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我的九哥 无相之朝,无相,释之:无色无相之意,也在于,色相源于畏,无色无相亦可无畏。 带着一些佛家之言喻,无相,四大皆空也。 无相之朝新皇登基,改国号为天观,十七岁当政,极力以农为主,以食足货通,国实民富为道。 天观十年,无相朝风调雨顺,万民同乐,举国上下,一派繁荣富强之气。家家有书读,户户有粮吃。 青家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有头有脸,有钱有势。青家祖上曾出过一名太妃,光耀了青家的门楣,从此青家平步青云,步步直高。 到了我爹爹这手里,风光却是大不如前,爹爹官涯大半生,也只得一个从三品的御史大夫之名。 虽如此,可是青家也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名家。 青家有女,一蔷一鸾,一才一色,名满京城。每日上门求亲之人,几欲踏破青家的门槛。可我爹爹可以将所有的女儿都嫁出去,唯独我和青鸾,却没有应允。 我伏在小几上,看着青葱的五指,修长而又细嫩,转过手心,却因为过多的练字,而微微起薄茧。掌心上,纹路交错,细细碎碎,看相之人说,我一生命运会坎坷。 我从不信这些东西,人的命运,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自已。 如果我不是自已努力,我也不会成为青家的才女,也一早就让我的爹爹许配于人,拉拢青家的势力,为他的官路,再作铺垫。 我生冷淡,不喜欢作绵上添花之事,更不喜欢为人作嫁衣。 在我的小书斋里,我严令丫头不得随意动我的书画,这是我的小天地,我不喜欢有人来动我的东西。 我轻轻地叹气,有些烦恼在心中。 光洁照人的桌上,几欲看得出我清亮的眸子一片迷蒙之色。 我十六了,女子十七便要嫁人,就算我才华再了得,再为青家博得好名声,我爹也会给我找个男人嫁掉的。 他只是在挑选,挑选对他最有利的,留着我,不是不嫁,端是在看着。 在青家,没有人情可说,你不强,就会被牺牲。我已经记不清楚,我爹嫁了多少个姐姐们,现在就连年方十五的青玉也给嫁了。 我怎么能不惊心呢?如今是七月天,到立秋之时,便是皇上选秀。皇上三年选一次秀,作为从三品御史大夫,他必会尽力去捞个名额,他势必会再拉拢他的权势,送女儿入宫博圣宠,再光耀青家的门楣。 送入宫的,必是要姿色过人,才能博得皇上的欢心。 在我和青鸾之间,牺牲的是谁,有些不明而喻。但我还在等,等着看看是不是如心中所想一般。 我冷漠地看着青家的一切,我还想寻找一些些的亲情,不知是不是书看多了,我变得有些愚蠢,有些悲哀,有些贪求。 一束清香的小花在窗边晃动着,深绿的叶子,小小的白花儿,清清淡淡的香味悄悄地散发了开来。 一个脑袋探了过来,清脆地笑着:“青蔷,你又在发呆了。” 我收起迷蒙之色,眼神却柔和了下来,轻然地说:“九哥,你回来了。” “你是不是不想见到九哥啊?”他一脸的哀怨:“我可是一回来,就急着来见见你呢?我们青家的大才女,我好想听听你的唇枪舌剑了。”他说的话,没有嘲笑之气。 也是面对他,我才会有些笑意。 拢起心神,极力地让自已看起来如平时一般,把玩着那小白花问:“九哥,最近在忙吗?” “不忙了,就是再忙,也要来看看我的小青蔷,怎么样,漂亮吧,香花赠美人。”九哥笑得好开心。 将花放在我的案桌上:“晚香玉花,喜欢吧,让它薰香你的素笺。” 他总是知道我喜欢什么?大红大艳的牡牡丹勺药我不爱,我独爱清然之花,宁心之怡香。 九哥青锦臣是最疼爱我的,有什么好吃的,一准儿就想到我,有什么喜欢的,也会给我,自小到大,也只有他关心我,开导我,让我没有那么孤寂。 九哥长得极为俊俏,可是不擅长于说词和讨好于人,所以不得爹爹的喜爱,他倒也不放在心上,每天闲云野鹤般,让我好是羡慕他的自在。 如果我生是男儿身,我也会跟着九哥一并去逍遥,那该多好啊。 “蔷儿,我看你可一点也不开心,越来越不漂亮了,走,九哥带你去看荷花,可美了,把你皱着的小脸笑开来,跟它们比一比,要是它们不低头,我晚上就去连根也拔了。”他逗着我开心。 我轻笑出声:“真的好明显吗?” “当然了。”他皱起一张脸,眼神哀然地看着我:“看,就像这样。” 我轻叹口气:“七月了,皇上选秀之事,也快了。”他会明白这其中之意的。 他摇头不赞同地说:“我说你啊,青蔷妹子,你就不要先忧人之忧了好不好。你虽然聪明得紧,可是这世上的事啊,是说不准的,柳暗还有花明呢?是吧。别去担心明天的事,走走,哥哥带你看花去,让帝人慕煞我,香花美人才女相伴。” 夏家的亭台楼阁,倒也是精雕细镂,古木翠竹,相衬成趣,可是入不了我的眼。倒不如出去走走也会让心情好起来,九哥说得对,我现在烦,终还是要来的,倒不如静下心来看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七月乃是酷暑,外面热得紧,又怕晚归来风伤体,我不爱惜自已,没有几个人会关心我的,我让丫头之桃带了件杏黄单衣跟随着。 九哥拉了我的手,就从偏门出去,没有要轿子,一路走着去那荷叶之盛地。 炎炎盛夏,荷能清暑之气,消暑之燥,它一身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净之姿更得我喜爱。 九哥拉着我的手轻叹:“青蔷啊,如果你不是我妹妹就好了,我娶了你便是,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 我淡笑:“如果我不是你妹妹,我一辈子也踏不进青家的门。” 他也叹气,相视一笑:“别说这些讨厌的话,瞧瞧我带了什么来?笔墨纸砚,我最喜欢青蔷写的诗,画的画了,要好好收起来,那些凡夫俗子才没有资格看到呢。” “九哥啊,你总是夸我。”我无奈地轻笑。 “知道我这一次,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吗?我看到一个老者,拿着一粒佛珠,熠熠而有流光之气,还有隐隐之清香,我想,这个青蔷一定喜欢得紧,就向他求来,可是,他不肯啊。”九哥一脸的失望之色:“我求了他三天,都不敢给我,说我不是他的有缘人。” 我轻叹气,心里有些甜意,在青家,毕竟还是有人在乎我的。“九哥也别尽忙乎青蔷之事,九哥二十有三了,也该为自已打算打算一番了。” 他双手一摊:“我心无大志,随波逐流。” “真好。”我轻笑。 “当然好了,你九哥我是谁啊,第一美男子。”他挤挤眼:“青蔷可是养刁了我的眼,一般的凡姿之色,入不了我的眼。” 我知道多的是女子喜欢九哥的能说会道,喜欢九哥的风流倜傥,喜欢九哥的俊俏如玉。 可是九哥对别的女子,总是冷脸以对,他不同于他的兄长,我的哥哥。 我的几个哥哥,都是三妻四妾,也得我爹的真传,拉拢着自已的权势,娶的妻妾,说不清楚,是谁借谁的势,总之,都在极力地想往上发展。 九哥说,他讨厌这些,所以,他不要。 我也讨厌,一双双眼睛里,连笑也掩不住的欲望,让人心变得膨胀起来。每个人,都为自已而活,自私自利的很。这其中,还包括我娘。 九哥拉着我:“快走啊,你看,快到了,闻一闻,香不香?” “香。”闭上眼睛,闻着这清然之气,让心里的烦燥,都少了大半。 “那可得给我画画哦。”他扬扬手中的盒子。 我大方地学他打个响指:“没问题啊。” “最好涂上胭脂,在上面亲吻一个。”他打趣地说着。 怕我追打他,一下就跑得老远。 我轻笑,九哥总是能挑动我的情绪,能将我从那冷然的青府中,带出我十六岁应有的性子来。 十六岁,应该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容颜。 我该有的,我却收藏起来了。 九哥对我的好,就连青鸾都嫉妒得很。 九哥可以为我爬上最顶端的树去采那最清香的花,捧着花来给我解闷儿,只为博我眼中的那抹轻笑。 可是青鸾求他去采一朵,他却不为所动。 也因为九哥,青鸾一直看我不顺眼。 后来,我与青鸾在青家,在京城,因一才一貌而出名。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她和我虽是姐妹,平日是素无来往。 我是无心于这些事,也由得她们去说些什么不入耳的。 这世间,清者自清,身正,何怕影歪。 十里荷花百里飘香,荷叶连田田,要是真寄舟于其中,只恐不得回时路。 九哥带我去一个空亭子,让我给他画画。 他遗憾地说:“要是有琴就好了,有水有花有香,就是人间仙境啊。” 我轻笑:“何必麻烦呢?非必丝竹之乐,山水自有清音。” 正文 第二章 :雨雾清荷 他拍手:“我家青蔷就是厉害,你这么一说,我再细细地听起来,花也有歌,风也有调,比那些忧人之声,更要清雅婉转。” 他磨墨,我站在那亭前,伸就探得一抹荷香,轻抚了下,终是没采下来。闭上眼,深深地吸气,吐气,觉得全身都舒畅了好多。 闲花归来香满袖,我看,我连发和衣,也沾满了荷的清香之色。 九哥并不急着叫我,坐在那里带笑看我。 我闻闻花香:“九哥,你喜欢莲叶,还是花?” 他挑挑眉,眼里有些笑意:“你说呢?” 我一笑:“自然是叶。” “那就是了,快来给九哥画画儿,九哥给你扇香风。”他折下荷叶,要给扇风。 “九哥,别麻烦了。要是一走笔,说不定就会画只青蛙了。” “好,不给你惹麻烦,我乖乖地等着,丫头,你去买点酸梅汤来。”九哥跟丫头之桃说着:“越酸越好。” 我抗议:“九哥,我不喜欢吃酸的。” “乖,女孩子都爱吃这个的。”他根本没有把我的抗议放在眼里。 我无奈地摇摇头,坐在石凳上认真地画。 人无完人,我不喜欢画太圆满的东西。 现在画,只画半边的青翠莲叶,上面还飘落下来几瓣苍白无力的荷花瓣。有了构思,就一笔一笔地轻描起来。 便如人世吧,有遗憾也许才会让人更牵挂,画半边残荷,也自有它别样的美。 每一笔,都娴熟地运用到位,勾勒圆润再上色,淡轻重浓,种种风情合一起,便成了独一无二的半边残荷。 九哥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我在上面写上名字,而我有个习惯,送九哥的,喜欢写上日期,这样子,再回首看,都能找到成长的痕迹。 九哥静静地看着,并不出声,我抬起头,看到他眼中有着来不及收走的一抹哀伤。心里忍下一些思绪,轻笑:“九哥,画好了。” “嗯。”他从那亭栏上跳下来,又一脸的笑意:“别动,九哥来收拾。” 有几个女子,朝这亭边走来,我微皱起眉,看一眼九哥收拾东西。 他知我心意,加快了动作说:“青蔷,我们去转转,吹吹风更是舒服极了。” 