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媒婆上门 大殷国汾阳城大屿县有个杨树村,杨树村距离汾阳不过二十里地,因村子外围种了许多 杨树而名,村子里的人也大多数都姓杨。汾阳繁华似锦,托靠近汾阳城的福,杨树村的人经常在汾阳城里面打个零工,或者卖点猎物或自己家种的小菜,赚点小钱。因此,杨树村的人生活都还过得去,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是不愁吃不饱饭。 在杨树村的村尾,靠近杨山的地方,住着一户人家,姓谢,外姓人,二十年前,逃难来的,一个姓钱的寡妇带着两个儿子,村长杨大有怜悯他们,便让他们入住了杨树村,还自掏腰包给他们入了户籍。 寡妇谢钱氏,人称钱娘子,长得那是貌美如花,身材玲珑有致,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但是她眼神坚毅,一手绣活栩栩如生,也是因为这绣活,才让他们家迅速地在杨树村站稳了脚步。 当然,在入了户籍的第二天,钱娘子便送了一个荷包给村长娘子,若非如此,村长娘子早就因为村长掏腰包的事情闹了起来了。 钱娘子带着两个儿子来,长子谢栩今年三十有四,来到杨树村的时候,才十四岁,不仅相貌出众,且识文认字,在他十六岁那年便取了杨树村的莫氏。 莫氏嫁入谢家三年才生下长女谢元,生下谢元一年后,便又怀上,生下一子谢晗。 次子谢晟今年三十二,娶了镇上大地主的小女儿阮氏,据说是谢晟替他娘卖绣品的时候,正巧遇上,那阮氏对谢晟一见钟情,非君不嫁,阮家人见谢晟相貌不凡,且学识渊博,便将女人嫁之,且还伴着大批的嫁妆来帮衬谢晟,谢晟在阮氏嫁过来第二年便考上了秀才,只是之后,连考三次举人,都不幸落选。 阮氏刚加入谢家不到一年,便产下一子,长子谢峰比谢元还大上几个月,随后,又接连生了两女一子,其中,才刚满十二岁的谢瑶和谢樊乃是龙凤胎。 在大殷国,龙凤胎乃是吉兆,因此,谢瑶和谢樊深得钱娘子宠爱。 老人爱幼,本事常理,钱娘子虽然知书达理,依旧也是偏爱幼子,连带着更加疼爱阮氏所生的那几个孩子。自然,最疼爱的是乃是那一对龙凤胎。 但是好在钱娘子还懂得分寸,即便喜爱小儿,但是大儿子该有的,虽然比不上小儿子,倒也不差。 且两兄弟一向团结友爱,至少在外人的眼里,便是如此。 谢栩和莫氏勤劳肯干,谢晟早早考取了秀才功名,免了地税,再加上钱娘子绣活出众,谢家也攒下了不少钱财,六年前,他们便盖起了青砖瓦房盖了大院子。 今天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大厅内,脸色不定。 “大栩,你怎么看?”钱娘子看着大儿子,脸色莫名。 “娘,我不愿意。”谢栩看了自己家的媳妇一眼,又看了他眼一眼,又看了看站在角落里面的女儿,摇头否定,不行,他不能害了女儿。 钱娘子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她点点头,对着谢晟道:“你大哥既然不愿意,那么你便将欣儿嫁过去吧。” “娘,欣儿年纪不够啊。”谢晟悲呼道,阮氏也后腿了两步,抱住了谢欣,“娘的欣儿啊••••••你还这么小,娘怎么舍得啊•••••••” “那能怎么办?既然是你应下的,自然是你自己解决,更何况,欣儿也不小了,马上便要十五岁了,也不差元娘多少。”钱娘子偏过头,不去看小儿子委屈的脸。 今日一大早,便有媒婆上门,说是谢晟答应了汾阳城里某个大户人家的求亲,今日便是来拿庚帖去和八字的。 钱娘子一听便觉得有异,城里的大户人家怎么会看上自己家,尤其小儿子还掺和其中,钱娘子想了想,便没有应下,说是自己不知道,要和儿子再商量一下。 媒婆见多了这种表情,在联想到那大户人家的家里情况,瞬间变了然了,便点点头,说是明天再来,临走的时候,钱娘子给了媒婆半钱银子,喜得媒婆眼睛都弯了,倒是不曾想过,这杨树村的小门小户,竟然也有如此大方的。 俗话说,小鬼难缠,媒婆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家中几个小的都未娶亲,若是惹恼了她,出去胡说八道,可就坏了。 等到大家都回来,钱娘子便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大厅之内商讨,包括大房的谢元和谢晗,二房年纪稍长的谢峰和谢欣。 谢晟见媒婆真的上门了,脸色突变,又是惊又是喜,充满了渴望地看着自己家大哥,以及站在他身后的谢元。 见谢晟这神情,便知事情不妙,细问之下,饶是钱娘子经历了许多,脸色也不免难看了起来。 原来谢晟之前考取举人功名,三次不中,这次考试在即,担心又无法取中,心烦意乱之下,便去了酒馆喝酒浇愁。 这酒馆的老板娘和郁府的一个管家娘子有点私情,这管家娘子正在抱怨她家里大少爷的婚事不顺。 郁府的事情,谢晟也有所耳闻,据闻郁府家大业大,家里还有人在京城里面当大官,具体如何,谢晟也不太清楚,这郁府也很低调,就是听说,这郁府的当家人就是在圣人眼前都是能说得上话的。若是能够和他们扯上关系,还怕中不了举人。 想到这里,谢晟便主动上前打招呼,这管家娘子也是太过烦躁,正想吐吐苦水,这谢晟正巧送上门来了。 原来郁府长房的少爷今年十五了,小的时候,中了剧毒,这好不容易救了过来,却是伤了身子,缠绵病榻,大夫更会断言,活不了多久。 这郁府当家奶奶便想让大少爷留下后裔,谁知道之前定亲的姑娘听闻此事,竟是寻死觅活不肯嫁了,两家人更是因此扯破脸面。 但最后到底是退了亲事,那姑娘大了这个少爷一岁,退亲不到两天,便成亲了。 这少爷听闻此事,病更重了,现在就想找个亲白人家的女儿成婚冲喜。 自然,若是这冲喜不成,那便陪葬,当然,若是能够怀上子嗣,那另当别论。 最起码不能让少爷孤零零地离开人世。 谢晟想到了大哥家里的元娘,谢元十岁那年其实订过亲的,那人是村里老秀才的儿子,比谢元大三岁,谁知道,在谢元十三岁,正准备嫁妆的时候,这秀才儿子突然考中秀才,还被他恩师的女儿给看中,便上门退了亲,也是因此,谢元今年都十五岁,快十六岁了,还未定亲,这不,大哥也正愁着呢。 “我家里倒是有个大侄女,今年快满十六岁了,倒是还未定亲。”谢晟磨蹭着说道,说话到时候,不时地扫着管家娘子的脸色。 管家娘子虽说有些爱发牢骚,但是能够当上管家娘子的又怎么会是傻的,当下便明白了谢晟的意思,但她只是略略地挑了挑眉头,不语。 “大姐,你觉得如何呢?”谢晟摸着手中的茶杯,心头忐忑。 郁府的背景在这里,只要他们公开这件事情,多的是人家要送女儿上门,他侄女元娘并不算出色,唯一胜过其他人的便是元娘的年纪。 之前还觉得元娘年纪这么大,还未订婚确实是有些难看,可是现下就不一定了,郁府少爷命不长,自然是希望能够尽快圆房,留下子嗣,而在这大屿县上,十五六岁的闺女大多定亲了。 “虽说是冲喜,但是我们郁府是有身份的人,也不能随随便便•••••••” “大姐只管去提一提,不成也罢,只当元娘没有这福气。”谢晟端起一杯茶,递到那管家娘子手中。 “那我便提一提吧,若是相中了你家的元娘,你可能做主?”毕竟只是侄女,不是亲闺女,这侄女上边可还有这亲爹亲娘呢。 “自是能够做主的,不然小生也不会提。”谢晟嘿嘿笑了两声,所幸他长相俊秀,这么一笑,倒是让管家娘子多看了几眼。“只是担心小生家境不显,也是小生无能,连续考了三次举人,竟然都未曾考中。” 谢晟装模作样地连续叹了好几口气。 管家娘子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才慢慢开口,“若是夫人能够相中这元娘,你这举人不过就是小事。” “那便多谢大姐提携了。” 两人订下时间,谢晟回家便提出考试在即,希望让元娘去附近的方元寺,为自己烧一炷香,希望佛主保佑让自己这一次考举顺利考上,钱娘子本来就很在意谢晟考试的问题,询问过谢元以后,谢元自然是同意了。 她拎着烧香的篮子去了方元寺。 方元寺在大屿县的郊区那里,谢元一早出发,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才走到这里。 方元寺的香火鼎盛,虽然不如京都的迦南寺,但是在这汾阳也算得上是头一份了。 谢元虔诚地跪在蒲团上面,闭上眼睛。 佛主在上,若是有灵的话,请保佑我的全家都能够平平安安。 谢元不知道,在她拜佛的那一刻,角落里面的门帘被人拉开了,那人上下巡视了谢元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文 第二章 我要分家   谢元烧香过后第二天,这媒婆便上门了。   谢元自从被退亲以后,本就无人提亲,这一次有人上门提亲,谢栩和莫氏自然是欢喜异常,只是等到他们说完了这提亲的人是谁,谢家就有些退缩了。   自古讲究门当户对,这不是说着玩玩的,郁府是什么样的大家,怎么会看上谢元呢?   待回复媒婆说要考虑一天以后,全家都聚集在了大厅之中,商讨这桩婚事。   “按我说,元娘就该嫁,你看,元娘自从被退婚以后,就无人上门提亲,若是再不嫁的话,也会连累到我们下面的几个女娃嫁不出去。”阮氏直接开口道。   她一向势利,但是对于自己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尤其是她的长女谢欣,更是宠爱有加,谢欣长得像钱娘子,且越大越美,将来自然有她的造化,这也是谢晟为何不愿让谢欣嫁给郁府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弟妹,这是二弟答应的,要嫁就应该欣儿嫁。”这一次,莫氏一反常态,态度执着,她女儿这么乖巧懂事,她才舍不得让女儿给二房谋好处呢。   “你说这是什么话,那样的人家,要欣儿嫁进去,你这是要害死你家的侄女啊。”阮氏听到莫氏这么说,愤怒地叫骂道,只是她却忘了,他们二房想要将元娘嫁入郁府,也根本没有顾及到元娘是他们的亲侄女。   “哼,婶婶真是好厉害,将欣儿嫁入那户人家,便是我们要害欣儿,那你们要将我加入郁府,不是打算让我去死吗?你们这不是也要害死自己的亲侄女吗?”   谢元冷哼了一声,她就知道这对夫妻没安好心,当他们一家都是傻的。   谢栩听了阮氏的话,脸色也黑了。   “元娘说得没有错,既然这郁府如此不好,还是别答应的好。”   “那怎么可以?”谢晟狠狠瞪了阮氏一眼,成事不足的东西,“大哥,你别听那没见识的娘们胡说八道,这们亲事是好的,若非他们想娶年纪稍大一些的,我也就将欣儿嫁过去了,这不是欣儿的年纪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啊。”   “欣儿已经十四岁了,再过半年便要及笄,也能嫁人了。”   “大哥。”   见谢栩转过脸去,不肯再看他,谢晟双膝跪地,跪在了谢栩面前,“大哥,大哥,你再帮我一次,这么多年了,你都一直照顾着我,你看看我,我已经失败了三次,这一次,只要郁府肯帮忙,举人功名不在话下,大哥,求求你了。”   自己的亲弟弟如此逼他,谢栩的眼中含了泪光,只是那头怎么也无法点下,这次不是其他的,是他女儿的终生幸福啊。   “二弟,不是大哥不肯帮你,只是,帮你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元娘,元娘她•••••••”   元娘从小就那么懂事,那么乖巧,那是他放在心上疼着的女儿啊,他怎么舍得。   二弟说得简单,可是他却忘记了,他并不傻,从谢晟断断续续地讲述之中,他已然明白,元娘这是要冲喜啊,若是冲喜成功,元娘自然没事,若是冲喜失败,那么元娘会怎么样?   大户人家,大户人家•••••••会不会逼元娘去殉葬?   一想到这里,那头怎么也无法点下。   “二弟,我们靠自己不行吗?你再努力努力,说不准今年就考上了呢?今年考不上,再过三年,继续考。”   “大哥,我已经三十多了,没有那么多时间了,真的没有了。”他可不想考到白发苍苍,如今这么现成的渠道就在这里,只要让元娘嫁过去,他就是铁板钉钉的举人了。   “娘,你劝劝大哥,劝劝他,让他最后帮弟弟这么一个忙。”   见谢栩不肯,谢晟跪着爬到了钱娘子脚边,抱住了钱娘子的大腿。“娘,你让大哥他帮帮我。”   “当初是我推荐的元娘,若是没有成功的话,也不知道这郁府会如何对待我,别说举人了,恐怕会要了我的命啊。”   这句话戳中了钱娘子的心窝。   钱娘子虽然努力公正,但是她最疼爱的便是这打小就聪明的小儿子,如今小儿子都这么大了,还在她面前哭成这样,简直是拿刀子在捅她的心啊。   