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独孤夷傲   传说,螭龙有一子华龙。相貌极其古怪,与龙是有天壤之别,反而绝似一条蜈蚣。然而华龙所到之处却预示着祥瑞!   传说,凤凰有一女锦鸡。却生的与山林野坝之中野雉无异。但是有锦鸡降临之初,将有百年的吉祥和安宁!   事情就是这么开始的——   华龙与锦鸡在天界浴波池畔所生的子女令人匪夷所思,赫然竟是两条毒蛇!   雄的名叫腹浑,能翻江倒海,飞天遁地。   雌的名叫腹黑,能吞云吐雾,汲水喷火。   两条毒蛇的本领决不在螭龙和凤凰之下,据说就连天上的神仙,魔界的诸魔和西方的众佛也要惧怕它们三分。两条蛇所到之处,草木尽枯,人兽惨死,一片荒芜。   更令人费解的是:腹浑和腹黑却乱伦生下了狻,狻的前半身是蝎子,后半身却是蜈蚣。狻闯入冥界,吞吃了奈何桥头的忘忧草和桥尾的彼岸花,产下一粒通体雪白的宝珠。   宝珠能令人死而复生,名曰“夺命”。   赤蛟身犯天劫,被囚困于泅湖之底。狻强行闯破封闭在泅湖上的佛界法印,救出了赤蛟。之后与赤蛟在泅湖边上生下一粒全身血红的魔珠。   此珠奇毒无比,人神魔俱怕,名曰“还魂”。   也不知道是过了几年几代!   两颗珠子竟然相伴游走于天地之间,最后同时落入落入一个名叫“凌苢”的人的手中,然后江湖中多了一个叫“辛月”的教派。   故老相传,得一珠者,皆可修炼成仙。   人世间的贪婪以及猜忌造就了无辜,就是因为有关于这两颗珠子的种种传言,纷争了一代又一代的血腥。   其实,宝珠也好,魔珠也罢。救人也好,杀人也罢!好与坏总是没有太明了的界限的!而人的盲目总是容易让自身迷失,找寻珠子却忘记了传言中的种种荒谬以及漏洞。这就是人性的可悲的地方!   据说,事情就是这样的,至于有没有就不得而知了!   而故事,就发生在这两颗珠子上。   但是等到最后了,都没有人真正见过那两颗传说中的珠子,这样的悲哀就留给了后人教训和思索。但是只怕无知愚昧的后世人,也会重蹈前人的覆辙的。   关于辛月教的说法,江湖上的传言五彩斑斓。而大多数甚至已经接近神话般的奇迹,根本无从考证。其中最为流传的一种至今不散。   七百年前,凌苢在瑞宏山创立辛月教。   事情是在凌苢的第七代弟子长相思和白日梦残破凌苢留下的八块石碑上的经文后脱离尘世,修道成仙。   之后,第八代教主无根和飘雪也修道成仙。   继而,第九代教主祥云也残破经文。只是祥云尘缘未了——仙登之日要带少林玄字派大师玄西走。人是被她带走了,祸患也因此而至。   长生成仙又如何不吸引人?   刺秘密败露,一夜之间,瑞宏山下集满了人,其中不乏各门各派的叛教弟子。   当时的新任教主飘云苓依、何必、莫随风知道大劫将至。   遂令辛月教五大护碑高手携带八块石碑逃离。留得青山在,何患无柴烧?   那一次,除了少林寺外。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帮派几乎全部都出动了,浩浩荡荡数万人奔赴瑞宏山。   而出家人清心寡欲,不愿意妄造杀孽,何况辛月教也没有在江湖中生事。但是据传那一次,少林寺念了一天一夜的经,超度亡灵,洗清血孽。但是他们又怎么知道?血债只有用血才能偿还。   辛月教的千余人仅有百余人逃生,而江湖的各个门派能回去了的人也只有差不多一半。那一战之惨烈,旷古绝今。天地为之变色,鬼神为之泣泪。中原武林的命运,也因之而改写!   但是辛月教最终还是复了教,在瑞宏山西北方七百里外的狂谷。   狂谷景色秀丽,人杰地灵。不但适合习武,也适合修身养性。   谷内半山腰上一座简陋的竹屋,屋内一只小火炉,炉火上炖着茶。屋内竹榻上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正在出神的盯着翻滚跃动的茶叶,仿佛在看着芸芸众生。她的眼角皱纹已生,双目也已失去了年轻时候的光彩略显暗淡。   或许她正在想她逝去的青春年华!又或者在想什么极度周密的计划!   “师父!”一年少的男子才跨进竹屋,便已拜倒在地。   男子便是辛月教二教主何必的大弟子独孤夷傲,而竹榻上坐着的女人,正是何必。   何必开门见山道:“夷傲,你要走,师父也不留你。但是行走江湖得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太好的我也给不了你。这柄鸳鸯剑是我特地为你铸造的!”   何必拿起身边的宝剑,剑鞘上虽然没有名堂,但是拔开数寸,剑身灿烂夺目,乃稀世珍品!   何必又道:“如果你想要像这柄剑一样保持着光辉和锋芒,那么就必须经得住考验和磨砺。无论是你的武功还是感情!”   “师父知道你这个人感情脆弱,心地太善良,行走江湖免不了要吃亏的。而且你的身上背负了太多本来不属于你的责任,所以为师必须告诉你,若是该要抉择的时候必须得当断不疑!”   独孤夷傲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何必点头微微笑道:“师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我还是必须要教你,若是不能以德服人,那就只有以暴制暴了。”她的眼中有流露出一份隐忍的痛楚,她并没有忘记辛月教十年之前的劫难和耻辱。换了是谁也都不会忘记的!   耻辱本来也就是只有用血才能洗的干净的东西,又岂能被时间给冲淡了?   独孤夷傲十分了解何必的心思,遂道:“师父放心,夷傲绝不给辛月教蒙羞丢脸的,男子汉大丈夫存活于天地之间维护尊严,至死不休!”   独孤夷傲起身接剑,挂在腰畔。然后用铜勺取茶敬奉给何必。   何必道:“师父夜观星象,看你煞星罩体大劫将至。本来是想要留你的,但是一想人生各有命,少年多磨炼也未必是坏事。但是你凡事必须小心!”   何必一说完,挥手道:“你走吧!”   独孤夷傲忽然又跪拜而下,道:“夷傲多谢师父照看,今朝一别或许日后再难相见。夷傲身上虽然带有劫数但是不求解之,但是放心不下杨絮,求师父费心!”   何必冷笑问道:“你当真喜欢杨絮?”   独孤夷傲低头迟疑道:“弟子……不清楚。”   “快走吧!”何必的脸色又恢复了慈爱,对于这一次的离别,她也并不是真的太过舍不得。   独孤夷傲不再说话,起身退了出去。   由山腰往谷底走的时候它浑身说不出的轻松,似乎卸掉了千年的包袱。   山风吹着他披散的发丝和飘动的衫衣,他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内一阵阵说不出的舒服和惬意。   谷外有七八个人在等候着他,显然是为他送行的。   一个抱琴的男子道:“大师兄,你这一走,何时才能够相见?”   独孤夷傲苦笑道:“我也希望为期不远!”   有个女子一直低着头,暗暗抹着眼泪,此时她走上前,摊开掌心,赫然一条银白色的额链。   女子用哽咽的声音道:“师兄,你要好生照顾自己。这是师叔让我交给你的额链,她说大有用处的。”   独孤夷傲接过额链,笑着道:“谭香,不要哭。我去去就回来的,你照顾好颠颠,辛苦你了。师叔给的这个额链,是不是让我相思之用呢?”   所有人闻言都忍不住笑了!   谭香的话语里有些嗔怪的意味,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呢?”   独孤夷傲迈开大步往外走,大声说道:“你们快回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的。卢翰,你且为我弹上一曲,不要哀哀怨怨的,要豪情壮怀的那一种。”   捧琴的男子席地而坐,整理衣袖,拨动琴弦。   其实独孤夷傲不是不在乎,只不过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感情,伤心难过而已!   独孤夷傲终于离开了辛月教,内心不知怎地就莫名的空虚起来。百无聊赖的他随口念着一首词,那是辛月教上一任教主祥云所作的,虽然情意满满却哀愁淡淡,感情若是处在极端,本来就是不可预期的。祥云教主修道仙归之前为情所困世人皆知。   “几许风雨凉,杨花匆。   一夜且尽落。碧水何眸,浅信相思错!   锦书来往旧如梭,旧如梭。   绿叶红花无随日,道海誓山盟,修成残春堕。   谅酒不减,执手陈尘阔。   怀微温,藏锦绣。却闭月羞花,能与相说? 正文 第二章 逍遥无悔   扬花堂。   位于临虞城中,至今已传三代。   然而这一任的堂主逍遥无悔生性洒脱,不受拘绊。不愿意子承父业来接手扬花堂。   逍遥无悔一脸的无奈,坐在正堂的中央,有气无力道:“这个堂主的位置我实在是担当不了啊!你们放过我吧,你们十八个老头子,那是逼着大牯子产儿呀!”   他眼睛骨碌一转,笑道:“泰仁,你德高望重,这个堂主要不就你来当!”   而侧坐的十八位副堂主早就已经不敢坐在椅子上了,全部都已经趴跪着了。而被逍遥无悔喊到的副堂主泰仁头发胡须都已花白,他吓得三大叩首。   泰仁声嘶力竭道:“堂主,老朽不敢!泰仁可以死,却不可以忤逆犯上!”说罢,自腰间拔出佩剑搁在了自己的脖子。   逍遥无悔慌忙起身,苦笑道:“泰仁,你何苦?”   紧接着,十七柄剑佩剑齐刷刷的出鞘,架在了自己的脖子。若是逍遥无悔再有一句“不当堂主”之类的话,十八条人命,肯定会血溅当地。   逍遥无悔纵然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也决不能逼死自己的这些长辈。一个人活着所做的一切,本来就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又岂止是这十八位副堂主和逍遥无悔?   他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跌回了椅子上,暗自伤神。   在扬花堂之内,如果有第二个人可以随便乱闯乱撞,那么就是白雪了。   她是逍遥无悔幼时的玩伴,她的父亲白无魂也是逍遥无悔父亲的好兄弟。逍遥无悔当上堂主之后,白雪便一同进了扬花堂。   正堂内是十八位副堂主和逍遥无悔的议事,白雪纵然是再胆大放肆,胆子也不会大到现在闯进去。   此刻她正在沉思,想着她的表妹孤玉潇云!   头顶一丈外隐隐约约有衣袂飘动的声音,白雪左手扬起,一条白绫似箭一样冲天而上。一个黑衣紧身的男子被白绫缠住了左脚,拖入白雪背后的湖中。   男子双眼除了怀疑就是恐惧,他自信轻功不错,却被人出手一招就已经打败。他想要喊也喊不出了,因为白雪手上的白绫早已点了他数处大穴。   这女子好快的出手,他至死都不相信。   白绫滴水未沾又回到袖中,她反手一弹,指尖一粒乌黑的药丸打入男子的耳朵里。   男子全身起了奇异的变化,全身死黑。衣服、血肉和骨头都已在腐化,化成了一缕缕恶臭的青烟。   化尸散!   白雪自语道:“对不起!如果我留了你全尸,可能他们不会留我的全尸的。扬花堂,就算是有人闯了进来,却还没有人逃得出去!”   话音一落,她的肩头就被轻轻拍了一下。   “小美人!”   随着一声调侃,一条人影鬼魅似的从眼前掠过。   好厉害的轻功!   白雪大惊,出手更急,白绫闪电似的袭出。但是,终于还是慢了一步。   白绫斩——江湖名侠白无魂的成名绝技,白雪自命已经将这一绝招练得是炉火纯青了,可是如果居然还有人在她的手下逃生。   那么此人轻功之高,绝对能够名列中原武林前十五位。   那么这个神秘的黑衣人究竟是谁?又有怎样的目的?   但是白雪现在所关心的却并非此事。而是扬花堂内,前人留下的绝世神兵——紫阳浑剑。   扬花堂能有今日空前繁盛的局面,靠的就是这柄威震天下的神剑。江湖中人所惮惧的当然就是这柄据说能够斩鬼杀神的剑!   扬花堂的今天,甚至比它全盛时期更为强大。树大招风,那么扬花堂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辛月教呢?   紫阳浑剑——相传为五百年前剑师空心大师采天火,寻天陨之石所铸。威力无比,能开山劈石使人立地重生,反败为胜。   正堂内的堂主们陆陆续续出来了。   逍遥无悔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在烦心。   “无悔哥哥!”   白雪在池边对着他挥了挥手。   逍遥无悔抬起头,勉强笑了一笑。   白雪跳到他的身边,将一方白色绣绢放到他的手上。笑道:“这是潇云给你的。”   逍遥无悔淡漠的一句:“谢谢!”   白雪笑嘻嘻的道:“无悔哥哥好福分,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对你用情倾心。以后要是一家人了,你得要喊我小表姐了。哈哈!”   逍遥无悔叹息道:“好久没有见到你表妹了,她人呢?”   白雪道:“她来的时候你不在,她当然只有回家咯!”   孤玉潇云的家住在临虞城北的小村里。   她自小就是个孤儿,性格虽然孤僻,但是为人却温柔娴淑、心地善良。正是“君子好逑”的那种“窈窕淑女”!   