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夜半铃声(1) 黑色 黑色,神秘、暗藏力量。黑白两色极端对立,然而有时候它们之间又有着令人难以言状的共性。白色与黑色都可以表达对死亡的恐惧和悲哀,都具有不可超越的虚幻和无限的精神。黑白又总是以对方的存在显示自身的力量,被叫着黑社会的人未必去穿黑色的衣服,可是警察却是身穿黑色的警服。有人说黑色似乎是整个色彩世界的主宰,如果哪个不服气,那么就黑了你! 第一章 夜半铃声(1) 周六,珠峰医院院长李涌刚刚躺下,床头柜上很少响动的院内军线电话闪亮着红色小灯叫了起来,李涌有些惊讶的拿起了听筒,“请问是哪一位?我是李涌。” “李大院长啊,我是老唐,唐二牛啊!”电话那边的声音急迫且充满了慌乱。 “哦,老连长啊!你好你好!出什么事情啦?你先别着急,慢慢的说。”李涌边说边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先深呼吸,默数10个数。” 通过唐二牛这说话的口气,李涌就判断出了大事了,耳朵还放在听筒上,手已经按响了司机小张的信号键,他得让司机早坐准备,能够把电话打到他这里的事情估计都不会小。在李涌这里时间就是生命。 孙敏已经起身到衣架上去给丈夫准备衣服、袜子,并往李涌习惯带的水杯里倒水。这样的事情其实现在已经不多了,在几年前几乎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次,而现在,年轻的一代已经跟上,能够惊动李涌这个院长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我现在这里有2个伤员,一个是枪伤一个是击打伤。我这里的卫生队搞不定,我现在立即用直升飞机送到你那里去,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救回来!”十秒钟以后唐二牛的语气明显镇定了不少。 “好,你让随机医生立即给我电话,我要提前做出一些准备!”李涌是个医生,伤员就是命令,他根本不会去问到底是出什么事。 唐二牛是李涌的老连长,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现在还挂着二毛四的军衔(大校),现在是西南战区特种兵训练部政委。让一个担任了多年团长的人到特种部队去担任政委,这本身就不是那么靠谱的事情。唐二牛能够选兵带兵,能够培养出李涌、邓义辉、胡大华、刘天和这些优秀的士兵,可是由于唐二牛从来没有正儿巴北的当过特种兵,在这个行当里最高的“学历”就是集团军侦查大队副大队长,没干几天就到下面去当团长了,因此,在最后要面临年限限制的时候,杨司令在临退下去之前把他安排到战区特种兵训练部担任政委,好歹让他挂了个副师职的位置,可是这眼瞅着就要到了这个级别的年龄限制了,如果不能再进一步,那么要么转业去地方,要么就在部队退休了。 李涌现在都是少将军衔了,这老连长还是个大校,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对于李涌这个将军唐二牛没话说,可是对于战区内一些其他的杂牌将军,唐二牛就不是那么服气。自打老司令退休后,这西南战区很多事情还真是不那么好说。 穿好衣服的李涌快步的走到楼下,司机小张已经等在那里了。按理说李涌完全可以自己开车,可是有制度规定,他这个级别的军官不得自己开车。 从住的地方到医院的直线距离大约有3公里,可是在新兴的城市建设中,这条直线早就被七拐八弯的街道给画成了格子。珠峰医院在李涌的领导下早就是中国西南部最大的医院,在实在无法扩展空间的情况下最后不得不在原来医院的附近重新盖起了三幢高20层的新医院,那里原来是医院的附属药厂,现在药厂由于环保问题迁出了市区,于是李涌利用原来的药厂地皮盖起了新医院,而医院的原址全部变更为医院的家属区。当时也没想到城市的建设会这么快,这一点上李涌经常拿这个例子来说明看事物一定要看的更远一些。 小张在这些不算狭窄的街道里穿行,李涌坐在后座闭目养神,此时随机医生的电话打了进来,电话一接李涌就感到问题严重。 “有一个中年人的脖颈已经断了,现在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还有一个年轻人胸部中弹,子弹是从心脏左边打进去的,打破了做肺静脉血管,弹头现在还在体内,我已经做了切开止血处理。我们大约在一小时后到达。”随机医生说。 “你是不是用止血钳止血?我告诉你,立即加大输液量,那里不可以用止血钳止血,你既然已经切开了,那就用手指按住坡口。”李涌在电话里指示到。 “可是……”随机医生有些迟疑的继续说道,“那里靠近心脏,压力很大,用手指头如何可以按得住呢?一旦把止血钳拿下来,用不了五分钟血就流光了。” “你是哪个医学院毕业的?你不知道肺静脉是负压吗?哪里来的压力?简直是胡说八道。要是你的手艺巧,用个不干胶就可以临时沾上!”李涌生气的说。 随机医生一拍自己的脑门,马上就按照李涌说的法子去弄了。等到直升飞机到了医院的顶楼平台的时候,李涌已经带着胸外科的医生等在那里。 “怎么?你们唐政委没有跟来?”李涌见到了跟随来的医生有些诧异的问道,“部队上没有派其他的人跟来吗?”嘴里说着手却摆了一摆让那些医生把伤员先从飞机上弄下来,至于那个已经死了的,李涌用手一拨拉就知道没戏。“这个人直接送太平间吧,注意保护好,不要乱动,等待上面进一步的指示。” “我不是跟来了吗,李大院长,你先别问什么,立即把人给我救回来再说,中枪的是可是莫副部长的儿子莫黑子,这小子……唉!”说话的人摇摇头。 原来是从飞机驾驶舱里跳下的刘天和,这也是李涌当年在特种兵时期的老战友,现在抗着二毛二在特种兵大队担任副大队长兼A中队队长。 李涌保持着标准军人的作风,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他淡淡的问医生,“知道是什么枪的子弹吗?你在止血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弹头在哪个地方?” 让李涌颇感吃惊的是那个死的竟然带着大校的军衔,而且是被拧断脖子死亡的,这个手法李涌是既陌生又熟悉,说陌生是因为在医院里很少能够看到因为这样的伤害进来的,说熟悉是因为当过特种兵的他太清楚这个手法的训练了。 “报告首长,伤者是被92式小口径手枪击中。子弹根据目测是卡在左胸第四根肋骨与腰椎的结合部。由于是近距离开枪,子弹在侵入时没有翻滚。”那医生一见是将军,立即吓的立正报告。 “92式手枪?”李涌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这是只有我们的军队才装备的制式武器,难道说是发生了恶性意外?这下老唐可是有事情干了。” “跟老莫说了没有?另外你们向上报告了没有?需要我这里提供方便不?” 如同地方医院一样,遇到枪伤患者那是必须要报警的,军队医院遇到士兵受到非正常伤害也是要向战区保卫部报告的。李涌不得不提醒刘天和这些讲义气过命的人,部队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肯定是会有一群人要倒霉的。 “唉,没法子!死的那个是战区组织部里的一个处长,妈的,吃了喝了,还要伸手要钱,黑子跟他们没说上几句,那个家伙带来的一个人竟然掏出了手枪,咱们的制式武器竟然握在一个混混的手里。妈的,跟我们吃饭那小子还带家伙来,这简直是把我们这些当兵的不当回事嘛!再他妈的这样下去,老子也不想干了!”刘天和见那些医生都已经从天台上的电梯里进去,掏出烟来点上了一根。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啊?就不怕隔墙有耳?传出去够你喝一壶的!现在还学会抽烟了?不知道特种兵不允许抽烟吗?”李涌瞪着眼睛看着刘天和,“如果你一身烟味还怎么出去执行任务?不是等着暴露吗?这些你都懂啊!” “执行任务?我们都半年没行动了,妈的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新来的头成天就是跑上层路线,拿着我们的补贴去孝敬上面。说起来郁闷啊!我这烟也是最近才抽上的,没事,真需要我还是能戒,就怕没这机会了。”刘天和苦闷的继续说道,“老连长这身军装怕是要保不住了,唉,造化弄人啊!” 李涌是个技术干部,他在医院里兢兢业业的工作,基本上不参合军队里任何山头和派系争斗,他的这个少将是实至名归,很早就因为所担任的职务到了级别,加上其在国内外的知名度,更重要的是他很早就是那个特殊医疗小组的副组长了。有了这些条件,李涌的军衔就是有人想从中作梗怕也是办不到,何况人吃五谷杂粮,谁能没个头疼脑热的?就是坏人也会得病嘛,所以李涌的军衔也就这么上去了,并且在医学这个领域里还是无人能够超越他,他的天性也对这些身外之物没兴趣。他并不知道下面的那些老兵要想在肩膀上加上一个星和换个级别有多难,不知道战斗部队里对年纪和军衔匹配几乎是人到中年的一个很难逾越的坎。 特种兵的敏感让李涌很早就发现了一长溜的警灯急速的向医院方向奔来,看来他不得不下去“支应”一下了。 “老李,你一定要把莫黑子给救活,那是个好兵。”突然,刘天和一把抓住李涌的胳膊,“他是为了咱们老连长才中的枪,开枪的那小子我是不会放过的,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那混蛋给找出来。敢动我们!哼!” “天和,莫黑子我会救,刚才我看了问题不大。年轻人恢复的快,用不了一个月他就会生龙活虎的。可是我看到那个死的人……那是不是他干的?”李涌说。 刘天和低下头,最近部队很乱,乱到了都无法正常进行训练和安排各种计划。一大批到了年龄的干部人心惶惶,这也是刘天和说出不想干的原因之一。 “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下去吧!”李涌拍拍刘天和的肩膀。 李涌要比刘天和大,他是大学毕业后才入伍的人,而刘天和这些兵虽然参军的时间比李涌早上一年,可是算下来军龄还没有李涌长,因为李涌在被确认是部队引进的人才后,军龄是要从上大学那一天算起的。原来特种兵大队在战区司令部所在城市,偶尔还能见上几面,可是新的主官来了之后,战区特种兵大队因为各种原因而迁至到了距离K市300多公里外的D市,这样一来,与这些老战友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老连长都好几年没见了。没想到今天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手术室里正在紧急的抢救,李涌下来的时候,院保卫处已经派人在手术室周围站岗了,李涌的眉头微微一皱。 见院长来了,保卫处处长丁墨徽赶紧走了上来,“刚刚接到战区保卫部的电话,里面的伤者是个……嫌疑犯,叫我们先警戒起来。我正在找您,人员我已经先布置了,您看有没有问题?” “这么晚了,没必要搞的那么紧张。里面的那个伤者没有24小时是醒不过来的,你派人看着谁啊?咱们这是医院,又不是看守所,叫他们撤了吧!”李涌淡淡的说道,“如果你是想看住有什么人进来,我看你还是别去找这个麻烦。那样我还得多准备几张手术台,你还得赶紧的去多招几个新兵。” 丁墨徽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神犹疑的看着院长。 “你刚调来不久,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这不怪你,那个伤者是战区特种兵大队的,不是什么嫌疑犯。按我说的办吧,有什么事情我顶着。”李涌摆摆手。 说话间一群荷枪实弹的宪兵从电梯里走了出来,领头的一个中校杀气腾腾的瞪着血红的眼睛,那眼神恨不得要杀掉每个人。很明显这家伙刚喝完。 “立即封锁这层楼,一个苍蝇都不许进来。”那人咋咋呼呼的下达着命令。 “你看,比你能耐多的来了,叫你的兵立即撤吧。”李涌苦笑着看看丁墨徽。 卷一 夜半铃声(2) 见到一群宪兵狐假虎威的在楼道里到处搜寻,这里那里还是医院?简直就成了这群家伙的演习场了!李涌实在看不过去就上前拦住了那个中校。 “请问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医院,里面正在做手术,条例上没告诉你到医院该怎么办吗?”李涌的话永远是那样沉稳和不软不硬。 见着一身白大褂的李涌,那名中校根本不买账,“你是谁?你给我滚开?就那小子要不是上面要他的口供,老子现在就想做了他!敢杀我舅舅,他是找死!” “你太张狂了,敢跟首长这样说话?这是我们院长,是将军!”丁墨徽说。 “医院里的狗屁将军算个鸟,老子就是不尿这一壶!你把我怎么地?”来人不仅不收敛,反而还蹬鼻子上脸,“里面的人是杀害我舅舅的凶手,人证物证都在,我执行保卫部的职责有什么错?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挡着我!” 见丁墨徽还想说,李涌把手拦住了,“中校,你尿不尿我这一壶没关系,里面的伤者是个高等级的危重伤员,能不能抢救回来还两说,而且,你这么闹,医院里其他的工作还做不做?另外,他现在也醒不过来,我看你还是把你的部下安排到下面去为好,在这里不是那么方便。我保证他跑不了行不行?” “他是跑不了,可是你能保证没人来救他出去吗?我不是防他跑,我是防着有人来抢人。这是我的职责,请你协助。”中校此时似乎有恃无恐。 “呵呵,就你这几个人防别人来抢?”李涌满脸的揶揄表情,“要相信我们的战士和干部,他们不会做出违反军纪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别怪我没提醒你,用不了三分钟,你在门廊里的这些兵就会被那个人全放倒,你舅舅死了难过,他的兵被打了一枪他心里难过不难过?”李涌指指靠在电梯门道上黑着脸的刘天和,“我建议你按照规章办事,手术室门口放两个保卫干事等着,其他人到楼下去吧,等一会伤者的战友来了,你最好别跟他们呛呛,否则你一定落不了好,大家毕竟都是战友嘛。” 李涌的话可算是苦口婆心了,可是这似乎更逗起了这个中校的胸中怒火,他把手一指,“那个人你立即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过去两个人把他赶出这个区域,这里除了医生护士以外不得有任何闲杂人员!” 说话间2个宪兵就向刘天和走了过去,这次值勤,这些宪兵可都是带着武器来的,李涌心说“不好,要糟!”连忙对刘天和喊道,“老刘,你去楼下的小餐馆填填肚子吧,忙了一晚上了我估计你也该饿了。”李涌尽量的避免着发生冲突,他可是知道这群特种兵的火爆脾气,真要是没处理好,动手对他们来说更简单。 “啊哈,感情你们是认识啊,我说你这院长说话怎么老是跟我別着来。我警告你李院长,你要是敢放水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那中校恶狠狠的对李涌说。 丁墨徽气的要上去与他理论,被李涌拦住,他懒得跟这样的人计较。 “里面的伤者是我的兵,我得守在这里,谁也别想叫我离开,条例上没有规定我在这个情况下必须离开,反倒是规定干部必须爱护战士,作为他的队长,我在这里是合法的。请你们不要滥用职权。”刘天和不傻,特种兵的脑袋没有傻的。 刘天和的话李涌听懂了,他低头问丁墨徽,“这里的监控系统都没问题吧?你去监控室里监控,不要留一个死角。今天这事情可能要出点麻烦。” 