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天堂地狱 她看见地板上浸染了大片殷红鲜血,小溪似得汩汩流着,空气中充斥着刺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她看到嗜血的御林军们正在发了疯似得屠杀无辜而又可怜的宫人们,一只只喷着血的头颅滚滚落下,像是皮球似得在地上来回咕噜滚动着… 这些都是伺候了她三年的忠实仆人,却就这样甚至来不及哀嚎就送了命,瞪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死不瞑目! 她透过远远高大宏伟的宫门看到站在遥远处的男子。 他双手负立于后,明黄色的龙袍随风猎猎而动,宛如天神般的站在那群冷蓝色铁甲之中。天生高贵而英俊的他还是那样的迷人,他剑眉横竖冷漠近乎绝情的望着这边,眼底抹过厌恶和快感。 “宫人杀无赦!黎妃贬庶人即刻驱逐出宫!” 他薄唇轻启,在这一刻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凌冽的声音清冷如冰,哪里还有曾经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 那样的他,她从未见过,仿佛一夜间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霎时,那群杀疯了的御林军更加肆无忌惮。 一刻钟不到,偌大的夕颜殿已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近百名宫女、太监全部丧命! 她瘫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觉得这一刻仿若世界到了末日。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男人啊,终究信不得。 她想起了初进宫时姑妈意味深长的那句话,可惜当时情窦初开,一头扎进了他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 “主子,主子!您快醒醒,醒醒!” 一道殷切又带着关怀的声音传来,一会觉得近在耳边一会却又觉得远在天涯。 郁堇离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面挂着浓浓担忧。 “主子,您又做恶梦了。奴婢担忧所以才…”朱儿低声道。 “无妨。”她起身,揉了揉隐隐犯疼的太阳穴。 朱儿快速端来沏好的安神茶,这是师父亲自配制的能削减主子噩梦的特制茶。只是现在似乎效果渐微,看来等有时间还得找他老人家去求一副了新茶药。 喝了几盏茶后,郁堇离才勉强压住那种隐隐作呕的不适感,低声问:“东西可收拾妥当?” 朱儿接过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的咬了咬唇低声问:“主子,您当真想要要再次踏入那是非之地,毕竟九死一生才逃出来有今日的安稳呐!” 郁堇离的面色沉了沉,从床上慢慢走下来淡淡道:“正是如此才要回去,那些欠我的人逍遥的时间也不短了,是时候偿还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那个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的女子,一时恍然。曾经,她也笑靥如花、天真烂漫! “可是…”朱儿欲开口。 “我意已决,此事若不了结,我这噩梦和心魔就永远除不了!”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果决,目光透过铜镜似乎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侍奉了她五年的朱儿又何尝不了解呢?只能无奈却又不死心问:“那玄公子回来若发现您不在了,只怕…” 郁堇离的面色微微一变,但旋即恢复淡淡道:“即便他生气我也定要去,你且去收拾,今晚出发!” 正文 第2章 离山复仇 朱儿见状也只能不得已点头,却又不放心问:“主子,深宫险恶,您可想好进去之策了?” 郁堇离沉然:“我自有办法,你且去吧。” “是。