摇曳昏黄的油灯之下,她在耐心细心的缝制一套衣裳。手上的针停了下来,孤玉潇云用左手轻轻理了理额前遮住眼睛略略凌乱的发丝,微微的笑了一次。   一针一线,她缝的很仔细也很稳。   但是可能心不在焉,针尖扎伤了左手中指,殷红的鲜血从指间涌出,她赶紧放下针线,把指头放进口中吮吸。   孤玉潇云的武功源自白无魂,自然是不会太差的,只不过是不经常使出来罢了!她又是个豆腐心肠,扶危济困的事情经常做!   临虞城这附件受过她的好处的穷苦人也不知有多少!   静夜,孤灯。   逍遥无悔在灯下展开那方白色绣绢。   绣着一副荷花,荷花下是一对戏水的鸳鸯,一幅浪漫暧昧的图画。色彩明丽,仿若天成。   “唉!”逍遥无悔摇了摇头,道,“你一个姑娘家,我怎么能够连累你呢?”继而他的脸色变得深沉而痛苦,他像是陷入了一个难以自拔的凄惨回忆之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儿女情长,对他真的已经没有太多的吸引了。他现在胸中所装的,只是一种逍遥自在、自由快活的情怀和理想。所以他才想要逃避这一切!   爱情,不但令人神往而且神秘幽深。然而有的人却将它当成了自由的枷锁,常常因为难以抉择而痛苦,甚至是伤人伤己!   或许漂泊浪子的命运是天生孤单的!   但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温柔多情的少女。一旦陷入情字势必不顾一切!   白雪买了些点心去看孤玉潇云。   竹篱笆爬满了青绿色的藤,花径里许多不知名的小野花,蜂蝶萦绕花间,风情趣味顿生。   孤玉潇云在院中发呆,似已神游天外。   白雪无奈笑道:“潇云,吃饭。”   孤玉潇云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表姐!”   白雪笑道:“又想他了?”   “嗯!”孤玉潇云的脸一下子羞得绯红。   白雪叹道:“唉!他不愿意做堂主,想要一个人放浪山水去了。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好好的,干嘛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一个人?一个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孤玉潇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不在乎什么权利地位!也不关心什么人当堂主!只要能和逍遥无悔一起,再苦再难她也愿意,可是他想要走了,居然是一个人!   秋风秋雨断人魂!   秋节最能撩起人的哀愁,柔柔的雨丝在秋风之中飘飞,好一派凄凉。雨一丝一丝的落在半枯的树叶上,凝成水滴,滴落在地,融进泥土。   逍遥无悔站在屋顶淋雨,一张俊秀的脸庞沾满了水珠。   一把碧绿色的油纸伞替他遮挡住了秋雨。   伞,当然不是自天上飘落下来的!是握在孤玉潇云的纤手之中的。   逍遥无悔摇摇头:“逍遥红尘的辛苦,岂能是你们女孩子所能忍受的?何况我此生,心中只有依依一个人,若非我十五岁的时候她死了,现在就算是打死我也不会当堂主的。她喜欢自由无忧无虑,我也喜欢。”   真话永远残酷而伤人。可是为什么太多活着的人宁愿相信假话也不愿意去接受事实呢?这就是人性里面的弊端,现在的人有这种弊端,千百年后的人同样会有这种可怜的悲哀!   我以为你会忘记她的,原来在你的心中,我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这样的话,孤玉潇云自然也是不必要说出来的。   反正说与不说都已经改变不了这个结局,那么又何必说出来让大家都难堪呢?   既然这是一厢情愿的感情,那么造成的伤痛自然也只能有一个人背负!因为真正的爱情绝对不是自私的。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是多么的卑微!   逍遥无悔感觉四周静的出奇,几欲令人窒息,他回头顾盼,孤玉潇云早已没有了踪影。只有那柄无辜的雨伞还在陪着他淋雨!   孤玉潇云哭了,绝望的泪水,却未哭出声。   这是她自九岁以来这十年中,第一次哭。   十年前她的最后两位亲人先后离她而去——伯父做了夜行巨盗,被人于子夜杀害。叔父留下一笔银钱,出家做了和尚。   从此她孤单一人,而今又被心爱的人拒绝。为什么命运会如此的不公平?总要和这个可怜的女孩儿作对?   而白雪,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她的表姐?所以这十年之间,孤玉潇云从未踏进过白家的大门槛。   孤玉潇云奔回家里,泪水早已沾湿面颊。   当她看见枕头边亲自为逍遥无悔缝制的衣服时,她有坚强的笑了。   “无悔,一定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十年以来的孤单寂寞,让她磨练了比常人更为坚毅的性格。若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必定坚持到底,至死方休。   逍遥无悔被这样的人爱着,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他的不幸?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也许一切早就注定好了!只等着逍遥无悔去经历和承受! 正文 第三章 劫缘错落   秋风很是萧索凄凉,带来了寒意,摇落了树叶,催白了枯草。   独孤夷傲走在崎岖的山路上,风吹着他的衫衣和长发,他感觉也很冷了。然而他不在乎,他所讨厌的,只不过是寂寞而已!   忽然有一柄被白锦包裹住的剑贯胸而来。独孤夷傲面色微变,探手抓来。   却是何必所赠的鸳鸯剑!   这柄剑本来也是背在背上的,不知怎的竟然被人拿走了?而且他竟然丝毫不知情!   接着,独孤夷傲的肩头被人轻拍了一下。如果换了是别人,早已出手攻出十多招了。   可是独孤夷傲却笑了一笑,道:“扬飞鹤!”   “老酒鬼,亏你还记得我!接着。”说话间一坛酒已经过了从后面抛到了独孤夷傲的前面。   封纸已被揭开,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独孤夷傲喝了一口酒,感觉这萧条的山色也变得可爱起来了。   “二十年的竹叶青,你哪里来的?”独孤夷傲笑着。   “打赌赢来的!”   扬飞鹤走上前,装束和独孤夷傲神似,除了额头上没有额链之外!   独孤夷傲没有再说话,扬飞鹤却停不住了。他十分得意的道:“前些日子飞天猫和我比试轻功,看谁能从扬花堂带走一件东西就算是谁赢!结果他刚刚进去就遇上了人家的化尸散。然后我就赢了七坛二十年的竹叶青。”   “杀他的那个女孩子,好俊的模样,好俊的身手!我知道你心软,但是也不必要为了一条人命可惜,其实谁都一样的,踏入江湖第一天,命就已经挂在了腰带上,不属于自己了。”   独孤夷傲道:“你是真不怕死还是装不怕死啊?你能不能做些正经的事情啊?”   “他不正经,我很正经啊!”   身后一个女子娇柔动听的声音。   独孤夷傲转身,惊喜道:“紫淩潇!”   “表兄,你怎么才到啊?”   扬飞鹤四顾望了一眼,问道:“天涯呢?”   紫淩潇道:“给我表兄弄几斤酒去了,马上就到了。”   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没有听见过“垂玉”这两个字的,大概不是个聋子,就是个呆子。   垂玉曾经参加过辛月教的厮杀,力抗辛月教的三名高手。然而垂玉无帮无派,常年四处漂泊,手下弟子七十余人。   垂玉认为一个人只有享受才能开阔胸襟,做到开悟开化。所以她经常坐在竹椅软轿上,让人抬着走。而她自己则是闭目修禅!   身为武林中的前辈,垂玉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懂的奇门遁甲的卜算之法。   垂玉忽然喊停了轿椅,眉头紧锁,就连阳光似乎都已经变得冰冷。   “一忆!”垂玉沉吟着。   “在!”一白衣女子领命上前,沉着而镇定。   “为师推算十四遍,濡水湖将有大劫。你前去协助独孤虺、苇玉堇,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是!弟子领命。”一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记住,万劫皆是缘,万缘亦皆是劫!为师担心你会陷入心劫难以自拔,甚至悔恨痛苦!”垂玉轻轻叹了口气。   “弟子不忘师父的教诲。”   “师父等一等!”一男子慌忙上前跪拜道,“师父,既是劫到了,那么就让我陪一忆前去,我照顾她!”   垂玉道:“一忆的缘分,一忆的劫数。与你有什么相关?告诉你虞峰,你的性情脾气太过于浮躁,难成大事,我知道你对一忆的心思。但是我还要告诉你,喜欢也好,爱也罢。并不等于一切!”   虞峰仍旧不死心:“可是我真的不放心!”   垂玉叱道:“我一大把年纪都还放心,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以为她是去玩啊?给我退下去!”   垂玉又道:“一忆,你可知道天下最凶险的四个地方?”   一忆沉吟道:“不知是不是莲决堡、扬花堂、辛月教和濡水湖?”   垂玉笑了:“既然你已经知道,可以走了。”   待一忆走后,垂玉才长叹道:“濡水呀濡水!”谁也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濡水湖!   位于衡阳。它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湖,天下英雄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的。只是濡水不能喝!   濡水本无毒,入肠即封喉。濡水的奇异之处就在于虽然无毒却能够封住血脉,令人昏迷却又不死。   而独孤虺和苇玉堇之所以来濡水湖,一是担心有人误饮此水,二十提防奸佞小人以此祸害世人。   濡水湖被四周的房屋围在了中间,不过那些房屋大多是空的。除了独孤虺和苇玉堇居住的,以及柴房和厨房外,其它的几乎都是没有任何人进去的。他们偶尔也只是接待一下江湖上的朋友。   濡水湖边上种上了杨柳,然而秋季也是倾衰颓败。湖面上漂浮着枯黄的树叶,一动也不动。   秋风冷瑟瑟。   独孤虺和苇玉堇早已穿上了狐裘,站在湖边打发着难耐的光阴。   生命的意义若是只剩下单调的等待,那么生命想必一定是苍白的。因为等待和忍耐是一样的,不但需要耐心,还要决心和勇气。   独孤虺道:“玉堇,你冷不冷?”   苇玉堇嗔怪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姓苇玉,并不叫玉堇。你的记性狗吃了?”   独孤虺笑道:“我觉得这么喊起来比较亲切。”   苇玉堇笑了,不仅仅是因为幸福。这些话本来已经在他们之间重复过无数次了,非但没有觉得枯燥啰嗦,反而更在心底荡漾出一股温馨的幸福。   爱的滋味真好!难怪人人都想要得到。   苇玉堇剑飞出鞘,人也跟着跃上树梢,道:“好多天都未练剑了,感觉手都生了,上来陪我!”   苇玉堇和独孤虺的剑法是双人联合的,容不得半点的纰漏。若是其中一人失误,必然会导致练剑的两个人未先克敌先伤己。   垂玉虽然无帮无派,然而师承天师老祖。昔年天师老祖一心二用,双手同时持剑创下了七八五十六路“夫妻同心剑”,享誉整个武林。   两人配合着练习了一遍,才收剑歇息。   苇玉堇伸出手替独孤虺擦了擦汗,道:“累吗?”   独孤虺温柔一笑:“没有!”   “咚咚咚”数声,有人正在敲打着正门。   苇玉堇将剑交给独孤虺,道:“你等着!”   “咿呀”一声,厚重结实的木门打开了。   “一忆!”苇玉堇看清了门外的来人时,欣喜若狂,“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忆小心的跨过门槛,抱住苇玉堇,道:“我想你们,就来了。”   苇玉堇难为道:“你偷跑来的?”   一忆笑的更欢,道:“瞧你吓的!是师父挂念你们了,让我来看看。还好么?”   临虞城北,孤玉潇云的家。   她收拾了包袱,准备离开。包袱里所装的,是她为逍遥无悔做的衣服。无论想要放弃什么,心上人的东西,始终是舍不得放开的。   她口中喃喃念道:“阴冥山,阴冥山!”   阴冥山位于临虞城西北一百多里外。   据说山中一位炼丹的道士,在阴冥山是为了寻找药材炼魔药。如果你能够给他他想要的,那么你想拥有的也就一定能够实现。   据说有一个樵夫用一柄斧头换了十两纹银,还有一个农夫用几把破朽的竹简换了半年的口粮。   