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漂流瓶 “我失恋了，为什么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越远越好……”尹艾过着这样的生活已经有一个月了，每天丢着漂流瓶，茶饭不香睡觉不稳。也许每一个失恋的女人都是如此吧，时刻都感觉内心缺少点什么，对于生活也感到平淡无奇无所事事。 25岁的她长得清秀，虽无倾国倾城之姿，但也可算是俗话说的“带得出去，领得回来”，尤其是她一米七的身高，和凹凸有致的三围，更为她的气质增加几分优势。可就是这样一个长得比较出挑的女子，竟然被无情地给甩了，整整6年的爱情长跑，正当她憧憬踏上红地毯的那一天，男友不见了，也没有正大光明地跟她说分手，而是仅留给她一句话：“我去旅游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有很多地方不合适，给别人多一点机会吧。凭你事业上的成功和美貌，可以找更优秀的男子。”没说分手，但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吧？不合适，就差不多已经分手了。 或许吧，每一个成功的女人都会给普通男人以沉重的打击，尤其是深爱着她但却各方面尤其是事业上不如她的男子。“难道，仅仅就因为这一点吗？仅仅就因为我是女强人就丢下我？6年！6年的爱情，说没就没了？臭男人！你们没一个好东西！死猪头，你滚出我的世界！”尹艾默默地在心里怨恨，眼角不禁意又落下了泪水，“此时此刻，竟然还喊着他的昵称，那又为何要让他滚出你的世界呢？”她心里暗暗嘲讽着自己。 “滴——”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您收到一个漂流瓶”。她缓缓拿起手机，用纤细的手指划开按钮，这是她失恋以来茶余饭后的基本活动——微信漂流瓶。她觉得，人在失落难过的时候，将想发泄的内容全部放到“瓶子”里，然后无所顾忌地扔出去，心里的烦恼就会好些。“失恋了就面对它吧。每一次失恋都是一次成长。出去走走是正确的选择。”这是一个匿名瓶友给她的回复。她很欣慰，在这个时刻会有人站在她这一边。于是，她象征性地回道：“谢谢！” 回到现实，她居然有种立马出去旅行的冲动。于是，她又随手加上一句，“那么你觉得什么样的地方适合失恋的人旅行呢？”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她没有收到回复。“切——无聊！”她心里默念一句，随手把手机一扔，开始投入到工作中。因为的等待下班的时间是度秒如年的，所以她索性直接找点事情做做，让烦恼暂别脑海。 不知不觉中，公司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抬起头望望办公室墙上的时钟尹艾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加班一个小时了。在这种状态下都能情不自禁地加班，那平时呢？“难怪没有人要你！”尹艾心里苦笑道，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东西。她几个小时前向领导请假了，年休假总共七天，她打算给自己放一个长假，不管去哪里，反正是该出去散散心了——当然在领导面前不能这么说。 “滴——”忽然她的手机显示收到一条漂流瓶回复，她打开消息：“你可以去忘魂崖！” “忘魂崖？断肠崖倒是听过，忘魂崖又是哪部小说里的？” “在湖南，不是小说里的。你可以去网上查一下，挺有名的。” “湖南？你诓我的吧？我出生在湖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地方！” 尹艾盯着手机屏幕，好奇地等着对方的反映，心想：“扯淡！姐心情不好，居然连撒谎都不会！无聊！” 可是，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依然没有得到回复。尹艾暗笑一声：“哼！戳穿了！男人是骗子，这里也会遇到骗子，世界上的骗子真是无孔不入！”她自顾自地轻轻摇了摇脑袋，表示无奈地将手机塞进了自己的手提包，然后跟剩余的几位“工作狂”告别回家了。 简单地在一家咖啡馆吃了点东西，这是她经常光顾的一家咖啡馆，外部装修时尚，里面却是古典装饰。这也是他第一次向她表白的地方，一晃眼，已经过去6年了，她将餐盘推向桌子中央，优雅地端起眼前的咖啡，望着那杯中的涟漪，不禁又陷入惆怅。 尹艾淡淡地抿了一口咖啡，悠悠地望向窗外。这个位子是她和他的“固定座位”，每次来这里，他们都会选择这个位子，店主人似乎也与他俩形成了默契，每次都会为他俩腾出这个位子……忽然，尹艾眼前闪过一个人影，这身影她似曾相识，那么熟悉，可如今却倍感陌生。 “方羽……方羽——”尹艾冲出座位，往门外跑去，就那么短短几秒钟，她发现街上人行道空无一人。她左顾右盼，“方羽——方羽——你个混蛋——”没有人回应她，良久，她低着头，极不情愿又情绪失落地挪回了咖啡馆。“尹小姐，你刚才那么慌张地跑出去，没出什么事吧？”店长是个30岁左右的少妇，微笑而又得体地关心道。“没事……”尹艾欲言又止，“我好像看见熟人了。”“哦……没事就好。对了，这几天怎么没见你男朋友啊？”尹艾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愣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他死了！”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店长诧异的表情，方知自己说话过于随便了，而且，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就从自己嘴里冒出“他死了”三个字呢。于是她微笑地补充道：“呵呵，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然后她拎起包，到前台埋单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咖啡馆。 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尹艾才觉得自己的精神缓和了一些。于是，她打开笔记本，漫无目的地在网上闲逛。忽然，她脑海中飘过白天漂流瓶中的“忘魂崖”，好奇心又涌上心头。虽说她出生在湖南，但是湖南毕竟那么大，她不知道的地方也很多，没必要那么快就认定别人是在说谎，也许真有那么一个地方自己所不知道呢？于是，她打开百度，输入“忘魂崖”，一敲回车，页面上立马出现了想要的结果——“忘魂崖_百度百科”。 “奇了，还真有这个地方啊？”尹艾心里的好奇心更重了，“也许确实有那么个地方，但并不一定在湖南啊。”她心里还是不服输。于是，轻轻地在链接上点了一下鼠标，立马又弹出另外一个窗口。 “忘魂崖，位于湖南省西部翔溪村。该村拥有上千年的历史，近年来被当地政府开发成旅游景点，由于近年来旅游业发展迅速，该景点越来越受年轻游客的喜爱，尤其是村中的忘魂崖更是令众多的游客而神往。” “……” “传说，忘魂崖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站在上面俯瞰下方，能够让人忘却所有烦恼，仿佛能够将自己的灵魂置于世间之外，故取名‘忘魂崖’。” “忘魂崖……” 尹艾仔细地阅读着这一段文字，中间还穿插着几张风景秀丽的图片，一张是忘魂崖的远景照，乍一看，如同一头雄狮匍匐在地上瞭望远方。另一张是夕阳下的村落，安详但却带着一丝荒凉，然而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一张是一个庄园的俯瞰图，图片的描述是——“翔溪酒店，翔溪村唯一官方指定旅游酒店”。 “这个官方指定倒是挺有意思！”尹艾嘲笑道，“什么东西都可以官方指定？奇葩！”她关闭百科，又在网上搜寻了半晌，却怎么也找不到关于忘魂崖的其他信息了。 “这个也太神秘了吧？”尹艾感叹道，但是内心却渐渐被好奇和想象所填满，“就选这个地方吧！”她关掉电脑，倚靠着座椅长长地嘘了口气。 已经夜深人静了，尹艾捋了捋长发，忽然脑海闪过他们之间曾经激情的画面，她心头一颤，拿起杯子使劲喝了两口，努力克制自己不陷入回忆。然后她起身进入卫生间，开始收拾旅行所需的生活必需品。 第一卷 第二章 绿皮车 尹艾买的是早上6点的“绿皮车”，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坐“绿皮”火车。在她的记忆中，她从没离开过这个城市，童年、念书、工作，只听父母说过自己出身在湖南。虽然父母前几年搬去了北京，但对于独立的她还是选择留在了南方的这个城市。 夏天的早晨还是有点微凉的，对于南方沿海城市的早晚一直都是如此。 第一次坐“绿皮”火车，尹艾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找到自己的座位定下神来。距离发车还有半个小时，车厢已经陆陆续续站满了人。“这些人难道都是去湖南的？站着去？一天？”尹艾心里思量着，看着越来越多站得密密麻麻的老弱病残心里不是滋味，同时她也感到无比讶异，“这……第一次见到，真到佩服这些人！” 坐在尹艾旁边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穿着打扮颇为朴素，或者用“寒酸”来形容更恰当，一身粗布长衫戴着袖套，虽然没有破，但被洗得泛白的布料说明了她还是很爱干净的，如果走在大街上，完全会显示出与城市形象格格不入的对比。她看到尹艾在打量她，摘下头巾友好地朝尹艾微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却显得有点卑微，仿佛是带有歉意一般让人说不出的尴尬。尹艾下意识地将身子往窗边挪了挪，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 “喂，小姑娘，当心点！”这声音是从尹艾对坐传来的。 尹艾刚将眼睛移向前方，却被一对“凶神恶煞”的眼神逮个正着。她下情不自禁地蜷缩了一下：“对……对……对不起！”尹艾怯懦地向对方道歉，没敢再正视他的眼睛。 “注意点！这是火车！俄国进口的！” “噗——”尹艾迅速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刻意地将头偏向车窗，“还俄国进口……这老兄可真够‘革命’的……”她默默地想着不去理睬，然后戴上耳塞，将目光投向无垠的田野。 不知不觉中，原本死气沉沉的车厢内开始热闹起来，卖盒饭、售零食的推车在过道上来来往往，车厢的另一头还有工作人员推销着不知名的“好东西”，说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但是说话却一点不结巴，估计已经在这车厢里练过数百遍了吧。 一时间，车厢内各种味道开始弥漫开来。尹艾推开车窗，努力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但还是难以驱散方便面、辣椒、啤酒等各种刺激气味，隐隐约约她甚至还闻到一股臭味。 “该死！谁他妈那么不上道，公共场合乱放屁！”尹艾用怀疑的目光瞟向对坐的男子。 “哦……哦，不好意思，我脚痒，忍不住把鞋子脱了！” 尹艾顿时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应答，看到对方把鞋子穿上了，也就没再说什么，打开背包，拿出饼干，权当是午饭了。 “啊——”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尖叫，“啊……别讲了，有点可怕！” 尹艾循声望去。“没事，这只是个传说而已，怕什么！”只见一个男子身着小背心，一副蛤蟆镜架在额头上，他瞟了一眼身边被吓着的女孩，仍然自顾自地讲述着，“这事儿啊，得从20年前说起……” 尹艾回过头，继续望向窗外，心想：“这火车真像菜场一样。”“忘魂崖……”忽然，尹艾的耳朵被这三个字提了起来。她好奇地站起来，走到那座位旁边，冲着那墨镜微微一笑：“帅哥，不介意我也来八卦一下吧？” “哟，美女，荣幸啊，来来来，坐这儿！”说着他挪动屁股，准备腾出一条缝隙。 “哦，不了，我站着吧。”尹艾赶忙摇摇手，示意他继续，“你们继续讲，我就这儿听着。” 墨镜也没在意，紧接着他的故事：“说起来真是够邪门的，那天居然是七月半。知道七月半么？民间有句俗语：‘七月半，鬼门开。’不知道是真的开‘鬼门’还是凑巧，那天晚上，发生了一起离奇命案——”墨镜故意压低声音，环视了一下四周，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可乐，狠狠地喝上两口，“嗝——”。“诶系——”“Fuck！”“尼妹！”