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遭遇战 遭遇战 1 余浩东第一次见到佘琴琴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 那天的太阳火辣辣的,没有什么风,使得这座南国的军营闷热异常。 因为周末照例休息,整个部队营区里静悄悄的。睡过了午觉,余浩东来到大操场上练了一阵子双杠。准备出一身透汗好洗个冷水浴。 已经有一年多军龄的余浩东所在这支部队,原来是野战军的王牌师。只是半年前,军委一道命令,为适应新形势需要,该部队集体改编为武警机动师。于是,余浩东就由穿军装改成了穿警服。改为武警后,随着作战任务变更,部队的训练也变得以处置突发事件和反恐为主。装备改为轻型,人员的训练强度却加大了很多。 练完了双杠,余浩东如愿出了一身汗。他临时又想去团部图书室看看书。反正没什么正经事,再说那里有空调也凉快。 余浩东沿着贯穿营区主轴的林荫道向图书室溜达过去。其实要到图书室是有条近路走的。他特地拐到这条大路上来是为了看看榕树上蹦蹦跳跳的松鼠。 这支战功赫赫的原四野部队从朝鲜战场回来,就一直驻在这个南方省份,几十年没有调防过。整个营区早已枝繁叶茂,林木森森。 “喂,傻大兵!过来帮我搬搬行李好吗?我的行李箱轮子坏了!”有个女声在俏皮地喊谁帮忙。 ...... “哎,就是叫你呢。那个站在大树下仰头看天的!”还是那个清脆的女声传过来。 余浩东这才意识到是在叫他。他转过脸,看到一个20岁左右的美女妹妹亭亭玉立地站在离他大约100米远的大路边上。看来是才从大门口进来,有个硕大的行李箱扔在路边,女孩子看着他,皱着眉头在用手绢扇着凉。 余浩东本能地一抬臂,准备以标准的军姿跑步过去。只作了一个下意识动作之后,他又放下胳膊来。这是干什么?她又不是什么上级首长,犯不着这样。 “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余浩东故意晃着身子,姿势懒散地走过去问道。 “我是来探亲的,在路上不小心把行李箱的轮子磕坏了。这一路可把我累惨了。”女孩子打量着余浩东魁梧的身材,愁眉苦脸地说。 “奥,这样啊?那既然你找人帮忙,叫同志就行了。怎么叫大兵?前面还加一个‘傻’字。我傻吗?”余浩东不由得揶揄道。 余浩东的性格里有些孤僻自傲的成分,他很看不惯的就是这类仗着自己漂亮,到处自以为是的矫情小姐。 “呵,那对不起啊同志。我们同学都这么叫当兵的,叫着玩的。我不小心叫顺嘴了。武警同志,请助人为乐帮我搬搬箱子,给你添满麻烦了。”女孩一看余浩东脸色不对,口气立刻乖巧起来。 “这还差不多。你是谁的家属啊?是不是要去团部招待所?”余浩东看女孩这样,也就释然的笑笑上去扶起箱子,一看两个后轮都坏了。于是他抓住行李的提手两膀一使劲,毫不费力地扛了起来。七八十斤的分量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可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眉来说可就费大劲了。 “我是许飞的家属。哎呀不是,错了,不能叫家属。我和他是老乡,一个楼里住的。我们只是一般朋友。放暑假了,过来看看他玩玩。然后一起回家。” “奥。” “你认识许飞吗?河东省古郡人,在这里的C连当班长。” “许飞?呵呵你算问对人了。我太认识许飞了。你,是不是叫佘琴琴啊?在南京上大学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佘琴琴忽闪着大眼睛,纳闷地问道。 “我不仅认识许飞,我们还是好哥们好战友。夸张点说,我们俩可是换命的交情。我叫余浩东,也是河东人。不过我家在太行山那边,离古郡比较远。” 真巧了,许飞就是余浩东一个排的战友。两个人都是河东省人。新兵连就意气相投成了死党,后来还幸运地分到同一个连队,同一个排。不久前,因为表现突出两个人都入了党,当上班长。 第一章 遭遇战 遭遇战2 一听真是战友的女朋友,余浩东又下意识地端详了一下佘琴琴穿着连衣裙的苗条身段,心中就有些怅然若失起来。其实许飞是给他看过佘琴琴的照片的。只是那张照片说真的,照得效果不咋地。身边的这个女孩和照片上比起来,那可漂亮有气质得多了。 余浩东轻松地扛着箱子,带着佘琴琴往团部招待所走。一边走一边黯然地想起,身旁的这个女孩子和许飞一样,也是个出身古郡上流阶层的官家子弟。 有什么办法?人家命好。对许飞来说,有个美女女朋友是自然而然的事。 许飞的父亲现在是古郡市市长助理、公安局长,而这个佘琴琴的父亲则是古郡市检察院检察长。同为副厅级干部。更重要的是,佘琴琴的父亲在去检察院之前,一直在市公安局当政委。两个人的父辈同僚多年,关系深厚。