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命运之轮 夕阳西下,夕阳下的高仿村一片宁静,村里的人安逸生活。 有一天,村庄的宁静被打破,一位白发老人怀抱婴儿仓皇的奔进村子,倒在广场,胸口有血。 村民抬老人进屋,找懂医的王拓,王拓看了伤口,神色怪异,脱了老人的衣服,包扎老人的伤口。 寂夜,一个黑影闪身进屋,背起老人,奔出村子,放老人在十里外的十字口,手捂婴儿的嘴,抱着婴儿,放在老人怀中。 早晨,李秀醒了,老人,婴儿不见,惊慌的尖叫,村民集在一起,里长夏丹暴吼:“你们谁弄走老人,婴儿,会后找我,被我查到,村规处置!” 会后,村民四处找,在村子十里外的十字口找到老人,婴儿。老人没醒,婴儿在梦里。 夏丹暴怒的眼扫过村民:“你们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老人,婴儿是高仿村的村民,谁要是再赶他们出去,他永远不要回来。” 夏丹在屋,喝着浓茶,穿着长衫随风飘飘的王拓进来。 “坐。” 王拓优雅落座。 花茶杯放在一边:“王拓,找我什么事?” “夏里长,老人,婴儿是我昨夜弄出的。” “哦,为什么?” 没有暴怒,疑惑地看着王拓,心里,王拓是良医,昨夜弄出老人婴儿必有隐情。 “夏里长,昨天,我看老人的伤口,非常怪异,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刺伤,想起中级刺客的刀法,它像极被中级刺客的刀法刺伤。” 中级刺客?夏丹喃喃自语。 在高仿村生活五十六年,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镇,在镇上听说过中级刺客,魔将,高级冥士,小精灵,骷髅战士,大剑师,武者……只是听说,从没有见。 他们离自己的生活遥远,从没想有一天,会闯入自己的生活。 不信。 王拓只说他身上的伤口像被中级刺客的刀法刺伤,没有确定。 端起茶杯,里面的茶簸出,不信,为什么怕? 王拓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 “老人醒了,视情况决定。” “夏里长。”王拓语速急切:“要是老人真的是被中级刺客的刀法刺伤,他逃至这里,中级刺客追至,手无寸铁的村民会被杀。”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想见死不救,抛弃老人婴儿?你的职业是救死扶伤,要是你这样做,活着就没有希望。” “夏里长,两条命和五百条命,孰轻孰重,望你三思。” “够了!你出去。” 望着王拓走远的背,夏丹陷在椅子,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干尸。 李秀纺布,瞟了老人一眼,老人的眼皮在动,惊喜的放下纺锤奔进夏丹的屋。 夏丹迅速奔至,迫切想知道,老人是被谁刺伤的? 老人睁眼,睁了几次,没有睁开,思维与现实接轨,终于睁开。 梦里的杀戮结束,现实里的杀戮也已经结束。 没死,惊恐的坐起,扑向夏丹:“孩子,我的孩子!” 夏丹的手紧紧握着老人的手:“老伯,不用担心,婴儿在睡,我抱来。”起身抱婴儿。 老人抱着婴儿,花白胡子上的脸因婴儿安然无恙露出安心的神情。 “老伯,告诉我们,你遇见了什么,为什么会受伤?怎样来这里的?”夏丹终于问出最想问的问题,紧张等待原因。 村民也是,双耳竖起,深怕漏过一个字。 老人沉入往事,仿佛血腥的杀伐还没有离开。 武极,尘虹被冥王围攻至苍狼山,已是九级武皇的武极夫妇不是冥王的对手,浴血拼杀,还是血溅人亡。 围攻前三个月,武极夫妇的儿子出生,武极说:“我们这一生在战乱中讨生活,苦练武技还是落得被冥王围攻至死的下场,不想儿子再走自己的路,取名武尘,尘是人间的意思,让他离开妖魔神人兽的世界,去人间,没有武功,掌握生存技能,也能平安活着。” 