丁墨徽点点头,“放心吧,我这就去检查一遍,保证到时证据准确。” “你他妈的再不走老子把你铐起来,你这是妨碍我们执行公务知道吗?他现在是杀人嫌疑犯,已经归我们管了,你哪来的回哪儿去!”见两个宪兵停住脚步那中校转身大步的走了过去,“你们两个把他带出这个区域,要是不服就铐起来。” “你要烤现役军官?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你是执法部门怎么自己却乱来呢?”刘天和据理力争,“满嘴的脏话,你跟那些混混流氓有啥区别?” “嘿嘿,你还真是说对了,老子在穿这身虎皮的之前就是一个混混加流氓,现在我正好有权管着你们这群王八蛋,怎么着?不服你动手啊!”中校一副无赖之像,“别以为我舅舅死了上面我就没人了,实话告诉你,还有!就是要整你们这些无根无本的傻大兵,你把我怎么地?” “原来这小子是在故意找茬,是想激怒刘天和先动手。”李涌脑子里突然想明白了这中校的举动原因。他立即张口说道,“如果你口口声声说的死者是你舅舅,那么你应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回避啊。你怎么竟然亲自带人来了?这不合规定啊,我要向战区保卫部汇报。”说着李涌拿起了手术室旁边的内线电话。 “干的,干的舅舅,我老娘与赖处长是干亲。”那中校此时的目光中出现了一股得色,“我老爹就是总后的古副部长的秘书兼司机加保镖。”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军队里哪有这样的职位?”李涌脑子都给听乱了。 刘天和不怒反笑了,“噢,原来是个衙内啊,好说好说,你那老爹不过是个司机而已,那些头衔是你自己拿出来忽悠人的吧?我听说过总后有个姓蔺的一级士官司机,这司机跟着古副部长从南到北的走哪都是他,你在军衔怕也是……” “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一枪爆了你的脑袋!”那中校果然姓蔺,此时见刘天和当着他的部下揭了老底,此时可真是怒不可遏。 让人惊讶的是这小子的机头竟然是打开着的,李涌的脸色都变了,“不好!要出事!”心里想着嘴里就大声的喝到,“冷静,中校,你必须冷静!”可是即便这样提醒还是晚了。听到响动的时候李涌是一闭眼,他真是没心看这个场面 李涌的提醒不是担心刘天和,对于刘天和的能耐他清楚,这些人根本制不住,不管是有武器还是没武器,反正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这几个宪兵和姓蔺的中校。等到李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姓蔺的中校已经萎靡在5米开外的过道里,地上撒了一地的枪械零件,几个弹夹还在刘天和的手中拿着。跟上去的两个宪兵手中现在拿着的冲锋枪就剩下了一个壳子,他们都惊恐的看着刘天和。 “都别激动,别激动,按照条令办啊!李院长,我到天台去抽颗烟,有时叫我。”刘天和表情淡然,面带微笑的对大家说着,然后一闪身就不见了。 刘天和哪里是去抽烟了,他这是去搬救兵了。见到那个蔺中校的表现他认定这家伙是准备在获得了黑子的口供后要灭口,这还得了?作为特种兵大队的高级指挥官,获得军内的各路信息远比其他部队多多了,他很清楚军内的一股暗流,更是清楚那个古副部长通过解决战区官兵住房条件等要挟,迫使战区上层对其做了很多让步,并在战区内安插了不少外来户,现在特战大队出了这样的问题,保不齐就会被什么人从中搅局。他快步来到天台,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被打倒的蔺中校此时还没有醒过来,李涌走到他身边弯腰看着这小子的铭牌,“蔺步诨”李涌小声的念叨着,“这小子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反过来念不就是混不吝吗?”他哪里知道当初蔺步诨的父亲给儿子上户口的时候,本来是想叫蔺正辉的,可是偏偏那个正字写成了步,辉字的偏旁有弄错,得,仨字错了俩。等到蔺步诨上学的时候才知道错的离谱,儿子闹着要改回来,可是那个二球父亲却说这可能是天意,名字不能改,就这样,这小子打小就混不吝,虽说后来也是在北京家属院里长大,那霸气的德行比那些高干子弟还牛。 手术室内的弹头还没取出来,外科主任张强最后还是亲自上去了,再拖下去该被院长臭骂了。这个手术难度不算高,主要是麻烦。从伤者推进去到现在都2个小时了,如果还搞不定,李涌可能真的要发火了。可是这次李涌却没有催促,他要张强仔细仔细再仔细。他不想这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因为一颗子弹而退役。李涌哪里知道,从这天起手术室里的伤者莫黑子的军籍算是结束了。 莫黑子,特种兵二中队中尉小队长,刚刚军校回炉回来一年,鄂伦春族。是现任西南战区司令部保卫部副部长莫日根的儿子。参军6年在猎鹰大队就干了4年,多次参加境外作战和执行特殊任务。由于父辈的关系,莫日根也是李涌家的常客,不仅与年纪相仿的段蓝一起习武,还近水楼台的跟着李家学习了多种语言,至少是精通英语、俄罗斯语、日语,对德语、法语也略通。在军校期间还自修了日语,虽然是半拉架子,但是与一般人沟通没有问题。与一般的干部子弟不一样,莫黑子并不是在莫日根身边长大,直到这小子高中毕业后参军才来到部队,经过层层选拔进入西南猎鹰特战大队。莫日根家祖传的关东查拳到他这一带并没有失传,并且跟着李涌修习八卦掌更是在内力上获得了精进,其内家功夫甚至比李涌义子段蓝还要略胜一筹。正因为有这个底子,他也是继李涌之后第二个直接考进猎鹰大队的列兵。莫日根即便是到今天也没有带随军家属,不是级别不够,是他现在已经是个鳏夫,他的妻子莫黑子的母亲是黑龙江呼玛县的民政局干部,早在10年前因为下乡去检查工作发生车祸去世了,老莫是个重感情的人,直到今天也没有给莫黑子找个后妈。莫黑子其后一直跟着奶奶一起生活,高中毕业后才跟父亲说想当兵,在这点上老莫很是支持,以他的关系和级别给东北战区的老朋友打了个电话,这兵就成了特招了,而且为了照顾老莫还把这东北兵直接给分配到了西南战区了。在基层干了1年后通过层层选拔进入西南战区猎鹰特种兵大队,去年被报送到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深造,回来这才刚刚挂上中尉军衔。 其实刘天和上去打电话也是多余,莫黑子的战友早在一个多小时前听到消息后就开着车子上路了,现在的路程都走了一半多了。得了这个信,刘天和似乎放下了心思,他真的在天台山掏出香烟狠劲的抽了起来。 要说当年李涌他们那一茬老特种兵,现在留在猎鹰大队的可真不多了。马明亮随着段海锋到了北京,在特种兵司令部担任训练局副局长,烈兵被国安局要走,担任职务不详,肖戈很是第一个从猎鹰大队转业的,目前是西南省武警副司令兼特警大队队长,大家都说这小子见机是最快的,发现在部队难搞的时候就先溜了。这也得益于肖戈的父亲和老丈人都是高官,转业到地方上不仅没有降职使用反而在地方上是如鱼得水。陈德杨更是因伤从一线退下来后直接就被H省B市要走,现在的位置也是省特警大队队长。从特种兵里出来的人都是地方上的抢手货,但凡有点资历的老兵就会被地方上的警方看中,不愁没有下家。在中国,还没有哪个特种兵沦落到要去给什么大款当保镖的地步,全国每年退役和转业的特种兵和特种部队转业的干部不会超过200名,按照全国300多个地级市来计算,一个地级市还轮不上一个,每个地级市都需要专业化的特种行动的熟手和高手,所以,特种兵的转业与其他兵种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至于那些商家大贾请的人大多数是一般侦察兵、空降兵或者是陆战队的。只有那个级别的复员数量大。其实,论特种作战和特殊行动人才的培养,的确是十分的艰难和昂贵,无论使用什么法子,要想从万里挑一的人里选材育才真不是件容易事情。如果那么简单就能培养出来,那各个战区的特种兵的建制早就改成团或者支队了。美国人喜欢上规模,弄出番号众多的特种兵,其实他们的精英也不足百人,其他的都是滥竽充数的,与我们的侦察兵和陆战队基本上是在一个层面上。 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蔺步诨扶了扶已经歪斜的帽子,他掏出了电话向保卫部打电话,要求增援。此时的李涌已经进入手术室里去看莫黑子,他没有想到这个“混不吝”会这样的愚蠢,已经吃了亏还不觉悟。当然,李涌也以为这小子的背景就那样,翻不起大浪来。这完全是误判,李涌后来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卷一 夜半铃声(3) 现在的西南战区保卫部已经是乌烟瘴气,更叫人感到滑稽的是莫日根竟然还是这个保卫部的一名“资深”副部长,从有希望获得晋升的第一副部长到现在成为保卫部排名最后的副部长只用了一年时间,而他分管的工作更是叫他都觉得是耻辱,上个月保卫部党组开会重新做分工,莫日根分管监押系统,也就是说莫日根成为西南战区最大的牢头了。一向服从组织分配的莫日根什么都没说,默默的交接工作。莫日根不善言辞,不苟言笑,越老越是话少,即便是遇到老战友唐二牛一起的时候也是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是他知道军队出问题了,上面出了大问题。 蔺步诨的电话一下子把保卫部的一个宪兵中队全部调了出来,保卫部第一副部长叶谦勇带着人亲自赶了过来。保卫部长此时在病休,是长期的病休,这保卫部基本上就是叶谦勇一手遮天了。他们带的人刚到,猎鹰大队的几个愣头青也开着3台勇士吉普车到达了,呼呼啦啦从吉普车上跳下来十几个特战队员.他们一下车就要进住院部的ICU病房,却被一群宪兵给拦住。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你们有什么权力和理由不让我们去看受伤的战友?你们知道什么是战友情吗?你们懂得什么叫同生共死吗?”黑子的老班长三级士官刘大桥大声的说,“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还是军人,就要尊敬军人情感!” “吵吵什么?你们看你们还像个兵吗?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莫黑子是重大杀人案的嫌疑人,你们现在不可以见他。这是原则!”蔺步诨一本正经的过来说。 刘天和那一脚让他知道了特种兵的厉害,他现在只能拿出正经派头说话。 “不对吧?黑子是被那个混蛋带来的人开枪打伤的,他是受害者!现在你说他是重大嫌疑犯请拿出证据?话不是由你这两片嘴上下一吧嗒就定性的吧?”被战友们叫做小学究的邓晓辉的中尉说道,这是原来的邓义辉的族侄。 李涌院长的妹夫邓义辉在成为大老板后,回到家乡捐助了一所9年制的学校,他的成功极大的鼓舞和刺激了那些乡下的孩子,邓晓辉就是其中的一个,他甚至把原来的名字邓晓讳改成了邓晓辉,从那以后,他认真学习,考大学的时候直接报考军校,从军校毕业的时候直接找邓义辉找关系把他分配到了西南战区,在基层部队当了一年多的排长,然后被选拔进特种兵大队,现在是跟莫黑子一个战斗小队的。黑子是由特种兵到军校,邓晓辉是由军校到特种兵。 “你们懂得什么?什么人具有嫌疑不是你们说了算,是我们说了算!”蔺步诨被邓晓辉挤兑的发怒了,“你们这样就是阻差办公,是聚众闹事。” “你香港片看多了吧?还阻差办公了!有没有嫌疑不是我们说了算,同样也不是你说了算,是法律说了算,是事实说了算,这点基本常识都不知道,我严重怀疑你的职业操守和执法能力啊!”邓晓辉简直是得理不饶人。 “他妈的说够了没有?再在这里胡说八道信不信连你也列入嫌疑犯。”蔺步诨着实放不下这个脸来,“不要以为你们是T部队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 “你嘴里干净点,作为执法的部门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憨厚的刘大桥说。 “有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了?你还不是眼气?就你?当一辈子大头兵吧!”蔺步诨终于又耍起了流氓的本性,“就你这不开窍的脑袋,下辈子还得是个猪脑!” 刘大桥可没有那么好的口才,被蔺步诨左一个大头兵右一个猪脑给激火了。 今天是周六,最近的部队混乱弄的哥几个很是郁闷,于是哥几个是在食堂弄了几个野味小菜,又弄了点小酒喝着,可是作为基层军人,他们根本就是有一股怨气发泄不出来,正在半酣的时候,听说跟政委出去应酬的黑子出事了。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让不让我们进去?”刘大桥还是耐着性子说。 “呵呵,你要想进去那就变成一条狗,你学狗叫我就叫你进去。”也许是“混不吝”看到保卫部的那个纠察队都过来了,心里有了些胆气吧,此时他又在想入非非,“就是要逗得你们违纪,就是要你们犯错,不犯错怎么抓你们啊?要是把你们这几个也都抓进去,嘿嘿,特种兵大队怕是要撤编了,哦,不会撤编,怕是要重建了,至少会进行大规模的整顿,再建的时候自己不是又能捞到不少的……” “嘭!”“混不吝”的心思还没想园呼脸上就挨了一拳,这一拳打的可是不轻,连几米远外的人都听到了鼻梁骨断裂的咔嚓声。打得“混不吝”连下达抓捕的命令的机会都没有。他哪里知道刘大桥这帮人早就有默契,刘大桥说出“最后问你”的时候那些伙伴就等于是听到了准备的命令,当刘大桥那一拳打出去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特种兵全都突然散开只见十几个人影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将周围那些宪兵手中的武器全部都给缴了械。然后那些没有了枪栓的武器又都被整齐的码放在了过道的角落里,那些枪栓被今年刚进队的一个叫栓子士官的用一根绷带串起来挂在脖子上。滴沥多罗的煞是搞笑,边走边摇头晃脑的看着那些发呆的宪兵。 听到楼道里的动静,叶谦勇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了,跟着出来的还有刘天和和李涌,无巧不巧,此时的电梯门打开了,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是莫日根。 看到这个局面叶谦勇怒不可遏,“这简直是荒唐嘛!你们这些特种兵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还把军纪当回事嘛?你们到底是谁的兵?是哪里来的兵痞?” “是很荒唐,在我们人民军队的医院里,还有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宪兵,是战争期间吗?是特殊时期吗?这些兵拿着这些枪到底是想对着谁呢?是那个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伤者,还是我们这里的医生?亦或是那些刚刚上来的,在和平时期还要出生入死的特殊战士?我看哪,叶部长,一开始你就错了,错的离谱啊!这件事情不管如何解决,但是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我一定会按实上报。现在,我要求你带着你的人到外面去等,到你们该去的地方等。”