还有,师父说有事让您过去一趟。”朱儿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知道了。” 就算师父不找,她也会主动过去告别的。 … 当夜,郁堇离带着朱儿离开了崇阳山。 她骑在黑马之上驻足凝望,及腰的墨发迎风飞舞,白色的裙摆更是飘动如绢。她那双深邃的目光看着身后的巍峨宫殿,心中默默说了句:后会有期。 当初她被人追杀,走投无路坠入千年冰湖,若非师父出手相救只怕这世间只剩她一堆白骨。 郁堇离想到了临行前师父的那番话:只要找到那东西,就算是你对崇阳宫的报答之恩了。 她知道那东西,是个神秘的存在。 天下各路人马皆想要将之收入囊下,据说那东西可以满足人的一切愿望,哪怕逆天。 不过世人皆想要,却根本不知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千百年来更多的是徒劳。 呵!这世间之物皆有轮回报应,逆天之道往往是要付出极为惨痛代价的。换句话说,就等于与恶魔做交易,是要付出同等交换值的。 不过既然师父想要,为了偿还这份恩情,她也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之夺回来的! “走!” 郁堇离双腿一夹马肚,一骑尘埃滚滚而去… 萧辰,我来了,找你报仇来了! 既然当初你依靠利用我而坐上这龙椅,那么今日我便会将你拉下马!让你也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两人骑着千里马连着行了七日,才算是出了崇阳山脉。但距离帝都至少还有半月距离,不急不急,炼狱般生不如死的五年她都熬过来了,还差这最后一点时间么? “今晚山脉下客栈休息,明一早出发!”郁堇离淡淡下达命令。 “是!” 朱儿这才松了口气,连着赶路每晚都宿在野外,今个儿总算是不用睡大树了。 山脉脚下的小客栈,虽不大却人来人往。 崇阳山是个很大的山脉,没有人知道它具体的面积,倒是有人隐约猜测至少有两个行省的面积那么大。 当然这山脉上并不止崇阳宫这么一个地方,不少门派、隐士都在其中,最著名的要数:崇阳宫,蓟门,蛟派等了。 但崇阳宫与后者不同,它是以救人为主的,至于另外两个则是门内弟子修炼武功了。 这些若放在以前,郁堇离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嫡女是断然不知道这些江湖之事的,但今非昔比,她如今只是师父手下的一个救人或杀人工具罢了,对于这些事自然详知。 “二位客官,里边请~” 很快两人就进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后便在大厅内开始用饭。连着吃了七天的干粮后再吃任何食物都觉得是美味。 “吃完回房早点休息。”郁堇离淡淡吩咐道。 “是,主子!” 却就在这时,小店的门“砰!”的一下子被人给撞开了!霎时,整个大厅内所有住客的目光皆向那边望去。 正文 第3章 站住,小美人 来者为首的是个弱冠之年的男人和一美貌妙龄少女,其身后跟着足足有二十个随从,个个身手不凡。远远看来就是一副豪门做派的样子。 男子长相尚佳,可惜一脸的纵欲过度,显得有些精神不济。女子倒还不错,不过脸上就写着两个字“傲慢”。 “你们都给老子听着,这家客栈被我们霍家包了,识相的现在就拿着银子滚!”为首的狗腿子霍三眉一挑,傲慢的瞥了一眼大厅内的众人,声音无礼而粗鲁。 而他身后的男人和少女则是连看都懒得看郁堇离这些人,眼底甚至还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内顿时炸开了锅,什么?让我们现在离开?开什么玩笑,眼下外面天色已晚,这边方圆几十里再无其他客栈,难不成要我等露宿街头不成?就算是先来后到也不带这样的吧? 郁堇离和朱儿也停下了用饭,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郁堇离上下打量着那男人和少女,起初觉得有些眼熟,后又想到霍家,再稍稍一回想很快就记起了。 男的是霍家次子霍天星,女子为霍家幼女霍天悦。 他们的长姐皇上身边的霍妃。哦,不,据说现在已经是霍贵妃了,如今执掌六宫代皇后之职。也难怪霍家人这般横行霸道了,毕竟嚣张也是要有资本的! 多年前郁堇离曾经见过一眼,若非她记忆过目不忘估计是想不起来的。 