围攻前一夜,武极怀抱儿子到自己面前:“木澈大伯,儿子交给你了,务必带他去人间,从此,他虽然没有了王冠,却能平安,不要告诉他,他的爹娘是谁,在哪里,被谁杀,不要让他报仇,不要让他怀恨。”和尘虹跪下。 抱着武尘,忘不了他们的眼,曾经自己心中的勇士也有脆弱的时候,曾经自己心中最美,最坚强的女人也有心碎得无助的时候。 自己的心也碎了。 面对那些无法阻挡的吞噬生命的命运之轮,除了悲愤无奈之外还是悲愤无奈。 若这世上真有一种药能让自己忘掉所有的往事,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寻得这种药喝下去。 人的力量不能和冥王的力量抗衡。 自己会隐魂魔法,只能在冥王面前隐去身体,灵魂,冥王无法看见自己杀自己,隐魂魔法却没有攻击力。 趁夜奔逃,逃离苍狼山,天梦大陆,越远越好。 半夜,终于奔出被冥王冥兵围攻的苍狼山,望最后一眼,头也不回的下山,清晨,太阳出,河边,洗去身上脸上的汗,婴儿哇哇地啼哭。 荒芜人烟,没在意婴儿啼哭,一阵‘嗖嗖’声传入耳。 接着‘哧’的声音响了,一枝冷箭射来,抱着武尘滚进江水,从另一处上岸,逃过一劫。 对方是初级弓箭手,要是高级弓箭手,自己和武尘必死。 跨高原,过沼泽,到平原,已是两天两夜后。 这其间躲过影月氏族兽人的围捕,魔兵的追杀。 平原一片绿色,像绿色的海,疲惫不已,惊惶的跑,以为平安了,劫难却在前等着自己。 像一束光从天射下,一个人站在面前,手中的刀白如苍雪,柔柔慢慢的攻来,刀锋未至,胸已破,被刀气伤。 “多可爱的婴儿,在你老家伙的手里,怎么喂养长大?”他说着俯身抱婴儿。 使出隐魂魔法,抱着婴儿逃至峡谷深处,翻越峡谷,行一天一夜,望见村子,在这里。 不久,中级刺客追来,灭村,望着一张张善良的脸,不敢说真话,说了真话,自己和婴儿的命不保, 自己的命丢了无所谓,不能负武极夫妇的嘱托,妖魔神人兽的世界,为了得到婴儿纷争厮杀,武极在武尘的身上留下了秘密,谁得到秘密,知道谜底,能一统他国,一统天梦大陆。 木澈怀抱婴儿离开,夏丹挡住木澈出去的路。 “老伯你的身上有伤,去哪里?离这里最近的镇至少有一百公里,不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就是万物能被冰死的雪山。” 木澈说:“孩子的爹娘已死,我们逃难至此,遇了盗匪打劫,和盗匪交手,他们刺我,刺伤我,我和婴儿滚下沙坡,他们没追,才捡了两条命。” 正文 第二章 手中长刀白如雪 夏丹信了木澈的话,屋里几乎所有人信了木澈的话,有一人不信,王拓。 怀疑的眼紧紧地盯着木澈,要把木澈的灵魂盯穿。 李秀趁这时,熬了红枣粥:“老伯,你身上的伤这么严重,失去许多血,现在,给你喝红枣粥补补身体。” 李秀的眉淡淡的,左眼角有两粒麻子,木澈看着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木澈的花白胡子颤抖,想说什么,哽咽了。 要是因为自己,连累他们,一生愧疚不安。 夏丹的话没错,从这里离开,怎么活下去? 经历千难万难,九死一生才来这里,为婴儿来了这里。 自己死了,婴儿怎么办? 武极夫妇的嘱托完不成,愧对他们。 内心的战场激烈角斗,接过李秀递来的红枣粥喝下,身体的元气恢复。 红枣粥里有红枣放了糖,甘甜心美。 喝完,木碗放在桌上,坐在长凳。 屋外的太阳灿烂,空气有火苗。 远方的山青,杳无人烟。 翻过峡谷行一天一夜,密林环绕,这里一般人找不到。 中级刺客追来的机率小。 “我昏了多久?”问夏丹。 “昏了一夜。” “老伯,你身上的伤不是被盗匪刺伤,是被中级刺客的刀法刺伤。”目光阴狠的青年人终于说话。 木澈的脸色一凛,旋即恢复平静。 