正文 第1章 背叛
距离全球末日病毒初次爆发已经过去三年, 在华国南方有一座名叫昆川的大型幸存者基地, 那里被高耸的城墙包围着, 占地面积足有百余平方公里, 其上密集分布着房屋建筑和开垦出来的农田, 可以容纳数十万幸存者, 此外更是有各式弹药充足的大型武器和科技医疗设备。若是从高空俯瞰昆川幸存者基地, 它宛如一座防御力惊人的陆地堡垒，几乎是所有人类的天堂。
七月夏季，正值冬小麦收割的季节, 昆川幸存者基地的农田里随处可见躬身劳作的身影，人们顶着烈日挥汗如雨，一手攥紧麦秆一手握着镰刀, 将成熟的麦子收割后整齐放好。
“阿瑶, 紫琳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你说什么？”
距离农田不远处，一对衣着光鲜, 看起来神清气爽的俊男美女并肩而立, 在他们对面站着一个面色枯黄的年轻女子, 女子额头上挂满了汗水, 右手握着镰刀, 身上还沾了些麦屑, 显然是才刚刚劳作过。
为了方便干活，潘瑶将一头长发扎成一根麻花辫垂在脑后，原本饱满红润的脸蛋因为营养不良而日渐消瘦, 白皙的皮肤也在长期体力劳动下变得粗糙暗哑, 明明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活像个三四十岁的妇人。
看着曾经清丽秀雅的女友变成这副模样，谢景轩忍不住叹了口气，“阿瑶，紫琳已经怀有身孕，是我的骨肉。”
潘瑶割了好几个小时的麦子，被猛烈的太阳晒得有些发懵，衣衫也被汗水打湿，不过她早已习惯这种粘腻不适感，只是基地水资源有限，她有半个月没有洗澡洗衣服了，身上一股难闻的汗馊味。
谢景轩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
“哦，然后呢？”她略一回神，说道。
两人愣了愣，似乎没预料她是这种反应。
“对不起，我不得不放弃你。她和我一样同为候选使徒，我们在数次战斗中并肩作战、互相照应，早已是性命相依，互许终生。”谢景轩牵起方紫琳的右手细细摩挲，目光深情而眷念，“我已经认定她了，从此以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方紫琳看向潘瑶，水润的眼眸里满是愧意，“潘瑶，我知道你心里定是恨我入骨，我也知道我说再多的解释也抚平不了你受伤的心情。”
“我只希望……”方紫琳吸吸鼻子，泪眼朦胧道：“我只希望你不要怪罪景轩，他是个好人，这两年来一直关照着你，对你念念不弃。只是感情不能勉强，如今我们已经决定厮守终生，还请你宽容些大度些，把景轩让给我，好吗？”
方紫琳话音一顿，伸手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小心翼翼道：“因为，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能离开他。”
听闻方紫琳的深情告白，谢景轩凝视她的目光越发柔情蜜意，好说好歹才把她哄得破涕而笑，转而看向潘瑶，无奈说道：“阿瑶，我和你……终归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潘瑶冷眼看着这一切，暗道自己还没表露半点悲伤的情绪，怎么方紫琳就已经哭成泪人了，这两人怕是互相入戏太深了吧。
潘瑶承认自己能在这凶险的末世平安生活确实无不谢景轩的帮助，至少有个候选使徒作为男友，能杜绝不少奸恶之人的不轨念头。不过跟那些基地高官的太太或者情人不同，她在基地里并非只知安逸享受，她学医出生，尽管能力有限，比不得治愈系异能者，但每天都主动跑去医务室帮忙照顾病患，然后去做做义务劳动，空闲下来的时间还会去训练场学习枪法和格斗技巧，
她勤勤恳恳做出贡献，靠自己双手换取那一日两餐的粮食，又何曾得到过谢景轩半点救济？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自从谢景轩被系统选中作为候选使徒之后，潘瑶至少要两三个月才能见上他一面，偶尔回几次基地也是行色匆匆，她根本不知他在外面做些什么，两人交流的机会越来越少，男女朋友的关系早已是名存实亡。
对于方紫琳，潘瑶倒是听说过只言片语，和谢景轩一样被形容为谪仙一般的人，本身是治愈系异能者，又是候选使徒，双重身份让她在基地里享受着非凡地位。她有实力，更有善心，救助过不少难民，口碑极佳，是基地里少数几个身份尊贵的人物之一。
像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压根就不会和她这种生活在底层的平头百姓有任何交集，岂料谢景轩突然带着人出现在这里，又摆出这幅低姿态，倒是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潘瑶眼尖地瞧见农田上有人往这边看过来，互相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心里便已经了然。原来谢景轩两人在她面前做这一套功夫，不过是怕落人口舌，影响他们竖立起来的光辉形象。
潘瑶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此等伪善之人，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谢景轩这样矫揉造作，表里不一的渣男。难道末世来了，人一旦有了力量就会变质吗？
谢景轩见潘瑶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唯恐她生出别样心思，正准备开口劝阻却被打断。
“我明白的。”潘瑶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坦然说道：“祝你们幸福。”
“如果没有其它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我事情比较多，恕不奉陪。”不等两人反应，她说完就转身离去。
谢景轩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打发掉潘瑶，甚至已经在储物空间里准备好了足够她吃一年的粮食，却没想到她不吵不闹，什么条件也不提，就这样干干脆脆的答应了。仿佛，仿佛自己在她心目中根本不算什么。
想起当初花了不少心思才把潘瑶追到手，连嘴都没亲过就这样结束了，谢景轩忽然感到一点点遗憾和低落。
方紫琳捕捉到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心里略有不快，再看看潘瑶脊梁挺直、淡然自若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等潘瑶结束当天的劳作任务时已经是傍晚了，她从装粮食的谷仓里走出来，和其余人一起，迎着夕阳西下的余晖往大食堂走去，经过食堂门口隐约听见几个男人猥琐的调笑声传来——
“这回领了食物可要去红灯区好好爽一爽，我都快一个月没开荤了。”
“听说红灯区新来了一个美人，是个小明星，尝过的兄弟都说那功夫非常好。”
“还有这回事？也不知我存的食物够不够。”
“要不了多少食物，几个面包就够了，那小明星本来是在采香楼里伺候达官贵人的，好像是得罪了某个官二代被赶了出来，这不，就便宜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了。”
“嘿，那咱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潘瑶皱了皱眉头，径直走到打饭窗口前，向工作人员出示当天的劳动记录，接着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饭盒，领取了简陋的晚餐：两个馒头、一碗稀粥和一小碟腌白菜，没有营养却足以果腹，在这末世已经是弥足珍贵了。
吃过晚饭，潘瑶打算去训练场把昨天才掌握的几个射击要点巩固一遍，便收拾好饭盒离开了饭堂。前往训练场的路上不可避免经过红灯区，一些长得有几分姿色又不愿意吃苦的女子会在此处搭一顶小帐篷，浓妆艳抹衣着暴露，招揽过客带入篷内，靠出卖色相赚取食物。
放眼望去，一顶顶小帐篷整齐地排列着，空气中弥漫着脂粉香气，各种淫·声浪语从四周传来。潘瑶低着头，特意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走，欲加快步伐离开这里。谁知没走多远，耳边忽地响起破空之声，一条黑色长鞭无端出现，噼啪的一声抽在她背上。
潘瑶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一圈，还没来得及躲开，那长鞭又飞速甩了下来，直抽得她衣服破碎皮开肉绽。
“咝——”潘瑶吃痛不已，躺在地上定睛一看，一个身姿婀娜的美貌女子映入眼帘。
“方紫琳！居然是你！”
“是我又如何？”方紫琳手握长鞭，气定神闲地站在旁边。
“谢景轩已经跟我毫无瓜葛，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潘瑶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奈何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嗤，谢景轩算个屁。”方紫琳玩弄着手上的长鞭，眯着漂亮的丹凤眼，慵懒地说道：“如果你以为我是那种只会争风吃醋的蠢女人，未免就太看轻我了。”
潘瑶强压下心里的震惊和害怕，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倒没什么，只是有些看不爽你。”察觉到她刻意隐藏的惧意，方紫琳心情大好，又是一道鞭子抽下来，其速度之快，让潘瑶避无可避。
“如何？我这鞭子可是淬了毒的，滋味好不好受？”方紫琳捂嘴轻笑。
看着那冒着幽幽蓝光的长鞭，潘瑶的脸色瞬间变白，只感到身上的伤口又痒又热又疼，像是千万只蚂蚁爬在上面啃噬。
“你做的这些就不怕其他人发现吗？”她握紧拳头深呼吸几口气，渐渐冷静了下来。
方紫琳这种伪善之辈，最好收买人心，特意在别人面前做出一副高洁清纯的美好模样，若是被发现一个普通人惨死于她手，流言蜚语一旦传开，对她的苦苦经营的形象必定能造成影响。
方紫琳眸色变冷，“想以此要挟我？别忘了我可是一名候选使徒，有千百种手段让你受尽折磨悄无声息死去。”
“不过嘛……”她忽而话锋一转，恩赐般说道：“本该好好羞辱你一番，可惜了，我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若是肯向我低头服软，像其他人那样表现的谄媚恭顺一些，我兴许就大发慈悲放你一马，不仅给你提供食物，还白送你一支强化药剂。”
正文 第2章 重生
自从成为异能者后, 方紫琳便置身云端, 过着受万众崇敬追捧的日子, 她只要稍微给点甜头, 身边所有人包括谢景轩都会臣服在她脚下。可以说, 她就是这昆川幸存者基地里最耀眼的女神, 人们无不宠着她敬着她护着她, 这潘瑶区区一普通人，却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胆敢无视她的存在。
不过, 再清高的人在力量的诱惑面前也会顷刻瓦解，毕竟在这末世，力量可是活命的保障。方紫琳见过一些不为权贵而折腰的硬骨头, 但只要她一拿出强化药剂, 那些人就必定心动，还会为了获得更多的力量甘愿跟在她身边当手下, 为她冲锋陷阵、挡风挡雨。
正如潘瑶这种硬气的女人, 一旦将她收为己用, 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思及此, 方紫琳凭空变出一支玻璃试管, 送到潘瑶眼前晃了晃, 用蛊惑的声音说道：“怎样？想要吗？”
潘瑶盯着试管里的不知名液体，愣了半响，后冷笑道：“抱歉了, 我不是那种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小人, 更不会为了欲望出卖自己的尊严。”
“哼！”方紫琳怒喝一声，手中的玻璃试管应声而裂，“敬酒不吃吃罚酒！”
极其珍贵的强化液在她手中一滴滴落下，她却满不在乎，阴毒地笑道：“既如此，我就让你尝尝被一群男人玩弄践踏的滋味，我听谢景轩说，你可还是个处·女。”
潘瑶眼中一片清明，丝毫不为所动，“那又如何，不过是一张膜，权当被狗咬。”
方紫琳精致漂亮的脸蛋有些扭曲，猛地一脚踩在她右腿上，霎时便有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蝼蚁一般的东西，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谱。”
潘瑶痛得撕心裂肺，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哟，还挺硬气。”方紫琳居高临下盯着她，手中扬起的鞭子正欲落下，忽见远处有晃动的人影朝着这边走来。
方紫琳不甘心地看了潘瑶一眼，手指一挥，不知弹了什么东西到她嘴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潘瑶觉得喉咙火烧一样难受，下一秒就惊恐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我可是基地里的大忙人，没什么闲功夫在你身上耗，所以只好使点小手段让你变成哑巴咯。”方紫琳装模作样地耸了耸肩，一副迫不得已的无辜样子。
“呜呜呜呜。”潘瑶掐着自己的喉咙，愤怒地捶打着地面。