没想到国人能够掌握那么多门语言，只可惜都是些脏话。尹艾显得有些无奈：“你还讲不讲！” 墨镜满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俯下身继续他的故事：“死的是一对夫妇，而且死相惨不忍睹。我怕我说出来吓得你们晚上睡不着。” “要讲下去就别怕我们睡不着！别像个娘们儿一样磨磨唧唧！”站在一旁的尹艾耐不住了，不屑地补上一句，“你是不是怕啊？” “你——”墨镜显然有些不快，但又拿眼前的姑娘无可奈何，只好假装若无其事地往下讲，“那对夫妇的尸体是在第二天早晨被发现的，而且两人并没有死在一起，男的首先被发现，死于忘魂崖上，仰面朝天，双目圆睁，嘴巴长得很大，面部表情刻画出当时的大概场景——他是在极大的痛苦中死去的。而且——”墨镜顿了顿扫了圈“听客”，有些得意地继续描述，“而且他的腹部被扯开。为什么说是‘扯开’呢？因为伤口并不齐整，而是像一张纸被生生撕开一样，伤口很不平整。”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尹艾对墨迹如此细致的描述有些怀疑，看他那么年轻，竟对20年前的事情如此熟悉。 “当年参与刑侦的其中一名警察就是我爹！”墨镜翘起大拇冲着自己指了指，这次他的声音洪亮充满底气。他看看尹艾，露出一副欠揍的表情，算是对尹艾刚才的不满给予了一记回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女性，尹艾恐怕此时已经将这厮扭到在地了。 “女性死者被发现死于家中。除了颈部有勒痕，没有任何其他皮外伤。警方在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残留的东西。当时的尸检报告我听我父亲谈起过，女性死于晚上11点左右，而男人则死于约1小时之后，而且，听当地村民讲，凌晨2点左右还下过一场雷雨。这也给刑侦带来了很多困难，因此至今还未破案。” “你怎么不说是警察无能！别拿那场雨做借口！”尹艾颇有点不食人间烟火，愤青的性格暴露无遗。 “哎，我说这位小姐。你知道破案有多难吗？怎么感觉在你眼里，什么事情都很轻松啊？”墨镜忍不住了，站起身打算跟尹艾较真。 “怎么滴！我说警察无能关你什么事儿！”尹艾直起身，这些天的不快正愁没地方发泄。 眼看两人之间的导火索即将被点燃，众人纷纷起来劝架：“行了行了，开开玩笑听听故事嘛，何必当真呢真是……”“是啊是啊，别伤和气！”“……” 墨镜被拉扯到座位上坐下，使劲地灌着可乐。尹艾也不服气地回到自己的位子，双手抱胸望向车窗外。 “但是——”墨镜故意提高嗓门，“为什么说是离奇呢？仅仅是因为警察‘无能’破不了案吗？想想，当年的刑侦水平应该远远高于现在的刑侦水平。如今依靠高科技都有那么多破不了的案，20年前，完全依靠警察的素养和推理能力！”墨镜显然有点语无伦次，不依不饶地为警察辩解着，或许是在为他的父亲辩解着。 “兄弟，那你所说的离奇，难不成还有更悬的？”一个浑厚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将墨镜拉回了正轨。 尹艾耳朵一亮，情不自禁地探头往刚才的位子看去。但是，那人只露了半个头在座椅上方。“刚才怎么没注意这个人呢？”仅凭这一个声音，尹艾居然有种想要去认识对方的冲动，但是又迫于面子，还是扭回头，“我这是怎么了？思春？被一个声音吸引？”她暗自嘲讽。但是她这次却主动竖起了耳朵。 “为什么说离奇呢？有两点。第一，屋内死者是个女性，但是偌大一个屋子，门窗都是从内部反锁的。屋内没有一点搏斗痕迹，而男性死者却死在远在百米的忘魂崖。第二，在这起命案发生之后的几年中，每到晚上12点左右，村民都会听到‘叮……叮……叮……’的声音，好像是钉凿之声，也好像撞击之声，这声音放佛是从地下传来的。而且，之后死过好几个人，死状都相似，都是被撕开了腹部。”墨镜倒吸一口凉气，“还有一种更悬的说法，每到凌晨时分，都会有人听到隐隐约约的像是男人的哀嚎声，那种非常痛苦，却又无法抵抗的撕心裂肺的呻吟。” “村民都以为七月半的时候那两个人触犯了鬼神才被弄死，以至于现在整个村子都被诅咒了，正常的生活也被扰乱了，年轻的都外出打工，留下的也只剩下老弱病残了。听我爸说，为了不让村子消失，也为了村民能够稍微改善生活，一位爱心人士出资开发了忘魂崖这个旅游景点，还在那里开了一个宾馆。因为他的善举，他被政府任命为名誉村长。但是那人叫什么名字，有关部门根据他个人的意思都不做公开。” 不知不觉中，火车已经靠近湖南长沙站了。故事似乎还没讲完，尹艾匆匆提起行李往门口挤。在中国就是这样，乘车有“两挤”——上车拼命往上挤，下车死命往下挤。这次，尹艾算是尝到了这辈子几乎都不可能尝到的滋味。这也使她终于能够体会春运返乡人群的心酸。 第一卷 第三章 无名村 离开火车站，还需要换乘两个小时的大巴。一整天折腾下来，眼下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尹艾内心有种隐隐的不安。由于走得匆忙，她并没有记住翔溪宾馆的电话，所以无法进行预约，万一到了那里没有房间，岂不是要露宿野外？ 不知何时起，夕阳已经收起了最后的余晖。尹艾推开车窗，微微将头侧出窗外，感受着习习凉风给人的怡人清爽。混沌乏力的精神似乎被这晚风温柔地拉出了身体。“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安逸了？”她不仅感慨，“自从工作以来，为了那一触即破的虚荣，为了那薄如蝉翼的名利，她放弃了很多，甚至，连那深爱的男人都因此而退出了近在眼前的红地毯，这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心底的一丝丝满足？”想到这里，她不禁苦笑。眼角微微渗出几滴不易察觉的泪水。她揉了揉眼睛，立马收回她软弱的一面。 尹艾静静地欣赏着乡间美丽的景色，对于习惯灯红酒绿喧嚣生活的人们，这样的安谧是何等稀罕。这是一条水泥路，坑洼的路面衬托出它的沧桑。向前望去，在依稀的路灯下，道路没有尽头。路的两边是田野，零星还有几点灯火。四处传来的蛙鸣虫声彰显了夏天的魅力。如此安逸，听不到人声，凉风触及肌肤，掀起层层鸡皮疙瘩。如果此时车上只有她一人，她也许会立马让司机掉头折回大城市。幸好车上还有三分之二座位是有人的，只是，大部分的人都在静静地瞌睡中。 尹艾再次望向远处，昏暗的天空下，渐渐出现了三三两两的房屋。虽然这些房子都在路边，但是看上去都是些古旧的木结构老屋，倒像电视中展示的明清老屋以及革命时期的土砖房。即使在夜色中，依然遮掩不住它们的沧桑和荒凉。 她望着这一片景象，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协调。“师傅，开一下灯，我东西掉了。”突然车内传来一个女声。“对，灯！”尹艾从路的一边扫视到另一边，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这些房屋群，居然没有一盏灯火，所以才会显得那么寂静，或者，用“死寂”来形容会更恰当。随着思绪的扩散，她感觉背脊发凉，迅速将头缩回车内。环顾了车内，发现其他人都各做各的的事，并没有为车窗外的异样村子感到半点惊讶。 “难道是自己敏感了？可能这里的人都已经睡了吧。”尹艾疑惑着，“但是，哪有那么早就不约而同地全部睡觉了！而且是整个村子，不留一盏灯！”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晚上7点，这个时间点，“是睡觉的时间吗？” 尹艾打了个寒颤，感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在不断蔓延。她不敢往下想，尽管自认为自己的胆量足够大，但是那胆量也仅仅体现在外表和工作上面。没有人知道，她晚上一个人在家都是开着灯睡觉的，而且每晚都把门窗锁得严严实实，那样她才会找到一点安全感。也许，这就是女人吧，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甚至在方羽面前，尹艾都不会表现得太过娇弱，因为她总是觉得自己缺乏安全感，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向方羽索求安全感，得到的结果当然无法达到她理想中预期的样子，所以，她退缩了，她选择了用“勇敢”去面对一切人和事。也许，这也是人在社会上所不得不迈出的一步吧。 “师傅，停一下。师傅，停车！”忽然从车厢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行吗？”那声音又委婉地补充道。 “干什么？不知道大巴中途是不准停车的吗！”司机用不太连贯的普通话回道，他并没有停车的意思，也没有回头，而是继续专心地把着他的反向盘。 “那个……那个，我女朋友内急……”尹艾回过头，发现这个年轻的小伙挠着头，一副腼腆的样子，又看看他身边的姑娘。姑娘脸色有点难看，应该是憋了很久了吧，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贸然请求司机停车的。 但是司机依然没有停车，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师傅，我女朋友她……”小伙儿欲言又止，一边看着身边的女友，一边恳求着司机，从他的表情足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是多么复杂，“师傅，请您停一下车吧——师傅，求您了。” 司机侧了一下脸，看看后视镜中的乘客，又不安地望望车窗外。终于，他缓缓踩下了刹车，那动作，让人感觉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能做到。大巴缓缓地停靠在了路边，司机焦虑地望着窗外，催促道：“赶紧的，速去速回，别走远！” 看得出来，司机似乎害怕着什么，又像是在提防着什么，总之，他望着那对情侣走下车门，目光仿佛在目送他们远行。之后的几分钟，司机似乎都处于坐立不安中。尹艾皱着眉头，盯着司机。当他再次回头的时候，他的目光正好被尹艾捕捉到。刹那间，他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将目光移开，继续望着前方。尹艾站起身，走到司机边上，不紧不慢地跟司机“唠起了嗑”。 “师傅，我们现在这是到哪儿了啊？”尹艾继续盯着司机，“你是不是长时间开车觉得很累啊？怎么额头有点冒汗了？” “哦，哦……呵呵，这天气你看，有点闷热不是吗？”司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打得措手不及，说话明显有点结巴，还不自觉地用手抹抹额头。 “那咱现在是到哪儿了呀？”尹艾继续刚才的问题，不给司机任何机会岔开话题，她总感觉司机这些反常的表现是在掩藏着什么。 “这……这儿……哦……这里，我不知道这叫什么地方……”司机似乎很害怕，从他的表情看出，他似乎在努力挣脱一些回忆。 “你！在！撒！谎！”尹艾一字一顿地说，她丝毫没有被司机的慌张和犹豫所阻碍，反而更加咄咄逼人，“你一定在隐藏什么！” “没，没！我能有什么好隐藏的！”司机练练摇头。 “那你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呢？你难道才第一天开车吗？” “这……”司机显然没法辩驳，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叫什么村，也没人知道这叫什么村，久而久之游客们都管它叫‘无名村’……” “诶，我们好像正好赶上啊，在讲故事呢！”只见那对情侣满面笑容地踏上大巴，满身轻松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你们继续啊，我们也听听。” “哦，没事了，我们正等你们无聊呢，随便扯扯。”司机似乎长长吁了口气，然后对我说，“快回座位去吧，我们得启程了。”司机发动了引擎，尹艾不情愿地会转身，瞪了那对情侣一眼，她恨他们回来的不是时候。 回到座位，她又往窗外看去，此时大巴缓缓地启动前行。忽然，她眼前闪过一个黑影。尹艾一惊，捂住胸口没把那声尖叫冲出喉咙。她不敢把头探出窗外探个究竟。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只有昏暗的路灯和汽车的车大灯照着前方的路，而路的两旁没有一点灯火。尹艾不敢看向窗外的村庄，因为她刚刚模糊地看到一张脸掠过，没有眼睛，似乎只有一个头，连头发都没有，惨白惨白的，如果那还叫脸的话，她不知道是否可以将它称作“鬼脸”。 “师傅，能开快点儿吗？我们什么时候到啊？”尹艾用催促来为自己壮胆。 “诶，我说你这姑娘也真怪，刚才不让开车，现在却催着我开快点儿。” “我……你……这不天色暗了吗？我还得去找宾馆呢。”尹艾牵强地为自己找着理由。 