一直不表态的李涌说话了。 在这群人里,李涌的军衔最高,威望也是最高的。叶谦勇早在还是个小不啦的科长的时候就知道大名鼎鼎的李涌医生的事迹,而且在上面高层的关系是盘根错节,据说连一号人物都亲自给他打过电话,这是个可以把事情捅到天上去的人物。像叶谦勇这样靠关系,靠走门子,靠花钱买下来的官,对这官场游戏规则可是门清的,眼前这颗大树他扳不倒,那么就只能顺杆爬。 此时的刘天和也很会做,顺手从栓子脖子上拿下了那串枪栓递给了叶谦勇,随即大声说道,“从明天早上八点开始,你们几个包括我在内,全部关禁闭3天。这里给你们30分钟,我在下面等你们。黑子已经做完手术,有你们的老前辈在这里,你们还担心个啥?看完了就立即回去,并要向那些宪兵道歉!一定道歉。” “咱们刘队长啥时候会看病了?竟然给黑子打了包票?”栓子嘀咕道。 “什么刘队长啊?他包扎个伤口还凑合。队长说的是医院的李院长,这院长是咱们猎鹰突击队第一批队员,当年牛的很,听老一辈说这李院长当年是猎鹰大队里唯一的新兵,是真正的新兵,就一条细杠的那种。”邓晓辉跟栓子咬着耳朵。 “啊?!就是在荣誉室里挂着的那个李涌?因抢救伤员立功的?”栓子问。 “对,听说他还有很多英雄事迹,不过咱们这些执行特殊任务的往往许多荣誉都不能写出来。猎鹰大队的历史又离不开这一段,这才把那次的精彩的抢救作为事迹挂上,很多事情到现在都没有解密。”邓晓辉得意的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也就比我早来二年啊。”栓子惊讶的看着邓晓辉。 “你看到荣誉室里第一批成员名单是不是有一个叫邓义辉的,那是我堂叔,是李院长的妹夫,嘿嘿,刘队长知道我们这层关系后跟我漏了点。你没见每年过年的时候刘队长总是会到这里来呆上一天?莫黑子的爸爸也是第一批里的,还有这个省里的武警副司令都是第一批的,跟你说这些注意保密啊!”邓晓辉说。 “乖乖,这些老前辈各个不得了啊!听说他们都出境作过战。全部都立过功,咱们怎么一次都没捞着啊?就是成天的训练。”栓子小声的嘀咕着。 “你才来几天?出境作战算个啥?打击毒枭恐怖分子我们总是要出击的,等着吧,我从军校回来后出去过一次。国家养着我们就是当尖刀用的。” 邓晓辉并没有告诉第一次他跟着小队出击,是莫黑子救了自己的一命。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说转向浑身插满着管子的莫黑子,泪水在眼眶里含着,强忍没落下。 里面的这些特种兵在老班长刘大桥的率领下站在玻璃墙外面看着还在昏迷的莫黑子。外面刘天和走到萎顿在地的蔺步诨面前向他微微的鞠了一躬。 “我首先代表我自己向你道歉,其次我代表他们向你道歉。”谁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走个形式,随即他又站了起来走到那些拿着烧火棍一般空枪的宪兵面前,“也要向你们道歉,你们受委屈了!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面没有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这一条,为什么?因为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我们是有着高度觉悟和受过高度政治教育的人民军队,我们不可以把武器对着自己的战友,不可以随便就因为某个人的命令去执行反对人民残害人民的指令。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强调军人的天职是服从这种屁话,那是军阀和独裁统治者用来麻痹军人驱赶军人的鬼话。我们军队实行的制度是决不允许任何人篡改和玷污的。记得伟人说过,憾山易憾解放军难。战友们,好好想想我的话。” 刘天和怎么这么能说了?原来他从天台下来后到医生办公室里跟李涌讲了发生的事情,李涌想了想后才告诉了他应对的法子。这刘天和也是个猴精猴精的人,李涌一句“相信我们的士兵的觉悟”点醒了他,他立即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刘天和这样一表态,叶谦勇还真的没有什么话去答对他,案子是报道了保卫部了,可是这些人要看伤者并不违规,找不出理由去阻止,李涌在办公室里也告诉了他,“伤者在ICU病房里与外界隔离,探视的只能在玻璃墙外面看看”,所以这个叶谦勇就更没有理由阻止了。现在闹成这样,他还真是没法子。要是严办吧,怕是蔺步诨那家伙也要折进去,可是不办吧这事情传出去也是让保卫部很丢面的事情。此时见莫日根慢慢的走了过来,这股火就冲着莫日根撒了过去。 “老莫,你怎么来了?有件事情我要通知你一下,里面躺着的伤者是……” “我都知道了,我来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就看一眼,看完就走。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管他是不是我的儿子。”莫日根一下子似乎显得很苍老很衰弱。 “不行啊老莫,按照规定你是不可以见他的。这个我可不能犯纪律啊。” 叶谦勇心中很得意的看着这个死脑筋的莫日根,不把他调离保卫部核心他就做不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以前,被贬的人都是去管后勤,可是现在后勤是个香饽饽,所以,先只好让这个老家伙去管管监狱,可是做为保卫部要搞名堂,那些买通保卫部释放犯人的时候,这个老家伙就很不配合,弄的叶谦勇很是心烦,这次好了,借机让这个家伙赋闲好了。想想这些他反倒觉得那个处长死的值了。 “就是个犯人也允许家属探监呢,叶副部长,我知道我挡着你的道,这次好了,我不挡道了,这是我的退休申请书,是复员是退休都随便,现在我以家属的身份来探视我那命悬一线的儿子,这在任何法律上都是被允许的。”莫日根拿出了一个信封,“我累了,干不动了。我得歇歇了。” 叶谦勇看了看莫日根又看了看在旁边的李涌,琢磨着这个事情不能做绝,他想拿这个事情与李涌做个交易。他走到李涌的面前讪讪的笑着,笑的很灿烂。 “李院长,您看这个事情,嘿嘿,这里您的军衔最高,您帮我出出主意。” 看着让人讨厌的这张谄媚的面孔李涌还真是头疼,可是现在各方都需要一个下台的台阶,如果自己再不出来打打圆场,矛盾再进一步激化就更麻烦了。 卷一 夜半铃声(4) “我能有啥主意?我最多就是在你们这里和和稀泥,能有啥法子呢?正所谓世界万事逃不过一个情和理,而这情理有总是搅合在一起,要是想平衡无非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一套叶副部长还用我告诉你吗?老莫啊,你也别太难过,孩子没事了,我向你保证一个月后他就会生龙活虎的,你呀有时间现在看他,还不如回去跟叶副部长去谈谈案子的事情。当然,看一眼还是必要的,你去看吧,这里我给你挡着,老叶啊,这个面子你可得给我,怎么说老莫跟我也是一个锅里吃过饭的兄弟,他看上一眼不碍事的。大家都是明白人,啊?是不是?” 李涌的哈哈打的着实圆滑,叶副部长心里立即明白了,这个案子未必简单,要死莫黑子没挨枪,那么他犯的就是死罪,可是他也挨了一枪,这事情后面…… 按说李涌最讨厌这世俗的打哈哈,人们也很少甚至就没见过他打哈哈,但是,这不等于他不会打哈哈。李涌从事秘密工作多年,深谙官场里的套话和弊端,他属于那种独善其身之人,只要大方向合乎国情民意,大方向对国家和人民有利,那么他就不会去做出头鸟,何况他本职上就是个医生,天生具有的那种慈悲心是见不得这些悲欢离合的,更见不得刘大桥带的特种兵小队与宪兵真干!那成什么了?而兄弟之间有了摩擦你怎么办?国法?家法?纪律?惩罚?关禁闭?切!锅勺和锅沿总有碰撞的时候,两口子亲兄弟还有拌嘴的,你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打哈哈并不完全是贬义的,有时候还很管用。 有了李涌的铺垫,叶谦勇自然是顺坡下驴,对莫日根的动作就当没看见。莫日根是知道李涌的话管用,不管他是严肃的说出来还是嘻嘻哈哈的说出来。 叶谦勇向那些宪兵摆摆手,一个队长模样的走了过来,“你们都回去吧,叫刑事科的来2个侦查员就可以了,其他人就不要来了。其他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噢,你留2个士兵陪着蔺处长到急诊室看看,需要的话就住院吧。等一会我安排完了以后也会回去,咱们不怕他跑,一旦跑了我们倒是轻松了。” 那个队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敬个礼回身去安排了。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保卫部的人除了留下了2个侦查员外,几乎全部撤离。莫日根还坐在玻璃墙外面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花白的胡茬子像是格外的醒目,在病房里的灯光下一闪一闪的,上面还挂着星星的水珠,那不是眼泪,是喝水时手不停的抖动溅上去的白水。老莫不会流泪,可是不停的手抖却暴露了他心中的悲哀和愤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自己也曾负伤住院,可是现在…… “老莫,别难过了,孩子没事了,你放心吧!”李涌此时走了过来,说着递给老莫一片药,“你要注意保护一下自己了,我看你的身体最近不是太好啊。” 面对李涌,莫日根无话可说,他老实的吃下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我把刘天和留下来了,走咱们到外面找个地方摆一摆,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总得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为后面的擦屁股做点打算啊。”李涌说。 在特战队的时候李涌就被号称智多星小诸葛,现在,莫日根还是得佩服李涌的心思缜密。他点点头站起身子,“好,可是这个点哪里还有地方可以坐?” “跟我走就行,反正我们都不穿军装,咱们还怕谁打劫不成?”李涌笑了。 三个看着上年纪参差不齐的老特种兵竟然在半夜三点种来到K城火车站边上的夜食摊,这里基本上是24小时都会有人吃饭,宵夜。根据规定,李涌的那个司机和秘书不得不到旁边的稍微远的地方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天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闹成了这样?老连长为什么没来?”李涌问。 按照部队的惯例,部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是政委出来处理,可是这次却是刘天和来了,这本身就透着奇怪,李涌现在需要了解真实的情况。 刘天和叫了一瓶啤酒,用大拇指一顶那盖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掉进了附近一个垃圾桶里,然后对嘴就是一气喝了大半瓶,最后重重的把瓶子放到桌子上。 原来,唐二牛的年龄和军衔配比已经快到极限,如果不能够进一步,那么过了今年老唐就得复员或者退休了。老唐已经是大校,在校官这个级别里已经到顶。论资历,论贡献,论能力老唐再进一步是完全可能的,何况战区特种侦查兵训练部部长副部长的位置都是空的。就是去当个政委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偏偏战区今年送国防大学学习的名单里就是没有老唐。谁都知道,要想从校官进入将官,不经过国防大学的深造是不可能的。如果今年老唐没有机会进去进修,那么基本上也就是要宣布老唐复员的命令了。按照老唐的性格,服从组织分配,到了时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俗话说就是认命了。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组织部的那个处长用电话找到了老唐,“名单是个初稿,没有最后定嘛,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你老唐身体还不错,贡献也不小,该争取还是要争取嘛,明天礼拜六,我过去约你,咱们到外面吃饭,吃饭的时候跟你谈。” 那个处长是老唐的老乡,叫韩三元,比老唐晚入伍三年,可是现在跟老唐几乎就是一个级别,还在组织部里担任干部处长,可谓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莫日根与老唐曾经在一个连里当兵,又是在一年里考上军校,不过不是在一个军校,军校毕业后唐二牛在基层部队当连长,莫日根则进了军侦查大队当中队长。两人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兵,都是那种死练死干认死理的主。后来两人回家分别娶妻生孩子,莫日根找了刚刚大学毕业在乡政府当干部的女大学生,说白了还是找了个家乡人。老唐则是规规矩矩的回到老家相中了一个邻村的女娃娃。两人的感情其实很深,乃至于相互开玩笑的说要做亲家。莫日根老婆死了后留了个儿子莫黑子,高中毕业就被莫日根弄到西南战区里,放到哪个部队都不放心,最后还是交给老唐管,老唐那个时候还在集团军里担任侦查信息处处长,主管的就是侦察大队,在老唐的调教下,莫黑子仅仅2年就进了特种兵大队,并且考上了军校,两个老战友见面都是心照不宣。莫黑子军校毕业后又回到了猎鹰大队,而唐二牛在老首长的安排下也到了这里当政委,这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老唐有2个女儿,大女儿的年纪跟莫黑子差不多,老唐的堂客在一到条件的时候就随军了,所以,他的女儿基本上是在军队家属院长大的,女儿们身上已经没有了父辈那种农村的土气,代之的是军队干部子弟的那种高人一等的心气。而莫黑子却是在中国残存不多的人口稀少的深山老林里长大的,尽管母亲也是国家干部,可是十三岁后母亲去世,就是在这之前莫黑子也大部分时间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浑身上下透出来的就是鄂伦春人的憨厚和朴实,怎么看也不像个现代青年。唐二牛多次的想兑现当年与莫日根的允诺,可是自己的大女儿唐颖对莫黑子就是不来电,这不,大学一毕业竟然只身去了深圳。现在二女儿唐虹正在准备高考,老唐也是着急女儿的高考事情。想着大女儿不行就二女儿吧,于是试探着让莫黑子帮助女儿准备高考。 现在特战队的训练也不是那么重,猎鹰大队自打换了头头后,已经有一年多没出任务了。头头们还说“我们的猎鹰大队越是不出任务就越是说明我们的安全环境变好了。”说的唐二牛直摇头,他很清楚是上面出了问题。现在的一些人是求稳求成绩,只要检查过关,演习好看,混上两年就高升。有了这样的知道思想,他们不会轻易的把部队拉出去玩真的,能推则推,能躲则躲,死了人毕竟要报告,要慰问,怎么说履职的报告中都会有记录,如果行动成功自然可以大吹特吹,可是要是失败了呢?这些人哪里输得起?他们干脆就不作为。不是到了发生红河上那种惨绝人寰的惨案,不是有了上面的红头文件,这些人是能拖就拖能让就让。 