“你以为我会一刀杀了你吗？不，我要让你变成一个废人，尝遍所有折磨，在痛苦和绝望中慢慢死去。”方紫琳牵起嘴角，得意的笑了笑，言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咦，这不是潘瑶吗，怎么会披头散发地趴在这里？”
潘瑶警惕地看着来人，待发现是一些认识的阿姨往这里路过，不由得浑身一松，再也忍受不住昏死过去。
往后的日子，潘瑶过的非常艰苦，由于没有得到治疗，身上的伤口变成一片片破溃的脓疮，看起来触目惊心，尤其是那深入骨髓的毒液，每到夜晚总让她痛不欲生。为了不被饿死，她自制拐杖，咬牙拖着瘸掉的右腿去义务劳动，不仅招来唾弃和白眼，还因为任务没有按时按量完成而无法领取口粮。
基地里不是没有好心人，那些受过潘瑶照顾的病人听说她得罪了某个权势的高层，想要帮助却慑于淫威不敢有所动作，只能躲在人群中默默哀叹，就连几个性格刚烈的小伙子看不过眼，也被自家长辈按压了回去。
对于这些人，潘瑶的心情是非常复杂，说不痛恨是假的，但再多的痛恨又能怎样？人心大都自私，冷眼旁观早已是司空见惯，如今可是末世，谁能不惜命呢？她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没有贵人相助，更不会有所谓的英雄救美。
尽管如此，无依无靠的潘瑶硬是凭着顽强的意志力一日一日地活了下去，她受过辱骂，挨过殴打，遭过抢劫，但她都不在乎，她也惜命，她也想努力活着。为此，潘瑶忍受着病痛，付出比别人多出数倍的汗水和艰辛才勉强换来一些粮食。可寒冷的冬季来临后，她的病情愈发严重，始终没有熬过去，最后孤单一人冻死在路边。
临死前，潘瑶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凄楚，如果再活一次，她还会是这样的结局吗？彻骨的寒意蔓延全身，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慢慢阖上了双眼。
——
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点点滴落在潘瑶的脸颊上，周围有嘈杂的说话声和哭啼声传入耳中，她吃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像是才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苏醒过来，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混浊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偌大的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或坐或躺，全是神情疲惫，形容落魄，一副魂不附体的茫然模样，大多数人还沉浸在失去家园和亲朋好友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潘瑶忽地从地上坐起来，打量着自己完好无缺的身体，内心一阵狂喜和激动。她这是，这是重新活过来了？
“打扰了，请问今天是几月几号？”她抑制住激动的情绪，向身边一位悲痛的中年妇女问道。
“八月十三号。”
“那是几几年？”
女人抹了抹眼泪，神情怪异地瞟了她一眼，“二零一八年”
“谢谢。”
看来，她不仅带着所有的记忆重生复活，还回到了末世头一年，而且恰好是丧尸病毒全球性爆发的第三天。
潘瑶抱紧放在胸前的书包，开始梳理以前的记忆。如果她没记错，这里就是昆川幸存者基地的前身，一个由军队组织起来的临时庇护所，经过数次的发展和壮大才建成后来围墙高耸，防御力惊人的华国五大幸存者基地之一。
此时，庇护所的空地上聚集了数千名幸存者，全是提前收到风声逃进来的平民。他们大多是拖家带口的昆川市本地人，因为走得匆忙，许多东西没来得及收拾，所以携带在身上的食物仅能够维持两三天。
潘瑶的书包里倒是有不少吃的，若是省省，足够她一人生存一周。她是独生女，和父母来庇护所的路上不幸被丧尸包围，他们用身体护着她，让她平安无恙逃了出来。忆起往事种种，铺天盖地的思念之情让她忍不住痛哭流涕，放声嚎啕，她上辈子宁愿受尽屈辱也要苟活于世，就是不愿让父母白白牺牲，想不到再活一次，既是与双亲无缘。
“爸……妈……我想你们，我好想你们……”以前的日子再苦再痛她也不曾流过一次眼泪，重生回来却依旧与父母天人永隔，她在这末世里仍是孤苦伶仃、风雨飘零啊。她越哭越伤心，仿佛在把前世受到的苦难和委屈统统发泄出来，直哭得肝肠寸断、声嘶力竭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半夜，潘瑶觉着口干舌燥，从书包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旋开瓶盖咕噜咕噜喝起来，只喝了不到五分之一又放了回去。擦掉嘴角的水渍，她举目眺望四周，发现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巡逻队伍鱼贯而过，这些手拿武器的士兵显然收到了上级的重要命令，个个绷紧神经，全神贯注地来回巡视。
潘瑶清点完书包里的食物，躺在地上仰望着星空，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夜幕彷如一张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将整个天空拉拢，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白天喧闹的广场在此时静了下来，人们席地而眠，渐渐有鼾声响起。
潘瑶悄然坐起身，望着睡在周围和她一样无家可归的形形色·色的人群，忽感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只觉得人生百态不过如此，而她自己的路又该何去何从？是继续留在这里跟着建设基地然后重蹈覆辙，重演上一次的悲剧。还是，走出外面，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闯一闯？
潘瑶的目光越过人群和巡逻的士兵，直达门外的天空，不禁有些向往。
她前一世只是个平凡人，丧尸疫情爆发后一直生活在基地，没去过外界更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掌握的信息大多是道听途说。不过她在基地里主动学习了枪法和格斗技巧，再加上重活一次的警惕性，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外面虽然凶险，但凶险总是与机遇并存的，她曾听说，某些异能者就是在面临危难之际才觉醒了超自然的能力。
潘瑶神情坚毅，暗自捏紧了拳头，已经给自己做出决定。
第二天一早，她捂着鼻子在人堆中穿行，忍受各种汗臭脚臭味，慢慢往公厕的方向走去。待进了洗手间洗漱一番，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愣。她今年正好二十岁，是昆川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大二学生，此时正穿着休闲的短袖、牛仔长裤和运动鞋，披肩的乌发扎了个高马尾竖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白皙的瓜子脸上带着些许婴儿肥，五官清秀而柔和。
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这么认真地打量过自己了，健康的身体、明媚的笑容，实在太难得了，她对着镜子叹了口气，越发坚定未来的道路。
“什么！你说你要出去？”负责守卫的士兵盯着面前背书包的年轻女孩，满脸的惊诧和不敢相信。
庇护所大门处，潘瑶目光坚决，点点头道：“是的，麻烦这位大哥把大门开个小口，刚好够我一人出入就可以了。”
“我说小姑娘，你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吗？”守卫士兵是个长相憨实的男人，他不知她哪根筋抽风，安全的庇护所不呆，非得跑到外面去冒险，但又不能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只好苦口婆心劝道：“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吃人的丧尸，老百姓全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别说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就是我拿着这些枪也不敢贸然跑到外面啊。你就听我一句劝，老老实实回去吧，现在的庇护所安全得很哩。”
听着他善意的劝说，潘瑶心里流淌过一阵暖意，笑了笑回道：“多谢了，我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不过我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
“这……”守卫士兵面有难色，犹豫片刻说道：“你等等，此事我需要汇报上级。”
他说完就钻进岗亭里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没过几秒又带着愁色走了出来，将大门打开一点，探出头望了望外面，没发现有丧尸，松了口气道：“小姑娘，你可以离开了。”
果然跟潘瑶想的一样，此时的军队长官必定为末世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有闲工夫管她这个路人的死活，便索性由她去了。
潘瑶朝守卫士兵道了声谢，毅然踏出脚步走出大门。
正文 第3章 收集
庇护所地处昆川市郊外, 建筑物并不密集, 以科技园和工业园为主, 是以人流量并不多。好在附近的丧尸已经被军队清扫过一遍, 除了零星几个落单的, 没有看到成群结队的丧尸出现。可越是往楼房密的地方走, 丧尸就越来越多了。
潘瑶离开庇护所后沿着公路徒步而行, 待视野渐渐开阔，看到一辆辆拥堵的小轿车被逃难的百姓废弃在路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腐臭味，车里车外都有死掉的人类和丧尸, 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潘瑶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一边在每辆车内搜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一番功夫下来, 她收集到一些诸如打火机、女士手表、手电筒等实用物品以及若干食物和水, 奈何东西太多，原本背着的双肩书包却是不够装了。
潘瑶把女士手表戴在腕上, 正有些发愁, 视线一转突然看到一辆越野车旁边有具死去的中年男丧尸, 那丧尸一副背包客打扮, 身后背着厚重的登山背囊, 脑袋上还插着一把长刀, 锋利的刀刃寒光闪闪，哪怕她不识货也能看出此刀必定不凡。
潘瑶上前抽出长刀，将沾在刀身上的血液脑浆往丧尸的衣服上仔细擦干净, 然后把背囊取下来查看, 刚一打开就露出喜色。这回赚到了！她兴奋地清点里面的东西：指南针、望远镜、保暖睡袋、登山绳、登山钩、一大袋巧克力能量棒、一大瓶矿泉水以及一柄短匕首。
潘瑶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将匕首卡在方便拿取的牛仔裤皮带内侧，又忙把自己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装进登山背囊，使劲压了又压才拉上拉链重新背好。收拾完毕的潘瑶正准备继续赶路，忽闻一道细不可闻的求救声从附近传来，她握着长刀的手一紧，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去。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坐在其中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抬起右手一下一下敲打着车窗。
潘瑶慢慢接近，透过关闭的车玻璃往里看去，惊得倒退一步。
女人的半边脖子已经被咬掉了，脸色惨白，浑身是血，见到她后双眼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虚弱的声音增大了几分，哭着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了。”
在她旁边的主驾驶座位上，一只男性丧尸被扣住的安全带束缚了行动，坐在椅子上张牙舞爪地望着车外的潘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野兽声，看情形应该是女人的丈夫了。
潘瑶的目光来到车后座的儿童椅上，发现一名年约两三岁的女童，扎着漂亮的双马尾，只是嘴唇乌紫皮肤死灰，混浊的双眼空洞无光，这一切无不昭示着……她内心抽痛，哪里还有什么孩子，已经变成一只幼童丧尸了。
“救救我的孩子……”
潘瑶打量女人脖子上的伤口，按理说脖子距离脑神经非常近，她早就该尸变，却不知被何种力量阻拦着，迟迟没有变成丧尸。
