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雨夜   在这个唯物的世界,很多人对鬼的存在,抱着犹疑的态度。   不过我对此却深信不疑,我如此肯定的原因,就是我真的见到过、经历过。   我记事的时间比较早,大概三岁多的事情我现在还记得。后来我想过,可能是当时受到太大的惊吓,以至于多年后那些恐怖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   自我介绍下,我叫王昊,出生在东北吉林的一个普通小山村。   在我三岁那年的春天,小草刚刚冒头,粮食还没有开始播种。   我记得那天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大概四点多钟的时候,因为外面乌云压得很低,所以天色很暗,风也很大。   快要吃饭的时候,我见我爸还没有回来,就有些着急,因为我家吃饭都要人齐了才能吃,但是我当时觉得很饿,就忍不住问我妈,我爸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我妈当时在忙,随口应了我几句,我没听得太清楚,就听见一句,你爸在东河那边。   那时候家里穷,没有我用的雨衣,更不要说在当时算得上新鲜玩意的雨伞。我是披着一块朔料出门的,大概就像现在电视里那些古代的披风同款。   我的胆子有些小,但当时确实是饿极了,就拿着手电向着东河走去。   现在想想,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在我整个童年的记忆中,这是我唯一一次主动走进黑暗,当时可能有饥饿的力量,可能还有别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我们村有四十户,三条街,我家在最前面的那条街上。   顺着大道走大概三百米的样子就是东河,当时我太小加上还在下雨,我走的很慢。走到一半路的时候隐约看到前面一个人牵着几头牛走过来。   当时因为天黑,看不太清,但是听着熟悉的咳嗽声,我知道这个人是我三姨夫,他家就住在我家的旁边。   “你怎么下来了?赶紧回家!”三姨夫的语气有些严厉,当时我心中踹踹的有些害怕,在我印象中三姨夫成天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很少见他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   “赶紧回家啊!要不等会感冒了,一会你爸就回来了。”三姨夫见我没有说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牵着牛走了。   我这时已经感到有些害怕了,因为天色更黑了。不过我还是壮着胆子一步一步的向着东河走去,几分钟后来到我们村的十字路口,透过雨幕我隐隐看到东河桥的另一边,有灯光在闪烁。   “你要去哪?”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突兀的在我耳边响起,因为雨水打在朔料上会发出啪啪的声音,所以这个人到我身边时,我并没有听到一丁点的声音。   我吓得直接就把手电扔在了地上,然后赶忙捡起,用手电照去。   灯光下是一张十分苍白的脸孔,整个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这个女人我叫二嫂,一个拐着十八个弯的亲戚。   “二嫂,我去找我爸!”我小声说道,越看她那张满是雨水无比苍白的脸,我就越害怕,整个人不知道因为冷的还是吓得,竟发起抖来。   “赶紧回家,这地方你能来么?”二嫂的语气很凶,也是这时我才发现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那小孩子很小很小,刚出生的样子却没有被毯子包裹起来,就那么暴露在风雨中,我清晰的看到他在对着我笑。   “我要去找我爸吃饭。”我看了看那条通往我家的漆黑街道,还是想先找到我爸一起回去,因为现在离东河不远了,反倒是离家远一些。   “咯!咯!”   二嫂突然发出一种诡异的声音,当时我就觉得头皮发麻,全身酥软。   接着我就见到让我无比恐怖的一幕,面前的二嫂竟突然撩起毛衣,用手在肚子上抓出一个大洞,然后将手里的孩子塞进了肚子,破开的胸膛血流不止,那个被塞进肚子的小孩在肚子里拼命的往外爬,还一直朝着我笑。   我当时吓傻了,然后像疯了一样在原地,乱蹦、大叫、狂喊。   可能是我撕心裂肺喊得声音太大,可能是刚好有人路过,也可能这本身就是一个恶作剧。   当我听到三姨夫柔声问我怎么了的时候,我终于停了下来,惊恐地看着他身边那个满身血渍的女人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且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三姨夫走过来抱起我,朝着我家走去。   我的头朝着后方,亲眼见着满身血渍一脸诡异笑容的二嫂在身后慢慢跟着,我的浑身毛孔冒着凉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几个字:“她跟过来了!”   三姨夫没有说话,只是调整了一下抱我的姿势,让我的整个头都埋在他的胸口。   四周除了雨打在朔料上的啪啪声,安静的可怕。   没一会,我就听到我家那条大黄狗在狂吠,这时我感觉三姨夫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狗叫声也停了下来,他才轻轻说道:“你看下,她还在身后么?”   我硬着头皮抬头看了一眼,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了。”   听我说完,三姨夫长出了一口气,这时我才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他一直在发抖。   将我送到家里后,他就走了。临走还和我妈叮嘱了一番,没有说刚才发生的事情,而是让我爸回来的时候去找他。   ....................................................................................   我失眠了,我想很少有人会在那种惊恐中还能安然入睡。   九点多了,我爸还没回来。   我妈要将灯关了睡觉,可是我很怕,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一身血渍,满脸诡异笑容还发着咯咯怪笑的二嫂。   我恳求她不要关灯,她先是和我讲了一番大道理,说是电费贵,前屋我三哥家,看电视都不开灯,人家多么多么节省,我家多么多么浪费。   我一直哭闹,不让她将灯关掉,可最终她还是把灯关了。   我倦缩在打着补丁的被子里,心里满是绝望。当时我真的觉得,那盏灯就是我所有的希望,灯灭了,我的希望没了。当时对于死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我想着如果有选择,我选择安安静静的死掉也不想再看到二嫂了。   我厌恶黑暗,害怕黑暗中的一切未知。   开始还不觉得特别怕,但是渐渐的屋子响起了我妈的呼噜声。   我姐睡了,我弟也睡了,只有我还流着眼泪藏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农村的夜里很安静,外面传来风刮过房梁响起的呜呜声,不时还有几声猫头鹰的笑声。   没有在夜里听过猫头鹰笑的人,很难体会到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我害怕极了,在被子里轻声喊了几声妈,然后我就听到开灯的声音。   “我怕!”我带着哭腔,恳求她能别关灯,能陪我到天亮。   然而我妈却只是安慰了一会后,说明天还要干活,让我别瞎想早点睡。然后关上灯,继续睡了起来。   本想告诉她晚上发生的一切,但是我没有,因为我妈的胆子更小,小到连我一个三岁孩子都不信任她的地步,她是那种晚上即使开着灯都不敢去厨房的人。   那个驱散了恐惧的灯又熄灭了,我蜷缩在被子里,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东北农村是睡火炕的,连接灶台那边叫炕头,连接烟筒的地方叫炕梢。   我家睡觉都是固定位置,从炕头到炕梢依次是:我爸、我妈、我弟、我、我姐。   我想到的办法就是弄醒靠着我的弟弟,弟弟比我小一岁,人不大,胆子却很大,家里在胆子大小上,除了我爸也就他了。   至于为什么不弄醒我姐,呵呵,我姐比我大七岁,我要是弄醒她肯定会挨一顿胖揍,我虽小,但也不傻,这种事情还能算得清楚。   我怀着十分内疚的心情掐醒弟弟,他一边哭一边和我妈告状。看着他哭的很伤心的样子,我有些内疚,所以我妈生气的在我身上用力的掐了几下时,我没有吭一声。   大概十多分钟,灯又熄灭了,那种恐惧又重新占据我的内心。   我很犹豫、很纠结、很内疚的再次弄醒了弟弟,灯又亮了,心中的恐惧被驱散了不少,然而我妈在暴怒之下抓起我,照着屁股一顿乱打。   很疼,很疼很疼,我仍然没有出声,但是眼泪噼里啪啦的一直往下掉。   我觉得很委屈,我害怕,我没有安全感,甚至于我觉自己不是她亲生的,我只是害怕,只是想寻求那么一点点安全感,可是她没有给我,只是以她的视角觉得我在胡闹。   在这个黑夜,我感觉不到关心、爱护,看着还不到十二点的老式挂钟,没由来的感到一种绝望。   可能是对我妈的失望占据了本来被恐惧支配的内心,我就这样在哭泣中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噩梦里一个满身血渍看不清脸孔的人牵着一个小孩,一直追我,我疯狂的到处躲藏,可是越害怕,越逃不掉。   每次追上我,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就看着我一阵咯咯怪笑,那种逃不掉的绝望持续了一晚上,直到早上四点多我爸回家,我才醒了过来。   醒来转头看向我爸的瞬间,我惊恐的看着他身后,一下子从被窝里跳了起来,一边用手指着门外的方向,一边向后倒,带着哭腔尖声叫到:“她,她又来了!” 正文 第二章 老杜婆子   所有人都被我吓了一跳,他们都侧头望去,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只有我见到满身血渍抱着孩子的二嫂突然消失了。   “瞎嚷嚷什么?”我爸朝我吼道,他被吓了一跳,心里很不高兴。   我很委屈,带着哭腔:“刚才二嫂一身血的站在门口,还抱着一个小孩!”   “谁?”   “谁?”   这是我爸和我妈少有的默契,不过我妈脸上是惊恐,我爸却是带着震惊的神情。   “就是住在后面那个街口,去年结婚的那个二嫂。”我惊魂未定的说道。   我妈的脸上满是骇然,然后赶忙朝着我追问道:“她还在门口么?”   “刚才你们回头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没了。”   我妈听完不再说话,愣愣的坐在炕沿上发呆,反倒是我爸一根接一根的抽起烟来,连续抽了几支,才起身披上衣服。   “我去他三姨家一趟,天亮之前先别出门。”   这时我妈才想起昨天晚上三姨夫临走时的交待,连忙说:“昨天三姐夫晚上过来说,等你回来的时候过去一趟。好像有什么事情。”   “嗯,我去看看。”说完他拿起一件雨衣就走了出去。   天亮的时候,我爸回到了家里,只是他的脸色比走的时候还难看。   