唐虹没有想到黑子的数理化水平那么高,许多难点在他的通俗讲解下是茅塞顿开,而且黑子让唐虹把数理化结合起来学,并且给唐虹找来了许多综合题,让唐虹在解题的时候同时要兼顾数理化的各种基础定理,这样就起到了举一反三的作用。唐虹奇怪黑子这么好的功底当年怎么没有去考大学而选择了当兵。她哪里知道黑子当年是要被保送进中央民族学院的,可是黑子想着父亲,选择了当兵。唐虹更是不知道黑子的外语水平。在黑子的辅导下,唐虹以高分考上了一本,这丫头想着姐姐在深圳,于是就报了中山大学的志愿,第一批就被中山大学录取。礼拜六,黑子是被二丫头叫到唐二牛家给唐虹庆贺的。韩三元中午就到了D市,他说在市里先见几个朋友,晚上一起吃饭。于是晚上黑子就陪着唐二牛去应酬。 “我们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韩三元是来谈钱的,当场老连长就翻脸了。可是那个韩三元带来的人居然拔出了手枪威胁我们,说老连长不上道,给脸不要脸。事情就越闹越僵。唉,这还真是躺着都中枪啊。”刘天和大致把事情说了。 原来,韩三元带了2个穿着牛仔服的人来与唐二牛见面,并且介绍这两个人是D市的朋友,是跟他韩三元过命的朋友。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唐二牛暗暗吃惊,“身上的钱够不够买单啊?”他用目光看着黑子,黑子向自己的唐叔叔做了个OK的手势。并在在酒桌上充分展示他这鄂伦春男人的酒量。 与唐二牛不一样,莫黑子的津贴费工资奖金是没处花的,从那种淳朴的山区出来的孩子格外知道节俭。母亲去世后,父亲每个月都给黑子寄生活费,可是黑子都没有用,光母亲的抚恤金就足够黑子丰衣足食了。到了特战队后,黑子的收入更高,补贴和奖金更高,可是他几乎没有可以花钱的地方,因此都存在银行里。而老唐却不一样,他有2个花枝招展的女儿要养,还有老家的父母要补贴,虽说日子过的不紧巴,可还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家里的财政还是标准的计划经济,老婆每个月就给他500元的零花钱,为此老唐把烟都戒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韩三元打开了话匣子,“老唐啊,不要对自己没有信心嘛,在经济如此发达的时代,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只要努力就会有结果。” “这首先要感谢老乡的帮忙啊,我心里很感动。不过您得告诉我向哪个方向努力?我该如何配合你?”老唐满脸堆笑的虚心询问韩三元的指点。 “我说老唐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现如今的官场,从团职往上,哪一级的升迁不得走走门子找找关系啊?我跟你说,中国是最讲人情的,你没人情,人家凭什么要提拔你?有这个道理吗?哈哈……你呀!可真是……”韩三元满脸的嬉笑。 唐二牛好像经过了思想斗争后下定了决心似得,“好,你告诉我该去找哪个首长?我带点这里出产的山珍过去,好好的跟首长联络一下感情,疏通疏通。” “切!我说你老唐怎么这么不开窍啊?现如今谁还在乎你那点山珍啊?就算是你那山珍价值连城,那也是可以折价递送的啊,我跟你说,将官都是明码实价的,以前五百万可以搞定,现在不行了,争的人太多,至少得一千万,有了这价码,你进国防大学就板上钉钉,回来就是将星闪烁啦。不怕跟你说,我早就打点了,明年我就去国防大学,至于回来到哪个部门还得去活动,我反正是看好了联勤部,那里的油水大,来钱快……”韩三元借着酒劲满嘴跑火车。 此时唐二牛已经惊讶的合不上嘴了,他本来想愤怒的拒绝,可是作为一个政委已经很沉稳的他想多了解一些情况,他要向上级揭发。而一旁的黑子这会儿脸上可是真黑的可以,要不是唐叔叔用手捏了他一下,他早就发作了。机灵的他悄悄的掏出了手机按下了录音键,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了餐桌上。 “按照你这样说,咱们战区的那些将军都是这样上去的?”唐二牛的脸色明显黑了下来,“你给我仔细说说,让我这个土老冒也开开眼见见世面。” 卷一 夜半铃声(5) “啊!也不能这样说,比如说一些基层部队没有多少油水,工作也很辛苦,更主要的是那里的活不是谁都能干的,愿意花钱的人可不是要去那样的地方。这羊毛得出在羊身上,没有油水的官还是得按照规矩来。而像联勤部、组织部、营房部这些搞后勤的,不需要多高的军事素质,可是油水很大的地方,那主官谁当不是当?谁干不是干?只要基本条件差不多,搭上了天地线,那跟着老大水涨船高的事情还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不过光有人脉不行,还得有钱脉才能水到渠成。我说的那些部门下面有油水的岗位谁不吃点夜草啊,要不拿什么上供?来咱们走一个。”韩三元像是专门来点化唐二牛的继续说,“咱们是老乡,换个人我才不告诉他呢。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到时候咱们联手,出的那点钱用不了半年就回来了。咱们这地方穷乡僻壤的跟那些大城市没法比,我听说上海的一块地就他妈的让那些小子弄了好几个亿,没过仨月,那小子挂上少将军衔了!” “可是我这里也是个清水衙门啊,我就是想办也拿不出你说的那个数啊,实话说,我这家底怕是连身边这个小中尉都不如呢。”唐二牛说的可是实情。 “诶,话不是你这样说的,我知道你是个清官,也知道你们这里没有啥油水,可是你们有路啊,你看,我这不给你找了财神来了,这两个兄弟都是本地的超级富豪,财大气粗,我觉得你们是可以合作合作,那点数不算个什么,你这一步出去了,就连后面的路也铺好了,兄弟我可是真看好你啊!”韩三元眨巴着眼说。 说话间那个光头对着唐二牛一抱拳,另外一个豁牙子则是裂开嘴对着唐二牛谄笑,“今后还望唐大哥多多关照,我们合作的生意收益可以与你七三分成。” “我可以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吗?”唐二牛此时不怒反笑了。 “只要你答应与他们合作,生意上的事情会告诉你。现在我们还是喝酒吧。”韩三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打着哈哈,“如果你不想合作也随你,反正我是该帮的都帮了,老唐,这可是机会难得哟!别人想找我我还不喜得理呢。” “我连做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谈合作呢?老韩,要是跟你说这个,你认为你会接受吗?我这个侄子你放心,那绝对是自己人,就算是要合作最后出面的还得是他啊,你总不能叫我这个政委去亲自跑吧?”唐二牛似乎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是做道上的生意。”光头此时也不再遮掩,敞开了胸膛,隐隐的露出了里面的刺青,“只要你们在出训的时候帮助我们带点货就可以了。另外我们在D市搞房地产,总是有几个钉子户占在那里不挪窝,我们本来想用点非常手段,可是我们没有你们那身手,你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帮我们清除了那些钉子户,每户我可以出资30万,你要是能够帮我们把所有的拆迁户都弄走,我打包给你,一口价2000万。” “呵呵,这的确是给的不少。我们经常到边境去出训,你们想的道道可真是不错。这猎鹰大队出训谁敢检查?的确是保险的很啊!还有,搞掉那些钉子户似乎也跟我们的专业靠边,这黑夜摸哨,打闷棍也跟我们的专业沾边,这点子怕是老韩你帮他们想的吧?哎呀,真没想到你们干的是这样轰轰烈烈的买卖。”唐二牛的口吻明显充满了揶揄,“我想问问,如果我不合作你们打算还找谁啊?” “老唐,这个玩笑开不得,人家信得过你,把实情告诉了你,你现在竟然说不干?那你可是惹上麻烦了。我劝你还是别那样想,你大姑娘不是在深圳嘛,他们完全可以照顾的,还有你那二丫头,这说话也要考大学了。”韩三元酒都醒了。 “噢,也就是说这个实情我知道了只有2条路可以选,一是跟你们干,二是等着你们威胁我的家人,嘿嘿,老韩,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下三滥?”唐二牛此时已经向莫黑子发出了信号,“你当我唐二牛是什么人?啊!” 唐二牛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光头嗖的一声从拿着的黑包里抽出了一只手枪,“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你们两个今天留在在这里,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知道了我们的生意就别想活着离开,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买卖了,你当我们傻啊?” 也就在光头抽出手枪的实话,莫黑子如同鬼魅一样早就把韩三元的脖子勒住了,“放下武器,不要说我没有警告你!就你们这点道行跟我们斗是要吃大亏了。” 此时的唐二牛仍然端坐在椅子上,韩三元已经被黑子勒的喘不上气来,嘴里对着光头勉强喊出2个字,“开……枪……”跟着这家伙竟然使劲的用左肘顶住黑子的胸部,一下一下的猛击。这韩三元当年也在侦察连里干过,这基本的招法还是相当的熟练。跟着这家伙使劲的一下蹲想腾出挡住黑子的身子,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光头开枪了,这一枪从韩三元的左肩旁穿过,正好打中了黑子刚刚露出来的左胸。黑子中枪的时候身子一紧,正好那个韩三元又使劲的下蹲,结果就是他的脖子被黑子勒断了。韩三元瞪着上翻的白眼无力的倒下,肥胖的体重拉着中枪的黑子也一起倒下。此时,唐二牛猛的把手中的酒杯洒向对方,距离这么近,那辛辣的白酒如同天女散花般的罩向了对方,同时另一手一下子把酒桌掀翻了,那上面的汤汤水水一下都罩在了光头和豁牙子身上,让光头悲哀的是那桌子上的一罐汽锅鸡结结实实的砸中了他的脑袋。跟着唐二牛上步,夺枪,擒敌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等到他把这俩家伙结结实实的用他们的裤腰带捆好,前后不到3分钟。 “别以为政委就不会打斗了,老子原来就是干这个的!”唐二牛说完才看到萎顿的黑子,“黑子!黑子!你中枪了?妈的,这个家伙的枪法这么好?” 再看那韩三元已经没气了,此时的唐二牛才知道出了大事了。看着黑子那被血沁透的T恤衫,他连忙撕下了包间里的窗帘,先给黑子扎住了还在流血的伤口,一边包扎还一边掏出电话夹在耳朵上给刘天和打电话,让基地保卫部立即过来。 听到枪声和哗啦的打斗声,酒店的保安和服务员也都跑了过来,看到出了人命立即叫来了经理,经理马上就拿出了电话报警。 “我已经向部队报警了,我们是军人,地方警察管不了的。”唐二牛说。 正说着,刘天和带着人全副武装的赶了过来,“唐政委,出什么事了?” “黑子中枪了,那个韩处长也重伤了,先把他们紧急送到卫生队去。那边的两个家伙身上有家伙,你注意保留证据。”说着唐二牛捡起地上黑子的手机,“这里面有黑子录下来的谈话录音,你回去拷贝一份保存起来。” 说话间,基地保卫处的处长周平走了进来,“唐政委,这个事情你在现场,你得跟我们回去讲讲清楚,那两个人如果是地方的,我们要交给警察去处理。” 周平,今年上半年才空降到基地,知道内情的都知道这是新来的基地部队长弄来的裙带,自从战区宣布特种兵训练基地改革以来,基地在级别上提了半级,设立了新的最高部队长,来了个少将,原来的大队长位置没变,可是权力没有了。新的部队长原来是搞政工出身,对特种兵训练一窍不通,就会搞那种“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等各种花架子。自打他来了之后,猎鹰大队一次任务都没出,训练也流于公式化和形象化。还豪气干云的说“要把猎鹰大队扩充到一个团的人数”。 刘天和这些基层军官可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可以在训练中兢兢业业,但是对于这些玩政治手腕的家伙却是一点招都没有,不仅没招,还很不敏感。在韩三元身后有一个圈子,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唯利是图无恶不作的人。从北京来的徐小姐直接告诉他们,“只要不打仗,这里就是大家发财的好地方。”而这个圈子向上送的财务必须要有个快速集聚的来路,除了了房地产外剩下的就是贩毒了。于是圈子里策划了一系列动作。首先,把特种兵训练基地升级为副军级,这样就顺理成章的安插一个刚刚被军委某大佬青睐的新任少将到了猎鹰大队。可是唐二牛这个政委的级别也上去了。按照那个圈子的策划,唐二牛就该转业了。可是战区里的几个老家伙死顶着不松口,退休的杨司令甚至威胁对方,如果撤掉了唐二牛他就去找老部下把猎鹰大队的队员全部调离,哪怕送到基层部队去当侦察兵。双方斗法的结果就是一种交换和妥协。上面也知道这种相互制衡的人事安排是可行的也是必要的。可是有唐二牛在,圈子设计的许多“训练计划”就无法执行,许多“例行演习”就进行不了。而每个月向北京上贡的东西却是一分也不能少。于是圈子里的高参才设计了一个让唐二牛两难陷阱,让韩三元来拉唐二牛下水。如果不下水就想法子做掉唐二牛。可是没想到韩三元不仅自己是个猪头,那带来的两个黑道大哥更是愚蠢至极。这里固然有这些人的天性善于迎奉拍马和对其他人的蛮横霸道,在智商上的偏门缺陷使这些人的算计往往是只算到自己算不到别人,而真个设计中最大的变数还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唐二牛带着黑子来赴宴。 唐二牛这个辛辛苦苦在基层干了一辈子的老兵,由于周平的出现被暂时的管制了起来,说是羁押吧他周平还没有这样的权限,以唐二牛这样的级别周平是摆弄不了的,可说是双规吧更是无从谈起,没有任何一级纪委监察机构下达这样的命令或者说立案。但是,发生了这样的恶性刑事案件,作为保卫部也不得不暂时滞留唐二牛“协助调查”,毕竟唐二牛是当事人之一嘛。 基地指挥长韩东山是死者韩三元的族叔,他们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当韩三元在D市折腾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时,韩东山却到了K市跟家人团圆去了。毕竟是周末,偶尔回去也在条例的规定范围之内。韩东山在家里正跟老婆亲热的时候接到了周平的电话,得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韩东山首先让周平先将唐二牛“控制”起来,带领人去保护现场。然后他立即打电话向战区主管司令员汇报并请求战区保卫部派人下去进行现场勘察和搜集证据。随后韩东山在意兴阑珊的心情下叫上车连夜赶回基地。在路上,他不得不冒着被骂的风险向京里的那些人汇报。 有了韩东山的安排,唐二牛自然就无法跟着直升飞机到K城了,而代理大队长蔡平此时多了个心眼,他让刘天和陪着莫黑子去了K城。 