孤玉潇云的本事纵然是再好,但是跋山涉水对于一个不经常出门的女孩子来说确实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一来是因为不熟悉路,更糟糕的是山路陡峻,骑不了马。   孤玉潇云在山脚下了马,卸了马鞍。把马牵到溪边,拔了青草洗干净喂给它吃,看着马儿吃完。孤玉潇云才笑道:“谢谢你了,走吧,去找一个好主人!”   健马轻嘶,撒开蹄子奔了出去。   孤玉潇云不再耽搁,朝山上进发。   鞋子被石块磨破了,罗裙也被荆棘刺划破。孤玉潇云无奈之下只好解下罗裙,捆扎住满是伤痕的脚。如果绮裙再破了,她就没有办法了。因为绮裙里面只有最后的一层襦裙。   路,越来越难走,她,也越走越慢。   陌生、恐惧和艰难极大限度的消耗了她的体力。第二天中午,她所带的干粮就没有了。泉水满山都是,孤玉潇云以水当粮,忍饥挨饿,傍晚的时候终于到了山顶山的几个简陋的小棚。   孤玉潇云用衣袖擦了把汗,道:“终于到了。”脸上露出一个欢乐的笑容,但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的冷漠。   孤玉潇云的心情是复杂而矛盾的,她自己也忘了是怎么样到棚子下面的。甚至心中开始有一点点的后悔。   棚子下面有很多的棺材,这令她感到阴森的恐惧。死亡,本来就是一种恐惧。   一个道士装的男人正在膜拜石头雕刻的仰天长啸的恶狼,恶狼身上雕刻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符咒,反正弯弯曲曲令人眼花缭乱,更是给人刺入骨髓般的阴邪。   道士拜罢,起身施礼道:“贫道游半仙,专程在此恭候孤玉潇云大小姐。”   孤玉潇云却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答复?更惊讶于这素未谋面的山中老道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游半仙微微笑道:“贫道师承销魂人,即七侠之中,卜侠。所以略略懂得阴阳卜算之术,贫道不但算人也算心。大小姐你心想要的是力量。贫道说的可对?”   孤玉潇云木然的点了点头。   道士一挥手,笑道:“这二十七个棺材里的都是中原武林三十年前排名前五十位的绝顶高手的骸骨。我可以将他们曾经的力量借给你,但是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内姑娘你若是不成功,那么就不能再做了。记住了吗?”   孤玉潇云疑惑道:“人都已经死了,还怎么借?”   道士笑道:“我等修道之人,上诚于天,下诚于人。既然是已经开口的事情,又怎么会蒙骗姑娘呢?”   孤玉潇云道:“我要用什么样的条件来交换?”   道士摇摇头:“不必。姑娘乃是天命之人,贫道又岂敢违天命而行之?”   孤玉潇云道:“天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等的好事?阴冥山本来就阴邪,莫不是要我堕入那万劫不复之地?”   道士笑道:“姑娘的疑心,常然之事。请你看地上!”   道士一挥手,地上的泥土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城堡,堡内有寸许高的五个泥人。   孤玉潇云道:“五行遁术。你变出来的居然是莲决堡!”望着地上一尺宽的城堡,孤玉潇云内心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曾经的她相信世道相信感情,如今却开始相信天命相信命运了!   游半仙道:“贫道说简单一点,上辈子有五个人死在莲决堡内,所以此生命犯‘宫劫’。这五个人,就是苦命、独孤夷傲、孤玉潇云、万里驹。最后一个,应该是一忆吧!”   游半仙才说完,双手一合结了一个符咒一反手,双手便已捧着个银碗,碗中满满一碗清水。   若不知情的人看不见又是变泥城,再变银碗清水的话,肯定认为他是个变戏法的。但孤玉潇云知道,奇门遁甲若是修炼到一定境界,天地之间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物,皆可为人所用。   游半仙将碗交给孤玉潇云,道:“姑娘乃天纵良才,料必独霸武林,心想事成。贫道有一子游龙,学了些粗浅功夫,烦请姑娘一并带去,或许多少能尽些力。”   孤玉潇云将清水一饮而尽,忽然发现自己站了一个十岁的孩童,孩童的眼里有一种奇异的光芒压住了他的杀气。   孤玉潇云一下子觉得自己能够感觉到自己曾经感觉不到的东西,比如游龙身上压抑的杀气。   游半仙笑道:“好了,时日无多,不可浪费。待贫道用土遁之法,送姑娘下山。” 正文 第四章 莲决幽灵   扬飞鹤靠着他绝世的轻功在山中找了一个山洞,他已经准备好过夜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望着山洞,扬飞鹤忽然感叹道:“看来今天晚上只能睡在这里了,明天早上再打算吧!”   紫淩潇问道:“那么晚饭呢?”   浪屿天涯望着手上的两坛酒,夸张道:“你还想着吃饭?”   “哼!”紫淩潇生气的一扭身,道,“表兄,我们去抓野鸡来烤着吃,好不好?”   独孤夷傲无奈笑道:“现在是秋天,很难找的。”   扬飞鹤狡黠笑道:“紫淩潇说的对,抓野鸡,天涯你去弄柴火。”   浪屿天涯道:“那么你干什么呢?”   “你看我飞来飞去这么累,当然是睡觉了。”言罢,劈手夺来浪屿天涯手中的酒坛,往洞中移影而去。   浪屿天涯还是没有反应,他的龙舌枪固然不错,但是比起扬飞鹤的轻功,还是慢一点的。   当紫淩潇和独孤夷傲抓了野鸡野兔回去时,浪屿天涯已经准备好柴火烧烤了。虽然没有佐料,但是他们心里还是有很大的期待。   扬飞鹤居然还在睡觉,没有人惊扰他。   浪屿天涯烤熟了一只野兔,扯下一个后腿想要和扬飞鹤开一个玩笑,却不料他刚刚起身,扬飞鹤狂笑一声,兔腿瞬间就被抢走。   独孤夷傲无心笑闹,在喝酒。离开辛月教让他有了一种巨大的孤独感。他知道自己所厌倦的,只不过是辛月教里有些人和事,他的生性骨子里还是狂热的喜欢着辛月教的。   喜欢是一种愉悦的情愫,却也是一种无言的病态。就好像活着是一场无药可医的病痛,唯有死亡才是解脱的唯一方法。   夜风“呼呼”的灌进山洞,扬飞鹤被冻醒。他起身揉了揉眼睛,往炭火里添了些柴火,接着他解下外衣盖到紫淩潇的身上。   浪屿天涯也醒了,他望着枯草层上熟睡的紫淩潇笑了,温柔的替她理了理发丝后,也解了外衣披到她身上。   紫淩潇虽然也是练武但是毕竟是女儿之身,女孩子素来柔弱。关心女孩子也许是男人的天性!   扬飞鹤沉重说道:“后天再走!”   浪屿天涯的脸上像笼罩了一层灰雾,口中不断重复着:“后天,后天……”   他们同时望向独孤夷傲,又同时长叹了一口气。他们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被什么人告知了什么?与独孤夷傲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孤玉潇云得到了骇人的力量,主宰了整个莲决堡内的幽灵。   莲决堡位于濡水湖东北方一百里外,据说那是一个有进无出的地方。那里原是一座坟墓,因为怨气太重,人进入里面除了那些心神较好的高手之外,其余人都会被自己三魂七魄将自己的肉体吞吃,化为幽灵。而幽灵在莲决堡内遇见日光就会焕发前所未有的凶性,会吞噬莲决堡内一切有生命的东西。   幽灵如同一片乌云,长着青白色的獠牙和犀利的双爪。任何有特点的东西势必就会有弱点。幽灵所惧怕的是人身上和兵器上散发的杀气。   但绝少有人进入莲决堡除掉幽灵的,因为即使你的杀气够重,刀够快,武功够好,你要杀的却不是人。   孤玉潇云的武功,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但是也足可以凌驾整个中原武林之上了。   当一个人拥有了主宰苍生大部分命运的时候,苍生的大部分就会选择主动的臣服。这不是趋炎附势,而是人性里面的轻贱。   她想要造一座房子自然是简单得很,造房的人轮番休息,日夜兼程。   很多时候人一旦拥有了超绝的能力也就有了主宰生杀的权力,也许“弱肉强食”不仅仅是规律,也是一种悲哀。当强者高高在上感叹弱者低贱的时候也就是人性道德沦丧的时候。也许能力能够改变一切但却不是一切都理所当然。   确切的说,孤玉潇云想要的,不是房子而是一座宫殿,在距离莲决堡五里的地方。   那一夜,孤玉潇云用自己的血在莲决堡内召唤出了梦魇。   梦魇不是一个人,但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够说得清楚。大家都只知道他非但与梦同生,而且凡人的生老伤病死他都没有,而且他还能随意的潜入任何人的梦境,做任何的事情。   “请你替我杀个人!”   虚空中浮现出一具死尸,嘴巴一张一合,道:“你要杀的可是那逍遥无悔?”   孤玉潇云冷笑道:“你知道的倒是真不少,的确是他!”   梦魇不解道:“可是你喜欢他?”   孤玉潇云愤恨道:“我告诉你,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用的。最真实的就是得到和拥有,而且对不起我的人就得死。不过这一次你只能把他打成重伤。”   梦魇轻声道:“我去了,你准备好人血。”   请梦魇杀人也好,传话办事也罢。不用黄金白银,人血即可。而且代价也并不是很大。   浪屿天涯站在山洞外,日落西山,他整个人接近石雕一样冰冷。一种巨大的恐惧感逼迫的他快要作呕,独孤夷傲的大劫已至。能不能熬过去全看他了!   他和扬飞鹤什么都不说,但是却心知肚明。另外独孤夷傲父母和师父的托付,他们之间的友情都令他感到手足无措。   浪屿天涯现在宁愿遭罪的人是他!   他轻轻一回头,看见独孤夷傲已经倚着石壁睡着了,神态安详宁静而幸福。   “驾——驾!”   独孤夷傲梦见自己打马奔行在宽阔的草原之上。   但是不知怎的,梦魇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掌将他打在马下。梦魇扑下,独孤夷傲一口鲜血喷出,勉强能够反身右手支地左手挡去。梦魇化掌为爪,将独孤夷傲左臂一下子抓伤。   当独孤夷傲吐血的时候,浪屿天涯用内力将他从梦中惊醒。如果独孤夷傲一直沉睡着,也许永远都不会痛的。但是现在他醒了,巨大的疼痛使得他晕厥过去,胸中的血涌出了更多,左臂的衣裳裂到了袖口,鲜血淋漓。   辛月教自从遭受那一次的大劫之后,就分外的冷清。三位教主各自的徒弟是互相不往来的,只有三位教主偶尔聚一下。   心里的隔阂永远比实际上的距离更难以跨越也更危险。这也就是人心叵测之处。   何必在她极其简陋的练功房中参悟着石碑上的经文。   莫随风正在洗着铜盆中的菊花,她喜欢菊花在温水中散发着清淡的芳香味。   她们俩同时接到了大师姐飘云苓依的邀请。   在普通的凉亭之内,石桌上摆着一壶酒和几碟小菜。   飘云苓依坐在石凳上,身着黑纱衣,手中轻摇一柄团扇,显得高贵冷傲。   何必一身普通的素衣,往凉亭轻轻走来,她尽量让踩在石板上的脚步发出最小的声音。   飘云苓依手轻轻一停,笑道:“师妹!”   何必报以微微一笑。   两个人的笑都只是轻轻淡淡的。也许那笑容并不友善,反而是不可估量的敌意。   莫随风也来了,身上已穿上了典雅高贵的狐裘。当她看见石阶两旁开满了菊花,她若无其事俯下身子去闻闻,笑了一笑。没有人会在意她这样的一个动作,但是莫随风其实是发现这些菊花居然是按照五行阵法的样子种的。所以一探究竟,弯下身子她就笑了,因为飘云苓依本来就是疑心极重的人,做什么都有后手。   入了凉亭,莫随风才道:“两位师姐都已经到了!”   飘云苓依客气的起身客气道:“师妹快坐。”她内心对莫随风的顾虑还是很大的,人的虚伪就是越是对一个人防备,表面上却越恭敬亲近。   何必自己斟了一杯酒,道:“不知师姐今日找我和随风来,有什么事情?”   飘云苓依叹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丢了个小东西而已!”   莫随风道:“丢了什么?”   “夺命珠!”   这三个能够改变天下苍生中原武林人命运的字,居然被飘云苓依随口就说了出来。也许江湖马上又要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之中。   何必微微一怔,道:“凶手可曾抓住?”   飘云苓依冷冷一笑道:“还没有,不过我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莫随风大声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辛月教动手?”   “独孤夷傲!”   何必和莫随风都笑了,拿起筷子吃菜。   夺命珠——早在辛月教的那一场浩劫之前,被何必自作主张送给了一个绝对正直诚实可靠的江湖郎中,血满氏的血满青天。他当时为了救人而身负重伤。   