他阴着脸看着我:“昨天你去东河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只是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吓人。   “昨天吃饭的时候,我看你没回来,我妈说你在东河,我想去喊你吃饭。”   我爸转过头朝着我妈吼道:“大晚上你让他去东河干嘛?他二嫂停在那里你不知道?”   “我又没让他去,当时我在做饭,他问我就随口说了句,还告诉他不让他到那边。”我妈也生气的大声吼道。   然后我爸就不再说话,沉默的坐在那里,接连抽了几支烟,我能看到,他的手在抖。   过了一会,他语气平淡的说:“昨天我们守灵,他二嫂起尸了。后半夜两点多,临时搭的棚子里,进去一个黄皮子,串了气,尸体要站起来,我们废了好大劲才用绳子绑住。唉,七八个人都按不住她,真是造孽啊。”   “三姐夫刚才和我说,昨天晚上饮牛回来的时候,看到小昊正往东河走,说是去找我,他让小昊回来,小昊没听。他把牛弄进牛棚就过来找他,走到那个十字道口就见小昊在那里哭着又蹦又跳的。他还说回来的时候,小昊看见他二嫂跟到了门口。”   我爸长长吐了一口烟,然后看了看我又对我妈说道:“加上昨晚上起尸,我看有点不太对劲。”语气里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能是白天的原因,我妈倒是没有那么怕了。只是她没想到我昨天就见到了二嫂,有些意外的说:“你昨天看到了怎么不和我说?”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个胆子,和你说了有什么用?”我爸不屑的撇了撇嘴。   我妈尴尬的笑笑,说道:“我说昨天晚上,小昊怎么一直在说害怕,我还以为谁跟他说了什么,他自己在那瞎想呢!”   我在边上听了个大概,很多东西没听懂,但是我弄明白一件事情,二嫂死了,尸体就停在河东。   “来军媳妇怎么没的?前两天不是说去医院待产么?”我妈有些好奇的问道。   “跟你说了别出去瞎咧咧,说是难产没的,难产的时候医生和来军家的人说,只能保一个,问他保大保小?来军他妈说要保小孩,人家娘家人要保大人。结果两家人就打了起来,最后大小都没保住。”   我爸刚说完,还没等我妈说什么,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三姨夫,进来后拉了个凳子坐下点上烟,才对着我爸说道:“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你说要不要去请个先生来?”   我爸沉默了一会,有些为难道:“毕竟是人家家里死了人,我们去请先生不太好吧。”   三姨夫听了也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阵才说:“按道理说,横死在外面的,来军家就不该将尸体停在村口,虽然没有破坏在外面横死不能进村的规矩,但是终究是带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回来。不找先生,我怕会出事!”   “对了,小昊,昨晚你都看到什么了?”三姨夫将头转向我,我能看到他满眼的血丝,看样子一晚上没睡。   我就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讲了一遍,虽然只是口述,但仍让他们觉得毛骨悚然。   三姨夫又是一阵沉默,将烟掐灭又点上了一支,才说道:“按理说不是头七,她不该回来,肯定是有些事情来军家没说。昨天我回去之后一直觉得不太对劲,刚才我来的时候去鸡架放鸡,发现鸡架的鸡全死了。”   我爸对着我妈说:“你去咱家鸡架看看。”   我妈点头出去了,?不到一分钟又回来了,脸色有些白。   “咱家的鸡也全死了,我看了下,不像黄皮子咬死的。”我妈的声音有些惶恐:“我们要不要去亲戚家躲几天?”   “那有个屁用,马上种地了,地不种了?”我爸有些烦躁,他看着三姨夫:“如果开始祸害人了,躲着也不是办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咱村老杜婆子不是会跳大神会看外病么,要不让她试试?”我妈试探的问道。   “她那套都是骗人的,神神叨叨的。”我爸朝我妈摆了摆手。   反倒我三姨夫有些迟疑的说道:“小昊昨天受到了惊吓,要不先让她来试试?不行再去找先生?”   我爸犹豫了下也答应了,然后三姨夫就去找老杜婆子了。   因为今天晚上我爸还要去河东守夜,所以吃完早饭就躺下睡了。   下午的时候三姨夫又来了一次,说是老杜婆子晚上会过来,说完就走了。   农村的活多,零零散散的。那时农药不像后来那么好用,粮食价格也不高,所以农活基本都是靠人力,每天下来基本也没什么空闲,我妈也开始挑起了大豆种子,将坏的大豆挑出来,留下好的,这样免得缺苗。   ..................................................................   晚上八点的时候,老杜婆子和三姨夫几乎是前后脚的来到我家,我爸六点多就去守灵了,没有在家。   老杜婆子年纪并不大,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都叫她老杜婆子。   三姨夫披着一件灰白色的外衣,进屋后指了指我:“小昊昨天看到来军媳妇了,给吓得够呛,你给看看,有没有吓掉魂。”   老杜婆子让我伸出左手,然后掐住了我的中指靠着手掌的地方,过了几分钟松开手道:“吓到了,但是不严重,不过吓掉了一个魂,等会我告诉你们去怎么找。”   他让我妈去端一碗清水上来,再拿几根筷子。   当我妈将装着清水碗端上来之后,我见到了神奇的一幕。老杜婆子将筷子竖立在碗中,然后松开手,筷子稳稳的立着,我觉得惊奇,准备用手摸一下,不过被我妈给拉了回来。   可是当老杜婆子放第二根的时候,我妈让我去厨房取东西,还没等我走出屋子就听老杜婆子惊诧的说道:“不可能啊!明明只是丢了一个魂怎么能立起两根筷子,咦,怎么三根都立起来了?”   我拿完东西快步回到里屋,老杜婆子有些迟疑的看着我,可我却停住脚步惊恐的看着她。一个浑身血渍的女人站在老杜婆子的身边,正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抓着筷子,正一脸诡异的看着她。而老杜婆子肩上趴着一个小孩子,一条脐带还连接着女人的肚子。   那孩子趴在老杜婆子的肩头吸允着手指,不,是啃咬着自己的手指,我看到那小孩的手指被他咬的骨头都露了出来,可他像似不觉得疼,只是一边啃咬一边傻笑,嘴角的鲜血缓缓流淌。   我看的头皮发麻,浑身发软,啊了几声讲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着老杜婆子的肩膀。   三姨夫可能看出不对,过来一把将我抱起问:“怎么了?”   被抱到怀里的一瞬间,一股很重的烟味扑来,反而让我恢复了一些力气,我指着老杜婆子的肩膀,带着哭腔:“她肩膀上有个小孩,在咬自己的手指,都咬出血了,满嘴都是。二嫂在那边拿着筷子对她笑呢。”   三姨夫明显打了一个冷颤,我妈也快速来到了拉着我姐和弟弟来到三姨夫的身边,整个屋子一下子感觉气温下降了很多。   老杜婆子听我说完,脸色一下变得铁青,赶忙从腰间掏出来一个小鼓和一条漆黑的小鞭子,有点像小孩子玩的那种摇摇鼓,一边敲一边跳了起来。   节奏越来越快,那种状态让人觉得很疯狂,然后节奏一缓,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用鞭子朝着肩膀的孩子和二嫂挥打。   “日落西山那哎,   日落西山黑了天,   家家户户上了锁闩,   大路断了行车辆,   小路断了行人难,   喜鹊老鹄奔大树,   家雀蒲哥奔了房檐,   十家上了九家锁,   只有一家门没关,   扬鞭打鼓请神仙来哎咳哎咳哟啊......”   其实几鞭子下去二嫂和小孩子就被打的满身鲜血,哇哇直叫,躺在地上来回翻滚。让我惊恐的是二嫂和那个孩子到后来身体已经被打成了几截,鲜血乱飞,肠子横流。   当老杜婆子停下的时候,二嫂和那个孩子断成几截的身体竟然又缓缓的连在一起,恢复原来的模样后,蜷缩在墙角的地方,一动也不敢动。   “不去投胎,为何在这里害人?”老杜婆子张口说道,诡异的是,发出的竟然是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而且明明闭着眼睛,却像能看到在墙角的二人一般,对着墙角。   “我没有想害人,但是我娘俩实在是死的太惨了。”二嫂在墙角猛地抬起头,目光森寒的看着我们,十分怨毒的神情。   老杜婆子抬起手掐算了几下,长叹一声:“情不知所起,缘不知所终。人死如灯灭,放下执念,投胎去吧。”   二嫂听到投胎二字突然满脸狰狞:“放下?哈哈!他们把我害成这样,凭什么我要让他们好过。”   “唉,可怜的孩子,可你又何必要伤及无辜呢?”老杜婆子仍然闭着眼睛一脸难过的说道。   “你看看我的孩子!他可怜不可怜?无辜不无辜?”二嫂有些疯狂的拉过小孩,将他放在身前。   “谁害了你,你去报复谁,我不想管,但伤及无辜不行,七天后就投胎去吧,否则我再看到你,就是你魂飞魄散的时候。”   二嫂突然冷静下来,思索了一会,拉着孩子朝老杜婆子磕了三个头后走了。   二嫂他们走后,老杜婆子走向一个椅子刚要坐下,我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是神仙么?”   老杜婆子朝我哈哈一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护身符,来到我身前戴在了我的身上,然后用手一点我的眉心大喝道:“还不归来!”   我被吓了一跳,见她退回到椅子旁坐下,这才放下心。   “这孩子的魂已经被我招回来了,护身符可以防备一些脏东西,至于刚才的两个鬼,以后应该不会再祸害人了。”   然后老杜婆子不再说话,过了足足有五六分钟,她才睁开眼睛,一脸疲惫的看着三姨夫说:“既然事情都办完了,也没我什么事了,你送我回去吧。”   我很惊奇的发现这回说的是女声,和刚来的时候一个样子。 正文 第三章 流眼泪的牛   没过几天,我听到大人闲聊时说起县医院起了大火,烧死了不少人,当时没多想,直到很久以后,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我才知道,那并不是一场普通的大火,当然这是后话。   发生了这事之后,本来对鬼神从不感冒的我爸,不再一听别人提鬼神就骂人胡扯,我妈更是深信不疑了。   因为好奇,我也问了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事情,问的越多,我的胆子越小,到最后胆子和我妈看齐,晚上厨房都不敢去了。   不过在那以后一直到我七岁上学的前夕,再也没有看到那些恐怖的东西,可能是因为那个护身符,可能是因为这世界即使有鬼也不多,能见到鬼,就像中彩票一样。   我虽然晚上胆子很小,但是白天胆子却很大,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很少有我不敢玩的东西,如果有,就是那些腿多或者没腿的虫子。   我是不信白天有鬼的,好多电影也是那么演的,鬼怕阳光,太阳一出来,他们就会躲起来,不然太阳照在他身上会灼伤他们。   可后来发生一件事情让我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六岁那年种完地,我爸笑着提出让我去放牛,一天给我两块钱,问我去不去。   我还记得的当时我很纠结,因为我五岁的时候,他也提出让我埋种子,一天给我一块钱。我当时欣然同意,因为当时的冰棍只要一毛钱,雪糕每根也只要两毛钱,很多零食几分到几毛的样子。   