司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也没再说什么，稍微将车速提了上去。 月亮安静地悬于夜空中，只有零零散散的星辰闪着寒光。世界仿佛静止了，蛙鸣起伏，虫声回荡，伴随着微凉的夜风在空气中传播。如果这里再多点人气，那么，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一个世界。传说和故事中那些隐士追求的生活不正如此吗？ 第一卷 第四章 残梦 颠簸的大巴，微凉的晚风，昏暗的路灯，疲惫的身躯。朦胧中，尹艾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笛声。这旋律忽远忽近，但是她却异常敏感，因为这笛声中的旋律她似曾相识，却又唤不出它的名字，然而这声波似乎与脑电波产生了共鸣，泪水竟止不住地往下流。 渐渐地，尹艾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田野。那是沉浸在春天中的田野，金黄的油菜花丛中，隐约可见点点绿色，三三两两的蜜蜂哼着小曲儿在花间窜来窜去。一阵微风掠过，花瓣起伏波动，似花海一般，迎合着温煦的阳光，构筑成一张活动的风景画。 尹艾情不自禁地想拿起相机，可是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回到了孩童。正在她诧异之际，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呼唤：“小丫……小丫……”抬头望去，只见有两个人影正朝自己走来，他们向自己挥着手，但是，她越是想努力看清对方，却越是看不明晰。“是阳光太刺眼了吗？”尹艾抬头看看头顶和煦的阳光，用手挡着春日里的太阳。可是，远处三三两两劳作的人影证明了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她努力想把对方看清楚，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小名。 尹艾情不自禁地朝远处走去，虽然她不认识他们，但是她并不害怕，那一种似曾相识的直觉告诉她，她认识他们。渐渐地，她加快了脚步，迎着微风，她在油菜花丛中飞奔起来，但是由于她娇小的孩童之身，跌跌撞撞地在泥土路上难以快速前进。莫名地，她发现自己的眼角被温润的液体滑过，视线变得好模糊。终于，她重重地跌在了泥土上。没来得及哭泣和抚摸伤口，只感觉自己被温暖的怀抱所覆盖，她抬起眼，仔细辨认着眼前的脸庞，然而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片阴影。“喂——小姑娘你在哪儿——”正当她伸手去触摸的时候，眼前的人影随着一阵粗犷的喊叫渐渐地消失了。她惊慌失措，双手不停地在四周挥舞摸索，四周的油菜花也随风飘散。她揉揉朦胧的双眼，当她再次睁开的时候，她看到大巴司机正在拍打她的脸颊：“醒醒，喂，小姑娘你醒醒！” “你做什么！”尹艾一把推开司机，下意识地查看了自己的衣衫，没有被侵犯的迹象，“你干什么！你流氓！”尹艾怒不可遏地盯着司机。 “我……我流氓？”司机显得颇为惊讶，直起身，随之脸色一下子转为愤怒，“你这小姑娘！太不讲理了！行！我流氓，你就在这里等死吧！”说着转身想要离去。刚走出没几步，他又回转过身，看也不看她一眼，说：“我得把乘客安全送达目的地，赶紧跟我回去！” 尹艾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大巴车上，而是在一间阴暗的小屋内。忽然她感觉背脊一凉，下意识地抱膝蜷缩起来：“这……这……这是哪里？”她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然后紧张地环顾着四周。 这是一间木结构的房间，地板、家具都是木质的，墙上端正地挂着一幅画儿，不知道是油画还是图片，亦或是照片，在没有灯光的房间内难以辨认。透过窗外的光线可以依稀辨认，屋内的四壁都是石灰刷上去的，显得有些粗糙和暗淡。房间没有天花板，距离头顶2米处悬着一根屋梁，梁子中间还悬着一面三角形的“旗形”红布，隐约可见有黄色的字迹，估计是风水上为了屋子以及屋子主人平安顺利的“符咒”之类的。床头有一张木桌，很破旧，但是乍一看去似乎一尘不染。 “喂，我说，你倒是走不走！”尹艾一惊，迅速收回目光。这次她二话没说，直接从床上爬起，跟着声音跑了出去。 “对……对不起啊师傅，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尹艾谨慎地环顾四周，悄声问着前面的司机，她并没有注意到，其实司机的脚步正在逐渐加快，而且，他似乎也在防备着什么。大巴司机没有回应，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懒得回答，于是尹艾又试探性地喊道，“师傅？” “啊……啊？”司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怎……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尹艾又重复了一遍，司机的反常引起了她的注意。“师傅，你……你不舒服吗？”她试探性地追问道。 “哦，没事。你，应该是自己走到这里的吧，估计是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了。”司机的支支吾吾表明他正在搪塞着尹艾，显然这理由太牵强，连他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于是试图转移话题，“加快脚步，我们马上就快到车上了。” “师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尹艾对于司机的异常迹象越来越好奇。她一边用试探性的口吻追问着司机，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他们正在一条小弄堂里穿行，两边不时也会有弄堂出现，这是由于房屋没有规律地建造所致。这里的房子除了土坯房就是木结构房屋，就算是农村，也没有落后到这种地步吧？她记得自己的故乡算是落后的了，没想到还有比那里更为破旧的地方。“真是没有最落后，只有更落后。”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看着四周死气沉沉的景象，她有点心酸。  “哪有！”司机回答很简洁干脆，“车上人都齐了，就差你了。我得安全将你们送到目的地，要不然责任谁负啊！” “像你这么负责任的司机不多了哦。”尹艾调侃道，“但是我怎么感觉这里怪怪的，但又有种亲切感。” “别胡说了小姑娘。”司机感觉很诧异，但还是催促道，“赶紧的，别磨……啊——” 忽然听见前方一声惨叫，尹艾抬头发现大巴司机正倒在地上，双手抱头：“不要害我……不要害我……” “喵——”只见一只黑猫站在弄堂中间，侧对司机叫了一声，然后欲纵声往另一条弄堂蹿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傅，你怕什么！只是一只猫！”尹艾直起身，站在一边，略带鄙夷地看着地上不敢动弹的司机。这个年过四十的男子，却已经明显可以看到不少银丝了。司机抬起头看看尹艾，又谨慎地环顾四周，发现空无一物，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掸掸身上的尘土保持沉默。忽然之间，尹艾觉得眼前这个布满皱纹，双眼带着血丝的中年男子有点可怜。女人都是心软的动物，尹艾也不例外。再冰冷的外表，内心永远都无法冻结，除非当她绝望的时候。她蹲下身，准备将地上的中年男子搀扶起来。 “哎哟——”司机一个踉跄，差点又倒在地上，“痛痛……” 尹艾将目光投向司机手按的地方：“脚扭了？” “可能吧，脚痛。”司机一下子站不起身，依然蹲在地上。 “你还能走吗？要不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吧。”尹艾说着往周边扫视着，努力寻找一个可以落座的地方。 “不不，我们赶紧回去吧，乘客还等着呢。”司机显得很慌张，一边摇头一边摇手，说着还起身要向前走。可是他没走一步就痛得紧咬牙关。 “算了，你这样子，现在是走不得，我又背不动你，先休息一下，过会儿再走。”此时的尹艾似乎又回到了职场，语气坚定而不可动摇。 司机没辙，恨自己无能，只得跟着尹艾找地方坐下。司机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随着从肺部过滤出来的烟圈，司机的心绪似乎也平静了不少。“这烟，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司机的目光随着飘散的烟，显得有些恍惚，“哦，你抽烟吗？来一根？” “不，不用了，我很少抽烟。”尹艾挥挥手，“我说师傅，这地方，真的叫无名村？” 平静下来的司机似乎不再那么慌张，但是依旧谨慎：“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这里的人呢？我怎么那么久都没见着有个人影？”尹艾把疑惑一股脑儿地都抛了出来，“他们都出去干活了吗？哦对了，昨儿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到这里，其他人都在车上？为什么就我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司机被问得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回答哪个问题，索性当作不知道，一个字都不说。 尹艾看着眼前这个“老顽固”，也不报什么指望了，自己又不是男人有时候可以靠武力威胁解决，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虽然表面性情刚烈，但是力量却是“纯娘儿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已经升至头顶，尹艾看看腕上的手表，将近12点了，她推推身边的司机，不知道何时，他已经打起了盹儿。“喂，师傅，你好点了没？”见没什么反应，尹艾提高嗓门儿，“啊——救命救命啊——鬼，鬼——” “啊？鬼？鬼在哪儿？快，快跑——”司机一个机灵站起身，准备朝前狂奔，忽然听到深后传来阵阵笑声。回头一看，发现尹艾蹲在地上快笑岔了气，顿时他明白了什么。 “你……你骗我？”司机转身面对着尹艾，双手叉腰。虽然很生气，但是比刚才轻松了很多，“我说你这小姑娘，你怎么能这样！” 过了好一会儿，尹艾强忍着让自己不笑出来：“小女子是叫不醒你，才用这个试探一下你睡得有多深。好了，我看你都能跑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走吧。”说着，瞟了他一眼朝前走去。 尹艾和司机回到了大巴上，众人见他们安全归来，也都松了口气。但是，也不免有几个刺耳的声音飘来：“现在的女孩真是的，这荒郊野外乱跑什么！真不自重！”“就是，耽搁别人那么多时间，真不害臊。”“我看她八成是……”这些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却异常刺耳。尹艾自觉理亏，虽然怒不可遏也只能当作没听见。本来她还想问问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眼下她心中只有委屈和厌恶，她甚至都不去瞟一眼这车厢里的任何一张脸。她强忍着泪水，将头探出窗外，望着眼前的那一片似乎废弃的村落，心底有种莫名的不舍…… 第一卷 第五章 夜半笛声 尹艾本来是在中午下车的，因为从她从无名村到翔溪村也就没多少路，只是她在下车后没有直接去找宾馆，心里怀揣着心事——关于为何会莫名其妙在荒村过了一夜而感到后怕，不知不觉在四处瞎溜达，直到晚上七点多才赶往翔溪宾馆。尽管是七月天，但在翔溪村她却没有感受到夏天的炎热，反而给人一种略带寒意的阴冷。也可能是景区进入夜晚的缘故，但是根据经验，她曾今也游山玩水，那种凉爽跟此时的凉意似乎略有不同。尹艾搓了搓双臂没有往下细想，因为现在的她又饿又累，加上一路上被影响到的负面情绪夹杂着对往昔的思恋，她巴不得立马订房间休息。 “您好，欢迎光临！”随着她推开翔溪宾馆的旋转门，一窜清脆的声音扑面而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请问还有房间吗？”尹艾走到总台，忐忑地盯着总台左侧的显示牌，由于白天心情郁闷到处游走而没有第一时间订房，此时内心充满了担忧。 “有的，我们这里还有空房，请问您要订什么样的房间？”服务员耐心地询问，甜美的声音不断地在尹艾耳朵里打转。 “还有？”