青年人的怀疑是对的,婴儿闭目安详,看着婴儿仿佛看见武极夫妇,现在,他们倒在了苍狼山。 他们的灵魂,仿佛穿过空气进入耳,告诉自己,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也要保护孩子。 突然,木澈抱着婴儿奔至广场,双腿跪地,面向青山,眼神虔诚,喃喃自语。 站起,一步步走到王拓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青年人,我说得句句是真,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这位先生要我留下,我愿意留下。” 王拓面色不变:“因为你,村里人被杀,我一定把你撕成碎片。” “混账!”夏丹双眉倒竖,粗糙的手扇王拓的脸,'啪,'声音响亮,没有人说话,屏住呼吸。 “这里谁是里长?我问你谁是里长?我要老伯留下,我看有没有人敢把他们赶出去?” 王拓的眼越来越阴狠,拂袖而去。 “王拓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怎么红了?被谁打了?”刚跨进屋门槛,听见老婆上来焦急地问。 “你烦不烦?没事少问。”王拓冷冷地说。 “什么叫我烦不烦,我关心你,我关心你有错?”姜芙争锋相对,眼珠子瞪得很大。 看着老婆瞪得那么大的眼珠子,王拓的目光落在桌子的筷子上,想抄起筷子把筷子插进老婆的眼睛。 王拓没理老婆。 “你怎么这样爱理不理的,我是你老婆,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你一个人憋在心里不难受?我好意为你分担,你还不领情。” “闭嘴!”王拓的脸铁青。 摇篮里的两岁儿子,哇哇地哭,王拓一脚踹翻摇篮,儿子滚在地,哭得更厉害,像要把屋顶哭塌。 姜芙气坏了,冲进柴房拿起镰刀砍王拓,王拓反应得快,没砍到。 一手抓住老婆的手:“你疯了!” “我没疯,你才疯了。” 争执着,没有看见儿子爬了出去,两人发现,儿子不见了。 心往一处使的找儿子,在李秀的屋找到儿子,儿子和婴儿玩得开心。 王拓冷着脸抱回儿子,脱儿子的裤子,对着光屁股,打了几巴掌。 “看你跑!看你以后还跑不跑?” 姜芙披头散发抓着王拓的长褂一通乱打。 王拓任姜芙打,终于累了,瘫在地上。 王拓把事情的原由详详细细地告诉了老婆。 “这个老东西,老不死的,要不是他,里长的位置是你的,他越来越猖狂,当着全村人扇你一巴掌,让你出尽丑。”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这口气我一定要出。” “出是要出,不是现在,以前,夏丹这老东西对自己不错,前天开始,老头子来,我看出他身上的伤很可能是被中级刺客的刀法刺伤,要真是被中极刺客的刀法刺伤,他逃至这里,中级刺客追来,全村人会被杀。” “老不死的却不听我的。” 夜晚有月,月亮很圆,高仿村沉入梦里。 被噩梦惊醒的王拓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老婆,披衣起床,坐在木门槛,望着天上的明月。 一缕妖异的红光从天而降,落在王拓面前。 “我知道武尘在这里,也知道你想把他们赶出去,你的心里有浓浓怨恨的味道,你想杀夏丹。” “你是谁?”王拓镇定地问。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我不会害你,前提是,我们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你死!” 妖异的红光成人形,一个让男人看了会迷失方向的女人,纤长的手中出现一柄刀,薄如纸片,弯如月亮,刀风破空气,在王拓发出叫声前,插进王拓的脖子。 月亮隐进乌云,月光消失。 天地黑暗,一片死寂。 