何必道:“师姐误会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师姐如果有责罚,请不要为难小徒。夺命珠是我将它送了人。夷傲虽然离开了辛月教,但是却绝对不会背叛辛月教的,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莫随风知道飘云苓依的性格,她疑虑辛月教再次受创。这种心思她能够理解,却无法说服改变,因为人的确不应该好了伤疤忘了疼。但是莫随风更明白飘云苓依的目的只是为了夺得那颗夺命珠。   解法当然只有一种:独孤夷傲生性洒脱,回来是很难的。不回来就杀了他,一死了百事。   世上能够用死亡来解决的事情,远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而且干净利落。这就是为什么世道会纷乱不堪,刺客杀手永远不会被饿死的原因。   莫随风一时想不出办法来,遂道:“既然师姐已经这么样决定了,事情也就算解决了。我也该告辞了!”   飘云苓依道:“师妹你怎么能走?你走了以后谁陪我下棋?这几个月闲闷得慌,就权当散散心!”   莫随风留下了,何必却先走了。   酒盏菜碟被很快的收拾干净,棋盘摆上了石桌。   莫随风夹出一枚雪白的棋子在眼前晃了一晃。   飘云苓依也摸出一枚浑黑的棋子,道:“你年岁比我小,你先。”   “好!”莫随风丝毫不客气,她语气虽然沉稳,但是内心还是十分慌乱的。   那一天一局棋,每个人都只落了五枚棋子。   那一局棋一直下了几个月,最终却还是未下完。棋终方知胜败,那么没有完的棋会有胜败吗?   “苦命,你随我来一趟。”   莫随风回来的时候神色匆匆,喊了一个正在练剑的男子。   苦命收好剑,用袖子擦了擦汗,跟着莫随风进了她的练功房。   莫随风一挥衣袖,道:“这里的兵器除了剑,随便你挑选一件你喜欢的趁手的。”   苦命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莫随风道:“你师伯要杀独孤夷傲,你得要去保护他。更要命的是我用占卜之法替他卜算,只看到了前半段,我怀疑有人用奇门遁甲把这件事给遮蔽了。”   苦命四顾看了一会儿,挑了一口青铜古钟,拍了一下。钟高五尺,钟身上刻满了诗词,钟柄是龙形。   莫随风道:“垂龙钟,钟身上一曲《断红尘》是祥云师父所作。”   莫随风提起垂龙钟,让苦命捧出钟下的那个锦盒,道:“里面有一本内功心法,我辛月教的《天心真气》,你好生练习吧!”   “天心真气”与“星夜剑法”、“玉指穿云”并称辛月教的“三大立门之术”,而天心真气属于极上乘的武功,能练的人少之又少,因为据说天心真气与星夜剑法有冲突。   莫随风叮嘱道:“苦命切记,辛月教的星夜剑法,你一剑都不能使出来。你这么有悟性,练成之日即可启程。”   苦命问道:“不知弟子如何找到独孤夷傲?弟子与他只有一面之缘!”   莫随风笑道:“到那个时候,江湖上定然已经掀起轩然大波,你想要不找到他都难了。但是苦命你记住,救人比杀人难!” 正文 第五章 浪子情怀   独孤夷傲重伤不醒,扬飞鹤仍旧大梦不醒。   紫淩潇喊了几声“表兄”不奏效之后,几脚踢醒了扬飞鹤。   “干什么呀?”扬飞鹤揉揉朦胧的睡眼。   “你看我表兄都已经成了那样了,都是你说要留在这里的。要是我表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杀了你陪葬。”   扬飞鹤却道:“他都还没有死呢!你急什么?”   紫淩潇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么些年来他们都是吵吵闹闹的,但是他们之间的友谊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浪屿天涯正往独孤夷傲的体内输入真气,却发现怎么用力,真气就是进不去独孤夷傲的筋脉。   扬飞鹤大惊:“怎么会这样?”   浪屿天涯果断道:“送夷傲去濡水湖,我跟独孤虺、苇玉堇总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交情的。”   扬花堂内的冷墨玉离奇失踪。   冷墨玉是紫阳浑剑剑柄红缨穗上所系的佩玉,通体乌黑,呈一个“冷”字。   没有了冷墨玉,紫阳浑剑就不能出鞘。不能出鞘的剑也不知还能不能杀人?   世间阴阳相生,万物相克总也是有它的道理的。所以一个事物无论是发生还是消亡都有着自身的规律,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所以任何试图改变规律的人都无疑是自取其辱。   逍遥无悔问白雪:“听说潇云已经主宰了整个莲决堡,不知是真还是假的?”   白雪点头接着道:“而且是因为无悔哥哥你!”   逍遥无悔道:“没有了紫阳浑剑我们都要死的,我且先问你,冷墨玉是不是被你拿了?从小就和你一起长大,我太了解你的性格和做法了。但是我相信你这么做一定是有你不得已的原因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你又不肯告诉我。”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在潇云的手上的。”   逍遥无悔的话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他不过是希望白雪好好的保管冷墨玉。他说完就往正堂里去了,十八位副堂主还在等着他议事。   逍遥无悔当然知道他们想要议的事情是什么,上座之后就道:“秦康,我看你最是急切,你就先来说说。”   秦康离了椅子,躬身抱拳道:“堂主,冷墨玉失窃,非同小可。那可是前人的遗物,又是打开紫阳浑剑的钥匙。”   “扬花堂内戒备森严,护剑的机关暗器更是复杂。想要将冷墨玉偷走而又不触动暗器,那么除非是轻功极高手脚极其灵巧的人。但是放眼整个武林,轻功上的造诣好的人少之又少。纵算有,胆子也不一定够。所以我断言,扬花堂是出了内鬼!”   说罢四顾看了看各位堂主,他怀疑他们。秦康是第十五副堂主,为人最是正直,没有人会怀疑他。   也许秦康真的连碰都没有碰过冷墨玉。但是自古以来“贼喊捉贼”的悲剧还是每天都在重复着的。扬花堂内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会有嫌疑的。好在逍遥无悔已经认定是白雪拿走了,他现在想要看看的,无非是十八位副堂主的态度而已。   泰仁站起来道:“我不明白偷玉的人为什么不偷剑?光是拿了那块玉石,没有紫阳浑剑,又有什么用?”   离郁道:“泰仁兄,这不同。紫阳浑剑享誉武林,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冷墨玉几乎没有人知道。偷拿了剑肯定会惹来杀身之祸,但是只拿了冷墨玉,却可以堂而皇之的以高价卖出去。”   这是一座极豪阔的庄院,虽然建筑也和其它的庄院差不多。但是庄院外面的家丁就不同了,穿着打扮都是极其的讲究。   就连家丁都如此,那么主任也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贫者有贫者的幸福,富人也有富人的悲哀。   在正堂内庄院的主人们正在谈话。   老爷无奈道:“女儿呀!你就成全爹爹这一次吧!总也不枉我们父女一遭!下辈子爹就给你当牛做马!”   好像那个大小姐的脾气极其刁钻,低着斜扭的头,好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却又一言不发。   老夫人道:“梦儿,你看人家赵家有权有势,逼人太甚。我们也不想要你嫁过去的,但是你若不嫁过去,我们莺家的好日子就到此为止了。”   小姐忽然站起来,脸上满是泪痕,嘶声道:“不是说我刁蛮任性,可是那个赵斗是什么人?他根本不懂儿女情长、怜香惜玉,他天生明明就是一个白……”   “痴”字还没有出口,她便哭着跑回了自己的闺房。心里埋怨着上天为什么要让这么残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若是外人不了解就算了,可是就连自己的父母也在逼自己!   老爷沧桑的面容似乎又苍老了几分,长叹了一口气道:“都怪我莺离不中用,空有万贯家财却给不了自己的女儿幸福。”   那一天的饭桌上,全家人望着桌子叹气,没人有心情吃东西。   食物是实在的东西,而心情却是靠寄托的。食物能养人,而人的心情却常常能将人毁了。虚无的存在往往能够击败实质的存在,这也是属于人类特有的悲哀。所以自古以来鲜闻吃饱撑死的,但是因为心情不好气死饿死的倒是不乏其人。   那小姐虽然在闺房里不住的哭啼,但是她却想到了自己的一个远房表亲,她的表哥浪云。   而且前些日子还来看过她,给她送了一串五彩卵石的项链。   如今浪云还在这岳阳城。   五彩的卵石也并不贵,那是河西走廊产的五种彩色卵石,却冷硬似玉。   浪云闯荡江湖,行走四方。希望拜访各地的学武之人,到如今也颇有所获。他和秦宇到河西走廊的时候,他就给莺梦做了一串五彩卵石的项链。   因为无家可归,浪云和秦宇就住在岳阳城郊外破烂的城隍庙里。   送项链是他偷偷的去的,他并不知道莺梦遭遇了这件事。其实他也没有其它的意思,不过是想让莺梦快乐一点。他也知道“自古穷人少亲戚”的道理!但是他的心事真诚的。   有浪云在的地方,一定少不了秦宇。他们是一同闯荡的结义兄弟。   一起患难,一起吃苦。   浪云从背篓里摸出两块干硬的烙饼,吹了吹灰尘抛给秦宇一块,笑道:“还没有坏,快吃吧!”   秦宇把背篓羊皮毡拿出来,小心翼翼打开,里面居然又一皮囊子酒。   秦宇打开,轻轻喝了一口,虽然那是酸淡的劣酒。但是对于久旅风尘的浪子来说,却已经是奢侈的享受了。   浪云却邹眉头了:“你少喝点,我还没喝呢!”   秦宇笑道:“你急什么?我说你不是去过你那个有钱的亲戚家吗?怎么没有顺便弄几斤好酒来?”   浪云瞪大眼睛:“哇!小不要脸的,别拿你的想法指使我去做事啊!”   秦宇微笑着把酒递了过去,他们在真的无以消遣的时候,都是靠打打闹闹度过的。过惯了穷苦的日子,更磨练了他们的意志,他们早就已经学会了忍耐寂寞,也学会了接受而不是挑剔。   两人想不到今天,莺梦居然会来,而且提了满满的两篮子酒菜。   浪云和秦宇还在吃惊之中,莺梦已将酒菜摆了出来,酒也倒进了杯子。   然后莺梦才道:“表兄,我有事求你!”   浪云喝了一杯酒,居然是上等的清窖,他心里在感叹着富人的生活真的是奢侈,嘴上应答着。   听莺梦说完,浪云才道:“抢亲?我倒是无所谓的,但是万一失败了就会牵累到你,到时候莺家和赵家决裂翻脸,是谁都过不去的事情的。”   秦宇吃着粉蒸的鸡肉,道:“没事,他不去的话我。不就是抢一个花轿吗?小事!他毕竟和你是亲戚,不方便。”   孤玉潇云在沉思:按理说,扬花堂偌大的一个帮派,堂主出了事,江湖中应该有动静才对。为什么至今都没有消息?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应该不会呀!据说梦魇从来未失手!   孤玉潇云想要的宫殿已经建好,不过并不华丽。   普通的青石块,普通的地毯,普通的帷幔和柱子,还有普通的红木漆,却有着并不普通的玉椅。   坐在正殿最高的玉椅之上,她感到舒服。   “娘娘!”一名女子打乱了她的沉思,“我亲眼看见扬花堂的堂主了!”   孤玉潇云大惊:“他在哪里?快说!”   女子道:“被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护着,我已经派人跟踪,请娘娘稍等,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据我所看到的,那位堂主似乎是大伤,昏迷不醒。”   “好!”孤玉潇云眼中有了满意的笑容。   然而当女子退下去的时候,孤玉潇云的眼中重新生出了疑惑:受了伤不安心在扬花堂而跑到别的地方是何道理?女人?难道是表姐白雪?男人?自然是其他的副堂主了!   她笑着呢喃:“肯定是他们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偷偷的到别的地方去医治。”   孤玉潇云情不自禁地在胸前合掌拍了两下。   半天之后,孤玉潇云的人回来报告说,扬花堂的堂主进了濡水湖。   扬飞鹤和紫淩潇并没有进去濡水湖。   浪屿天涯将重伤的独孤夷傲背了进去,他和独孤虺、苇玉堇是故交。   浪屿天涯安置好独孤夷傲之后,拜托道:“麻烦你们了,我现在就想要去找血满扬标前辈,我想他能够使夷傲尽快恢复!”   血满扬标,一代神医。扶危济困却漂泊四海,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独孤虺道:“放心!你自己多保重小心!”   