潘瑶顿了顿，隔着车玻璃在外面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女儿。”
女人欣慰地笑了，像是得到解脱一般，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用尽最后的力气噗呲一声插·进自己的太阳穴。
潘瑶望着天空眼眶泛红，这就是末世，一个令人可怖的时代。
潘瑶杀了几个落单的丧尸，来到车流的最后，选中一辆底盘高的自动挡旅行车坐了上去。她大学第一年就考了驾照，但后来根本没机会开车，所以刚启动发动机踩油门的时候颇为小心谨慎，好在郊外公路宽阔而车流少，除了靠近庇护所那块非常拥堵，其他地方倒是畅通无阻。
潘瑶是土生土长的昆川市本地人，对该市算是比较了解，此时双手握着方向盘，渐渐找到了感觉，一路行驶来到一片生活区。低矮的楼房比比皆是，看经济发展程度不算好，并不繁华的样子。
潘瑶边驾车边观察四周，眼尖地瞧见不远处有一间派·出所，果断开到门口处停了下来。把副驾驶位上的登山背囊背好，她轻轻推开车门走下去，忽见左右两边各有一只丧尸咆哮着撞过来。眼看就要贴到身前，她急忙就地滚了一圈，站起来后双手握着长刀猛地一挥，锋利的刀刃顷刻就将两只丧尸的头颅砍掉。
潘瑶暗自庆幸前世的自己每日都会去基地训练场磨炼战斗技巧，不然孤身一人在这末世还真是寸步难行。她踢走脚步的丧尸脑袋，眼神越发坚毅，提着长刀进入派·出所，将迎上来的丧尸全部杀死。
现在只是末世第三天，初次感染的丧尸行动迟钝、动作缓慢，只要不陷入丧尸群的包围圈，对她构不成多大威胁。大概两三个月后，情形就不一样了，丧尸开始逐步进化，动作更快力量更强，甚至极少数普通丧尸变异成具有特殊能力的进化型丧尸，此外，人类饲养的家禽牲畜和野生动物也都有不同程度的进化和变异。到了那时，地球就真的变成人间地狱，危机四伏，步步惊心。
潘瑶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在三楼的走廊尽头找到防盗门大开的枪库。门口躺着几具穿着警服的尸体，血肉模糊的样子已经分不清是人类还是丧尸，她走进去看到空荡荡的架子，感到一阵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地到处搜查，倒真被她在角落里找到一把警用手·枪，打开弹匣一看，却只有十颗子弹了。
聊胜于无，潘瑶不是个贪心的人，把刚收获的手·枪放在腰后，信步往旁边的装备室走去，那里的东西才更加实用。她在装备室里左挑右捡，终于凑齐一套警用防爆服，当下就脱下背囊，把护甲、护肩、护膝、防爆头盔等全部穿上，直把自己打扮的全副武装才罢休。
忙活半天，潘瑶出了一身热汗，再把背囊背上时不免显得有些笨重，好在她身体素质本就不错，坚持一下就习惯了。这身防爆服能保护身体的重要部位，有效抵御丧尸的攻击，小心使得万年船，她宁可热出疹子也不愿意脱下来。
“轰轰——”一阵发动机轰鸣的声音突然传来，潘瑶走到窗户跟前往外看，吃惊地发现自己停在派·出所外面的旅行车居然被人开走了，轮胎与地面急速摩擦出两道印痕，喷着尾气扬长而去。
操！
潘瑶忍不住飙了句粗口，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不知道把车钥匙拔下来。这下好了，周围都是楼房，她光靠两只脚指不定就走进丧尸的包围圈。
潘瑶贴着窗户打量外面的环境，发现距离此四五百米处有一片科技园，在这块以低矮建筑为主的底层平民生活区倒是显得有些突兀，她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拿出望眼镜找到一条丧尸相对较少的道路，把行走路线暗暗记在脑海里，转身出发。
能在科技园上班的自然大多是高知识分子，他们薪资高有能力买车，因此潘瑶打算去那里找辆合适的代步工具。一路有惊无险赶到科技园，看到其中一栋写着华美中外合资有限公司的大楼。
嗯，中外合资，有钱人肯定多，好车就更多。
潘瑶暗自嘀咕，直接跑进大楼的地下室，先将里面的丧尸清光，接着往周围扫了一圈，果然有不少豪车。她选中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打开车门把里面仍握着方向盘的尸体拖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潘瑶调整好座椅，刚一抬头就透过后视镜看到车后方似乎有个人影一晃而过。
“谁在那里！”
潘瑶迅速回头，只看到一片衣角消失在通往楼梯口的拐角处。
是活人？
潘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思前想后还是抵不过好奇心作祟，拔下车钥匙背好背囊走上楼梯。进入大楼内部，这里就跟普通的公司一样，除了装修风格比较美式，没什么奇特之处。
此时正值中午，阳光从玻璃窗外洒进来，把室内照得光亮无比。潘瑶陆陆续续杀了十几只丧尸，在每个房间寻找，根本不见刚刚消失的那个人。当来到最高一层时，她发现这层楼全是些实验室，各种高端精密的仪器摆放在四周，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实验人员趴在电脑桌上，死相甚是惊恐。待她走近一看，才察觉每个实验人员的头上都有一个已经干枯的血洞，显然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遭人枪杀，而且每台电脑也都打不开了，想必早已被人为毁坏。
就在这时，潘瑶不知触碰到了哪个机关，实验室的另一面墙壁渐渐往内推移，露出一间隐藏起来的密室。
这是……
潘瑶心中的疑团越来越重，拿出手·枪举在面前，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步步走进昏暗的密室，摸索着门边墙上的开关按了几次，却发现吊灯已经坏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拿出手电筒四处照了照，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潘瑶松了口气，以防丧尸闯进来，她特意把密室门关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没发现异常。
通过微弱的灯光，潘瑶看到密室的书桌上放着一叠叠档案袋。受到好奇心驱使，她打开其中一个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本打印出来的厚厚的A4纸。
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英语字母，潘瑶自认英语不算差，可许多专业术语根本看不懂，更有一串串奇怪的数字和极其复杂的化学反应方式，似乎是在做什么实验记录，只见页尾的后缀上写着——撰写人：墨菲生物科技公司，“末日”工程计划第七研究小组，尼克·邓博士。
这似乎是个中国人的名字。
为了方便阅读，潘瑶取下头盔，认真观看上面的英语单词，嘴里默念着，却不知在自己背后，一个人影正悄无声息地从黑暗里走出来。
“嘭！”一声闷响，人影手里拿着一根木棒对准潘瑶的脑袋狠狠敲下。
潘瑶听到耳后有风声响起，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后脑勺传来钝痛，接着就不省人事昏了过去。
正文 第4章 变异
好痛……我是在哪里……
脖子上的头颅仿佛重达千斤, 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缕浅浅的光线透过紧闭的眼皮照进来, 朦朦胧胧中, 潘瑶感觉眼前似有人影闪过。
机器发出的嘀嘀声和器物摩擦的金属声传入耳中, 她颤抖着睫毛撑开双眼, 看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光, 视物渐渐清晰。这是一间手术室，周围都是些医疗设备，而自己正——
潘瑶猛地一惊, 她正光溜溜地躺在手术台上，四肢被铁链固定，身上插了些细小的输液管和传输线, 连接着手术台旁的医疗仪器。
可恶！是谁！
潘瑶又惊又怒, 背上传来冰凉生硬的触感，她昂起头颅, 扭动身体拼命挣扎, 却未能移动分毫。
“你终于醒了。”一道沉闷的男人声音突然响起。
潘瑶循声望去, 发现一名提着箱子,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这都是你干的？你想对我做什么！”
面对她愤怒的眼神, 中年男人无动于衷, 神情淡漠地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黑框眼镜，说道：“我就是尼克·邓博士，是美国墨菲生物科技公司的一名研究员, 专门研究末日病毒对人体的影响。”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箱子, “我和我的小组在研究过程中成功分离出一种能够抵抗病毒的免疫血清，可惜在试验时并未能与人体完美融合，机体出现严重排斥现象，要么死亡要么变成怪物。”
潘瑶看着他带上橡胶手套和口罩，又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取出几根试管，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
“时间不多了，现在我要将末日病毒和免疫血清同时注入你体内。”
“凭什么！我拒绝！”潘瑶惊骇不已，躺在手术台上用尽全力挣扎，绑在四肢的铁链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抱歉了，你是我能看到的唯一活人。”尼克·邓把病毒和血清注射到输液袋中，接着把手术灯光调转方向对准潘瑶，拿出纸和笔开始记录。
成败在此一举，这是他仅存的免疫血清了，公司的猎鹰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再次回来，如今第七小组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必须把这份珍贵的研究资料带回去。
潘瑶眼睁睁看着两种不同颜色的液体通过输液管进入自己体内，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旁边的监护仪突然发出急切的警报声，体温血压心率疯狂地往上飙升，病毒首先在潘瑶身体里起了作用，她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撞击着，呼吸愈发急促。
“我，我要杀了你！”潘瑶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前布满了猩红，意识像是陷入混沌，整个人快要疯了。
没过几秒，还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潘瑶突然身子一弓，灰白的皮肤青筋毕露，扩张的瞳孔露出狰狞之色，她在手术台上翻滚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嚎叫声，猛烈的动作差点将铁链都扯断。
难道又失败了？尼克·邓心灰意冷，忽见潘瑶在半空中挣扎的身子一凝，整个人毫无症状倒回手术台上，没有继续尸变的迹象，却停止了呼吸。
监护仪传来嘟嘟声，代表生命体征的各项数值正在急速下降，尼克·邓盯着那趋近于直线的心电图，不甘心看到自己的努力就这么白费。
“你可千万别死！”他飞快拿出除颤仪，把两块电极板按在她的胸部上，一下一下电击着。
随着他的每一次动作，潘瑶的身体就不自主往上抖动一下。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她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气息。尼克·邓大失所望，从她手臂处抽了一试管的失败血样，继而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黯然摇头。
是谁？在远处呼唤着她。
“瑶瑶！你快跑！你快往前跑啊！”一对中年夫妇以血肉之躯挡在一群丧尸面前，任由它们抓咬也毫无退步，只见大块大块的肉被撕扯下来，不一会就鲜血淋漓，煞是恐怖。
“不要管爸妈！不要回头看！”中年夫妇忍住疼痛咬碎了牙齿，为了保护女儿，他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直到再也承受不住倒在地上，残破的躯体逐渐被丧尸群淹没。
躺在手术台上的潘瑶不自觉留下两行清泪，她不想死！更不想变成丧尸！
无尽的混沌中，一丝光线撕裂黑暗，从角落里渗透出来。
刹那间，周围的景象瞬息变化，一个趾高气昂的漂亮女子将另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孩狠狠踩在脚底，居高临下地讽刺她为蝼蚁，性命轻贱，说取就取。
潘瑶心中荡起滔天的怒气，她不是任人宰割的蝼蚁！她要做强者！她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越来越多的光线钻了出来，带着强大的力量，冲破层层阻挠，将这黑暗尽数撕碎。
潘瑶倏然睁开眼，一股磅礴的气势和生机从她身上迸发出来，下一瞬，潘瑶的身体凭空冒出冲天火光，整个人浸浴在这赤红的火焰中。她一声怒喝，束缚四肢的铁链应声而断。