猎鹰大队的原大队长肖戈在2年前就转业了,大队长的位置一直空着,因为这个期间战区的头头脑脑的也是更迭频繁,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猎鹰大队大队长的位置就这么悬着,虽然在半年后上面临时任命从猎鹰大队里走出去的前指导员蔡平,从战区特种作战指挥中心副主任的位置上借调到猎鹰大队担任代理大队长,可是这都快2年了,蔡平还是代理没有转正。事发这天蔡平也不在D市,而是奉命到B市去参加一个特种训练的会议,因此,这个机会的确是留给了韩三元。 事实上,韩三元身后的那个圈子就是通过各方面的关系把这里的主官都给支开了,他们认为这比较方便唐二牛做出决策,同时也准备了一旦与唐二牛谈崩了后如何脱身的伏笔,这样只有唐二牛一个主要领导在,重大的决定他一个人就没有法子去下,否则一旦发生偏差,这责任就是唐二牛一个人背,正好借机把唐二牛赶出特战大队。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死人这么大的事故,更是没有想到道上的2个人还折了进去。这擦屁股的事情必须争取时间。 在猎鹰大队的发展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而事情很快就被上面定性为“酒后闹事”,那两个黑道上的人在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就被战区保卫部交给了地方另案处理,而唐二牛则是在审查了一个星期后被放了出来。全体猎鹰大队取消了休假进行政治学习和思想整顿。没完没了的学习会,没完没了的“找漏洞,找差距,找觉悟”,而对唐二牛来说更是没完没了的检讨。在基地党委会上检讨,在基地干部大会上检讨,在全体基地人员大会上检讨。剩下的就是要去全军全国人民面前检讨了。到后来唐二牛终于扛不住倒下了。 卷一 夜半铃声(6) 半个月后,莫黑子被转到战区特种军事监狱卫生队里继续养伤,他现在是作为杀人嫌疑犯被带进去的。而唐二牛终于在极端的思想斗争逼迫下住进了珠峰医院脑外科,他中风了。如果不是刘天和这群死铁坚决要求,如果不是唐二牛那从农村来的堂客到韩东山的办公室里下跪,不答应就不起来,如果不是邓晓辉偷偷的在半夜里溜出去给李涌打了个电话,老唐估计就在基地那卫生队里交代了。 “嫂子,老连长这是中风了,不过还不太严重,我相信可以把他拉回来。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保证把老连长完好无损的送回去。”李涌安慰着大嫂。 唐二牛的老婆按照家乡话叫堂客,原本是唐二牛家邻村的小学教师,年轻时候也是水灵漂亮。要不就以他唐二牛那般形象如何能够养出2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自打随军以后,开始还在部队附近的地方学校当老师,可是架不住这唐二牛那段时间是没完没了的调动工作,弄的一个家在一个地方呆不上几年就得搬家,最后,唐二牛干脆叫老婆自己开个杂货铺,走到哪里就在那儿的部队附近开个杂货铺,反正开张容易关张更容易。可是就这最后也成了唐二牛的一条罪状。 针对唐二牛的病情,李涌是中西医结合,开颅和中药同时并举,一个礼拜后唐二牛就醒了过来了。当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自己最喜爱的兵——李涌。 “老连长,感觉怎么样?尽量保持心情平静,少说话。不要再搞得我把你推进手术室哟。”李涌微笑着说着,“嫂子,老连长现在可以吃点稀粥了,千万可别给他大鱼大肉的,我知道他爱啃猪蹄子,那可是不行,等他好了我请他吃个够。” 说完李涌又向管床的医生和护士长做了交代,然后才离开。 “连长!”“政委!”李涌前脚刚走不久,一群军人就冲了进去。 “这还没到探视时间呢,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护士瞪大眼睛。 “是我放他们进来的,这些人都在外面守了好多天了,院长也默许了,你就不要到处声张了。”已经是脑外科主任的贾平轻轻的对护士说。 “黑子怎么样了?我被禁闭后一直不知道他的消息,你们谁知道?”唐二牛第一句话就问黑子的事情,那焦虑的语气透出了他心中的郁闷。 “黑子没事了,有李院长在这里,鬼神都要让道。”刘天和打着马虎眼。 “是啊是啊,黑子队长没事了。就他那体格阎王不敢收。”其他人也说。 “他怎么没来看我?你们就别骗我这个老油子了。”唐二牛脸上露出苦笑,“我不担心他的身体,有李涌那样的神医他不会有事,可是我担心他的前程啊,是被保卫部的人带走了吧?唉,是我害了他,要是我不叫上他就没事了。” 在部队里打滚了30年的唐二牛心里门儿清,出了那样的事故,莫黑子在部队的生涯是彻底的断送了。这就是那种躺着也中枪的典型,是天上飞来的横祸。 听了唐二牛的话在场的人都不吭声了,刘天和低头想了一会才说,“黑子不会有事的,那个录音我已经交上去了,那是有力的证据。老连长,咱们不去想别的,先把病治好,等你好了,我们再好好的庆贺。我知道你憋屈,可是……” 刘天和说不下去了,毕竟旁边还有不少自己的兵,那种负能量的话可不能当着这些孩子们的面说。唐二牛理解的点点头,随即转头看了看那些小兵。 “大家放心我没事了,谢谢你们来看我,你们先出去一会,我跟你们刘队说点工作上的事情。”唐二牛用慈祥的目送这些年轻的特种兵走了出去,回头又对刘天和说,“我已经大彻大悟了。今天我就让闺女给我写退休报告,年纪还差几个月也没关系,因病提前退休也不是没有先例,部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无论受到什么处分我都能够坦然的接受。我已经想好了,带着堂客回老家,别的干不了,几亩地还是有的种。孩子们也大了,后面的路她们自己走吧。”说道这唐二牛还是叹了口气,“就是对不住黑子那孩子了。替我给老莫带句话,说我老唐这辈子都没脸见他了。一想到黑子我心里就堵得慌。” 刘天和想安慰几句,可是他知道唐二牛说的话都是对的,还真找不出什么话语来安慰老连长。想了想以后似乎也觉得在部队再干下去没啥意思了。 “老连长,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转业了,这个兵当的实在是窝囊,干着没劲。这一年多来除了给一些下面的部队当蓝军就是给那些上面下来的人表演,这还是猎鹰大队吗?既然你走了,我也不想干了。”刘天和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听刘天和这么说唐二牛急了,用还能动的右手使劲的抓住刘天和的胳膊,“你不可以离开猎鹰大队,你一定要坚守在那里!” 看着大口喘气的唐二牛,刘天和很是不解,“为什么我要坚守在那里?” “那是我们这些人的根,不能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给糟蹋了。只要你在,我们的根就会保存下来。你还没有看出来吗?现在军队里不安静,要是我们都撒手不管了,我们的军队还能去打仗吗?你不要忘记我们的大队是干什么的?外面那些孩子得有个主心骨!”唐二牛吃力的一字一句的说着,“你要是撒手不管,当心老队长回来打爆你的脑袋,就是李涌也不会放过你,不信你试试!” 此时,病房的门推开了,满头白发的莫日根走了进来,“老伙计,你醒啦!” 看着步履蹒跚的莫日根,唐二牛那干裂的嘴唇笑了。 “杨司令叫我给你带个话,养好身体,莫管东南西北风,他老人家现在也病倒了,否则一定会前来看你。你外面的那个叫栓子的就是他老人家的孙子,不过不是跟他姓,老首长的孩子都不跟他姓,当年老首长参加革命的时候把姓改了。”莫日根走到床边,放下带来的水果,“那孩子的大名其实是老首长小时候给他起的小名,老首长让自己的子孙低调,这个情况在军区里也只有几个人知道。” “老莫啊,我对不住你啊,把你儿子给害了!那孩子是多好的苗子啊……” “啥也别说了,你我心里明镜似得,就算是躲过这一劫,谁知道那些人还要耍什么幺蛾子?这就是命。按照规定我的年龄也到了,我已经打了报告准备退休了。想转业回老家是不可能了,都这个年纪地方也不好安排,就算是安排了也是叫咱们堵心的位置,还是退休吧。”莫日根比唐二牛还要淡定。 “好,咱俩一起当兵,再一起退休。”唐二牛喊着眼泪说,“你就别回你那深山老林了,跟我一起到我的老家吧,好歹兄弟之间有个照应。” “嗯,这个主意不错,我支持!”说话间李涌走了进来,“我可以让邓义辉到老连长的家乡给你们建个乡间别墅,你们就到那里去养老好了,想干事情也好办,你们想干什么都可以提出来,咱们的邓义辉现在可是大老板,咱们别给他省钱。” “呵呵,有你这个老板在后面撑着,那小子想不发财都难。”刘天和对邓义辉的发家是知道根底的,当年也没少过去帮忙。 “我现在是寡人一个,去哪儿都没有问题,至于儿子嘛,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最后这句莫日根说的很凄凉,案子他了解,可是毕竟是杀了一个大校。 “老莫,别悲观,我相信我们的上级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糊涂,就算是有些人把控了一些部门,我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在黑子这件事情上颠倒黑白胡作非为,弄急了我老李第一个不答应,看看到底谁的道行大。”李涌此时目射精光。 李涌说这个话是有底气的,也是这些天仔细考虑分析过的。那些乱来的人无非就是一个字——“财”,当这些挡着他们财路的人都离开的时候,还要费劲去搞那些本来就对他们无关痛痒的人就属于没有意义的事情了。那个死了的韩三元在那个圈子里算不上是得力的干将,不过是个敛财的耙子,这样的耙子随手就可以找,压根就对圈子的损失不大。而韩三元的死把拦住他们发财的路给清场了,老司令死扛着的唐二牛肯定呆不住了,在保卫部里那根刺“莫日根”也顺手拔掉了,这对他们今后的活动是好处多多。在这样的背景下,那些站在韩三元背后的人绝对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对莫黑子穷追猛打,他们甚至会以正面的形象出现,表现出他们这些人的秉公执法和掩饰他们不想暴露的计划。 一个月后,案子结了。那段录音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理由是录音的时间无法确定,没有第二证据佐证。也就是说这段录音不能排除是认为演戏的可能,按照孤证不采的原则这段录音仅仅作为了参考。而确定案件最后结果的是法医出具的一份验尸报告,验尸报告证明韩三元的死亡时间晚于莫黑子中枪的时间,同时报告指出韩三元的颈部断裂并不一定是莫黑子胳膊所为,同时不排除韩三元酒后跌到造成的损害,因为被人拧断脖颈是从前向后用力,或者从侧面向另外一面用力,而韩三元的脖颈是从后向前折断的。(这其实是莫黑子中枪后向前倒下造成的)而莫黑子的胳膊上无法采集韩三元的任何人体细胞特征,(早在抢救的时候就被医生给处理干净了,这倒不是故意,而是在手术时必须要进行全躯干的消毒)两个被捕的地方人员无法证明他们确实看到了韩三元被莫黑子拗断脖子,那个时候唐二牛已经将桌子掀了起来,他们一开始的口供无法自圆其说,军事法庭放弃了他们的证词。由于无法证明莫黑子的杀人行为,莫黑子谋杀和误杀的判断不成立。军事法庭最后判决莫黑子无罪释放。韩三元酒后的话语涉嫌腐败另案侦查。地方上的人员由当地警察侦查。 可是这法律上的事情了结了,可是军队内部行政上的事情却不可能结束。韩东山以“擅自出去接触地方黑道人员,极大的影响了部队的声誉”为由,提出了“开除莫黑子军籍,遣送回原籍”的建议,对已经申请退休的唐二牛“给予党内记大过”的处分。莫黑子从监狱医院出院也就是从猎鹰大队除名的日子。来接他的是摘下领章帽徽的唐二牛和莫日根,他们带着莫黑子登上了一辆破旧的卡车。 “黑子,别怪爸爸,咱们一起离开这里到唐叔叔的老家去,在那里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们就去当一个农民,这不丢人,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打猎的,该风光的也风光了,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莫日根拍拍儿子的肩膀,“你在猎鹰大队的东西都给你拿过来了,咱们走吧,你唐叔叔干了三十年,自己的家当连这个五吨的卡车一半都没装下。这车是我用安家费买的一辆二手车,你张阿姨带着唐虹妹妹已经坐火车先走了,就剩下咱们三个爷们,慢慢的把这车开回去吧!” “小子,是叔叔害了你,不过你可别怨叔叔。说来也是怪我自己不死心,也好是没有那个还想上一步的念头,何至于上了韩三元这狗杂种的当?”唐二牛现在的样子就像个老农民,“早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局,当初去争个啥子嘛!现在好喽,我们回家,回家当农民,这下子该不会有人再找我们的麻烦把?哈哈……这车我们爷仨轮着开吧,我们老了,你这是刚刚出院,呵呵,一车的老弱病残啊!爷们,我们走起!老虎死了不倒威!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到后来唐二牛那二杆子劲又爆发了,竟然唱了起来。引得莫日根哈哈大笑。 “我已经完全好了,还是我来开车吧,您开车我还真有些不放心。”黑子看着收到牵连的两位老人自己心里可是打碎了五味瓶。 怪谁呢?要怪就是自己的运气不好,要怪就怪这个世道上坏人太多了。自己就是个小兵,懂不了那么多的大道理,可是这次的事情明显的是有很多地方不对,完全不对。可是军人必须要服从上级的命令,自己可以去申诉,可是申诉到哪一个级别才行?自己不知道,要个什么样的公道?自己也不知道。 高速公路进口的服务区内,一溜的军用吉普停在那里,刘天和带着小队的战友默默的敬礼。李涌带着自己的儿子和老婆在那里为他们送行。 卷一 第二章 我是黑子(1) 半年后,春暖花开。在湘鄂渝交汇山区的一个山坳里,一座与其他新建农民房区别不大但又区别很大的农村小院拔地而起,两对老人正在院子里忙活着。这个院子很大,有晒场和凉棚,还有一个密闭的鸡舍。2条大黄狗正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时不时的用长长的舌头梳理着自己的皮毛。在晒棚里挂满了各种腊鱼腊肉腊鸡,晒棚下面的架子上铺满了各种梅干菜,穿着迷彩服的两个老男人正在腌制猪肉,两个女人则是收拾着刚刚从外面背回来的各种蔬菜。 “我回来了,今天老爸和叔叔又该忙活一阵了。”一个略显黝黑的年轻人走进院子,“今天运气不错,又干掉了2只野猪,个头还不小。” 说话间年轻人砰的一下把抗在肩头的一只大野猪扔在了院子里的一个水池里,跟着又从身后拽出一只稍微小的野猪也扔了进去,随手摘下挂在腰间的弯刀用清水清洗了一下后抹干,然后仔细的放进皮套里挂在了凉棚的钩子上。2只野猪的重量加起来怕有450多斤,可这小子竟然一个人抗一只拽一只就回来了。这把子力气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有的,很明显这年轻人身上有着常人没有的功夫。 “黑子,你就不能少弄点,不算去年的这过完年你就整了30多只了,你想把我们两个老家伙累死啊!”矮个子的老人正是唐二牛,此时的他满脸笑意。 “邓叔叔他们不是要货要的急嘛,你们要是干不动等我歇会后我来干。”