一块钱确实可以买不少东西,让我忍不住诱huò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时我小,干活的速度不快,一天下来很累很吃力,不过到了晚上我爸都会给我一块钱,我就乐呵呵的拿着钱去买五个雪糕回来,大家一起吃。   不过到了第二年耕种的时候,我就变成了义务工,天晓得对于一个六岁孩子来说这是一种怎样的怨念。   话说,以前我被我爸每天一块钱骗成免费劳动力,现在我会为两块钱上当?   面对两块钱的诱huò,我会妥协?   是的,面对两块钱的诱huò,我可耻的妥协了。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漫长的放牛娃生活,哦,忘了提一句,放牛也有我弟弟的份,现在想想,我弟弟可比我惨多了,四岁埋种,五岁放牛,都比我早了一年。   ......................................................................................................   六月的一个上午,我和弟弟穿着我爸前一天刚买回来一模一样的背心裤衩,在村子南边的小道上放牛。   可能是换了新衣服,牛不认识了,也可能是今天走的晚了,牛有些情绪,今天我弟弟放的那头牛很凶,经常作势要用牛角顶他的样子。   我怕牛顶伤他,就将我的那头温顺的牛换给了他。   八点后的太阳很毒辣,这个时候村里人基本都在地里锄草,放牛的都是一些小孩子,当然他们都比我们大。   在我们路过一个陡坡的时候,见到陡坡上六七个人躺在路边的玉米地里休息。其中一个男的看到我过来就问:“小兄弟,大庙怎么走!离这多远?”   我很好奇这些人去大庙做什么,但是又不好问,就说:“顺着这条道往北走,过了村子,到了第一条小河就是大庙。”   “小兄弟,麻烦问下,现在老徐家还在大庙住么?”那男子笑嘻嘻的客气问道。   大庙住?我有点懵,大庙那里什么都没有啊,也没有人家啊。   我突然想起以前大人聊天时我听到的事情,以前我们村确实在大庙住,村子也的确叫大庙。只是后来搬了,到现在搬了有四五十年了,解放后就搬到现在的位置。   至于老徐家我们村确实有,听说还是我们村的老户,以前大庙那里确实有一座庙,据说就是老徐家一个当县令的建的,不过后来文革的时候被拆了。现在大庙只留下老徐家的一片祖坟,年代久了,很多青砖都露了出来。   “你们是来找人?还是上山采蘑菇?”我有些拿不定这些人到底是要干什么,也不好乱说。   “我们以前在大庙住,好长时间没回来,这边变了样子,找了几圈也没找到大庙。”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说道,她上身穿着淡红色的短袖,下身穿着一个淡蓝色有些宽大的裤子,在那个年代很时髦。   能帮助别人是件心情愉悦的事情,所以我也没再犹豫:“如果你们是找老徐家,那你们就到村子里问下,他们哥三个有两家都在村子后面那条街的最上面,很好找的。”   尽管内心对于这些外来的陌生人很好奇,但是因为在放牛的缘故,我也没有过多的关注他们,他们下了山坡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了。   说来今天也有点奇怪,我弟弟牵着那头温顺的牛,但是不一会儿,那头牛就变得十分狂躁。弟弟有些害怕,只能又和我换了。   可是那个二牛刚交给他,我牵着大牛还没走远,身后就传来碰的一声。   我赶忙回头望去,就见二牛用牛角疯狂的顶着弟弟的后背,我连忙拿着棍子冲过去拼命的打它。   将牛栓在树上,弟弟抹着眼泪过来,我走到他的背后,见到新买的背心已经被牛角顶破两个洞,拉起衣服看看了,起了两道红红的印子,有的地方已经破皮了,开始渗出血丝来。   我看着有些心疼,就拿起棍子对着二牛一顿抽打。   然而我这人从小就有个弱点,心软,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动物,心软的一塌糊涂。所以当我看到二牛留下眼泪的时候,我就停手了,不忍心再打它。   大牛是一头老黄牛,相对老实一些,我就让弟弟去放大牛,我放二牛。可是不知道是因为是不是我刚刚打了他,所以只要我背对着它,它马上就作势要冲上来,转过身它又一副若无其事乖乖吃草的样子。   这让我有些警惕,因为我听过有人因为虐待牛,结果被牛报复致死的故事,所以我就倒着走路,免得被他偷袭。   这种相安无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十点多钟,突然意外发生了,我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头绊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   就在我双手撑着地面要爬起的时候,我觉得一股巨力狠狠的撞在我的后背,整个人一下子痛的无法呼吸。   我被撞到路边的沟渠里,我能听到二牛朝我奔来的脚步声和吼声。   惊恐的回过头,二牛已经冲到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一双牛蹄马上就要踏在我的身上。眼睛通红,还有那尖锐的牛角。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可能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因为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见到我回头的二牛,猛的来了一个急刹车,然而因为它的体积很大,加上冲来的速度很快,所以很难停下那双像我踏下来的牛蹄,可是我突然看到二牛前身猛地抬起,整个牛像人一样站立了起来,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声。   我顾不得害怕和震惊,连滚带爬的爬到一边,然后才惊魂未定的站起,二牛也放下了他的两条前腿。   直到多年以后,弟弟和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依然觉得不可思议,都说狗是人类的朋友,但我觉得牛也是,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再也没有吃过牛肉。   脱下衣服,看着和弟弟身上那件一模一样的两个破洞有些心疼,毕竟这件新衣服只穿了一上午。   比心疼更难受的是后背疼,很疼很疼。我没有打二牛,不管它为什么攻击我,但它最后的动作让我原谅了它。   弟弟被吓到了,所以一直在抹眼泪,回到家的时候,我爸我妈还有我姐还都没有回来,我用电饭锅煮好米饭,就和弟弟一起躺在炕上睡着了。   我俩是被我爸叫醒的,我爸问我两个牛怎么都没吃饱,是不是回来的太早了。   弟弟一听这话,就委屈的抹起了眼泪,毕竟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看着我爸有点凶的样子,我也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最后还是弟弟说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爸一脸怀疑的表情,他不太相信快十一点回来,牛只吃了个半饱。   我结结巴巴的将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爸看完我俩破了的背心还有伤疤后怒气冲冲的就要出门去收拾二牛。   我和弟弟连忙跟上,刚走到院子,大姑家的三哥走了过来:“二舅,你家那两头牛怎么一直在淌眼泪?是不是得了什么毛病?”   听三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今天上午两个牛的眼泪就没停过。我放了将近两个月的牛,这样的事情真没见过。   我爸走到两个牛的身前仔细查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过了一会他犹豫了一下后,在满是牛眼泪的地方摸了一把,然后抹到了它两只眼睛的位置。   四周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这会正好我妈喊我们吃饭,三哥也说回家吃饭走了。我和弟弟转身走在前面,突然就听到我爸说,你们先吃,我到下面一趟,等会就回来,不用等我。 正文 第四章 爷爷奶奶的去世   我爸回来的很快,一同回来的还有神色严肃的老杜婆子。我妈赶忙问她要不要一起吃点?   老杜婆子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摇了摇手:“我来办点事,等下回去吃!”   我妈尴尬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每人一碗萝卜汤,说道:“厨房还有菜,你要是没吃,我再去炒俩。”   “不用那么麻烦,我真回去吃,家里来了客人,不信你问老王。”老杜婆子这时脸上才露出点笑容。   “你现在还能看到么?”她又转头对着我爸说道,我爸脸色不太好看的点了点头。   “小昊,你的护身符呢?”老杜婆子语气和蔼的摸了摸的的头。   我不太喜欢别人摸我脑袋,所以晃了一下躲开才说道:“去年冬天玩爬犁的时候丢了。”   她围着我和弟弟转了几圈,我觉得她有些奇怪,甚至我妈和我姐也弄不清状况。   “嫂子,你在看什么?”我妈好奇的问道。   “你先别说话。”老杜婆子还没说话,我爸就这么硬梆梆的说了一句。   老杜婆子又问我今天都看到了什么人,我吱吱唔唔的把今天碰到找大庙那些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老杜婆子听到我说的话,心不在焉的对着我爸说“那些根本就不是人,应该是老徐家前两天迁坟,搞出的事情!”   我爸心里虽然有些准备,但还是有些意外。按理说,我家和他们家没什么交集,就算他家祖坟出了什么问题也不应该报复到我家头上。   “前天老徐家准备迁坟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不过他们还是挖出了棺材。棺材都烂了,但是里面的人却还有血肉,当时徐江的儿子看到后,拿着斧子就给剁烂了。”老杜婆子平淡的说着,不过对于她说的这件事情,连我这个小孩子都觉得无语。就按我家的规矩来说吧,对于长辈必须恭敬的,对于祖上更不能胡乱瞎说。   然而,这家伙不仅乱说了,还动了手,真有些不可思议。   老杜婆子思索了一会后,神色就放松了下来:“没事,那些人并不是冲着这两个孩子来的,这两个孩子后背贴的纸人,也只是用来引导他们进村子的。我们的白天就是鬼的黑夜,他们在白天很难辨别方向。纸人除了阴气重点,没啥了。”   听他这么说,我爸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倒没觉得怎么样,就是觉得奇怪,我并没有见过什么纸人。   老杜婆子神色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朝着我爸有些迟疑的开口道:“王治,你家祖上是不是出过先生?”   “你怎么知道?我奶奶是个很厉害的先生。”我爸有些好奇,不过提起他的奶奶,他没有一点曾经纯粹唯物主义者的样子,反而有些自豪。不过他来东北从没和人说过这些事情,他的那几个兄弟姐妹也不会提这事,看来这老杜婆子确实有些本事。   老杜婆子听我爸这么一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今天来找老徐家的那些鬼能在白天行走,那就是没有害过人的,即使年头多些,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情。”   