“啊！你怎么！”尼克·邓被热浪逼得接连后退，先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继而眼露欣喜和狂热，哈哈大笑起来。
“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他兴奋地欢呼跃雀，可还没高兴多久，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掐住了脖子。
尼克·邓惊恐地看着潘瑶，真真切切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可怕的力量，哀求道：“求求你，别，别杀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杀还是不杀？
潘瑶前世在基地生活了三年，从没杀过一个活人，面对丧尸她可以毫不留情，可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她真的有些下不了手。
但一想到他竟然拿自己当小白鼠，还差点害死了自己，潘瑶就气得发抖，缠绕着火焰的头发根根飘起，像火舌一样扭动着，她慢慢收紧力道，直勒的对方脸色涨红、呼吸困难。
“饶了我……我帮了你，我帮了你啊……”
听到这句话，潘瑶愣了愣。或许，他说的没错，从某一层面来讲，他确实帮了她。如果没有这一次的绝望，她也不会浴火重生，觉醒了火系异能。
就在潘瑶因为一念之仁而犹豫的时候，尼克·邓背着她的手却悄悄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奇怪装置，眼里一抹狠色稍纵即逝，如果她执意要杀他，他就炸毁这间实验室，跟她同归于尽，绝不能让他宝贵的研究成果落入公司手中！
她现在是异能者了，面对已经对自己没有威胁的普通人，潘瑶还是狠不下心去杀他，不甘心地松开扼住他脖子的手，阴狠地吐出一个字：“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尼克·邓脸色一松，瞥了眼手术台旁装有潘瑶血液的试管，装模作样地跪在地上朝她磕头道谢，就在她面露不耐时，趁机地将试管收入口袋，连滚带爬地离开手术室不知往何处去了。
空荡荡的手术室只剩潘瑶一人，火焰消失，恢复原状的她呆坐在手术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她吐出一口浊气，双指并拢，试着感受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奇特能量。
如打火机打火，指尖突然窜出寸许高的小火苗，顽皮地跃动着。
原以为是场死劫，却被她因祸得福，获得了火系异能，这可是和冰系并列的高攻击性异能。更重要的是，异能者的身体素质远胜常人，还自动免疫病毒，并不会变成丧尸。
潘瑶在隔壁房间找到自己的衣物，这回却是没必要穿着厚重的警用防爆服了，而是短袖加牛仔裤，轻装上路。
临走前，潘瑶突然想起之前在密室里看到的档案，上面记载了许多奇怪的事情，比如说“末日”工程计划，以及那个神秘的墨菲生物科技公司。种种疑团萦绕在她脑海里，她想不通猜不透，索性转身换了个方向。
密室里，潘瑶翻箱倒柜地找来找去，把所有资料都收集在一起，大概浏览了一遍，却苦于不认识的单词太多，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看来，她需要一本专业的英语字典。
潘瑶将资料重新装好离开此地，路过靠着书桌的墙壁时竟然听到一声很微弱的异响，像是通风口的气流声。
奇怪了。
她停下脚步，耳朵贴墙一点点挪动，果然在某处最薄弱的地方听得更加清晰。潘瑶猜测密室里必定还有机关，立刻就开始四处摸索，最终在书桌抽屉的暗格里发现一个按钮。她打开机关，只听轻微的嘎吱声响起，原本放着书柜的地方无端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道隐形门。
原来密室旁边还有一间屋子，变成异能者后五感加强，不怪的她之前没察觉出来。
潘瑶推开门，却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一条长长的过道，尽头连接着手术室，而两边则是牢固的铁笼子，笼子里关着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丧尸，显然就是尼克·邓手下失败的实验体，那面目狰狞的样子已经不能用丑陋来形容了。
该死的，它们生前可都是未被感染的活人啊！
潘瑶原以为尼克·邓只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想不到居然还干出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她现在无比后悔之前没有直接杀了尼克·邓这个祸根，如果她还能碰见他，一定要亲自手刃了他！
她强压住心头的厌恶和愤怒，一把火将那些奇形怪状的丧尸烧的一干二净。
当潘瑶驾驶越野车从大楼的地下室出来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她想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便顾不上夜晚赶路安不安全，直接打着方向盘往另一座小镇开去。
离开这片生活区的潘瑶并不知道，她前脚刚走，有一队国际雇佣兵后脚就出现在了大楼里，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一个月后。
清晨，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在房间内，把地板铺上一层柔和淡黄的光晕。潘瑶从睡梦中醒过来，站在窗前迎着朝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自从上次获得火系异能后，潘瑶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上个星期回到了自己家，位于昆川市市中心的某个住宅小区。望着家里久违的环境，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再次浮现在眼前，她喉咙哽咽，多么希望现在是和平年代，多么希望逝去的亲人能再次回到身边。
可惜事与愿违，潘瑶叹了口气，来到熟悉的浴室，从储水桶里舀出一瓢水，按部就班洗漱完毕，看着身上沾了些许血污的休闲服，她打算今天去附近的商场挑几件干净的衣裳，顺便再收集一些补给。
正文 第5章 使徒系统
潘瑶把堵在门口的柜子统统搬开, 解开层层门锁推门而出。她家住市中心, 比不得人烟稀少的郊外, 这里地处闹市人员密集, 因此丧尸数量尤其多。外面的交通早已大面积瘫痪, 车辆堆积或碰撞在一起, 成群结队的丧尸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四周, 这个时候若是开车就非常不明智了，极易被尸群围堵以至于寸步难行。
趁着丧尸还没进化，潘瑶这一个月天天在外面猎杀丧尸, 不光积累了实战经验，还收集了不少丧尸晶核。两天前，在吸收完最后一颗晶核后, 她的火系异能成功升到二级, 可以发出火弹、火刃等远程攻击。
因此，潘瑶哪怕是孤身一人走在路上, 也有把握安全而退。
昆川市也算是华国内经济比较发达的二线城市, 可如今在末日病毒的影响下, 繁荣已不复存在, 到处都是死寂的气息。潘瑶手握长刀, 专挑狭窄的小路走, 很快就来到一处小型商业区。
这里有个全球最大的连锁超市，其内货物繁多种类齐全，是附近居民的首先购物之地。末世之前, 潘瑶经常和家人来此采购生活用品, 早把里面的环境布局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她一进超市就直奔二楼的食品区，谁知刚上去就看到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自己站在货架前。
潘瑶脚步一顿，急忙收敛气息躲在旁边的柜台后，见对方似乎没发现自己，便拿出望远镜向人影望去。
那是一个约有二十五六岁的瘦弱男子，五官平淡无奇，眉宇间有些阴沉，苍白的皮肤像是久不见天日，没有任何血色。这层楼的丧尸应该被他清光了，此时正在每一排货架前来回走动，右手一挥，货架上的食物竟然全部不翼而飞。
空间系异能者？还是候选使徒？潘瑶正暗自猜测男子的身份，却见他像是不知足一般，迈着轻快地步子路过每一排货架，孜孜不倦地往自己空间里塞进所有能吃的东西。
这也忒狠心了！偌大的食品区，竟然被他搜刮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
潘瑶心生怨气，末世的食物何其珍贵，一包饼干至少够一个活人生存三天，他这贪心的作为完全是断了别人的活路。
另一边，那男人搜刮完食物，居然又跑到卖女性化妆护肤品的地方，风卷残云般收进了许多瓶瓶罐罐，末了似乎意犹未尽，沿着停止运行的扶手电梯小跑到三楼，往卖衣服的专柜去了。
潘瑶惊得目瞪口呆，这家伙末世前是个穷光蛋吗？瞧他那副架子，怕是要把整座超市都搬开。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响起一串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哥，我好累哦，我要走不动了。”
“小琪，再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说话间，一行五人出现在二楼，手里拿着沾满血的武器，显是费了好些功夫才赶到这里，均是疲惫不堪的样子。
五人中，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大英俊，一身高档的西装革履，形容落魄却难掩周身贵气；女的约有十七八岁，穿着学生气十足的背带连体裤，外貌清纯甜美，正倚靠在男人身上娇喘不已。
跟在他们后面的三个年轻人也是衣着不凡，看起来非富则贵。其中一个稍胖的男人踏着艰难的步子从扶手梯走上来，抹了把汗水喘息道：“我的妈呀，可算进来了！咱们，咱们赶紧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岂料一眼望去，货架空空如也，众人见状如遭雷击。
“这都，这都是怎么回事啊？”胖男人丢掉手中的斧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神情委顿。
在他旁边，有个打扮成熟的美艳女子看到前面挨在一起男女，眼露恨意，上前一把拉开女孩，不悦道：“程芷琪，别老这样粘着你哥哥，你哥都是要结婚的人了。”
“好，我知道了。”程芷琪面露委屈，小心翼翼地挪开几步。
看到她委屈的小脸，萧天逸顿感心疼，不满地瞟了美艳女子一眼，说道：“陈媛，小琪只是我妹妹，你不要想太多了。”
陈媛暗自咬牙，冷笑道：“我有没有想太多，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什么意思？陈媛，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你还想要做什么？”
“哥，你不要责怪陈媛姐了，我不想你们两人因为我而生出嫌隙。”
坐在地上的胖男人不耐烦地打断：“我说你们就别吵了，我都快饿死了，连点吃的都没有。”
“没关系，我们再四处找找，肯定能找到食物的。”程芷琪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声音甜腻软糯，一副信心满满不愿放弃的样子。
“还找什么啊，你眼睛是瞎了吗，这都看不出来？明显是有人把这里搬空了。”陈媛翻了个白眼，嗤笑道：“真不知是白痴还是单纯。”
萧天逸气得跳脚，指着她喝到：“陈媛！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知书达理的市长千金就是你这幅样子吗！”
“市长千金又如何？”陈媛踩着高跟鞋的脚已经磨破，却没任何人关心，她的未婚夫一路上对所谓的妹妹呵护有加，而她自己像个隐形人一样跟在后面，如果不是早年学过跆拳道，只怕早就死在丧尸堆里了。
想到这里，陈媛眼眶微红，语带酸涩地嘲讽：“恐怕市长千金的分量还比不上你的小琪妹妹一根手指头吧。”
潘瑶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出狗血的闹剧，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可是末世啊，他们不先想着找食物，既然在这里争风吃醋起来。
潘瑶可没闲情逸致在这里耗，正考虑要不要走掉算了，一道阴冷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来。
“吵死了！再吵把你们全都杀了！”
潘瑶跟着众人往三楼望去，看到之前搜刮食物的瘦弱男子正慢悠悠走下来，目光阴沉地盯着他们。
“你是谁？”萧天逸见来者不怀好意，自动挡在了程芷琪身前，引得身旁的陈媛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我是谁关你屁事。”那男子双手负在身后，正眼都不给他一个，自顾自把玩着手中的翠玉戒指，漫不经心说道：“愚蠢的人类，总是轻易被爱恨情·欲遮挡住眼睛，分不清主次，判不出好坏。”