虽然许飞比佘琴琴大一岁,但是两个人基本上是一起长大的。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即便现在两个人还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双方包括双方的家长差不多也都默认了这层关系。 相比起许飞和佘琴琴显赫的家庭出身来,余浩东可就逊色暗淡多了。他的家在河东省西部的太行山区腹地。他是个农村娃。他父亲原本是镇上农村信用社的会计,母亲则在村里当赤脚医生(现在叫村医)开了个小诊所。另外就是,他还有个略有点弱智的哥哥。 不管怎么说,余家这样的家境在当地原本也算是不错的。可就在十多年前,余浩东的父亲却在一个深夜离家之后再也没有回来。那时候,余浩东只有六岁,他哥哥十二。 事情发生的时候,幼小的余浩东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是看到警察来过之后,他母亲坐在院子里哭天抢地地大哭不止。很多邻舍的婶子大娘都皱着眉头过来劝说。 等过了几年他懂些事了,才了解到,他用情不专喜欢沾花惹草的父亲,原来是卷了信用社的公款和家里的积蓄潜逃了。和他一起逃走的还有他的情妇,镇上一家饭店的老板娘。 他们这一去就是多年没有音讯。县公安局发了通缉令,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能破案。慢慢地时间久了,似乎没人理会这件事了。 家里的钱全被父亲卷走,加上母亲因为深受刺激精神也出了点问题,不能再给人看病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顿时陷入了困境。只是在舅舅的资助下,余浩东勉强读到了初中毕业。但是舅舅的家境也不大好,在上初三时余浩东就绝了继续读高中的念头。 是的,为了母亲和哥哥他得去谋生,顶起这个家来。辍学后,余浩东在镇上的烧砖窑拉了三年的红砖,19岁那年幸运地参军入伍。据说,本来那年的征兵名额是支书给他儿子要的。可是支书的儿子临时又不愿意去了。这才做了顺水人情,叫余浩东去。 从来到部队的第一天起,被砖窑生涯磨砺得早熟的余浩东就暗暗发誓,要在部队混出个人样来。叫他多年被人看不起的家庭重新抬起头。 到部队后他训练刻苦,新兵连就是技能训练标兵。只是下到连队后他慢慢地知道,因为自己的学历太低,他是没可能进军校成为军官的。最多也就是转个士官在部队多干几年。 而许飞不同,许飞是大学生士兵。也就是说在服完两年兵役后他会重新回校上课。毕业后可望有大好的前程。许飞是大三来当兵的。 “你来这里许飞不知道吗?你怎么没给他先打个电话呢?”一边惆怅地想着心事,余浩东一边好奇地问女孩。 “我的手机在路上丢了。”佘琴琴哭丧着脸说。 丢了手机也可以打公用电话。看来这女孩子不爱动脑子。余浩东暗暗叹了一口气在心里说。 第一章 遭遇战 遭遇战3 来到团部招待所帮佘琴琴订了房间,余浩东就赶紧给许飞打电话。许飞的手机极少使用,平时都是藏在箱子里。但是余浩东知道号码。他是用招待所的电话联系得许飞。 原来许飞去火车站接佘琴琴未果,正在心急火燎地赶回部队途中。当听到余浩东说佘琴琴已经平安到达时,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当天的晚饭,三个人是在招待所的餐厅一起吃的。席间,许飞正式把余浩东介绍给了佘琴琴。 “琴琴,这位就是我常给你说起的余浩东。咱们河东的老乡,朴实本分的太行山人。在我们这一拨兵里我最服气他。军事技能在全连数一数二,特别是射击和散打擒拿,很多老兵都不是对手。我虽然也不错,但是和浩东比还是逊色不少。”许飞笑呵呵地说道。 “许飞,你这可太谦虚了。咱们兄弟从新兵连就在一起滚打。你这么夸奖我,你叫我怎么好意思。我还羡慕你们有文化能文能武呢。小佘可能不知道......” “叫我琴琴好不好?”佘琴琴忽然出声打断了余浩东的话. 余浩东有些诧异看着佘琴琴白生生的俏脸,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 “浩东,你直接叫她琴琴好了。她不喜欢人家叫她小佘。听着象她是一条小蛇一样。是吧琴琴?”许飞端着啤酒杯,坏笑着打趣佘琴琴说。 “你才是条蛇!美男蛇。”佘琴琴不满地白了许飞一眼嚷道。 余浩东和许飞看着佘琴琴生气的样子都笑了。从这里,余浩东才看出佘琴琴成熟的外表下,其实还是个没心机的傻女孩。 “对不起,琴琴。我自罚一杯赔礼。”余浩东赶紧自己喝了一杯啤酒。喝完酒,余浩东接着说,“我家是农村的,家境不好。还有个傻哥哥,我父亲也,去世很多年了。母亲身体也不好。