对于众人的抗议,霍天星丝毫不在意,他冲着刚才那霍三甩了个眼神。 霍三会意立刻从怀中摸出一大叠银票,冲着天空一撒。用鼻孔看人声音中也充满了讽刺与狠毒:“识相的带着银子滚,若是不识抬举那就莫要怪我等不客气了!” 话闭,他身后的那些侍从们个个摩拳擦掌,一副跃跃待试的模样。 的确有一半的人自知惹不起权贵世家的天之骄子们,捡起麻溜的离开。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胆小怕事,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钱所收买的。 倒是有些出身不错或觉得欺负人而不服的,霍家人便立刻派出侍从,一番较量下来,因为那些侍从个个是绝顶高手,不多时大部人落败,甚至还死了几个,局势并不乐观。 剩下的那些见状哪里还有向前冲的勇气,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毕竟命才是最重要的,麻溜离开。 “主子,咱们…”朱儿小声问。 “走!” 郁堇离起身,她的首要目的是报仇,而不是搀和这些无聊的事。 露宿外面也无妨,这些天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霍天星起初并没有注意到郁堇离,只是当她们从身边过的时候,他不经意间一瞥,瞬间双眼亮了起来。 “站住!” 此话一落,霎时整个大厅内几乎所有准备离开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却唯独郁堇离主仆。 “本少爷说得就是你,那个穿白衣服的小美人儿,你留下,其余的都可以走了。” 霍天星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女子,觉得身体都酥了,心里暗暗发誓,不行!绝对得带走当十三房小妾! 郁堇离这才缓缓回身,当对上霍天行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时,她的眼底抹过厌恶。 正文 第4章 杀了她们! 很快大厅内就只剩下霍家的人和郁堇离主仆了,就连那掌柜和伙计们生怕被连累也都跑得无影无踪。 “霍公子还有什么事交代么?” 郁堇离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和、谦恭,说实话她并不想惹事,因为那样难免会招人注意。不过如果柔得不行的话,她不介意用拳头解决! 霍天行看郁堇离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胆子也更大了几分。 他来回在郁堇离身边转悠,那色眯眯的模样像是在盯着一块上好的肥肉,垂涎欲滴。 但看在郁堇离眼里却就变了味道。 “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霍天星笑眯眯的问,说着伸手欲去摸她的散落在肩头的发。 郁堇离的眉心微微蹙起,不动声色的移开。 这一刻她才第一次有些后悔,当初师父施诊之时曾问她,是要比从前更好看些还是略丑些。鉴于女人天生爱美,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不过若知今日会有这般麻烦,当初宁愿选择后者。 她淡淡道:“你我萍水相逢,名字的话不知也无妨。” “那怎么能行呢,我还想娶你回家呢~”霍天星扑了个空,倒也不恼,反而是笑得更荡了几分,魔爪就向郁堇离的纤腰摸去。 “啪!” “咔嚓!” “哎呦!!啊…” 两个动作外加一串叫声,几乎是连着的,郁堇离的动作干净利索,稳准狠。 而这边刚才还笑着的霍天星此刻已经是哭丧着脸瘫在地上了,他的那只手被生生折断,脸上还有一通红印记。 “臭女人敢动我哥哥!来人,把她给我杀了!”原本心不在焉的霍天悦见状霎时怒了,恶狠狠的喊道。 那些随从们也都不是吃素的,快速摆好阵法,挥剑冲着郁堇离而来! 但郁堇离根本没动,倒是她身后的朱儿快速迎上去,与那些人打了起来。 这时候稍稍疼过劲的霍天星还贼心不改,不忘叮嘱道:“别,别杀她,活捉就行了,听到没。” 却遭到了霍天悦一个狠狠的白眼,她大喊:“二少爷的话你们不用听,杀了她们!我重重有赏!” 敢伤她的二哥,找死! 郁堇离站在一侧,将霍天悦的话如数听入耳。 