是一些千金小姐们,不知在哪里见过,千遍一律的娇美,京城的女子大多是如此,我不曾放在心里记得。 九哥极快收拾好,伸出手抓我的手笑着说:“走吧,似乎像是要下雷雨了,雨中观花,别有意味。” 牵着手出了亭廊,那几个女子忍不住回头看九哥,可是看着我们相牵的手,未免有些叹气之声。 我九哥,看似闲云野鹤,其实他文武兼修,是个了不起的人,假以他想做什么事,必没有失败之理。 到现在,还没有看上一个女子,我不知道这天地间,什么样的女子,才会入九哥的眼,让九哥娶回来。 可我又不想九哥娶了新妇,那九哥对我,便会少一份关心。 果然如九哥之说,才走没多远,就雷厉风行,风云变色。七月的雨,总是下得很急,要让人措手不及,天色还没有来得及要黑下来,豆大般的雨就哗哗先落。 九哥摘下莲叶,挡在我的头上,一手将我装衣服的小盒子抱得紧紧的。其实我喜欢淋雨,很舒服,很痛快。可是我不喜欢生病,会让我变得更想有温情。 跑进那寺庙中,他赶紧给我擦擦脸上的水珠:“真该带把伞的。” “九哥,你看,多漂亮啊。”我着迷地看着阳光中的雨,似是透明的珠子一般,晶莹剔透,落在那莲叶上,还会打滚几圈,才滑落,滴在在水波之上,引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散了开来。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不妨入内用杯清茶。”一声和谒的声音打断我们入迷的观雨。 我转过头一看,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僧人,须发皆花白,可是一双眼睛,却是熠熠有神,想必是得道高人。 我和九哥轻躬身,我有礼地说:“谢过师父好意,我们只是想借此地避避雨,雨停便会走。” “才女青蔷。”他轻笑,却直呼出了我的名谓。 有些吃惊,竟然知晓我的名,我还是淡然地看他。 他眼神中,似乎有些低叹:“青蔷,你与我佛门有缘也,老衲看你一生命运坎坷,命中注定不平凡。倒不如现在随了老衲修行,出家为尼,看透这红尘俗世之情,方能解你日后之心苦。” 我轻笑,有些不放在眼里:“师父说错了,出家,并不一定就能避开,修行的最高境界,乃在于红尘中,依然能自如。”出,也是一种避也。 他赞赏地笑:“不愧是才女青蔷,与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即是人,如何没有感情,如何不尝试,岂不和物为伍。”我轻松以对。莫名地叫我出家为尼,着实是让我不痛快。 九哥浓眉紧皱,拉着我的手:“这老和尚怪怪的,为什么好好的劝人家出家呢?还你跟修行,你一个老和尚,青蔷可是个小姑娘,也不想想合不合适,而且,我们青蔷是不会出家的。” 那老和尚也看着他叹气:“断然是一辈子的孤寂了。” 他说的话,隐隐中有晦,可是,我并不相信。 我轻笑:“谢过师父今日之话,青蔷从小就不信命,如若我信,我早也就嫁为人妇了。” “局时,你宁愿,你信。”他叹息:“果然是命中注定,一切,都只是刚开始。” 我不管他说什么?争和不争之理,这世上,如果什么都不争,是没有人把饭送到你的手里的。 我心不清,我心不淡,我如何入得这佛家之道。 人世间,无非是嗔怒娇嗔等事非,却是各得其味。 多少野史之妖,欲想修成人形,与人同欢,同爱,同生,同死。 我虽然没到这种激烈的感情,可我在等。 雨过天晴,水更清,花更香,叶更碧,却少了些兴致。 九哥轻松说:“青蔷,别把那和尚的话放心里去,什么佛门有缘,不可能的。” “我看,你是放心里去了,我都不曾再想。”我指着莲荷的深处:“你看,这雨后,要是有彩虹多好啊。” “呵呵,走吧,不是仙人,何要那仙镜,只怕一会那之桃丫头找不到我们,会急得哭起来。” 我看着,竟然不舍归去,或者在这里,会是一辈子的宁静。 还是任九哥拉着,一步步地远离这里。 “小姐,小姐。”之桃焦急起来,拢着嘴在一边叫着我。 我回过神,看着那在亭中的之桃,有些叹气,总是凡尘俗世。所谓的人间仙境,也是人的巧思所造出来的。 九哥轻笑:“想必丫头的酸梅汤来了,去吃一点。” “九哥,你说,在红尘好呢?还是不在红尘好?” 他抓得我手紧紧的:“别听那老和尚说的,有人,就是红尘,如果远避红尘,何必为人,白来一载。” 我一笑:“倒是有理。” “青蔷怎么问起这些来了,你回答那老和尚的,可是妙级了。” 风好大,吹得莲荷呼呼作响。 我拢着发:“九哥,这里风好大,不如我们去城里的画斋看看吧。你也得打理一下你的生意啊。” 九哥耸耸肩:“我根本没玩真的,只不过是怕爹又给我说这说那的,所以就弄个小画斋来搪塞他啊,正好青蔷喜欢画,就看看能不能收得绝世好画,来博你一笑了。” 九哥对我,永远是最好的。 站了起来轻声说:“我们一块去看看,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也好啊。” “这有何问题。”他爽朗地说着。 我和九哥才步出那荷叶连田田的地方,一声清脆的叫声响起:“锦兄。” 回头一看,一个少年和一个高大的男子在小船上,看到九哥,就挥手叫了起来。 岸边有个清丽的女子,一身嫩绿之衣,和莲叶碧色一比,便黯色无色。 “哥哥。”她轻笑:“有搞到并蒂莲吗?” “九哥,你朋友,我先回去吧。”我不喜欢和陌生的男子说话。 那一身白色儒衫的男子却二眼晶晶亮地看着我,大步走了过来:“想必这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青蔷了。” “哥哥,你怎么知道啊?”绿衣少女走过。 那高大而又带着威武之气的男人只是草草地看我一眼,便移开了眼神。 少年笑了:“就你就不知道了,青锦臣最在乎的,就是他妹妹青蔷了,走一起,不是才女青蔷,还有谁呢?没想到,今日一见,青家小姐,是才貌双绝啊,小姓杨宏书,内部侍郎杨玉书,便是我哥哥。” 我点点头,轻施礼,算是问好,我并不热衷于这些事。 “这就是才女啊。哥哥,不见得怎么样啊?”绿衣少女的话,有些挑畔。 我淡淡地说:“九哥,你们聊,杨公子,先告辞了。” “小生一向可仰慕青小姐的名了。”杨宏书一焦急,就大声说了起来。 九哥看我无兴趣,也轻笑着说:“今日有事在身,不便相陪,我和青蔷要去画斋,下次再去找杨兄。” “唉,唉、、、、”杨宏书,还在后面叫着。 正文 第三章 :似曾相识 九哥也不管,牵了我的手走,小声地在我的耳边说:“你知道他妹妹叫什么名字吗?叫杨碧书,几个人上了赌桌就拿他开玩笑,杨必输。” 我卟地笑出声:“你们怎么可以拿一个女子的名字来开玩笑啊。” 九哥点头:“是不可以。不过青蔷,还真是不得不信,他从来没有赢过,就是猜拳,也不曾赢过,有个小号,就叫必输,姓杨,刚好杨必输。” 我捂着嘴笑:“九哥,你们就是不务正业。” 我轻问:“那很高的男人,是谁啊。” 九哥说:“他啊,不拘言笑的一个将军,不必理会他,和杨家倒是有些亲,所以走得近了。”和九哥一起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的惬意,可以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要去烦心,我皱皱眉头,九哥就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人生有一知已,是很快意的事。 他打发了之桃回去,将杏黄罩衫给我披上:“小心冻着了。” 我轻朝他一笑,纤手将轻扬起压着的发,披在衣服上。 九哥轻笑,眼里有些亮光:“青蔷的发,好香。” “九哥,你看。”我伸出手,想去接住一些飘飞的小白花:“好一个京城无处不飞花啊,真漂亮。”我赞叹地看着。 整个城,都是纷香异常,白色的小花,随风而动,飞过千万家。 这是早开的桂花,比往年都早了,现在才七月未,就已是香满城。小小的花朵儿,必定是好轻盈,风一卷,就随风而去。风吹往东,就往东而去,往西,就往西而飘。香气醉人,整个京城,想必都会闻到这浓郁沁人之香。 九哥伸出手,抓住了一些,放在我的衣袖里。 我轻笑:“晚归时,落花香满袖。” 九哥轻淡地说:“七月的花,开得可多了,明儿个带你去看看。走吧,去看看有什么合你心意的画。” 九哥的画斋是在城里不甚热闹的地方,大概是九哥不喜欢热闹,他说不要弄得卖菜的一样。 倒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九哥也不是为了谋利而开的,只是想多个去处,还可以让爹爹少些话,总说他在外面混,这么大了,一无是处。但是一相关到文方面,他便没声出,由得九哥去。 我给他的画,他从来不会摆上去让人看。 小小的画斋,很温馨,有着浓浓的书香之味,墙上四处挂满了各种画,大瓶里,也满是画轴。 我喜欢就是坐在那临水的小廊里,喝杯茶,看着碧绿的水,载满了残花而远去。 入了画斋,陈掌柜的送上好卷上好的画让我们欣赏。 展开画,细细碎碎的花儿就印入了眼眸。陈掌柜果然是厉害,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画,也幸得有他,能将这画斋开得有声有色起来。 我喜欢的画细致的偏多,玉猫儿小心地压住画的上边,轻展了开来,我轻呼:“好一幅云江眉头水烟柳。” “喜欢这幅画吗?”九哥轻声地问着:“一会带回青家去,让你挂墙上好好的看,水中仙子,可真莫要变成仙才是。” 画法,相当的自然优美又流畅,嫩绿的烟柳,才是冒出芽儿般,春水才醒,残花三二朵在水中轻漾,那深处,云和水,几乎是凝成一片,好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岸上的少女,正着迷于这春之姿,伏在小桌上浅笑盈盈。 “九哥爱说笑了,这云江眉头水烟柳,意境娴雅如少女之情,委婉而柔腻,只可惜,还有些没画好。九哥你看,这少女的薄扇,乃炎夏之所用,可这画的是春寒之时,如改为绣帕,自是和周围更相合。还有,这水,晨曦还微白,水必得清凌而不透,碧草柔嫩而不能撑露,弱柳迎水而半醒,这里,倒画得妙哉,受教了。”我赞叹着,此人的画功,倒是相当的好。 “妙,妙,妙啊。”门口拍手而入的少年一脸的喜色,仿佛遇上了知已一般:“才女就是才女,这微小的不足,也能看得出来,一经指点,我便如茅塞顿开,的确是妙哉。” 这少年一脸的兴奋之色,他不就是那杨宏书吗?难道这画、、、、、。 他点头笑:“这正是我的拙作,失敬了,青小姐。