其实,我都很羡慕许飞,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你不是羡慕他爸爸当局长吧?切,这样的局长在中国不知道有多少?见怪不怪。”佘琴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有些话不投机了,余浩东就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许飞也有些尴尬。 “许飞,要不咱们不喝酒了。吃了饭就回去吧。琴琴一路上辛苦,也该早休息。”余浩东说。为了许飞的面子,余浩东不好马上就离开。只好说赶紧吃饭。 “好吧,咱们干了杯中酒。”许飞赶紧端起酒杯来。 匆匆吃完饭,余浩东先告辞。留出时间叫人家一对恋人独处一下。 这一次见面,余浩东对佘琴琴留下了不大好的印象。觉得这女孩子有点目空一切,不尊重草根出身的人。他一直是不习惯和这类显赫家庭出身的人打交道的。因为不自觉的比较会给自己的自信心带来压力。至于和许飞,也是两个人关系处的很好了,才知道许飞的家世。不过许飞很尊重他,从不在他面前炫耀什么,这样他们才能继续保持友谊。 第一章 遭遇战 遭遇战4 一年以后,按照有关政策许飞服完兵役,退伍回学校继续升造去了。而余浩东则如愿以偿成为士官班长。工资待遇也好起来。余浩东省吃俭用,把能挤出的钱都省下来寄回家给母亲。由于他这几年在部队发展一直比较顺利,母亲的精神也很见起色了。张罗着要给大儿子存钱寻一门亲事......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能慢慢好起来了。直到余浩东入伍后的第四年,厄运好不其然地又降临到了他的头上。这时候,许飞已经大学毕业在古郡公安局经侦支队上班了。 事情的发生很突然,或者说很偶然。他们部队的驻地是一座闻名遐迩的南国旅游城市。每年都有大批的中外游客到访。各种涉外的楼堂馆所,夜总会等娱乐设施也就特别多。相应地,贩毒集团的眼睛也盯上了这里。不知道从何时起,这座秀山丽水甲天下的城市,每年的涉毒案件激增。社会治安环境也显著恶化起来。 作为成建制的武警机动师,一般抓捕罪犯的行动用不到他们的,地方的武警支队就够用了。可是,那一次有几个退伍兵组成的贩毒团伙被围困到城郊一座林木茂盛的大山里。这些亡命之徒手里都有在缅甸弄来的武器,手枪,半自动步枪,甚至还有手雷。进山搜索的地方武警被打死了三个人,特警重伤两个。因为山的面积过大,且植被密集很容易被困兽犹斗的毒贩伏击。陷入被动的搜山部队不得不撤退下来,封住要道补充人数。经上级命令,机动师决定动用一个团的兵力协助搜山抓捕罪犯。部队由一个副师长带领。2000多人的部队在一个早晨全副武装,浩浩荡荡的开拔了。很多年轻的士兵甚至路边的市民都感到很兴奋,多年没见过这么大动静了。 余浩东所在的连队正好在这个队伍里。到达目的地后先把部队展开。紧接着部队和警方成立了联合指挥部。副师长要团长找一个作风过硬的连队作为尖刀连。化装后多路往里穿插抵近侦察,先找到毒贩藏匿的地点,然后给大部队快速抓捕创造契机。 团长选了他们C连,因为这个连队是团里的训练标杆连。加上今年的退伍时间还没到,连里经验丰富的老兵多。接到任务后,连长又把三个排分成三个组,按三个不同的方向搜索前进。排长则把便衣侦查的任务给了余浩东他们班。除了有一人才动完阑尾炎手术无法参战外,全班八个人全部穿上了从山民手里借来的粗布衣衫。灰布缠头,背着个小背篓扮成到山里挖山货的山民。 这次后来检讨为很失误的侦察行动,最大的问题是对敌情估计不足。原来估计毒贩最多四个人,实际为八个人,且都有服役经历。他们知道自己的罪行,如果被抓住就是个死,所以就拼命反抗,伺机突围逃走。 余浩东在带队出发前,嫌目标太大只配备了手枪。多年后,余浩东常常回忆起那个秋高气爽的早晨。太阳过早地升起在山边上,弥漫在山中林木上空的雾霭漫漫地消散干净。一座连一座的军用帐篷在大山脚下排成联营,看上去蔚为壮观。 出发前,连长单独交代他说,他们的任务只是侦查,短时间内锁定这帮毒贩的藏身地然后向指挥部报告位置。所以,如果和他们遭遇千万不要恋战。 余浩东满口答应。但是从他的内心觉得连长有点小题大做。两三千人的部队对付几个毒品贩子,有点杀鸡用牛刀了。我们虽然是武警,却是野战军建制。和地方上的武警支队比还是强很多的。这次他一定要争取立功,说不定会被破格提干。 下了决心后,余浩东带着七个人(其中老兵4人,当年的新兵3人)吃过早饭就向着大山出发了。他们携带了军用移动卫星电话和手机。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余浩东叫一个叫强子的老兵,也是班副,带着两个人和他分开行动。他则带着四个人向着预订地点穿插,两个小组距离二三百米米远,互相呼应。 