说完她停顿了一会儿,“前些天我家仙人告诉我,村里来了个大人物,让我这些天低调些,要不是刚才看你很着急,这段时间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出门的。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在你家门口见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直笑呵呵的看着我,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就是你奶奶。当时我家仙人就警告我,不要越界了,否则他也救不了我,那会我真是硬着头皮进来的。   听老杜婆子这样一说,我爸也迷糊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上午碰到那些,都没什么恶意,你家祖上这位目的不明,我真帮不上什么忙。如果你实在迷糊,就和我说说她的事,我给你分析分析。”   我爸有些听呆了,愣了一会,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叹了一口气:“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杜婆子走了,但是我妈不淡定了。我三岁那年的事情把她吓的够呛,这几年胆子也越发的小了,现在听说我爸的奶奶竟然来了,赶忙追问了起来。   我爸这回倒是没有犹豫,我们就一边吃饭,一边听他讲了起来。   听着我爸的叙述,我的这位太奶奶当年在山东地界,也算一个传奇女子。她有一个外号叫花大门,可能很多人觉得这外号听着真不咋地,不过花大门这三个字当年在我太奶方圆百里的地界,是一种荣耀,是一个传奇。   当年太奶结婚几年后,突然就长睡不醒,家里人找了很多大夫也没什么办法。说来也怪,一个人如果长期处在这种状态,整个人的身体机能都会下降的厉害,但是太奶这一睡就是三年,不吃不喝,醒来后竟然没什么影响。   别人问她这三年怎么突然就不醒了,她就笑着说这三年跟人学道去了,对外界没什么感觉。   她这么一说,有人相信、有人觉得胡扯,但又解释不了这三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就有人说看看她学了什么道法,对于这样说的人她都只是笑笑。   村里丢了什么东西,只要找到她,她基本就能帮忙找到,和村里人相处也算和睦。   关于花大门这个外号的来历,其实只是因为家里有一个花大门。这个大门是她一次到当时还处于清朝的青岛办事,见到一个大户人家正在更换大门,她就问那户人家,这么好的门怎么就不要了?那户人家就笑着和她说,如果你能搬走,就送你了。然后她就真扛着那个大门在那个大户人家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走了。   花了几天她终于将大门扛了回去,那个大门虽然是人家换下的,但是还是很新很气派的,门上雕着花,这也是花大门的由来。   自此以后,家族也是时来运转,家里渐渐的置办田产,日子越过越好。据我爸回忆,当时家里当时有一个规矩,就是每次做饭的时候,必须她亲自在缸里取米。   后来家里人多了,她有次出门回来的晚,家里一个小媳妇等不及吃饭,就直接去缸里取米。结果当时缸里除了跑出一只老鼠,一粒米也没有,等太奶回来听过经过后,就把人都召集起来说,原本还有三十年的好日子过,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是既然等不及了,那就分家吧。   当时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不过当时太奶执意分家,最后还是分了。   分家后,她有次和几个妇女在树下乘凉,看到一个娃娃一边跑一边大叫,她就说这孩子完了。她刚说完,小孩倒地就死了,孩子的家人就说,孩子是被她方死的,好一顿吵闹。   自此以后,她再也不接手任何法事,直至去世。我爸知道的也就这些,还是我爷爷和他讲的。   老杜婆子想了一会,然后和我爸说,太奶来这应该没有恶意,让我们不要担心。她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如今没走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老杜婆子让我爸去问问我爷爷,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说完她就走了。   我爷爷也在我们村子住,就在后街不远的地方,说实话我觉得他对我们家的几个孩子并不亲近。在我看来他这个人有些怪,很多的规矩,而且不看电视,不听广播,甚至报纸都不看。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被狗追着跑了好久,刚好看到他在路旁给三叔家放马,我当时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向他跑去,结果他理都没理。最后我爬到一棵树上被吓得瑟瑟发抖,看着树下狂吠的黑狗,无助哭泣。   这让我对他的印象不太好,因为他从来只是宝贝三叔家的孩子,其他儿女家的孩子漠不关心。   反倒是奶奶对我们很好,经常有点吃的就给我们送来,或者给我们点零钱。那时候其实倒不是很馋,但是每次看到她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在口袋里拿出几块饼干的时候,心里都满是感动。   当然还有一个让我印象很深的事情,每次我们做错事情我爸打骂我的时候,她是唯一的救星,只是后来年纪大了,走路很慢,来的也就少了,所以后来挨打的时候,我从来不期望别人会帮我说句什么。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我在我爷爷奶奶的房间里,一张照片都看不到,我甚至翻过我爸所有的照片没有一张有我爷爷和奶奶的。   我爸去了爷爷家一趟,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消息,反倒是老徐家又将坟地迁回了以前的地方,其中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家的人别人谁也不知道,即使有人好奇的问他们,他们也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几年来我也算过得安稳,上了初中,胆子也慢慢的大了一些,再也没有遇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就在我认为以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个梦境的时候,我爷爷奶奶在一个星期内接连去世,我奶奶去世的前一天,我爸做了一个梦,有一个大蛇要吃我,被两条老黄狗救下了,不过两条黄狗被大蛇吃了,而我被救了。 正文 第五章 死亡通知书 初中时我很淘气,很叛逆,还染上了网瘾,迷恋上了反恐和传奇。所以常常逃课去上网,家里知道后骂了几次也就无可奈何。 但我从没想过,网瘾会让我留下终身遗憾,我并没有见到我奶奶的最后一面。我奶奶对我们都很好,我很喜欢她,然而我当时是个羞涩的内向性格,从来也没有表达过这类想法,甚至并没有为她真正做些什么,她就离开了。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得到消息时的茫然,然后不过一切的向家奔去,三十里路,上网花了我所有的钱,我是走一段跑一段回家的。 回家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人已经埋了,一院子都是吃饭的人群。我有些难过,然而我不敢表现出来,我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爸,害怕他会因为别人发现我没在学校而揍我。 我爸的脾气很暴躁,只要我做什么让他不顺眼了,他就会骂我一顿,甚至打我一顿。我这时又突然很希望他能打我一顿,这样我的心里也能好受些,然而没有,他只是用他疲惫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妈让我先回家,她和别人收拾碗筷。 当时我很累,回到家躺下就睡了。直到晚上他们回来的时候我才醒来,我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我怕看到我爸那张充满咆哮的面孔,我怕看到他充满失望的眼神,我怕这是他打我别人都会说一句确实该打,我怕.....。 他整晚一句话没说,一个字都没有,气氛安静的可怕,忽然我觉得这世界上可能鬼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恐惧,未知的恐惧。 夜深了,家人都睡下了。前些年盖了新房子,但是我和弟弟还是和他们在一个房间。半夜里我听到我爸的哭泣声,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次,我很吃惊,又不知所措。 第二天,又坐车去了学校,作为一个一星期五天不在班级的学生,老师也懒得管了。安静的呆了两天,我就又在学校呆不住了,这回倒是没去网吧,而是去别人家只想安静的呆几天。 然而当我回学校的时候,又有人告诉我,家里来人找我了,我爷爷去世了。我赶忙打车回去,到家时就见到我爷爷安静的躺在一张席子上,上面盖着一张布,就像睡着了一样,平时胆小如鼠的我,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的害怕。 旁边有人不停的说着什么九十多了,别难过,这是喜事。我听着很刺耳,转过身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笑笑,混不在意。 有人看到我进来就说:“老王,掀开给昊子看他爷爷最后一眼。” 席面掀开,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我现在还是很难用言语表达那种看到自己亲人躺在那里的心情,总觉得心里少了什么,丢了什么。 我爸将我拉到一边,和我说等下我大伯摔一个罐子的时候,让我捡一把里面的东西放到兜里。 然而,最后大伯在我的目瞪口呆中摔完罐子后,自己将所有东西打包带走了。我颓然的告诉了我爸,我爸说没事就去忙了。 晚上回家,我爸弄了一杯不知道什么水给我,让我喝掉。我吃东西洁癖很严重,看着有些浑浊的污水,有些祈求的望着他。 我爸没有说话,叹了口气走了。 我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喝了,我不太习惯他现在的样子。更习惯那个一言不合就上手的他,而不是现在这个。 随着爷爷的离世,他们住的那间房子也就锁上了,至于遗物都被贪财的大伯撬了锁抱回了自己家。我爸刚好看到了,也没阻止,用他的话说是没指着这些东西发财。 按理说人死了,所有相关的照片都要烧掉,可是和几个淘气的孩子玩捉迷藏的时候跳进了爷爷生前的屋子,躲在了柜子里,然而透过光线,我却看到最右边的位置有一个暗格。 打开暗格,有一个很旧的相册,照片也多是很久之前的。说实话,里面除了最新的那张全家照,我还能依稀辨别几人,其他的我一个也不认识。 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的是,这些照片全都是黑白的。