小生一直想认识青小姐,只是,不得其门而入,知青小姐甚是喜欢画,尤其是细致而柔腻的画,就自送上门盼请小姐能指点一二了,这拙作,入不了青小姐的眼,失礼失礼了。” 他那么有礼,不显得真诚,倒有些做作。 我轻笑:“杨公子好才华,这画可见杨公子心思之细腻,画功之了得。男子画,多是以山以松以硬为纲,女子画,少的是腕力,大多是花虫鱼草,柔润为题。”以一男子,画出这境界,的确是让人佩服的。 杨碧书跟了进来,似乎不满意我指出来的缺点,眼睛看着一边的画,有些嘲弄地说:“青家小姐是会说,可是也不见得自已就能画出来啊。” “九哥。”我轻叫。 九哥打个响指,响亮地应:“明白。” 将那画收起,再铺上一张白纸,端上笔墨纸砚各色调料。上好的白纸,碧绿的猫玉镇着纸的四角。颦眉细细地一想,刚才的那云江眉头水烟柳已记在脑中,所以不必费心去构思,只是按自已的意境去画。 柳还是那柳,只是,水更显得三分冷气,少女的身上,多加了件春衣,明眸带着欣喜,又微微的困惑,更显得早春令人困,一方手帕半垂半抓在手中。水中的倒影,一样半幽半明的映出那欲展枝的柳条儿,显得冷意尚逼人。 停笔的时候,九哥说:“青蔷,写上名啊。” 我想,九哥又想要收藏起来了,心里轻笑,又在上面提上名,又写了个日期,慢慢等它风干便是。 杨宏书看得双眼放亮:“真是有意境啊,看到这画,便如在那早春,这万物困倦欲发,真不错,看了便有种春困,又感觉到了早春的冷。青蔷小姐的画功,真是高啊。” “不敢当,只是摹临而已,不值一提。” 九哥吹干画,开心地说:“你们大概不知道,我们青蔷啊,摹临最是一绝了,琴,棋,书,画,没有一样不精通的。” “九哥。”我轻叫,哪有一个劲地夸人的,我想我这才女之名,有大半是九哥夸出来的。 小时,总是不懂,九哥说,要保护自已,就要学很多的东西,不止是学,还要学而精,精而颖。 所谓的颖,便是脱颖而出。到我大,我便也知道是为什么了。 “是啊,哥哥,她只是照着你的画,又不是自已想出来的。”杨碧书看来对我的意见蛮大的。 原来女人和女人之间,是真的更容易看不顺眼。 我轻笑,这杨碧书的小姐性子,也是大小姐一样,习惯了别人的讨好与追奉,不容得别人会比她更好,在京城里我看得多了,也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定义,也不是她说和算的。轻巧地转弯,到廊外去洗手。 那高大的人挡着我的路,我轻轻点点头,他移开脚步,让我过去。 我没有抬头看他,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压迫的感觉。跟在杨家兄妹的后面,也不曾出过声,但是沉稳的气息,足以让人知道,这个男人真的是不容勿视。 去洗手,却总觉得有灼热的眼光,看着我一般,分不表是杨宏书的,还是谁的。 “青蔷,我们回去了。”九哥有些心急了,平时,总是喜欢和我在这里呆到很晚的,大概今天人多吧,他知道我不甚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嗯。”我轻应,擦净双手,轻将滑落的发绾到耳后:“九哥,我们回去吧。” “锦臣兄,这么早就回去啊,我还想向青蔷小姐请教呢?”杨宏书抓着九哥的衣服:“着急什么呢?我们平日里,不都玩得很晚的。” 九哥拍开他的手:“你这玩啊,原来是有名堂的,你这小子,好了,下次有机会再见。他伸出手要牵我,我想了想,还是伸出手让他牵着走。 这是小时候的习惯,到大也不曾想改变,我和他,也是孤寂之人,九哥交友满天下,可是,不曾有人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九哥对我这么好,我也猜不出,是为了什么?反正习惯了,也就一向如此了。 “青蔷小姐,你的衣服。”低低沉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道,不容人忽视了。 一双粗黑的大手,抓着我杏黄色的外衣递了过来。 原来是刚才画画儿,放在一侧的衣服。他倒是真有心,还记得。 我轻笑了下,轻施礼,不曾抬头看他。并不是害差,而是,我不喜欢凌厉如刀的眼神,虽不曾见他,可他身上的那种气息,可以震憾我。 九哥接过说:“谢了,袁将军。” 拢着我的肩走出画斋边走边吩咐陈掌柜:“杨公子和袁将军要是挑中什么喜欢的画,装裱好送过去。” 九哥为朋友,就是大方得紧,这样的胸襟,我欣赏极了。 好男儿,也定是要如此,方教人钦佩。 这世上的男儿啊,有几个,能比得上我的九哥。 正文 第四章 :青鸾地位 慢悠悠地回到青家,有时候看到青家那庄严的大门,都很沉重一般,令我有一种压力在心间。 拢紧衣服,和九哥踏上那石阶,守门的推开那朱红大门,让我们进去,有礼地说:“十八小姐,老爷和众位小姐在玉香园里用茶,请十八小姐过去。” 九哥眼波流转间,有抹无奈:“看来,终是到了。” “嗯,走吧。”早就猜到,此时,也只能平心而面对。 玉香园坐落在青家的后院一侧,是青鸾的最爱,因为这里植满了芬芳洁白的花,如玉一般透净,又香气袭人,故叫玉香园。亭阁桌椅,无一不齐,香案水榭,无一不巧妙,不雅致,给青鸾的,总是最好的。 青家的女子,可以说个个是相当的出色,都长得各有姿色。 可是最美的,还是要算青鸾。 哪怕是在众美人中,还是一眼就能被青鸾给吸引。 她很美,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风华绝代,一笑能倾人国,二笑倾人城。任何人美貌的女子,看了青鸾,都会自形惭秽。 男人,更不用说了,看了青鸾,也就是无主的人了。 我几个哥哥都是百般地讨好着青鸾,就唯独九哥不买青鸾的帐,也许是这样吧,所以青鸾越发的看多九哥二眼。 这等的美貌,常让我爹爹沾沾自喜,他觉得,青家有望了。把青鸾放手心里疼爱着,怕她冷了,怕她热了,唯恐惊坏了她,一般不让外人进出这里,包括我的姐姐妹妹们。派了十几个丫头,要好好地将青鸾侍候得舒舒服服的。 我有些轻叹地走近,九哥抓紧了我的手,让我莫要怕。 其实,我怕什么呢? 才走近,青鸾就开口了:“姐姐好是悠闲,总是和九哥出去玩耍,倒是让爹爹久等了。” 她声音娇嫩如黄莺出谷,无论说什么,也让人心里头爱听。她明眸如水般的清澈,看不出她是什么意思,扑闪下睫毛,几欲就要看见那水纹的变化。 也是这份清,才显得她的姿艳而不妖,华而不媚。 爹爹一听,果然开口了:“锦臣啊,最近干些什么了?” 九哥倚在那种花的大玉盆上,轻松地说:“最近和蔡家的一起做生意。” “我说能不能争气一点,没用的东西,怎么和蔡家那伙人在一起,我们是书香世界,是官场上的人。你别总是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生意人打交道。”爹爹一生起气来,总是绷着一张脸,更显得老,大大的肚子,什么可以容得下。唯独,容不下对我们有真情。 那垂下的眉,深深的皱纹,带着一些叹息在眼角,爹爹除了对人笑,还是对人笑,越笑那纹就越深。一个御史大夫,从三品,也当得是颤巍巍,时时梦醒,总是身无一物,请了不少道人来给他解过梦,给他驱过邪。 爹爹唾弃做生意的,他觉得和当官的,不是一个层次的。 当官的好处,大概是这样吧,妻妻妾妾莺声燕语,钱财美食,应有尽有,一辈子享不完的福,道不完的好。 所以,不管他笑得难不难看,他都是逢那些当官人就笑。 九哥眼里有些厌烦,终是压了下去,还是轻笑着说:“爹,我不正和青蔷出去看荷花吗?让自已能从青蔷身上,得到更多的才气。” “这还差不多,好了,好了,说到正事了。”他清清喉咙,看着众人等他说话,好生得意地开口:“皇上立秋就要选妃,三品以上官员,有女者,可推立,先上名册,三天之后,再确定名额,待立秋,即可入宫选秀。” 这事,我早就听说了。 其实对皇宫,没有什么喜好,皇上的妃子是三宫六院,我并无意想去参加。 青鸾看着我轻笑,眼中有抹得意。 她就算不出声,也能猜到,她必成。她年方十三,就美名远播,何况现在正好是十六好年华,就算是没有她的名份,皇上也会亲自点召于她,京城,第一美女啊。 “我们青家呢?十三到十六的,有多少?”爹爹如神一样,在那里站着。 几个姐妹拉着他的手撤娇:“爹爹,我十六。” “爹爹,我十五啊。” 无不想讨好他,我厌恶这些,自已的女儿,还来官场的那一套。 “我算算,一共六个。” “爹爹。”青鸾开口,清脆动人,压下大家的吵杂之声:“还有青蔷呢?” 爹爹看向我,我娘马上笑起来:“对,还有青蔷啊,咱们的青蔷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啊,老爷,青蔷也长得不错啊,说不定可以为咱们青家光耀门楣啊。” 感情是什么呢?就是这样吗?好是失望,心里冷冷的。 青鸾把我扯进去,就是要我看清楚,我不是她的对手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斗什么。当然,皇上是喜女色之人,何必说明什么?她一准儿会入选的。 “对,七个,我们青家一才一貌双出色啊,只能选二个上去,这就要看看你们的本事了?”他端起了架子。 我冷笑,难不成还要众人送礼给他不成,他难道忘了,这些都是他的女儿。 青鸾也看着我笑,看着九哥的手搭着我的肩,冷冷的眸里,没有半点的暖意。 想离开这里,轻施礼:“爹爹,青蔷头痛,先回去休息了。”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 “怎么走了呢?青蔷,青蔷。”我娘不悦地叫着。 九哥回头笑着说:“青蔷今天大出风头了,让杨家的人看了她的画,赞叹得五体投地啊,所以,难免头痛了。爹爹会理解的哦,这是文人的头痛。” “去吧去吧,白秋,别管他们了,你看看,哪个女儿可以让皇上选中。” 娘的声音谄媚地说:“当然是青鸾啊,这等仙女下凡的姿色,皇上一定喜欢极了。” 我舒了口气,抽手九哥牵着的手,将发拢了拢。 “青蔷,别难过。”他轻声地安慰着。 “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啊,我终是十六了,再有才华,爹也是不会留我的,算了吧,明明就知道的,难过也没有什么用。” 一路的花香妍艳,都入不了我的眼。 走到那翠竹的尽着,深深地叹气。 九哥让我坐在那竹椅上,轻轻地给我揉着的眉心:“青蔷,九哥现在正在和蔡家的人一起。” “蔡家是做生意的,我有些有了解,听说做得蛮大的,九哥是喜欢做生意吗?” 九哥微倾:“我不是和他们谈生意。” “那谈什么?” 他轻笑:“我最喜欢看到的是青蔷的笑颜。” 这有什么关联吗?我抬头想问。 