第一章 遭遇战 遭遇战5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警觉,走得很慢。可是慢慢地,越走林木越深蚊虫越多,咬得人浑身难受。慢慢地大家就有些懈怠了,尤其是几个新兵就有些不耐烦了。一直走到大中午,离领导给的搜索目的地近了,地势也越来越难走。有个新兵蛋子脚上淌到一条蛇,吓得尖声叫起来。被余浩东踹了一脚。 还有个拿柴刀开路的新兵和余浩东发牢骚,说班长这么大一座山,那些毒贩听到大军前来的风声说不定早跑了。你看这树林子密不透风的,这么多蚊子小咬,怎么能藏得了人?再说他们就是躲在我们脚下,也不见得发现的了。唉,我都快累瘫了。能不能找个地方凉快凉快啊? “你他妈的是不是xxx师出来的兵?走这几步山路就牢骚满腹。”一个老兵不耐烦地骂道。 就在这时候,前面的山坡上树枝一动,一只小鸟扑棱一声飞起来。还没等余浩东等几个人反应,对方的枪就响了。刚才骂人的老兵头部中弹,一个倒栽葱摔了出去。 “卧倒!”余浩东一声大喊,一个前扑滚到一边。就势掏出背篓里藏着的手枪,子弹上膛。发牢骚的新兵蛋子眼看着老兵被一枪爆头,脑浆子溅到了自己的脸上。也是妈呀地一声向前扑倒,紧接着,对方又响了两枪。一发子弹擦着余浩东的头皮飞过去。 凭枪声余浩东就知道对方手里的是长家伙,而且枪手心理素质相当好。没等他开第一枪,另外的一个老兵开火了。 砰——砰——砰,就是三枪。遗憾的是手枪的射击距离近,基本上对对方造成不了伤害。本来,老兵在开完枪之后是要就地翻滚,避开对方狙击手可能的反击。老兵也这么做了,倒霉的是他们所处的地势不好,对方居高临下,而他们是仰功态势。先失了地利。老兵就地翻滚的时候却被几条山藤缠住了腿脚,引得对方又是一声枪响。老兵一下子就没动静了。 现在余浩东手下就剩下两个明显吓懵了的新兵蛋子了。而且手里都是手枪,更可笑的是,有个新兵趴在那里吓得直哆嗦。和平年代的兵入伍没几天就碰到这么严酷的实战环境,心理压力太大了。而且己方被杀了两个人后,连对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对堂堂的XXX师来说,何时打过这么窝囊的遭遇战? 经过了几秒钟的判断,余浩东知道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向指挥部报告位置。可是卫星电话在那个第一个阵亡的老兵身上。老兵的遗体已经翻滚到下面五十多米远的地方了。余浩东赶紧掏出手机,却没有信号显示。这就是说,他只能十分隐蔽地向下挪动去拿那部卫星电话。而这时候树木稍有点异常摇动,就可能被那个藏在暗处的冷血杀手狙杀。可是,如果因为怕死不动,那么自己已经死了两个战友,任务却没完成。这样回去如何交差? 余浩东手里的枪已经握出了汗,稍微向四周观察了一下后,他忽然动作迅猛地往旁边一滚,借助脚蹬一棵粗毛竹的反弹力往后一跃接着又是一个侧滚藏在了一个凹处。对方紧接着开了枪,却没有打中他。 现在离战友的遗体更近了。也就是五六米了。余浩东的额头和手背被树枝和竹枝划伤了,伤口沁了汗珠钻心的疼。刚才那生死一跃耗尽了他的力气。伏在地上他不由得大口喘了几口气。接着,他强迫自己屏住呼吸。因为在这个除了偶尔的鸟鸣外,寂静异常的山坡上,喘气声极可能引来子弹。 第一章 遭遇战 遭遇战6 幸运的是,山坡上植被茂密,对方虽然成功的狙杀了两个人。却也因为不知虚实,不敢贸然前来搜索。为了平复砰砰的心跳,余浩东取下了头上的缠头布擦了擦汗和手背上的血,又闭著眼睛定了定神,这才小心地尽量安静地向战友所在的位置一厘米一厘米地移过去。缓慢移动中间,有一条黑色大蜈蚣从竹枝上跳下来,钻进了他粗短宽大的裤腿里。余浩东吓得脸色惨白一动不敢动。被这种剧毒节肢动物的几百个脚爬过大腿的感觉无异于下一次地狱。余浩东恐怖得尽量压紧了下身,万一这个东西钻进自己的裤裆里咬上一口,那真比挨一枪还痛苦。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对于从未上过战场的和平兵来说,造成的心理恐怖能一下子把人打蒙。 余浩东现在最悔恨的就是没能带上哪怕一只冲锋枪。只要能打出二三百米的射程,他有信心干掉那个暗箭杀人的混蛋。可是自己手里的家伙有效射程只有五六十米。这种情况贸然开枪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而伤害不到对方一根毫毛。余浩东后悔的只想扇自己的嘴巴。 自己太大意了,至于回去受处分坐牢那是回去的事,现在要做的就是坚决完成任务。 大约一分钟后,那只无聊的蜈蚣终于又原路返回,爬到草丛里去了。这一分钟对余浩东来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费尽周折,余浩东终于从牺牲战友的腰带上取下了卫星电话。