我也没在继续玩耍,赶忙捧着相册回家了。 当我回家炫耀着让我爸看的时候,我爸整个人都惊呆了。 然后他一脸惊恐的一把将我手中的相册打掉在地上,语气十分愤怒:“哪来的?谁让你拿的?” 我被这个变故吓傻了,然后才磕磕绊绊的说了一遍。我爸让我赶忙送回去,我听了,有些委屈的将相册又放回了原处。 然而,当我一觉睡醒的时候,这个相册竟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的枕头边上。我当时有些惊恐,不知所措。我爸的脸色有些难看,最后说道:“打开看看最后一页有新照片么?” 我刚忙打开相册,然后就见最后那页果然多了一张照片,而且这个人我还认得,正是大伯母。 我爸的脸更加的阴沉,不再说话,而是低头思索了一阵之后出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他的几个兄弟姐妹,沉默了一会之后,几人低声聊了起来。 “这个鬼东西当年不是烧了么?”大姑阴晴不定的望着桌子上的相册,转头对着大伯说道。 大伯的脸色更难看了,因为出现在相册上的是大伯母,而曾经出现在相册的人,没有一个幸存。 “这鬼东西,除了我们家的人,只要出现其他任何人的照片或者画像就没一个能幸免的。咱哒(爸的意思)在奶奶离世的时候就烧了,我当时是亲眼看到的,可是怎么就又出现了?是谁要害我们老王家?还是吓我们?” 大伯眼神凶狠的望着四周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我的身上,我有些害怕的朝后退了几步。 “别吓小孩子!”大姑朝大伯嘟囔了一句,然后几人又讨论了起来。 直到晚上也没讨论出一个什么结果,大伯拿出那张大伯母的照片走了。其他人也是各自回家,明天去大姑家碰头。 可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发现大伯母就死了。 正文 第六章 恐惧 大伯母的突然死亡给所有人蒙上了一层阴影,昨天还是好好的一个人,结果突然就没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我爸整个人愣住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然后我爸脸色阴沉的让我打开相册看看最后一页有新照片么。 我有些怕,就将相册递给他,示意让他自己看。结果他只是叹息的说了句,“你看看吧,除了你没人能看到照片。”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相册的照片只有我能看到。这让我更加恐惧,昨天他们聚在一起谈论的那些,本来我还当故事一样在听,如今大伯母死了,心里不禁害怕起来。 “没事,能看到照片的人,不会有事。赶紧看下。” 我爸的语气变得有些焦急,我带着恐惧打开了相册,翻到最后一页,还是那张大伯母的照片。 听我说完,他像是回想着什么,叹了一口气披上衣服就出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炕上发呆,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相册怎么能够决定人的生死。这种东西我要不要烧掉? 还有就是心里很自责,如果不是我乱动,也不会将这个可怕的东西拿回家里。那样大家还会照常的好好过日子,不用提心吊胆,也许大伯母也不用死了。 想到这些,我的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我觉得是我害了别人。我倒是宁愿死了的那个人是我,也不愿意别人因为我受到伤害。我这个人也很怪,除了黑夜和我爸,我什么都不怕,但我怕看到别人受委屈。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惭愧、内疚、自责都有。 我来到院子,坐在大门上静静的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只想一个人静静。 其实农村的早晨本身就很安静,加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更安静了。 因为大伯母算是英年早逝,小孩子是不能靠前的,所以我爸走的时候也没有喊我们。 “怎么哭了?” 门口来了一个老太太,慈眉善目的让人看一眼就会心生好感,这时她正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我其实早就看到她过来了,但是心情不好,即使看到她看了半天也没理她,反正我又不认识。 倒是老太太低头想了想,然后从衣袖伸出左手像模像样的掐算了两下,然后一脸郑重的对我说:“你大娘没了?” 我是真不想跟她废话,一大早全村就都知道了,她还弄得跟神婆似得,搞的像她能掐会算一样。 她确实没有继续和我说话,而是又那么装模做样的掐算了几下,最后手一颤,猛的抬头:“你爷爷奶奶也不在了?” 我爷爷奶奶都已经没了半年了,这老太太竟拿这事忽悠我,本来心情就不好的我,干脆就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然而,我闭上眼睛发现竟然还能看到她,浑身一颤睁大眼睛向她望去,她仍然站在那里一脸阴沉的望着我。我不信邪的闭上眼睛,仍然看到的她,这让我一下子浑身发木、汗毛倒立,就那么恐惧的看着她。 “别怕,我是你太奶!” 很柔和的声音,但是这并不能让我平静,我已经被吓得发不出一丝声音,浑身颤抖。她说是我太奶,不管是或不是,都说明一件事,她不是人。 我爷爷奶奶是九十几岁没的,这个老太太看上去顶多五六十岁。 “没想到我只离开不到一年,就被人算计到我的头上。”老太太见我不说话,她就又自顾自的掐起了手指。 “你今天不要出院子,我去看看你大伯母。” 说完她就慢悠悠的走了。 直到她背影消失在街角,我才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也就是我这些年胆子大了一些,加上这是白天,不然肯定被这老太太吓的崩溃不可。 恐惧褪去,突然觉得这老太太有些眼熟,猛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冲进屋子打开相册。果然,相册上有这个老太太的照片,样子没有一丝变化。 我赶忙仔细翻找其他相片,突然我的手顿住了,我看到了一张全家福。这张全家福我昨天看到过,但是之前照片上的爷爷奶奶还有大伯母都不见了,照片上竟然生生的少了几个人。 我仔细看了看照片,大姑、大姑父、大伯剩下的五个人就不认识了,可是看着三个人消失了的位置,我突然想到,也许这张照片并不止这几个人。 然后我就将照片放到桌子上,因为照片只要被我从相册拿出来别人就能看到,所以弟弟也来凑热闹,我也没有管他,自顾自的在那找着空位。 这么仔细一看,心里更加恐惧,因为我觉得这照片并不像是人拍摄的,因为这些人的样貌不对,里面的亲人面孔都是现在的样子,而昨天爷爷奶奶还有大娘的,也是现在的样子,最主要的是今天消失的三人并没有在照片上空出位置。 这就有问题了,因为爷爷奶奶很久没有照过相了。况且姑父脸上的疤痕是前些天上山捡蘑菇才有的,照片上竟然也有,可是爷爷奶奶已经离世半年多了,那么这照片是怎么照的? 我的身体有些发抖,弟弟就小声问我,你身子冷呀? 我不仅身子冷,心也是冷的。我敢肯定这些照片都不是正常拍摄的,可是我又想不到怎么弄出来的,唯一的念头就是有鬼。 我赶忙拉着弟弟来到院子,站在阳光下让我稍稍有一点安全感,可是想到刚才的那个老太太,那种安全感也消失殆尽。 我很恐惧也有很多疑惑,比如全家福的话,为什么只有大人没有孩子?为什么只有年纪最大的几个人?为什么三姑家、我家、还有三叔家没有出现在照片上? 我又进屋将相册拿到外面,想用阳光晒晒晦气。 中午的时候,我妈回来了,急急忙忙的给我俩做完饭就走了,我姐没有在家,已经出工打工半年了,连点消息都没有,不过想到她说回来给我们家买个影碟机还是觉得蛮高兴的。 突然弟弟指了指我抽出的那张全家福道:“哥,那个不是你同学么?她和大姑家有亲戚啊?” 我一看那张全家福,顿时傻了,一个小姑娘笑吟吟的出现在照片上。 正文 第七章 王艳茹 这个同学的的出现,让我身心俱寒。我很清楚,我们老王家虽然和她同样姓王,但是没有一丁点交集,唯一的交集就是我和她是同学。 模样很可爱的一个女生,当年还是鹅蛋脸的天下,所以很多人都夸她长得漂亮,我在看也就还可以。 很文静的一个女孩子,普普通通,是我们隔壁村上的。和我没什么交往,因为我不太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嫌她们娇气,麻烦。 大伯母的后事操办完,我也开学了,不过当开学见到王艳茹的时候,很里很复杂。真心害怕她会是下一个,所以时不时的会将目光看向她,有时她看到后还会俏皮的朝我笑笑。 直到放学,我准备回寝室的时候,她站在门口喊住我,说是一起走。有事问我。我对她并不反感,但不代表我愿意和女生一起走,我真的嫌他们走的慢,而我又怕黑。 不过既然找到头上来,我又不好拒绝,点了下头就走在了前面。 “呵呵,你今天怎么一直看我?”王艳茹的语气有些俏皮,还朝着我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你脸色不太好,所以就看了几眼。”我淡淡的回应着,没有一丝羞愧。 “哈哈,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她有些好笑的说道。 对于这个调侃,我无言语对,我对女生普遍没什么好感,说喜欢谁,也是没人信的,不仅我不信,别人也不会相信。最主要的是那时我对男女间的感情一窍不通,说句难听的就是还没开化呢。 “你想多了。我们才多大?”我没好气的说道,觉得这女孩也是挺逗,一般女孩在这个年代不会这样直接开这种玩笑。 “我们到那边椅子上做做?”她确实是询问的语气,然而没有等我同意,人已经朝着椅子走了过去。 我犹豫的看了看漆黑的夜色,听到她咳了几声后,还是跟了过去。 “你身体不舒服?”我有些不太明白,她喊我来聊什么?我俩小学到现在一直同学,不过说的话可能不超过二十句。 “上周我家去了一个道士,他说我活不过这个月,被我家人打了出去。你说他的话你信么?”她突然神色有些悲伤,很上去很孤单,夹着一丝挣扎和解脱。 “好好的人,怎么会死。”我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我想到了那张照片,也在想,如果那个道士能发现她要死了,是不是也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信的。”她声音压的很低,像似在喃喃自语。 “为什么?”我觉得一个正常人相信自己马上会死,有些不可思议。 “我是仙女啊,他们都这么说。”她突然俏皮的朝着我笑了笑,然后说了这么一句。 我有些懵,不知道这句别人的夸奖,和她相信自己会死有什么关系。 “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我会死,不会活到十四岁。”她自嘲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本来就没什么经验,还是关于生死的事情,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我虽然看到她出现在那张照片上,但不是单人照,所以我并不确定她会不会向大伯母一样死去。 “你家人没有问问那个道士,有没有什么破解方法?”我心中带着期待问道,毕竟如果那个道士能破解着诡异的事情,那么照片上再出现什么人,我也不回觉得那么恐惧了。 “当然问了,他说他破解不了,只要他出手,他也必死无疑。不过他说过几天我会遇到贵人,有可能逃过一劫。”