九哥轻声地说:“现在不告诉你,一天给你一个开心才好,今天你大战杨宏书,你赢了,已经很高兴了。明天呢?我想想,明天你好好休息一天,我再去蔡家一趟,后天给你一个大好的消息。” 我轻笑:“九哥,别总是为我而忙,你也要为自已的事,多做一些。”什么大战杨宏书啊,不过是照他画样,画了幅画而已。 “知道啦,放心吧,九哥的事,什么时候让你担心过。” “倒也是,别人不知,只说九哥是不学无术,谁人知,九哥是文武兼修,这世上的男子,能比得上九哥一二的人,也难寻了。”我感叹地说着。九哥是有才而不露,内敛其锋芒。 这样子爹对他的要求,就没有那么的高。这样子,哥哥们也不会对他有太多的意见。 才华,就真的要表露出来吗?我宁愿不,可是不的后果,我知道。 青府,是不会白养人的,因为我是女的。 “竹令人幽,在这里坐坐,觉得,也清静了不少。”我望着那浓黑墨深的竹叶,有些感叹。 闭上眼,让轻凌凌的风拂过脸,九哥的手穿过我的发,轻语:“青蔷,不要担心,九哥会帮你的。” 我轻笑:“九哥,我早就习惯了。不必去麻烦,爹爹迟早是要把我嫁出去的,只是,他在看,谁比较值得,谁能对他更有帮助。” 女儿养大了,终是要用来嫁的。 他是这个道理,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从小,我也就知道,青家永远不会是我的家。 第二天便觉脑子沉重起来,我想,我大概是有些生病了,让之桃去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我是受了风。 开了一些药给我,按时服下,休息多一些,就会好的。 我才想起,昨夜睡不着,又起来看那一片晚香玉了,每到晚上的时候,才会散发着属于自已独特的花香,在月光下,开得比任何时段都要美,都要灿烂,馥郁了我一整个后院,发肤也薰得香香的。 晚花,懒送香,就淡淡的,雅雅的,清得让我入迷。 有人说,女人也是花,所以,会惜花。 我也长大了,到晚上的时候,也是和花一样美吗? 我极喜花,对香味,又特敏感,九哥常说我的鼻子,是狗鼻子,最灵了。可现在,竟闻起来有些沉重,要好好休息才是,以免伤风加重。 之桃煎了药,侍候我喝下。 正文 第五章 :我的婚事 喝下药,喉头苦极了,要是九哥在,一定给我端来甜酸梅,他说每个女儿家吃药都叫苦的。我叫之桃端了来,拈一个,在唇舌间吮吸着,酸甜之味将那药味冲散得无影。 随意地问:“今天青家有什么事吗?”昨天爹爹说了那选秀之事,青家不会平静的。 “小姐,没有什么事,九少爷早上来看过你,小姐还在休憩,就叫我不要吵醒小姐。九少爷穿得端正,想必是出去。” 她对九哥倒是上心得很,九哥什么事,她都记得清楚。想必九哥平日里,给了她不少的好处。 一会儿,房外的丫头又来报:“小姐,七夫人来了。” 是我娘,在爹的夫人中,排行第七,丫头也唤七夫人。 没等我起身,娘走得很快,带着丫头就进来,一脸的冷风雪气,硬是让这里冷上三分。 我没有说话,只是瞧着她。 她看到桌上的药碗,拧起眉:“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让自个给病倒了,看大夫了没有。” 我轻轻地点头,企图从她的眼里,打出一些些的关切之情。 可是有些话,宁愿是她不说的。 她还是说了:“青蔷啊,你可不能病倒了,这下青家有大喜事,皇上选秀啊,你和青鸾是青家最好的,定然双入。” 我有些烦这些,轻揉着脑子,觉得沉重上了三分。唇舌间的梅子,褪尽酸甜也只是苦涩。 “青蔷啊,你也多去青鸾那里走走才是,娘可看见那几位小姐都去了,你不去,你不是跟她对着干吗?娘都给你准备好东西了,青鸾最喜欢吃的蜜饯,一会你带过去给她,她一准儿高兴。”她说得越来越兴奋,双眼熠熠有神:“还有啊,青鸾最喜欢琴了,青蔷你弹琴可也是人间天上啊,去给她弹一首,一定比那几位小姐送的礼更好。” “娘,我头还在痛。”我轻轻地打断她的话。 “所以说,你还真不争气,青蔷啊,这下你可得把握机会啊。” “大夫说要静养二天。”我在她的身上,寻找真情,真的是难了。 娘很美,可是惜的是,我没有完全遗传到她的美貌,幸好我的努力,来补上了一些不足,不然,她连看我一眼,也不想。 “那就静养二天,别一天到晚跟那混混一样的青锦臣一起,别学坏了。有空儿啊,就教教羽儿。”她说得轻松自在,一头的珠翠在晃动着,也不想想,青羽,我的同胞弟弟,是何等的顽劣,我可没办法教他。 “你也别这么冷情,毕竟是你的亲弟弟,你将来嫁了,要想回青家,还得指望这个弟弟呢?哥亲妹亲,哪有自已的亲弟弟来得亲啊。怎么样也要教好他,让他出人头地,也会让你在夫家有面子,这些道理,你懂吗?”她苦口婆心地说着。 我不知,她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说我的。看这光景,定是知晓我是不久留了,让我要尽快教好青羽。 读书之事,焉是一日有所成。 有些烦燥:“娘,我有些困了。” “好了,好了,不是娘吵着你,这一次,你可得认真着面对,皇上选秀,你要是选中了,那是多荣耀的事啊。”她又说了几句,我没听在耳里,只是闭着眼睛装睡,一会她才离去。 想来我爹爹,已是定好了青鸾了。 由得他吧,我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再接下来,我爹一定是为青鸾铺路了。我就会成为首要的谈婚论嫁对相,有些悲愤,有些冷然。 锦上添花之事,我像是可以为人所作的吗? 迷糊间,之桃又唤起我喝药,再沉沉地入睡。 醒来的时候,看到一轮明白就在窗台边,如此的皎洁,清冷。 披上衣服,坐在桌上,闻着那窗外的浓郁花香,吐出腹内的浊气,便觉得清爽了不少。 托腮看月,羡慕它的清静独处。 都说红尘好,红尘,好在哪里呢? 人之在物之上,是因为人是有感情,有想法的。 虽然喜这清风明月,可是不能多看,吹多了风,对身子不好,关了窗子,便到床上躺着。 第二天早上,之桃进来侍候我梳洗,笑着说:“小姐,九公子在厅里坐着了。” “幸得我今日好些了。”心里有些笑,今天来得还真早啊。 走出去,九哥正在摆弄着花瓶里的花,一脸的轻松之色:“青蔷,今天带你去落龙潭。” 之桃在一边说:“九少爷,可是小姐身子不舒服。” “没关系,带上药就好了,今天不得不拐着你出去。” “看来九哥是一定有事了,之桃,多带件衣服就好。落龙潭里水气重,必会生冷。”我轻笑:“九哥的一天一个开心,可得给足了。” “当然了,昨天有事出去,今天给足你份,九哥告诉你,你的烦恼,全都没有了。”他笑得好不开心,在瓶中,折了枝小花,插我的发间。 看得之桃也笑:“九少爷就爱在小姐的发间插花。” “懂什么,这叫美。” 我笑:“九哥,别玩了,早些出去也好,没有那么热。” “之桃啊,今儿个,你就自个去逛逛了。”九哥丢给她一个银袋:“看看有什么好的香粉,给你家小姐买点。” 之桃一脸的笑意:“谢谢九少爷。” 他很高兴,一定是有喜事。 他挽着我的手,走出那青竹林,有说有笑,好不自在。 抬眼就正好看见青鸾和几个姐妹在竹林边的石桌上吃茶。 看我来,青鸾不悦地看看九哥,浅笑:“大清早的,青蔷姐姐,到哪里去呢?” “走走便是,青鸾妹妹好生休养啊,就要成妃子了,九哥没有来得及恭喜一声呢?”九哥看青鸾,也是看不对眼,总是出言就讽。 青鸾一张小脸,微微的青黑,还是笑:“九哥和青蔷姐姐真是有雅趣,爹爹说了,今天起,要在家里练琴棋书画,立秋好入宫选秀。” “青鸾妹妹就好好练了。”我轻语。 九哥轻笑,牵着我的手就走。 以青鸾的姿色,一定会让皇上看上的。而我,并不喜欢以色魅人,虽然我知道,我也尚有几分,可是我一直喜欢素净。 和众姐妹一起,更显得失形失色。 出了青家门,我才问他:“九哥,你可以说说是什么事儿了吧?” “你猜猜,青蔷那么聪明,不会猜不出的。” 我一手轻抚着下巴,想了想,说:“九哥,你莫不是为我寻了门亲事吧,无论是钱财方面,还有一些仁途方面,都能满足爹。” 他轻吹个口哨:“青蔷就是聪明啊。” “不是我聪明,蔡家是京城首富,蔡家的亲戚,也多有是为官的,官商,岂能分呢?我的烦恼,正是爹爹会将我嫁出去,九哥如若帮我解,就是帮我寻一门让我满意的婚事了。” 他笑:“没错,青蔷。” “蔡家的主事者,三十有九,膝下只有一女,我还听说,蔡家的主事者,喜游山玩水,不会再续弦。” “对,不过由我出马,就会续了。他会把你娶过去,再放你以自由。” 九哥办的事,我是最放心的。 “那么九哥,你给的好处是什么?能让他改变主意,娶我呢?”这世上,岂有只要求没有回报的东西,和他又是非亲非故的。 “九哥帮他打理一年生意,直到你自由。” “好。”我轻笑,舒了口气:“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只有欠九哥的了。” “我和你之间,怎么说欠呢?走吧,去见见蔡家人。”他的大手牵起我,他想要保护着我,让我有自已的一片天空,能自由自在地飞。 不知道这世间如果没有九哥,青蔷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天公不作美,还没有到落龙潭,就变天。 细密的雨滴串成线,织成一幅天然的雨帘,像是隔着一层纱,似是触手可及,却又挡住人的脚步。 九哥打开油伞挡在我的头上,四处眺望着:“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等雨停些了,再去落龙潭。” “也好。”我靠近九哥,让他也能遮更多,九哥怕我淋雨,伞都密实地往我头上挡着,不教那雨淋着我。 今天才有些起色,可不想又着了凉。 进了一个长栏,曲曲折折的,九哥护着我跑到那亭子里去。 避雨的人,可真不少。 我看着雨有些担忧:“九哥,这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下完,看来我们要失约了。” “倒是没有什么?想必蔡家那边,还没有动身吧。” “可失信于人,是不好的,九哥我看,没有什么关系还是走吧。”越等,雨越大。 “你身子才好一点呢?”九哥颦着浓眉:“你最容易着凉了,我保证,明天你又会咳起来。” 我有些叹气地笑:“九哥,哪有人这样子说话的,淋湿事小,失信事大。” “那也是我去,我去那里等着,先跟他们说一声,你在这里等我,没等到我,你千万不要走,在我这里。”他指指脑子:“你可比别人重要得多了。” “好啦,九哥你小心点,别淋得太湿了。”九哥身体健壮,我倒也是不操心的。 “没事。”他看看四周才发现,很多人在看着我和他。 