想来也是,若真如小儿子所说的那样,举人功名易如反掌,若是婚事不成,谢晟便成了戏弄人家之人,这户人家还会放过谢晟吗?   只怕他们谢家都要完蛋了。   “大栩你看,这••••••”   “娘,你心疼你儿子,二弟心疼他女儿,我难道就不心疼我女儿吗?元娘自小跟着我上山下地,若是和欣儿一般,打小在闺房内,她又怎么被自己家弟妹他们说成长相丑陋。”一想到这里,不仅仅是谢栩,便是莫氏也悲从中来。   元娘长相不若二房的几个孩子来得精致,她长相偏向莫氏,且因为常年随着他做事,在太阳下晒,虽然皮肤不算黑,但是也不白,甚至有些粗糙。想起前一阵子,二房的欣丫头挥舞着新买的帕子,在元娘面前絮絮叨叨地说着女孩子要保养皮肤,要小心,不能让太阳晒到,还要保养自己的手。欣丫头那么办嫌弃的口气让谢栩心里一阵酸涩。   打从那天开始,他便不让元娘随着他上山下地了。   说到这里,谢欣的嘴巴也合上了,这件事情,确实是她不对。   她自诩貌美如花,自是见不得家里有这么丢脸的姐妹,可是她也被奶奶和爹爹骂过了,大伯还扯着这件事情不放,真是小心眼。   “娘,你自己看看,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我娘子和元娘在做,她们从无怨言,为何如今,二房的事情,还要我大房的孩子去解决。”   钱娘子垂下头,她自是知道自己家对不住大房这一房人,看看元娘身上的粗衣麻布,头上没有任何的珠翠,皮肤蜡黄,再看看二房的孩子,欣儿头上带着一根金钗,还有一根银钗,身上穿着绫罗绸缎,白皙细嫩的皮肤上画着淡淡的妆容,手上还拎着一块帕子。   如此对比,钱娘子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了,怎么说,到底都是她的孙女。   “晟儿,我看,还是让欣儿嫁过去吧。”   “我不要。”听闻钱娘子的话,谢欣简直是晴天霹雳,她不能嫁过去,不可以嫁过去。   那家的病秧子,怎么能够嫁。   “奶奶,我不要,欣儿不要嫁。”谢欣也跪在了钱娘子面前,双目含泪,哀哀戚戚地看着元娘和谢栩。“大姐,你救救欣儿,你运气好,欣儿不如你福气大。”   说完,还砰砰砰地往地上了磕了几个响头,磕得脑袋都有些青紫了。   “欣儿啊,娘的欣儿啊,你看看你这大伯,看看你这伯母,都是狠心的,娘可怜的欣儿啊••••••”阮氏忙扑过去,将谢欣搂入怀中,仔细查看着她额头上门的伤势。   “阮氏,闭嘴。”谢晟又瞪了阮氏一眼,眼神凌厉,让阮氏瞬间就闭上了嘴巴。   本来就够乱了,还竟在这里添乱,若是她大伯大伯母狠心,那么让元娘嫁入这种人家的自己算什么了?   谢晟心里也不好受起来,可是没有办法,年纪越大,中举的希望就越渺茫,可是若是不中举,一个秀才的功名能有什么作用呢?   只有考上了举人,才能更进一步,若是无法考中进士,倒也可以花钱捐官。   所以,元娘必须得嫁。   “娘,你帮帮儿子,帮帮儿子啊•••••••”   “二弟,你这不是在逼娘吗?”   见钱娘子含泪看着自己,谢栩强迫自己转过头,不去理会,他一定要稳住,他看向身后的儿子,女儿,还有默默流泪的莫氏,狠下了心。   却没有想到,自己家的老娘,还是偏心过头,见谢栩不去看她,她将从椅子上下来,双膝一软,准备跪在儿子面前。   所幸元娘瞧见,将她给扶住了,双手用力,钱娘子再也无法往下跪去。   “娘,你这是做什么?”   这么逼他,这么逼他,若是她真的跪了,那么他算什么了,他在整个杨家村就过不下去了。   “娘,我也是你儿子啊。”   “娘知道你是懂事的,可是娘没有办法了,大栩,你再帮你弟弟一次,最后一次。”   “那是我女儿。”   谢栩第一次冲着自己家的老娘吼了出来,自己家偏心眼,他早就知道了,可是没有关系,他是老大,自然有照顾弟弟的责任,可是他女儿没有。   “爹,奶奶,别吵了,我嫁就是。”   元娘轻轻淡淡地说到,手上一托,钱娘子便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我嫁,但是我有要求,我要分家。”   “什么?”   “父母在,不分家,你书都念到狗肚子里面去了。”钱娘子瞪了元娘一眼,果然不孝顺的,还是嫁出去好了。   “奶奶,你忘记了,我没有读多久的书,你说女孩子不用念书,让我别去了,虽然后面妹妹倒是念了很久。”   “你•••••••这是在嫉恨奶奶?”   “不,我只是在实话实说,今天奶奶肯为了二房卖了我,改明儿若是二房有事,搞不好还要卖我弟弟,我可不希望我唯一的弟弟为了二房被牺牲掉,所以,我要分家。” 正文 第三章 嫁入郁家 “你说什么?”钱娘子愤怒地拍着桌子,桌子上面的杯子被她这么一拍,滚到了地面之上,摔成了碎片。 “奶奶,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道,若是二房有事,要卖到我弟弟,你会不会卖到。” “我•••••••”钱娘子本来是想回答自然不会,可是被谢元这么瞪着,心头竟然莫名地虚了起来。 她无法保证,也不敢保证。 “所以,还是分家吧。” 谢元带着几分苦笑地看向她爹。 钱娘子的一举一动都让谢栩看在了眼底,他的心寒啊,是真的心寒了。 这样简单的保证,他娘都没有办法保证,他也是娘亲生的,为何要这么对待他。“娘,分家吧。” 看着谢栩闭着眼睛,一脸心痛的模样,钱娘子咬了咬牙。 “好,分家。不过话说前头,我是要和二房一起的,家里的田地不多••••••” 既然同意了分家,钱娘子自然不会在拖沓下去。 她当下让谢晟请了里长和杨树村一些有名望的长辈过来做个见证。 谢家一共有田地二十五亩,分为三份,每个兄弟八亩地,钱娘子多一亩,家里的鸡鸭也分为三份,还有这宅子,因为钱娘子和老二家一起住,所以宅子不分,家里有银两百两,也分为三份,但是因为老大家没有宅子,因此多给老大家里二十两。 这家分的并不公平,但还不算离谱。钱娘子的确偏向了老二家里,有些亏待了老大家,但是钱娘子是同老二一起住的,倒也不能多说什么。 “老大,你弟弟要参加科举,所以我确实多给了他一些,还希望你能够谅解。” 她订下谢栩每天的养老银是五两,不多,但是按照杨树沟的水平来说,也算不少了。 “娘,您别这样,我并不介意。”谢栩并非不难过他娘一颗心偏向了弟弟,但是,到底是一母同胞,而且也习惯了,谢栩是真的不太介意这些。 他有手有脚,甚至于他妻子也是善解人意,勤劳肯干,就算分的少了,他们也会过上好日子的。 立下分家文书,用过分家饭,答谢了里长族老以后,两房算是正式分家了。 在里长他们离开以后,钱娘子才又将视线转到了谢元身上。 “元娘,你可还满意?” 谢元点头,不满意还能如何?难不成将他们拖回来重新分吗? 虽说是吃了一点亏,但是她爹娘都不介意,她也•••••••就不介意了。 “那好,既然如此,你便做好嫁人的准备吧。” 说完,钱娘子挥了挥手,让他们两房人都退下。 她看着谢栩垂头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几分不舍和复杂。 分家以后,等到媒婆再次上门的时候,谢家便同意了这桩婚事。 因为郁府大公子身体的关系,这桩婚事订得很急,三天后,便使人来抬人入门,一切嫁妆都不需要谢家准备,郁府会准备好一切。 说是这么说。 但是莫氏怎么能够忍受自己家的女儿这么嫁人。 时间很急,她便熬夜为她准备嫁妆,甚至和她下面的弟弟商量了,将分家来的银子,分出二十两给她作为压箱银子。 谢元拒绝了。 “儿啊,女人没有嫁妆会被婆家看不起的。”莫氏擦着止不住的泪水,低声说到,原本便是匆忙嫁人,若是什么都没有,那么往后,她的元娘要如何在郁府立足? “娘,郁府不缺这些,二十两银子,估计还不如郁府的一个大丫鬟月银。”谢元接过弟弟递过来的旧帕子,“可是,这二十两银子在我们家就不一样了,它可以给我们盖好几件的泥瓦房了,弟弟年纪也大了,也要相看人家了,若是再挤在一块,人家闺女可不愿嫁过来。” “再说了,郁府上门求亲,本来也是为了冲喜而已,他们知道我们家的状况,他们自己也说了,嫁妆什么都不用了,既是如此,我们大大方方进门就是,这些钱,就留着,给弟弟娶媳妇用吧,若是可以的话,还可以送弟弟再去学堂多学一阵子。” 谢晗本来在镇上读书的,可是后来奶奶说读不起了,先让二叔先读,家里小的几个都在家中,由二叔启蒙就可以了。 二叔是秀才,若论启蒙倒也够了,可是屡考不中,估计也就这样了,她还希望谢晗可以去镇上读,若是弟弟有天分,还可以进县里。 “可是••••••可是,娘苦命的元娘啊。”提到这里,莫氏泪水又再次泛滥了,就连站在一旁默不吭声的谢栩都流了眼泪。 即便谢栩一房的人再舍不得,三天后,四月初六这一天,一顶红轿子抬着谢元嫁入了郁府。 莫氏在身后哭得几乎昏厥,谢晗握着莫氏的手,咬着牙,双眼通红地看着姐姐的轿子远去。 郁府张灯结彩,红灯笼挂满了整个郁府。 虽然郁府的人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但是多多少少都强行露出了笑容。 谢元要嫁的这长房少爷郁连暄,虽然是长房少爷,但是在郁家排行行三,郁府里面的下人都喊他三少爷。 这三少爷还躺在床上无法起来,只能拜托三房的四少爷,将谢元给接了进来,就连这拜堂都是这四少爷身上贴了三少爷的名字拜的。 四少爷郁连昭不屑地撇撇嘴唇,幸好不是他娶,他刚刚看到了红色嫁衣下,三嫂的那双手了,一点都不细长,也不白,难看死了。 若是让他娶这么丑的女人,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拜完堂以后,堂上坐着的老太君便让下面的人去招呼来往的客人了,而谢元则是直接送入了洞房。 四周都静了下来,谢元安静地坐在床榻上。 红盖头下,她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将盖头给扯下了。 老人家常说,自己扯盖头的话,会不吉利,可是新郎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若是不自己扯的话,要这么干坐着一天吗? 谢元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肚子空空的,看到桌子上门摆着的一些吃食,她也不客气,径自吃了起来。 填饱肚子以后,她才有心情走到床边,看着自己未来的丈夫。 他长得可真俊。 就算是脸色太过苍白,也丝毫不损他的英俊。也不知道,若是他睁开眼睛,该有何种风华。 谢元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相公。” 世人都是贪图美色的,女人也不例外。 谢元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她是乡下女人,不懂规矩,长相也稍微粗糙,皮肤也不白,身材更是太过瘦小,将来,也不知道能够嫁给什么人,这样的人,愿意娶她,确实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就是不知道这人的人品如何?会不会打老婆? 应该不会吧,看他这么细胳膊细腿的,就是打起来,估计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谢元安心了。 她揉了揉毛巾,给郁三郎擦了擦手脚,又擦了擦脸,然后才褪去喜服,躺在了郁三郎旁边。 不稍片刻,便睡着了。 她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往后,这人便是她的相公了,长得又是这么俊美,怎么着她都不吃亏,她便努力压下心头的那些复杂情绪,还有一丝别扭感。 “相公,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她将郁三郎的手给拿了过来,握在了一起。 门外的老太君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一切,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虽说是个乡下女人,到底还是好的。 只希望三郎能够好起来,往后,好好地过日子•••••• 午夜,梦中的一切缠绕着郁三郎的心神,郁三郎努力地挣脱着,可是眼前那血腥的一幕却刺激着他的神志。 不,元娘,不要,不要。 不可以,别听他们的。 看着妻子撞柱而亡,郁三郎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碎了。 他的娘子,他的娘子。 “不要,不要•••••••” 床榻上的郁三郎猛地做了起来,心魂未定之际,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帕子贴在了他的额际,为他擦去了满头大汗。 他抬眸望去,还以为是某个不知检点的女婢,正想呵斥几声,就看到了一张记忆之中的脸。 那张脸稍显稚嫩,不若梦中那般成熟,可是他记得的。 这张脸的每一个轮廓,每一个部位,他都记得。 元娘••••••• “相公,你醒了。”谢元欣喜若狂,“你真的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夫人们过来。” “不,别离开我。”看到元娘转身,郁三郎整个人都快癫狂了。 不能让元娘离开,就算只是鬼魂,也不要紧,只要元娘在,只要她在他身边•••••• 他猛地将元娘压在身下,在元娘带着几分惊诧和害怕的眼神下,堵住了她的双唇••••••• 红烛垂泪,直到天色渐明,才啪地一声熄灭了。 谢元早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郁三郎看着怀中的元娘,看着她不够白皙的身体上门的点点吻痕,心头满足异常,他低下头,亲了亲谢元的额头,才起身下床。 喜庆的装饰,龙凤烛才刚刚熄灭不久。 这是怎么回事? 郁三郎的心思转了一下,便往谢元的身下摸去,一条白帕子上,沾染了点点血迹,宛如梅花绽放一般。 这是他和元娘的初夜? 怎么回事?他又回到了那一年吗? 可是不对劲啊,年纪不太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四章 三少死了   郁三郎睁着眼睛,望着床顶发呆,大红的喜帐,处处都透着喜气。   当年,他从京城回来,被伤透了心,经不住祖母的哀求,同意了娶亲,因为年纪太大,身体又病弱,老祖宗并没有为他求取官宦子女,反而去了杨树沟,为他求来了,同样年纪太大,甚至比他还大了些,嫁不出去的谢元娘。   当年他取到元娘的时候,元娘已经二十四岁了。   可是如今,他上看下看,怎么看,元娘都只有十来岁的模样,可是昨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什么时候去迎的亲?   郁三郎觉得喉咙有些不太舒服,他捂着嘴唇,轻咳了两声。   却听见门外有了动静。   “三少奶奶?”门外的声音放得很轻,但是听声音倒是可以听出是伺候他的大丫鬟青柳。   “哎哟,疼。”因为门外的动静,身边的人也有了反应,谢元捂着脑袋坐了起来。   她睡醒的时候,都会有些懵懂,甚至搞不清楚状况。   迷茫的双眼,巡视着房内的一切,在对上郁三郎那双含笑的眼睛的时候,昨夜的记忆蓦地窜入脑海之中。   瞬间,从脸红到了脖子以下。   昨夜,他们圆房了。   谢元不自在地拉了拉被子,裹住自己。   “别挡了,昨夜都看光了。”郁三郎好笑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一头秀发,“该去和祖母请安了。”   “不是说你身体不好嘛。”看昨晚的样子,并不太像,明明生龙活虎的。   被他压住的时候,她只要一抬手,就能够将他给掀翻了,只是,她力气太大,又怕伤到他,这么一迟疑一下,一切都来不及了。   “男人,别的都可以说不行,就是这一方面,绝对不能不行。”郁三郎探过头去,在元娘脸上亲了一下,笑着站起身来,在柜里翻找着自己的衣服。   “我来,我来。”她娘说了,出嫁从夫,嫁了人,一定要伺候好她的相公。   看到郁三郎要找衣服,谢元想也不想就想下床,可是在下一刻,她的双腿一软,差地跌在了地上,还是郁三郎眼明手快,将她搂入了怀中。   怀里的人,赤果着身躯,若非自己大病初愈,还真的要把这丫头再给办了。   “我还没有穿衣服。”   她红着脸,身上略微有点黏腻的感觉,昨夜她初次承欢,后面晕过去了,而郁三郎骤然知道自己重生,抱着元娘,便想了一夜,倒也忘记了叫水。   “我想洗一下。”谢元很想让自己表现得大方一些,可是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初经人事的少女,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严肃起来,可是红红的脸颊却透露了一切。   郁三郎目带柔光地看着她,不管了,是梦也好,重生也好,只要元娘还在她身边,那就好了。   看着元娘红着脸穿衣服的模样,郁三郎就觉得心头一阵安心。   以后,他也不和那人掺和在一起了,应该就不会害得元娘早逝,害得他最后痛苦一世。   “三少奶奶,再过一刻便是辰时了,你该起来去给老太君请安了。”青柳见门内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又再次开口唤道。   郁三郎正准备开口,却又听见了另外一道声音响起。   声音有些尖锐,却带着几分嘲讽。   “青柳,别叫了,这小门小户的,自然是没有规矩,反正我们叫了便是,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是主子,我们可只是奴婢。”   这是红柳,也是他的大丫鬟之一。   他冷了脸,却见谢元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照旧穿着她的衣服,脸上的红晕也褪去了。   “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气的,昨晚都听过了。”谢元随手挽了发髻在头上。   成亲以后,她就不在是闺女了,也不能再梳闺阁少女的头了。“昨天晚上,老太君走后,他们就开始说了。”   穿青色衣服的女孩子倒是还好,虽然有些看不起自己,但是也努力地想要压下脸上嘲讽的神情。   红衣服的那个就太过了,不仅再三吩咐自己要照顾好郁三郎,还说若是以后郁三郎死了,她是要殉葬的,若非如此,家里这么多女人,又怎么会看上她这么一个破落户。   不过,昨晚,她倒是挺生气的,她相公明明还有气呢?那红衣服的女婢竟然诅咒她相公。   因此,郁三郎问了,她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是没有办法对她们动手,但是郁三郎有办法啊,让郁三郎将她们给打发了,“相公,我什么都会做,以后,我伺候你,这些女孩,就不用了吧。”留着也是浪费银子。   更何况,谢元抬眸看了看郁三郎,她虽然出身农门,小门小户,有些单纯,可是她并不傻,那两个丫鬟明显对她相公有点意思。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   “好。”郁三郎也回了和上辈子一样的话。   这些丫鬟的心思不纯,总有一天会害了元娘,还不如将她们都给打发出去,重新找年纪小的丫鬟培育。   “三少奶奶。”门外的丫鬟抬高了声音,“您若是不想去的话,我去和老太君说一声啊。”   “闭嘴,这是什么态度。”一声呵斥打断了红柳的话,呵斥她的是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锦绣,她老子娘是老太君身边的管事姑姑,而她自幼跟在老太君身边,如今已经配了人,配给了老太君嫁妆铺子的一个掌柜。   就等着过两年出去成亲以后,再回来府里,做管事妈妈。   她在这府上虽然只是个丫鬟,但是若是论起一般的小姐,都不如她来得体面。   “锦绣姑娘啊。”红柳搓了搓手,怎么都想不到锦绣会在这个时间过来。“是老太君让锦绣姑娘过来的吗?也是,都这么晚了,三少奶奶还不肯起床,也不知道,到底是累到哪啊?”   “放肆,主子也是你们能够随意议论的吗?你们院里的管事嬷嬷是谁?自个儿去她岸边领五个手板。”   一个丫鬟,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传了出去,说郁府奴大欺主,这郁府以后的公子还要不要成亲?   “姑娘饶命,红柳不敢了,您就饶了我吧。”五个手板不多,可是打下去,这手肯定会肿的。   就算是主子又怎么着,一个嫁过来冲喜的农女,若是一个不慎,三少爷就这么去了,她还能得着好处。   这也是这荣暄院的丫鬟,明明对三少爷都有那么几分意思,却没有一个愿意舍身伺候的,毕竟三少爷的命不长,若是一个不小心,三少爷就这么去了,那么他们这些奴婢出身的通房姨娘,还有什么出路。   府里面的少爷还多着呢?   现在也三少爷和老太君不肯去京都,若是回到京都,下面小的少爷不成,不是还有大少爷和二少爷嘛。   红柳暗自得想着,正想磨着锦绣能不能减掉刑罚,却见房内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   “锦绣,打十个手板,然后给我赶出去,不准她再在荣暄院伺候。”   “这是••••••”听到声音,锦绣整个人都懵了,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奴婢这就将人带走。”   这少爷竟然醒了?   大夫说撑不过去的少爷居然被冲洗冲醒了?   “那三少奶奶?”少爷居然醒了,锦绣迫不及待地想飞奔到松鹤园给老太君报信去。   不过就算三少爷醒了,少奶奶也是要过去请安的。   “她昨晚上累着了,我等下,等她梳洗完,就带他过去拜访祖母。”郁连暄刚刚说完,就收获他娘子的白眼一个。   累到了?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虽然锦绣未曾嫁人,还是青白女子,但是多少年耳濡目染,再加上成亲在即,她老子娘也开始或多或少地教她一些关于女人的事情,自然是立即联想到那方面的事情。   “奴婢知道了,这就回去。”   “等等。”   就在锦绣还在是与不是之间徘徊的时候,屋内的郁三郎又叫住了他,房门被人打开了,郁三郎穿着一身青松长袍,头发披散地端着一个锦盒出来。   “你将这个交给祖母。”   “是。”锦绣捂住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低头道了声是,才捧着锦盒,匆匆返回松鹤园去了。   少爷不仅醒来了,甚至还和三少奶奶圆房了?   这,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锦绣留着泪水地回到松鹤园里面,而等在松鹤园内的一众人都有些怔然。   “锦绣,你怎么哭了?三郎他•••••••”郁老太君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该不是三郎没有熬过去,他••••••   想到这里,郁老太君坐不住了,猛地握紧了拐杖,站了起来。   “看来,这冲喜是没有多大效果了。”   “应该是。”   “老太君也是糊涂了。”   一众亲戚开始议论纷纷,看着老太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锦绣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露出一抹笑容,将手上的锦盒捧给了郁老太君。   “老太君,给您,天大的喜事。”   “喜事?”郁老太君将盒子打开,那是一条元帕,元帕上沾染了点点血迹,还沾染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郁老太君,神情僵了僵,将锦盒盖上。而后,狂喜的笑容出现在脸上,大悲大喜,让她心头一阵难受,她坐会椅子上,锦绣忙端了参茶给她饮下。   “这是•••••••”   “三少爷亲自交给奴婢的。三少爷不仅下床了,他是亲自开门出来将这个盒子递给奴婢,吩咐奴婢交给您的。”“不过,三少爷说三少奶奶累到了,应该会晚一些过来请安,还请您见谅。”   “应该的,应该的,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郁老太君重重地锤了一下地面,眼眶竟然有些发红。   “娘,怎么了?”坐在下位第一个的是郁老太君的次子郁修文,因为郁府老太爷还有一个妾,那妾给老太爷生了二儿子,因此,这个老太君的次子倒是排在了第三个,成了三房。   “暄哥儿,暄哥儿••••••”大喜过头,老太君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却让众人的误会更深了。   “老太君,是不是三哥出事了?”