萧天逸曾是叱咤商界的天之骄子，坐拥数亿身家，哪怕末世来临也凭着矫健的身手轻易将丧尸斩于刀下，又何曾吃过半点亏。这人一出现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目中无人的样子让他感到十分不快。
“你不用在这里故作高深莫测，我萧天逸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呵，是么？”男子摸了摸戒指，也没见他做什么，萧天逸脚下忽然冒出两股又长又粗的绿色藤蔓，疯狂地围着他缠绕，瞬间就把他捆得严严实实。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官二代富二代，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为所欲为，还真以为没人可以收拾得了你们。”男子心念一动，那藤蔓的尾端化为尖刺，毫不留情的扎进萧天逸的肩膀。
“哥！”程芷琪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小琪，别怕，哥没事。”萧天逸闷哼一声，傲然道：“你可以杀我，但不准你动我身后人的半根头发！”
“真是愚蠢又低贱的人类，我几时说过要杀你了？”男子有些哭笑不得。
萧天逸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会放过他们，遂问道：“那你究竟想怎样？”
他凭空变出一把椅子，坐下后翘着二郎腿，轻飘飘说了句：“跪下，磕头。”
“你……放肆！”萧天逸气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
“我可是很有诚心的。”男子右手一挥，众人面前的空地上出现几箱食物。
“跪下，磕头，这些都是你们的了。”
其他人见他变戏法般弄出一大堆吃的，空了许久的肚子不自主咕咕作响，尤其是一开始就喊饿的胖子，馋得眼冒绿光，直咽口水。
萧天逸宁死不屈，怒斥道：“你休想诋毁我的尊严！我萧家男儿绝不为五斗米折腰！”
“你若不愿跪也可以，男儿膝下有黄金嘛，我给你另一个选择。”那男子再拿出几箱食物，指了指程芷琪和陈媛，笑眯眯道：“这两个女人，你随便挑一个杀了，我就给你们留下三个月份量的食物，怎样？”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条人命换三个月的食物，这笔买卖很划算嘛。”
“可要考虑清楚哦，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不然的话，你们全部都要死。”男子敲了敲手表，“计时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程芷琪看着陷入两难的萧天逸，在他背后探出半颗脑袋，我见犹怜地小声啜泣，颤声道：“哥，我好饿啊。”
陈媛面露惶恐，“萧天逸！你可要想清楚！我才是你的正牌未婚妻！而不是这个来历不明的贱货！”
“啪！”萧天逸的内心世界正在经历天人交战，忽听到一把尖锐的让人倒胃口的声音，忍不住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够了！收起你尖酸刻薄的嘴脸！”
陈媛捂住通红肿胀的右脸，气得嘴唇哆嗦，“你居然打我，你居然为了一个倒贴门婊·子生的破烂货打我。”
“这可是你逼我的！”萧天逸面露青筋，眼中闪过凶光，手里的军刀飞快往陈媛的喉咙刺去。
眼看陈媛就要命丧于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颗小石子从角落里激射而出，“叮！”的一声撞在刀身上，将萧天逸手中的军刀打落。
潘瑶再也看不下去，从藏身处走出来，望着茫然的萧天逸，不屑地说道：“且不论她是你的未婚妻，哪怕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女子，你也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而胡乱杀人。”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原本正幸灾乐祸的男子收回椅子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你能力不凡，为何还要和这些与你没任何冲突的普通人过不去？”
他的视线在潘瑶手中沾血的长刀上停了一瞬，“哼，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不过你把这里的东西都搜刮光了，你叫我吃什么？”
那男子眼睛一眯，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她发现，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这些食物……”他打开箱子把里面的糕点饼干全部倒出来，抬脚上去使劲踩了又踩，一字一句地挑衅，“我宁愿让它们变成烂泥也不会分给你一丁点。”
太过分了！居然糟蹋粮食！
一愣神，潘瑶脚下的地板突然钻出数根藤蔓，将她团团围住。
那男子先下手为强，见潘瑶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走到她面前得意道：“原以为有几分本事，不过也是个低贱的人类，长得倒是有些姿色，可惜了，我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言毕，他潇洒地转身而去，打了个响指，藤蔓瞬间变为尖刺，向潘瑶刺去。
她垂下头颅，掩盖眼底的精光。
“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个敌人。”潘瑶唇角一勾，忽地释放出冲天火焰，顷刻将藤蔓烧成灰烬。
“你说什么？”
正欲回头，耳边传来呼啸风声，下一秒，一把警用手·枪的枪口已经抵在男子的后脑勺上。
“怎么可能！”他浑身一震，心沉入谷底。
“怎么不可能。”潘瑶扣动扳机，一朵鲜艳的血花在空中炸开。
“我看你动辄把侮辱人类的字眼挂在嘴边，还当你是什么高等生物，原来和我们一样，也是你口中的‘低贱’人类。”
她看着脚边已经死透的尸体，却没注意到一个淡蓝色的光点从男子的额心跳出来，迅速没入她体内消失不见。
潘瑶把枪收回，感受到来自后方的几道异样目光，正思考着用什么方法脱身，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莫名在脑海响起——
【潘瑶，恭喜你成功击毙第19896号候选使徒，获得成为候选使徒的资格，本使徒系统已成功与你绑定。】
啊？
正文 第6章 引导使
潘瑶僵立在原地, 有些发懵, 她杀的这个男人居然是一名候选使徒。
【从现在起, 你就是第19896号候选使徒, 天降大任于你, 请牢记你的身份和使命。】
得知系统与自己绑定, 她喜不自禁, 可没开心多久又感到惆怅起来。对于候选使徒她并不陌生，这是力量和地位的象征，可越多的能力意味着越多的责任, 前世的她就时常听说有不少候选使徒在做任务时陨落。
【你可以称呼我为引导使，今后我将辅助你完成一系列任务，请努力存活下去。】
听着脑海里严肃的声音, 潘瑶露出凝重的神色, 问道：“引导使，我有什么使命？需要完成哪些任务？”
【你须知, 使徒乃天神的使者和门徒, 即所谓的神之代行者, 为埋葬黑暗中的邪恶生物而存在, 真正的使徒拥有仅次于天神的力量。自末日病毒初现, 使徒系统便受到激活, 在全球各地随机召集了十万名候选使徒，每三个月强制性到平行世界轮回一次，弱者死, 强者生, 如此循环往复，最终选出最强的十二名候选使徒，晋升为正式使徒。】
潘瑶蹙眉沉思，“也就是说，第一次轮回会在今年的十一月十号开启？”
【是的，为了公平竞争，每个刚成为候选使徒的新人都可以在一个平行空间进行一次试炼任务，并可挑选三个不同等级的难度，依次为普通、冒险、地狱。你可以根据自身能力去选择，当然了，难度越大的任务，奖励也就越丰厚。】
“嗯，那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不远处，萧天逸等人看到潘瑶傻愣愣地站着，一会儿抓耳一会儿挠腮，自言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她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看样子不像是坏人，他们有心想与她攀谈，但才见识过她的手段，怕也是个难缠的角色，便忐忑不安地待在原地不敢乱动。
倒是被潘瑶救了一命的陈媛对她颇有好感，鼓起勇气走到她身边，感激道：“那个……刚刚真是谢谢你了。”
正在跟引导使对话的潘瑶冲她摆摆手，不在意道：“举手之劳而已。”
“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而言却是非比寻常。很感谢你能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我的性命，不然我……”陈媛说到此处已是潸然泪下，刚刚那一幕实在让她心惊不已，现在想起仍是心有余悸。
潘瑶中断和引导使的谈话，朝她安慰道：“我想你应该开心才对，至少经过今天这一遭，你看清了某些人的真面目，不是吗？”
陈媛被她一点，瞬间就反应过来，积压在胸腔里的苦闷之气消散不少，释然道：“你说得对，以前的我还天真的认为靠着坚持不懈的付出可以挽回某些人的心，如今才知道不过是自作多情。”
她边说边看向呆坐在地上的萧天逸，面露鄙夷之色，“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内里却有副歹毒心肠，跟你的小琪妹妹可真般配。我倒是感谢某些人能提前露出的真面目，不然以后真不知我会在何时被人从背后捅一刀子。”
面对陈媛的冷嘲热讽，程芷琪却是不乐意了，嘟着嘴小声抱怨：“陈媛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哥，他也是为了保存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啊。你又不是没看见，如果你不死，那个变态男人就要把我们全都杀了。”
“小琪，别说了，这次确实是我做得不对。”萧天逸打断她的话，自责地叹了口气，他自认一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居然要靠着杀一个女人才能保全自己和小琪，真是着了魔了。
陈媛懒得理他们两个，暗地里观察潘瑶，见她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又有那么厉害的本事，便起了结交的心思，问道：“我叫陈媛，今年二十五岁，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潘瑶，二十岁。”她急于询问引导使关于使徒系统的更多事情，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直接向陈媛道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什么，你现在就要走？”陈媛看她抬脚准备要离开这里，又是焦急又是不舍，也不细想直接脱口而出，“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潘瑶脚步一顿，抱歉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我比较喜欢独来独往。”
面对她毫不犹豫的拒绝，陈媛感到非常遗憾，但又不愿轻易放弃，可怜兮兮地哀求道：“你也看见了，这里有个人想取我性命，我呆在这里根本不安全，请你帮帮我好吗，就带我一起走吧。”
“这……”潘瑶皱紧眉头，似有不悦。
陈媛怕惹对方不开心，一咬牙说道：“我只需要离开这群人就可以了，让我找一把趁手的武器，往后的路我会自己走的。”
“哎，算了。”潘瑶知道她遇人不淑受了很多伤害，实在是于心不忍，“这样吧，我把你送到一个庇护所，那里非常安全。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所以这几天你就先呆在我家里。”
设身处地想了一想，假设她面临陈媛的处境，必定也希望能有人帮自己一把。
“太谢谢你了，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你。”陈媛感激流涕，庇护所对于她这样的弱女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报答就不用了，希望你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坚强活下去。”潘瑶的目光停留在前面空地上的几个箱子，数了数，有六个还算是完整。
她上去打开箱子，取下空背囊往里面塞进一包包食物。
另一边，待在原地的几人正各怀心思，瞧见潘瑶动作利落地拿空一箱箱食物，想阻止又不敢，急得眼睛都红了，尤其是自视甚高的萧天逸，捏紧拳头憋着一张脸，敢怒不敢言。
与其他人表现出来的焦虑不同，程芷琪依旧是一副单纯到无忧无虑的样子，她冒着星星眼，崇拜地望着潘瑶，“姐姐，你刚刚好厉害哦，一下子就把那个坏人打倒了。”
潘瑶瞥了她一眼，没回应。
程芷琪见她不搭理自己，表情微讪，征询着问道：“姐姐，我们这里有四个人，你们才两个，可不可以留多点食物给我们啊？”
“你想错了，我压根就没打算留给你们。”