女人一步步走向王拓,扭断王拓的脖子,血如水注爆射而出,女人趴在王拓的脖子,贪婪地吸血。 吸干最后一滴血,抹抹嘴,提着王拓的头,飘进夏丹的屋。 鸡叫了,姜芙扯一个长长的哈欠,伸一个长长的懒腰,‘咦,’王拓不在,没在意,继续睡。 一声尖利的叫声把全村人惊醒,叫声有无限的恐惧。 李秀蹲在地,脸色煞白,她前面的门槛坐着王拓,没有头。 姜芙最后一个看见尸体,受不了猛然而至的打击昏了。 谁是凶手?村民猜疑。 不管谁是凶手,矛头都指向木澈,武尘。 夏丹信了王拓的话,留老人婴儿在这里是祸害,必须马上把他们赶出去。 木澈捡起地上薄如纸片,弯如月亮的刀,苍老的眸子射出一道血红光。 从刀看出,是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凶手知道自己和武尘在这。 要是自己不在,也许村民查几辈子也查不出凶手。 凶手是半兽人,它们夜晚出来,吸血为生,它们是血族的血士。 正文 第三章 五年后 夏丹抢了木澈手中的刀,抵在木澈的脖子,威胁木澈带着不祥的婴儿赶快滚出高仿村。 木澈附在夏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夏丹和木澈进夏丹的屋,在床下找到王拓的头。 “你怎么知道王拓的头在我的床下,你是凶手?” “因为这把刀。”望着刀,眼现痛苦之色,它上面沾了太多无辜人的血。 “血士吸血不取人头,血奴吸血会取人头,取了人头放在最高职位的人那里,高仿村你的职位最高,人头在你屋。” “血奴为何来这?”高仿村外百里杳无人迹。“阴狠地目光紧紧盯着木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你知道,怎么说不知道?” “你没有直接杀王拓,你间接的害死了王拓,你的命是王拓救的,这是你报答的方式?我告诉村民,你是凶手。” 木澈凝望怀里的婴儿,懒得解释,一切由命。 村民相信夏丹,木澈和婴儿被赶出高仿村。 走在荒杂的路,前面是山海望不见头。 在一片幽绿的竹林坐下。 用刀片削断竹子,搭建一个简陋的棚子。 这时,木澈想不到,此后十年,住在这简陋的棚子里。 木澈和不祥的婴儿被赶出高仿村,夏丹长长出一口气,若木澈对村民说,王拓的头在自己的床下,嫌疑洗涮不清,不管如何,当初竭力留木澈婴儿,是错的,不然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姜芙缓神,夏丹告知,木澈和婴儿是凶手,姜芙对夏丹的怀疑消除。 后来,在木澈的棚子边,对儿子王开说:“看见没?这老头子和婴儿是杀害你爹的凶手,娘身单力薄,报不了仇,长大后,你要为你爹报仇。” 眨眼时间,五年过去,姜芙对七岁的儿子王开再说一遍。娘说得每一个字,娘的每一个表情烙在王开的心灵。 仇恨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淡薄。 仇恨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流越深。 “爷爷,爹娘在哪?”渐渐长大的武尘经常扯着木澈的衣袖问。 木澈摸着武尘的脸蛋:“武尘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不要心怀仇恨,你爹娘永远是爷爷的骄傲。” 木澈不说,自己不是武尘的亲爷爷,在心里,武尘是自己的亲孙子。 “爷爷去李秀婶儿那带些吃的,你在棚子不要乱跑。” “嗯。”武尘重重点头:“爷爷早点回来。” 木澈的前脚走,王开进棚子,木澈和武尘是害死爹的凶手,一直找机会报杀父之仇,七岁的王开打不过老头子,不过,只要再过几年,老头子老得动不了,狠狠折磨他。 现在,打不过老头子,打武尘,绰绰有余。 “武尘。”王开叫了一声,拳头朝武尘的鼻子招呼。 