郁四郎,郁连昭,也就是那迎亲的少年看了一眼他爹,见他爹爹点头以后,才开口问道。   “对啊,我的老祖宗,是不是那可怜的暄哥儿过世了?”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女人,手拿着锦缎帕子捂着自己的眼睛,一边说着,一边流泪。“若是暄哥儿过世了,那么郡主怎么受得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淮芳,不要胡说。”被郁淮芳这么一说,老太太差点岔过气去。   “大姑奶奶,没有的事,瞧您说到,把老太君都给气坏了。”锦绣心疼地拍着老太君的胸口。全家上下,锦绣最讨厌的人,便是这大姑太太。   郁淮芳其实并不是老太爷的孩子,而是老太爷早逝的妹妹的,因为疼爱妹妹,所以将这个丧母丧父的孩子过继到了老太君名下。   早在前十几年,老太君便安排了人家将她给嫁出去了。   还贴补了不少嫁妆给她。   可是这大姑太太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动不动就回娘家来,还常常一住就是一两个月,带着她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正文 第五章 你是福星   “锦绣,退下。”就在郁淮芳准备对着锦绣发飙的时候,老太君终于回过神来了。将锦绣给呵斥下去了,自然不是因为生锦绣的气,而是为了锦绣好,她可不希望看到锦绣被郁淮芳指着鼻子骂。   郁老太君人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家族和谐,尤其是她就生了这么两儿一女,更是希望三人都能够团结一致,相互友爱。   然而,看着底下那些人的表情各有想法,心头也不是不难受。   家大业大了,人的心便也跟着散了。   郁家的主要人员都在京城,随着老太爷住。她也是看腻了京都的那些纷扰,才自个儿回到了这乡下住着,谁知道,回来了也不得太平。   尤其是暄哥儿也跟着回来以后,三房的人更是时不时就回来住一段时间,前几天,听闻她给暄哥儿定了亲事,她大儿子因为有事情,无法赶回来,这小儿子居然就带着一家人请假赶了回来。   小儿子在给大儿子卖好,她也不是不知道。   若是暄哥儿没了,暄哥儿的娘当年生了龙凤胎的时候,伤了身子,大夫说以后怀孕的几率几乎没有了。   为了开枝散叶,暄哥儿的亲娘也耐着心痛选了几个丫鬟给她们开脸,谁知道,她大儿子郁修文更在跪在了她的面前,坦言自己的不孝,拒绝了那几个丫鬟。   是实话,老太君是很欣慰的,自己的儿子,有担当,有能力,还看得清楚,看着小两口一起泪眼汪汪,她也没有兴趣去做这坏人。   若是暄哥儿死了,他们不想让大房绝嗣,自然要从其他几房里面挑选个嗣子过继,她冷眼瞧着,这郁淮芳似乎也有了这个主意,也不想想,她可就生了一个儿子,过继了儿子,她拿什么给她的夫家交代。   “老太君,这暄哥儿••••••”   “无碍,暄哥儿已经醒过来了,甚至顺利和他的冲喜娘子圆房了。”若是暄哥儿媳妇能够怀上身子,那可就更好了。   说完,也不去管下面几匹人马难看的脸色,端过参茶,又啜了几口。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郁三郎便带着谢元来到了大厅。   郁三郎郁连暄虽然脸色比正常人苍白了一些,但是比起之前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实在是好太多了。   谢元静静地跟在郁三郎身后,郁三郎跪下,她也跟着跪下。   今天的她穿了一身嫩黄的对襟长裙,外面穿着一白色坎肩,头上插着掐丝银钗,这银钗不值多少钱,但是这工艺却值不少银两,尤其那丝还掐的极细,绕城了一朵山茶花的模样,这是莫氏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除却这银钗,唯有耳朵上,点缀着两颗粉色的小珍珠。   这珍珠估计是暄哥儿送给她的。   老太君猜的也没有错,这粉色珍珠,正是郁三郎给谢元戴上的,谢元长这么大,都没有戴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时地摸两下,就担心一个不慎,这珍珠就没了。   这是老太君第二次看到这个孩子了。   第一次在庙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孩子长得合她心意,这第二次见面,更是觉得这谢元娘就是福星了。   暄哥儿几天前就昏迷不醒了,甚至只能靠参汤吊着,可是,昨夜新婚,不仅清醒过来,还圆了房。   看这谢元走路姿势有些不太稳当,便可知道,她家乖孙的身体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了。   谢元心底有些打鼓,她就紧跟着郁三郎,看到郁三郎朝着正中央跪了下来,她便也跟着跪了下来。   “祖母喝茶。”   “祖母喝茶。”   “乖,好孩子,快点起来。”看着暄哥儿难得有精神的模样,老太君看着谢元,是越看越满意。   她连忙让锦绣将两个人都扶起来,给了两个厚厚的红包。   接下来依次,从郁修远开始,一个一个地介绍过去。   收了一大堆东西。   三叔的态度还算热情,但是三夫人却是不冷不热的,谢元学着郁三郎的模样给她奉了茶,她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就将茶放下,随后给了她一个绞丝白玉镯,这东西,在谢元眼底自然是好的,可是论起三夫人的身家来,却又不算什么了?   看的出来,三夫人不太喜欢她。   不过,又不是她婆婆,喜不喜欢倒无所谓了。   认亲完,老太君遣散了其他人,将这刚成亲的小两口给留了下来,她笑意妍妍地拉着谢元的手。   “孩子,来,到祖母这里来,让祖母好好瞧瞧你。”   这孩子确实不够漂亮。   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嘴巴也不小,常年劳作,皮肤略显粗糙,唯一的优点,便是她的耳垂厚,倒是个有福气的人。   不过,更好的是,暄哥儿竟然会愿意。   看着暄哥儿的眼神时不时地转到了谢元身上,作为过来人的老太君又怎么会不懂。   暄哥儿,是把这孩子放在了心头上了。   她乐呵地笑了两声,感情好就好,感情好就好,感情越好,她就越有希望抱到她的曾孙子••••••      回到荣暄院,谢元第一时间坐在了椅子上,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顺手给郁三郎倒了杯。   “吓死我了。”   “你表现的很好。”就着谢元的手,喝下那杯茶,看到谢元不出意料地红了脸,郁三郎的脸浮现一抹笑意,“真的表现很好。”   一举一动,虽然说不如真正的名门望族,但是比起一般的富户小姐,也不差多少了。   “真的太紧张了,腿都软了。”她敲了敲自己的膝盖,都说富户人家是非多,她看起来也觉得是,那三叔虽然对她笑得和蔼,可是那笑意可不到眼睛,都在皮上呢。三婶就更直接了,直接表现出来她很不喜欢自己。   “对了,你爹还有你娘呢?”   认了一大堆的姑妈,表姐,大姨,婶子的,却没有看见正主啊。   “我爹娘都在京都,他们有事情,暂时无法回来。”   “哦,可是,你爹娘会喜欢我吗?”她那小叔也曾说过,郁府可是有大富贵的,远远不止镇上这样的。   “会喜欢的。”郁三郎捏了捏谢元略有些粗糙的手。   他娘怎么会不喜欢她?只要他喜欢,她娘就一定会喜欢的,更何况,“你可是我们家的小福星啊,你看,你一嫁过来,我就醒了,而且,说不定再过不久,她就有孙子抱了,她疼你都来不及。”   前世的时候,那恍如噩梦的前世,因为他执着在那一段情感之中他,他忽略了那么多的人,忽略了他的爹娘,忽略了祖母,还有他的妻子。   元娘一直陪着他,哄着她,可是直到最后,元娘那么想要一个孩子,他却给不了她,甚至于因为他的愚蠢••••••   “相公,你怎么了?”感觉到郁三郎似乎有点失落的样子,谢元反握住他的手,谢元的手偏黄,却有些粗糙,郁三郎的手白皙修长。   但是奇异的是,两只差别这么大的手交握在一起,就像是天生一对似的,怎么看怎么和谐••••••      谢元和郁三郎相处和谐,谢元虽然识字,但因为钱娘子的干涉,到底学的不多,并不能像二房的谢欣那般可以出口成章,可郁三郎不介意。   看着身旁的娘子为自己磨墨,而自己也在宣纸上画下娘子的一颦一笑,红袖添香,倒也算是一桩美事了,尤其这娘子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就更美了。   “相公,你画的真好。”谢元略微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虽然不觉得她小叔念书念得好,若是真的念的好,也不用让自己嫁过来冲喜来换取举人功名了,但是小叔的画画倒是非常不错,连镇上的先生也夸过的。   谢欣曾经拿了一副小叔的画在人前炫耀过,她当时背着猪草经过的时候,还被她给拉住了,非要她评论一番。      她当时扫了两眼,只说了句‘挺好看的’,一群女孩便笑话她目不识丁之类的,可是现在看到郁三郎的画,她才方知道,何谓人外有人。   小叔的画和三郎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   她伸手将画轴拿了起来,看着画像上的自己,和今早在铜镜里面看到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那神韵都一样。   “喜欢吗?”   “嗯,很喜欢。”谢元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郁三郎,她小心翼翼地将画像放好,一把捧着郁三郎略显消瘦的脸颊。   “怎么办?相公,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之前还以为是条绝路,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是柳暗花明。   郁三郎对自己这么好,从他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她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人。   “这么点,就幸福了,那以后,我对你更好,你该怎么办?”果真是容易满足的人。   “那我也对你更好。”若是有人爱护她,疼她,将她放在心上,她自然是要更爱他,保护他,更疼他,将他放在心尖子上••••••      门口的红柳和青柳看着屋内的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浓情蜜意的,心里都不好受起来了。   她们真的以为少爷不行了,尤其是红柳,更是找好了下家,已经托人去说了,希望等三少爷走了以后,将自己安排到四少爷的房里面。   可是如今,三少爷好了,还娶了媳妇。她的心情也跟着复杂起来了。   还记得中午吃饭的时候,四少爷院里的管事嬷嬷过来了,说是同意让她过去了,不过,一等大丫鬟的名额已经满了,她若是过去,也只能是二等丫鬟了。   三少爷若没有醒过来,她自然是愿意的,也是高兴的,可是三少爷醒了,她还是大丫鬟,总不可能叫她大丫鬟不做,跑去做二等丫鬟吧,就是这月银,可都少了一倍。   她没有回答那管事嬷嬷,只是说让她再考虑考虑。   她也担心,若是她拒绝了管事嬷嬷,那一个万一,三少爷不行了,那么她可怎么办?   一时之间,红柳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青柳。”   她唤了青柳一声。   却见青柳头也不抬,只是嗯了一声,又在继续缝着手中的长衫。   郁府里面有针线园,只不过青柳的手艺在郁府是数一数二的,三少爷的衣服一直都是她缝制的,尤其是里衣之类的。   可是今天,她缝的线似乎歪了,歪歪扭扭,针脚也是有大有小,丝毫没有平日里的细致。   青柳的心也乱了•••••••、 正文 第六章 回门风波 上   新娘在过门第三天,要回门,也是让娘家的人看看她这嫁过去的生活如何。   第三天一大早,谢元和郁三便起床了。   将自己收拾好,外门的回门礼也收拾好了。   