她扭头看向了我,眼神很平静,好象说的是别人的生死。 “什么贵人?”我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后悔大晚上的和她一起来到小操场,一点灯光没有,还好有些微弱的月光。 “他让我注意身边一切有特别举动的人,所以我发现了你。他说让我找一个知道我快死了的人。”她笑的很开心,酒窝很漂亮。 “什么?你是说我是贵人?”我猛地站起,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别激动,你看我都说了,我是个快死的人了,所以你也别骗我,你是不是知道我快死了?” 我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其实我只是看到她出现在照片上,觉得可能要发生什么,但是要说知道她会死,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我本身也没搞清楚那个相册到底什么鬼名堂。 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然后笑了笑:“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其实我并不怕死,按理说我都应该死了几次了,但是都没死掉,有时候觉得或者很累,想着死掉也轻松了。可是,可是我看到我爸我妈为我整日奔波,家里因为给我看病一贫如洗,弟弟连一件不带补丁的衣服都没,却没有一句埋怨,我真的舍不得他们,我真的想长大之后好好的报答他们。可是,所有人都告诉我肯定活不到十四岁,十四岁啊,我今年十三了。” 说到后面,她哭了,哭的很伤心。 这么多年同学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在我印象中,她是一个十分开朗性格大大咧咧的女孩。 听到她说这些,我心里酸酸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能够帮到她。我很惭愧,甚至有些内疚,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别人将生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连最基本的安慰都不会。 “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不管如何,希望你替我保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抹了抹眼睛,笑着对我说道。 我回到寝室,洗漱完之后就躺在床上想着王艳茹的话,她说那个道士说知道她要死了的人能救她,可能这个人真的是我,但是我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她。那个道士也没有告诉她,显然那个道士要么觉得很简单,要么就是他也不知道。 我问她那个道士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她说那人说三天后的下午在流沙桥等她,如果到时她没有找到能救她的人,那他也要走了。 晚上睡觉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一股尿意来的很急,可是我看着有些漆黑且空荡的走廊,很纠结。一般夜里我是不去厕所的 ,因为我怕黑,但是如今确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就穿上衣服去了厕所。 厕所在寝室外面,那种老式的旱坑。不管是走廊还是外面,都很安静,这让我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终于到了厕所解决完生理问题后,还没等我提上裤子,就听到身后传来让我毛骨悚然的女人声音:“王昊!王昊!王昊!” 正文 第八章 鬼上身   我瞬间就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男厕所竟然有女人喊我?我没有应声,因为我听大人说过,晚上有人叫名字不要答应,只要答应了灵魂就被叫走了。   “王昊,王昊。”声音是在厕所外面,听着有些耳熟。   深深的吸了口气,提上裤子我就出了厕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到王艳茹站在寝室的后门门口,一身淡紫色的长裙,脸上竟满是惊恐。   我被她刚才吓了一跳,有些无语:“你这是干嘛?”   我确实有些无语,好好的上个厕所被她吓出一身的冷汗,结果看她的表情倒是像我吓到她了一样。   “我...我害怕!”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泪已经噼里啪啦的开始往下掉了。   我就怕这种情况,有些懵,呆滞了几秒后才说:“害怕你怎么不在寝室呆着,出来干嘛?走,我送你回寝室。”   “别,我不回去!”她的声音突然加大,满脸狰狞的恐惧。   看她这个样子,说实话,我有些怕了。鬼吓人那是本色出演,人吓人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看看天色,大概四点多快五点的样子。不过周围仍然很安静,即使她之前撕心裂肺喊了几声,也没见有人出来。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就问她:“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   “你拉我一下,有东西拉着我,不让我出门。”她的脸色仍旧无比恐惧,哀求的看着我。   我这才注意,她站在后门的位置,双手紧紧的拉着后门和墙,真像有什么人在后面拉着她一样。   我走进伸头一看然后被吓得一屁股做到地上,透过她身边的缝隙,我看到王艳茹身后站着一个浑身艳红长裙,脸色苍白的一个十五六岁小姑娘,   这小姑娘闭着眼睛,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舌头伸得很长缠住了王艳茹的裙子,更恐怖的是她后面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很多我都认识,有些还是我的同学。但是现在他们一个个闭着眼睛,满脸诡异的笑容,就这么看着王艳茹。   我顾不得多想,抓起一根木棍就朝着王艳茹裙子上的舌头敲了过去,然而我什么都没碰到,反倒顺势摔了一跤,再抬头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整个寝室静悄悄的,没有那些同学、没有那个女鬼、甚至王艳茹都不见了,只有走廊传来的呼噜声。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下连寝室门都不敢进了,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我眼花了,幻听了。   我在门外呆了一个多小时,突然听到后门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我的头瞬间嗡的一下响了起来。   学校为了防止外来人员晚上进入寝室,十点后寝室的门会锁上,后门十一点也会锁,早上五点多在打开。   可是,如果后门锁了,我是怎么出来的?   寝室老师开了锁推开门后发现我在门外,楞了一下就说:“你小子是不是又去上网了?”   我苦笑,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说刚才憋不住了,跳窗子出来的。   寝室老师哦了一声,转身走了。其实只要不给他添麻烦,他才懒得管你是憋不住了还是去上网了。   我吃完早饭就到了班级,刚坐下王艳茹就坐到我的旁边,她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在我一头雾水的表情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然而,她这句谢谢却让我想了很多。   看样子,早上的事情,并不是我眼花了,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她没说清楚,马上自习了,她说了两个字就走了。   这让我的心像是被猫挠了一样难受,大大咧咧的走到她同桌面前:“换下,这节课我坐这里。”   我是一个不上课老师都不管的家伙,换座那就更正常了,平常打个架也像吃饭一样平常,加上有几个狐朋狗友,学校里男生没人愿意得罪我。   但是,我这个人很少和女生说话,我突然说要和李雪换座,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为难的看了看王艳茹,在王艳茹点头后才抱着书离开。   “早上是不是你。”坐下后我转头轻声问道。   “我如果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么?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她的神色反倒有些平淡,这让我有些佩服她的胆量,即使是噩梦,很多人也会吓得一整天魂不守色。   “既然是噩梦,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谢谢?”我有些不解。   “我醒过来透过窗子看到你在寝室外,也看到了你手中的棍子,所以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梦。”   我思考了半天,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对于我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到了她这里竟然成了梦。   忽然,她转过头,用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我:“如果我说我们的寝室有鬼你信么?”   “有鬼?”   我现在一听到鬼这个字,即使是大白天也觉得头皮发麻。   “其实前几天我就看到了,有天我洗漱晚了,水房的灯已经关了。当我在走廊走了一半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小男孩从水房再出来,然后穿过墙到了寝室外。我没敢去水房,结果隔壁有个女生去水房洗袜子,以打开水龙头,淌出来的全是血水和头发。她吓坏了,前几天请假回家,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说的很认真,然而我却有些心底犯嘀咕,明明是个女的啊。   随便聊了几句我就睡了。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落山了,晚上没课,有三节晚自习。   我们学校是平房,厕所在学校的东边,晚上厕所的灯不太亮,所以上厕所学生基本都是结队去的。   一起去厕所,一是因为黑,另外一个是厕所后面就是几个坟包,传说也挺多的所以一起也仗胆,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学校有几个小混混经常蹲在厕所外面,碰到落单的或者好欺负的就要钱。   我借了一本别人的小说打发时间,晚自习前两节课有老师看着,我也不好到处溜达,睡了一天实在是睡不着了。   