独孤虺和苇玉堇对独孤夷傲这个活死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独孤夷傲醒来是三天后的清晨了,一忆端着小托盘来替他的左手换药。 正文 第六章 生死谜相   独孤夷傲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   一忆笑了笑:“这里是衡阳濡水湖,我叫一忆。你受伤了,我来给你换药。送你进来的你的朋友,为你去找血满扬标前辈了。你就安心养伤吧!”   简简单单几句话,一切明了,有始有终。   独孤夷傲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动弹不了。   一忆已经开始解开绑在独孤夷傲左臂上的白襟布,所以他就闭上了嘴,未问自己为什么受伤!他努力的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受的伤!   一忆道:“如果痛了你就说,我会尽量轻一点的。”   独孤夷傲强咬牙忍着,一语不发。   一忆将新的白襟布捆扎好的时候,独孤夷傲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一忆端起托盘,道:“你好好的休息,我去给你熬药。”   当一忆走了几步之后,独孤夷傲道:“姑娘。”   一忆转身道:“有什么事吗?”   “谢谢你!”   一忆只是笑了笑,转身走出去,关上了门。   “一忆!”独孤夷傲念了一遍这个姑娘的名字,笑了笑之后睡了过去。既然不知道是怎么受的伤,那就不要去想。既然已经伤到了,那就养病。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瞬间超然了。   快要黄昏的时候,有个女子推门进来了。   这个女子不是一忆,白色的裙子上沾有一点儿灰尘。独孤夷傲注意到了这些灰尘,但是灰尘是怎么样来的呢?   独孤夷傲只道是换了别人,并未疑心,把女子端来的药喝了。   恰巧的是此时一忆也正端着药往这里来。   女子关切的道:“无悔,好些了么?”   独孤夷傲诧异的道:“谁是无悔?”   “原来错了!”   惊呼声中,一掌打向独孤夷傲的胸膛,独孤夷傲不知缘由,奋力掀起被子挡住这一掌,双脚相错向女子踢去。   棉被给掌力震成碎花。   女子一击不中,化拳为掌,随即向独孤夷傲的双脚打去。   一忆在外面听见有杂乱的声音,急忙冲了进去。   女子一看外面有人,身手忽然变得诡异而迅速,手掌转瞬之间就拍上了独孤夷傲的胸膛上。   几乎在同时之间,一忆抓起药碗下的承碟,当飞刀打了过去。   独孤夷傲中掌吐血,女子飞身而起,不过右脚的鞋底还是被承碟给割了下来。   “哗啦”一声,女子扶摇直上,冲破屋顶走了。   这名送药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孤玉潇云。因为她不是白雪,不确定受伤的可是逍遥无悔?所以她并未痛下杀手,假意败走。想要躲过那个承碟并不难,但是想要放松一忆的警惕而恰好让承碟割下鞋底,那就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一忆赶紧抓起桌上早已空了的药碗闻了闻,药是她亲手熬的,绝对没有错。   那么这个女子是谁?何时偷的药?她为什么要杀独孤夷傲?   ——这些问题她想不透!   独孤虺和苇玉堇赶来,剑都已出鞘在手。   “这是怎么回事?”   孤玉潇云气急败坏的质问游半仙。   游半仙的笑容还是那么神秘,道:“独孤夷傲和逍遥无悔前世是亲生兄弟。”   这个理由并不好!   孤玉潇云大喝道:“你少扯!我问你如何能够辨清他们?”   游半仙笑道:“杀了独孤夷傲,这样逍遥无悔自然就被你握在手心,一切就这么简单。”   “杀了独孤夷傲!”孤玉潇云重复着他的话。   游半仙又道:“孤玉大小姐请记住,你的时日并不多。欲成大事必不能迟疑。”   为什么要杀独孤夷傲?他和游半仙素未相识,更不可能结有仇怨?那么他究竟是陷入了什么样的阴谋之中?这个阴谋和辛月教是否有关系?   独孤夷傲被独孤虺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如今手脚倒是能动了,却因为胸中淤积了死血而无法开口说话。   第二天,独孤虺和一忆决定入山寻找玉芝,碰碰运气。   只不过玉芝并不是杂草,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   玉芝的生长并不会受气候的影响,它要么生于岩洞内的石缝之中,要么生于深谷的水潭边上。据医书记载:玉芝能解淤化痰,活血清肺。   苇玉堇在摹写古经卷上的字,独孤夷傲走到她的身后,“咿咿呀呀”很吃力很痛苦的样子。   苇玉堇放下手中的笔,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独孤夷傲伸出两个手指,脸上很是急切。   苇玉堇想了想,道:“你想要问一忆和独孤虺上哪儿去了?”世人像她一样善解人意的,毕竟已经不多了。   独孤夷傲点了点头。   苇玉堇温柔笑道:“替你去采玉芝了。”   独孤夷傲抱歉的笑着,拿过一支笔,颤抖的蘸了墨汁,轻轻写下一行字。   独孤虺,苇玉堇,一生一世。   苇玉堇望着这十二个字,目光有些朦胧。或许她是在幻想那些浪漫和美好!只不过她心中始终质疑,一生一世?她不太相信有人能够坚持!世人的轻狂是她所不屑的。   尽管她现在爱着也被爱着,尽管她也会和独孤虺谈婚论嫁甚至谈儿说女。但是她的内心却是清醒着的,就凭这一份理智和睿智,就已是绝少有女人能够比得上了。   都说在封建的礼教之下,女人的情爱都被严格的控制了。然而并不是说她把所有的心思感情和希望都寄托在这种爱情上面来突破传统,她依靠的绝大多数只是她自己!   扬飞鹤他们或许只是茫然无措的乱撞。   相比之下,独孤虺和一忆就幸运的多。虽然入洞涉泽没有找到玉芝,却找到了隐居山中的神医轩辕青枝。   世上竟然还会有如此的巧合?难道独孤夷傲真的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因为巧合并不会随随便便就巧合,很多的巧合,那都是经过人的安排的。   在简陋的竹楼内,轩辕青枝正在悠闲自在的品茶,两个小童在炉子边烧水。   独孤虺整理了衣衫,上前轻扣一下竹门。可不料手刚伸出还未碰到竹门,门却开了。   轩辕青枝放下茶杯,道:“什么人这么没礼貌?”   独孤虺施礼道:“晚辈不知轩辕前辈品茶,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轩辕青枝笑道:“既然知道我姓轩辕,那么东西带来了吗?”   轩辕青枝性格孤僻,要想请他出手行医,得先付了足够多的钱。可是他大多时候却又是一文不取的奉还。或许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理由,一份尊重!   独孤虺道:“晚辈的确是有事相求前辈,但是来的匆忙,仅带着一柄剑。事成之后,定以重金相谢!”说完将手中的剑捧了上去。   轩辕青枝接过剑,拔出几寸,道:“好剑!你是垂玉的弟子?”   “是!垂玉座下独孤虺!”   独孤虺笑了,因为剑身上镂有一个“玉”字。   轩辕青枝随手把剑还给独孤虺。   二十年前,武林中最有名的三个标记。   笛。竹。玉。   空灵隐士创下“空灵剑法”之后,云游四海,终日吹长笛消遣。座下的弟子每个人都有一支长笛,笛在人在。笛身上刻有一个“灵”字,用小篆刻的,江湖人绝不敢轻易冒犯。   轩辕青枝,医术闻名天下,痴迷竹子。他的茶具、医具都是竹子做的。他还用九百九十九块竹片做了一件衣服,世人惊羡,称之为“竹铠”。   静朵垂玉,记得、知道她姓“静朵”的人寥寥无几。然而当年“抛玉镇江湖,英雄皆俯首”的美谈是仍旧流传不散的。   见到山中竹楼的时候,独孤虺就知道独孤夷傲已经有救了。而且凑巧的是:轩辕青枝喜欢喝岩洞内生的玉芝沏的茶。   但是有了轩辕青枝,有没有玉芝都没所谓了!   轩辕青枝收拾了自己的竹具放在了竹筐内扛在肩上。   出门的时候,随口对小童说:“你们小心安好!”   扬飞鹤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江南的客栈那么多。虽然前不久江湖传言血满扬标在江南,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找谈何容易!   江湖前辈大多不免心高气傲、脾气怪异,而起喜欢飘渺无定。   血满扬标的父亲血满青天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医”,不仅仅是因为医术无双,而且传言他手中居然有当年的夺命珠!   夺命珠本来就是救人的灵物,有了它,想要不成神医都难了。   客栈内桌子上的菜没有动,浪屿天涯等人围在桌子边,愁眉苦脸。   紫淩潇道:“不如先回去濡水湖看看再说吧!现在我们也都是黔驴技穷了!”   浪屿天涯无奈的点点头。   扬飞鹤的头发像独孤夷傲一样从来不束,现在已经变得很脏了,汗水和尘埃凝结在上面而且凌乱不堪。   有分吹来的时候,厚重的发丝已经很难随风飘动了,但是扬飞鹤却会有一丝丝的凉快。然而他的心已经彻底凉了,开始无望绝望了。但是他不能也不会放手,必须坚持到最后。 正文 第七章 有惊无险   轩辕青枝只是略施小计就已经医好了独孤夷傲,然后就要离去。   一忆挽留道:“前辈为何不多留几日?”   轩辕青枝笑道:“我在十里外的小镇上,有事再来找我便是。”   独孤夷傲并没有出来送行,他已经睡着了。   秋季的夜仿佛格外的冷清,四个人围坐在桌旁,红烛默默的燃烧。   独孤夷傲捧着酒杯站起来,却期期艾艾的开不了口。不是羞于启齿,而是大恩不言谢。   苇玉堇笑着对一忆和独孤虺道:“他想要谢谢你们!”世上像她这么善解人意的人毕竟已经不多了。   一忆和独孤虺望着独孤夷傲又羞又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苇玉堇坐在湖边刺绣。   独孤夷傲握着鸳鸯剑来了:“苇玉堇,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苇玉堇笑了:“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独孤夷傲道:“请你替我把这柄剑送给一忆,就当是我谢谢她了罢。”   苇玉堇故意为难他:“那怎么不谢谢独孤虺?”   “他已经有了。”独孤夷傲情急之下的借口推得虽然不合适却让苇玉堇无法辩驳。   “一忆也有,只是来的匆忙。这事还是你自己去吧!”   “那就是没有了。”   独孤夷傲深吸一口气离开了,苇玉堇没有听见动静,她只是和他开一个玩笑,但是他真的去了。   苇玉堇叹气笑道:“唉!你怎么这么老实啊!”   独孤夷傲轻轻敲门,将剑放在门槛上。   一忆打开门看见门槛上的剑,笑了笑,将它收好,这样的一柄好剑,一忆并未想过占有。   晚饭桌上。   独孤虺问道:“夷傲怎么还不来?是不是伤还没有好啊?”   苇玉堇望着一忆笑道:“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了。”说完自己低头喝汤,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一忆沉不住气了:“师兄师姐慢慢吃,我饱了。”   一忆往厨房里去给独孤夷傲端吃的,独孤夷傲却又往独孤虺这里来了。   “独孤虺,扬飞鹤他们是上哪儿去了?”   “找血满扬标前辈。”   “不行,我得去一趟!”   苇玉堇道:“让一忆陪你去吧!”   独孤虺道:“那么你先吃点儿东西,我去给你准备!”   暮色四合,凉风习习。   一个女子坐在一棵高大的树上,目送两骑绝尘而去。她白色的纱衣在秋风之中轻轻颤抖起来,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秋,已经是煞人的冷了。   一忆和独孤夷傲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她低低的吟诵起一首诗:“秋节无所思,寒剑冷瑟瑟。   阴阳计与谋,身陷自未知。   生死两乾坤,儿女情长事。   长夜寤寐依,难解空臆乐。   挑灯孤复明,绝非意与致。   出鞘是闲情,磨剑待天色。”   这个女子为什么会吟诵这样的诗歌?她的身份又到底是什么?和一忆或者独孤夷傲到底是什么关系?   女孩子的心事大多是埋在心中的,尤其是感情。生性的暗弱和羞怯形成了一种误差,徘徊在想要表达却又不敢表达的境步,渐渐的就会靠臆想去支撑着感情。从而也就会有一种疏远的感觉产生。   孤玉潇云就是这样的人,喜欢着又害怕接近。所以直到现在她都不是十分的熟悉逍遥无悔。   