郁老太君爱屋及乌,尤其孙子因为谢元的嫁入,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更甚从前,她私心底下就将谢元当成了福星,因此备了满满的一车回门礼,算是感激谢家愿意将孩子嫁入他们家里。   谢晟的举人功名已经打点好了,甚至,谢晟都不用去考,举人的名头已经下来了,他当下打算努力学习,想要在今年秋闱的时候,赴京下场一试。   谢晟到现在还是认为自己的才学不差,无法考中举人都是因为运道的关系,或者说,主考官不识货。   看看,将家里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给嫁去冲喜了,这人生一下子就转运了。   想到今天是元娘的三朝回门,谢晟特地梳洗了一下自己,甚至穿上了阮氏新缝制的新衣,整个人看起来倒是俊朗不少。   他笑嘻嘻地站在大门处等着郁府的马车来临。   只要能够攀上郁府,他的前途一定十拿九稳的。   “爹,您别看了,您觉得就凭大姐嫁的那个病秧子,能够回门吗?”   谢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说到,十四岁的她,风华正茂,长相又是貌美如花,她放下茶杯,整了整头上的金钗。   “说得倒也是,也不知道那大房少爷有没有撑过去,若是撑不过去•••••••”那元娘可就得守寡了。   至于殉葬之类的,应该不会的,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真的殉葬了,那他们的脸要往哪儿放。   而且,听闻郁府还有人在京城当大官,这若是被那些御史大夫给知道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一点的。   没错,元娘应该不会有事的。   元娘是家里的第一个小孩,就算是谢晟,当年元娘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喜爱过那么一段时间的,可惜这时间太短,不到一年,阮氏就剩下了谢峰。   比起侄女,自然是自己家的儿子更好更惹人疼了。   谢晟在心底默默地安慰着自己,既然郁府不来了,那么他还是去读书好了。      谢晟也不想想看,谢家已经分家了,在谢元嫁出去的第二天,他们一家就搬出去了。也没有建新房住,毕竟时间太短,只是买下了村西边的杨寡妇的房子。   说起这杨寡妇,也是个可怜人。   她十五岁嫁入杨家,不到半年,便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可惜当时家境太差,因为孩子在她腹中并没有吸收多少营养,这双胞胎,哥哥倒还可以,弟弟的身体就很差,在弟弟长到四岁的时候,就没了。   杨寡妇简直是伤心欲绝,好在没有多久,便又怀上了一胎,生下了一个女儿。   女儿从小懂事,长得漂亮,谁知道却被人贩子给拐了,他们全家出动去找女儿,她丈夫在山上找的时候,从山上滚下来,摔死了。   而家里的公公就这么一个儿子,刺激之下,当天也走了,婆婆病了,在她卖掉了田产,给婆婆抓药的时候,婆婆一口气上不来,也走了。   就这样,全家就剩下这杨寡妇还有她的大儿子。杨寡妇堵着一口气,将大儿子养育成人,甚至还咬牙送他去了学堂,这大儿子也是个懂事的,非常努力。   也许是否极泰来,倒霉到了极点,运气也跟着回来了。   这不,三年前大考,这杨大中了进士,虽然只是三甲,但是三甲便可以派官了,他因为没有背景,被分配到了西北那边的萧县,成为了那里的知县。   萧县的地理位置很差,西北也时不时和外族的人发生碰撞,杨大便不敢将母亲带过去。   好在三年一考核,杨大的政绩为优,便被调到了淮南那里做知县,淮南距离这里不远,杨大便让杨寡妇卖了这里的房产过去。   这也是巧合,恰好碰到了谢栩想要买房子。   一谈之下,一个想要卖,一个想要买,很快便谈好了价格。   杨寡妇也是个厚道人,知道谢栩分家吃亏了,便压低了价格卖给他,还将里面的一些家具都留了下来。   在他们搬进来的当天,谢栩就让谢晗去郁府送了消息。   因为三天之类是不能见到娘家人,因此,虽然谢晗送去了消息,倒是没有见到谢元。      杨寡妇门口,一辆简朴却异常大气的马车缓慢驶来。   谢栩一家都站在了门口,翘首看着。   看到马车来的那一刻,莫氏的眼眶都红了。   马车的布帘掀开了,郁三郎率先下车,然后回首将车上的元娘给扶了下来,动作温热,看的在场三人都是愣了愣。   “爹,娘,弟弟。”元娘喊道。   这么一喊,莫氏的泪水便落了下来,就是元娘自己都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岳父,岳母,小舅子。”   郁三郎弯腰作揖。虽然稍显瘦弱,但是精神很好,尤其这一身风华,更是令人忍不住从心底赞叹。   也罢,若非郁三郎身体不好,这样精致的人物,又如何轮得到元娘。   想到这里,谢栩心里对郁三郎唯一的一点不满也彻底消散了。   再看到女儿脸色更是比出嫁前好了不少,心底对这么女婿倒是越看越满意了。   莫氏也是如此。   她拉着谢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细细询问着这三天以来的事情,听到女婿对自家女儿很好,也跟着点点头。   “你这个相公,是个好的。”冲喜成功了,皆大欢喜,元娘还捡到了这么好的一个相公,果然,就如同欣丫头说的那样,她家的元娘是个有福气的。   “就是不知道往后,这郁少爷的身体••••••”   “娘,没事的,大夫说了,只要好好养着,相公不会有问题的。”郁府其他不敢说,这养身体的东西倒是,还有弟弟补补身体。”   比起二房的人来,她的一家都太瘦了。   “不,不对,相公说了,虚不受补,人参先不用,先用其他东西,。”   “这么贵重礼物,还是送给你奶奶吧,我们就不用了。”   莫氏是个孝顺的,这么多年来,已经养成习惯了,若是有好东西,总会第一个想到她婆婆。   倒是谢元听到她娘亲这么说,板起了脸来。   “娘,您是不是傻啊,给了奶奶,那就不是送给二叔了嘛。”奶奶可舍不得吃这么好的东西,肯定是给二叔他们了。凭啥他们卖了她,她还要给他们送好东西。   “这••••••你现在不是也挺好的。”看到女儿幸福,之前对二房,对婆婆的埋怨也少了。   “那若是我现在成了寡妇呢?”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菩萨保佑,童言无忌。”听到谢元这么说,莫氏立即双手合十,念念叨叨念了几句,念完,还轻轻拍了谢元的肩膀一下。   “怎么说话呢,不给就不给,怎么能够说自己相公呢•••••••”看样子,这孩子对她奶和她叔的怨念不轻啊。   “我就是舍不得,那么好的人参啊,你看看弟弟,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总而言之,现在不行,以后,以后再说吧。”   “知道了,都依你就是。”   “娘,你对我最好了。”谢元扑入莫氏怀中,蹭了蹭。   莫氏也搂着自己的大女儿,两人轻声说起了话。   相比于女方这边的温馨,男方这边就有些尴尬了。   本来郁三郎,谢栩,还有谢晗相处得还算不错,在前世的时候,他就知道娘子的一家人,都是善良的,好的,也起了拉扯他们一把的心思。   他们最为重视的便是谢晗的前程,在考校过谢晗的基础以后,郁三郎写了一封信,交给谢晗。   让他去城里最大的书院白鹿书院就读。   谢晗基础不差,人又老实勤奋,再加上他的推荐,白鹿书院多少也会给他一些面子,收下这个学生。   谢晗拿着那信,手都有些颤抖了。   白鹿书院,他在书院的时候,谁人不知。   他不知道这白鹿书院在全国的名声如何,但是在汾阳城里面是最为出名的。   若是能够进入白鹿书院,不说能不能考中进士,这秀才是不在话下的。   “姐夫,大恩不言谢。”他握紧书信,给郁三郎鞠了一躬。   一旁站着的谢栩连忙也跟着鞠躬,只是头还未低下来,就被郁三郎给扶住了。   “岳父,您可千万别这样,我们可都是一家人。”   “对,对,一家人,是我糊涂了,郁少爷••••••”   “岳父唤我三郎便是。”郁三郎的姿态放得很低,他越是谦虚,谢栩就越开心。   这郁三郎果真是对元娘上心了,元娘过得越好,他真的就安心了。   只是他还没有高兴两下,谢晟便上门了,还拖着他的老娘。   他总不能将他娘关在门外吧•••••••      钱娘子被谢晟扶着走入正房。   她一入正房便直直地往中间主位走去。   等到她坐下以后,才开始打量着传说中的病秧子,这越看,心头越觉得发堵,就连谢晟心里头也有些不得劲了。   这么出色的人,竟然真的就配给元娘了。   “三郎,这位是元娘的小叔,这个是元娘的奶奶。”谢栩满脸纠结,这姑娘回门的日子,他弟弟这是来凑什么热闹。   等到他们说会儿私密话,待会儿他就带着郁三郎和元娘去拜访二弟和娘了。   “姐夫,我们已经分家了。”   谢晗低声唠叨了一句,却让钱娘子的脸色一沉。   “谢晗,你说什么呢?分家了,我就不是你奶奶了。”   “我又没有这么说。”其实谢晗也一直怀疑着呢?你说这亲奶奶怎么就这么对待他了?   “我说哥哥,你这儿子可真是够不像话的,居然这么顶撞亲奶奶,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这说我们谢家家风不好呢,峰儿马上就要下场了,你可别害了他。”   还未等谢栩说话,谢晟就噼哩叭啦地说了一堆,他张张嘴,还想继续多说两句,就看到里面猛地摔出了一张椅子。   实心木头制作的椅子落在了地面之上,摔得七零八落。   这么重的椅子,可只有一人才能够将它摔成这样。   谢晟吞了吞口水,将剩余的话都咽回了口中。 正文 第七章 回门风波 下   “小叔,我弟弟说的有哪里不对?”谢元脸色很难看,只要她不在,这小叔总是牟足了劲地骂谢晗。就算要夸谢峰,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的侄儿。   “都是一家人,还用得着分这么清楚?”谢晟的声音越来越小,在谢元的注视下,消失在嘴边。   “怎么,分家文书都不算数了?”   一个举人还满足不了这小叔?   他的心到底有多大。   本来因为她爹有些难过的样子,她心底还犹豫过,也迟疑过,但是现在看来,她的想法是对的,若不是早分家了,估计这小叔就该粘上来了。   “够了,就算分家了,你爹也是我的儿子,没有听说过分家了,就断亲了。”钱娘子眯着眼,看了谢元一眼,这谢元从小到大,她都不怎么喜欢她。   小小年纪,就一副老大人的模样,一点丫头的讨喜感都没有,这好不容易和个书生定亲了,竟然还被退亲了。真是丢尽了他们老谢家的脸面,现在,托了她小叔的福分嫁了个好男人,也不懂得感恩。   果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是,奶奶您说的都对。”钱娘子开口了,谢元看了郁三郎一眼,见郁三郎嘴角微微扬起笑意,她垂下头,略显恭敬地说到,如果忽略那微挑看似嘲讽的嘴角弧度的话。   算了,随便他们怎么说好了,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搭上郁三郎,只要相公自己稳住,她才不去惹人嫌呢。   “知道就好,身为女子要懂得贤良淑德,还砸椅子,也不看看郁少爷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钱娘子没好气地白了谢元一眼,正要再多说两句,却见郁三郎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她全身一个激灵,那些想出口的话竟然就这么忘记了。   这,不是说这三少爷自幼便是病秧子吗?为何会有这么渗人的气势。   就像当年她还在那里见到的贵人一般••••••   “娘,我正打算让他们过去拜访您的,正巧你过来了,一起吃个饭吧。”   见钱娘子不停骂着自己家的女儿,谢栩心头有些不舒服,他忍了忍,才又开口问道。   至于谢晗,则是垂下了头,眼底透出两分冷意。   若说之前,他只是不喜这个奶奶,那么现在就真的算是怨上了。   竟然在他姐姐的回门礼上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这存心让他姐夫看他姐姐的笑话,所幸,姐夫是个好的••••••   “不用了,我就是过来瞧一瞧而已。”