正文 第六章 :琴雨清音 看看那栏座边有些脏,九哥微皱眉头,脱下自个的外袍,铺在那上面:“你坐着,一会刻是喝药。”将那小盒子都放在桌上。 “好啦。”我轻笑,九哥总是对我最好的。 他打开伞,跳出那九曲栏:“青蔷,别乱走。” “知道了,九哥。”我大声地说着。 雨幕里,他高大俊雅的背影,越走越淡。 纵使是下着大雨,我心里,还是暖暖的,我有一个世上最好的九哥。 看到对面坐着一个贵气的公子,上下打量着我。 我轻点头,转开眼,看一边雨打林木。 很静,几乎没有人说话,淡淡的香气,不知是何人身上散发出,竟也透彻人心,在这雨雾之中,多了些清爽之息。隐隐之中,似乎有一种大贵大尊之气。 低头看看十指,有些青白,擦出去,在那红亭处飞落而下的雨中净着手。 好是舒服,却也将我的衣袖给打湿,帕子轻擦,更多了份洁净。 打开了食盒,取出苦涩的药,对着雨轻饮着。 落雨知秋凉,倒不会知道我心中苦,九哥真有心,还在食盒边放了小碟的甜枣儿。 我看到一边的一个孩子眼睛直直地看着,轻笑着端出来放桌上:“喜欢吃吗?” 他点点头:“喜欢。” “来,端着吃。”我笑着看他,自个也饮完盅中的药汁,似乎没有以往中的苦的了。 “谢谢姐姐。”那小孩知礼地说。 也才六七岁的样子,和青羽可是一双眸子好是清亮,又知礼。比我弟弟青羽要好得多了,我喜欢懂事的孩子。 “青小姐。”一声饱含着惊喜的叫声在亭外响起。 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可是听这音,想必就是那杨宏书了。 我有些叹气,并不期望遇上他,九哥那一句,他是有名堂的,我便也知道,他千方百计,只为了结识我。 他从栏边跳进来,一头一脸的水,往众人都退一边。 他一脸的欣喜之色,我就不知道他高兴些什么了。 一身是水,还抹着脸,兴奋走近我:“青小姐,我是杨宏书啊,木字旁的杨,宏观的宏,琴………。” 我轻笑,有礼地说:“青蔷记得,内侍郎的手足,画云江眉头水烟柳。” “对,是我啊。”他有些傻傻地说。 亭子里有人轻笑了起来。 他不好意思,抓抓脑袋:“这是我们京城的才女,青蔷啊,才一面之缘,好是厉害。” 这样也算厉害吗?众人笑得更大声,有些钦佩的眼光看着我。 有些失笑:“杨公子,这番叫我,是有何指教。” 他脸蓦地一红:“怎敢,还望青蔷小姐指望一二,哪日你画那云江眉头水烟柳,当真是妙极了,还有好多地方,想要青蔷小姐指教的。素问青蔷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有一琴,乃是南海冷玉所制,所弹之音,清凌凌如雪,只是小生琴艺不佳,弹不出好音,浪费了一把好琴。纯表哥,你快点啊。”他往后看,大声地叫着。 我才发现,雨中还有人来。 倒是没有翻栏,哪怕是大风大雨,还是从那九曲桥而来。 高大的身躯从雨幕中走进,那种迫人又威武的气息,让人心里暗暗地赞,一身稳重又泰然自若的神色,更是让我暗赞三分。 这人,就是那天的袁将军。 那天不曾抬头见他,没想到今日有缘,倒能见上。一般稳敛之气,看来这袁将军不是池中之物。 他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阒黑的眸子看我一眼,微微地一亮,便将东西交于杨宏书。 杨宏书将布揭开,赫然是一张七弦琴。 最夺目的就是那琴身,那白玉光洁无暇,必是价值不菲。 “好琴赠佳人,青蔷小姐,只有你才能配得上这张好琴。”他捧到我的前面,也没有什么修饰说话,直接就要送给我。 我吓了一跳,有些轻叹,看着那琴,是很美,可是我不能要。 “无功不受禄,杨公子送青蔷这么好的琴,青蔷和杨公子也不过是只有一面之缘,如何能收。” 大概是我的拒绝,叫他不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笑颜就怔在那里。 亭子里的人,越发忍禁不住,低低地笑着。 “啪”的一声,那白衣公子合上了扇子,如镜般的眸子有些兴味:“听闻青蔷是京城第一才女,在这雨亭之中,来一曲,似乎不错。” 他的语气,很不敬,高高在上一样。 要是换了别人说,只怕是很无礼很轻挑的,可是由他说出来,却有些天经地义一样。 那杨宏书似乎找到了台阶下,也笑着说:“青小姐,那可否给我们弹一曲。” 如此大雨,九哥没有那么快回来,在这亭子也是无聊,一曲能娱人心,也不错。 我淡笑,爽快地说:“有何不可。” “姐姐,这琴好漂亮啊。”吃甜枣儿的小孩二眼的惊奇,清亮地说着。 在无相朝,小康之户,几乎是人人知琴棋书画,想必这孩子生活不太好,衣服也显得破旧,却很干净有礼,会先问问别人的意思,不像我那弟弟,总是霸王一样,让我头痛。 我对他很有好感,轻笑解释:“这是白玉做的琴身,琴还有几种叫法,称瑶琴,玉琴,还有绿绮,丝桐之称。这琴有七弦,宫商角徵羽少宫少商。”居我所知,有些琴,是不止于七弦的,只是无相之朝七弦琴多。 其实绿绮是一张名琴,只是后人见到琴,有些不分好坏,只要是喜欢的琴,附上风雅也叫绿绮,长久下来,便有了这样的叫法。 轻轻地试了试琴音,也没有刻意要去弹什么曲子。 如此大雨,随雨而行,与雨共合,倒也是妙。 轻轻一笑,将琴放好,端坐着就弹了起来。 在倾盆大雨,雷电不休中,力求到一种清吟,气势如宏,铮铮清亮。当雨势一慢,再来个婉转,雨声就如伴这琴声一般,二者合起一听,缠绵又多情起来。 转个音,我又让琴声跳出这雨,主导这雨的变化与声音,在它变化之前,更清亮高亢,如凤鸾之音,春日之语,清灵如洗。 风袭来,有些冷,蓦然想到青家可笑的竞争,调子一转,音随心转动了起来。 一下变得有些冷锐,尖利,有些自嘲,有些悲愤。 扇子击在那栏上却能与我的琴音合应着,有些奇怪地看那白衣公子一眼,他竟然追得上我的节奏。 他眼里没有什么神色,淡然地说:“过于冷寂了。” 难不成,他把他当成什么人,要我弹花好月圆吗?对不起,我的琴,不是为他而弹的,我也不认识他。 素手划过,最后一个琴音,消失在大家的叹息声中。 抬头看他一眼,他的眸子清冷如破雪,让人不敢正视。 我将琴还给杨公子:“献丑了。” 他赞叹地说:“太好听了,青蔷小姐的琴音随意而弹,如空谷之兰,清雅而高亢,破云出月泠泠有音。” 他说得太好听了,正如那白衣公子所说,太冷寂了,和前面的与雨曲相和调子完全不一样。 “随意而弹,不值一提。”冷玉琴的音,倒是很好,清清灵灵的,可是我与他不相熟,如何能收他这般贵重的琴。 “青蔷。”那白衣公子轻念着我的名字,清冷的眼神中流过一些异彩,看着我,眼神又如刀一般,欲割开我眼中的层层,将我看得透彻。 我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太犀利逼人了。 转过头去,依旧靠在那栏上张望,雨势小了些,却还没有见九哥回来,他去了,也好长时间了,难不成,在等蔡家老爷吗? “我之有幸,看了青蔷小姐的画,听了青蔷小姐的琴,不知什么时候有空领教一下青蔷小姐的棋呢?”他自言自语地说。 一会儿又一敲头,笑:“对了,青蔷小姐,京城有个沐香园,八月中秋,京城的女子,都会去那里焚香拜佛,不知青蔷小姐是否会去?” 沐香园我知道,京城的一个美丽传说,前朝的沐贵妃就是在八月中秋去上香,遇上前朝皇上,从此谱就一个梦一样的故事,她成为了前朝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尊荣显贵,后宫无人能及。 所以很多的女子,都纷纷效仿沐贵妃,八月十五这天,去沐香园里上香,希望能沾上这些喜气。慢慢地,便也是成了习惯,不管是男女老少在八月中秋那天,就会去拜。据说那里的姻缘寺,特别的灵。 其实我有些不屑的,可是青府里的规矩,青老爷也不必去过问大家去不去,每年的这一天,青家的人,都必须全去。 他坦诚的眼神看着我,我淡然地说:“大概会吧。” “那真是太好了。”他笑着,兴奋地猛地一拍大腿:“那里可多人了,局时希望能看到青蔷小姐。” 那小孩天真地问:“大哥哥,好什么啊?” 这一句,让杨宏书的脸都红了,众人更不客气大笑起来。 我也忍不住,手掩着唇轻笑。 喉间甚痒,又忍不住轻咳嗽几下。 “青锦臣呢?怎么丢下你一个啊,青蔷小姐你不舒服,我送你回家吧。”他双眼亮得如星子。 我摇头,轻笑着说:“谢杨公子的好意,九哥有些事,稍后就回来。” 正文 第七章 :心若波澜 他看我一身的单薄,竟然想要除下湿外衣给我披,边解边说:“如此雨冷之气,青蔷小姐有怏在身,还是小心一些。” 我真搞不懂他了,他在京城,也是小有名声,有才子之称,可是他不觉得,要是湿布给我披着,会将我的衣服也濡湿吗? 他真的让我很无语,其实人还不错,很坦诚,只是我和他也只是二面之缘,这般待我,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我指着盒子,轻声地说:“青蔷有带衣服。”冷意是有,只是众人面前,焉能自在地披上。 他尴尬的脸都红了,我想,他也是一番好意。 心里有些作笑,浅笑着说:“谢谢杨公子的好意,青蔷心领了。” 那壮实的男子从后面轻拍杨宏书的肩:“别乱来了,你湿衣服,岂不是害人。” “表哥,连你也笑我来着。”他有些好气地笑了出来。 我看那壮实的男人一眼,眸子也有些笑意,还算他是看得清楚的。 没一会儿,从外面跑来几个人,也是跳进了九折栏,直接朝亭子而来,头上还有些血和雨水一混合着流下来,甚是吓人。 一个老人站起来,一脸的怪异:“这是怎么了,不是叫你们去落龙潭搬些水煮茶吗?车呢?还弄成一副这样子。” 那几个人喘息着说:“老爷,你不知道,这风雨好大,落龙潭那上面,石头纷落下来,已砸死人了,再迟一点,几乎都回不来了。” 吓了我一跳,赶紧站起来,急切地问:“是落龙潭吗?” “是啊,好大的风,里面的路,几乎全塞了,没有人出得来啊。” 我心里的弦一断,整个人都惘然起来。反应过来,就是赶紧往外走,去看看。 杨宏书抓住了我的衣服,不解地说:“青蔷小姐,这么大的雨,你要出去吗?” “我九哥在落龙潭。”我急了,我想走,我一刻也不能呆在这里。 才走二步,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肩头,阒黑的眸子看着我的眼睛:“现在,你去也没有用。” “可是我得去。”我眼里有些泪,我好担心九哥。 “宏书,你陪着青蔷小姐在这里,我去落龙潭那边看看状况。”那袁将军,简短地说着。 我摇头,紧决地说:“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去。” 他看了看我,点头:“好吧,一起去。” 