现在她不知道在濡水湖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他为什么会这样?又为什么是这样?   如果是?   如果不是?   任孤玉潇云想破了头也不知个其所以然。武功高能力大并不代表人就聪明。   她一挥手掀开前面的铜镜和脂粉奁,从梳妆盒内取出一对小巧精致的金叶子耳环,小心翼翼却满怀骄傲的戴上。起身从衣柜子里取出黑色风袍穿好,又照了几番镜子。   濡水湖这一趟是势在必行,而且是志在必得。   当孤玉潇云站在柳梢头的时候,独孤虺便已经察觉到了。不进察觉到了她的人,而且也明显感受了她身上那种迫人的杀气。   这杀气难道是因为独孤夷傲?独孤虺来不及多想。   孤玉潇云便已经开口:“逍遥无悔呢?怎么不见他?”   独孤虺从石椅上站了起来,缓缓的站了起来,缓缓的抬头。他不知道她的意图,但是他的瞳孔中的冰冷似乎快要封冻了她!   独孤虺漠然的摇摇头,他鄙夷高傲的人。他本来是听说“逍遥无悔”这个名字的,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知道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扬花堂的现任堂主。   孤玉潇云自树上落到地上,挥手一掌,石桌石椅裂成无数的碎块四散滚落开来。跌入濡水湖激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孤玉潇云再次道:“逍遥无悔上哪里去了?”   “咻咻”两柄剑破空而来,只取孤玉潇云。   她运功,风袍就无风而起,浑厚的真力将剑逼了回去。腿势居然比来势更快更猛。   苇玉堇数重翻飞掌剑站定之后,道:“请问姑娘是什么人?姑娘想要找的逍遥无悔又是什么人?”   独孤虺道:“濡水湖不容人胡来。”   苇玉堇见她不开口,遂道:“姑娘如果是来做客的,我们一定好好接待;如果是来找人的,我们也可以为姑娘准备盘缠快马去追;如果姑娘是来赐教的,那我们师兄师妹也只好领教了。”   “我只想知道逍遥无悔在哪里?”孤玉潇云将右手上握住的剑缓缓拔出来,她似乎早就料到眼前这两个人是不会说的。   用剑说话岂非比用舌头来的快?   苇玉堇道:“哪一个逍遥无悔?”   “来养伤的那个。”   “他已经走了。何况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逍遥无悔。姑娘纵算不相信无理取闹也没用的。”苇玉堇似乎看出了孤玉潇云是存心来找事的,就把剑递向独孤虺一支。   “那么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她咄咄逼人的发问。   “不知道!”独孤虺接过剑就刺了出去,话出口的时候剑就已经刺到了。   孤玉潇云一旋身,风袍扫开了一剑,出手就刺向苇玉堇。   独孤虺回剑防守,他与苇玉堇的剑一张一弛、一攻一守,有致有力,剑剑都撞出令人震颤的声音。   孤玉潇云横扫一剑,飞身纵上的石桌。   两剑交叉呈剪了过去,看似平常的一招却将孤玉潇云逼退而下。这是极其霸道的杀招,两剑合并的瞬间就已经有了四剑的威力,如果挡住了其中的一剑,势必为另一剑所乘。若是落入双剑交叉处的死角,就只能任宰割不能还手了。   孤玉潇云再退两尺,心下大惊,一时间居然找不出这一招的破绽。可是当她看清两柄剑来的时候,在下的剑似乎是抬着上面的剑,控制着力道。挥剑顺手自下而上挑起,荡开了这个剑式,一招得手,孤玉潇云从两人中间穿过,回剑防守一个凌空后翻,双双执剑只取她的肩头和腰身。   这是“夫妻同心剑”中最诡异的一剑——起死回生。   世上能够抵挡这一招“起死回生”的人并不多,一个人同时要兼顾两柄剑已经是不容易,而且剑一上一下,随时都能转化出不同的招式,任何一种转化,都是足以致胜的。或劈或挑或刺,都是足以将对手伤残或者敌杀的。   然而更可怕的是,两个人手上的剑并未变化,稳如泰山,直直狠狠的刺了出去。   孤玉潇云手中的剑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圆屏,“叮叮”两声,独孤虺和苇玉堇手中的剑竟然被这剑气合成的圆屏生生绞断。   孤玉潇云剑入鞘的瞬间,右手一挥,独孤虺、苇玉堇不能抵挡被掀飞半丈,跌在地上,嘴角沁出了鲜血。   孤玉潇云道:“现在我还不想杀人。”   “这有何难?”独孤虺一滚,匍匐在湖边,捧起一捧水,凝视片刻就喝了下去。   苇玉堇捧起一捧水坐好,笑道:“濡水三千择一瓢,垂饮何足惜?皆因君存之。”一捧水入喉,鲜血涌出。苇玉堇倒下,鲜血源源不断的自口中流出,在地上蔓延开来。   “濡水果然有毒!”孤玉潇云叹气道,一甩衣袖飞跃而走。   一忆问道:“从这里到杭州大概还有多远?”   独孤夷傲摇头道:“现在不早了,我们先到这个镇上找客店投宿一晚,明天又走。马儿也受不了了,这可是你师父的骏马,累坏了可不好。我想明日日落之前应该可以到了。”   “好吧!”一忆翻身落马,牵着马缰往镇上走去。   独孤夷傲和一忆进入镇上才半柱香的时辰不到,那个坐在树上的白衣女子就跟着去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无巧不成书,浪屿天涯等人也正往这个镇子上赶来。   不过当他们快要到镇上的时候雨却下了起来,秋雨被秋风裹着四处飘散,虽然不是太大,却冰冷入骨。   扬飞鹤敲开店门的时候,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浪屿天涯赶紧将钱袋扔过去,小二哥赶紧领着三位客人去往上房,然后转回楼下张罗酒菜。   浪屿天涯等人换了干净的衣服,匆匆往楼下来。   扬飞鹤脸色紫青,颤抖着连喝了三杯烧酒之后,面色才微微有点红润。   紫淩潇抱怨道:“真倒霉,那个姓血满的找不到就算了,还淋成了落汤鸡。”   浪屿天涯黯然道:“也不知道夷傲如何了!”   招呼完楼下的客人,店小二赶紧端了一壶酒往楼上去。巧合真多,要酒的人正是独孤夷傲。   独孤夷傲问道:“小二哥,你们这里可有带兵器进来的人?”独孤夷傲若无其事的抚弄着他的剑。、   “客官你刚投店不久,就进来一个女子,虽然没有带兵器,但是还隔着她好远我便觉得冰冷袭骨,我觉得好可怕。”店小二的眼里流露出那种难以掩饰的恐惧,这个人身上的杀气居然这么的重,他顿了一顿,悄声道,“现在楼下也有三位客人,有个女子就带着一柄剑,好生吓人。”   “客官慢用,有事再吩咐。”店小二转身出去,当门要关上的时候,独孤夷傲将手中的银锭弹出去,分毫不差的落在店小二的托盘中。   店小二连声道谢,匆匆离去。   独孤夷傲在想:冰冷袭骨?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高手?是那一次来喂我喝药的吗?而她的口中‘无悔’有事怎么回事呢?   独孤夷傲想不透,只好放下剑往楼下去。他想去看看佩剑的女子是不是紫淩潇?他希望是。   独孤夷傲站在楼梯中看着楼下的三个人,安静幸福的笑了。   只见紫淩潇凝重道:“天涯,你少喝点酒。”   独孤夷傲笑道:“喝吧,我付钱。”   扬飞鹤激动的抬头道:“老酒鬼,你没事啦!”   “我福大命大,怎么会有事?” 正文 第八章 孤玉潇云   江湖之中,很多门派和组织固然是威望的。但是有些无门派的江湖人同样是地位不轻的,这些人对武林的影响绝不比其他的人低。而“江湖七侠”就是这样的人。   江湖七侠——义侠千绝手,游侠剑情,卜侠销魂人,赌侠大小通吃,盗侠鼠辈横行,酒侠千日醉,烟侠万缕归。   每一个人在江湖中的名声都绝不低,尤其是游侠剑情,据说他是武林中最正直的人,他说出来的话绝没有谁怀疑。但是现在他替梦魇宣布了一个震惊武林的消息,那就是:梦魇从此之后不会在梦中做任何事情。   因为梦魇失手了,他那一晚上打伤的人并不是逍遥无悔。梦魇从未失手,如果他认错了人的话,那么只有一种个可能:被他打伤的人和逍遥无悔是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这个世上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   孤玉潇云失策了,坐在宫殿的瓦砾上吹风。   她辨不清谁是真的逍遥无悔!况且,游半仙的话到底有几分的可信?会不会被游半仙利用?   她根本也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一定是会有人找上门来报仇,因为她逼死了濡水湖的人。现在她正需要这种不畏生死的人来为她卖命,也许一切的空泛都不会那么长久的。但是她还是有足够的自信将阻挡她的人全部杀死,最后和逍遥无悔在一起,浪迹天涯。   苇玉堇挣扎着站起来,她并未中毒。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运功伤了自己的内脏,濡水在舌齿之间一阵回旋,被她体内的血冲刷了出来。   苇玉堇替独孤虺擦拭了一下血,将独孤虺抱回房中小心照看,濡水入喉的毒,她没有办法解。   “不行,得马上去扬花堂一趟。”孤玉潇云从宫殿上飞下,飞到马棚牵了一匹健壮的白马。   匆匆就出门去了,居然忘记了马鞍。但是一出门,她就飞身上马便策马狂奔,行了几里路飞起一掌,马就轰然倒地。她显然是嫌弃马匹太慢。她的轻功也许并不是最好的,但是飞到临虞城,绝不会比一匹马慢。   “表姐。”   白雪还在院中练剑,被孤玉潇云喊停了。   “潇云,有什么事情吗?”白雪虽然吃惊,知道她此来绝不寻常,但是却还是很镇静。   孤玉潇云吃惊道:“扬花堂为什么如此安静?连守门的人都不在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白雪沉重点点头:“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可是我根本不能去管,我也不知道。”   孤玉潇云不再言语,踱了几步,忽然一掌打中白雪的肩膀,白雪顿时跌在地上,晕死过去。   孤玉潇云冷笑,进正堂内取了紫阳浑剑。但是,紫阳浑剑刚离开了剑架,“咻咻”的有万千暗器如飞蝗般从四面八方疾射而来,任孤玉潇云三头六臂,也只怕是难逃这些夺命的暗器。   孤玉潇云左手一伸,离她最近的椅子腾飞而来,孤玉潇云左手舞动椅子,右手舞动紫阳浑剑“噼里啪啦”一阵,暗器全数打落在地。   忽然头顶一阵轰鸣,铁栏钉板轰然坠下。   孤玉潇云一扔椅子,轻功外逃。   “咔”一声,椅子被压个粉碎,铁栏钉板坠地,石板忽然崩开下沉露出了雪亮的刀锋。孤玉潇云身子一扭,右脚落在刀尖之上。   孤玉潇云回首冷笑:“没有了紫阳浑剑,我看你来不来?”   辛月教内。   苦命的“天心真气”已经完全融入了武功之中。当他练就天心真气的时候,孤玉潇云在江湖中已经战败了七个享誉武林的大人物。   只是孤玉潇云没有上少林寺,否则只怕是少林寺百余年来的威名也免不了要扫地了。毕竟少林寺的住持就是她的叔父。   孤玉潇云扬言:在一个月之内,不肯附和于她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她想要让扬花堂彻底的孤立。   可是孤玉潇云并不知道这一天,其实就是游半仙口中所说的“宫劫”,苦命练成了天心真气,他当然也不知道。   孤玉潇云甚至发出了战书,寻衅泰山、华山、青城、崆峒、衡山的掌门人和七侠之中的酒侠千日醉、烟侠万缕归。   她的宫殿之外,已经有了比武的擂台。   她所想要的人也都来了。可是,枉造杀孽终究是违逆天意的,孤玉潇云的孽债,不知道会欠到什么时候?   五个门派的掌门人很谨慎的坐在擂台四周。   青城派掌门人吴清扇几时受过这样的气?最最急躁不安分的人就是他,一边喝茶一边大大咧咧的骂着。   衡山派的天莫道长是最安静的一个,出家人向来清心寡欲。但是他的眼睛里的却是一种空洞痛苦的寂寞,接近死灰色的冰冷。据说人临死前一瞬间的眼神就是这样的。难道天莫道长已经深受内伤或者是不治之症?还是中毒无药可救?亦或是他此行并不是为了比武,而是为了将命拼在孤玉潇云这里,他已经不打算回去了?就连他的脸色,似乎也被眼神变成了铁青。   故老相传,天剑可诛魔。难道背在他背上的两柄被青布包裹的长剑,就是可以诛魔的天剑?   相比之下:崆峒掌门邱子鹤,就是无所谓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喝着茶,空余一只手抚摸着桌上的夺命钢环,脸上是满不在乎的笑容。   酒侠千日醉和烟侠万缕归更是肆无忌惮的样子,直接坐在地上,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似乎生死等闲事耳,不足放在心上。酒侠还沉醉在自己的酒里,拿着酒葫芦在享受。而烟侠则回味悠长的抽长烟斗。   吴清扇拍拍桌子怒道:“格老子是等不了了!”起身就走。   孤玉潇云一句“前辈留步”就已经飞到了擂台中央,吴清扇反身跃上去,袖中的袖剑就已翻飞刺出。   