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打算让郁三郎过来拜访自己,说不定是见自己来了,找个借口而已。   “那,奶奶您瞧过了,觉得相公怎么样?”   “还用说,自然是个好的。”不等钱娘子开口,谢晟便插嘴道,“元娘,小叔那么疼爱你,在怎么会将你推入火坑,自然是觉得好,才会让你嫁人的,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侄女婿可多出色。”谢晟上下比划着,眉飞色舞,只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跟着笑出来。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当时谢欣明明吓得脸都白了。   “你看看,是不是,当时本来说的是我们家的欣丫头的,可是为了你好,所以就让欣丫头让给你了,你说小叔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谢晟不要脸地说道,将事情的真相完全倒了过来。   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接了,就算是钱娘子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当初欣丫头哭着喊着闹着,不肯嫁给这人,而且,一开始,说的便是元娘,如今,这谢晟颠倒是非黑白,让元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   “哦。”   哦什么啊?听到郁三郎就回了这么一个字,谢晟心头顿时觉得一口气就这么憋在了心头,吞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正堂的气氛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还是莫氏机灵,赶紧招呼一行人入座,开席。   “饭菜都做好了,我现在就去端出来啊,孩子他爹,赶紧的,摆桌子,开席了。”   “是,是啊,先吃饭,吃完饭再说。”谢栩强颜扯出一抹笑意来,面有难色地看着钱娘子和谢晟。   这倒是些什么事儿啊。   这姑爷和姑娘回门,这长辈不是该给见面礼嘛,这两人倒好,过来一份礼物都没有,倒是指着元娘和谢晗的鼻子骂着这么久。   若不是这是他亲弟弟和亲娘,他肯定得捶他们一顿,再将他们都给赶出去。   “爹,我来帮你。”   见她爹准备去搬桌椅放在正堂里面。   谢元挑挑眉,走过去,一只手,将那半人高的实木桌子给搬了过来,放在了正堂之上。   随后又过去了两趟,搬了家里唯二的两条凳子过来。   若是只多了谢元和郁三郎两个人,这凳子倒是够用,可是又添了两人,这椅子就有些不够用了,更何况,她还砸了一张椅子。   那碎掉的椅子还在原地呢。   想到这里,谢元不觉有些可惜。   她也真是的,好端端地砸什么椅子呢?   “椅子不够。”钱娘子看了看那摆好的椅子,“没事,你们娘俩个去厨房吃,别在这里碍眼了。”   “碍眼?”郁三郎放下筷子,一双黑瞳直勾勾地盯着钱娘子看,“奶奶,你刚刚说谁碍眼了?”   那是他妻子,他要放在心间上宠的人,她居然说她碍眼。他看都看不够••••••   “哎哟,听错了,听错了,娘怎么会这么说呢?她可是最疼元娘的了,元娘,对不对?”谢晟连忙想要把话圆回来,娘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一直乱说话?   “奶,没关系,我有力气,这椅子差了,这院子里面还有两块石椅子呢。”   想让她圆过去,当她傻呢。   谢元没去理会谢晟的暗示,直接走到了院子里面,这院子里面的两个石椅子是杨大孝顺杨寡妇,特意请人来做的。   一个约莫两百斤,却见谢元一手一个,极其轻松地拎到了正房里,摆在桌子旁边。   郁三郎看着略带着得色的谢元,就觉得心头一阵柔软。   没错,这才是他喜欢的人,他喜欢的元娘就该这么自信飞扬。      谢晟和钱娘子看着谢元轻轻松松地拎起几百斤的东西,脸色更难看了。   他们一直都知道谢元的力气大,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力气竟然会大成这样,钱娘子看着谢元的脸,又看着桌子旁边的石椅子,心头如擂鼓般咚咚直跳。   这丫头,这丫头•••••••   “回去,我们回去。”钱娘子猛地站起身来,饭也不吃了,看也不看谢元,径自让门外走去。   她的脸色虽然难看,但是并无其他异样,只是钱娘子却知道,她的后背早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娘,这饭还没有吃呢。”而且他的要求还没有提。就这么回去,他不甘心啊。   “吃什么吃,就知道吃,还不如回去多背诵两篇文章。”钱娘子又看了谢元一眼,像是恨铁不成钢似的拍了谢晟的肩膀一巴掌,“回去。”   “是,娘。”   母子两个就这么风风火火过来,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莫氏看着那两个大石椅子,“就这么两个石椅子就把他们吓走了?”   不对啊,元娘也没有吓唬他们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估计是自己做贼心虚呗,也不想想小叔刚刚说的都是些啥。”谢晗没所谓地说到。   说实话,他真的很羡慕姐姐,怎么姐姐的力气就可以这么大,若让他来搬那石椅子,估计一个都搬不动。   “许是,娘和二弟有事情吧。”谢栩干巴巴地解释道,“既然娘和二弟回去了,那么这椅子也就够了,元娘,你将椅子给搬回去吧。”   不然等下,元娘回婆家去了,可就没有人搬得动了••••••      谢元回门的事情,杨树村的人整个人都轰动了,之前听闻谢家的丫头们说这谢元是因为嫁不出去,然后给人当了冲喜娘子,而且听闻那人还已经昏迷不醒了,半只脚都踏入棺木之中了。   所以这谢元八成是要当寡妇了,可是谁知道,今天一大早,这马车就倒了谢家大房门口。   村里的人围观的时候,就看到谢元被一个长相英俊,气质非凡的男人给扶着下车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病秧子?   传说中快要死掉的人?   怎么看都不像,好不好?   虽然人家是瘦了一点,但是精神很不错,横看竖看,都不像是要死的模样。   那••••••这是冲喜成功了?   谢欣站在人群里面,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   她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中的谢元嫁给了郁三郎,可是到谢元死了,郁三郎都没有踏入谢家一步。   直到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是梦境并不完整,断断续续的,她很多事情也不明白。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郁三郎竟然如此俊美。   俊美到,让她都有一丝丝后悔的感觉了••••••   不,再俊,再有钱,也不过只是镇上的人罢了,听闻他有亲戚在京都里面当官,但是那又如何,又不是他家,她要嫁的是高门大户,她要做侯门王族的少奶奶,要嫁给名门之子,但是前提是,她爹必须更进一步。   谢欣不舍地看了郁三郎一眼,转身离开。   人的心思有时候就是很奇怪,谢欣对郁三郎的确有那么几分意思,可是她并没有嫁给他的欲望,可是,在看到谢元脸上的笑容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那么几分膈应,早知道就阻止她嫁给郁三郎好了••••••• 正文 第八章 婆媳初见   吃回门放的时候,许是因为没有了碍眼的人,就多耽搁了一会,郁三郎才带着谢元回到郁府。   还没有走到荣暄堂的时候,就听闻下人禀报,说是他娘来了。   他娘风尘仆仆地从京都那边赶过来了。   而且还在正房那边等了许久。   郁三郎一听,眉头便皱起了。   “既是我娘早就回来了,为何不曾见人过去禀报。”若是早有仆人去告之的话,他们也不会耽搁这么许久。   “相公,娘会不会生我的气啊。”她知道的,回门一般吃过回门饭,便该回来,一般而言,耽搁到未时末,便是晚了,可是现在瞅瞅这天色,已经是申时了。   而且,还等了这许久时候,想到这里,谢元不免惴惴地。   “不会的,我娘的脾气虽然不太好,但是有一点,她护短。”若是能够将元娘纳入她的人之中,以后元娘的路就更好走了些。   “真的?”   “自然如此。”就是不知道这家里到底是谁要这么算计他们两个了。      郁三郎和谢元匆匆忙忙地换了衣服,稍微梳洗了一番,才去正房。   谢元一踏入大堂,便看到了大堂的主位左下方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她长相美艳动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但是眼角却透着一丝严厉,看着谢元的眼神里面多了几分审视。   郁老太君写信和她说,说是三郎不好了,想要给她娶个媳妇冲喜。   她同意了。   甚至还和很多交好的闺中朋友询问,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   这倒也是,她能够明白她们的心情,若是换了她,她也是不愿的,因此倒也只是询问了一两句,并没有抱任何期望。   只不过,有一家人倒是恶心到她了,想到那人期盼的眼神,她就觉得一股怒气直往头顶上冲,若非这人相公乃是她丈夫的朋友他,她就想叫人直接将他们都给扫地出门了。   后来,接到了老太君的第二封信,说是找到了人,而且,三郎在新婚的那天晚上,便醒过来还和她圆了房。   听到这里,她简直是心花怒放啊。   恨不得立即赶回汾阳,去见一见她心里面的那个小福星啊。   没错,在郁大夫人眼里,这冲喜冲醒了她儿子的女人,就是个福星。   不过,还是得考察一下。   农门女子倒是不为过,就是担心这人品如何?   不过能够让老太君相中,应该是没有多少问题的。      此时,看着她的儿子牵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人进来,女人的长相并不出众,皮肤有些粗糙,但是养一养就能够恢复过来了,看到她的时候,虽然露出了几分讨好的笑容,但是却并不谄媚,也没有那种怯怯的小家子气。   倒是挺大方的,看着也舒服,唯一的弱点,就是瘦了点。   不过看身量倒是不错的,腰细臀圆的,好好养养,不用多久,她应该就能够抱上孙子了。   想到这里,郁大夫人,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也都消散了。   儿子醒过来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   “娘,您怎么来了?爹呢?”   见只有他娘一人过来,他爹不在,郁三郎忍不住问道。   “你爹在京都还有事情。”突然不是京都突然出事了,她也不会赶不过来参加儿子的婚礼。   “这个就是儿媳妇吧。”   “儿媳谢元见过娘。”谢元想了想,便跪了下来,跪在了郁大夫人面前,她身后的丫鬟也机灵,赶紧捧了一杯茶过来,递到谢元手中,“娘,您喝茶。”   见到媳妇跪下来了,郁三郎也跟着跪下。   成亲第二天认亲的时候,他娘不在,也没有喝到这杯媳妇茶,现在算是补上了。   “好,好,娘喝茶,这哪里来的小娘子,这么聪明,不好意思当面要见面礼,拐着弯儿来要了。”郁大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这媳妇多聪慧啊。   儿子有些发愣的模样,她刚刚也看到了,估计就是儿子也没有想到这媳妇会突然这么做。   她摸了摸头上插着的一根翠绿色的玉钗,看它的水头,便知道这玉钗价值非凡。   谢元收的坦然,并没有推迟,这是她婆婆给她的,她自然收的理所当然。   看谢元并没有推辞,郁大夫人笑得更欢了。   “好孩子,快起来吧。”   她伸手将谢元拉了起来。   “娘,那我的礼物呢?”   “去,臭小子,天天来娘这边蹭东西,娘有那么些宝物,都给你蹭没了。”郁大夫人笑着说,她一只手拉着谢元,另外一只手摸了摸郁三郎,看着郁三郎那精神劲,眼眶便不由得有些发红了。   她的孩子,终究还是撑了过来。   临出京都的时候,她去参加了几次花会,或者是别人家里举办的宴席,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可是她丈夫却定要她去,她知道,他是好意,希望她可以出门走走,而且她唯一的女儿也到了相看的年纪,自然是要带出去多走动走动了。   可是,宴席花会上那些人,当面没有说,可是背后却都在谈论她儿子的事情。   她们说她的儿子活不过十八岁。   说他们郁府长房要绝嗣了。   郁修浩并没有纳妾,整个后院干干净净的,他们夫妻两人关系很好,自然就不会像其他人后院那般乱七八糟的,唯一能够说的,也就是她的儿子了。   尤其一次,她女儿郁雨晨和其他的女孩子打起来了,原因就是因为那群女孩子说她弟弟不久人世。   回来以后,她还大哭了一场。   从那以后,她便不再出门去了。   “娘,别哭。”看到婆婆摸着自家相公流泪,谢元脑子一转,便想到了原因,她从怀中掏出丫鬟给她绣的帕子,细心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相公已经好了。”   “兆宁,孩子已经没事了,就不要哭了,何必让孩子们笑话呢。”被郁大夫人这么一哭,就来老太君的眼角都有些酸涩了。   “娘,我那是哭呢,我这是高兴呢。”郁大夫人拍了拍谢元的手,“你看看,娘您是慧眼如炬,这么好的姑娘都给我找到了,真是老天爷保佑。”   “可不,就是在方元寺里面相中的,过几天,好要去方元寺还愿的。”      和婆婆见过面以后,郁三郎拉着谢元回了房间。   他们圆房后,老太君便找了大夫给郁三郎把脉,听闻大夫说郁三郎的身体正在康复当中,她简直是难以置信。   只当是老天爷怜惜他们。   而留在正房的老太君和她久不见的大媳妇聊上了。   两人还将所有的丫鬟都留在了外面,仅仅留下了一个锦绣在门口守着。   “娘,您的意思是元娘这孩子的家里•••••••”   “是啊,有个拎不清的奶奶和叔叔,幸好分家了,元娘家里几个倒是好的。”   “那就没关系了,都隔房了,至于奶奶拎不清,没事,便是真的拎不清,只要不是太过分,不还有我这个婆婆兜着呢。”郁大夫人说得霸气十足。   “那倒不至于,她的叔叔要一个举人的功名,到时候,我已经吩咐人和那边的主考官说了一下••••••”郁老太君将她所调查的资料都一一说给郁大夫人听。   郁大夫人听着,也不免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为谢元的娘亲莫氏感到可悲。虽然郁家的情况有些复杂,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像她这么好运,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婆婆•••••••      “相公,你娘人真好。”谢元从来没有想过,穿着这么富贵的人,还这么漂亮的人,竟然会这么温柔地对待她,她一直提心吊胆呢。“还给了我这么漂亮的玉钗。”她从头发上将玉钗拿下来,将它给锁了起来。   “现在也是你娘了,我都说了,不用担心,我娘不会让我为难的。”   郁三郎捏了捏谢元的鼻子。“你把这玉钗锁起来做什么?”   “我担心会丢啊,这可是娘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不会丢的,房间里面的东西青柳会看好它,若是丢了,我就把这里面的丫鬟都给卖了。”   说到这里,郁三郎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元娘,你先休息会,我出去一下。”   “好。”   元娘点着头,乖巧的模样,让郁三郎差点就狼化了。若非心里记挂着刚才的事情,只怕他们今天的晚饭也该省了,直接吃夜宵得了。      郁三郎迈出房门以后,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没有去找暂时管理中馈的郁三夫人,而是直接去找了门口的管事。   大屿县郁府的管事是家生子,名叫郁平,京都郁府的大管事便是他叔叔,因为他父母早逝,大管事便将他养在名下,后来还推荐他当了大屿县的郁府管事。   平日里,他靠着郁家这名头,在大屿县内倒是有几分面子,如今却是战战兢兢地站在郁三郎面前。   冷汗直冒。   他也不敢动手去擦。   谁不知道,在郁府得罪谁,都没有得罪面前这人来得可怕,“不知道三少爷找奴才来,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他弯着腰,态度极其卑微。   “我就想问问,今个儿是谁在门房当值的?”   “是,是刘山。”   “刘山是谁?”   “是三夫人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郁平小声地回到。   “哦。”郁三郎挑眉,“三夫人娘家啊,这可就难办了,要不,你去请示一下三夫人?”   “三少爷,这••••••发生何事了?”看少爷这模样,明显是要为难人的样子,这,刘山到底是做什么了?让一向不管事的少爷生气了。 正文 第九章 辅国公府   “少爷,您这是?”   “我娘回来了,为何没有人去通报我们一声。”说起来也就是个小事,但是很多事情往往都是毁在小事上面。   如今他娘看着喜欢元娘,因此不介意她回门时间晚了一些,但是若是往后,婆媳一有间隙,那么这小事可就放大了无数倍。   他就是担心他娘会突然到来,因此特意吩咐了几次,不管他们在什么地方,只要他娘一来了,立刻就传递消息给他,只要不管他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事情,他能不能够赶回来,至少,都能够和他娘说一声。   可是,门房并没有让人去和他说一声。   “你说,这是门房的错?还是管事人的错呢?”郁三郎轻飘飘地说到。   他的意思很简单,要保刘三,可以,你自己去请罪吧。   若想自己无罪,那么刘三便不能保住。   “三少爷,许是,那刘三忘记了。”管事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刘三和三夫人的关系不错,惩罚刘三容易,但是,这就得罪了三夫人,到时候,大少爷倒是两手一甩,走了,可是他可怎么办?   不过,话说回来,这三房不用多久,也要离开这里啊。   他刚刚怎么就没有想到?   三房回京都了,大少爷还需要留在这里养病,自然不会立即回去,那么••••••   管事的脑子转过了弯,立即附身赔笑道,“少爷说得是,这刘三,不将主子放在心上,奴才这就将他给撵出去好了。”   “随便吧,我也只是过来说一声而已。”郁三郎算是满意地点点头,回后院去了。   等到郁三夫人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气的差点砸碎了屋子里面的所有瓷器。   “哎哟喂,我的夫人啊,您可别再砸啊,再砸下去,可就要贴银子了。”   郁三夫人的奶娘涂嬷嬷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继续下去。   “怎么,我连这破瓶子都砸不了?”到底是自己的奶娘,郁三夫人虽然生气,但是还是听了她的劝告,将手中的杯子随手丢在了桌子上面。   “现在老太君还在这里,库房的钥匙可是在老太君跟前的锦绣手中,若是您砸了几件,倒是可以说丫鬟不小心,打碎了,若是打碎了太多,老太君知道了,肯定知道是您在房间里面发脾气,这样可就得不偿失了,若是不开库房补充,那不就得自个儿贴银子了嘛。”   “我就是气不过,大房算什么,我的亲戚说打发就打发了,也不看看我的脸往哪儿放,就大房的那个病秧子,早就该死了,怎么和我的连誉,连昭相提并论。”   “夫人,您可别这么大声,大房是不算什么,可是谁让大房媳妇是兆宁郡主啊。”这也是涂嬷嬷让郁三夫人一直忍耐的关系。   而且,他们老爷的官位也不如大房的官位。   不然,三夫人张氏怎么会一直想要把自己的小儿子过继给大房呢?可是,这想要过继孩子,也要等三少爷没了再说,现在三少爷身体就像是恢复了一般,再想下去也只是徒劳而已,母子间的关系哪有那么好挑拨呢?还不如好好巴结一下对方。   不过知道是知道,说却是不能说出来的。涂嬷嬷到底是有些心疼自己奶大的孩子的,哪怕她有些糊涂。      回到房间以后,郁三郎思索片刻,便将元娘喊来。   “元娘,我思前想后,虽然以后我未必会去京都,但是一个万一,也不能不回去,所以我还是想要将府里的一些事情和你说一下。”   “嗯,我听着呢。”   “我祖父是郁荣喜,乃是当朝辅国公••••••”   元娘在听完郁三郎的话,整个人都是愣住的,她觉得她的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都说希望女人高嫁,可是,这也未免太高了。   郁荣喜,当朝辅国公,是还在世的唯一一个三朝元老,不仅军功显赫,曾经将大殷国以北的姜北国和以南的迦南国,打得倒退三舍,年年进攻,还有东西方向的外族,也是他的手下败将。   就连大殷国的皇帝都曾经说过,若无辅国公,大殷不会如此繁荣。   且在胜仗以后,他急流勇退,将所有的兵权都上交给了皇帝,本想辞官引退,皇帝却百般挽留,现在兼任太子少保,手中虽然没有实权,可是在整个朝廷举足轻重。   而他有一妻一妾。   妻子正是郁老太君,南宁候的嫡长女沈慧君,南宁候是太后的娘家,可惜太后已经过世了,因此南宁候虽然有爵位在身,却已经渐渐有些没落了。   郁老太君沈氏为郁荣喜生了两子一女。   长子郁修浩如今在大理寺任职,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正是郁连暄的父亲,娶妻六王爷的兆宁郡主,六王爷乃是当今皇帝的同胞兄弟。   三子郁修文也是郁老太君所出,乃是四品顺天府丞,娶妻张敏蓉,都察院副都御史张锐的嫡次女,她生了二少爷郁连誉,四少爷郁连昭,还有大姐儿郁雨馨,还有一个庶女,郁雨嫣。   “说到姐妹,我还有一个姐姐拍在第二位,郁雨晨,和我是龙凤胎姐弟。”   “龙凤胎,那是不是长得很相似。”   “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大致的部分是相似的。”郁三郎有些无奈说道,“祖父的妾也生了不少孩子,以后你就认识了,认亲的时候,你见到的大姑姑,是我祖父的妹妹所生的,只不过,因为她从小父母双亡,祖父便过继了她,成为了我的大姑姑。”   说到这个大姑姑郁淮芳,郁三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人就是个莫名其妙的。”   “你家里人可真多。”幸好他们两个是在大屿县上成的亲,而且,看样子,郁三郎也没有打算立即回京,谢元倒是放松了几分。   不过,这郁府瞒得可真好,大屿县的人都只知道郁府家有在京都当大官的家人亲戚,都不知道郁府的身世如此显赫。   谢欣如果知道了,估计会悔得肠子都青了,不过,这世界上可都没有后悔药来着•••••••      吃过了一顿团圆饭,兆宁郡主在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忙忙地往京都赶去了。   京都里面,虽然有她女儿管事,但是到底还是需要她主持大局,见到儿子媳妇恩爱,儿子身体大好,兆宁心里焦急地赶来,心平气和地赶回京都去了。   随行的还有三房的人。   郁修文请的假期也差不多到了,该回去上任了。   因此,一行人,便匆匆离开了。   府里也只剩下了郁老太君,郁三郎夫妻两个。   老太君上了年纪,除却每天早上晚上的请安问候,基本上小两口都黏在一起。   郁三郎带着谢元逛遍了整个郁府。   而谢元则带着郁三郎走遍了整个大屿县。   谢元从小便在山上才草药,野菜,甚至是打猎来填补家用。   也是因此,谢晗才得以上了那么几年的书,甚至是谢元也跟着上了几年,只是后来,谢晟考举人落榜,一连三次都名落孙山,家里的情况才开始恶劣起来。   说到底,阮氏娘家有钱,且阮氏的嫁妆丰富,但是她不肯拿钱贴补家用,说那是她的嫁妆,钱娘子为了面子,倒也不敢用,可是她娘莫氏的,倒是花了个一干二净。   