一边紧张地注视着四周,一边把电话的耳塞塞到耳朵里,他按了早已设定好的拨号键。 “洞勾(09),我是老家。请讲请讲。”片刻之后,指挥部的人开始呼叫他。 余浩东不敢贸然回话,就过一会一开机,再关机;过一会再开机再关机。好在他带着耳塞,‘老家’的声音传不到外面来。 这样来回折腾了三四次,直到对方明白过来说,“洞勾(09),老家明白。我们将迅速锁定你的位置派人增援。请就地坚持!我们将迅速锁定你的位置派人增援。请就地坚持!” 得到指挥部的呼应后,余浩东便不再开机。而是握紧了手枪慢慢地爬回到自己刚才藏身的凹处等待支援。 大约又过了五分种左右,他听到前面五十多米远的树丛里发出一声惨叫。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你们饶了我。我就是个采山货的。”是刚才那个被他踢过一脚的新兵蛋子的声音。这家伙叫徐小海,是走后门托关系来当的兵。本想在部队镀两年金就回家安排工作。没想到才下部队不到半年就遇到这么个事情。徐小海的父亲是个大包工头,跟他们县委书记是表亲。平常,徐小海就爱把他这位当县委书记的表叔挂在嘴上炫耀,没少被反感的余浩东批评。没想到,上了战场后这个娇生惯养的家伙真的怂起来了。 对方除了用钝器殴打徐小海,拉扯他以外,却始终没有出声。徐小海哭着被拖走了。临撤离前,对方还秀了一把枪法。一声枪响,天空飞着的一只麻雀应声而落。 这是一种震慑,挑战。余浩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求生的本能叫他忘记了作为班长自己对战友该付的责任。 这时候,他又听到了几声枪响。有人往这边来了。因为身体摩擦树枝的声音分外清晰。又一声枪响传来,子弹贴着余浩东的肩膀飞了过去。来不及多想,余浩东一个探身就开了他后悔终生的那一枪。 正在往这边跑的一个黑影一下子中枪倒地。在对方倒地的一瞬间,余浩东的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念头轰的一声出现在脑海里:自己刚才打中的那个人似乎是强子! 第一章 遭遇战 遭遇战7 半个小时后,两百多名武警,八十多名特警赶到了这里。他们包围了附近的两个山包。枪战中,尚未走远的匪徒们猛烈还击。部队使用了机枪压制对方的火力。激战两个多小时后,五名毒贩被击毙,两名重伤。另外一名躲进了一个无名的山洞往外面打枪,特警们扔了几颗催泪弹进去。那家伙在洞里呛不了,不得不举着枪出来投降。 打扫战场期间,围捕部队发现了被俘的吓的昏死过去的徐小海和重伤的强子。当时都以为强子和两个牺牲的烈士一样是被毒贩击中的。 战斗结束了。无论如何,对XXX武警师来说这都不是一个光彩的战斗。动用了2000多人的部队,己方阵亡两名,重伤一名。最可耻的就是居然还有人被俘。 失魂落魄的余海东在得到一支冲锋枪后也参加了后续战斗。且毫不留情地击毙了两个负隅顽抗的家伙。两个人都是被掀掉了脑盖骨,脑浆四溅。别的兵包括特警,都对余浩东的枪法都竖起了大拇指。说这次军功章是少不了的了。只有余浩东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压着一块磐石,叫着他喘不过气来。 打扫完战场后,部队官兵抬着烈士和伤员撤退到山下的帐篷里,准备次日拔寨回营(重伤员强子被紧急送往医院)。而警方的人则带着罪犯的尸体和活捉的犯罪嫌疑人离开了。 回到帐篷不久,余浩东就被指挥部叫去汇报情况。一进指挥部的大帐篷,余浩东就觉得气氛紧张。大校衔的副师长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而他们团长则铁青着脸喘着粗气在踱步。 “报告团长,X营C连九班余浩东奉命来到。”按规定,余浩东立正敬礼。 “你叫余浩东吗?” 团长停下步子打量着他问道。顿时,一股威压感叫余浩东开始喘不过气来。 “是。”余浩东答道。他还没有来得及换下那身山民的衣服。 “来人!下了他的枪!”团长一声大吼。 立刻有保卫股的人过来收走了余浩东插在腰里的手枪。 “先关禁闭反省,明天回部队交代你的问题!”团长大声喊道。 一个多星期之后,被单独关押的余浩东交代完问题等候组织处理。果不其然,他那天猝然开火击中的人就是强子。但增援人员前来时,余浩东都没有勇气过去查验一下就抓过一把冲锋枪投入了战斗。强子是被战友们发现后抬下去的。子弹打中了强子的左眼然后从太阳穴钻出。虽然经抢救保住了命,强子的一只眼睛却废了。 这种事,余浩东知道抵赖没有任何用处,就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当天的经过。最后师党委研究决定,余浩东作为带队班长,思想麻痹,没有切实带好队伍。