孤玉潇云暗暗笑着:似这般名望颇高的前辈,居然性子还是如雷似火一样的压不住!   她轻功一直避开他的袖剑,吴清扇一口气攻出六十剑,却是剑剑落空,不由得心下大急。   孤玉潇云左手一把扣住了吴清扇的脉门,右手已经并指如戟戳到了他的肋下。   吴清扇被一下子打翻在地,叹气道:“格老子是服了,你这个娃娃,还是有两下子的嘛!”   泰山、华山的掌门人也败下阵来。孤玉潇云在刻意隐瞒着自己的武功,她每次都似乎只是侥幸胜了半招,却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天莫道长将茶一饮而尽,如鹰隼扑了上去,人未至,剑已弹射而出。孤玉潇云一看招架不住,急退七尺,抖手就拔了软剑刺了出去。   然而三柄剑相交,软剑一绞,天莫道长的两柄剑居然断成数寸。天莫道长弃剑,似乎一切尽在他的计划之中。   孤玉潇云却是始料未及的,她本以为天莫道长的剑细心谨慎的包裹起来,应该相当的好,却不料比废剑还不如。她的软剑抖直已经刺进了天莫道长的胸口,天莫道长却奋力迎了上去,左手扣住孤玉潇云的肩膀,右手蜷曲,拇指往四个指甲上一擦过,天莫道长五个手指都在着火。   原来他的拇指上带着铁制的扳指,指甲上涂着硝磺。   就在大家以为他有什么绝招必杀孤玉潇云的时候,他却运功撑破了道袍,浑身都是火药。天莫道长早就料到自己的武功是杀不死孤玉潇云的,就利用劣质的剑接近她扣住了她,然后以身降魔,同归于尽。   孤玉潇云大惊,天莫道长燃烧着的手已经义无反顾的按上了引线,引线极短。孤玉潇云就算挣脱想要避开火药爆炸似乎也来不及了。   无奈只能运功护住,她自己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够抵挡这么多火药爆炸的力道。孤玉潇云的真力在她和天莫道长的中间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而且她的真力沿着天莫道长的手臂传了过去,硬生生的撕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酒侠和烟侠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爆炸,邱子鹤低低叹了口气:“堂堂一代宗师,居然放下了一切来拼命!”   惊天动地的“嘭”一声,烈焰四射,浓烟滚滚。   孤玉潇云被震退几丈,赶紧运功调息。   两条血红色的人影已经旋风般冲了上去,去的当然是酒侠和烟侠。   本来不动声色的邱子鹤,见状大惊:“血魔大法!”   在场的人都不禁悚然动容。   据说江湖中失传已久的绝技“血魔大法”是一门极其怪异的邪功,使用这门邪功的,就是气血外涌护身,甚至比得过少林寺的金钟罩。同时气血外涌,毒性异常的可怕。   气血涌尽的时候也就是人死的时候,一般也就是同归于尽的招式。若是这血魔大法但是如此也还算不得邪功,最阴邪的在于如果气血用尽之前停了下来,只要饮食数人的血液即可恢复。所以想要练成这门武功,也不知要死多少人!   酒侠千日醉一抽腰间的酒葫芦,被一根五尺长链系着当流星锤使了出来。而烟侠万缕归的烟枪当判官笔点了过去。   一长一短,一守一攻,配合得天衣无缝。   孤玉潇云才挺身招架,酒侠和烟侠已经滑到了她的两侧。   “寒心决!”两人同时喊了出来,笼罩在周身的气血都已凝固,似乎要一起将孤玉潇云一起封冻。   寒气带着气血已经压到了孤玉潇云的肩膀,她硬生生接下了两件兵器,穷尽自己所有的内力,将两个人震出去。她自己也支持不住,吐出一口黑血来。   邱子鹤的夺命钢环已经飞旋而去,人也凌空飞起下压而去。   孤玉潇云手上没有兵器招架,一抽腰间的绶带,当成软剑缠绞而去。   但是夺命钢环上的力道却是无比霸道的,绶带刚刚缠住钢环就已经被震碎。   邱子鹤的人已经穿过了钢环,铁掌压至,双掌相对,邱子鹤就已经催上了十二成的内力。孤玉潇云始终比他多一份力道抗衡着。钢环已经落空,坠落地上。   邱子鹤真气不济,也被掀翻在地上。   孤玉潇云淡淡道:“你可愿意?与我一道图谋大事?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一个食古不化的人。而且你们崆峒派也算不是什么真正的名门正派,我有把握让你扬眉吐气。”   邱子鹤一把抓着钢环爬起来,道:“我能做什么?是当你杀人的工具还是你的狗?”   孤玉潇云冷笑道:“工具和狗,没有多大区别的。我要你做我的兄弟,一起患难一起享福。”   邱子鹤冷笑:“你真的相信我?但是你这么有本事,我怎么能够你不会卸磨杀驴?”   孤玉潇云道:“如果我真的要杀你,也不要等太久的。像你这样的人,我在江湖中一抓一大把,你的价值也只和其他的人一样。”   邱子鹤默默点头,眼神冷淡,似乎已经屈服了命运了。他低着头想要走下去,但是走到孤玉潇云面前停了停道:“是你工具也好,是你的狗也罢!别忘了你说过让我扬眉吐气的。”然后从她身边擦过,走出三步之后,反手一环打向孤玉潇云的后脑,这一着本应该就能够得手的,一来是孤玉潇云没有了戒心,二来更没有任何的抵抗防备。   钢环嵌入了头颅之中。   却是邱子鹤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怕死的。”   夺命钢环被孤玉潇云的内力反弹打进了邱子鹤的头颅。 正文 第九章 无妄之灾   当孤玉潇云击败了几大掌门人的消息震惊江湖的时候,苦命的武功也已经略有小成了。   苦命拜别莫随风:“师父我去了,您保重!”   莫随风正在饮茶,淡淡笑道:“见你的满眼疑惑,有什么事情还不明白的说出来为师听听?”   苦命道:“昨晚弟子无意中震响了垂龙钟,草木迅速萎缩泛黄,全都枯死了,弟子不知是何原因?”   莫随风摇摇头道:“到底还是让你选中了!”   苦命道:“师父之意,徒儿不解!”   莫随风轻笑着随手把茶水倒掉,道:“还魂珠奇毒无比,就镶嵌在这垂龙钟内。”言罢对着一脸错愕的苦命挥了挥手。   苦命沉沉点头,扛着垂龙钟往山外去了。   “师兄!”   苦命回头,一红衣女子奔上来,苦命微微笑道:“玉融。”   玉融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一脸认真道:“师兄,我想要随你一起去。不然我会闷死的。”   苦命放下垂龙钟,笑道:“我知道你孤寂无聊,但是我这一次去不是游山玩水,而且很有可能是不能活着回来了。”   玉融很奇怪的笑着,靠近苦命,在他的侧脸轻轻吻了一下,回身便往回跑去了。他望着她的背影,笑了一笑。   缘分,是一个很奇怪的词语。血海深仇可以用缘分来说,白头偕老同样用缘分形容。人与人既可以因缘而聚,当然也可以因缘而分。   那么苦命此次离开辛月教,会有怎样的缘分呢?   “诚急,诚邀天下有识英雄,会聚濡水。共商御孤玉潇云之计,其虽猖,其力亦存矣。莫觑视之。吾等需得同心齐力,方能解武林于水深火热。夫垂玉徒独孤虺者,遭其毒手至今生死无依。是以为戒。万望三思——垂玉徒苇玉堇敬。”   江湖之事瞬息万变,令人猝不及防,英雄帖一散也就是出事了。天下英雄必将为此赴聚濡水湖,那么江湖中难以避免一场腥风血雨。而那些奸贼宵小之辈势必也会趁这个机会为一己之私而祸患武林,铲除异己或者是挑拨离间。   也许这一切根本就无法避免的,只要有了像孤玉潇云这样的人这样的想法,江湖就难以再平静。就算没有英雄帖,江湖一样会陷入彼此的争斗杀伐之中。   那一日,秦宇和浪云答应过莺梦要去抢亲,如今已经埋伏在迎亲的人回来的必经之路上。   浪云拉下蒙面黑巾,道:“因为他们从这里回去,所以我们等这里,知道了么?”   秦宇挪了挪身躯,轻轻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啊?”   其实浪云不过是闷得无聊,逗乐一下秦宇。因为两个大活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趴在草丛中,那滋味绝对不是很好受的,不信你可以去趴半个时辰试试,何况他们已经趴了一个时辰多。他们本也不必如此的,他们本来也就不是剪径打劫。只不过这抢亲劫人是从来没有过经验的。   又趴了一个多时辰,锣鼓的声音渐渐由远及近。   秦宇“啪”一巴掌拍在浪云头上:“你怎么睡着了啊?”   浪云惊醒了,揉揉眼睛:“我没有睡着。他们来了?”   “上”浪云一声,秦宇施展轻功飞向花轿。   浪云大喊一声“抢亲啦”也飞扑而去。   看见浪云和秦宇来抢亲,立时有胆小怕事的人扔了乐器四处逃散。还没有等秦宇浪云掀开轿子的帘,莺梦却自己掀开帘子摘了盖头出来了,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探头出来就是一句:“你们来啦!”   可是他们却已经走不掉了,至少有三十个学过武功的人把他们围起来了。原来赵家也早有准备,迎亲的队伍都是雇来的,这些人的身上都暗藏着兵器。   秦宇沉声道:“你保护好莺梦!”反手抽出一根抬轿子的横杠,就与那些人搏杀起来。   浪云逼退了五个人,带着莺梦冲了出来,右臂却被割伤了。浪云顾不得许多,脚尖挑起一个被弃的椎鼓,当他的落月流星锤使了出来。护住莺梦不让他们靠近。   秦宇回顾浪云和莺梦的瞬间,背上中了一刀。他出手抵挡的时候还不忘大喊:“莺梦,快走啊!”   莺梦踌躇了一会儿,她自己虽然也会一些防身的花拳绣腿,但是如果留下来也许真的会成为累赘的!   她一咬牙,还是不顾一切的跑了。   剩下的人一看莺梦企图逃跑,都弃开浪云和秦宇,纷纷挥手掷出手中的飞刀暗器。无数的暗器涌向莺梦,浪云和秦宇一瞬间就瘫倒在地上。他们现在非但没能够劫走莺梦,还害了莺梦一条命。   然而——   当莺梦都感觉自己的危险已经没办法避免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铜钟飞旋着来,将暗器都格挡开来。暗器“叮叮当当”的一阵,全都落在地上。   居然是苦命!   苦命飞来,若无其事的坐在钟上。   剩下的人看见苦命,都交换了一下眼神,准备走。他们都是识相的,苦命的武功,绝对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   莺梦回过头来,就露出了笑容。刚才的惊险居然被她忘记的一干二净的,也许大多数开心快乐的人并不是因为没有经历痛苦伤心,只不过是这些人比较能够遗忘而已!   莺梦道:“小女子莺梦多谢侠士救命之恩,敢问恩人贵姓?”   苦命笑道:“客气,萍水相逢,草木贱姓,不值一提!”说罢滑下了垂龙钟,扛起来转身欲走。   秦宇道:“英雄请留步!”   苦命回身,笑道:“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秦宇施礼道:“不知道英雄将往何处?可否照应一下同行?”   苦命无奈苦笑着:“我此行将去濡水湖,也许是九死一生。你们就不要去了吧!”   莺梦黯然道:“我们也是无路可去的人了,还在乎什么生死呢?只要英雄不相嫌弃,我们一同上路吧!”   飘云苓依在她的练武的房中,负手而立,眉头紧锁。   陆陆续续有弟子进来,恭敬的等候着她的差遣。   飘云苓依遂踱起了碎步:“我让你们来,是有大事交代给你们。此事若是不慎,辛月教可能再度受到灭顶之灾。”   “那就是你们到濡水湖,杀了二教主的大弟子独孤夷傲。记住,你们到了那里之后,彼此不能相认。而且独孤夷傲不能死在外人的手中,如果他为别人所杀,二教主可能会为此挑动复仇。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区区的独孤夷傲,再让我们辛月教坠入水深火热之中。”   “你们千万要小心行事,三教主莫随风的人已经到了。她手底下的人,武功绝对不会比你们的低。”   飘云苓依交代完,一挥手道:“注意安全,办完事情,马上回来。凌云你留下,我还有话对你说。”   凌云身上挂着一条五尺多长的粗铁链,他双颊消瘦眼神落寞,似乎经历过很多的世俗沧桑,他向前抱拳道:“师父,您有事交代,弟子躬身领命,不敢违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为师要你去保护独孤夷傲不要被别人所杀,而且已有机会就要下手杀他。一方面你保护他能够让三教主的人放松警惕,另一方面此次江湖上的纷争,可能会引出我们辛月教的至宝夺命珠。你要多留神,伺机抢夺。”   “任重道远,你要好自为之!”   凌云领命,慢慢退了出去。   一场阴谋,已经开始了。独孤夷傲此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那么他是否能够顺利安全的逃过呢?   飘云苓依长叹了一声,露出了一个诡秘的微笑。似乎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孤玉潇云用一根竹筷敲打着饭桌上的汤勺。   