后来,便让她和谢晗停止了念书,专心供着二房的谢晟,谢峰,甚至还有谢欣。   因为钱娘子说谢欣貌美如花,将来必有大前途。   也是因此,谢元对整个大屿县都很熟悉。   “真是难为你了。”郁三郎摸了摸谢元的头发,上次回门的时候,他就觉得那个钱娘子有些不太正常,果真如此。虽说人心都是偏的,就像郁老太君,最疼爱的孙子便是他,但是也没有这么过分。   “都是穷闹的。”若非穷,她奶奶那么爱面子的人,估计也会让谢晗和她继续念下去。   两人经过大屿县的第一酒楼,看着喧哗的酒楼,谢元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郁三郎。   “三郎,我饿了,去吃饭吧。”   “如你。”   第一酒楼名唤明湖楼,以它隔壁的明太湖为名。   明太湖算是大屿一景,不少书生都喜欢在明太湖边谈天说地,聊古论今,甚至偶尔心血来潮,还会赋诗一首,若是写的好的,这明湖酒楼便将这诗句写下,写在了明湖酒楼大厅的一面墙上。   而吟诗的那书生费用全免,可是如今,刻在那面墙上的诗句也只有那么四首。   而大屿县的书生都以诗句能够刻在墙上为荣,因为如此,也为明湖酒楼带来了不少人流。   “我当初送货的时候,闻到香味都快馋坏了。”   年纪不大的时候,还无法控制自己,那香味直勾勾地往她鼻子里面冲,若非还有一丝理智,那钱就拿不回去了,后来,年纪大了,也没有那么夸张了。   “我就吃过一次。”   “哦,还吃过啊。”   “当然,我那次猎了一头大野猪,野猪太大,他们没有办法扛进去,我就顺手帮了他们一把,后来,厨房的大厨就给了我一碗面吃。”   谢元想起那碗面,就觉得肚子一阵响。   而郁三郎则是默默地看了他的手,手悄然地握紧了。   也许自己以后,要多锻炼一些,最好找个武师学点功夫•••••• 正文 第十章 明湖出事   自己家的娘子想要去酒楼吃饭,郁三郎说什么也要满足她。   郁家在明湖楼是有个专属包厢的。   进了包厢,临窗便是明太湖的正面。就坐在这里,便能够将明太湖畔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无限风光好。”这里的景色真的很美,现在已经渐渐迈入五月。   湖面上层层叠叠的荷叶青翠,还有三两下花骨朵悄然露出水面。   “现在还不到最漂亮的时候,等到六月份的时候,这明太湖的荷花尽数绽放,那才叫一个美。”郁三郎看着谢元惊叹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前世的时候,他也带着谢元来过这里。   就在那最美的六月,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那样美的景色,自然是让元娘惊呼连连,可惜,当时的他,心情不好,不仅没有赏荷的心情,反而呵斥了元娘,让她安静一些。   等到后来,他的心情开始转变以后,再次带着元娘来到这里,元娘去再也没有了当时的惊喜欢呼,虽然也高兴,却有些压抑,不让自己欢呼出声。   当时的他,有多遗憾,他心里最清楚。   如今,终于又看到了这样活泼的元娘。   这一辈子,我的冲喜小娘子,我会让你永远都带着活泼的笑容,再也不会让笑容从你的脸上消失•••••••   “相公,那,六七月份的时候,你再带我来吃一顿吧。”谢元眨眨眼,请求的模样,眼睛微微弯着,嘴角也翘了起来。   “那就看你表现了。”郁三郎端起桌上的茶杯,正准备喝茶,却见元娘微微靠近了自己,一个轻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相公,那就拜托你了。”   她的声音并不算清脆,没有那种宛如黄莺般娇滴滴的,也不像那人那般清脆,却像是大伏天的一杯冷水,瞬间让他的毛孔都舒爽开了。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放在桌下的手探了过去,将元娘略显粗糙的手握在了手中。   十指相扣,许你一生一世。      谢元能够感受到郁三郎对自己的疼惜,莫名其妙的,就是能够感受到。   她知道,郁三郎喜欢自己,而且对着自己有种很深的愧疚感,那种愧疚感让他总会忍不住对着她发呆,随后露出更加怜惜的神情。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有人对自己好,怜惜自己,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不过,她娘说了,夫妻之间,贵在信任,贵在彼此付出。一味的索求,只会让两个人的浓情最后都变成淡水,他怜她,惜她,她便信任他,爱他,照顾他••••••   他是她的相公,不是吗?      在五月初的明太湖旁,在明湖酒楼的包厢之中,清风拂面,满目青翠,这一片还未绽放的荷花为证,他们在心底许下相守一生的承诺。   都说女人的感情来得迅速,也许是有些道理的,谢元最初同意嫁给郁三郎,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父母摆脱那样的家人。   虽然没有办法彻底断了联系,但是,到底,在未来,再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二房没有那么容易将主意再打到大房身上来。就算是她奶奶,已经分了家,也无法干涉她弟弟的婚事。   但是久未开眼的老天爷居然开眼了。   她冲喜的相公竟然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他英俊,年纪比她还小一点,却那么沉稳可靠。   尤其,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大家公子,被众人宠爱长大的人,竟然一点都不显纨绔,还喜欢自己,不嫌弃自己的颜色。   她的爹娘都安慰过她,说她只是有些营养不良,长得并不难看。   但是她知道的,她也只是不难看。   不说和郁府里面的夫人小姐们对比,也不用说和谢欣比,就单是府里头的那些丫鬟都长得比她好看多了。   那个青柳,还有那个妖妖娆娆的红柳,想到她们,谢元就觉得有些膈应。      在元娘失神的时候,饭菜都上来了。   明湖酒楼也不愧是第一酒楼,上菜的小二对于两人靠在一起,竟然连目光都没有扫一眼,默默地上了菜,又退下去了。   菜上的并不多,只有四五样,米饭却有满满的一盆。   “你试试看,这些菜很好吃的,而且,这米饭也很香的。”汾阳有一绝,便是这细梗米,不若苏州城的碧梗米来得漂亮,但是吃起来的味道却更加香甜。   京都不少王公贵族都派人来采买。   可惜,因为这颜色不若碧梗米来得好看,因此上一届的贡米便落败了。   “你••••••”看着那满满的一盆米,谢远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就是耳朵却红了一片。   她迟疑着,不知此时该如何开口。   直接和他说好呢?   还是找个借口圆过去。   可是直接说了,她以后就不用再挨饿了,看她相公的样子,似乎也并不介意自己稍微吃得多了一些。   “够不够,不够,就再叫。”看元娘那副样子,便知道她心底肯定是特别纠结。   元娘能吃,而且特别能吃。   这件事情,也是后来他才知道的。   前世的时候,元娘刚嫁过来的时候,因为他心情不太好,且身体不适的关系,祖母并没有要求他们都要去正堂吃饭,反而给他们在荣暄堂里面开了小厨房。   每顿,元娘也就一小碗的分量。   和正常女孩比起来,不少,但是也不多。   最初的时候,他们是分房睡的,并没有睡在一起,直到他身体逐渐恢复,某一天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打算到院子里面走走,就听见小厨房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以为遭贼了。   却看到他的娘子正披着衣服,在那边找剩饭吃呢。   小厨房虽然不如大厨房,但是这里的食材也不少,但是元娘却不敢去碰那些食材,反而在柜子,锅里面寻找剩菜剩饭。   但是郁府就算是有剩饭,也都拿去送给门外的乞丐了,又怎么会存留在厨房里面。   也是这一天,谢元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些白米饭,菜是没有了,白米饭还有一盆。   估计是厨娘多煮了些。   郁三郎就站在小厨房外面,看着谢元抱着那桶白米饭,用勺子在那边挖着吃,直到整个盆都空了,她才将袖子挽起,将盆给洗了,再偷摸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其实谢元心里不好受。   这样偷偷摸摸就跟做贼似的,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说,你们的饭实在是太少了些,她不够吃。   若是真的说出来了,估计就得被嫌弃了,哪家的人愿意自己家的媳妇是个饭桶来着?   在谢家的时候,她就没有吃饱过。   也就打猎的时候,偷偷摸摸在山上吃了些,就连她娘都不知道,她的食量其实特别的大。   谢元挥了挥自己的手臂,她能够感受到她的手臂上有着一大把的力气,可是作为一个深闺中的妇女,这根本无用武之地。   不过,第二天开始,桌子上面的饭就多了••••••      郁三郎就瞅着自家的媳妇,怎么看都喜欢,就连这大口吃饭的模样都很喜欢。   他也觉得奇怪,上一世,他对元娘开始感兴趣,便是在那个晚上以后,只要看到她吃饭,他就觉得自己的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   “要不要再叫一些?”   “那••••••再来一些菜吧。”饭是够了,但是菜没有多少,反正相公已经发现了,她也不需要再委屈自己的胃了。   这几个晚上,她吃得都不多,也幸好房间里面放着不少的点心,而且晚上相公还会陪她吃夜宵,才熬过来了。   “傻瓜,想吃就叫,和我客气什么?你是我媳妇啊。”郁三郎伸手想像在家里那般去揉元娘的头发,可是手碰到了头发,便放弃了,算了,等下若是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可就不好了。   “相公,你真好。”   “那还用说,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小两口在包厢里面甜甜蜜蜜,明太湖旁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群书生。   三三两两地站在湖旁,不时地指着明太湖在说些什么?   书生有的一脸呆滞,有的却在摇头晃脑的,似乎在念着什么?   “这群书生都是大屿县学里面的,看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便知道了。”   见谢元对这些人多看了两眼,郁三郎开口解释道,“你堂弟谢峰便是县学里面的,虽然说县学不错,不过白鹿书院更好。”   谢元点点头,再次转头去看的时候,脸色蓦地一变,猛地站了起来,将头探出窗户去看。   郁三郎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只不过他是因为谢元的动作才黑了脸色。   “元娘,危险。”他站起身,将元娘拉了回来。   窗户外面,明台湖畔,最早过来的三两个书生突然打起来了。   三个书生在推拦的时候,均掉入了明太湖中。      其中一个书生似乎水性不错,挣扎着从明太湖里面爬了出来,在他看到剩余两个书生没有出现以后,又再次扎入了水中,也湖畔上,也有几个好心人也跟着跳入了湖泊之中,在团团的荷叶下,寻找着落水的书生。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落水的书生都被捞了上来。   其中一个,还有气在,而另外一个,却是没了气息,肚子发胀。   最先上来的那个会水性的书生,一直按压着那没了气息的书生的肚子,可是,不论他如何努力,那个书生却终究是没了反应,再也没有醒过来。   另外一个,倒是幸运一些,做了简单的急救以后,便将腹中的水吐了出来,送到了大夫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