第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李雪和王艳茹站起来和老师说去趟厕所。   今天看晚自习的是教我们英语的女老师,姓徐。据说她英语教的很好,为什么自己老师我要用据说,因为我基本就没上过她的课。不过她在学校最出名的不是她的英语水平,而是她换衣服的速度,上午一套下午一套,从来没有重样的。   听到李雪说要上厕所,她看了下表皱了皱眉毛:“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不能忍一会?”   “我肚子疼!”李雪快速说道,然后拉着王艳茹就往门外跑。   “上个厕所还要几个人?一个人去。”英语老师不太高兴的看了李雪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批改她的卷子。   李雪只能无奈的一个人跑了出去。   第二节自习课都上了十多分钟的时候她才回来,不过老师没说她,别人也没在意。   一回来她就趴在桌子上,好像非常痛苦的样子,身体一抽一抽的。   英语老师怕出事情,就走到她的面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李雪,突然抬起头,这时我才发现,她并不是难受的抽搐,她在笑,她趴在那里很诡异的大笑,无声的大笑,所以她的身体看上去一抽一抽的。   英语老师被吓了一跳,一巴掌就打了过去:“你有病吧?”   “哇。。”李雪突然出声,疯狂的哭了起来,然后突然停住声音,用眼睛扫视了一眼四周,最后眼睛狠狠的盯着英语老师,哧哧的笑了起来:“你打我,你打我。”   李雪说完就朝着英语老师抓去,老师的裙子一下子被扯的肩膀都露了出来。同学赶紧将李雪拉住,结果很多人竟然拉不住她,最后还是她自己放的手。   只是她停止挣扎之后,阴森森的说了一句:“你们都要死,所有人都要死。哈哈哈。”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很多同学被李雪诡异的表现吓坏了,几个女生都吓哭了,英语老师也是在角落抹着眼泪。   这自习课没法上了,同学成群结队的来到操场,有的去了厕所。教室是不敢呆了,几个同学私下里说,李雪中邪了。   我可能是见的多了,这种人多的时候反倒不太害怕。几步来到李雪面前,仔细的观察着她,发现她并不像是装的。   “你是谁?”我冷静的看着她的双眼问道。   “我是谁?我是赵文啊我是谁。”李雪神经质一样的吼道。   听到我和她的对话,同学一下子都散开了,这下所有人都觉得不对了。   “赵文?你家在哪里?你来这里干嘛?”我硬着头皮问道,看她这个样子我心里也是直突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我家?我就就在后面的地里,我要找我妈,我找不到我妈了。”李雪说完就开始抽搐,双手不住的想撕东西。   这时学生处的几个执勤老师来了,拿着一根绳子将她绑在椅子上,然后打电话喊了医生上来。   十分钟的样子,医生就来了,可是这会李雪的挣扎更强烈了,一直喊着,妈,你在哪里啊,快来接我啊,他们要害我。   医生连续换了几个针头都没有扎进去,正在更换新针头的时候,被人一把推到在地。   学生处的李老师,大声的对着那个推倒医生的女学生说:“你干嘛?”   只听那个女学生悠悠的说道:“我儿子丢了,我来找我儿子。” 正文 第九章 生死簿和天命之人   “少捣乱,说什么呢?什么你........”说道一半李老师突然顿住了,他没有听到我之前和李雪的对话,他不会因为这个害怕。   但是别人都听到了,所以有人用手扯了扯他,想告诉他之前的事情。   然而没等说呢,后面又有几个女生走了过来,眼神呆滞,四肢十分僵硬,嘴里还一个个都在叨咕着。   “我孙子呢?把我孙子还给我。”   “我侄子呢?我侄子在哪呢?”   “孙子!孙子!你在哪?”   所有人都惊呆了,然后毛骨悚然。那几个女生走到李雪面前,十分高兴的想拉着李雪走,然而李雪被绑在椅子上很不方便。   一个女生就盯着李老师说:“放他离开。”   这时李雪又阴森森的说,:“你们都要死,所有人都要死。”   这些老师都惊呆了,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手足无措。但是放人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把人放了,那就是把这几个学生害了。   李老师大声朝着男学生吼道:“过来,把她们都绑了。”   那几个女同学被绑上之后,也和李雪一样开始抽搐,然后嘴了开始吐白沫子。   一个老师骑着摩托车,去找了一个先生过来,然后将我们都赶出了教室。   我和班上几个关系很好的同学一起坐在篮球架子下面,看到王艳茹担心的看着教室,犹豫了一下:“应该没事,即使是鬼上身,应该也不是什么厉害东西,我觉得真正厉害的是昨天那样的”   王艳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哭腔说:“我要是陪她一起去就好了,都怨我。”   我一时无言:“老师不让的,你也别自责,况且你怎么知道你去了她就没事了,你看看今天晚上出事的人少么?”   “一起去肯定没事的,肯定没事的。”王艳茹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反倒是和她同村的吕龙看着她说:“哭什么啊,这些鬼一个个都是逗比,算个屁啊,也就折腾几下,前几天我在咱村还被一个没头的追过呢,那帮小子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要不是后来我哥开门出来,我都被掐死了。”   我也听过有些鬼爱捉弄人,但是害不害人真不好说。不过我倒是第一次听吕龙说这事,以我俩的关系,很少有他不和我说的。   吕龙看我们几个人都望着他,有些气闷的说道:“艹,我都被吓尿了,你们还好奇这个。前几天去波家打牌,晚上很晚才回来,我们几个人走到大勇家那个道口的时候,看到从河边过来一个人,当时也没在意,后来大勇准备往家走的时候借着月光一看,特么的那人手里抱着一个人头,脖子上反倒没有。他让我们看看,说怕看错了,妈的,我们一看顿时吓尿了,那玩意朝着我们跑了过来。结果他们撒丫子就跑了,我特么腿都吓软了,被那玩意一只手掐在脖子子上,正好那是在我家院子外面,我哥听到声音开灯出来,那玩意没了,我才没被掐死。”   听他说完,我陷入了沉默。刚才只是主观觉得鬼上身,没什么太大伤害,但是现在我却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多数鬼和人怕鬼一样,他们也会死怕人的。   但是今天这几个鬼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不仅不怕人,还找上来了,这就不是一般的鬼了,所以我对之前的判断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反正我们又不会抓鬼,交给老师弄吧。”吕龙有些不在意的说道,说完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我一支。   我们几个都不会抽烟,但经常会买一盒带在身上,用涛哥的话说就是用来装十三的。   直到第三节晚自习下课,教室的灯还没有关,我进教室取衣服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先生早走了,说是弄不了。   就这样,老师也不敢将几个人放开,只能是又喊了几个老师和学生通宵看着。   到了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来到教室几个人都不见了。   我找昨晚守夜的学生一问,原来昨晚上老师后来打电话准备再请一个先生过来,结果打完电话没十分钟,那个先生就打电话给他说来不了了,这个他弄不了,之前第一个来的那个先生给他打电话了,说是回家的路上遇到鬼打墙,整张脸都被那些东西挠花了。   老师一听,顿时慌了,他几个还要守夜呢,要是这么利害,他几个晚上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先生给他一个电话,说是你打电话问问他吧,如果他不行,这附近几百里怕是找不到能收拾的人了。   老师打完电话,那人不到半个小时就来了。不过按照那个同学的话说,在教室带着,别说半小时,十分钟都觉得好长,里面那几个满嘴的胡话,阴森的吓人。   道了谢我就朝着我们班级走,到了门口刚好看到王艳茹正和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口聊天。我也没在意,就准备进班级,却被王艳茹叫住了。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有事?”   王艳茹还没说话,那个中年人先开口说道:“小兄弟,我们到那边聊聊?”   说完,指了指房西头。   我一下子警惕起来,以为是以前打架人家找人来和我算账,“你谁啊?”我的口气也不客气了起来。   “就是前天晚上我说去我家的那个人。”王艳茹插口说道。   闹了个乌龙,这让我有些尴尬,朝着她尴尬的笑笑,然后对中年人说:“走吧。”   中年人只是笑笑没有在意,可能在他看来我一个小孩子,如果他还计较太跌份了。   “生死簿,你带了么?”   听了这句话,我呆了一呆,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对他确认:“你在和我说话?”   “不是你还能和谁?”中年男人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不过在我现在看来觉得这个人脑袋有病。   “你人参果带了么?”我没好气的对他说道。   中年男人一下子被我真句话弄得呆住了,笑容僵在脸上,眼角和嘴角都在抽搐。   “噗!”王艳茹也是一下笑出声来:“你俩可真逗。”   中年男人挠了挠头,然后咧嘴一笑:“我没开玩笑,一个记录生死的本子。”   我突然想起那个相册,但要说记录生死就有点夸大其词了。   “我没见过什么本子,倒是有一个相册。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有些人死前会出现在相册上,额,会形成一个照片。”   男人收起笑容,正色的对我说道:“那个就是生死簿,不过是个副本,可以记录方圆百里生死。”   我听了有些牙疼,这东西有些邪门先不说,听这中年人说的很牛的样子方圆百里,那不过也就十里的距离罢了。   “这玩意有点邪门,死的人是不是它弄死的?”我忐忑的问道。   “人死和她没关系,它只是会显示一些要死的人而已。”中年人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   听他这么说,我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它害的人就好。否则大伯母的死,我肯定要内疚一辈子。   “你不是和她约的明天下午么?怎么今天就来了?”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昨天你们学校闹脏东西,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刚好在附近就过来看看,早上刚好碰到她聊了几句,发现她已经找到你了。   我有些犹豫的看着王艳茹,然后对中年人说道:“你这么厉害,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也不会,你确定我能帮到她?