她那好看的眉越发皱紧了几分,记得当年初入宫摆宴见时,霍天悦还是个七八岁的女童。七年未见,虽出落的亭亭玉立,可惜这颗心却长黑了。 如此,郁堇离倒是对霍贵妃产生了几分的期待,算算五年未见,不知她如何了呢? 当初郁堇离,不,准确来说是黎芙儿,十五岁入宫为妃,十六岁生下孩子,十七岁连人带孩子被驱逐出宫。 如今眨眼五年一晃而过,二十三岁的她早已成了另外一个女人。一个只知复仇的女人! 不过,事情却没有如霍天悦期待的那般。 一盏茶功夫不到,朱儿已经解决了大半的随从们,剩下的那些也都躺在地上哀嚎呢。 霍天悦面色大变,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忙大喊道:“你们这群废物,快上啊!” “主子,要不要…”朱儿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正文 第5章 叩头求饶 郁堇离的眸子暗了暗,朱儿立刻会意。 这边霍天星等人都被吓傻了,他们如何也没想到白衣女子的小丫头都这么厉害,那么她主子的话…如此一想周身忍不住颤栗。 郁堇离缓步向他们走去,一步接着一步,缓慢而有节奏。 霍天星以为要杀他,那因过度惊吓而脸色苍白如纸,他不停的向后退着,声音颤抖着央求。 “姑,姑奶奶!求你了,别杀我好不好?刚才是我不对,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向您赔罪行吗?喔,钱,只要您开个价,多少我霍府都出得起,好不好?” 霍天星说着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叩起头起来。 看到自家哥哥那副吓破了胆快要哭了的样子,霍天悦有些无语,但还是很有骨气的挡在霍天星面前。 她抬起依旧高傲的小下巴,冷冷道:“要杀要剐冲我来,刚才是我下令要杀你的,与哥哥无关!” 郁堇离的眸子沉了沉,没想到这小丫头倒还有些优点。 “丫头,日后行事莫嚣张,不然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留下淡淡一句话后,郁堇离就带着朱儿转身离去了。 大厅内的这群人都傻眼了,他们以为这下是真的要挂了。待郁堇离走后,他们竟有种捡了条命的感觉。 “该死!” 霍天悦紧紧攥起了拳头,如涂了毒死的目光定定的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睛几乎要喷火。 两人出了客栈,朱儿不由问:“主子,那咱们现在…” “赶路,百里处有个小镇,咱们后半夜在那落脚。” “是!” … 如此主仆二人又行了十天路程,她们眼看着路两侧的树木越来越少,房屋建筑日趋增多,目的地也就不远了。 “主子,咱们穿过这目前这最后一个山林就能达到颂城了,只要过了这个城,直走就到皇城了,要不今晚在城里休息?” “好!原地休息十分钟,而后继续出发!”郁堇离淡淡吩咐。 两人拿出水和干粮,坐在大树下休息起来。 郁堇离喝了口水,却没任何吃东西的心思。随着距离一日日的缩短,没人知道她心底那升腾起来的那奇异的感觉,像是期盼却又带着浓浓恐慌。 这些思绪就像是迅速生长的藤蔓,具有魔力似得将她整个心团团包围,且越勒越紧,直到最后不能呼吸。 她无数次的梦到过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待醒来后无一例外皆是铺天盖地的痛苦。她还会梦到孩子的哭声,常常夜不能寐。而这一切全都是拜那个男人所赐! 所以无论如何,那个男人她杀定了! “主子,吃点东西吧,您都一天没进食了。”朱儿担忧道。 郁堇离摇头,示意不饿。 朱儿无奈,知道她又在回忆当年那些痛苦的旧事了,便连忙转移话题:“主子,你说那个霍家兄妹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崇阳山脉去呢?是去咱们崇阳宫的吗?” 郁堇离的眸子沉了沉,将水囊袋的塞子扣紧,这才淡淡道:“应该不是,去蓟门倒是有可能。” “哦,为何?”朱儿不解。 郁堇离正欲开口回答,这时却传来一道声音:“站住,哪里跑!不想死的话就立刻停下!” 恐吓威胁的话自远处自前方传来,接着就听到了窸窣而凌乱的脚步声。 朱儿立刻起身,做好防御状态。 