他牵起我的手走,抓得好紧。 在那大雨中,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抓着他的手,跟他跑出去。 杨宏书大声地叫着:“等等我啊,青蔷,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吧,你们等等啊。” 此时,那里等得了,我一刻也不要等,想马上飞到落龙潭那边。 我不要九哥有什么万一,这世上关心我的人不多了,没有了九哥,我是如此的寂寞。 如果他有什么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自已的。 呵呵,亲亲们,我也想死你们了,荷花,大空,阿雨,还有好多啊,小脸儿啊,青蛙啊,呵呵,好多好多,抱个,角落里亲亲去。 一天二更,怎么样?更到我的存稿没有了,就一天一更。 雨慢慢地小下了下来,不再飘泼如倾。 他好大力,拉着我的手急匆匆地瞳,我都不知是跑,还是走了。再快,也比不上心里的急。 落龙潭里,大石头堵赛了出口,平日里,可是很清凉的地方,因为这是很大的山崖,再进一些,瀑布飞天而落,雄浑之势乃是京城一绝,甚多人到这里来。 如今,外面也站满了官兵,拦着人不让进去,那落龙潭上面,还有些碎石从崖顶上滚落下来。 盈满泪的眼,看着四周,都是不认识的人,九哥的影子,都看不到。 “九哥。”我喃喃地叫着,双眼无神地看着。 他将我的手拉得紧紧的:“别急,青蔷小姐。” 他带我走到一个当官模样的人面前,冷静地说:“我是袁修纯,驻芮城的副将军。” “有何事?”那官员不太高兴。 二个官阶都不同,并不相连的人,也没有多不同之举。 他沉声而有力地说:“是否有看到青御史的公子青锦臣?” 一听到这个,那为官的才恭敬了一些:“不曾有看到,里面伤亡,现还没有准数。” “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袁修纯看着我。 飞石还不断地滑落,如今进去,可是危险的。 “很危险的,袁将军。”我轻声地说。 他淡笑:“何妨。” 这二个轻淡的字,让我有些力:“一起进去吧。” “青蔷。”那熟悉而又清亮的声音,让我热泪盈眶。 看到在那乱石飞流中,看到九哥背着一个男子出来。 我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九哥,有些欣喜地笑。 他背着一个人,闪着石流,依然轻松如常,当出来的时候,他却跪倒在地,我才发现,他的左脚,鲜血淋漓。 儒雅而又上一定年纪的人从他的背上来,身上也有些伤,却是赞叹地看着九哥:“锦臣,好样的。” 九哥笑,轻松地说:“蔡大哥没事,就好了。” 我走过去,扶起九哥到一边安全的地方坐着,看着他的伤脚,却不知要从何下手。那艳红的血,刺痛了我的眼。 袁修纯走近:“用布捆紧免血流得过多。” “没有什么大碍,青蔷,别担心。”九哥不担心伤口,反而安慰起我来了:“只是小小的擦伤。”他的外袍给我垫坐,倒是不好撕衣服了。 我正要解下腰带让九哥绑着,袁修纯更快,手一扯那衣袍,俐落地一撕就给了九哥。 九哥笑笑:“谢过袁将军了。” 咬着唇,泪还在眼里,心里有些内疚,九哥做这些事,终是为我。 九哥明白我的心,笑着擦拭我脸上的雨水:“蔷儿,怎么哭了呢?” “没有。”我笑。 他眼里有抹怜惜:“雨水真不长眼,跑你眼里去了,没事的,别担心。” “锦臣,大恩不言报,你的救命之恩,蔡之际会记在心里的,你之一事,便是我之事了。”九哥背出来的蔡之际,郑重地说着。 “是青锦臣劳累了蔡兄。”九哥不卑不亢地说着。 “何来的劳累,这落龙潭,也是我约的,青兄回去好好养伤,改日必到府中探望。”他双手一抱拳,看我一眼,让人扶了下去。 九哥拍拍我的背:“没事,不过是擦伤,我刚到落龙潭里,就看到了石头飞落而下,差点砸到蔡家主子,所以推了他一把,擦伤些脚,后面石头纷落,就只能进去不能出来,怕你担心得紧,早些出来,果然你就在哭了。” 我一笑:“九哥。” “这样才好,没事,别吓着了,我们回家。” 他站起身,却有些为难。 我扶着他站起来,清亮的眸子看着那稳如山的袁将军,还没有开口,九哥就先说了:“谢谢袁将军照顾了青蔷,这恩,青锦臣他日必会还于你。” 袁修纯淡定地说:“青锦臣果然是如人所说,最是讲义气,结织你,便是缘,能从这落石中背着人出来,倒是不容易了,青兄的功夫,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谢谢袁将军。”我扶着九哥,心魂终于落定下来了。 “青蔷。”又一声大叫。 从人群中跑出狼狈的杨宏书:“终于找到你们了,我刚才在外面,都进不来啊。” 看到九哥也舒了一口气:“锦兄没事吧。” “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擦伤了一下脚,无妨的。” 我朝他笑笑,伸手去接九哥的衣服和食盒,他慢了半拍才放到我手中:“锦兄,你可把青蔷小姐吓坏了。” “谢谢你们了,改日再聚聚。”九哥不想和他多谈,手撑在我的肩上,朝一边走,却没有什么重量压着我。 飞石终于少了一些,已有人进去落龙潭那里。 九哥舒了一口气:“幸好来得及时,蔡之际没有受伤,事已成,青蔷不必再忧心了。” 我轻叹气,心在翻动着,九哥这份情,叫我如何还呢? 走出人声喧哗的声音,心情还是无法平静,九哥轻弹我的耳:“别想太多,九哥要你快快乐乐的。” 我苦涩地一笑:“想必是你前生欠了我的。”这一世,总是为我着想。 雨停了,灿烂的阳光又更是热灼地直照着,一地碎灿,谁知刚才的凶险呢?如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 九哥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看到众人惊叹的眼神,也知道,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从那乱石流中背着人出来。 只是九哥是无心于官场的,不然,他能做的,会比我爹爹和几个哥哥的都要来得好,九哥,我能加报九哥什么啊。 他心无大志,如闲云野鹤,没有什么想要做的,我什么也没有帮上九哥。 九哥眯起着看一边,说:“那必得了不得的人,如此之远,却有一种不可忽视的感觉,有种远观,而又运筹帷幄感觉。” 我顺眼看去,那一落白衣公子,抱胸在高处,定定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事,就是以击扇和我琴音相融的男子,身后站着二个人,退隔几步站着。 正文 第八章 :没兴趣进宫 “想必是王公贵族,九哥,去找大夫看看你的脚伤,这些事,还是莫要让爹爹知道了。”局时少不了又是一番训导。 他耸耸肩:“是啊。不过现在雨过天睛了。”他又笑。 “九哥,这世上,没有你,青蔷会是如何呢?”我轻声地问出我心里话。 九哥沉吟子片刻说:“有青蔷,便是有九哥的。” 这时,有个男子过来,对着我和九哥施一礼,双手呈上一把扇子:“青蔷小姐,这是我家公子赠于青蔷小姐的礼物,以谢青蔷小姐的清婉之琴音。” 我抬头,看到了那白衣男子瞧我,依然是没有半点笑意,高高在上让人自觉的矮上一截。 我淡漠地说:“素不相识,何要此赠。” “走吧。”九哥看那男人一眼,与我相扶着走出这混乱的地方。 那人没有多坚持,就回去了。 再回头一看,那白衣公子潇洒地一开扇子,自若地看着底下的一切,似乎,我的反应,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九哥的伤幸得没有什么事,只要安休几天便可行走自如了。 而我的风寒,却又加重了些,这些天,只能在自个的院落里休息。 青家的争夺,还是日益地变化,我却不再担心了,我等着过二天蔡家的人来提亲。 如九哥所说,我不久之后,便可得自由。 我信任九哥为我做的一切,便如在黑夜中,让他牵着手闭上眼一直走。九哥做事,从不出任何的差错。 第二天上午,还在迷迷沉沉间,之桃进来报:“杨侍郎之弟杨公子来探望小姐。” 受伤的是九哥,倒是来探望我来了,这人的心,也太直接了一些。 我起身:“身上抱病,不便见客。”让他吃个闭门羹。 不是有意为难他,无意于他,何须要让他误会。 之桃出去回了他的事,我用过早膳,外间的丫头又进来说:“小姐,十九小姐来看望小姐了。” 青鸾看我?怎么可能呢?我倒不知她来干什么。姐妹十六载,相互来往,屈指可数。 在青家,我最尊敬的是九哥,对我,可谓说是恩重如山,又是一个好知已。 我想,我的婚事也快了,宁愿作为我爹的铺路石,也不想让他左右了。 二相选择之前,我自然会选个更好的。 一年之后的自由,多让我心动啊。 打起精神:“听听十九小姐的指教吧。”如今,她可得意了,青家上下,唯她马首是仰呢?九哥那里吃了哑巴亏,就转到我这里,青鸾那一套,我怎么会看在眼里。 入宫,我半点兴趣也没有。 我不知道,或者今天的一切,就自是冥冥中的一些定数了。 瑶光一闪,一身素青之服的青鸾在丫头的挽扶下入来,似乎这小厅里的一切,都变得紧张起来,定定地看着她,唯恐将这天人之姿的青鸾给惊坏了。 之桃奉上茶给青鸾就站在一边侍候着。 青鸾的眼,特别的漂亮,狭长而又有神,所谓的丹凤眼,便是如此的了,娇媚中,又隐隐有着些沉稳之光华,让人不敢小觑,轻轻一笑,又能漾出绝丽的风华,赏心悦目自不在话下。 碧色的香茶冒着轻轻地悠烟,淡香之香,溢满鼻腔。青鸾抬起眼,但见光华在转动,就盈盈然看着我了,轻语:“姐姐是生病了吗?真不是时候啊。这时候,爹爹正想从姐妹中选出二人入宫选秀呢?” 我轻笑,生病还要看时候的吗?对她的话,也没有答。 “姐姐不曾想过,入宫选秀之事吗?”她见我不出声,微微地扬高声音问着。 她身边的丫头,有些不满地看着我,想必我的态度,让她们不满。 我摇头:“青蔷自知弱柳之姿,不足以登大雅之堂。” “倒也未必,姐姐才名可是名满京城啊。”虚伪的奉承让我有些不耐了。 轻咳了二下:“青鸾绝之姿,希望青鸾一举成妃了。” “姐姐这不是笑我吗?后宫三千,自是秀媚之女为多。古人云,以色惑之,不长也,以才,才是觅心之道。” 轻淡地答她:“青蔷自知轻重,嫁个贩夫走卒也就是了。” 青鸾轻笑一下,绣帕优雅地擦擦唇:“姐姐真是说笑了,京城的才子,哪个对姐姐不是趋之若鹜啊。” 这京城里,闻她美名而来求亲的,王孙公子多不胜数,何又不是踏平青家的门槛呢?现在跟说这些,不是很假吗? 看看之桃说,淡然地问:“药熬好了没有?” “姐姐可要好好保重身子,爹爹说青家是二个名额,以姐姐的声名,大是有希望可以去选秀的。”