你这么厉害都做不到,你觉得我能做到?”   中年人也看了王艳茹一眼,“你能帮她,不是因为你多厉害,而是你有那本书。我帮不了她,是因为她身上有天命,我碰了马上就会死。”   “因为那个相册?可是我不会用啊。那我将那个相册给你好了。”我觉得还是将相册给他比较好,一来他懂得多些,不怕这些玩意。另外一个他用这相册肯定比我用着强。   “那是不可能的,生死簿一甲子只有一个人能用。”中年人苦笑摇头。   “你说那个什么天命,你碰了就会死,而我因为那什么生死薄就不会死?我觉得你说话不太靠谱。”倒不是说我怕死,但是不明不白的就被坑死了,谁都不乐意。况且,即使搭上我的命也未必能换回一条命,怎么算也觉得划不来。   “她身上有天命,所以非死不可,所以谁救她谁死,我这么说你明白吧?”中年人严肃的看着我。   我太明白了,这岂不是说,我救了我也要嗝屁?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天命是什么,但是后面的话我听明白了。   “谁救谁死?还未必救得了?那你让我救她的意义在哪?黄泉路上有个伴?”我的脸色不太好看,我是个烂好人不假,但我不是傻子啊。   “我说了,她身上有天命,所以上天要她死,按理说谁也拦不住。”中年人像似没听到我的话一样自顾自的说着,“但是这世间上天命之人不止她一个啊。”   说完,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警惕的看着他:“你是意思是?”   “没错,你也是。”中年人的嘴角咧开,露出开心的笑容。 正文 第十章 流沙桥   中年人让我明天带着生死薄的副本和王艳茹一起明天下午到流沙桥上等他。我也一直没弄明白他说的天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基本都是靠猜的,似是而非。   据王艳茹说,这个中年人姓李,叫李茂,有些逗比的名字。   第二天下午,我和王艳茹来到流沙桥的时候,李茂还没有到。我俩看着来往的车辆有些多,就走下桥坐在河边的石头上闲聊起来。   说实话,我对中年人并没有多少的信任,所以对他说的那些话也就半信半疑,但是事关王艳茹的生命,我又不好袖手旁观。   我俩一边闲聊,一边等待李茂的出现,一直等到三点多,还是没有见到他来,这让我不禁心里犯嘀咕,不会是我俩被他忽悠了吧?   看了看身边的王艳茹,我还是决定再等等,万一有什噩梦事情耽搁了,来得晚了到时因为我俩先走了,这就对王艳茹太不负责了。   就这么一直等到四点多,还没见到人影,最后我俩无聊的在河里抓起鱼来。   然而,没有等到李茂却等来了另外一个人,我们的班主任药材库。   班主任姓岳,叫岳才库,不知怎么的就被人叫成了药材库,个子不高眼泡很鼓,看着有些凶,但这都只是表象。   原来有老师坐车去县城,路过流沙桥的时候看到我俩在河里抓鱼,我们学校曾经明令禁止去流沙河玩的,那边每年都有人淹死。   所以,我们的班主任一听说是班上的同学,骑着他那个和他不成比例的幸福二五零摩托就来了,他以为我俩要在河里洗澡。   药材库眯着本来就很小的眼睛,冷笑的朝我说道:“王昊,你自己不好好学习也就算了,现在还拐着别人逃课,你信不信我踢死你?”   我有些想笑,药材库确实踢过我,不过他的个子不高,踢人的时候一蹦一蹦的,非常搞笑。   “谁让你俩来这洗澡的?这么大的人了,也不嫌磕掺。”   听他说我俩是来洗澡的,我当时就无语了。难道他觉得我俩是傻比么?洗澡会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洗?况且我俩一男一女洗什么澡啊?   我斜着眼看着他,觉得他故意找茬,王艳茹也是闹了个满脸通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洗澡了?”我很不乐意的对药材库说道。   “嘴硬是吧?你们英语老师坐车看到的。你俩都下水了。”   我心想真是特么的日了狗了,英语老师还是昨天吓得轻了,净胡说八道。   “赶紧上车回学校,我回去打电话通知你们家长。”药材库阴着脸说道。   “不回,我们有事等人呢!完事我们自己回去,反正这会已经快下课了。”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至于找家长,我才不怕,我爸被找家长来过一次之后,在打电话喊他来,他打死也不来了。   药材库一下穿了过来,一脚就蹬在我的肚子上,瞬间我就被踹的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听他还在那骂骂咧咧的样子,我也是愤怒的不行,操起身边的棍子就抡了过去。   药材库被棍子打了一下后,拼命的跑了,然后骑着摩托车走了。   王艳茹过来问我有事没有,可是我明显能看到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这年头和老师吵架的都很少,别说和老师打架的了,而且还把老师打跑了。   我也有些尴尬,以前在怎么淘气,被老师踢几脚我是不会还手的。但是他那脚把我踹上头了,所以才没想那么多,拿起棍子就开始朝他身上抡去,他也未必是打不过我,可能看我上头了,怕我真下死手,才躲开走了。   “没事。那人怎么还不来?我们等了一下午了,回去你就会被开批斗大会,我呢可能都要被直接开除了。”我有些不太在意的朝她说道。   “我们回去吧,可能有事情没来吧。”王艳茹将我们一下午抓的小鱼又放回了河里,洗完手对我说道。   晚上只有晚自习,所以回到班级后发现是药材库看晚自习。这就有些尴尬了,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找我们麻烦,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继续看他的教案。   这反而让我内心满是忐忑,这特么不是药匣子的风格啊?额,药匣子是他的外号,药材库只是谐音。   果然,第二节自习上了一半的时候,他喊我和他出去,我这才觉得他恢复正常了,有仇不报还是药匣子么?肯定不是啊。   出了教室,他一把拧住我的耳朵:“你能了啊,连我都敢打是不?”   关于药匣子掐人的传说,在学校已经流传了很多年,据说说到掐人的水平,在流沙乡那是稳稳的占据第二位。   他掐人是先用大拇指和食指捻起一点肉皮,然后来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瞬间一个紫豆就诞生了,所有被他恰过的人,都会说那酸爽这辈子不想让他碰第二次。   当我我还好奇的问,这么厉害才排第二位?结果人家的回答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你以为他这么利害的技能怎么练出来的?他是通过他媳妇的实战自己悟到的,你看他自己偷学的都这么厉害,他媳妇啥水平还用说么?   当时我就是一激灵,掐人都能成为宗师,也算是前无来者了。   这回他拧着我的耳朵,我就不淡定了,这要是给我来个一百八十度,我的耳朵不知道还在不在,赶忙作势要用嘴咬他的胳膊,他一看就松手了。   他倒是没有继续动手,反而老神在在的坐在外面的石凳上面说道:“说吧,你俩去流沙河干嘛?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当时就懵了,谈恋爱对于我来说只存在于电视机里,这会儿他突然跟我说这么时髦的话,反而让我呆住了。   过了好半天才道:“没有,我们去那里等人!”   “等人?等人不能在学校等?不能去乡里等?为什么偏偏跑到大河去等?你觉得我会信?”药匣子鄙视的看了我一眼,才慢声拉语的说道。   我有些无语,想想确实使这个道理,然而我们也确实是约在那里,最后弱弱的说了一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听我这么说,药匣子楞了一下才好笑的看着我说:“你们还小,不要谈恋爱,这是为你们好。当然,要说能谈恋爱,我觉得全班谁谈恋爱都有可能就你不太可能。”   我这时被他鄙视了?我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凭什么就我不可能?”   药匣子鄙视的看了我一眼:“你初一期末考试没考,所以分班没有你,结果你背着书包来到我班上和我说,要到我班上学。我当时真不知道你这样,否则打死我我也不要你,爱去哪去哪。”   我的脸有些红,当时情况确实是这样。   “这和你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我争辩道。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反正你在教室也没事,咱俩随便聊聊。”药匣子一副咱慢慢聊,你别着急的模样,“你来到班上天天换座没错吧?说实话,我都不记得你到底坐在哪,不过你换的位置,不外乎是那几个人那里,都是男生没错吧?而你换座的目的不是为了方便睡觉就是方便看小说。”   我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这家伙是零零七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记得之前你是和张岩同桌吧?她之前给你写的情书还在么?”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有些蒙蔽了,这都知道。   “那不是情书,只是传个小纸条。”   “随便什么,结果你嫌人家烦,把人弄哭了是吧?”   “我只是不让她给我传纸条而已,她哭了关我什么事。”   “张岩长得好看么?”   “挺好看。”   “所以我说,谁谈恋爱,你也不会谈恋爱。”药匣子狡黠的笑着。   我有些无语了,我确实对这方面不感冒,所以也无所谓了。   “这回可以说说吧,你俩去干嘛?”   “我们真去等人。”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当我傻?”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我说了他有不信,还一直让我说,这让我有些蛋疼了。   他看我一脸无辜的表情望着她,才迟疑着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真是在等人?”   “真的!不信你问王艳茹。”   “你们在等谁?怎么跑那么远去等?”   我有些犹豫的看着他,最后还是说道:“一个叫李茂的中年人,我是陪王艳茹等,她找那个人有事。”   我没有细说,因为有些事情说出来对王艳茹的影响不太好,况且事情本身就有些离奇,说出来人家也未必相信。   药匣子听我说完,脸色一下严肃起来,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你说等谁?”   “王茂,哦,前天晚上我们班女生出事情,最后就是他弄得,你应该知道这个人。”我见他变得严肃,也不再嬉皮笑脸,想到前两天的事情,可能药匣子见过这个人,所以才提了一下。   药匣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沉,有些吓人:“你们等他干嘛?他什么时候让你们去等的?”   “昨天早上在班级门口碰到,正好王艳茹找他有事,就约了今天下午在流沙桥那里见面,至于为什么一定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药匣子还是那副阴沉的表情,沉默了一会之后,“你知道昨天下午他已经死了么?就在流沙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