正文 第6章 人,我救定了 少顷,便见一满身鲜血的红衣少女自丛林深处急急奔来,很快就见其身后不远处追着两个黑衣人,显而易见刚才那怒喝声就是从黑衣人口中发出来的。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人,主仆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红衣少女在看到二人后,霎时犹如见到救星似的,拼命大喊:“救命!求求你们,救…”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追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一掌拍下,又是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出,其身体更是一个趔撤然后重重倒地。 只是她那目光却依旧定定的望着郁堇离和朱儿,眼底带着浓浓的哀求。这就像是将死之人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命不舍得松开。 若是换成其他人,见此惨状定会动容甚至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可惜此刻站着的人是郁堇离。 她面色依旧的淡淡望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本打算袖手旁观。毕竟江湖之中打打杀杀实乃正常,若是贸然出手不仅是打破其原有规律,且会给自己和朱儿引来祸患。 她倒不是怕,只是很讨厌麻烦。 只是,当郁堇离看到因为落地而从红衣少女身上滚落下来的令牌时,面色微微一变。 在宫内三年,她当然认识这出宫令牌,且并非寻常之牌而是整个宫内仅有的三枚皇牌。 郁堇离记得皇帝身边有一枚,去世的黎太贵妃也就是她的姑母也曾有一枚,而她曾经也有一枚。 这枚皇牌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小到出宫大到甚至可以调动一部分御林军!总之,权力非常之大。不过她的在离宫之时,就被收了上去。 而郁堇离认得,眼前的这枚正是当前自己所经常佩戴的那枚。 眼下郁堇离开始打量起这红衣少女,却实在不知她是何人?甚至可以断定五年前从未见过此女。 不过此刻郁堇离已经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因为她想到了一个顺利进宫的绝妙主意,比之前的要好上数倍! “啪嗒!” 就在黑衣人的剑距离红衣少女的心脏还剩下不到三寸之时,忽得一枚小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剑刃上。 利剑偏离,红衣少女躲过一劫,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远处的那神仙般的女子,忙道:“仙子,只要您能救下我,无论怎样的条件随便开!我皇,兄长都会满足您的!求您好不好…” 倒是黑衣人们怒斥:“这不关你的事,若不想死,速速离去!” 郁堇离笑了,对这红衣少女的印象还算不错。因为见她与前几日遇上的霍天悦年纪相仿,但两人给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 一个高傲盛气凌人,但这位少女的身份应该比霍天悦要高,性子却不坏,还不算太脏手。 “人,我救定了!” 郁堇离缓缓开口,却又转而对那丫头道:“救人可以,只是你要把那块皇牌给我,如何?” “没,没问题!” 红衣少女忙不迭点头,连半分犹豫都没有。手一挥,那皇牌呈抛物线向郁堇离飞去。 郁堇离把玩着手中的牌子,但片刻后却又扔在了朱儿怀里。 “拿好!” 话闭,她平地而起,并顺势从腰间拔出软剑,直直的冲着黑衣人而去。 正文 第7章 欲迎还拒 朱儿见自家主子出手,遂放心,她快速去红衣少女身边展开救治。 这边朱儿刚喂完药,甚至连瓷瓶都没来得及放进怀中,那边郁堇离就已经结束了战斗。 黑衣人双双倒地,半点气息不留。 而郁堇离的身上一如既往的洁白无瑕,连半点血迹都没沾染上。 红衣少女都愣了,像见鬼似得望着郁堇离,差点给跪了。她那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只差没写“膜拜”二字了。 “她怎么样?”郁堇离却依旧面无表情。 “都是些皮外伤,无碍。” “恩。” 不用郁堇离和朱儿问话,红衣少女就犹如倒豆子似得巴拉巴拉将自己的身份讲的详详细细的。 她叫萧沁儿,是当今的公主殿下,母亲是高贵的太后,哥哥是尊贵的皇上。这次是因为随母后在皇家别院山庄小住,但萧沁儿实在是受不了那苦闷无聊的生活,就趁着守卫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 只是她的运气似乎并不太好,刚逃离那些人的追捕而后就被黑衣杀手给惦记上了。手底下的那几个小护卫全都毙命,而她自己也险些没搭进去。 郁堇离盘膝坐在大树下,虽双目紧闭却将萧沁儿的所有话都听进去了。 太后?呵,想必就是当年的玉太贵人了。 她并非皇帝生身母亲,而是姨母。想必当年姑母被害后,皇帝就将他姨母给扶持成了太后。 也就难怪郁堇离没见过了,这玉贵人当年常住皇家别院,连同着这位沁公主也极少入宫。所以即便三年的时光,郁堇离也并未真正见过她们母女。 这一刻郁堇离突然有些后悔救下这女子了,罢了,毕竟留着她还有用呢。 朱儿问萧沁儿为何被人追杀,但她自己却是一头的雾水,委屈而又无奈。不过发誓等回宫后要让皇帝哥哥彻查此事。 “朱儿姐姐,你与神仙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呀?” 萧沁儿在讲完身世及被追杀的理由后,那好奇心再次涌上来,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 自从郁堇离救了萧沁儿后,就被认定为神仙姐姐,死都不舍得改口。 朱儿倒是很喜欢这位小公主,聪明如她也能隐约猜出主子救人的意图,便如实答道:“实不相瞒,我们主仆二人是去皇城投亲的,那公主是打算回…” “我啊,也,也回皇城,毕竟这地方还是太危险了,要不,咱们就一道好不好?” 其实萧沁儿起初并没什么打算,只是听到朱儿的话后临时改变了主意。 一个周转天过后,郁堇离开始收功,缓缓睁眼,觉得身体越发轻盈了不少。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郁堇离都不会忘记练习武功的,因为这是她唯一能活命报仇的法宝。 这时郁堇离缓缓开口,冷漠如冰:“不行,我们行路的速度非常快,你的身体吃不消。” “啊!我,我能,我真的能!求求你们让我留下好不好,这地方太危险,说不定还有黑衣人再追杀我呢。那样的话,你们不就白救了么?喔,还有,皇城那地方我熟啊,到时候也能给你们引路是不是…” 萧沁儿是真的急了,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一脸的焦急。 最终外加朱儿求情,郁堇离考虑了半晌才勉强同意。 “耶!” 萧沁儿一听同意顿时乐开了花,却因为过度激动一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但脸上还是挂着笑意。 郁堇离的眸子越发沉了几分,这招叫做欲迎还拒。 正文 第8章 惊鸿一瞥 如此三人上路,五日后到达皇城。 萧沁儿欲把他们带进宫让皇上赏赐,以作救命答谢。但郁堇离却婉言拒绝了,她们主仆二人住在了最好的酒楼。 萧沁儿见状索性先回宫,并保证过几日就会来探望。 郁堇离不做回答,依旧冷漠如冰。 是夜,一袭白裳的郁堇离站在四层酒楼阳台前俯瞰外面这条热闹的大街,一时怅然。 晚风吹来,黑的夜、白的裳,形成最为鲜明的对比。她的衣袂随风飘飘然,此刻若有人远远望去,定会觉得她犹如误落凡间的谪仙,美得那么不真实。 五年了,她终于又回来了。世人皆以为她已死,谁又想到她黎芙儿改头换面浴火重生了呢。 郁堇离的拳渐渐握紧,白皙如玉的手背上紧绷着明显的青筋,它们几乎要冲破血管断裂似得。 她修长而尖锐的指甲紧紧没入掌心内,一滴又一滴的鲜血“啪嗒哒”落地,在灰色的地毯上氤氲开来… 不过还就真有人瞧见了这一幕。 斜对面的酒肆雅间内,袅袅熏香缭绕内,一华贵锦袍男子斜躺于细密珠帘后,透过缝隙望着外面漆黑的夜。 他手执酒盏,如星辰般的眸子上氤氲着几分的朦胧与迷离,甚至还透露着几分淡淡的忧伤。 此刻的萧辰再没有朝堂之上的霸气与冷挚,反而犹如一落魄迷途的孩子,周身散发出浓浓的哀伤。 惊鸿一瞥,他望见了站在对面窗台之上的白衣女子。