“美女，您大人有大量，多少给我们留点吧，我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坐在程芷琪旁边的胖子觍着一张谄媚的笑脸。
他看潘瑶头也不抬，丧气地看向萧天逸，“天哥，你好歹说两句吧，我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再说小琪不也喊饿了吗。”
萧天逸怔了怔，是了，哪怕不为自己打算，也要替小琪想想，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哪里能忍受饥饿。犹犹豫豫半天，他终于拉下脸说道：“你叫潘瑶是吧？这里的食物麻烦你留下一半，日后我必以重金酬谢。”
“重金？谁要你的重金？现在食物可是比黄金还贵。”潘瑶讥笑道。
萧天逸脸色微红，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暗恼自己只要一关系到小琪就犯蠢，便急忙解释道：“我说的重金并非单单是指金钱，以后你遇到任何难题，只要报上我的名号，我们昆川市萧家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你。”
潘瑶知道他这是在拉拢关系收买人情，也不理会，直接把装满的背囊背在身后，然后示意陈媛将剩下的箱子抱起来。
“行了，我们走吧。”
“你别走！”萧天逸气急，条件反射想要冲上前拉住她，忽见一道火焰扑面而来，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撞在后面的程芷琪身上，两兄妹滚作一团，好不狼狈。
陈媛看见两人吃瘪的样子，心里暗自窃喜。
“哥，你没事吧。”程芷琪小心翼翼地扶起萧天逸，脸上明明带着无比关怀的表情，却在他转身的瞬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才一天没吃东西，饿不死的。”潘瑶走之前丢下这句话。
萧天逸摸着自己烧焦的头发，眼神愤恨地盯着潘瑶和陈媛离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半响，他突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把旁边的娇小女孩抱入怀中，柔声说道：“小琪，我们再去其它地方找吃的，凡事有哥在，不用怕。”
潘瑶把陈媛领回家，嘱咐她在餐厅先吃点东西，接着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卧室里。
“引导使，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试炼任务？”
【先别急，作为候选使徒的福利，每个人可以免费获得一个一百平方米的初始储存空间和一个可自由选择地点的安全屋。不过你成功杀死了前一位19896号候选使徒，他的储存空间和里面的东西全都归你了。现在，你只需重置一个新的安全屋。】
安全屋？潘瑶知道储存空间的作用，却对安全屋有些好奇。
似乎是在回应她的疑惑，引导使富有磁性的声音耐心地解释：
【安全屋是一个隐藏的庇护之所，属于你一人，也只有你自己才能看得见。除非你本人授意，没有任何生物能够进入。在安全屋，你可以杜绝自己的气息，使得自己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每个候选使徒最多可以在地球上拥有五个不同的安全屋，除了第一个免费赠送的，其余需要花费能量币购买。】
潘瑶又听到一个新名词，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是能量币？”
正文 第7章 新人试炼任务
【宇宙中有千亿智慧种族, 我们的天神便是其中一类远古大神。这能量币是外星生物用于购买物品的通用货币, 当你重置安全屋后, 里面会自动生成一个能量币转换机和一个星际交易平台。你可以把所有带能量的物品, 比如说晶核放入能量币转换机, 机器会根据能量值的多寡来转换成一定数量的能量币。】
“我明白了, 那星际交易平台就是买东西的地方了？”
【是的, 各个文明、各个种族的物品上面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
潘瑶大为好奇, 迫不及待说道：“那赶紧给我挑个安全屋，我要去看看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话音刚落，她眼前就出现一片光影, 是一幅极其详细的世界地图。
【请第19896号候选使徒潘瑶给第一个安全屋选择位置。】
“任何位置都可以吗？”
【自然, 天上，地下, 甚至是海底。】
潘瑶笑了, 指了指自己卧室的衣柜, “那我就把我的安全屋放进衣柜里吧, 可以吗？”
【可以。】
世界地图的光影自动关闭, 化作一个小点飞入衣柜消失不见。
【第一个安全屋已重置完毕, 现在将前一任候选使徒的储存空间归还于你，它原本的形态是一枚翠玉戒指，请重新选择以何种形态展现。】
这就行了？潘瑶正感到好奇, 听到引导使的询问便回道：“化成一个能显示日期和时间的银色手环吧, 戴在左手，看起来方便些。”
她将原有的女士手表摘下，一个银色金属手环牢牢套在了手腕上，大小正合适，仿佛量身定做。
【你的储存空间被前任候选使徒升级过，容量为四百平方米。现在，它已自动与你绑定，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够打开。】
潘瑶打开储物空间一看，顿时喜笑颜开。
除了堆得满满的食物、水和各种生活用品，在角落里还有六个叠起来的纸皮箱子，里面全是亮闪闪的丧尸晶核，她细细一数，共有两千五百八十颗。看来前任候选使徒是想把这些晶核先存起来，再一次性转换成能量币，只是没来得及使用就命丧她手，可真是让她捡到便宜了。
现在的丧尸还没有进化，凝结出晶核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三十，他收集这么多晶核肯定花费了大量时间。那相貌阴沉的陌生男子浮现在潘瑶的脑海里，倘若不是过于自信和大意，恐怕不会轻易被她杀死。
潘瑶边想边打开衣柜，看到一个门把手缓缓隐现。略微一顿，她毫不犹豫旋开把手推门而入。
【欢迎来到你的第一间安全屋，因为是免费赠送，所以采用的是最基础的配置。按照现代人类单身公寓的标准，面积为六十平方米，水电燃气齐全，除了卧室，小阳台，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让每一个候选使徒都能在任务之余住得舒心、住得安心。】
身后的大门自动关上，潘瑶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讷讷道：“怎么都没有家具？而且这装修风格也太单调了吧。”
【家具需要你自己添置，安全屋的扩张和装修需要花费能量币。】
真抠门……她扯扯嘴角，“算了，好歹是免费的，知足吧。”
潘瑶在安全屋里溜达一圈，看到卧室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两台奇怪的机器，猜想是能量币转换机和星际交易平台。
“引导使，这个转换机该怎么使用？”
【这台机器已经和你绑定在一起，你只需把带有能量的物品放入槽口内，转化出来的能量币会自动汇入你位于星际交易平台的账户上。】
潘瑶点点头，心念一动，储存空间里的六个箱子转眼出现在脚边。她抬起箱子，把里面的晶核一股脑倒进机器里，又在引导使的帮助下打开星际交易平台，见自己的账户余额显示是一千二百九十个能量币。
她算了算，刚好是两颗晶核换一个能量币。
【新人试炼任务必须在一天内进入，请问你是否现在就购买物品，】
潘瑶立即打开购买页面，面前登时就弹出一块光幕，数不清的商品逐一呈现，实在是琳琅满目，直看得眼花缭乱、云里雾里。
“什么是灵魂点。”她一页页地翻着，指尖突然停在其中一件造型怪异的商品上，需要五千个能量币和一百个灵魂点。
【灵魂越强大的生物，灵魂点就越多。从今往后，你每杀死一个候选使徒，就可以获得一定数量的灵魂点。】
潘瑶似懂非懂，把类别挑选到装备那一栏，价格自动筛选到两千以下。不多时，一颗不起眼的小珠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土珠，土属性防御法器，来自修真文明，乃炼气期小修士常用的保命物品，受到攻击时自动激发出一圈光罩，能抵抗实质性伤害，售价一千能量币。】
潘瑶想起自己的火系异能以攻击型为主，倒是缺一件防御装备，便果断点了购买。
【成功购买土珠，已将其放入储存空间。】
空间里多了颗暗淡无光的珠子，接下来，她又挑中一种疗伤效果不错的药粉，叫回春散，可内服可外用，只是有些贵，一小包就要一百个能量币。她买了两包，剩余下的九十个能量币则全部用来买了大量的枪支弹药，所幸都是现实世界有的，价格倒也不贵。
【候选使徒潘瑶，你的全身数据已经提取扫描完毕，进入任务之前是否查看个人属性？】
“看看吧。”
只见一行行发光的数据出现在潘瑶面前——
候选使徒编号：第19896号
姓名：潘瑶
性别：女
年龄：20岁
种族：地球人类
力量：15（平均值10）
智力：11（平均值10）
体质：14（平均值10）
敏捷：16（平均值10）
精神：20（平均值10）
免疫：20（平均值10）
能量币：0
灵魂点：0
能力：二级火系异能
综合战力排名：待开启
【为了更深刻的掌握自身能力，你的个人属性可以随时随地查看，你放心，这些数据只有你一人能看见，别人无法窥视。】
潘瑶原本还有些担心，听引导使这么一说立马就放轻松了，“那我现在就开始试炼任务吧。”
【候选使徒的所有任务皆是在其它平行世界进行，无论过去多久，回到现实世界也不过一瞬间。请你选择任务难度，我将为你打开通往此次试炼任务的时空之门。】
普通、冒险、地狱，她该选择哪一种呢。
潘瑶蹙眉沉思，她现在身具二级火系异能，在普通丧尸群中如过无人之境，哪怕是遇到进化型丧尸，只要小心些，应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普通难度没什么意义，冒险难度倒是可以试试，有挑战，奖励也高些。
可不知怎的，潘瑶有些心痒痒，按耐不住心里的渴望，想选择奖励最好的地狱模式，但又怕难度太大丢了性命，那就未免得不偿失了。
仿佛在化解她的忧虑，引导使非常人性化的声音响起：
【请量力而行，切勿好高骛远。】
【不过，如果你选择了地狱难度并且任务完成度达到A级，将会获得一份非常丰厚的神秘奖励。】
潘瑶汗颜，引导使一面劝她要谨慎选择，一面又抛出好处来诱惑，是故意让她陷入两难境地吗。
“引导使，如果我没有完成试炼任务呢？”
【你会直接死在平行世界里，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会自动寻找下一任19896号候选使徒。】
潘瑶：“……”
【新人试炼任务不仅是机遇，更是挑战，如果连普通模式的任务都完成不了，那根本没资格成功候选使徒。死了一个，就找下一个替代者，无论如何，我们引导使必须保证在第一次轮回之前有十万名候选使徒同时进入平行世界。】
潘瑶有些了然，系统在末世一开始的时候随机挑选人类，选出来的候选使徒肯定良莠不齐，但通过新人试炼任务，一方面提高他们的综合实力，另一方面又考验了他们的个人能力，以此筛选出优秀之辈，让弱者消失，让强者更强。可以说，哪怕只是普通难度的试炼任务，能够以一己之力通过的人类也绝非泛泛之辈。
潘瑶突然觉得压力很大，前世的她认为候选使徒站在金字塔顶端，人人敬而畏之，甚至能随意决定他人生死，是多么的风光。如今才知道，风光和风险并存，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潘瑶忍不住苦笑，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如果她在地下室找车的时候不因为好奇心跑到大楼里，就不会被尼克·邓抓起来注射末日病毒和免疫血清，也不会因祸得福获得火系异能；如果她在超市里眼睁睁地看着陈媛被害而不出手帮助，就不会杀死那个男子，更不会机缘巧合之下接替他候选使徒的身份。
【第19896号候选使徒，你，选择好了吗？】
引导使幽幽的声音响起，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我选择，地狱难度。”
【你确定吗？】
“我确定。”
【明白，预祝你成功通过试炼任务。】
霎时，潘瑶前方的空间突然扭曲，凭空出现了个裂口，裂口急速扩大，变成一个刚好够她进入的圆形通道。
名利危中来，富贵险中求。她深谙此理，没有谁是天生的好运气，更没有所谓的一蹴而就，唯有在风雨中成长，在严寒中磨砺，才能步步登天。
潘瑶目光炯炯，走进通道消失不见。
正文 第8章 逃离疯人院（一）
一九六二年, 美国德州南部某个临海小镇, 伯克利精神病院。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险。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水泥砌成的祈祷室, 装潢十分简陋, 除了钉在墙壁上醒目的十字架，唯有一个用于祷告的神台和台下几排木制长椅。潘瑶和其他病人一起, 坐在其中一条长椅上, 安静地聆听着神台上乔纳森神父的祷告词。