对两位战友的牺牲负有领导责任。在徐小海被俘时,未能积极营救有怯战嫌疑。更不加辨认仓促开枪,误伤周立强同志致其重伤,负有过失伤人责任。数罪并罚,本应送交军事法庭审判,但念其平日工作训练刻苦,带兵无过失。故可对其从轻处罚。经师党委研究决定:开除余浩东党籍、军籍,撤销班长职务,做提前退伍处理。派人送回原籍,不发退伍抚恤金,不做退伍安置。 团里的政治处主任找他谈话说,要不是师首长顾忌此次行动的恶劣后果严重损及xxx师的声誉,你是应该上法庭判刑的。现在这样处理你,已经是很轻很轻了。你也应该体会组织上的苦心,回家后保守部队秘密,安分守己,自谋出路。 就这样,余浩东的军旅生涯画上了一个不光彩的句号。部队的人把他交到县人武部后就不再管他。而人武部的人听说他是在部队出了事故提前处分退伍的,也就是履行了一个登记手续就叫他自己回村了。此后再也没有过问过他。 第一章 遭遇战 遭遇战8 办完了移交手续已经是黄昏时段,小县城里的人要下班吃晚饭了。县城离家有八十多里地,背着单薄的行囊穿一身去掉各种军队符号的警服,余浩东一个人走在回家的山区公路上。他准备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上一夜,用身体的劳累疲倦来麻木精神的无尽痛苦。和他同时被处理复员的还有那个怂蛋徐小海。据说,徐小海临走的时候满不在乎对人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能保住命比什么都强。回家大不了不进机关,和我爸爸干工程,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要不是我爸那老东西逼着我来,谁稀罕在这鸟部队受这罪。。。。。 徐小海可以回家照旧吃香的喝辣的,那我呢?难道我也得照旧到烧砖窑拉砖头,永远也走不出这大山? 余浩东想着想着,泪水汩汩地流下来浇湿了脸颊。其实,从县城到他们镇上是有班车坐的。刚才有几辆中巴车都在他身边按了喇叭,示意他上车。可是余浩东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怕在车窗户里看到熟悉的乡亲、同学。他不敢看。 在余浩东麻木的脚步声里,太行山的夜幕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除了中午在县城勉强吃了一碗米饭外,余浩东到现在水米未进。那顿饭是两个送他回来的部队干部请的。席间这两个人说尽了安慰宽心的话语,但是这些话在余浩东听来都是苍白无力的,甚至是一种息事宁人般的敷衍。 他们是怕我到最后闹出什么事情,叫他们不能办完手续回去复命。一边低头喝着紫菜鸡蛋汤,余浩东一边想着。虽然在部队犯了‘事情’,他却不是个品行不端的坏人,操蛋兵。这两个团里的尉官和他不熟悉,人家小心谨慎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山里的天黑得早,听老辈人说以前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不敢走夜路的,除了怕碰到劫道的土匪外,就是山里夜晚出来觅食的狼。现在狼是越来越少了,不过余浩东记得,小时候有时和村里的玩伴玩疯了忘了回家,还能在村北的山坳子那里听到远处有狼“呦——呦——”的叫声传来。那声音像是一种哭诉,痛苦、幽怨。每当这个时候,这些山里的野孩子都会老实下来,赶紧往家跑。怕被狼吃了。 现在想起来,童年的生活都是无忧无虑的。要不是鬼迷心窍的父亲坏了良心和人私奔,他原本还是可以过一种较好的生活的。顺利地上完高中,大学。在大山外找份工作,娶妻生子。。。。。 而现在的他则事尝到了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滋味。 不活了,去死吧余浩东!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面回到家里去?难道回去后,你要真的继续到热浪翻滚的烧砖窑里当苦力吗?只要你爬上这座山,不难找到一个纵身一跳一了百了的地方。 余浩东想到这里,他又恨自己的怯懦。当初要是挺身而出,就是死了也是个烈士。也比这样耻辱地活着好得多。可是话说回来,为了徐小海这样的无耻之人送命值得吗?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余浩东麻木的挪动着越来越沉的腿脚。一直走到半个月亮爬上来,爬到大山的头顶。照得故乡的山崖一片清亮。 虽然没有什么风,秋天山里的夜晚也足够冷了。余浩东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步子更快了。