素衣翩翩,竟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下一秒就欲羽化消散,但周身却笼罩着无尽的苍凉。 那张脸他也看到了,美的不可方物,可谓惊世倾城之颜。却冷漠到无半点表情,像是一副精致到极致的面具。 仿佛,这一刻,萧辰甚至可以断定从未见过,但却为何没由来的心脏竟有些微微犯疼呢? 这样的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奇怪而不可思议。他仔细的在脑海中一遍遍搜寻着,却对此人毫无印象。 待他回神,那绝色女子已消失不见,仿若刚才只是个幻觉。 萧辰呼啦啦将帘幕拨开,亲自去阳台寻觅,却再那仙姿玉容。 这时,门被人敲响,这“幻境”也被彻底破灭。 萧辰极为不悦,冷冷道:“进来!” … 风乍起,烟未敛,雨初收。一年花事,数声鶗鴂欲春休。吊古怀贤情味。只有浮名如故。谁复识羊裘。赖得玄英隐。相望此溪流。 次日是个阴天,天幕低垂乌云层层,仿佛整个世界都带着浓浓的压抑。 苍凉的墓前,郁堇离一袭白裳伫立。 五年的时光,足以令一枚崭新的石碑在风吹日晒下变得沧桑。却不能消散分毫当年的情谊,更不会减轻她半分的思念与感激。 郁堇离轻轻触摸着冰凉的石碑,竟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不过终究也只是想要罢了,因为她早已无泪。 杨允之墓。 透过荒冢她似乎能看到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还有那有着全世界最为和熙的温暖笑意。 “允哥哥,对不起…” 正文 第9章 恶毒妇人 当年若非杨允以命相救,郁堇离又怎能带着孩子安生逃脱?可惜,即便牺牲了他,最终还是失去了宣儿,险些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若我当年在事情发生后直接带着宣儿自尽,是不是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她喃喃道,像个无助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堇离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眼睛干涩而疼痛,才由朱儿扶着离去。 但却并不是回客栈,而是去了黎家祖坟。 郁堇离要给死去多年的爹、娘上柱香,告诉他们女儿还活着,且活的很好! 不过,今日来的似乎不巧。 她们远远的就看到了黎家的墓群,正欲走过去,身后却缓缓驶来两辆豪华四驾马车。 马车前面有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一个四十岁左右,一袭褐袍,面色阴沉让人看不出其真实情绪。另外一个较为年轻,约二十出头。 走在路上的两人很自然的就提前让道,不过当郁堇离听到马车上传来的对话声后,面色微微一暗。 武功高的人听力自然较之常人高出许多倍,所以即便是马车上的人刻意压低声音,她却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娘亲,今日又不是谁的忌日,咱们来这晦气的地方干嘛!”一道娇滴滴的女子声传来,带着浓浓埋怨。 郁堇离皱眉,听出是自己最小的堂妹黎裳儿,若没记错的话,今年大约十七岁。 她走的时候,黎裳儿不过十二,想必如今也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吧。不过当年这丫头还算乖巧,却为何现在说话这般无礼? “裳儿,瞎说什么呢。你祖母眼下病重,算命先生让来祭祭祖坟,没准儿还能好点。” 接着一道妇人的声音传来,虽话里的确有几分指责,不过语气中却无分毫。 “都那么大年纪了,死了就算了呗,现在也算是什么喜寿。还非得让我们大老远舟车劳顿的跑这么远,烦人。” 装饰华丽的马车内,略有婴儿肥的黎裳儿身穿一袭鹅黄色小罗裙,脚蹬缂丝粉色镶珍珠短靴。此刻她正舒服的靠在母亲黎寅候夫人娄氏怀里,惬意的吃着精致奶油糕点。 只是黎裳儿的那张小脸上却皱成了一团,显然此刻心情极为不爽。 “祖宗,你可小点声,待会然后你父亲听到了,又要训你!好歹你祖母也是他的生身母亲。”娄氏赶紧道。 “哼,哪有怎样?等来年后,我的身份可比他高贵多了,到时候……” 霎时,郁堇离明白了所有,面纱下的脸色白了白。 