黑子拿起了凉棚桌子上的茶罐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凉茶,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这生意不错,咱们又不花什么成本,花点力气就能挣个衣食无忧。” “嘿嘿,这小子毕竟是我们鄂伦春人的后代,这打猎简直就是无师自通嘛。”莫日根乐呵的看着儿子,“这里的活就不叫你干了,那边的腊肉已经弄好了,你歇会就打包,然后开车送到县里去发走,清明的时候能叫你邓叔叔卖个好价钱。” “嗯哪。”黑子答应一声就蹲在地上卷起了土烟,然后美滋滋的吸了一口。 “这买卖干不长了,再过几个月这附近就不会再有野猪了,要想猎到更多的野猪就要翻过山去别的乡里了,就黑子那手法,用不了多久这里怕是就要再次被禁猎了。咱们现在是能捞一笔算一笔。”唐二牛笑着说道,“那三亩水田都不够我们种的,我看黑子你还得想点别的办法,光是打猎不是长久之计啊。” “没猎打了就在家里呆着,咱们的退休工资足够咱们的生活了,你瞎操个么事心撒,先让娃儿清闲几年也是要得。”唐二牛的堂客一边摘菜一边说。 唐二牛和莫日根都属于提前退休,退休工资没有能够拿到顶级,但是在这乡村里的生活足够他们过的很富裕了。回到这山村后,唐二牛让堂客把守寡3年的表妹介绍给了莫日根,还别说,这缘分的事情说不清,莫日根守了十几年竟然三天不到就被这个叫柳翠玲的女人拿下,黑子也很认可这个后妈。于是莫日根是老树开新花,感到来这个地方太好了,有那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柳翠玲四十挂零,儿子是跟老公一起去的。山区里,孩子上中学就要在镇里住读,而到了周末家里就会开着拖拉机去接回来。也就是在接孩子的时候,被一个酒后驾驶的卡车撞飞了,连同自己的老公和儿子还有邻居的几个孩子都被撞下了山崖,三死七伤,可是最后官司判下来却是开拖拉机的老公责任最大,“拖拉机不许载人”,对方除了保险公司赔付的医药费外,其他的补偿一分没有。至于那家伙的酒后驾驶早就被相关的人给抹的干干净净,原来那司机是镇委书记的外甥。在农村,这没地方说理去,柳翠玲上访了5次被打回来了4次,剩下一次直接就给县维稳办送到精神病院里去了。如果不是乡亲们联保请求村长出面,那柳翠玲还不知道在里面要关多久。就是这次放出来也是说好了不再上访,否则没戏。 自打跟了莫日根柳翠玲也不提前夫和孩子的死,毕竟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日子总得往好处看。加上上婆家现在也没人了,娘家也没人了,她发现自己是个无根的飘萍的时候,抓住了莫日根自然不会再去折腾,她要好好的过自己的后半生。 野猪在其他地方还属于国家“非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可是在这山区里,那基本上就是害兽,野猪的繁殖率极高,这里的山民人数并不多,短短的几年就弄的漫山遍野都是野猪。野猪能够泛滥成灾的原因主要是其天敌的消失,这里虽然还有野豹和野狼,可是这些野生动物在可以获得野鸡、野兔这些容易获得的食物后,哪里会去向凶猛异常的野猪挑战?更何况现在的野猪群是几十头那样的成群结队?县里组织后好几次打猎队,派发了猎枪和人员,可是往往是出去的时候声势浩荡,回来的时候也喜气洋洋,可是对于泛滥的野猪群来说,那些战果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抑制不了这些害兽的蓬勃发展。也正因为县里号召全民猎野猪,这唐二牛他们一到了这里就感到很兴奋,尤其是老猎手莫日根。可是毕竟年纪大了,走了几趟山以后就觉得力不从心了。他们没有猎枪,也没想到县里去弄什么持枪证,对于这些玩了一辈子枪的军人来说,那些猎枪还不如他们自己削出来的竹竿更管用。黑子把在特种兵里学的那些陷阱、木桩、吊绳和竹箭等等手段都使了出来,而对猎物的痕迹侦查更是从莫日根那里得到了真传,开始还是猎杀回来自己吃,可是马上就知道吃不完,于是送给附近的乡亲们,可是乡亲们也吃腻了。唐二牛的堂客带着莫日根的堂客到镇上去卖,可是,这个边远的小镇能有多大的购买力?要不是过年前邓义辉回老家探亲路过这里,黑子就准备收手了。 邓义辉现在买卖做的很大,为了工作上的方便,他的公司里还有个杂项部,专门做向各大商场提供商品的买卖。邓义辉顺路来看老连长,见满院子挂的都是野猪肉,就觉得这个东西有搞头,于是给公司还没有走的手下打了个电话。春节前黑子就开着那破卡车送了一次新鲜的野猪肉到深圳,没想到销路好的不得了。万润超市专门开了野猪肉春节前特卖专柜,从黑子这里20元一斤买去的野猪肉,在商场里生生的挂出了78元一斤,还供不应求。那专柜的经理也是别出心裁,在售卖的柜台边放了一大个的电饭煲,把那野猪肉放在里面慢慢的煨着,散发出来的肉香不是人工饲养的野猪肉可比的,这样做的效果比做任何广告都灵。 节后,万润超市要求邓义辉的公司定点供应野猪肉。而供应的品种也由鲜肉改成了腊肉,至于说一切工商手续邓义辉叫手下人是一路的办下来。在商场打拼了十几年的邓义辉早就不是城下阿蒙,他可精的很。他不为赚钱,就想帮老连长和老战友一把。这帮人总会有好结果,虽然说这买卖不大,可是邓义辉也没亏。邓义辉想提高收购的价格,可是再一想,要是让黑子看出来他们是帮他,那这买卖肯定就做不下去了。从猎鹰出来的人谁会接受别人的施舍?战友也不行。 黑子开着那辆破旧的卡车把装好箱的野猪腊肉送到县里的物流公司。办好手续后黑子靠在车帮上抽着大炮筒。2吨半的野猪腊肉可以卖出十几万元,黑子感觉在地方上谋生也不算很难。这马上就到了野猪的繁殖季节,按照祖辈打猎的规矩,繁殖期间是不允许打猎的。黑子这两天正在琢磨自己今后该去走什么路。 山区的小县城再怎么繁华也就只有一横一竖的几条街,送完货的黑子抽完了烟就开着车准备回家了,当他路过县长途汽车站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喂!唐颖!”黑子大叫一声从车上跳了下来。 唐颖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浑身都是咸肉味的男人,她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你是……呀!你是黑子。” “哈哈哈……对啊,我是黑子。”黑子张开双臂准备拥抱一下表示思念之情。 “嗯……”唐颖拖着拐弯的怪腔哼道,“你满身都是味,你是来接我的?” “嘿嘿,是,我这一身不那么……合适。”黑子木讷的说道,“你电话都没一个,我们哪里知道你会回来?”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既然碰上了,你带我回去吧?我还是第一次到这里,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不过你那车……”唐颖皱着鼻子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没事,等会风一吹就没味了。走走,我帮你拿行李。”黑子热情的说,“你在这里坐大巴最多到镇里,下来你还得坐一个小时的摩托车,我这车虽然不上档次,但好歹也可以把你直接带回家啊。嘿嘿,你给叔叔阿姨来个突然袭击也真够绝的,我想他们一定会乐疯过去。走吧大小姐,您就委屈一次吧。” 唐颖无奈的跟着黑子上了车,没想到驾驶室里还弄的很干净,尤其是那花花绿绿的坐垫竟然是新缝的。后面卧铺的地方还放着不少黑子给阿姨和后妈买回去的各种糕点和饼干,散发着的奶油香味把黑子身上的咸肉味冲淡了不少。 “你,你还好吧?”唐颖有些怯生生的问道。 2个人要说不熟悉那是不对的,莫黑子到了部队后几乎每个休息日都在唐家度过。两个人小时候的娃娃亲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可惜,后来唐颖上了大学之后就不认账了,黑子尽管有心伐木却也无力回天。要说这际遇造化是谁也说不准的,尽管老唐很是不开心,觉得对不起老战友,可是老莫却看的很开。他们回到这个小山村之后已经在一起过了一个年,二丫头从学校回来了,可是大丫头不要说回来,连个拜年的电话都没有打。为此,唐二牛整个过年期间脸都是黑的。 “我还不错,浑身有把子力气,干啥都成。这一个冬天我光打猎的收入已经过了20万了,家里的事情你就放心吧。”黑子实话实说。 “啊?你干什么有这么高的收入?不是做了啥犯法的事情?”唐颖吃惊道。 自打黑子被开除军籍,最怕听的就是这与法律挨边的事情,不过多年的训练让他的心理素质极高,他淡淡的说道“没有啥犯法的,就是打野猪。” “野猪?你去打野猪?哪里来的枪啊?”唐颖迟疑的看着开车的黑子。 “我打野猪不用枪,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打猎的,不用枪一样的打猎。” 黑子的话让唐颖吓了一跳,“你赤手空拳的去打野猪?不要命了?”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对付比野猪凶恶十倍百倍的东西都过来了,还怕那些指挥往前冲的野猪吗?呵呵,一根削尖的竹竿就足够对付了。”黑子淡淡的说。 “哦,”唐颖随口应了一下,随即心中一阵黯然,“唉!一个特种兵对付野兽还用问吗?就黑子那一身横练的功夫打个野猪不跟玩一样?可是这特种兵学得一身本事竟然用来打野猪?这是时代的悲哀还是时代的错误?” “自从你去了深圳工作就很少回来看叔叔阿姨了,这次你要多陪陪叔叔和阿姨,他们可想你了。”黑子还是淡定的开着车,不一会就进入了去小山村的山道。 山里人淳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地方,就是流氓也不来,因为没有他们可以流氓的市场和环境。至于那些干部们的违法乱纪也就是包庇亲友,挪用扶贫救济款。曾经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镇里的干部见唐家似乎有了钱,上面进行敲诈,结果被唐二牛给赶了出去,因为邓义辉已经在县里把所有的手续和税款都缴纳了,这些下面的人压根就不明白。还是老莫懂得人情世故,从家里翻出了几条从K城带回来的红塔山塞给了对方算是上贡了。 “哇哈哈……大姑娘回来了!”唐二牛的堂客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唐颖,“老头子,老大回来了喽,你快点去摘几挂肉和鸡下来。今天晚上许把你喝2口。” 看着走进院子的唐颖,唐二牛先是黑脸跟着是笑脸,最后转身找叉杆去取挂在晒棚顶上的腊肉。莫日根也叼着大炮筒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柳翠玲。 “我去给丫头收拾房间,那间房装修好了还从来没人住过呢。”柳翠玲说。 堂屋里的无线座机居然“百年不遇”的响了起来,“喂,是哪个?” 卷一 我是黑子(2) “啥子?有通缉犯跑到我们这里了?好,好,我们会做好防范。”唐二牛放下电话,“镇里派出所的老孙给我电话,说是省里监狱跑了2个杀人犯,他们可能已经到了我们这里,听老孙说那个家伙是山那边的人,对这里很熟悉。” 老孙是唐二牛的哇哇朋友,当年也当过兵,不过不是跟唐二牛在西南战区,几年后老孙复员回到老家,在当时的乡派出所当合同制警察,现在也才熬到镇派出所副所长的位置。这次的预警是从省里到县里,再从县里到镇上。 “咋个搞的叫犯人跑喽?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唐二牛堂客瘪瘪嘴说。 “就是,现在的逃犯总是往山里跑,难道他们想到山里去当土匪吗?”唐颖当然知道自己的爸爸和莫伯伯有多厉害,更别说那个黑子了,她才不在乎呢。 “我们都不要出去了,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柳翠玲的口气多少有些惊慌。 “没得啥子,要是碰到了该那两个家伙倒霉,碰不到算他们运气。黑子,你到外面去布置一下,我们不去管那些闲事,但是也不要麻痹大意。”唐二牛说。 黑子点了一下头就出去了。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手上还提溜着一只野鸡,“柳妈妈,把这只野鸡爆炒了吧,难得今天阿姨让叔叔喝两口,这新鲜的鸡杂碎可是上好的下酒菜。用那蒜苗大火爆炒绝对香。” “哈哈!好东西啊,你小子可真是有本事,空手你怎么抓到这家伙的?”唐二牛今天开心死了,老莫却不以为然的坐在那里抽烟,“空手抓几只野鸡算个什么?我年轻的时候还空手抓过野狼呢,对我们鄂伦春人来说,这都是小儿科。” 女儿回家跟妈妈有说不完的话,准确的说是妈妈对女儿有说不完的话。 “过年都没有回来,这回怎么回来了?”妈妈问唐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有事情你要尽早的跟妈妈说,你妹妹在广州上大学,有没有去看她?” “哎呀妈!我不是学国际旅游的嘛,这大过年的我要带团出去旅游啊,我哪里有时间回来?小妹到了广州也没有给我电话,我知道她在哪个学校啊?” “那你过年的时候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难道你去沙漠旅游啊!”妈妈问。 “你知道从国外打个电话回来得要多少钱吗?有那些钱我还不如给您买点东西呢。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嘛,喏,这是孝敬你和爸爸过年的钱。”唐颖说着拿出了一万元钱递给了进来的唐二牛。 “我们又不差钱,你以为给俩钱就能混过去了?”唐二牛一瞪眼,说道。 “哎呀,孩子给钱了,给钱就算是尽了孝心了,你就别挑理了,这是大丫头第一次给我们钱,孩子大了,你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不是好几年都不回家,有了娃儿的时候不也是没回家!好了好了!我姑娘我知道,是个好姑娘……” 老太太是一阵的碎嘴子,把个唐二牛说的是一会生气一会高兴的,最后也不得不叹口气走了出去。而老太太直到女儿不停的打哈欠的时候才走。 天还没有亮,外面就有了几声凄惨的嚎叫,前几声明显是院子里的那两条黄狗的叫声,而夹在在其中的则是地地道道的人声。是等到莫日根走出去的时候,黑子已经站到院子里借着拂晓的亮光看着院子外那颗株树上倒挂的一个人。而另外一个人则是拿着一把64警用手枪对着黑子。地上2条黄狗正在抽搐。 “立即把人放下来,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拿枪的家伙说道。他的脚边还斜放着一把原本是靠在院墙上的铁锹,两条狗估计就是被这把铁锹打死的。 “你打死了我们家的狗?本事够大胆子也够大啊!现在你能把我怎么样?就靠你手里的那把枪吗?”黑子的口气里充满了愤怒,“你自信能够在这个距离内击中我吗?我可不看好你的枪法。” 跟出来的莫日根没有说话,而是从门后拿出了一个用竹子做的小弓弩,这是莫日根用竹子自己做的一把只有手枪那么大的小弓弩,是用来打跑进院子里的田鼠的。他上好了弩箭后走到了黑子站的位置横向五米的地方,准备找机会给拿枪的来一下。可是这小弓弩的射击距离有些短,超过了10米就没啥杀伤力了。 “你最好不要乱来,你的枪一响就会把追捕你们的警察招来,那个时候你们可是真的死定了,昨天晚上我们接到电话了。你们是从省监狱里逃出来的,我劝你们还是去自首吧,到了这里你们也就再也跑不了啦。”唐二牛也走了出来。 “嘿嘿,我们把监狱的警察都搞定了,还搞不定你们这几个山民吗?