武尘没有躲开,鼻子被打破,流了很多血。 “小家伙,你害死我爹,总有一天我要你的命,今天教训你一下,以后给我小心点。”王开趾高气扬的走了。 木澈没有告诉武尘这件事,武尘不明白,自己才五岁,怎么害死了他爹? 木澈回来,看见武尘满脸血痂,心疼坏了:“谁打的?” “爷爷,我们害死了王开的爹?” 木澈没说话。 没说话就是默认。 木澈从李秀婶儿那里背回的东西,被武尘扔出,棚子里只要能扔的东西都扔了,不能扔的东西也扔了。 王开打武尘的时,武尘没哭。 现在,武尘哭了。 木澈记起当年武极夫妇的话,拉武尘入怀。 “武尘你是爷爷最爱的孙儿,爷爷怎么不疼爱你呢?记住爷爷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心怀仇恨,不要怨念任何一事一物一人。” 木澈摸着武尘的头,武尘不哭了,洗了脸上的血,捡起被自己扔到棚子外的食品物品。 蒸面,炉烤饼沾了灰。 拔了毛的生鸡,米在布袋,布袋用绳子捆紧,没有沾灰,竹制的椅子歪了,木勺不见,瓷碗破了。 洗了蒸面,炉烤饼上的灰,和爷爷对半分,吃了。 阳光透过草缝射下,凉风吹得棚子上的草跳舞,一只鸟在附近的栎树上唧唧叫着。 木澈吃进最后一块蒸面,松腰带:“武尘,今年你五岁了,要入学堂了。” “我不!”武尘拒绝得干脆。 “由不得你。”木澈的声音硬冷。 下午,爷儿俩吃了炖鸡。 夜晚,月光洒在枕畔,武尘在床上滚来滚去,无法入梦,披着薄衣,坐在棚外早晨被自己摔歪的木椅上。 一道白光从昏黑的苍穹划过,武尘揉揉眼睛,苍穹依然昏黑,是幻觉?不!不是幻觉。 夜无风,夜宁静,坐在歪竹椅上的武尘睡着。 木澈揭开有些霉味的被子下床,揉揉鼻子,心想,被子该洗洗,晒太阳了,赤着脚走出棚子,抱起武尘,放进被子。 木澈坐在歪椅子,给烟斗放烟丝,擦燃火石,点燃烟丝,烟雾缭绕,狠狠地吸一口,昏暗中没有人看见他满脸的愁容。 送武尘上学,考虑了很久。 进学堂,会被王开,高仿村的孩子欺负。 不识字,今后,他去哪里,吃不开。 李秀也劝自己送武尘上学,烟斗里的最后一丝火光寂灭,木澈进棚子,躺在床上入梦。 天未亮,将亮,浓云如墨,似乎要把地吞噬,闪电劈空,惊雷滚滚,接着,暴雨倾至,如豆的雨打在棚子,雨从草缝隙流入棚子。 早晨过后,棚子里的水齐木澈的膝盖了,抱着武尘,暴雨没有停的迹象,木澈心里烦躁,昨天还是晴天,今天就暴雨如注。 下午,雨终于停了,天边划出一道彩虹,彩虹下有苍白的云,像瀑布。 天澄澈,草绿,七彩的虹光洒下,犹如进入另一个时空。 武尘双目无尘,静静地看着前方,从没有见这样绝美的风景。 棚子里的水悄然退去,木澈放武尘在地,进棚子清理泥巴,整理乱成一团的家具归到该呆的位置,细长的身材,苍白的长发,精瘦的脸,精细的胳膊腿。 武尘眼里的爷爷风烛残年,曾经,看爷爷的样子,就觉得他很老。 淡然一看,爷爷已经风烛残年,不久归西,也许明天,也许后年,总之时间很短很短。 武尘害怕失去爷爷,荒凉冷漠的世界,自己怎么活下去? 正文 第四章 夕阳如血 无助缠绕心,最美的景色也失去它的色泽。 棚子整理完,彩虹外,西边的太阳悬挂,明天又是晴天。 木澈坐在木床,拿来棕丝,搓成一根又一根线,编织草鞋,为武尘编的。 “爷爷,我不想上学。”武尘搓着棕丝说。 木澈的手停了,看着武尘,武尘避开爷爷的目光头扭到一边,武尘害怕爷爷的眼神。 “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许再说我不想上学。”声音硬冷。 李秀背着米,蒸面,炉烧饼,土豆,豇豆,踩着泥泞的路,进棚子。 武尘扑到李秀婶儿的怀里。 木澈泡茶给李秀喝。 这些年多亏李秀的接济,爷儿俩才活到今天。 今天,李秀背来的东西,足够爷儿俩吃两个月。 “武尘,今生爷爷报答不了李秀婶儿的恩情,你不能忘了,长大后好好待婶儿。”武尘灿烂的笑着,重重点头。 