这次回来,她感觉似乎许多事情与那时不太一样。 这时,话再次传来。 “祭拜别人也就算了,还得拜那个什么所谓的伯父和伯母,想想就讨人厌。他们算什么东西,先是罪臣后又生了那样有辱门风的女儿,真是给黎家丢人显眼!我说母亲,咱们干脆把那两个人清出黎家多好啊!” “傻裳儿,你以为娘亲不想么?人言可畏呐!就当是可怜给他们留块地吧,这样一来咱们的名声可就好听多了。” 郁堇离越听越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一个趔撤险些没倒在地上。该死! 正文 第10章 给点报应 正好骑着马即将要经过郁堇离的黎寅候和他的儿子黎达,也因为郁堇离险些没跌倒的动作而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 毕竟男人对于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总是不由自主的多看上几眼。只是… 当黎寅候看到那女子的身影后,他的身体微微一颤,双眸瞬间瞪得老大。这身形为何觉得有些熟悉呢? 郁堇离毕竟是有武功的人,还不至于出丑,很快定住了身体。但有些话,不是不想听就能屏蔽的,那如苍蝇般的令人厌恶的声音再次传来。 “喔,也对,算了,就便宜他们吧。母亲,你说皇上他会喜欢我吗?那么会不会因为黎芙儿那个贱人的原因迁怒与我,那到时候…” “好了,不会,若皇上当真厌恶你又为何选你入宫呢。毕竟当时他也并不是不知道你是谁。傻孩子…” 郁堇离听着母女两个窃窃私语,她只觉周身颤栗。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当初的眼睛是有多瞎,竟然天真的以为这对母女是好人! 纤手自地上吸入四枚石子,而后冲着车前缓步行走马儿们的脖颈上轻轻一弹。 霎时,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马是疯了么?”车内传来娄氏与黎裳儿破音的尖叫声,仿佛天都塌了。 四匹失了控的马像是疯了似得乱冲,有向前的,向左的、向右的!总之,场面一片混乱失控。 而那可怜的马车则是被各种力道带的胡乱摇摆,里面的人更是苦不堪言。 “啊!这,车夫,快啊!” 黎寅候与黎达皆被眼前这突然情况给惊住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好端端的呢! 但是此刻车夫根本控制不住混乱的场面了,他费力的去制止,但这些平时温顺的马今天却就像是发了疯似得,根本不听使唤了。 不出片刻,车夫的额头上就沁出大滴大滴的汗珠。有几颗没入眼睛,他连忙去擦,但这一松手不要紧,整个人直接被颠下去了。 黎寅候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冲着马车后面跟着的那群保镖们怒喝道:“快, 还不过来想办法,一群废物!养你们是吃干饭的么?” 不过那些人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就在这时失控了马彻底挣断了缰绳,撒蹄子向远处跑去。 可怜那辆已接近残破的马车,失去马这边的平衡后,直接就栽倒了地上。 在一群保镖们的帮助下,费了好大劲才将被埋在车里的娄氏和黎裳儿给捞了出来。 但此刻的两人哪里还有出门时的光鲜亮丽、雍容华贵大方呢?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被划破了几处,甚至黎裳儿的头上还被磕的肿了好几个包,看起来可怜而又狼狈。 郁堇离淡淡望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眼底连半分的波澜都没有,带着朱儿继续向前走。看来今日这坟是上不了了。 “啊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父亲,这就是咱们家花重金买的马车吗!”黎裳儿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狼狈,整个人都要疯了。 但她的目光忽得一瞥,看到了旁边正欲离开的郁堇离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