尹艾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过于疲惫，竟然难以置信地重复问了两遍，“还有空房？” “是的！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房间？”服务员还是那样有礼貌，这让尹艾感到一阵温馨。 “我要一个单人间。”尹艾难掩内心的喜悦，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准备递给服务员。 “好的，小姐。请稍等！”服务员熟练地操作着电脑，“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 尹艾将身份证，连同银行卡一起塞给了服务员。服务员确认完所有信息后，刷完卡，签完字，递给尹艾一张房卡。尹艾接到房卡和个人物品，整理了一下，说了声“谢谢”，顿时感觉步伐轻盈：“哦对了，你们这里哪里可以就餐？” “出门左拐，往前200米有条小吃街，您现在过去的话正好是最热闹的时候。” “非常感谢！耶——”尹艾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个胜利的“V”手势，提起箱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其实白天她去逛过小吃街，只是那时候根本没什么人气。“路上挺背的，没想到到这里那么顺。”尹艾暗自高兴，全然不顾自己处于公共场合，兴奋的表情跃然脸上，“赶紧去房间收拾一下，下去吃个东西，明天好好玩玩，忘却所有的烦恼！”她一边走一边为自己的做着打算。 “几号房来着？”过于高兴的她居然没有看房卡，她停下脚步，举起手中的房卡，“123？”尹艾不禁笑了出来，“有趣，这数字挺吉利！”她按照指示牌，沿着长廊往前走去。过道很空旷，一路走去两边的房间房门紧闭，听不到任何声音。灯光略显昏黄，周围环境的布局有点仿古，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声和行李箱的拖动声，尹艾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都出去吃饭和游玩了吧？”尹艾琢磨着，但是这宾馆不常见的安静却让她感到一丝的不安。潜意识里的胆怯让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她没敢看两边的房间，只是快速地搜寻着自己的房间号。精神有点紧张的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想法：“会不会前方某个房间突然开门冲出一个怪物……” “欢迎光临——”这突如其来的招呼打破死寂，把尹艾吓得不清，连拉杆箱都倒在了地上。服务生看到此情景略带歉意地说：“小姐，对不起，吓着您了！您没事吧？” 尹艾这才回过神，抬头看看几步远的服务生，发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笑：“是自己太过神经质了吧？宾馆哪有什么怪物？”她暗自嘲笑自己，重新拎起行李箱，经过服务生的时候嘲他不好意思地点头笑了笑，然后继续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123！到了！”尹艾看着眼前的门牌号，拿起房卡准备刷卡进入。当她开门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瞟见隔壁房间的门并没有关紧，留着一条小缝，但却没有灯光从里面照出来。她没有细想，肚子的抗议以及她疲惫的身躯催促她赶紧去吃东西，然后上床美美地睡上一大觉。 尹艾按照服务员的提示，轻松地找到了那条小吃街。正如他们所说的这条街很热闹，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那么多人。小吃店很多，由于腹中饥饿，她随便找了家进去饱餐了一顿。吃完之后才发现旁边坐着的一对情侣正小声议论着什么，还不时朝自己方向看看。尹艾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到忽视自己吃相的程度了，她略显尴尬地站起身，结完账后悻悻离开。 吃饱喝足，尹艾悠然地漫步在街上。虽然这是比较偏远的小村落，但是多年的旅游业多多少少为它积淀了那些所谓的文化。“舞长街！好奇怪的名字！”尹艾看到街边的指示牌，上面写着“舞长街”，不由得默默念了出来。 “小姑娘，从外地过来旅游的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尹艾转身，发现声音是从自己边上一个小吃摊发出来的。仔细一打量，只见一位身着白大褂的老人正在娴熟地做着不知名的小吃，还不时抬头冲自己微笑，“这儿啊，以前不叫舞长街。” 尹艾闲来无事，反正是逛街，就顺便了解一下当地的文化呗。于是她饶有兴致地坐了下来，点了一份小吃，问道：“大婶，那这街以前叫什么啊？” “呵，这街啊，以前叫做‘无常街’。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就给取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你想啊，‘无常’，这意思有很多种，但是多种意思背后，似乎都不是什么好的含义。” 尹艾挠挠头皮，“‘无常’，没什么不好啊。我倒是觉得挺有禅意的一个名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过民间传说没？” “什么民间传说？”尹艾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上来，吃着美味，听着故事，她感觉一天的疲惫似乎已经消了一半了。 “‘无常’，是阴间专门勾魂的使者，黑白无常听过没？你说这街取这样的名字，吉利不？”老人停下手中的活儿，将剩下的小吃也端给了尹艾。 “哦——黑白无常倒是听过，但是，这也太迷信了吧？” 尹艾稍带嘲笑的口气引来了老人的不满：“嘿，我说小姑娘，你年轻，还别说不信。我这一大把年纪了，有些事情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人端起旁边的杯子，小泯一口水，接着说，“你可不知道，这街啊，以前经常出现奇怪的现象。” 老人刻意压低声音，还不时朝四下张望：“这些事儿啊，只有我们当地的一些老人家知道。后来等到这里被开发之后，政府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把这些个怪事说出去，要不然，游客都不来了。” “是吗？”尹艾将信将疑，她见过很多旅游景点都会编造一些有的无的故事来欺骗游客，以吸引更多的游客前来旅游，这种手段都老得不能再老了。尹艾似乎兴趣不大，只是低头品尝着美味的小吃。 老人看出了尹艾的质疑，这倒勾起了她的讲述欲望。她索性停下手中的活儿，坐到了尹艾对面，由于此时也就尹艾一人光顾着自己的生意，因此她也毫不顾忌地坐下来休息一阵。“小姑娘，我老太婆可不是在诓你！这些事儿老身我还亲眼目睹了。”老人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见她还是没什么反应，便自顾自地讲述起来，“当年啊，我也年轻过，那时候的身子真是羡慕死你们这群年轻人了。这事儿就发生在20多年前的这个时候。具体是哪一年我倒是记不太清楚了，因为这事影响太大，政府把消息封锁了，当时还发了红头文件，如果谁传出去，被逮到的话就要被赶出村庄。” “那你就不怕被赶出去？”尹艾抬起头，似乎终于抓住了对方的矛盾，一针见血，直扼其话喉。 “现在不一样了，改革开放了，言论自由了，而且这是旅游景点，人杂得很，怎么查得出。何况都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大多数人也只会把这事当作故事，听过就算而已。” “呵呵！”尹艾忽然觉得有点尴尬，但是她依然持怀疑态度，继续挑着老人的刺。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可是凑巧得很，所以也给这个事情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成分——这天正好是七月半。你知道民间有那么一句‘七月半，鬼门开’，不知道是真的‘鬼门开’还是凑巧，反正，就在这天夜里，当地的村民听见一阵哀怨的笛声。这声音很是凄惨和幽怨，仿佛这声音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虽然不知道这吹的是什么，但是凡是听到的人都有同样的想法——怪异而又让人情绪低落。人说，晚上吹笛子是在招魂……而且这是大半夜的笛声，谁会那么无聊在半夜吹笛子，而且是七月半这种让人避之不及的夜晚。而且——”老人又喝了一口水，凑到尹艾面前，“而且，这笛声之后，你猜发生了什么？雷！闪电！”没等尹艾开口回应，老人又自顾自地接道，“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那个恐怖气氛啊，鬼节夜半笛声，雷电暴雨，莫不是群鬼乱舞？所以各家各户都是门窗紧闭，哪有人敢外出瞧个究竟！” “但是，也有人不怕死的，事后有人说，他在那天晚上看见了——‘鬼’——”老人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这绘声绘色地讲述，让尹艾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阵凉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老人看见尹艾有点反应，更起劲了，“有人看见，有个鬼影从地面钻出来。就是——现在你所处的这个地方！”老人指着尹艾所坐的凳子下方。 “啊——”尹艾没忍住，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眼光。 “哈哈——”一声大笑，指着尹艾说，“小姑娘，吓到了吧？其实啊，具体从哪儿钻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我看你那么冷淡，所以刺激你一下。” “你……大婶你——”尹艾刚才紧张过度，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愤怒，亦或是害怕，居然吐不出一句话。 “但是，小姑娘，我还是要提醒你，有些事情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那天晚上，还真是死了人！而且死的是两个，一对夫妇！死得很惨，警察也查不出是怎么死的……” “老板，给我来份！” “好咧，来咧——”生意打断了老人的故事了。但是，即使她不说，尹艾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在“绿皮车”上已经听人讲过了。只是，老人把这个故事的发生环境描述得更加逼真。尽管尹艾听得毛孔紧闭，但她还是抱着听故事的态度，这些都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可信度有待考证。只是她一直难以忘记老人一直重复的那句话：“有些事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第一卷 第六章 夜半笛声（二） 尹艾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渐渐冷清的街上，店铺已经三三两两地开始打烊。皓月当空，丝状云彩如透明的丝带，在月亮周围轻轻飘过。闪烁的寒星为这夜空点缀出了点滴静谧的喧嚣。尹艾任那微风轻抚脸庞，将柔顺的发丝吹拂得些许凌乱。这种宁静是恋旧的催生因素，而她的思绪也随着这种安静而陷入回忆——她再次怀念起那段快乐的时光。 “姑娘，还不回去呢？很晚了，赶紧回去吧，这里啊，近段时间最好不要在深夜外出……”那位小吃摊的老人从尹艾身边经过，拉住她说道，“快些回去吧。我看你精神有点恍惚，最好不要在外面逛了。” 尹艾被这几句劝告拉回现实中，看老人的样子，显然是打了烊准备回家去。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笛声，如有若无，尹艾和老人都愣了一下，等到细听，除了街上店铺关门的声音，连乌鸦或者虫鸣都没有。“快走吧姑娘！”没等她反应过来，老人已经迈开步子，匆匆离去。 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身边掠过的人影也越来越少。尹艾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零落的步子向宾馆走去。