你,”拿枪的人指着黑子说,“过来把他放下来,否则我就打爆那老家伙的脑袋。” “你他妈的傻啊?让那个老东西过来,那老家伙就想偷袭你也没多大力气。你整个年轻人过来要是他整你,你是不是真的要开枪?”被倒吊着的人说。 “啊……对!”拿枪的人突然转过身来又吼道,“你站住,叫那个老家伙过来。” “好,黑子你别动,我过去给他们解开。”莫日根走过晒棚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小弓弩。然后佝偻着身子慢慢的向院子门走去,边走还边咳嗽着。 远处传来了邻居家的狗叫声和另外一种特殊的呼哧声,仿佛还有一些人向这边跑来的脚步声。不用过多的去想,那是公干干警或者是武警带着警犬搜索过来的声音,而路过村里的其他人家的时候,难免引起那些保院护家的忠实家犬的不满,发出大声的吠叫是必然的,同时也会把各家的主人也都叫起来。 莫日根步履蹒跚的走到院子外面,好像是一步没有走稳,正好踩在了那柄铁锹的锹尖上,那锹把突然飞起,不偏不斜的正好打在拿枪人的手腕上,那只小手枪应声而落,还没等枪要掉到地上,莫日根的左脚就像是临门一脚的足球运动员那样把枪横着踢到了空中,眨眼之间,那枪就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唐二牛手中。而黑子此时像离弦之箭突然爆发,还没等那个拿枪的转身跑出三步就被黑子一个飞脚踹倒在门口的排水沟里,跟着上去一个掌刀就把那小子砍晕。而那边的莫日根正用根棍子慢条斯理的拨弄着倒挂的另外一个,那样子好像是在看倒吊的野猪。 “真没想到在这小山村里还有你们这样的高手,我们栽的不冤。”那个倒吊的家伙虽然满脸憋的通红,可是语气却是很服气。“大爷,放我下来给点吃的,我保证不跑,反正已经这样了,您叫我走的时候也能谢谢你们。” 原来这俩家伙是看着这边的房子修葺的很漂亮,占地面积也大,就估计这边的人家应该有钱。他们是打算过来抢点吃的东西再弄点可以在路上的花销,然后他们要从这里翻过大山向重庆东部山区跑,再从那里进入云贵。可没想到还没进院子就被黑子下的套子给绊住了,等到另外一个还想过来的时候,那个倒吊上去的人才发现下面还有一个陷阱。这俩个家伙千算万算哪里能够算到这里有三个正牌的特种兵?哪里能够知道就他们那么点小伎俩如何跟老而弥坚的莫日根斗? 莫日根随手就把旁边的绳结一拉,那倒吊的人轰的一声就掉进了下面的陷阱里了。莫日根知道这人要是倒吊的时间过长怕是会出问题。面对这些混混他才不在乎呢。此时,家里的人都起来了,除了柳翠玲之外,唐家妈妈和唐颖一点都觉得紧张,唐颖还跑过来看着已经被黑子捆住的还斜靠在水沟里的那个人。 “你们也真不长眼,抢谁家不好到我们家来闹事,算你倒霉,他们可是正牌的特种兵,不要说你们两个,就是再来十个都一样会被收拾!”唐颖得意的说。 “喂!外面的同志不要乱走啊,等我来接你们。”黑子突然对旁边的竹林喊道,“这外面有不少陷阱,不要把你们也给弄住了,搞不好会受伤的。” 说话间从竹林里走出来一个武警上尉,他用惊讶夹杂着狐疑还有点喜悦的目光看着这院子里的主人。“你们是军人?是那种特殊的军人?” “曾经是,现在解甲归田了。”莫日根淡淡的卷起了大炮筒。 莫黑子并没有去接那些拿着八一杠的武警,而是沿着院子外围走了一圈,随即抬头说道,“可以了,现在安全了,你们可以随便走动了,那两个人一个在陷阱里一个在水沟边上,还有一支手枪在我叔叔手里。” 唐二牛一边把披着的迷彩服向肩膀上紧了紧,一边把手枪里的子弹退了出来,走到那个上尉身前,“枪是战士的生命,这把枪的主人要是活着也是个孬兵。” 上尉很自然的向唐二牛敬了个军礼,“首长,我是县武警中队指导员贺兵,谢谢你们的协助,这把枪是他们从追捕的警察身上抢夺的,那警察的确是挂了。” 本来唐二牛就要习惯的回礼,可是一想现在自己就是个回乡务农的糟老头子,那举到一半的手顺手拍了拍上尉的肩膀,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立即向上级报告,说逃犯已经全部落网。”贺兵并没有察觉到唐二牛的心情变化,转身向跟在后面的通讯员说道,“一班将犯人铐好,检查他们身上还有无危险物品和禁止带进去的东西,二班向回去的路程放出警戒。通知连长我们的位置,让他们可以收队了。我们先在这里等他们过来。” “来,进来坐,外面还是有些凉的。”唐家妈妈招呼道,“我去给你们打豆浆。” “打啥子豆浆撒?去把大锅烧起,给这些娃娃们煮豆丝,放上腊肉,吃了又暖和又饱肚子。不要心疼那点豆丝,大不了我再帮你弄就是嘞。”唐二牛说。 “我有说舍不得吗?那个做起来不是慢嘛!”唐家妈妈狠狠的瞪了老公一眼。 豆丝,许多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其实在三楚地带的农村是很普遍的,不过是加工起来比较麻烦,目前已经很少在街边看到,那是用绿豆和大米混合磨成浆,然后在大锅里摊成薄皮,再切成宽面条那样,可以当时就炒着吃,煮着吃。如果要存放还可以晒干后收起来,吃的时候多煮一会,加上腊肉点上大蒜苗,味道很香很香。不过是加工起来比较麻烦,有些地方的年轻人根本不会做。 有柳翠玲帮忙,唐二牛家的大厨房里炊烟冒起。由于来的战士们多,大多数都坐在晒棚下的木凳子上。那个上尉也在唐二牛的招呼下坐到了凉棚里的小桌子边。大姑娘唐颖乖巧的给这些战士们先倒上了热米茶。米茶其实也是一种食物,用炒熟的糯米佐以茶叶沸水冲成。 “小贺啊,跑了一晚上了,你也放松放松,在我们面前没必要端着。” 唐二牛这一开口就是首长的腔调,也难怪,他老唐在部队干了30多年,差不多有25年是带兵的。好兵孬兵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对眼前这个小指导员还是满意的。贺兵也习惯的按照唐二牛说的摘下了军帽,坐着的身板松弛了下来。 “老莫,你们爷俩这是要去哪儿啊?”唐二牛看到老莫和黑子正在向外走。 “打猎去。”老莫头都没回应了一声,黑子已经背上爬山的绳子出了院门。 “这个老倔头,这么早去打个什么猎啊。”随即一想就明白了,“这爷俩是不想跟这些武警战士打交道,是看着这穿军装的人心里就不平衡啊。” “首长,他们两个人的身手都很厉害,我看他们原来也是军人。”贺兵说。 “唉,我也是军人,不过我比不了他们啊。”唐二牛叹了口气说道。 “那个年轻人是复员的吗?我听他们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啊?”贺兵问。 “那老的是我的战友,我们一起当兵一起退休,那个年轻的是他的儿子,也是复员了,他们的老家没亲人了,就跟我到这里来了。”唐二牛随便的解释着。 “来来来,大家自己动手!”此时的唐家妈妈端着一大盆豆丝出来,腊肉和蒜苗混合的香气扑面而来,跟在身后的唐颖则抱着一大摞土钵子。 “我谢谢老首长!同志们,注意军容风纪,按照班排顺序就餐。”贺兵说道。 “哈哈哈,老唐啊,你这拥军工作做的不错嘛。”随着声音派出所老孙走了进来,“听说是你们抓住的逃犯?好啊,给我们镇立功了,你也会有一大笔奖金。” 卷一 我是黑子(3) “什么?还有奖金?”唐二牛惊讶的看着自己拿凳子坐的老孙。 “当然了,这两个家伙其实跑出来三天了,第二天省厅就发出了悬赏,提供准确信息的给五万,能够抓住的给多少来着?好像……”老孙突然说不下去了。 “没有这一条,省厅那里知道普通老百姓也能抓住这样的这样穷凶极恶的逃犯呢,他们出来第一个躲避的地方竟然是省城的一个派出所,还打死了一个值班的警察。这还真是灯下黑,咱们到处找,谁知道他们竟然躲在一个治安点里。等到查到的时候这俩家伙竟然带着警察转圈子,最后才向我们这里跑。”贺兵说道。 “是啊,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可是紧张坏了,所长和指导员都不在,这个事情叫我摊上了,虽然有县中队来支援,可是我们所里也是弄的鸡飞狗跳的,我可是害怕在我退休之前出了大事,还好,你这老家伙厉害,竟然把他们给抓住了!就凭这个我就要向县里给你们要奖励,放心吧,精神奖励肯定有,物质奖励我们也要争取,我就不信抓住了还会比报信的奖金少。”老孙乐呵呵的点上香烟。 吃完了唐家的豆丝煮腊肉,那些武警战士浑身上下都暖和了。从县里派来的押解车也到了,于是老孙招呼派出所的几个人把逃犯押上了囚车,武警也收队上了派来的卡车,这些人走的时候也没有见到莫家父子,这让贺兵感到有些神秘。 回到县里,贺兵到人武部去查找莫家的资料,人武部却差不到莫家父子的任何信息,只有唐二牛当年入伍的资料,并没有他们转入户籍所在地的其他信息。 “我们人武部是管理着每年征召新兵和退役的预备役,如果他们不是预备役,在我们这里是查不到资料的。退休的军人也会把信息转到民政局,如果你要去查他们的信息可能得去民政局看看。”人武部的档案科干事说道。 贺兵是看到了莫黑子那么好的身手,如果没有问题请到县中队帮助训练一下新兵也好啊,如果有可能也不排除二次入伍嘛,可是到了人武部竟然没有莫黑子的资料。他哪里知道类似莫黑子莫日根唐二牛这样身份的人即便是正常的退役,信息上也不会有在猎鹰大队里服役的记录,有些档案不是下面可以查阅的。而莫黑子是被开除军籍,那个人档案自然是入不了预备役,不要说在人武部查不到信息,就是去民政局也没有。而在派出所户籍栏目里也是简单的几行登记而已。 在民政局的资料里,贺兵惊讶的发现莫日根和唐二牛居然都是大校军衔,正师级干部,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退休的,根据个人要求回到唐二牛的家乡。而原来的工作单位都记录的很模糊,莫日根是西南战区司令部,唐二牛是五个数字代号的部队,而作为武警的贺兵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代码是个啥意思。 县里还在查找莫黑子的信息,一方面是对这一家人的好奇,另一方面也是想把这样的人才利用起来。偏僻的山区小县里居然有两个大校退休,这叫县领导感到是一种可以利用的无形资产和扩大县里影响的资源。可是在唐二牛那里,莫日根却已经在安排带着老婆和儿子离开了。 “干嘛非要走啊?这住的好好的,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唐二牛不解的问莫日根,“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我和黑子都暴露了,你以为那些县太爷们会叫我们清净吗?你在这里没有关系,我还是带着他们回大兴安岭吧,那里也许不会有人打搅。”莫日根说。 “暴露了怕什么?我们是本分人,自己种地打猎又没有影响别人。”唐二牛还是不能理解,“回去大兴安岭?你都多少年没回去了?还能适应吗?就算是你能适应,你儿子能适应,你现在的老婆能适应吗?她可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 莫日根被唐二牛说的一下子没有了主意,目光中透出了犹疑。当着儿子他不愿意提原来的身份,那是儿子的疮疤的,如果县里查到儿子是被开除军籍,估计黑子在这里头都抬不起来了,这两天他就看出了黑子已经不大与唐颖说话,也许是感到身份地位已经有了距离。黑子表面上看没事,可实际上心里很苦。 “爸,我看这样,我先走,我到南方去打工,您和柳妈妈在这里没事,他们要查我不是那么容易的,到时候就说联系不上我好了。”黑子闷闷的说道。 “好,这个主意好,你就到广东去,老子两个女儿都在那里,你帮老子好好的看着她们,我就担心那个老大,怕她出事情,有你去我放心!”唐二牛的脑子转得好快,“过年的时候你就捆也要把她们都给我捆回来。现在这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你去也是正常的,你们的户口是落在这里的,要是按照你父亲的想法,回去东北转户口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就这么办了!老莫,你最多带着柳翠玲出去旅游一下,躲开这些人找你就是了,到各地去看看老战友嘛。” 老莫苦笑了一下,“去看谁啊?都这个样子了!带着小柳出去旅游得花多少钱啊,我干脆进山打猎好了,去个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莫日根很清楚虽然现在不差钱,可是绝对不能乱花钱,将来给儿子娶媳妇还不定要花多少呢?以前不担心儿子找不到对象,可现在这身份还真不好说。 “爸,黑子哥去广东我没意见,但是我是不会照顾他的,也别想跟我一起走,最重要的是别指望他去管我,我不会答应的。”唐颖是偷听了谈话忍不住出来的。 “你这个死丫头,你哥哥不管你,你想叫谁管?明天跟你哥哥一起走!”唐二牛黑着脸说道,“我这就叫人给你们买票,我看你还能翻到天上去!” “妈!你看爸啊!简直是不讲理嘛!我现在也是失业了,一时半会不会回去的,要走他自己先走,我要多在家里玩一阵。”唐颖一急把实话说了出来。 “你,你失业了?咋回事啊?”唐妈妈吃惊的看着女儿。 “失业有什么嘛,出去打工都这样,不打东家打西家呗,我现在不是在网上找工作嘛,等到有了眉目我就回去好了。”唐颖无所谓的说道。 “既然失业了,回到县里工作不是一样吗?为什么还要出去?”唐二牛问。 “这个破地方谁待啊,也就是你们,我是不会在这里过一辈子的,多憋屈啊。”唐颖一副不屑的样子,随即对黑子说,“要走你自己走,到了广东也别来找我。” 说完唐颖自顾自上楼睡觉去了。把个唐二牛气的七窍生烟,一个劲的给莫日根赔不是,弄的莫日根也不好意思了。只有莫黑子无动于衷的蹲在墙角不吭声。 作为一个特种兵的精英,莫黑子见的世面不是唐颖能够理解的。在短短的几年间,黑子出任务高达60余次,几乎每个月都有任务,他的足迹走遍了东南亚和世界热点地区,从保护救援到执行狙杀甚至是潜入破坏等等,从来没见莫黑子皱过眉头。到达K市后,结识了父亲的老战友李涌一家,也结识了古灵精怪的段蓝和李凡,这三个年级相差不多的男孩子到一起那就是个“特别能战斗”的小组。也正是跟着这样的人混,黑子的语言能力得到了很大的开发,虽然达不到那俩小子的那么精通,但是一般的会话和看东西都没有问题。这也是黑子总是出任务的优越条件之一。而现在,从人生的顶峰突然一下跌落到谷底,甚至连从小青梅竹马的娃娃朋友都带着明显的蔑视,这让黑子心里不好受。只不过黑子早就训练成喜怒不形于色了。外人看不出来,当老子的莫日根如何看不出来?他站起身默默的对唐二牛摆摆手,“儿女的事情你不要操那么多心,缘分之事自有天定。” 傍晚,莫日根开着卡车把儿子送走,到县城下车的时候两父子都没有说一句话。莫日根最后也就是拍了拍黑子的肩膀,那里面包含了做父亲的信任和期待。 莫日根没有判断错,第二天县政法书记就找上了门,先是一番热情洋溢的慰问和表扬,跟着拿出了省里奖励的十万元以表彰他们在抓捕逃犯的关键时候立功。再接下来这位张姓书记就开始旁敲侧击询问唐二牛和莫日根在部队的情况。 “我们就是两个退休的老兵,部队上的情况是不能说的,我们也没什么资源,回来就是过普通人的生活。首先我们感谢县领导的关怀,其次那个奖金我们不能收,如果一定要给,那就把这笔钱捐献咱们镇上的中学吧。”唐二牛诚恳的说。 其后,不管县里领导如何做工作,这两个老家伙就是不松口,问起黑子的时候也说是出去打工了,现在联系不上。最后县里的那些人也只能悻悻的离开。 通往广州的普通列车上,黑子一身旧迷彩服,与那些南下打工的民工没啥区别。这种每站都停的普通快车已经不多了,现代人都在争分夺秒,能够坐这个车的都是要到大站去转乘高铁。可是黑子却是要一直坐到广州。 晚上,列车照明减少了一半,灯光显得昏暗。黑子靠在窗边打盹,眼缝的余光却在注视着车厢里的一举一动。