扑在李秀怀里,不想离开,就像猫儿在主人的怀里舍不得离开。 李秀的心,有一种刺骨的绝望,武尘这孩子从小没爹娘,没得母爱父爱。 要是可以,自己愿做武尘的娘,高仿村的村民没有人会答应。 五年了,他们依然认为木澈武尘是恶魔,到哪里哪里会有灾难。 李秀抱着武尘说:“还有几天,是开学的日子,学费我凑够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解开布袋上的绳子,从里面拿出几颗碎银子。” 木澈颤抖的手接过。 送走李秀,木澈精瘦的手抚摸武尘滑嫩的脸:“武尘,到了学堂,听先生的话,好好读书,王开,那些孩子欺负你,不理他们。” 鞭炮在高仿村唯一的学堂高仿村学堂门口炸响。 木澈牵着穿着草鞋裤子打着补丁的武尘进高仿村。 高仿村,这是武尘进棚子后第一次来。 鞭炮炸完,白烟缭绕,白烟散去,热闹的高仿村学堂寂静了。 木澈回棚子,武尘跟在木澈身后。 木澈停了,看着武尘,武尘停了。 木澈走出高仿村,一抹阳光照在背上,像剪断了亲情纽带的剪刀。 王开邪笑起来,一手搭在武尘的肩:“武尘兄弟,以后不要欺负我。” “哈哈哈,哈哈哈……”身后传来王开和伙伴的嘲笑声。 李秀拉着武尘的手,进李秀的屋。 武尘坐在木椅子上,无声的哭了。 李秀在柴房煮饭,一会儿,熟了的米香味飘满木屋,菜在锅里‘兹兹’的响着。 木门口探进一颗头,稚嫩的脸,细发垂肩,穿着红色衣衫,怯怯的看着武尘,进了柴房拉着李秀的衣袖对武尘指了指。 李秀抬眼一看,继而给灶里添柴,火印红了脸。 三个木碗装了三个菜,放在木桌子上。 李秀盛了一碗米饭递到武尘手里,武尘接过夹桌子上的菜,吃得很急。 红衫女孩站在李秀的旁边,怯怯的又有些好奇的看着武尘吃饭。 “武尘这是我妹妹的女儿,李瑶,高仿村有学堂了,妹妹把她的女儿送到这里上学,李瑶比你小,叫你哥哥好不好?” “瑶瑶叫武尘哥哥。”李瑶忸怩不叫,歪在李秀的怀里咯咯的笑。 “李瑶妹妹。”武尘停了往嘴里扒菜看着李瑶叫了一声。 “嗯。” 李瑶笑得更欢的答应了。 李秀收拾碗筷,武尘和李瑶跑到屋外去玩了。 阳光渐渐地薄弱,阳光成夕阳,夕阳如血。 凉风吹身,夜色降临。 收拾完碗筷,打扫了屋里屋外,李秀拿着纺锤纺布,夜色已来,两个小家伙还没回家。 先在屋外玩,没出高仿村,能看见。 玩着玩着跑出了村子,这还了得,武尘只有五岁,李瑶更小,四岁半。 村外山高路险,稍加不小心会出意外。 惊慌的李秀放下纺锤,连门都没来得及关的跑出高仿村。 一路焦急的叫喊寻找,回应的只有静默。 跑进木澈的棚子,木澈刚躺下,蹬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不安浓,强迫冷静地问。 李秀张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肩膀微耸,哭了。 木澈面色苍白,脑袋飞快的转,李秀来,肯定与武尘有关,武尘出了什么事? 瞳孔收缩,等李秀说。 “武尘,李瑶不见了。” 听说武尘不见了,一瞬,木澈浑身的骨头像被抽去。 “怎么回事?” “吃完晚饭,武尘和李瑶玩,没出村子,我在屋里纺布,天快黑了,不见两人,一路寻来,没有踪迹。” 李瑶是谁?木澈不认识,不想认识,此刻最担心孙儿的安危,虽然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的更亲,为了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 披上破旧的灰袍,提着灯盏,冲出棚子,沿路在大山找。 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呼喊。 没有希望的回音。 月亮破了浓云,凄惨的光洒向大地。 旋风刮来,灯盏里的灯灭了。 要不是有月亮,能勉强看见路,不然今夜无法回家。 