一路上，她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但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出来。带着困惑，她走进了宾馆，跟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对年轻的情侣。看着他们甜蜜的样子，尹艾心里不是滋味，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便自顾自地朝123房间走去。 走廊的灯光依然昏暗，可能是宾馆方面为了省钱，故意找些功率小的灯泡来照明吧，反正是在宾馆里面，能够看清路面找对房间就行，在一定程度上说不定还能助长暧昧的气氛。“现在的服务，每家都是人精！”尹艾心里默念，“假以时日自己有了权势，非把这些奸商给端了不可！”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本性还是让她难以咽下这口气，居然不由自主地往房门踢去。 “吱——”门开启了一条小缝。这个意外让尹艾措手不及，连忙掏出房卡，往自己房间的门上一刷，迅速窜入房内关紧了房门。她靠着房门喘着粗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不要找我麻烦，我不是故意……”过了好一会儿，没见外面有动静，她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要不然被逮到，不知道会搞出什么麻烦呢。 尹艾将卡插入卡槽，整个房间瞬间被照得敞亮。她拿出睡衣，正打算往卫生间走去，忽然脑海闪过一个片段，第一次进这个房间之前，隔壁的房间开了一条小缝，而刚才自己轻踹的好像也是隔壁房间，“难道隔壁房间没住人？”尹艾挠着头皮边踱步边嘀咕，“还是隔壁的人外出还没回来？但不对呀，出去连门也不关么？哎呀不管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哦……”她自言自语着，走进卫生间，一阵折腾之后，终于把自己整理成上床睡觉前的状态了。 躺在床上，插上Ipad电源，尹艾开始搜索起附近的无线网络。“我真是够蠢的！”尹艾在搜索无果之后一拍脑门，“这偏远的地方，如果宾馆不开无线，怎么可能有无线网络呢？”她悻悻地将平板电脑放到床头柜上，顺手从边上去拿手机。当手机放到眼前的时候，屏幕竟然显示的是九宫格的照片列表。“可能刚才不小心碰到相册按钮了吧……”她心里暗暗想着，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其实尹艾是不敢去点相册的，因为那里面依然保留着她跟方羽的合照以及单人照，翻看照片从方羽离开之后就成为她的禁忌了。独自一人背起行囊旅行，独自一人守着一个空房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尹艾就感觉特别冷清，不管是在大街上还是在人群中，而现在处在这样一个狭小而密闭的空间内，却越发觉得寂寞。 “我是来旅行的！”尹艾突然狠狠地提醒自己，“我是来释放情绪的，怎么能被情绪所左右呢！”她关闭手机随手甩在床头，将被子蒙过头顶。她有个习惯，不仅晚上睡觉不关灯，而且喜欢放点轻音乐，这样有助于睡眠。随着柔和的旋律，她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尹艾听到一阵笛声，幽怨、凄美但又略带熟悉。莫名地，她的内心深处一酸，居然不有自主地从眼角滑落几滴眼泪。她的双眼依旧紧闭着，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可是，当她企图用手去擦去眼泪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她坚信自己的毅力足够强大，因为她曾经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被不明的恐怖所压迫，但是意识清醒无比，想要从噩梦中醒来，怎么也动弹不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 尹艾再一次从努力中失败了，不知道挣扎了多久，依旧没有唤醒自己的身体。笛声依旧在飘散，她想起自己手机播放的曲目中，似乎并没有这样一段旋律。根据这曲调和韵律，倒像陈旧不堪的曲子，没有任何现代化的音乐元素。或许笛声本来就具备这样的一个特质。但是她也听过当代的笛子演奏乐，与此对比，两个完全不同的曲调。 “咚——”忽然她听到一声闷响，比较微弱但却听得分明，似乎是物体撞击墙壁所发出的。“咚——”又是一声，这声音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她侧起耳朵仔细辨别，可是好一会儿却再没有出现这声音，甚至连笛声都消失了。“难道——这里闹鬼？”这是她的第一想法，三更半夜如此唐突的联想使得她感觉阴冷无比。她记得自己睡前将空调调到25度了，加上自己是盖着被子的，不应该那么冷。可是不知不觉中，她只感觉一股寒气正在向她逼近…… “鬼，鬼……妈呀——”她一使劲，忽然整个身子都能动弹了。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起身坐在床上，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除了内裤她的身上一览无余。这也是她的习惯，习惯裸睡。被子并没有盖在自己身上，估计是半夜被自己踢掉了。空调正对着自己呼呼地出着冷风，一身的鸡皮疙瘩。 “原来是这样……自己吓自己吧……”尹艾自言自语，长吁一口气，又躺了下去。“不过，这笛声似乎真的出现过啊。之前在逛街的时候也听到这笛声，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首曲子，但是连续两次在半夜三更出现笛声，应该不是幻觉吧？何况那老人也听到了……” 如此一分析，她便再也睡不着了。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3点40分。手机的播放器已经停止播放音乐了。这手机就是这样，偶尔也会出现反常，不管吹嘘得多好的手机，反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自动停止的情况了。 下床，调了一下空调的风向，她又去卫生间冲了一下澡，让自己波动的情绪稍微抚平了一些。回到床前套上睡衣，尹艾已然没有了任何睡意。她索性走到窗边，准备拉开窗帘欣赏一下乡间凌晨的夜空。听人家说，这个时候的北斗星是最明亮的，也是一天当中最安静，最神秘的时刻。 尹艾缓缓走到窗边，回想着那些美丽的星空图片…… “啊——”随着尹艾缓缓揭开窗帘，一声撕心裂肺、极度恐惧的尖叫从她的喉底窜了出来。她看到了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她明明看见有一张脸贴在玻璃上，一张极其诡异的脸。尹艾瘫倒在地上，后背紧紧靠着床沿，她想起身逃离，可是此时的她竟然无法将视线转移至其他地方，更别说有力气拔腿就跑了。她见过无数张恐怖片中的“鬼脸”，那都是千篇一律的惨白、布满血丝、长发遮脸、血盆大口和那近乎掉出眼眶的眼珠子……可是她眼前这张脸，却眯缝着眼睛，看不到眼珠，头顶没有一根头发，也看不见眉毛，就这样，贴在玻璃上扭曲着五官，仿佛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啊——啊——”她再也无法直视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双手挡住双眼，拼命地尖叫。 “砰砰砰……砰砰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似乎都在同一个地点驻足。“开门！快开门！”急促的敲门和催促声给了尹艾生的希望，她的力量似乎瞬间恢复了，站起身，连滚带爬地往门口冲去……隐隐约约中，她似乎又听到了笛声，随着人群的涌入，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第一卷 第七章 亡魂崖魅影(一) 尹艾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光亮有些刺眼，这使她一下子无法完全睁开双眼。适应了一阵子，她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吊灯以及床头灯。 “我这是在哪儿……”尹艾撑起身子，发现窗外阳光分外猛烈，这是夏天的骄阳吧，不知疲倦的知了为它的归属不停地咏唱。“这不是我家……”她心里想着，忽然记起自己是在旅游，眼前的一切渐渐熟悉起来，还是跟昨晚入睡前的景象一样。她想起夜里那恐怖的一幕，不禁用双手抱住自己，人又往床头蜷缩了一点，有点不安地望向窗外。但这是白天，墙上的钟显示是10:35，已是中午时分。但是，房间内没有任何不协调，难道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但是她分明记得自己被窗玻璃上的鬼脸吓得无法动弹，直到门被撞开然后失去知觉…… 但是，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什么自己会好端端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人来慰问一下呢？“慰问？哼——”尹艾冷笑一声，无奈地起身，“别说是晕倒有人慰问，就算是死在外面，来慰问的估计也只有警察了……” 虽然这种想法很偏激，但也不无道理。她的父母在几年前北上了，一年通不了几次电话。虽说有养育之恩，但是尹艾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因此处于叛逆期的尹艾总感觉他们对自己保持着一定距离，没有别人家小孩那样能够感受到无微不至的关爱。长期的这种感觉加上缺乏沟通，她跟父母的感情逐渐疏远。高中之后就一直住校，除了在生活费上有所沟通之外，其他的情况基本不会让他们知道，而他们也似乎对此漠不关心，很少过问。 “哎——”尹艾长长叹了口气，慢慢走向卫生间。天气不错，湖南的天气跟江浙很像，夏天少雨酷热难耐。但是既然是出来散心的，也算是旅游的一种形式吧，总不能躲在宾馆等晚上再出去游玩。很少有景区是在晚上开放的，何况在这偏远的，人气又不是很旺的旅游景点。 收拾完毕，尹艾背起背包，走出房间。经过大厅的时候，她留意了一下前台。服务生似乎都在回避她的目光。她转身走到前台，问道：“昨晚我是不是晕倒过——哦，不对，这里是不是有人晕倒过？” “不好意思小姐，昨晚晚班的人都回去休息了……”对方很有礼貌，职业性的微笑始终挂在脸上，毕竟这是旅游景区的宾馆，服务意识应该比一般的酒店宾馆要好一点。 尹艾略微一思索：“也是，即使他们知道什么，估计也会被关照谎称不知道。只是，那昨晚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啊？”尹艾一跺脚，转身走出宾馆，“管它呢！我又没受什么伤！就当是一场梦了！” 如此一想，她戴上墨镜，冲着太阳做了个微笑。大踏步走向忘魂崖。“最是人间七月天啊……”尹艾走在烈日底下，不禁感叹，“幸好涂了多层防晒霜，要不然，回去非得蜕几层皮不可。”这种天气，本来就是旅游的淡季，烈日之下连动物都回巢避暑了，哪会像自己那样傻得可以。她不得不佩服，女人闹起情绪来，真的是够狠！ 走到忘魂崖景区门口才知道，这里也是收费的。似乎这个景区都被有规划地围了起来。景区门口是一座平坦的竹桥，搭建还算细致，桥栏上还有不少精致的雕刻和浮雕。潺潺的溪水从桥下流过，比尹艾以往所见过的任何小溪都要深，这是她目测溪中的植物和水面高度得出的结论。奇怪的是，沿着这条溪，似乎清一色都栽种着桃树，仿佛密密麻麻地将这个景区给包围了似的。这可是她头一次见到，因为无论是在电视还是在以往遇到过的任何地方，她都未曾见过用桃树做篱笆的。“也许是这个景点的特色吧。每个景区总得有点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那样才有噱头去宣传炒作呀！”尹艾入有所思，由于不解当初设计者的意图，所以暂且将自己的想法当作了答案。 其实这个景区与翔溪宾馆的直线距离也就50米吧，这也是她目测所得到的结果，因为她刚才慢悠悠地步行只花了不到4分钟，而且走得比较慢。这估计也是这里的特色吧，因为她也没有遇到过，宾馆距离景区如此之近的。她心里暗想：“来这里还是值得的吧？至少现在看来这里还是比较与众不同的。”正当她想着，不知布局已经进入了景区。