一那么几个人总是在车厢里来回走动,开始黑子还没有弄明白这些人干嘛这样走来走去,可是随即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几个在火车上盗窃的惯偷,他们在寻找机会下手。 “真是他妈的下贱,能够坐这样火车的人能是有钱人吗?被偷的不是救命的钱就是活命的钱,这群混蛋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黑子心里骂道。 黑子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可以说是毁了三观,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明明是军内腐败和黑暗害了自己,可最后自己怎么落了个开除军籍呢?他想不通,也不服气。可是他却说不过那些滔滔不绝跟他讲法律的人,说不过向他宣布命令的人。心中的怒火可以把整个军营点燃,如果不是莫日根和唐二牛决定直接带走他,他真的不知道回到基地会干出什么事情来。面对两个也跟着倒霉的老人,黑子更是无语,那种压抑在胸中的抑郁几乎让他发疯。可是在上高速公路前路边那些送他的战友让他胸中的气结得到了舒缓,而打头站着的将军更让他感到欣喜。 这段路是不可以停车的,可是刘天和带来的小伙子们都是军车,前后一栏,给莫日根开着的卡车留出了一个车位。路边不远正好有一个路边店,李涌拦下莫日根后带着他们到这个小铺里吃饭。这个小铺早就叫刘天和包了下来。 “李叔叔……”莫黑子只喊出这句就痛哭了起来,那些战友们也都开始流泪。 “你们两个老东西我就不跟你们说什么了,你们的觉悟比我还要高。刘天和,去陪着老连长好好的喝两口,这小子交给我了。”李涌先安排好了那边再说。 “小子,是不是觉得特别冤?”李涌笑眯眯的看着黑子,黑子忍住哭声点点头。李涌接着说,“冤是冤了点,点背是不是?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的,有些话我也不能跟你说的太透,你应该用自己的脑子去好好的想想,是不是这次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你就会一帆风顺了?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了?我看不一定,这次没碰上还会有下次,这样的事情迟早回来,早来比晚来好。这是上面的大气候和你们基地的小气候共同作用造成的。仔细想,想明白了你就不觉得冤枉了。你再冤枉还能有文革中被冤死的老帅冤吗?还能比抗清英雄袁崇焕冤吗?呵呵,记住李白的那句话,‘天生我材必有用’,我相信你能够自己站起来。需要什么帮助你只管开口,将来想走什么样的路由你自己决定。这是你那个义弟段蓝的电话,这小子目前在英国搞什么赛车呢。这个是你邓叔叔的电话,他在深圳,你可以随时联系他,这个是……”李涌唠唠叨叨的交代了半个多小时。 也怪,听了李叔叔的话后黑子似乎宽解了不少,胸中也舒畅了。尤其是说的上面的大气候和基地的小气候使黑子猛的醒悟了。作为特种兵脑子都不差,他马上就明白了是唐叔叔这些人阻碍了一些人的财路,早晚会被一些人整下来。这么看来,他们针对自己的判决还算是手下留情,要是往死里整自己不也得受着吗?难道自己真的要被那些人“逼上梁山”不成?那样的事情黑子连想都不要想。 火车进入粤北山区后开的更慢了,咣咣当当的。黑子此时却发现有情况。 卷一 我是黑子(4) “这群人还真是下手了啊?看来不管管肯定是不行的。”黑子站了起来。 黑子认为车上没有富人的想法未必对,晚上,要从湖南或者江西赶到广东,除了火车外就没有其他交通工具了。高铁晚上是不运行的,长途大巴在半夜2点也要停驶。如果有的人要在当晚赶到广东去办事,那么只有乘坐这普通的列车,睡上一觉第二天一早就到广州了。那些做服装做小家电到广东打货的小商人乘坐这种火车的还不在少数。高铁上也有惯盗,但是由于行程长,中间往返的成本大风险高,相比较起来那些吃两条线的惯盗们在这种普通列车上并不是没有油水。 大部分乘客都在睡觉,而黑子突然站了起来肯定就引起了那个盗窃团伙把风人的注意,现在这些盗匪也现代化了,竟然都还带着耳麦。听到报警的那些家伙突然都回过头来看着黑子,黑子也静静的看着这几个正在翻弄别人背包的人。 “把人家的东西放回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黑子说话的声音不大。 “兄弟,你算是哪颗葱啊?我警告你少管闲事。”一个家伙已经靠近了黑子,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了黑子的腰眼上,“马上就要到英德站了,老子捅了你就下去了,你小子能不能让火车停下来把你送到医院去就要看运气了。” 黑子连看都没看身边的这个人,“你们还是别干了,这些人都是辛苦劳碌的人,他们辛苦弄点血汗钱不容易,你们要是去偷那些为富不仁的我没意见。” “哟呵!还真没想到你这土老冒竟然挺有侠义心肠的啊,不过哥几个也得吃饭,他们的脑门上也没有写着谁是穷人谁是为富不仁的。你还是一边呆着去。”一个看似老大的人走了过来,“既然你不是条子,那我们也不为难你。” “把钱放回去!”黑子还是坚持着说道。 此时那个被偷的人已经惊醒了。可是一把长长的三角刮刀顶在面前,吓的是想叫不敢叫,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这一切。而周围的人似乎也醒了,大家都在检查自己的钱包或者钱袋,有的庆幸钱还在,有的则是苦着脸看着过道里这些家伙。 “你们他妈的都给我做好,谁他妈的敢报警老子怼烂他全家!”那个头头此时恶狠狠的说道,“等会到站我们会下去,破财的就当是捐助了,没破财的算你们运气好!傻小子坏了我们的好事,等会跟我们下去,总得给他点教训才行。” 见车厢里这么多人,黑子也不好在这里打,主要是他已经看到这伙人已经把车厢两头的门给锁上了,而且有几个还距离比较远,要是这些家伙弄上几个人质就麻烦了。想到这里黑子就没有吭声。站在那里不动。 “走,你小子先给我到门口去!老子今天不好好的修理修理你就出不了这口气!妈的,害的我们哥几个今天收入不多。”拿着匕首的家伙使劲的顶了顶黑子。 黑子顺从的向两节车厢之间的连接处走去。那些小偷也都慢慢的向车厢连接处走去,他们要在英德车站下车。在拿匕首人的眼里,黑子这个傻瓜就要倒霉了。 让黑子感到奇怪的是这节车厢的服务员并没有出现,在火车减速进站的时候,那个头头就已经掏出车厢专用钥匙打开了车门,也就在火车就快要停下来的时候,黑子果断的出手了,那种一招制敌的功夫绝对不是这些小蟊贼们可以抵挡的,不到三秒钟,这边的四个蟊贼就全部被他放倒了,没有一个小时是醒不过来的。黑子一个健步跳下了火车,顺手把车门关上并从外面再锁上,钥匙自然是那个老大手中的。此时火车已经停稳,黑子飞快的向另外一边跑去。那边三个家伙刚刚走到站台上就被黑子的一通眼花缭乱的攻击放倒了2个,另外一个还没下到站台上的一个家伙被黑子直接踹回车厢,跟着一手一个提起来扔回车厢里。 “没有把钱吐出来还想走?想得美!”黑子抽出那几个家伙的皮带把他们捆了起来,然后从车厢里走到另外一头把那四个也捆了起来。 “有在这里下车的吗?”黑子大声的在车厢里喊了一声。 所有的乘客都吃惊的看着这个身材不矮的小伙子,没有人回答。有些人的脑袋似乎短路了,他们没有看到黑子那变态的攻击,可是就这一个人怎么就能把那些盗匪抓住呢?他们不相信,以为是在做梦。这半夜里的火车谁会在这里下? “谁丢钱了?到他们身上去找!不过可不要趁机打劫哟,拿回自己的就可以了。”段蓝又说道,此时人们才明白这不是梦,这个年轻人打败了那些匪徒。 “暂时不可以拿,那些是作案赃物,要核实以后才可以还给失主的。”此时刚刚打开连接门的两个乘警走了过来,“这些人在火车上经常作案,我们是抓了他们很久都没有成功,这次他们可是载了!你们有谁是见义勇为的人?” 见乘警来了,黑子没吭声,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回去。 “是他,就是靠窗边的那个小伙子,不过我们没看见他怎么抓,可是他说我们可以拿回自己的钱,我可是被那些家伙偷走了2万多元呢。”那个最后被偷的人站了起来,此时的黑子才发现这是个女人,还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黑子看着警察笑了笑,“那边连接过道里还有三个,我都捆好了。” “是你一个人干的?你是做什么的?”警察有些警觉的问道。 “我是到广州打工的,我……我是个退伍兵。”黑子呢喃的说道。 “哦,是子弟兵啊,我说你怎么会这么好身手,那裤腰带捆人的法子很巧妙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用皮带捆人的。谢谢你,不过你也得到餐车去跟我们做个笔录,这都是手续,对于你这样见义勇为的人我们是要表彰的。”乘警老王说。 从英德到广州的火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差不多2个多小时,这段时间里乘警把那伙盗贼都铐了起来,并通过车载无线电向广州站铁路公安局做了汇报。至于乘务员没有出来开门,老王说那是正确的,其实乘务员就在自己的乘务试睡觉呢,知道外面出事后是可以不出来的,这样可以避免更大的危险。至于说为什么乘务员一开始为什么没报警,老王解释说“这样的列车上的乘务员不是每个人都配备对讲机的,刚刚从粤北山区出来手机信号也不稳定,后来那乘务员还是报警了,要不他们怎么赶过去呢?”不过老王还是很高兴认识了黑子,并且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黑子。而黑子羞涩的说自己没有手机。老王拍拍黑子的肩膀表示理解。 早上6点半,黑子终于从广州站走了出来,看着繁华的广州,黑子还真是不知道去哪里。此时正好有一个人在招揽乘客,“去深圳的大巴就要发车了啊,马上就走……”于是黑子就跟着那个拿着小喇叭的人走到停大巴的地方上了车。 上午9点,黑子在长途汽车站下了车,看着这更繁华的城市感觉很新鲜。深圳他不是没有熟人,可是他似乎觉得自己没脸去找这些人。尤其是邓叔叔,做的好好的野猪肉生意现在也做不下去了。他只想着自己去找个工作先干着再说。 长途站边上到处都是小广告,写什么的都有。尽管对这些城市创可贴政府进行着严格的管制,可是,这些广告还是变着法子的到处都是。黑子没有技术,可以说自己会的城市里未必就能用上,而这里招工要的都是要文凭要技术要经验。看来自己只剩下身上这把力气了。而正好有一个招聘广告上要招搬家搬运工。于是黑子按照那上面的电话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了过去。 “这里是大力搬家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一个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是看到广告,你们是不是要招搬运工啊?”黑子问道。 “哦,是应聘的啊,好啊,我们需要搬运工,可是好像昨天下午已经招满了,不过我们也需要备用的,你不妨到我们这里来看看。合适的话留个联络电话。”那边的女声音调明显的变得随意起来。早就没有了刚才的甜美。 “你告诉我地址,我慢慢的找过去吧。”黑子说道,他并没有对那声调反感。 那个女的马上就在电话里说了公司的地址然后就挂了。 根据那个地址,黑子很快就在关外的一个街道旮旯里找到了那个搬家公司。这个叫大力搬家的其实就是个蜗居在农民房里的一个小公司,黑子看清楚门上的招牌后走了进去。一个女孩的正在仅有的一张办公桌前正在玩着电脑上的游戏。 “请问,要搬家吗?”那女孩见有人进来就很热情的站了起来。 “我是来应聘的,刚才是你接的电话吧?我就是那个打电话的。”黑子说。 “哟,没瞧出来啊,我就那么一说你就找到了,看来你认路的本事不小。” 黑子憨厚的笑笑,“有活干就行,我是按照你们的广告来应聘的。” “嗯,看你身板不错,还真是适合干我们这行,不过老板现在不在,我做不了主,你在那边等会吧,也许老板会要你。”女孩的眼珠子转了转后说道。 搬家行当在深圳是很具有特色的,一般来说这个行当是被湖北浠水人垄断的,几乎所有搬家公司的老板好员工都是浠水人。而在诸多的搬家公司的竞争中,有些是越做越大,有的则是风雨飘摇。而大力搬家公司却是个例外,因为这个老板竟然是河南人,一个河南人要想从具有垄断性的浠水人手里刨食,这有难度。 “喂喂,好像就是这里哟!我们进克(去)瞄瞄(看看)。”外面一群穿着各异的人走了进来,“你们老板呢?听学(说)他在挖我们的客户?是不是不想活了?今天我们是来讨个学法(说法)的,要是冇得学法,莫怪我们不客气。” 领头的是个黑黝黝的汉子,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耳根到嘴角。 “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都立即出去,我要报警了!”女孩的脸色发白。 “我们是蝼蚁搬家公司的保卫科的,我们是来调查你们不正当竞争的。你报啥子警?你以为我们会怕你报警?苕货,过去控制住她。其他的人给我搜。” 刀疤脸说的搜,其实就是砸的意思,那个叫苕货的年轻人冲过办公桌三下五除二的就把电话线,手机,还有监控电脑的电源全部拔掉了。其他人就满屋子的乱翻把各种东西扔到地上。而坐在接待木椅子上的黑子被那些人完全无视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黑子看着吓的浑身发抖的女孩站起来问那刀疤脸。 那女孩见黑子站了起来不自觉的躲在了黑子的身后,两只手紧紧的抓住黑子的胳膊,“你千万别跟他们争,他们是来闹事的,等会我们老板回来再说。” “你是干什么的?要是来找人搬家的那就找我们,这是我们的名片。”刀疤脸拿出名片递给黑子,“莫找他们,他们是野鸡公司,给你搬家不安全的。” 黑子看了看那名片没有接,“我不是要搬家,我是来应聘的。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为什么要欺负同行啊?大家都是干苦力的,还要自己斗自己吗?” “哦,你是要找工作啊,那你到我们那里去好了,他们这个公司不行的,用不了2天就关门了。你莫在这里碍事,快点离开。”刀疤脸满脸的不屑。 “我说你们这样不对,你们不应该欺负人。”黑子还是平心静气的说。 “哎,你说么撒?(什么)这不是欺负,是竞争,冇得实力就不要进来瞎搞,生意就那么多,他们进来瞎搞我们喝西北风?你是不是脑袋有点苕啊?(傻)” “他们要是不合理竞争你们可以告嘛,干嘛要跑到这里砸人家的店啊?” “你啰嗦个么斯撒,再啰嗦莫怪我们对你也不客气!”刀疤脸威胁道。 “你对我不客气试试看,看看你能怎么对我不客气?”黑子笑眯眯的问。 “你是不是嫌活的不耐烦了?”刀疤脸说着就抬起手想给黑子一个嘴巴。 黑子一把就捏住了刀疤脸的手腕,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刀疤脸长大了嘴巴强忍着没喊出来。那个苕货见老大被控制,顺手就从腰间抽出一把剪刀扎了过来,黑子一个侧踢就蹬在苕货的肚子上,那家伙早上吃的肠粉吐了一地。 “你,你是谁……”刀疤脸问道。“我是黑子!你给我记住,我叫莫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