灯灭了,无法找,只有等天亮了找。 在高仿村村口和李秀分开。 踩着荒路,一步一步,好像踩在刀刃上。 神色悲凄,思绪倒远,武极夫妇的嘱托,他们在苍狼山死的样子,没有亲眼看见,脑海浮出的画面跟亲眼看见一样。 薄唇紧闭,浑身的力集中在腿,要是明天发现的是孙儿的尸体,愧对武极夫妇的嘱托,必将自刎谢罪。 有时死比活着容易。 进入高仿村,李秀推开屋门,魂不在身,屋门有异,没有注意。 奔出屋时,忘记关门,推开屋门前,屋门紧闭,好像被反锁,推了几次才推开。 关了门,钻进被子,一个劲儿地哭。 风呜呜的像巫婆嚎叫,吹破了窗户的窗纸,沙尘从窗子泻进来,有的落在李秀的脸上。 李秀掉头睡,忽然,从床底钻出一个黑影,一掌劈在李秀的脖子,李秀晕了过去。 黑影眼露浓浓的淫邪之意,撕开李秀的衣服,脱掉李秀的裤子,趴到李秀的身上,正要行男女之事。 ‘嘎吱,’木门响了。 可恶的风,黑影想。 正文 第五章 男女之心 手没有停 ‘嘎吱,嘎吱……’ 黑影暴怒,又有些恐惧,从李秀的身上起来,关门。 刚到门口,黑影就站住,一动不动。 门口站着一个人。 灯盏亮了,灯光照出木澈的脸。 木澈一步步逼近,黑影后退,撞到桌角,崴在地上。 灯盏贴近黑影的脸。 那张脸布满惊恐的惨白,木澈熟悉。 “夏丹,我们又见面了。” 夏丹不吭一声,抖动的手没闲着,黑暗处摸家伙,想一刀砍死木澈。 “当初就该杀了你!”咬牙切齿地说。 “你没有杀,后悔吧,现在后悔一点用也没有。” “现在,你该杀。”从灰袍口袋掏出一把刀。 夏丹磕了一个又一个头。 月亮钻进了乌云,天黑无光。 刀起血溅,滚烫的血溅到木澈脸上。 惨叫声破了高仿村的空气,入睡的村民被惨叫声惊醒,披衣点灯到李秀的屋里看。 里面有血,李秀躺在床,晕了,血不是从李秀的身上流出的。 声惨叫响,木澈已出屋。 见村民屋里的灯亮,夏丹忍受剧痛的拿起被木澈砍断的一根小手指匆匆的跑回了自己的屋。 找来棉布双齿紧咬,疼痛不已,忍受不发声。 房里一阵‘悉悉索索’声,老婆也被声音惊醒。 不行,不能让老婆发现,此时能去哪里?怎么做?想来想去,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一出内屋就看见丈夫:“你起来了。”夏丹双手背在后笑着说。 夏丹的老婆秦文没有它疑:“刚才我听到喊声惊醒了。” 夏丹说:“我也听见了,刚起来。” 李秀家有许多村民,秦文要去看,夏丹说:“你去,我身子不舒服,不去了。” 望着老婆出去的背,夏丹刚才还笑着的脸此刻扭曲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抬起疼得麻木的手指放到眼前,心里发誓,一定会报复木澈。 夏丹也记不清是何时对李秀动心的。 木澈还没来时,没有动男女之心。 木澈来了被赶出高仿村,夏丹对李秀动了男女之心。 李秀对不知从何处来的爷孙照顾有加,敏感的夏丹看出李秀对木澈有别样的情愫。 虽然木澈已年老,还是拨动了李秀的芳心。 比起木澈,夏丹甚至已经认为自己很年轻了。 李秀能对已年老的木澈有那别样的情愫,为何不对比木澈年轻多的自己有别样的情愫? 暗中找机会想得到李秀。 几次表白,李秀不为利诱,这让夏丹恼火,好歹自己是高仿村的里长,高仿村的一切大小事务皆由自己定夺。 恼火归恼火,不能硬来。 每次见李秀背着抱着东西外出,只要有机会有时间,夏丹就会跟着。 李秀外出,无一例外去的地方是木澈的棚子。 听他们的欢声笑语,心像被扎了一根又一根针。 得不到的总是想要得到。 好几回,深山里,李秀一个人,夏丹想要硬来,克制了,心知硬来的结果。 五年了,想要得到的一个人在面前得不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对李秀夏丹是又爱又恨。 她不知道她给了自己多深的折磨。 昨夜,见李秀匆忙的出去,在深山喊叫,武尘、李瑶不见了。 