当最后一个字结束时, 乔纳森神父颤颤巍巍合上圣经, 用浑浊的眼球看向在场所有人, 似乎对他们的安静感到非常满意, 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今天的祷告结束了，请大家按照先后顺序回到自己的病房，愿主保佑你们。”夜风从窗外刮进来, 将乔纳森苍白的头发吹散, 他把厚重的圣经一丝不苟地收好，对站在两旁的修女微微颔首。
修女们收到示意，立刻提着马灯把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滞的病人们拽起来，半拖半拉地领着他们离开祈祷室，往不远处的住院大楼走去。潘瑶夹在中间，与其他疯疯癫癫的精神病人相比，她显得异常乖巧和安静。
天空月明星稀，潘瑶亦步亦趋跟在一名年迈的修女后面，像是斟酌了许久，小心翼翼问：“玛丽安修女，我，我的家人有给我送信吗？”
玛丽安修女抬眸扫了她一眼，回道：“我不清楚。”
玛丽安是个非常虔诚的基督教徒，长了一张慈眉善目的圆脸，庄重的修女服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她对潘瑶的印象还不错，不会发出奇怪的咕噜声或者乱打人，她按时吃药，听话懂事守规矩，是少数几个让她感到不讨厌的病人之一。
玛丽安修女看见潘瑶瘪着嘴巴，眼里蓄满了泪水，脸上的表情格外失望，都快要哭出来了，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一条找不到归家之路的小狗。这个不幸的东方姑娘，和父母背井离乡，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财富吗？
想到这里，玛丽安修女摇了摇头，同情地说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哈里森警卫，他一向乐于助人。”
“您真是个好人，太谢谢您了。”潘瑶红着鼻子破涕为笑。
玛丽安修女朝她点点头，“愿主保佑你。”
夜深露重，虽然此时正值夏日，但夜晚的海风还是有些凉意，不少体质孱弱的病人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潘瑶虽然不觉得冷，但也装模作样地裹紧了身上的病服，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众人进入住院楼后就由护士分别带往各自病房，潘瑶因为“病情”稳定，被安排在了女子病区二楼的一号大病房，房里共十四张病床，分成两排靠墙摆放着。她的位置就在窗户下，是她偷偷用几块巧克力跟一个患有小头畸形，名字叫贝拉·塞西尔的女孩换过来的。
当潘瑶回到病房的时候，隔壁床的贝拉已经抱着布娃娃睡着了，不是所有病人都能去祈祷室听乔纳森神父的祷告，按照她管床护士苏珊·罗德尼的说法，只有表现优秀的姑娘才有资格获得改造的机会。
潘瑶不明白“改造”这个词具体代表着什么含义，她英语不赖，念大学的时候轻松考过了六级，口语也还不错，但若是跟外国人畅通无阻的交流就显得吃力了，所幸她顶着一张亚洲人的脸，蹩脚又不流畅的英语并没有引起怀疑。
“潘，该吃药了。”护士苏珊拿着药瓶和一杯白水站在潘瑶床前，叮嘱她别忘了吃药。
苏珊是个体格壮硕的白人女子，三十岁出头，声音沙哑粗粝，五官极其硬朗，虽然看起来就像个粗里粗气的男人，但心思却非常细腻，许多病人私底下的小动作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好的，苏珊。”潘瑶蹦跳着从床上爬起来，乐呵呵地从她手中抓了一把药丸，表面上是放进嘴巴，实则是悄悄转移到了储存空间里。
接过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潘瑶如三岁孩童一般眨巴着眼睛，细声细气道：“苏珊，我全部都吃干净了。”潘瑶说完后主动张开嘴巴让她检查，水汪汪的眼睛讨好地看着她，像是在向她讨要奖励。
“抱歉，潘，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糖果了。”苏珊耸了耸肩，把自己的口袋翻出来给她看，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没有讨到糖果潘瑶非常不开心，一张脸皱在一起，扯着嗓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嚎出来，却被苏珊严厉的呵斥声给打断。
“潘，不许哭！现在是睡觉时间！”苏珊咬牙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可不想周围的病人被吵醒后还要花功夫去处理。
潘瑶缩了缩脖子，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柔弱的声音像只小绵羊，“我知道了，我会乖乖听话的。”
见她没有继续哭闹，苏珊收回粗重的语气，满意道：“这就对了，时间不早，该休息了。”
“嗯，知道了。晚安，苏珊。”潘瑶打了个哈欠，乖巧地躺回床上，自己给自己盖上被子。
“晚安，潘。”苏珊替她关掉旁边桌子上的小台灯，又在每个病床上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才离开房间。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黑夜中的潘瑶睁开双眼，盯着随风起摆的窗帘，陷入了沉思。
来到这里第六天了。
试炼任务一开始，引导使把她放在这里，告诉她任务目标是安全逃离这间精神病院，没有限期，也没有任何提示，只给她安排了一个合理的身份就不再出现了，任由她如何呼喊也没用。
潘瑶在这个虚拟世界里的身份是一名华人劳工的女儿，一家人生活在美国社会的最底层，干着吃力不讨好的体力活，还时常遭受种族歧视的侵扰，日子过得是磕磕绊绊。不过，她的“母亲”倒是有些不寻常，祖籍是江苏茅山，祖上专门以驱鬼降魔作为营生，她在未出嫁前曾跟着族中长辈学习过茅山术，可惜资质愚钝，只学了个皮毛。
前段时间，她们一家人在报纸上看到伯克利精神病院闹鬼的消息，军人、传教士、神父，甚至是被重金找来的巫师和萨满，一批批进去，却无一人生还。精神病院的老板，那些大富豪们为此感到颇为头痛，愿意以十万美金作为酬劳，寻找能够驱除邪恶的有能之士。
潘瑶的“母亲”知道后十分心动，独在异乡为异客，他们的肤色让他们在这里受尽了冷眼，她早就渴望落叶归根，十万美金能让他们一家人在祖国过上非常富足的生活。可惜她常年卧病在床，因行动不便，只好安排家中的长女，也就是潘瑶前去降魔。
以上便是引导使灌输给潘瑶的记忆了，她现在都还能回想起那个女人躺在床上枯败的身体，以及望着自己的期盼和狂热眼神，也不知是对茅山术的自信，还是对金钱的渴望，居然放心让自己的女儿独闯虎穴。
潘瑶自嘲地笑了笑，一柄桃木剑，几张压箱底的符纸，比皮毛还要皮毛的茅山术，这就是她身上所有的捉鬼手段了。
刚被引导使送进这里的时候还是晚上，精神病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除了发疯的病人，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潘瑶感到好奇，却没有轻举妄动，她扮演一个智力障碍的成年女子，伪装成刚刚转过来的精神病人，成功融入了进去，因此对于她的突然出现，并没有人感到怀疑。
可到了翌日清晨，一切都变了。
偌大的精神病院忽然变成另一幅光景，空荡冷清，残败破旧，像是年久失修，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丝，到处都是灰尘和残垣断壁。更诡异的是，夜晚活动的人群不见踪迹，躺在床上的病人变成了一具具枯骨，所有的医生、护士、警卫以及神职人员像是在一夜之间全部蒸发干净，连尸体都看不到。
潘瑶第一次见到这幅情景着实吓了一跳，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但她一向是意志坚定之人，考虑到完成任务要紧，便硬着头皮把周围逛了个遍。不知是否有人刻意布置，伯克利精神病院被建于绝岭之上，三面环海，还有一面是悬崖峭壁，除非长出翅膀，没有人可以从这里逃脱。
等到太阳落山，天完全黑后，消失不见的人群从四周钻出来，原本破旧的精神病院又恢复以往的样子，干净整齐，灯火明亮。检查病房的医生、值班的护士、巡逻的警卫，一切都按部就班进行。
潘瑶终于明白这些全都是鬼魂，而且看样子，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早已死去，依旧维持着生前的活动轨迹，白天消失，晚上出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潘瑶置身其中，被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这几日，她白天在精神病院里搜索探寻，晚上和这些鬼魂打交道，跟他们套近乎拉关系，希望能从他们口中打听些什么，最好是离开这里的方法。
她隐约觉得，只有打破这个循环，解放这里的灵魂，她才能有机会逃出去。不管如何，她是不会放弃的，还是先睡一觉，补充好体力再说吧。
潘瑶闻着咸腥的海风味，听着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渐渐沉入睡眠。
正文 第9章 逃离疯人院（二）
一夜无梦, 再次醒来已是早上七点。睡在周围床上的病人早已消失, 变成一具具骇人的骷髅骨架, 潘瑶推开窗户, 明明是大白天, 外面的阳光却根本照不进来, 整个病房凉飕飕的, 没有一丝暖意，昏暗的环境显得异常阴森。
潘瑶先从储存空间取出一瓶牛奶和两块面包，当做早餐全部吃光, 然后站在空地上做起了伸展运动。这里阴气太重，睡了一晚上，饶是她身怀火系异能也觉得骨髓里都带着渗人的寒意。
通过这几天的探索, 她在院长和医生的办公室里查阅翻看了不少资料, 了解到伯克利精神病院建于二十年前，一开始是政府用来关押有精神病倾向的犯人, 这栋楼下面甚至还建有水牢。后来, 一家跨国企业买通了某些政府高官, 打着慈善的幌子, 利用里面的病人做些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直到五年前, 一名勇敢的记者秘密潜入这里将其揭露曝光, 精神病院迫于社会的舆论压力才不得不关闭。三年后，停寂已久的伯克利精神病院被另一家公司买下，接纳新的精神病人, 重新开启营业。
正因为以前的精神病院主要是关押犯人, 所以被修建的非常牢固，且不说这天然的地理优势，再加上出入任何地方都需要经过层层的关卡验证，那些受到折磨的病人几乎很难从这里逃脱。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自从这里的活人在一夜之间无缘无故全部死亡，继而传出闹鬼的消息后，已经没有人愿意接近这里。现在的精神病院荒凉而颓败，唯一与外界连接的地方就是靠近悬崖峭壁那一面，那里有一架室外升降机，可以抵达地面，专门用来运输人和货物，可惜早就坏了。
潘瑶曾站在悬崖边上往下观察，高度目测有一百多米，若是稍有不慎跌落下去，只怕当场就摔得粉身碎骨。
三十分钟后，潘瑶把僵硬的身体活动暖和才停止伸展动作。她想过很多种离开这里的方法，比如说找密道、造艘能下海的小船、攀着悬崖爬下去、甚至是修复升降机，不过大多不切实际。她这几天找遍了精神病院的每一个房间和厕所，连马桶盖都掀开仔细瞅了瞅，别说密道了，连只老鼠都看不见。
潘瑶突然有些泄气，虽然她储物空间里有很多食物，但长久困在这里，她迟早会坐吃山空。更何况她的目标是成功完成任务并且评价达到A级，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精神病院里转来转去总归不是个办法。
或许，她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潘瑶托着下巴，将这间病房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视线转到隔壁床一具空荡荡的骨架上，那是患有小头畸形的贝拉，头骨明显比正常人小了一圈。
潘瑶在医生办公室看了许多病人的档案，也知道精神病院为了治疗病人用了许多极端的方法，与其说是治疗，倒不如说是种折磨。
几乎每个病人都有段悲惨的身世，但她尤其对贝拉感到非常同情。
小头畸形根本不算是精神病，只是因为天生缺陷导致身体及智力发育迟缓而已。贝拉的神智是很清醒的，她刚出生就被父母丢弃在孤儿院，从小到大受尽了歧视。因为外形难堪，她不被社会所容忍，人们厌恶她的样子，她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辗转于各个收养家庭之间，遭到了家暴和男主人的侵犯，除了伯克利精神病院，没有机构愿意收留她。
尽管命运待贝拉不公，但她却依旧如孩童般乐观，十分单纯善良，如果人真的有灵魂，那贝拉的灵魂一定是最纯洁的。
潘瑶走到贝拉的床边，看到一个积满灰尘的破旧布娃娃正躺在枕头下面，这是贝拉经常带在身边的玩具，一个梳着羊角辫的金发小女孩。
她把这只布娃娃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目光上移，停留在布娃娃眼眶中的两颗玻璃珠子上。
潘瑶蓦地一僵，浑身汗毛倒竖！
她透过玻璃珠子映出来的倒影，惊恐地发现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握着手术刀的护士，那护士面目狰狞，像是被人操控的扯线木偶，僵硬的四肢关节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潘瑶头皮一阵发麻，拿着布娃娃就地一滚，抬起头来一看，病房里空空无也，根本没有什么护士！