她眼里含着某种笑意。 我心里冷哼,青鸾心态真不好,要把我搅入青家这些可笑的事情中去。 轻快地声音响起:“青蔷真不该的,即然生病,就不要起来,免得传给了我们以后皇妃娘娘就真是该死了。” 九哥倚在门边,捧着一碗药,轻松地进来:“药熬好了。”吹凉了些:“你该进去喝的,别让以后的皇妃闻到这股子霉气。” “倒是有理,之桃,你好好招呼十九小姐。” 这逐客令下得,我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青鸾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九哥一眼:“现在就笑起我来了,青鸾的身子就是不如青蔷的好,要不然的话,昨天也可以跟你们去看那落龙潭的惊险了。即然九哥和青蔷姐姐不欢迎我,倒也是青鸾脸皮厚了,姐姐好生修养啊,务必在立秋好个清楚才是,免得失了好时机。” 我笑意冷了冷:“青蔷无意于入宫之事,让青鸾妹妹费心思了,之桃,送十九小姐。”倒是厉害,居然知道我和九哥昨天去落龙潭了。 九哥笑:“我们的十九小姐真厉害,打小就有妃子的风范呢?以后可是我们青家的大贵人啊,想必是凤凰落栖于青家了。” 暗暗讽的语气,让我都轻笑了出来。 她带着二个侍女,有些气恨而去,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未曾消弥过一份,小小年纪,倒是很稳性。 九哥耸耸肩进来:“你啊,就是不懂得冷颜以对。” “毕竟是姐妹,也没有什么过节,由得她说去。九哥,你脚伤好些了吗?” 看他走起来,是轻松自在了。 将药再吹凉些,放在桌上,他拍拍脚:“这些小伤,何足挂齿。” 我端起药喝完,九哥的蜜枣儿也就端到了我的跟前,轻松一笑,拈一个放入唇舌吮吸着这甜味。 “九少爷不知道,刚才杨侍郎的弟弟杨公子还来求见小姐呢。”之桃在一边插话。 我看过去:“之桃,这没你的事,下去吧。”我不喜欢我的什么事,都要向人禀告,哪怕是九哥,自已还是有些空间为好,我觉得这些繁杂小事,何必说。 “杨宏书,这倒是奇怪了,我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七夫人的丫头带了他进来。我到这来,就没有和他打招呼了。” 我耸肩:“想必是我娘见他。”一听到内侍郎三字,我娘也不管什么人,就想着接见了。 由得她吧,反正,她的事,轮不到我来管。 坐了一会,之桃又进来说:“九少爷,蔡老爷的贴子。” 双手恭敬地送上,眉眼中,流动着一种波光滟色,好不秀丽。 九哥掀开一眼,顿时一脸的喜悦之色:“青蔷,蔡家来求亲了。” 我含笑:“倒是挺快的。” “当然了,得在下定论之前,我们现在就去见爹爹,横竖都是要过这些的。” 他作势要扶我起来,我轻笑:“九哥,你怎么忘了,我焉能到大厅与你们一起谈论这些事啊。” 我是一个女子,这些事,是理当回避的。 他一拍脑袋:“高兴起来,倒是忘了,那青蔷,你等着,九哥现在去门口迎了蔡老爷,再到正厅里去找爹爹,晓之以大义铺之以大路,他必会答应的,爹现在,最想的就是有人给他铺好路,让青家的女儿,一举成妃了。” 看他高兴成那样,我几乎以为,这是他的婚事,而不是我的。 有些悲哀的笑,一家人,总是要算计着。 如果我不这样,就只能任我爹许配了,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千古以来不曾改变的事,可是我并不喜欢,我有自已的主意。 我性子淡泊,做不来谄媚奉承之事,我知道,我这样子的性子,是讨不了夫君的喜欢。如与人共夫,倒不如一人清静了去,两袖清风,一世清闲,却也是安然。 在青家,这是不可能的,迟早我都要嫁这么一载。 这一消息倒是让我精神振了振,吩咐之桃,如果再有什么人来访,无重要之事,便一律推了。 进了房,拿本书就躺在床上,等着困意来临,再睡一觉。 正朦胧之时,就听之桃的声音响声:“七夫人,小姐喝了药,正在睡觉,大概要晌午才会醒来呢。” “真可惜啊,来的不是时候。”是杨宏的声音。 “没关系,杨公子别客气,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这女儿啊,一身才华了得,就是身子差,也不晓事,偏就这时候病了。”七分谄媚,五分自夸,三分责怪的声音,永远是代表着我的娘。 有些叹气,拉起被子盖上,不想听到这些忧心之间。 我静候着九哥那边的消息,我想早点离开青家这个牢笼,束缚住了我的心,总是让我顾左失右,做些不喜欢做的事。 正文 第九章 :竹影曳香 迷糊中睡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窗外的鸟声叫醒了我,睁开迷蒙的眸子,看着一室摇曳着金黄,晚风徐徐,好不快意。 舒口气坐起来,看到外间九哥趴在桌上睡着了。 想必是等我等久了,之桃也真是的,九哥来了,也不晓得叫醒我。 轻巧地套上绣鞋,理理容妆拿件衣服给九哥盖上。 还没有到九哥面前,他就抬起头来看我了。 那一眼的沮丧,一眼的黯然失色,让那俊朗无比的脸,都变得失色了许多。 微微的叹息,从眼中透露出来了,如一丝一缕的冷意,让我的笑,也变得僵持起来。 “青蔷。”他摇摇头:“九哥不会放弃的,会再说服爹的。” “怎么了?”我很快就理好了心情,并没有那么激动。 原本爹对蔡家,就不是十分满意,失败,也是情理之中的。 “原本,处处分晓得还不错,青鸾来了,说是让你和她一并进宫。”他暗暗地抓着拳头。 原来是如此,青鸾就是见不得我清闲了去。 我看着九哥浑身上下的气息,都紧绷起来,轻笑着倒了杯茶给他:“九哥,试试看,枫丹白露茶,倒是不错。” “青蔷。”九哥想要说些什么。 我打断他:“九哥,无妨,有些事,或许就是这样子,你也尽了力,青蔷的事,一直在麻烦着你。如果是爹爹决定的,那我们也无法改变,就坦然而对之,落选之后,试问京城来提亲的,还能有多少。到时候蔡家再提亲,不是更轻而易举吗?” “这倒也是,不过我不喜欢你说的什么麻不麻烦之事,你是青蔷,我是九哥,我不帮你,谁帮你。”他不太满意我的说话。 这世个,他不帮我,谁帮我。 我爹吗?我娘吗?各自为算,只是想着自已有利的事而已。 第二天,我娘就兴奋的跑过来跟我说,老爷决定了,让我和青鸾选秀。 青家姐妹们暗中较劲,终是敌不过青鸾的一句话。 我在青家,也没有任何的决定权,青鸾想如何,便如何吧。 想去的,去不了,不想去的,偏不得清闲。 青家姐妹间的明争暗斗,对象只止于我。 不理不踩不参与,倒也是奈何不得。 荷茶能出淤泥而不染,清者,终是不会影斜。 蔡家的求亲之事,原本是想得很好的,杀出个青鸾,功亏一篑。 世间之事,并不如自已所想的那般容易,总是有些突发之事,让人不得不扼腕感叹。 平淡下心来,也知道自已的斤量。身体好些了,九哥就带我去竹林里转悠着。 竹令人幽,九哥看我喜欢竹,便在我的院落附近,种下了许多,不过二年时候,就葱郁一片,青绿可人,秋观竹摇,冬听竹歌,春来看笋,夏来有风,好不惬意。 不必有香,一张沉香的檀木琴,轻轻地弹起,已是招来了风,轻拂过竹尖,和着琴音,何等的清亮。 九哥放下手中的书,也听得着迷。 琴能让人静之以心,晓之以清,弹奏一曲轻风和鸣,映得这天更蓝,这叶更绿。 婆裟弄影的叶,到了秋,也要日渐地变黄了。 九哥兴致一来,捡了根竹枝笑道:“我来和和这调子。” “九哥,凤凰九天曲了。”我轻笑着,指间音一变,转变得清扬高亢。 他手中的竹枝,如赋了仙法一般,一招一式,招风带气。颀长的身子,如游龙一般,在那竹林间跳跃着,满天的竹叶在随风轻舞,美得让人叹。 他转动着竹枝,那竹叶,如有生命一般,随着竹枝而走。 走之以气,引之以巧,指间又加重了力道,让静局,又动起来。 自创的凤凰九天曲,也只有九哥能以武和得这么美,我看他那里是凡人,明明是翱翔于空中的凤一般,时而轻灵,时而有力。九哥的剑气,相当的厉害,一般,有时像是蜻蜓点水,只引起轻微的波动,有时如虎啸西山,气势雄浑,问这世上,英雄能有几人。 曲毕,九哥收招,一身锐利之气尽敛。 我拍手称先:“九哥,你的功夫越来越俊了,九哥要是愿意,大将军也自不在话下。” 他走过来,脸上微微泛着薄汗,随意一擦道:“这些焉有这般自由自在好,为人臣也,安得自由。” “千军万马,那才是威风,方显男儿真志气。” “呵呵,小丫头倒是想你九哥离得远远的吗?”他笑,亲昵地将我的发绾在耳后。 之桃送上湿巾子给九哥拭脸,我轻言道:“九哥,我没有说啊,我要是习得九哥一招半式,倒也是好。” “为时不晚,来。”他牵着我的手走进竹围成的空间:“什么执马之类的,九哥就不教你了,那是累活儿,九哥教你走一套步法,轻灵如柳,自在如风。” “这可是灵楚大人的真传啊。”我惊诧的低呼着。 “我师父不会介意的,来,试试看,他还叫你给他画春夏秋冬四色画呢?” “灵楚大人本身就是精于画,怎会叫我画呢?”我不解地问着。 得缘吧,九哥拜在灵楚大人的门下习艺,习得一身的好本事。 “师父说女子画来,更是柔美上几分,所以让我带了四幅画,让你给摹临了,不知青蔷可愿意。” 我笑:“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们的小命,可是灵楚大人救的,不然早就淹死在后园的绿波湖里了。” 七岁那年的早春,和九哥约定去后园的绿波湖里抓鱼,可是跳过那小板的时候,却忽然断了,整个人就扑入那绿波湖中,早春的水太冷,一直挣扎着叫,九哥跳下来救我,二人都不会游水,没入水底的时候,一心的恐惧,而那凑巧从青家后墙经过的灵楚大人上朝听到,飞身入来救了我和九哥。 一个缘份啊,就这样九哥就拜了灵楚大人为师。 “那倒是好,我可以向师父交差了。来吧,走走步法,女子家,应该也有些能保身的技巧。”他站在一边看:“向前二步,侧一步,倒一步,再入二步、、、、、” 我脑子还算转得快,虽然走得歪斜,可也走下了去,越走越快,如分花拂柳一般自在,身子倾斜间,竟也不会摔着。 “小姐好厉害啊。”之桃拍手叫着:“走得好好看啊,像小姐说的临波仙子一样。” 我一泄气,笑出了声,差点没倒下,九哥赶紧扶着我的腰,也笑着说:“青蔷你别笑啊,凝着气才行。” 我扶着一根碧绿的竹子笑:“我想着,这哪里是临波仙子,我分明是鸭子学步。”相差太远了,让我不笑也不行。 之桃倒是学了几分九哥的样,总会夸上二句了。 之桃奉上湿巾子,我抹着薄汗:“留着以后慢慢学,倒是可以。” “若是人不知,真当是以为神仙眷侣了,可惜啊,生就是兄妹了。”