其实她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看见高高矗立的忘魂崖了，在平地上矗立着那么突兀的一个“悬崖”，实在有点不太协调。走到近处，尹艾才发现，忘魂崖原来不是一体的，而是由两块比较对称的巨大石块，或者是土坡组成。由于中间所留缝隙比较小，刚好2人并肩通过，所以从远处看，根本无法辨别出忘魂崖竟然还有这种特点。 尹艾回想起网上关于忘魂崖的介绍，除了百度百科，其他的关于忘魂崖的资料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对忘魂崖了解甚少。她望着眼前这对石崖，忽然感觉有种淡淡的悲伤。爬山虎将他们裹得严严实实的，犹如一件清新的绿衣裳将它们打扮得格外亮眼。 她在忘魂崖附近转了转，发现这崖虽然比一般景区的山要低上许多，但是它的阶梯却设计得比较独特，因为它的坡度较大而高度较低，所以如果用直线的阶梯会显得比较少，而且单调。因此，这里的阶梯被设计成盘旋状，犹如蜀道的设计一般，那样就可以让游客多感受一下景区的魅力。 站在阶梯入口处，有一块石碑，上面是关于忘魂崖的介绍。上面刻写了忘魂崖总共高20米，然后是关于忘魂崖的传说，有关爱情的唯美的传说。尹艾懒得看，大多数景区的传说和历史故事都是杜撰出来的，可信度几乎为零。转过身，正准备登上去的一刹那，她的脑海忽然闪过一个段记忆，有关“绿皮车”上的经历，关于那个“墨镜”小伙讲的忘魂崖的传说，而后又想起舞长街上老人的娓娓讲述。刹那间，只感觉身上一阵寒风掠过。不会是真的吧？如果是真的，那到底哪一个传说是真？ “都说是传言了，有多少传言是可信的？”尹艾摇着头暗暗嘲笑自己，“让我登上这‘万恶’的忘魂崖吧，然后忘掉所有的烦恼！嗯！”一边想着，一边迈开脚步开始往上走去。其实尹艾也并未真正抱有太大的希望可以洗去烦恼，因为她也知道，大多数的景区传说和来历，都是加工过的，没多少真实可考性。但此时她的心境却是凄凉的，因为她正想着那个男人，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手挽手登山，背着往山下走的画面。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来到了崖顶，如此之迅速是她从未想到的。或许是自己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一路上来居然连身边有什么东西都没有注意。万一有什么文化或者另外稀奇古怪的东西，那她不是错过了么？于是她拉回自己的魂魄，专心于自己当前的旅游。站在崖顶，尹艾稍带急促的呼吸被夏日的热风堵得更加急促。“高原反应……”尹艾嘟哝了一句，然后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哈哈，拍照留念！” 正如新生代的姑娘们一样，尹艾在忘魂崖上拍了很多照片，手机，相机，各种自拍。因为崖顶上也没有人，从顶上向下看，依稀可见景区内有游客零星走过，但是那么热的天，登上忘魂崖的还真不多见，或许他们打算晚上上来欣赏月亮吧。 尹艾在顶上站了不多久就感觉到酷热难耐，她粗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忘魂崖也没什么特色。顶上除了一个亭子，一个石碑，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倒是树木长得郁郁葱葱。连接另一“悬崖”的是一座竹桥，跟景区门口的桥有些相似。毕竟这缝隙比较小，所以，没走几步就穿到了对面的忘魂崖。相似的景色让尹艾觉得更加乏味和酷热难耐，于是，她匆匆找到出口，走了下去。 第一卷 第七章 亡魂崖魅影(二) 夏天真是一个不适合游玩的季节，除非是去诸如海边沙滩等气候怡人的地方，否则还是不要出来的好。尹艾走马观花地在景区内部游览了一遭，然后悻悻地回去了。回到宾馆，大概是1点不到的样子，于是她又去舞长街买了点小吃回来。经过前台，她咨询了宾馆的无线网络，出乎她的意料，宾馆还是有无线网络的，这可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她后悔前一天晚上居然没想到要打电话去咨询前台，兴许是她太累忘记了。现在应该不会觉得无聊了，可以去网上八卦一下自己的旅途见闻。 闲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走到了晚上7点。夕阳差不多完全隐去了，热风也似乎安静了不少。走在舞长街上，感受着陌生环境所带来的安逸。她来到昨天光顾过的老人的店铺，坐下来：“大婶，给我来一份。” “哟，小姑娘，又是你啊，还没走呢？稍等一下，马上就来。”老人60多岁的样子，虽然面容有些苍老，但是动作麻利，这或许是多年的磨练所造成的吧。在城市里，60多岁，可以算作中年了，而在这里似乎显得特别老，这就是农村和城市的区别吧，可见平时他们的生活状态。想到此处，尹艾内心不禁有些隐隐的酸感。 “小姑娘，昨晚睡得好吗？”老人端着茶，看看来往的客人已经越来越少，索性坐到尹艾对面，“看你昨天一脸憔悴样，今天可好点了？” “嗯，好多了，今天没昨天那么累。”尹艾看到老人如此热情，内心的酸楚又多了一分，“大婶，再给来一份吧。” “哟，小姑娘，你这身子骨，看不出来，还那么能吃啊？”说着，老人站起身又去张罗了，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疲惫却高兴的微笑。那么大年纪了还在那么努力地挣钱，真不知老人们的心中装的是什么，有时候他们又那么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全部无私地奉献给自己的下一辈。也许小辈们并不缺他们的那份钱，但是那心意，却怎么都无法抗拒。 “来咯——”老人将小吃端到尹艾面前，然后又接着嘘寒问暖。尹艾看着这些东西，说实话，她已经吃不下了，于是她问道：“大婶，你说的有关忘魂崖的传说是真的吗？” 老人一愣，然后微笑着说：“有些事情啊，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又是这一句，估计老人大半辈子对生活的参悟全部包含在了这一句话里。 “这句话很有哲理。但是，您老没回答我呢。”尹艾显然有点不甘心，虽然对这个传说并不是特别在意，但是，与其跟老人谈人生，倒不如扯一些真真假假的传说比较有意思。 “小姑娘，你是来旅游的，我也不怕跟你说，其实这里——”老人环顾一下四周，神秘地压低声音，“不——干——净——”最后三个字从老人嘴里拉出来，听得尹艾汗毛直竖， 那声音仿佛不是从老人的嘴里吐出来，而是来自很深远的地方。 “不……不干净？”尹艾显然有点吃惊，接着问道，“怎么个不干净法？” “这里原本是一个村庄，虽然那时候人不多，但是人气倒也挺旺。可是，忽然有一天，这个村子死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有人说他们是夫妻，也有人说他们是恋人，更有人传他们是奸夫淫妇。而且，他们的死法离奇，都是死不瞑目，似乎在怒视这个世界。”老人咽了口唾沫，似乎仍然心有余悸，“更为诡异的是，他们都死于七月半……据说，七月半死的人，他们的魂魄会留在人间，留在他们死去的附近徘徊，寻找周边的人复仇……还有更让人咋舌的，村子里的年轻夫妇，在那天之后，就接二连三地失踪……” 尹艾听得目瞪口呆，她忘了这是在听故事，她忘了这是在晚上，她忘了时间已经走到了10点多……一阵夜风吹过，只感觉背脊发凉。随着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尹艾一个哆嗦，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见老人手指前方，张着嘴却吐不出半个字…… 尹艾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的内心更加恐惧，在这人烟稀少的景区，虽然街上还有人，虽然店铺还没有全部打烊，但是，那发自内心的恐惧却无法抑制。她缓缓转过身，望向老人手指的方向—— “什么？”当尹艾正在聚精会神，神经紧绷地寻找想象中的恐怖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她想都没想，尖叫出来，“啊——” “喂，小姑娘，吓到你啦？”正在尹艾想竭力拔腿的时候，她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不好意思啊小姑娘……”尹艾缓缓转过身，她居然忘了，站在她身后的是那位老人，旁边的是小吃铺，还有舞长街…… “我是看氛围太紧张，讲得比较诡异，所以想调节一下气氛。没想到你反映那么大……”尹艾愣在那里，几分钟都说不出一句话，她的脑海似乎在那一瞬间被冻结了，因为刚才的过分紧张，因为老人的不知轻重？她没有去追究，只是瘫软地坐在凳子上，喘着气发呆。 “其实，没我讲得那么玄乎啦。但是这些事确实都发生过。”老人还在解释着，试图缓和尹艾过度惊吓后的情绪。 “那你当初怎么没有消失？”尹艾冷不丁冒出一句，似乎一针见血地封住了老人的话喉，老人霎那间被打住了，气氛瞬间凝固，仿佛在印证老人诉说的一切都是在瞎编乱造。“不知道你当时在哪里？你编故事的时候，至少先把自己定位好吧？”尹艾似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不留情面地反击着。 “我当时不在这里……而我丈夫，也失踪了……”老人的情绪仿佛一下子跌倒了谷底，“当时我回娘家了,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回娘家？为什么不让我跟他一起失踪！” 沉默，几分钟的沉默，尹艾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挪到老人身旁，看着这个拱形的后背，刚才的愤怒一下子全部消散了，同情，怜悯……“对，对不起，大婶……刚，刚才我太冲动了……” “呵呵！”老人伏在在桌上的头缓缓抬起来，眼角分明有泪痕，她假装不在意地用围裙擦去，“没事，都那么多年了。其实，那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着他，可是，至今没有任何消息。自从这里的年轻夫妇和年轻人失踪后，政府过了很久都给不了答复，为了瞒住上头的查访，他们掏钱将剩下的老人和小孩都送走了，外地有亲戚的给了点抚恤金，没亲戚的，安置到外地安排好住所并定期发放抚恤金，至于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我们也不想知道。等到人都走完之后，这里便修起了旅游景点，还是跟一个做慈善的大老板合作的。可能那些钱都是来自旅游业的收入吧。” “那您为什么还在这里呢？您在这里不觉得伤感吗？”尹艾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是脱裤子放屁，刚才老人不是说了吗，是为了她先生！ “我不知道那些失踪的人是死是活，我也不想管他们的死活。我只想知道，我的丈夫的下落，生见人，死见尸。于是我向政府申请，我想回来在这里做点小生意，抚恤金也不需要发了。或许是他们觉得我可怜，又或许是觉得他们可以省一笔钱，于是就答应了。就这样，我在这里定居，干着小生意，能够养活自己。只可惜，我快进棺材了，还是不知道他的下落……”说着，老人的眼角又渗出几滴老泪。 尹艾带着沉重的心情返回了宾馆，一路上，她无暇顾及周围的环境。不管这里当时发生了什么，老人真是可怜。尽管她自己觉得有时候会孤苦无依，但是比起老人，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走进123号房间已经是晚上11点了，尹艾重重地倒在床上。过度的惊吓和深深的怜悯造成尹艾极度的疲乏。她不想动，不想洗漱，不想拉窗帘，就这样静静地趴着，静静地入睡。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隔壁似乎有响动，好像是柜子被翻动的声音，又好像是床被挪动的声音……不知道是几点了，她也懒得看，估计是刚刚入住的住客发出的吧。没有细想，伴随着朦胧，她又闭上了眼。 一阵惊雷，将尹艾惊醒。闪电划过天际，将外面的世界照得若隐若现。尹艾警觉地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雨点拍打着窗户，犹如无数手掌在拼命敲击着玻璃。她轻轻地揉着眼睛，不情愿地坐起身。“鬼天气，下什么雨！天亮要回去，满地泥泞的，让不让人活！”尹艾暗暗地咒骂着天气。在这种雷雨天气，老人们是不允许自己的小孩咒骂天气的，因为怕被雷劈。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人们的说辞也不会是空穴来风，根据应该是有的。