他的手里攥着一块石头,是在路边捡来防身的。这种下意识的动作说明,所谓跳崖自杀的念头不过是余浩东头脑里排解痛苦的一种虚拟保护。他不会真的去死。他死了,家里的母亲和哥哥怎么办? 在部队时,五十公里负重越野余浩东是全团的前十名。那时候,他憋着一股劲头,一股表现自己的证明自己的劲头。凭着在烧砖窑重体力劳动积攒下的身板体力,次次他都是名列前茅。许飞虽然家庭优越,来到部队后也肯下苦功夫经常和他前后脚到达目的地。 相比自己走投无路的处境,许飞现在可能穿着笔挺的警服,在古郡公安局装修精致的办公室里和同事分析案情;或者和他大学毕业就进了古郡检察院工作的女朋友,那个叫佘琴琴的美女一起,倘佯在古郡新修的休闲广场前娓娓细语,享受着爱情的甜美。 想到这些,余浩东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一抬手,像扔手榴弹一样,猛地把手里的石头掷出去老远老远。他的胸口压抑的象有一团火在烧,他咽了一口唾液,清清沙哑上火的嗓子想吼两嗓子部队的军歌,就唱《咱单兵的人》。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家乡,就难见到爹娘。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都是青春的年华,都是热血儿郎。” “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足迹,留给山高水长。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头枕着边关的明月,身披着雨雪风霜。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为了国家安宁,我们紧握手中枪。” 夜晚寂静的太行大山里,传来余浩东喑哑悲壮的歌声。余浩东一边走一边唱一边哭。唱着唱着,昔日军营的生活画面又涌到眼前。余浩东感到他的心在流血,嗓子在冒烟。他的声音慢慢变得怪异尖利,如同小时候听到的那些悠长悲戚的狼嚎。 只有他自己明白,那是一个男人流血受伤的心在用歌声哭诉。 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对待我?难道你真要把我逼到绝路上吗? 第二章 打工路上 打工路上1 1 八九十里地回家的山路,余浩东本想慢慢地走一夜的。可是他没意识到因为天冷,自己脚步不知不觉地快起来,到夜半时分他就看到那个叫余家坳的山村黑黝黝的影子了。 当兵四年多,余浩东只回家探过一次亲。一来路途遥远,从岭南到这个太行山的山区县几乎横穿了大半个中国;二来也是为了节省钱。他的家庭最缺的就是钱了。 现在,当他迈着沉重麻木的步履走进村口的时候。不知谁家看门狗的鼻子灵,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开始大声地吠叫起来。一只狗叫,引得全村的狗一起叫。有人家里传出小孩子惊恐的夜哭声,有人家里拉开了电灯...... 余浩东一边往自己家的小院子走,一边郁闷地想,看来我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啊,弄得鸡飞狗跳四邻不安的。 他的家里没有电话,到了家门口他只能轻轻地叩门环叫门,家里养的土狗听到动静也愤怒地吠叫起来。直到把母亲吵醒。屋里的灯亮了。 “谁啊这是?黑经半夜的。” 随即,小院子里闪出几道飘忽不定的电筒光,伴着母亲睡意犹存的抱怨声。 “妈,是我,我是浩东啊。你快开开门。我冻得不行了。”门外余浩东哈着冷气急急地说。 “你是谁?” 随着母亲惊异的问话声,暗淡的电筒光已经到了院门前。 “妈,我是浩东。我回来了。”余浩东在门外说。 母亲犹豫着还是开了门。无论如何儿子的声音还是没有错的。只是这毫无征兆的半夜归来也着实把老人家吓得不轻。 “真是浩东啊,你和妈说说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回家探亲也得早给妈打个电话,打到村委会告诉你四爷就行。他会来和妈说的。”母亲一边开门一边惊诧于儿子的夜半归来。 一直等到母子俩进门后回到屋里,神情恍惚的母亲才得以细细地看看儿子。和两年之前比余浩东又长高了,只是那二十多天的禁闭生活叫原本身体壮实的小伙子瘦了不少。以前紧绷绷合体的警服现在看起来已经显得肥大了。 和两年前相比,余浩东的妈妈显得更加衰老。在他的印象里,以前妈妈总是带着听诊器忙着给人开药打针。那时的妈妈心情是愉快的,也受人尊重。可是从父亲出了那事人间蒸发后,母亲就不能再给人看病了,因为一扎针手就哆嗦。没办法,妈妈就开始领着哥哥到自家分的山坡上劳动,种核桃树。