清润如玉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嘲讽在竹林外清亮的响着。 青鸾带着侍女站在那里,一身月牙衣的纱衣,映得这竹林也明亮三分。 九哥的脸变黑,听这话不太痛快,我也沉了下来,青鸾也太龌龊点。 以前和青鸾,也没有常见面,可是她处处为难我,不让我好过,端的是没好心,叫我如何与她相处,人不犯我,我自也不会犯人,人要犯我,我也懒得去一般见识。 吩咐之桃:“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姐姐是不是不欢迎青鸾啊,我和姐姐就要入宫选秀,姐妹二人多相处才是,以后才可以多照应些。”她轻踱步过来,身姿轻盈,一步一风采。 九哥一手抱起我的琴,笑着说:“以后的妃子来了,我们焉能在这里碍了眼。” “九哥,青鸾,就不是你妹妹吗?”她脸上带着轻笑,眼中,有着一种深沉。 “当然是。”我说。 九哥接着说:“不过以后是妃子,我小小的青锦臣,怎么敢当啊,青蔷,我们走吧,回去我给你看看那画。” “好。”我轻应着。 踩到一个石头,脚有些歪了些,九哥一手扶着我的腰,让我定住身子,再牵起我的手走,轻声地说:“这石头可真多,明儿个我让人把这里的石头都捡干净了,免得让你下次崴了脚。” 我感觉到了青鸾身上那种气愤和怨恨,还是轻然地一笑,没多理会她就错身而过。 锐利冷沉的视线,似乎总是在我的背上。 回到了小居,九哥取来四副破旧的画。 春夏秋冬四幅画,所画之物,虽然一如所有的画一般是梅兰竹菊,可是当中的神韵,怎么一个清雅了得。只是相当的破旧,好几处都有磨损了,像这般的画功,我没有画上几天,是画不出来的,我不想对九哥的师父随便交差。 先看了竹,有些叶间,似乎让人用尖锐之物挑破了一样,有些节之间,微微的鼓起,何等的神似。 我越看越喜欢,观察了大半天,心里还没有一个着数。 送走九哥,又挑点了点,在点下看着,尽力去想着竹的高风亮节,不屈不饶,青翠碧绿,看着月色,居然一心的激昂,就画了起来了。 这画,必定是出自高人,九哥开了画斋,什么样的画,我没有看过。可是这些,简直是神来之笔,神之,韵之,雅之,清之,步步到位,无论是怎么看,都让人身临其境般。 正文 第十章 :墙上君子 四幅画还没有画完,就是八月中秋了。 青府最大的事,就是去沐香园上香。往年就是注重,如今有选秀之事,更是早二天就隆重了,让人送来了不少的服饰和佩饰,务必在那一天,能艳压四方吧。 我轻笑,有青鸾不就可以了。对于入宫之事,我并不热衷,只要表现不出色,就可以顺利地落选。 朝朝琼树,家家朱户,骄嘶过沽酒楼前路。 贵何如,贱何如。 六朝都是经行处, 花落水流深院宇。 闲,天定许。 忙,人自取。 烦事不放于心上,倒是清闲了不少,次次我娘来,之桃都说我为选秀的事在练习。 我娘是怕我不够出色,多练些琴棋书画之类的,姿色不够,一些才能,也能将外表补上。 在她的眼里,我能让皇上看得上,就是万幸了,也不敢多来打忧。 十五那天,一大早的,青家就准备着去沐香园,上上下下都穿金戴银,薰香沐浴,以一身清净,去求得好运。 我自也是躲不了,坐上了马车,去沐香园。才到门口,就看见一长串的马车停在那里,人来人往的,马车行走不得,看来这香火可真是旺啊。 人人都想求富贵,求好运。 进不得,只能下了马车走了,才撩起帘子,就看到那杨宏书。 他当然不是最显眼的男子,而是他身上带着的东西,最是显眼。 双肩背着书生所用的桌椅,还抱着琴,还提着一个大盒子,我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了,那怪异的样子让众人看了都掩嘴而笑。哪里是像进香的,有点像是耍杂艺的。 放下帘子,我叫之桃:“你去跟九哥说说,打发了那杨公子走,免得惹事。”我爹要是看到这般,回去之后,岂不是又要拿一番大道理来说我,我何必要去惹这尘埃呢?青鸾对我可看不顺眼,要是看到他叫我,不在爹的面前巧言一番,让他责骂我不守闺礼在外生事招惹男子才怪。 之桃过去,没多久,九哥一身翩然白衣地往杨宏书走了去。 九哥的身姿如玉树临风般,让一些女子频频地回头看。 他笑着不知跟杨宏书说了什么?那杨宏书就一脸焦急起来,然后和九哥一起入了沐香园。 我才安心地扶着之桃的手下车,我爹带着众夫人在前面,青鸾却停顿了下来,等上了我,瞧着我一笑,别有深意地说:“杨公子来了。” “来了便来了,这又不是青家的地方。”大家爱来就来。 那意味深长的笑,我可一点也不喜欢,没理会她想嘲笑什么,带着之桃进去。 她一直想要找我麻烦一样,我不理她,让让她就是了。 沐香园一直让京城的富善人家在改建着,成了京城最大的一个园,满植着各种宁和的树,银杏,松树,柏树,梧桐,当然还有各种花:如木槿、木芙蓉、夹竹桃,万寿菊、孔雀草、百日草、双荚槐、帝皇菊、菊花等等,开个姹紫嫣红一派喜气洋溢的。更是热闹,大片的空地上,耍玩的人多得很。 我娘跟在青鸾的身边说着好话,我弟则是好奇地东看西看。看到好玩的,就跑得老远去。 “羽儿,回来啊。”娘扬起声音紧张地叫着。 他哪里听话,还是跑进人群里看那些人跑着放凤筝,就连丫头也不知道要怎么把他请回来了。 没一会,听到有人大声叫:“风筝吹了。”好多人去追,他竟然也跟着去了。 “这孩子真是,一出来就像是放闸的野马一样,叫也叫不听,你们去跟着,别让他走远了。” “七夫人,这些东西?”二个丫头面有难色。 每个丫头,也没有得闲,手上奉着好多的东西拜这里的观音。我爹务必要让观音娘娘护佑青鸾高选为妃,今年的派头,比往年都大方奢华得很。 我轻道:“我去吧。” “唉,青蔷,要看好青羽啊,早点回来,别耽了时候。”我娘也没有多阻止我,排队上香的人,多的是,要轮到青家,还得等一段时间呢。 我往林子深处去走去,之桃也端了好些东西,就让她跟大家一块等吧,青天白日的,人又这么多,怕什么。 找到了照顾青羽的二个丫头,可把她们急坏了,泪在眼里团团转,我打发她们朝不同的地方去找。 看着那放风筝的方向,也走入了林中。 大片大片的绿草上,种着木樨,也叫桂花。花色淡黄,细细的朵儿簇成团缀在绿意葱郁的枝叶间,疏疏稀稀的。而花香却也浓郁而又香甜,闻得都轻盈了起来,难得沐香园也有这么静谧的地方,想必是偏远了,没有人来。 “青羽。”我扬声唤着。 没有声音,我正要回去看看,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你找一个孩子吗?”这声音,有些慵懒有些高傲,后音拉得老长的。 我转回头,在那墙头上,看到一个男子坐在上面,睨视着我,高高在上的。 就是那天赠我扇的人,我有礼地说:“正是。请问,你看见了吗?” 他高傲地看着蔚蓝如洗的天空:“为什么我要告诉你?” 有些好笑,不说就拉倒,还要跟我说什么,不过是一面之缘,因为我没有收他的扇子吧,这人的气度,还真是不大。 本来我可以不理会就走的,有些调皮,让我忍不住笑出声,看着他说:“公子是不是在墙头上偷看,下不来了。古有梁上君子,没想到,还能看到墙上君子,公子下不来了吗?需要的话,我可以去请人来搬梯子让你下来。” “大胆。”他脸色极是难看,气愤地看着我,那眼神中,冒出一些冷然不可冒犯之意。 我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你下来再跟我说吧。”这么高,他要是跳下来,想必也是狼狈得可以了。 不为什么,我就想折折他的傲气。 “你以为我下不来吗?”他冷哼,不悦地看着我。 怎么会呢?我和他又素不相识,他爱坐墙头就坐墙头,我可要先找到那顽皮鬼先。他最贪玩了,要是遇上他喜欢玩的,还会霸道地打人的。 他见我要走,竟然真的跳了下来,墙头跃上一人,见他跳了下来,一脸的苍白。马上轻然地跳了下来去扶那白衣公子:“公子,你怎么跳下墙了。” “我下了,你想说什么?”他站起来,走二步,脚踉跄下,那少年赶紧给他整理干净衣服,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我转过头好笑地说:“你跳下来就跳下来啊,我没想说什么?” “你。”他脸微微地发抖,唇角抽搐着,看起来好是生气啊。 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公子,只是,脾气不太好。 “我跳下来了。”他重复着这一句话,那语气中的恼怒,似乎要我给他一个交待一样,眉毛都隐隐地跳得好厉害。 我想这公子怎么像是狼一样呢?随时可以扑上来咬人一般。 那样子真是好笑,让我都忍不住笑了,轻声说:“嗯,好乖。” 他青筋跳得更厉害了,一脸憋得通红,一时反应不过来,就站在那里。 我捂着嘴笑,往外面走去。 “你给我站住。”他大吼叫着。 我已跑起来了,在那漫天桂花飘香的地方,穿过重重的浓绿叶子,畅快地往外面跑着。 他真霸道,好像有点不讲理,想必是个被宠坏的公子。 爬上墙头是想看哪家姑娘生得漂亮吧,多少年来,才子不改的毛病,就是逃不过桃色这一关。 裙摆掠过一株侏的树,似听到有人在背后跑的声音,我停下,转过头看他:“你跟着我干嘛啊?” “你给我道歉。”他微喘地说着,双眼阒黑如夜,锐利又有神采,让人不能直视得太久。 我却看着他笑:“为什么啊?” “你叫我跳下来的。”他别扭地说着。 笑得我肚子有些痛,笑弯了眼:“公子,你多大了?” “住口,岂能问本公子多大?”他恼羞成怒了。 天啊,还真是比青羽有过之而无不及:“公子,你想必比我大吧,你不觉得你很幼稚吗?你追着我就为了一句道歉啊,那你再爬上去好了,上面的风景,一定更好的。” “好大有胆子,是你先跑的。”他笑了,笑容有些冰冷:“青蔷,我认识你了。” 认识就认识吧,认识我的我多了,而我不认识的人,也多了。“我喜欢跑啊,风很凉,桂花很香,难不成,你也喜欢追吗?” 真是奇怪的人啊,不理他了,找青羽要紧。转过头往一侧走去,觉得他的眼神别有深意地看着我,幽幽深深,凌然不可犯。 蓦然听到一声声呼痛的声音,有点像是青羽,我转身过去再踏入左侧那桂花木的深处。看到青羽坐在地上,不远处,还有一个风筝在草坪上,他抱着脚直叫着痛,一脸的委屈神色。 看到他,我终于舒了口气走进去:“青羽,你真不听话,快些跟我回去,莫要让娘责骂你。” 他抬起头,二眼都亮亮的,带着恼气:“我摔痛了。” “你又爬树啊。”上次爬树听说折了青鸾的院落里的花,还让我爹爹给打了一顿。 他一嘟嘴:“要你管啊,我摔痛了,你快背我出去。还要捡上我从树上拉下来的风稳。”他颇指气使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