可能就是封建了点，而对于现代社会的年轻人，尤其是尹艾这种“愤青”，怎么会在意这些个封建思想呢！ 她慢慢爬下床，走向窗户，准备将窗帘拉住。但是口干舌燥的她，感觉特别不舒服。于是，她翻箱倒柜却找不到任何饮用水，幸好在橱窗里还有一个烧水壶。等到尹艾喝到暖暖的开水，才发现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夏天的雨如小孩的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足为奇。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走到床前，想看看乡间雨后的夜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她推开窗，一阵湿润的夜风扑面而来。但当水汽打到她脸上的时候，她却感觉有一丝清冷。空调的温度显示是27度，但是外面的风感觉远比里面的空气来得清冷，外面的温度肯定是低于27度了。雷雨过后，闪电还没消散，不时为花鸟虫鱼点亮世界。 忽然，只见一道极亮的闪电在远处划过，不知闪了几下，估算停留的时间足足有2秒。可是就在这两秒时间中，尹艾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远处凸起的忘魂崖，分明有人影在晃动。瞬间，她感到浑身僵硬，直直地愣在那里，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忘魂崖。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内心充满恐惧，但是却期待着闪电再次划过天际，那样她就可以确认是不是可以将内心的恐惧排除。因为她怀疑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那仅仅只是幻觉。 在期待与不期待的矛盾中，闪电最终还是划破了夜空。千真万确，这次她看仔细了，她看到有影子在挪动，似乎在拖动着什么……她反应过来了，她想都没想，立马重重地关上窗户，拉紧窗帘，跳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住。此时此刻，她想起“绿皮车”上的故事，她想起忘魂崖石碑上的传说，她想起小吃铺老人的讲述……她真的害怕了。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的死寂，没有一丝声响。就这样，在恐惧中，尹艾坚守着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亮起。 第一卷 第八章 探亲 尹艾带着恐惧和惊吓离开了翔溪村，天蒙蒙亮的的时候，她坐上了翔溪村到长沙的黑车。既然翔溪村是旅游村，而且并不是几A级的旅游景点，所以，必然存在中国旅游的一部分特色，一般都是在深夜和天色微亮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些个三轮车夫在那里守候他们的最后一笔和第一笔生意。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想起昨晚惊魂的一幕，尹艾依然心有余悸。近乎整整半个夜晚她都没有合眼。内心的惊惧加上空调的冷风，几个小时的困乏使她在被窝里一直蜷缩发抖。直到天空微亮，她才匆匆收拾行李离开宾馆。路边只有两三辆人力三轮车。她想自己是幸运的，如果没有他们，自己该如何去往附近的车站坐车。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立马离开这里，这个让人崩溃的鬼地方。两天两夜，各种传说和惊吓，使她的精神受到不小的打击。坐在三轮车上，任凭凉风肆虐地抚摸着她的脸，她的身体。那份清爽和惬意，使她的双眼无力自控。 尹艾极力控制着大规模的困意传遍全身，但是那冲击实在是太过于强烈。想当年念书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打瞌睡，使劲地捏自己的胳膊，直到被捏处的皮肤变得通红发紫。虽然这样的“自虐”比不上“头悬梁，锥刺股”，也不会完全去除困意，但是足够让自己保持双眼睁开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轮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夫用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憨厚地对着尹艾笑笑：“到了！”尹艾这才慢慢清醒过来：“到车站了吗？哦，谢谢啊师傅。多少钱？”她一边走下车，一边将行李箱往车下提。 “30块钱吧。”车夫似乎有点犹豫，然后看着远方给尹艾报了个价格。 尹艾知道很多景点的私营车都会坐地起价，她也非常看不惯这样的现象。但是这一次，她内心并有没有一丝的不满意，看着眼前这位满头华发的车夫，她从口袋掏出50元钱，直接塞给他，“谢谢啊师傅，祝你生意兴隆！”然后没等师傅找钱，就匆匆奔向售票厅。 “诶——姑娘，还没找钱呢——”背后传来车夫厚实的喊声。 “不用找了……”尹艾低着头继续往前跑，低声说道。她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终于还是忍住了，因为忽然之间，她非常想念自己的家人，还有曾经的爱情。原来，人在失落的时候最先想起的还是自己的家人，亲情才是人活在世上最值得依靠的东西…… 坐中长途车是最好的催眠剂，尹艾也不例外，全身的倦意加上车上人少又安静，居然直到终点她才醒过来。这一次她睡得很安稳，没有任何的梦来干扰她的休息。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大巴比较舒坦，不知是何原因她享受了一个很安稳的好觉，最后在路边挥手打的直达住处。 尹艾所住的房子是租的，原先她跟父母一起住，房子在郊区，如果将这套房子放在市区，那绝对就是豪宅，别墅中的别墅，即使它静立在郊区，以当前的房价水平，绝不可能低于千万。从尹艾能翻起的回忆当中，她知道这栋大房子是祖上留下的，早前就是一栋古宅，但是为了迎合现代化建设的需要，而且，最主要是这房子什么文化研究价值，所以为了不被和谐掉，陆陆续续地将房子进行了改造。到如今，它可以说是“得道成仙”了，想要动它，政府和开发商宁可将它孤立在那里任其“摆阔”。 自从父母离开浙江北上以后，她也离开了这栋豪宅。因为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肯定不会出现尹艾所期待的景象。再加上处于热恋当中的她比较喜欢稍微温馨而又小一点的住所，因此她搬到了现在的租住地。 望着眼前的房间，格局的布置和摆设以及四处的装扮到处都体现着温馨。可是物是人非，现在的她看着这一切，感觉是如此的冰冷和空旷，尽管这空间仅有50平米。但对她而言，确实是空空荡荡。如今的她，15平米一个小房间估计已经足够了。 尹艾并没有收拾行李，她累了，近乎虚脱，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从精神上，这一次她是真的累了。什么都不做，一头扎到床上，虽然在车上睡了很长时间，可是随着空调传出的凉风，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还亮着，只是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点。她只觉得全身酸痛，而疲惫感却似乎已经完全消散了。打开手机，时间是下午1点，算起来可算是整整一天了，她都处于睡眠中，而且可以说是睡到自然醒。作为女生，她并不是不想睡，其实她也会贪睡。当初工作的时候，她也会在休息的时候睡上那么一天，但是从未像这次那么酣畅。 手机上显示有3条未读信息，她粗略一读，都是以前的同事发来的慰问短信，还有一通未接来电，是个固定电话，号码似乎很眼熟，但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这个号码究竟在哪里见过。尹艾放下手机向卫生间走去，她没有回信息，也没有回电。或许已经成习惯了吧，对于短信息，她向来都是如此，10条里面回1条，即使是有事，她也会直接打电话，而不去按那繁琐的字母。对于电话一个原则——过期不回。因此，她身边的朋友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习惯孤独的她曾经以为只要有方羽一个就拥有了整个世界，从来没想过要结交其他朋友。 刚走进卫生间，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她极不情愿地回到床边，嘴上咒骂着：“什么急事，打个毛的电话！”自从她请假之后，就一律不接公司的电话，而且对于短信和陌生电话，基本都是放之任之。这次显示的电话有点让她意外，居然是她妈妈打来的。 “喂？”尹艾划开接听键，虽然她还在疑惑为何她妈妈会打电话过来，但是处于对母亲的尊敬，她还是接了，“妈？” “小艾，最近生活得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声音。 “嗯——我，我还算好吧。”她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所遭受的不顺，跟大部分在外打拼的年轻人一样，她说着善意的谎言，“妈，你这声音怎么了？生病了吗？” 尽管母女之间的感情比较淡，但是尹艾还算是懂事的，至少她知道该如何对待父母，该如何跟父母说话，因为她非常讨厌那些被溺爱惯了而对父母“大打出手”的人。“哦，我啊，没事。只是这两天有点累。”电话那头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听得出来，作为母亲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孩子的，“你可要注意休息呀，别累着自己。哦，对了，我跟你爸前两天已经搬回来了。我们打算在这里住上一阵，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一起吃个饭。也顺便过来陪我们两老住几天，唠唠嗑儿。” 虽然不是北方人，但是说话的口音已经带上了北方味儿。尹艾心里既惊讶又有种隐隐的痛。他们居然还会回来，而且在他们回来的第一时间居然没有通知他们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他们的女儿。“好吧。那我明天去看你们……”尹艾已然没有再嘘寒问暖的心情，她又一次体会到了被亲情冷落的挫败感，“呵呵，罢了……”尹艾自嘲着，继续这一天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尹艾便将自己收拾妥当，然后叫了出租车，向郊区驶去。路上她给母亲去了个电话，告诉她已经出门了，一阵关照之后便挂了电话。不多久尹艾便到达了长期空置的豪宅。 这栋别墅共有两层，它看上去比较阔气的原因是占地面积较大。听她父母提起过，这个房子的占地面积有将近300平米，而且四周有围栏，加上花园的面积，估计有500多平米吧。大门是铜门，比较有古典味，但是并不封闭，而是由很多细铜柱构成，密码锁的密码她依然记得，所以，她并没有按门铃，直接开门进去。 “爸！”尹艾看到花园里躬身浇花的身影，尽管多年未见，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老人直起身转向尹艾：“哟，女儿，你可来了！快，快进去，我马上就来！”说完，他便继续会转身细心地浇花。仿佛这花要远比他背后的女儿花来得珍贵。 “妈！”尹艾正准备迈进大门，迎头碰上出来的母亲，“妈！您这是？” “哦，小艾，你来啦？我正准备出去买菜。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好吧。”尹艾还没迈进房门，便搀着母亲一同走出了院子，“妈，您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啊。”尹艾笑着称赞着她的母亲。 “丫头！嘴巴变得那么甜！”母亲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尹艾的鼻尖，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安掠过她的眼神。但是她掩藏得很好，微微一笑，眼睛眯得很小，然后转头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娘儿俩的话并不多，似乎各自都怀着心事。尹艾也并没有问他们为何搬回来住，因为她母亲跟她说想过来看看她，这是正常的家庭亲情的体现，求之不得的同时哪还有心去怀疑其他原因。 