一个侍女进来报告:“娘娘,不好啦!”   孤玉潇云漫不经心的答复她:“有什么事情吗?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干嘛大惊小怪的。”   侍女急了:“不是!是垂玉的弟子苇玉堇,她在武林中发了英雄帖,联合天下英雄相聚于濡水湖。扬言要对付您!”   孤玉潇云笑道:“我以为天塌还是地陷呢?原来是区区小事,不足放在心上,不要担心。他们人来的越多越好,我还担心他们不来呢!这样我杀过人后,要么丢在濡水湖毁尸灭迹,要么扔进莲决堡里喂那些幽灵。”   侍女还是很担忧:“英雄帖好像也进了扬花堂,您不担心扬花堂堂主与您为敌?”   “这是必然的,你就不要操心了。但是给我密切的注视着扬花堂的风吹草动,不要放过一丝有价值的线索。”孤玉潇云叹了口气,“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们自己庸人自扰,招致的无妄之灾而已!”   侍女退了下去,孤玉潇云仍旧用筷子敲打着汤勺,口中默念:“扬花堂,逍遥无悔。扬花堂,逍遥无悔。”   “娘娘!”又有一个侍女进来报告。   孤玉潇云随口问道:“来了多少人?”   “不是有敌人来了!前来投靠娘娘的人我已经安顿好了,但是现在有一批人要求见您,而且是不见不行。”   孤玉潇云心中疑惑着,往正殿上去。心里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见她不可? 正文 第十章 濡水之劫   二十七个衣着普通的人在正殿的台阶下等着孤玉潇云,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了。但是他们还是毕恭毕敬的样子,只不过孤玉潇云看不出来这些人的身上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们来投靠她的目的又何在?   “娘娘!”话音一落,二十七个人便齐齐跪了下去。   “你们有什么事吗?非要见我?”孤玉潇云吃惊的看着这一群人,心中有着不解的疑惑。   一位双鬓斑白的老者拜了一拜,道:“娘娘,老朽等人虽然也不学得武功,不能替您解忧。但是对于您的恩德,那是永生不忘!”   孤玉潇云更是一片茫然:“什么恩德?莫非你等认错了人?”   老者又拜了一拜,恭敬道:“老汉便是当年临虞城外自己驾牛耕田的,还被地主的监工毒打的了。要不是您救了我……”   孤玉潇云终于记了起来,眨眼之间移到老者身边,伸手搀扶起来。   “大爷,您言重了!”转而向众人道,“你们大家都快起来,潇云如何受得起这样的礼节?”   所有的人看见孤玉潇云记起来了,这才肯起身。   孤玉潇云又转身吩咐侍女:“棠儿,马上准备茶酒。”   “那大爷,您们是怎么过来这里了?”她心里还是疑惑不解。   老者道:“娘娘,听临虞城的人在议论,天下的高手都已经在濡水湖集结,准备攻打这里。说是要灭了娘娘替天行道!”   一中年男人道:“我们大伙在临虞城的时候都受过您的恩惠,现在娘娘有难。我们希望可以略尽绵薄之力。所以我们大家商议着,就一起来了。”   孤玉潇云作揖拜了一拜:“潇云谢过众位的情谊,只是此事并非儿戏,稍有不慎就是横尸五步。众位还是回去吧!潇云自己惹下的灾祸,也只能自己来解决了。”   “娘娘什么话?知恩不报枉为人。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老者将身上的包袱退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打开,“娘娘,这里面有我们给你采的草药。既然是斗争,那就免不了流血受伤的。里面有茯苓、人参、灵芝、血参。大伙另外还带了一些疗伤止血的草药。”   老者从贴身的怀里取出来一个小布袋子:“娘娘,这里面是甘参,味道可比蜜糖,可以充饥解渴。早上服下一片,可以一天不饮不食也体力充沛。娘娘带着身上,肯定有用。”   孤玉潇云纵是铁石心肠也该感动了,接过了布袋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是潇云连累你们大家了!”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看不出来,这些药都是名贵之极的。就算是他们上山去采,也绝对不能采到那么多。那么他们为了这些草药,究竟付出了多少呢?   有时候恩情是双向的,所以古语有“施恩图报非君子,知恩不报枉为人”的说法。   原来孤玉潇云的曾经,是那么的心地善良,那么的能够得人心。而她的现在,非但众叛亲离了,而且在武林中早就已经无法立足了。原来人会变,原来也变得这么快!   可是,天下英雄虽然聚集在了濡水湖,但是未免也对孤玉潇云的能力看得有点儿低了。   不管怎么说,武功的浩劫已经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已成定局,在所难免的了。可是,很有可能从苇玉堇把英雄帖散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濡水湖这一场无法避免的浩劫!   “娘娘!游侠剑情带着徒弟来了。”   当时,孤玉潇云正在正殿的椅子上喝茶。那茶叶是有人为了巴结她而送的洞庭一带产的最好的毛尖。   “酒侠千日醉和烟侠万缕归死在我的手上,他怎么可能不来?如果不来,他就不是剑情,就不是武林中最最正直的前辈了。”   正说话间,已经有侍女引路,带来了这位武林中最正直的侠客。   游侠剑情的须发已经花白,沧桑方正的脸上透着无比的淡然和镇定。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情况下都绝不会惊慌失措。   他消瘦的脸庞上似乎蒙着一层化解不开的霜,他一直站的很直,直的如同他腰间的佩剑一样。   人活着,无论在任何时候都需要有顶天立地的气质。只有有气质的人,才能够成就大事,指挥若定,运筹帷幄。也只有有气质的人才值得别人尊敬。   “娘娘别来无恙,游侠剑情率弟子凌空拜见娘娘。”剑情说的底气十足,似乎没有把孤玉潇云放在眼里。   他身边的弟子,身上背着一根五尺多长的青铜霹雳棍,也是一脸的冷静淡漠。   “前辈来得倒是挺快的啊!”孤玉潇云随口应答着。   “娘娘要老朽来,老朽不敢拖延。直说吧,娘娘有什么事?”   孤玉潇云笑着道:“和聪明的人说话就是省力气,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请前辈在江湖中替潇云说几句话。”   游侠剑情冷笑了一个,沉默着,不屑回答。他知道孤玉潇云无非想要借他在江湖上的威望,要他的说的,无非就是捏造一些诋毁扬花堂的话。然后孤玉潇云与濡水湖的对立自然也会因此而消弭于无形,如此一来,孤玉潇云就可以轻松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孤玉潇云又自顾的说着:“义侠千绝手、烟侠万缕归、游侠千日醉都已经不在了。盗侠鼠辈横行不知所踪,游侠剑情就站在我的面前。据说七位前辈的交情笃深。可是卜侠销魂人、赌侠大小通吃还活着,前辈也不忍心看着他们死的这么早吧?”她竟然用卜侠和赌侠的性命来要挟剑情。   其实孤玉潇云早就应该知道,正直的人是非爱憎都分得很清楚。感情和理智绝不会纠结,绝对不会在个人感情和江湖大义的面前取舍不定的。   “我们这把年纪,早就活够了。娘娘如果没事,老朽与弟子就应该告辞了!”   “等等!听说卜侠销魂人未卜先知,他和前辈您一起排了一个英雄榜,一个美人榜和一个兵器谱。就刻在爱徒的那一根青铜霹雳棍上,不知道可否容我观摩一下?”   游侠剑情冷冷的笑道:“当然可以!娘娘天纵奇才,在英雄榜、美人榜和兵器谱上皆有排名。三个榜上名位都占的人,仅只有金针慕容家的后人慕容嫣花和娘娘。”他取下了凌空身后背着的青铜霹雳棍,缓缓走上台阶。   孤玉潇云听得出话里的意思,但是她不在乎,居然还很期待很兴奋的样子,双掌合在胸前:“让我猜猜我排在第几?”   剑情走上台阶,双手往前一递。袖中一阵寒气雾气涌出,瞬间就环绕了孤玉潇云。   剑情反手掷棍,大呼:“空儿快走!”自己也翻飞而下,逃出殿外。   孤玉潇云闷哼一声,挥手之间,雾气寒气散尽:“寒心诀。你练成了又如何?能奈我与何?”   剑情和凌空冲出宫殿之外,才发现陷入了一个诡异的阵法之中。   “天绝我剑情于此!”剑情无奈,仰天长叹,随后又道,“空儿你快走,去到濡水湖,找到一个以铜钟做兵器的人。只有他能够破这个阵法!”   凌空一跺青铜霹雳棍,道:“弟子与师父一起杀出阵外。”   剑情惨笑:“空儿你不懂,这阵法名叫‘天煞奇罗’,我们七侠一旦遇上必然要死在阵中。你不必知道为什么!这是师父的命,一来你不用替为师难过,二来切记不可替为师报仇,这个念头都不能有,若你想要报仇,定会死于非命。三来就是切不可练剑,好好练习棍法,还有寒心诀。”   “师父!”凌空跪了下去,眼泪不争气的流出。   “去到濡水湖之后,保护好英雄榜上第六的独孤夷傲。还要指望他阻止另外的武林的浩劫呢!”   如果说这一次濡水湖的劫数是因为夺命珠的话,那么剑情口中的另外的浩劫,势必和还魂珠有关了。为什么人总是要追求那些传说中的不存在的虚无?为什么人性总是那么的薄凉轻浮?   “走!趁现在阵法还没有发动!”剑情抓过霹雳棍,运起全身的功力抛出。   凌空无奈,轻功翻飞而上,踩在青铜霹雳棍上飞出了阵外。   阵外一群加长的重兵器的人在等着他,凌空刚刚落地,一支方天画戟横扫而来,两个金骨朵压面而来。   一挡画戟,一顶金骨朵。   凌空觉得头晕眼花,虎口欲裂。勉强招架几招,闪出一个空隙强行夺路而走。   而游侠剑情在阵中,拔出佩剑,大吼数声:“报应啊,报应啊!”将剑刺入自己的胸膛之中。   天煞奇罗阵已经发动了,乌黄的旗幡招展,滚滚黄烟四起如同旋风一样吞噬着阵中一切有生命的东西。   等阵法的威力过后,阵中只有半截残剑,残剑映着太阳熠熠生光。剑情宁死不屈的精神就如同那残剑一样,永远闪耀着光辉。人性所缺失的,也正是剑情的这种誓死捍卫正义的精神。   凌空逃走,那些人也没有强行追赶。逃了几里路,凌空越发觉得步履艰难。原本是他保命的兵器青铜霹雳棍现在更是重逾千斤,成为了他致命的累赘。   他渐渐感觉到身后的痛楚,反手一拔。原来是一把飞刀钉在了他的背上,刚才只顾着逃命居然没有觉察到痛楚。   他赶紧盘腿坐下,运功调息。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一刀,刀刃上有散功药。   两个时辰过后,渐渐遏制住了散功药的药力。可是他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走了,只得走到一棵树下,靠下去休息。   远远的官道上,一个人赶着一架华丽的马车缓缓走着,抱怨着阳光毒辣。这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衣服考究,他头上的额链居然是一枚银骰子。他的手中也有银骰子。   一群剪径打劫的强盗守候了半天,从道路两旁一哄而出。这世上只有赌侠大小通吃才用银骰子,这群强盗栽在赌侠的手上也算是他们倒霉了。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本来手中还在把玩的几枚银骰子转眼之间就镶嵌在了四个拦路强盗的咽喉上。四个强盗一声不吭,栽倒在地。最要命的是根本没人看清了他的出手。   “抱歉,阁下四位挡了我的马。”说完若无其事的仍旧赶马,对站在周围的强盗竟然不管不顾。   赌侠驾马行驶到凌空所在的地方,马车里跳出来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此人必是卜侠销魂人无疑。   凌空看清来人,涕泪交加:“两位师叔,一定要给师父报仇!师父想必已经遭了孤玉潇云那妖女的毒手了。”   卜侠和赌侠同时发功,替凌空疗伤。   “好孩子,听师叔一句话,千万不要报仇。这是我七侠的命运,没有办法选择。你师叔鼠辈横行尚在人世,寒魄冰心就在他的手上,希望你找到你师叔,借助寒魄冰心早日练成寒心诀。”   “为什么不能报仇?”凌空不甘心。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许还好!这是七侠的报应,和任何人无关。”卜侠封住凌空的穴道,“一个时辰之后,你就驾着马车去濡水湖。你去濡水湖该做什么,你师父应该交代过你了。”   卜侠和赌侠这一次去找孤玉潇云,势必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是这当中又到底有什么不能对外人说的苦衷和隐情?这个秘密又会不会被世人所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