难道是自己眼花？
潘瑶吓得心惊肉跳，强烈的危机感迅速袭满全身，她绝对不可能眼花！忽地心思一动，她把布娃娃对准身后，死死盯着它眼眶里的玻璃珠子，接下来的景象让她愕然不已。
通过布娃娃的眼睛，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入目皆是血腥的红色，污浊的空气中飘散着不知名碎屑，像是人的血肉，又像是大火之后的飞灰，暗沉的迷雾笼罩四周，充满了黑暗死寂的气息，仿佛置身人间炼狱。潘瑶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整个身心似乎也跟着沉入泥沼，逐渐被这阴影所吞噬。
相同的地点，不同的场景，这是一个有别于现实的奇怪世界。
潘瑶把布娃娃的两颗眼珠抠下来，一颗放进储物空间，一颗放在眼前。她的视线穿过这晶莹剔透的珠子，看到不远处站着一名护士，她脸上堆着破烂的腐肉，咧开嘴角露出一口尖锐的獠牙，正朝她发出低哑的嘶吼。
既不像人，也不像鬼，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潘瑶杀过不少恶心丑陋的丧尸，心理素质已非常人可比，但看到那护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一阵反胃。眼见她挥着手术刀冲过来，潘瑶迅速从空间取出一把装了消音的沙漠·之鹰，对准她的脑袋开了一枪，恰好正中眉心。
望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潘瑶放下手·枪，暗自松了口气，只要能杀死就好，怕就怕连子弹都打不死，那就麻烦了。说也奇怪，她在这里呆了六天，这怪物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果不是恰好拿着贝拉的布娃娃，恐怕她怎么死都不知道。
潘瑶现在想起都心有余悸，后脊直冒冷汗。她不明白，好端端的护士怎么会变成怪物，难道跟现实世界的丧尸一样都是感染了病毒吗？她突然想起在院长办公室里看到的档案，是关于二十年前的人体实验，或许两者之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不管事实如何，潘瑶只要一想到身边还存在着另一个恐怖的世界，她就觉得惴惴不安，感到自己的性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潘瑶眯了眯眼睛，捏紧手中的珠子，将它放在眼前，盯着前方的路一步一步走出去。在珠子的作用下，原本只是荒凉破败的精神病院显现出了另一番变化，她看到许多陌生的景象，许多在白天无法看到的……怪物。
我的老天……
潘瑶差点惊呼出声，她刚走出病房，就发现外面的走廊上游荡着数名医生和护士，而稍远的拐角处，有一只长了六条腿，半人半兽的怪物正倒吊在天花板上，像蜘蛛一样爬了过去。
前世的潘瑶在昆川幸存者基地安然无恙地呆了三年，虽然没见过进化型丧尸和变异生物，但好歹听周围的人详细描述过，也知道它们是什么模样和习性。因此，她原以为自己面对这些东西时能够淡然处之，如今才知道，当一个活生生的怪物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是怎样一种感受。
真真切切的感官刺激着潘瑶的神经，她的心脏在扑通扑通乱跳，恐惧和惊慌占据了整个胸腔，可越是害怕到极点，她反而越是冷静了下来。
潘瑶悄悄后退，重新躲进了病房里，不动声色地取出防爆服，把护肩、护胸、护膝、一件一件穿在了身上，然后是花费一千能量币购买的防御法器土珠，珍而重之地将它贴身藏好。
只有沙漠·之鹰肯定不够，潘瑶又拿出一把同样装了消音的突击步·枪，把枪带子挂在胸前调整好长短，正准备离开这里，忽觉不够妥当，往腰间挂了两颗手榴弹，这才迈出脚步走出病房。
“砰砰砰！”
潘瑶的枪法很准，几乎枪枪都能打中脑袋，不出一会儿，徘徊在这里的医生和护士就被她悉数消灭。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潘瑶心中警铃大响，怕是刚刚离开的六条腿怪物听到动静折返回来了。
她紧紧盯着走廊的尽头，果然看到一只黑影从拐角处窜出来，它的动作很快，吊在天花板上的腿像是如履平地，待离得近了，她才瞧清它的外形。
这怪物躯干以上是人，躯干以下竟然是毛茸茸的蜘蛛腿，半人半兽的模样着实恶心，赤·裸的上半身挂满了腐烂的脓包，一张模糊的人脸早已分不清五官，上面却长了六只眼睛，这六只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极其吓人。
潘瑶压下内心的恐惧，打算先发制人，举着步·枪对准它疯狂扫射，不料它动作敏捷，吊在天花板上的身形左右游走，避开了大部分攻击，偶有零星几颗子弹打在身上却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反而将它激得更怒。
这回糟了！
正文 第10章 逃离疯人院（三）
潘瑶暗道不好, 眼看那怪物就要扑倒跟前, 她果断停止射击, 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刮过, 潘瑶握着手·枪在走廊上撒足狂奔, 时不时用余光回瞄, 见吊在天花板上的黑影始终尾随在身后, 怎么甩也甩不掉。
潘瑶累得气喘吁吁，因精神高度紧张，她光顾着留意怪物的动向, 却没注意看路，等到面前出现一堵墙时，才发现这里是走廊尽头, 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该死的！
她停下脚步, 凌厉的眼神扫过四周，正打算寻找其他出路, 角落里突然冒出一个面孔狰狞的护士, 张牙舞爪撞向她。
潘瑶眉心一跳, 举起枪把迎面而来的护士爆头, 却被阻得身形一滞, 因动作慢了半拍来不及躲避, 那紧跟在后的怪物飞快贴近，挥舞着两条锋利的巨腿，在空中划过交叉弧线, 眨眼就要劈到她脖子上。
电光火石间, 她身上倏地升起一圈光罩，替她挡下这记致命攻击。
就是现在！潘瑶没有退缩，趁着怪物攻击之后的空档，身子往后一仰，脚蹬墙面，借着反作用力从它底下划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潘瑶屏住呼吸，调动全身的火系力量，对着它最薄弱的下腹部发出数道火刃，犹如实质般锋利的火刃切开它的皮肉，夹杂着炙热火焰迅速钻进它体内，直烧得它皮开肉绽、血肉翻卷。
那怪物痛苦地倒在地上来回扭摆，嘴里发出阵阵凄厉的嘶嘶声，不一会儿，被烧焦的六条蜘蛛腿蜷缩成一团，彻底没了声息。
终于死了……
这东西速度太快，躯壳厚的连子弹都打不死，如果不是找到机会贴身接近它，并且成功一击得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思及此，她无比庆幸自己买了土珠，虽然只是最低级的炼气期小修士使用的法器，但防御性能已经让她足够自保。
潘瑶想起星际交易平台上琳琅满目的商品，那里不止修真文明，还有来自其他高等文明的武器装备，其功能作用远超地球现有的科技水平，可惜都太贵了，以她目前的能力根本就买不起。
如今危机解除，潘瑶长舒了口气，她异能使用过度，身体疲乏却丝毫不敢松懈，生怕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蹦出来，正欲转身离开这里，忽听到“叮咚”一声脆响，一块吊牌从那怪物的尸体上掉了出来。
“咦，这是什么？”
潘瑶走上前拿起来看，见吊牌上刻着一串英文字母，似乎是人的名字，写着生物工程师，弗劳尔·亚当斯博士。
这怪物竟然是一名研究人员！
潘瑶有些震惊，根据她看到的资料，伯克利精神病院自重新开启以来，已经没有那些所谓的人体实验了，除了病人、医生护士和相关工作者，根本不存在任何科技人员。更何况她在这里呆了六天，穿着白大褂的只有医生。
所以说，它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她百思不解，便打算再去院长的办公室看看，觉得兴许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潘瑶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行经一扇窗户前时，隐约瞥见有人影在楼下的花坛里晃动，惊得立即退到窗边，瞪大眼睛往外望去。
在距离花坛不远处有个地窖，原本关闭的地窖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些已经异变的医生和护士陆陆续续从地窖里走出来，正步履蹒跚、漫无目的游荡在四周。
潘瑶记得很清楚，地窖下面有一座庞大的地下研究室，是二十年前做人体实验的地方，自媒体曝光后就被政府封锁了，空余出来又无法被填平的地方便改成了地窖，专门用来储藏食物。
难道一切都来自那里？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眉头紧锁，决定下去探探情况。
沿途路上，潘瑶又遇到三只奇怪的生物，虽然没有之前的蜘蛛腿那么难缠，但也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它们杀死，因此等她安全抵达地窖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潘瑶左手举着玻璃珠子贴在眼前，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冒出一股三寸高的火焰，站在昏暗的地窖里四处查看。这是她想出来的新方法，火焰既能照明，也能在遇到危险时快速杀敌。
鼻尖传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潘瑶往地窖深处走去，待视野渐渐开阔，一个穿着巫师袍，浑身是血的年轻女子出现在眼前。她的尸体仰躺在地上，背后是一扇巨大的金属门，那扇门看起来十分厚重，只被打开了一小半，空间恰好够成年人通过。
门后面……应该就是被封起来的地下研究室了。
就在此时，门内突然走出一个脸上长满烂肉的护士，吓得潘瑶立即奔上前将她爆头，然后赶紧把金属门重新关上，唯恐又跑出些恐怖的怪物。等关了门，她又再三检查了几遍，见很是稳固安全，从今早就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将目光放到那死去的女人身上。
待走近了，潘瑶才发现她长得十分美丽，鼻梁上架着一副造型奇特的眼镜，观其年龄也就二十岁出头，一摸身体还有余温，似乎是才死去没多久。她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但致命伤却是下腹部一个碗口粗的血洞，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而过，甚是触目惊心。
潘瑶仔细观察四周，发现一串鲜红的血迹从金属门内延伸出来，一路蔓延到尸体脚下，便猜测她应该是千辛万苦才从地下研究室里逃出来的，只是功亏一篑，已经走出门口了，手里还握着魔杖，却未能成功逃脱，还是死在了这里。
哎，可惜了。
如果她没猜错，这名女巫便是伯克利精神病的老板花重金请来的巫师之一，谁知驱魔没驱成，反倒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上了。
潘瑶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一个关键点，急忙把她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给自己戴了上去。
果然，她通过这副眼镜，同样看到了隐藏起来的另一世界！
事到如今，潘瑶几乎可以确定四件事情了。
第一，现在的精神病院只有她一个活人，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第二，已经死掉的人的鬼魂会在晚上的时候出来，继续生前的活动轨迹，到了隔日清晨消失不见；第三，只有病人的尸体还躺在床上，至于其他人，她搜遍了整个精神病院都找不到；第四，这里还存在着另一个世界，一个有怪物、与现实相交叠的奇怪世界，只有借助特殊物品才能看得见。
把进入任务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海里梳理一遍，潘瑶蹙眉沉思，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大门已经被她关上，不会再有怪物跑出来，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潘瑶有些不适应地推了推眼镜，眼角瞥见那女巫胸前闪过一道微不可擦的红光，被血迹斑斑的巫师袍遮挡住，不知是什么东西。
潘瑶顿感好奇，拨开领子看到她胸前挂着一条吊坠，中间镶嵌了一颗漂亮的红宝石，正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这是……魔法石？
对方是巫师，她不免往这方面去联想，情不自禁伸手探上去，谁知刚触到宝石，眼前突然天旋地转，接着意识陷入混沌，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