娘儿俩的半天是在厨房度过的。虽然他们花钱找专人为院子做护理，但是并没有请保姆。屋内的清洁工作也是前两天刚刚保洁公司来做的。而且，烧菜做饭什么的，还是自己动手比较放心和适口。看着餐桌上丰富的菜肴，一家三口就这样围坐在一起，吃着，笑着，虽然说的都是些寒暄的话语，但是那一种温馨却是无法掩饰的。 “小艾，今晚你就住这里吧。”母亲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微笑着对尹艾说，“今晚咱娘儿俩睡一起！” “啊？那爸呢？”尹艾面带难色，望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父亲，“我看我还是回去吧……” “哦，没事的小艾，你跟你妈睡一起好了。你们都多久没见了，我一个人睡去，呵呵……”沙发那头传来浑厚而坚定的声音。 “就是嘛，没事的，就这样定了，嗯？待会儿跟我一起去散步。” “那——好吧……”虽然尹艾有点不情愿，但是也没办法，毕竟是父母，而且也有许久没见了，如果这点小孝心都没有，那还叫为人子女么？ 母女俩放松地散着步，沿着江边漫不经心地走着。尹艾看着江面，微风吹过荡起层层涟漪。母亲望着江对岸的灯光，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她将目光移向尹艾，欲言又止：“小艾……其实……”忽然，母亲将尹艾一把搂入怀中。 “怎么了？妈？”尹艾感觉很意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感到不适应。因为她是有多久没有尝到过母亲的拥抱，都快忘却母亲的温度了。于是，她们都沉默了，尹艾静静地享受着母亲的温度，那样温暖而又宁静。不经意间，泪水默默地从眼角滑落…… 母女俩就这样安静地站立在江边，倚靠着护栏，任凭江风冲撞脸颊。忽然之间，尹艾的内心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对人生、对生活的种种渴望。她转过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妇人，微微一笑：“妈！我决定了，我要好好生活下去！等你们老了，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们的。”话一出口，尹艾忽然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更奇怪的是，“等你们老了……”他们现在也差不多已经老了，而且，凭他们的经济实力，只有他们养自己，没有自己养他们的吧？ “傻孩子……”母亲依然微笑着，只是没有那么温情地注视着尹艾。她将目光移向了远方。 第一卷 第九章 屋里没人 尹艾走进卫生间，把门锁得死死的。在自己的租住屋内，她洗漱时候从来不锁门。但是这里不同，一家三口都在这里，虽然是家人，但她不像社会上某些家庭，家人之间没人任何隐私，对于80后的她，还是比较在乎这一块的。而且，这里的卫生间比自己那儿的大了不止是一点点。她不禁感叹：“这种奢侈何尝不像发达国家！社会主义的勤俭节约，也不过是噱头而已。” 墙上有面大镜子，它并不像常见的卫生间里的镜子那样悬于墙上，而是落地式的，并且嵌在墙壁里面。在镜子里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全身，以及周围的环境容纳进去。她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在镜子前扭动着身体，暗暗觉得高兴。虽然自己快“奔三”了，但是自己的身材在同龄人中还算不错，而且脸部保养得好，自己的容颜也不比20来岁的青春小姑娘差。 正在她得意之时，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民间传说：“卫生间的镜子能够反射出屋外窗子里不干净的东西……”想到这里，她只感觉自己的心一紧，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等她去验证，背脊处已经是阵阵发凉了。这个说法最初是从她母亲那里听说的，后来又在同事那里听到过类似的说法。民间很多传说基本都是“三人成虎”，但是可是确信的是绝非空穴来风。 尽管向来崇尚无神论的尹艾此时对于这个说法抱有极大的怀疑，但是她还是难以控制住浑身的毛孔剧烈地收缩。对于喜欢刨根问底的她，如果此时此刻不把问题搞清楚，她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何况，在这么大的一个卫生间，又装潢得如此古典的环境中，似乎更增加了她对这种离奇传说的探知欲。但是，不知是何原因，越是这种时候这种场合，人的回忆能力和思维拓展能力特别强，她的脑海竟然无限地回想起曾经看过的无数恐怖片中的镜头——《古镜怪谈》中的镜子，《古宅心慌慌》的梳妆台…… 尹艾忽然觉得这个房间内寒气四溢，诡异的思维开始不断扩散和蔓延。尹艾努力克制着莫名的恐惧，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强烈的叛逆心和好奇心促使她把目光渐渐移向镜子中的影像。“什……什么都没有？”尹艾开始将目光左右移动，也没有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切——自己吓唬自己！所以说，民间很多东西都是乱传的嘛！哈哈——”尹艾在长吁一口气的同时，也自嘲了一下自己的胆小，同时也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无神论。但是，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对了，我的金锁项链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挂了。改天去拿来……”她心里默默想道。 洗漱完毕，尹艾穿着睡衣从冰箱拿了瓶水，然后走向母亲的房间。“妈——还没睡呢？”尹艾朝靠在床头看电视的母亲打了招呼。 “呵呵，看会儿电视剧。对了小艾，你平时都看什么影视剧呢？”母亲伸了个懒腰，直起身准备倒水。 “我啊？我什么都看啊……”尹艾笑笑，接过母亲手中的杯子，“我来吧。” “哦，小艾……”母亲略显惊讶，然后又坐回床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妈？”尹艾将水递到母亲手中，然后走到床的另一边，坐到床上，靠着床头。 “你……”母亲喝了一口水，停顿了一下，“累了吧？早点睡吧……” “嗯！”尹艾觉得母亲有点怪怪的，但是，或许母亲对自己向来都这样。小时候也并不是很关心，也很少跟她提及有关他们的事情。所以，她倒并不觉得母亲有事瞒着她，倒是对于父母的突然探亲，和对她那少有的嘘寒问暖感到奇怪。或许是因为他们更老了吧，所以才会增加对子女的思念和关爱。 母女俩静静地看着电视，渐渐地，尹艾进入了入梦前的迷糊状态。她是有多久没有和母亲同床了，这次她感觉特别温馨，很难想象这次居然会那么快进入了梦乡。 “嘭——”随着一声巨响，尹艾猛地睁开眼睛。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像是关门的声音，也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朦胧中她分辨不清楚。尹艾警觉起来，她环顾房间四周，视线落向身边空位的一刹那，她整个人都惊呆了——身边居然没有人！而且，身边的床被都比较平整，完全没有人睡过的痕迹。霎那间，只感觉一股寒气侵入后背。尹艾打了个寒颤，本能地裹紧了被子。 “妈妈去哪里了？刚才的响声又是怎么回事？”尹艾看看床头的闹钟，显示是凌晨两点，她伸手去旁边的床单上摸了摸，是冷的，“她去找东西吃了吗？”这个推测毫无说服力，她自己都知道，根据温度，旁边没人睡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何况床单一点都没有褶皱，说明肯定没人睡过，至少，是被人刻意整理过了。 “妈？妈——”她跳下床，试探性地喊了两声，“爸——”尹艾将房间的灯都打开，昏暗的房间瞬间敞亮。她蹑手蹑脚地朝房间门口走去，由于内心略带的不安使她的行动很拘谨，看上去像做贼。走到门边，尹艾缓缓地打开门，视线逐渐投向门外——一片漆黑，除了刚才自己开门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外面安静地让人窒息。 透过落地窗，还有依稀的月光照射进来。由于外面有围墙，加上房子的防盗措施做得比较到位，所以晚上整个屋子除了卧室之外，都是不拉窗帘的。现在正处于夏天，晴朗的夜空在皓月和星辰的点缀下，往往比较透亮，可以在不带路灯的路上穿梭自如。尽管如此，尹艾还是将屋内屋外的灯一盏一盏地点亮。因为她内心是个胆小的姑娘，加上那么大的房子，身边的母亲又莫名不见，更加加剧了她内心的恐惧。 屋内没有一声响动，尹艾在屋内转了个来回，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没人其他任何的声响，她甚至无法听到屋外的虫声和其他任何声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这种静谧往往出现在深夜，对于加班族而言，这是一种享受。但是对于尹艾来说，在郊区如此空旷的房间内，这无疑是一种折磨。在没有空调的大厅内，空气有点闷热，但是尹艾却觉得屋内的空气凝固了一般，不仅没有感觉一丝的热量，反而觉得一阵阵地发冷。 她刚才也去敲过她父亲的房门，房间内的摆设非常整齐，但奇怪的是，那张床完全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她心里揣摩着，不敢往更坏的地方去想，因为她相信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难道老爸他没有睡房间，睡客厅沙发了？或者说，白天，只是经历的一个梦？”尹艾略抱一丝希望，但是转念一想，“可是我刚才在客厅转过，也没人，沙发也很整齐，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 “妈？妈——”尹艾不死心，又试探着在屋子内转了几圈，任何一个角落她都搜寻过了，没有人！“难道他们连夜离开了？刚才惊醒我的异响就是他们离开关门发出的？”尹艾忽然感觉抓到了一丝希望，于是她飞奔到楼上，拿起手机就给她母亲的号码打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那头传来机械化的答复。她立马又翻出父亲的电话号码，得到的却是同样的回音。此时此刻，尹艾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她匆匆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此时的她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经历的是不是一场梦，她不知道父母究竟有没有来过这里，她更加不知道父母现在的去处，是失踪还是根本没有回来过…… 凌晨接近3点，尹艾用快速的步伐在马路上疾走。幸好路上还有路灯，尽管这里是郊区，但是每隔几十米都会有一盏路灯忠诚地守候着过往的每一个路人。从来不入她眼的路灯，此时在尹艾眼里却是如此的明亮，如同生命中的一盏明灯指引着她逃离这个令她抓狂和恐惧的空间。她边走边往别墅望去，在夜空下，她忽然觉得这个画面如同西方童话中的古堡，里面住着巫婆和怪物…… 不知道走了多久，尹艾终于感觉累了。在郊区，凌晨时分，哪里有地方可以歇脚呢？宾馆都已经闭门了，娱乐场所又不会建在这种地方。如果现在跑去报警，说自己的父母失踪了，他们会信吗？他们会不会怀疑自己是个精神病患者？连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经历的究竟是不是一场梦，让别人怎么去分辨呢？尹艾欲哭无泪，忽然她感觉到了绝望，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自杀！ “不行！爸妈的情况还没搞清楚，如果我自杀死去，万一他们有什么意外呢？”尹艾站在河边，微风拂面，此起彼伏的蛙鸣忽然使尹艾冷静了下来，“不管是什么原因，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难事，找人民警察，也是理所当然的。关乎到自己的父母，还顾忌什么脸面问题。”尹艾一转身，往附近的派出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