这么多年风刮雨淋的山间劳作,把母亲变成了眼前这个头发蓬乱、满脸皱纹的农妇。然而当年他的母亲曾经是多么的健康俊俏啊。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找到自家的诊所里来,病人们尊敬的称呼他母亲为袁大夫(妈妈是姓袁的,自己过世的外祖父也通医道)。 “妈,您别急。听我说。”进屋后,余浩东先把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我不是回家探亲,我是退伍复员了。上级的命令来的很突然,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我们那一个团都集体复员了,两三千人呢?军令如山,我也来不及提前通知您就回来了。”余浩东尽量用轻快地语调撒着谎。 这是余浩东在路上想了很多遍的退伍理由,真实的情况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的。 第二章 打工路上 打工路上2 “奥,是这样啊?儿子,既然是上级的命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回来了也好,以后可以和你哥哥经管家里的核桃树了。也省的妈妈跟他一遍一遍的费口舌。”母亲索然嘴上不在乎,但是她的目光却一下子黯淡了。 看得出来,母亲对自己的话是有些半信半疑的。这几年,母亲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在部队有出息了。余浩东知道母亲是读过高中的,虽然被生活折磨的面目苍老,却不是个那种毫无见识的山里女人。妈妈现在愣怔着一时没弄明白,但是她肯定觉得自己这一番说辞难以自圆其说。部队撤编这么大的事情哪能几天的时间就决定执行呢? “妈,我饿得不行了。还没吃晚饭。有吃的吗?”八十多里的山路早已让余浩东饿的前心贴后心。 “我和你哥晚上吃的是中午的剩饭。你等着,妈洗洗手去给你煮点面条去。”母亲把披在身上的夹袄穿好,系上扣子,动作缓慢地到南屋的厨房里去了。 扔下行李,余浩东找到暖水瓶赶紧为自己到了一杯子热水。坐下来慢慢地喝了几口,身子才觉得慢慢地暖合起来。接着疲倦也上来了。 “东子,你回来了?”哥哥听到动静从西边的里屋里起床出来看他。 “哥,我回来了。”余浩东坐在那里,喝着热水疲惫地说。 “你咋这黑经天回来?”哥哥愣头愣脑地问道。 “想你和咱妈了。本来可以在县城住一夜的。就赶着回来了。”余浩东随便的编着瞎话应付他脑子不太好使的哥哥。 母亲用一个搪瓷盆把面条端上来,一起端来的还有一盘子炒鸡蛋和一点腌渍韭菜花。 “妈,我也饿了。晚饭没吃饱,我要和东子一起吃一碗。”哥哥看到炒鸡蛋看来是馋了,也要吃。 母亲没说话,就给哥俩一人盛了一碗面。余浩东没有再客气,就着鸡蛋和韭菜花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吃完了饭,余浩东就在堂屋里的旧沙发上盖了被子脱鞋睡了过去。一切等明天再说,再考虑。 从次日起,余浩东便脱了警服穿上家里人的衣裳和自己的母亲兄长一起,加入到山里劳动的行列里。 他母亲说要叫他先在家歇息几天的。可是余浩东心里麻乱的很,留在家里还不如到山里去。劳动苦一点,心里的痛苦反而能好受些。遇到诧异的乡亲询问,他就是说退伍回家了。多的话也不说。他知道,迟早自己在部队出“事故”被开除党籍请退回来的事情会被村里人知道的。到那时候他还有他的家庭怎么在人前活人哩? 这一次如果母亲知道真相,她受到的心理打击比起当年父亲和人卷款私奔来肯定要严重得多。一边在山里干着活,余浩东一边想无论如何不能在家里这么呆下去了。要在母亲得知真相之前离开余家坳,这样母亲看不见他这个不争气的孽子,心里或许会好受些。自己这一突然回来,说真的夜半三经弄得鸡跳狗咬村里人就开始议论了。大山里的乡村生活很枯燥无聊,于是议论别人的家长里短就成了大家乐此不疲的娱乐节目。而口水有时候是能杀人的。 虽然在心情进入低谷里的时候,余浩东曾经自暴自弃过。但要是真叫他再回到镇上的烧砖窑重操旧业,那无论如何都是不现实的。要那样他还不如出外打工,眼不见心不烦。不在那些喜欢嚼邻居舌头的长舌妇面前出现,一家人的日子或许还能好过些。 从被命运之手一掌击倒在地的苦痛中,余浩东第一次觉得心里轻松了一点。看起来,生他养他的太行山已经无法给他一个容身之地。自己在外面见过世面之后,也无法长期忍受山里乏味枯燥的日子。到外面去加入打工者的行列,浪迹天涯成了余浩东们不得不选择的道路。 再怎么样,凭自己的退伍证当个企业保安糊口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