跑进木澈的棚子。 黑,漆黑无边。 夏丹的心裂开,不知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他们匆忙的出来,一块找武尘、李瑶,夜深,没有找到,村子口分开,月色凄惨,凉风温柔。 夏丹强忍心头的欲望,一再压抑,总会有爆发的临界点,昨夜爆发了,宁愿毁灭也要得到李秀。 李秀躺上了床,轻微的呼噜声响了起来,床下的夏丹激动不已。 风刮破了窗纸,沙尘泻了进来,李秀掉头睡,头在黑暗里。 这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就永远的错过。 夏丹从床底钻出,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使出全身的力一掌劈了下去,正中李秀的脖子,李秀晕了过去,对自己的这一掌,夏丹非常满意,这不是谁都能轻易做到的事,这是自己苦练的结果。 却没想到,木澈会出现,木澈坏了自己的好事。 五年了,五年前救了木澈又赶走木澈,他一直怀恨在心。 有一种痛,看不见,摸不着,却比身上的伤痕更痛。 垂下手指,望着屋外,斜对面是李秀的屋子,那里一片吵杂。 亮光朝这边移,夏丹来到门口,村民说了听见惨叫声,在李秀屋里看见血,李秀晕了。 夏丹一手扶门,扯了一个疲倦的哈欠,今夜太累,这样的事情交给信得过的赵大处理,天亮了,亲自处理。 赵大的头缠着赤色布巾,浓眉毛,厚嘴巴,左脸有些细坑,胳膊的肌肉结实,腿上的肌肉结实,一看,就是有力能主事的人。 赵大的浓眉一挑,嘴角撅起,感激夏丹信得过自己,当先转身进入李秀的屋。 里长这样说了,村民没有不听的。 里长看得人不会错,跟在赵大身后。 看着地上的血,还没有醒的李秀,赵大陷入沉思,惨叫声是凶手的,血是凶手的,凶手是谁?掐晕李秀,要行男女之事,被另一人伤?同一时刻,屋里有三个人。 高仿村四面环山,离最近的镇有一百多公里,外人进来的机率非常小。 凶手在村民中间。 赵大的目光离开已经被村民穿上衣服的李秀的身子,离开地上的血,寒冷的目光扫过屋里的每一个村民,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他们的脸上没有写凶手,或许,凶手在他们之中。 月亮钻出乌云,风更狂。 深夜尽头,天已亮,李秀已醒。 李秀睁开双眼,屋里有许多村民,好像在开村民大会。 见李秀醒了,围在李秀身边,围城一个圈,七嘴八舌的问李秀:“李秀婶儿,昨夜你看见了凶手吗?凶手长什么样?凶手是谁?李秀婶儿你快说呀。” 李秀的耳膜鼓起来,有一种很舒服痒痒的感觉。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正文 第六章 一切有的是相爱 叽叽喳喳的声音终于结束,屋里一下就安静,安静得好像从来没有屋,安静得好像屋,屋里的一切在墙壁的画上。 李秀看见地上的血,恍惚的明白,可是李秀也不是特别明白。 李秀说:“昨夜回了屋,躺上床睡觉,屋外风大,吹破窗纸,灰尘从窗户泻进,落在我的脸上,我觉得不舒服,调头躲避灰尘侵袭的睡,可是,就在我刚掉头时,一个黑影窜上,用什么东西击在我的脖子,我失去知觉,后来发生的一切我不知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李秀婶儿,我们听见男人的惨叫声,冲进屋子,屋里有血,你晕在床上,身上没有穿衣服。”赵大看着李秀婶儿的眼睛,声音尽量温柔地说,怕吓了李秀婶儿。 “啊!”李秀惊叫起来,摸摸身子,穿得有衣服,看了一眼,昨夜睡时,穿得就是这衣服。 昨夜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一定是袭击自己的人,想到身体除了丈夫外,凶手看见了自己的身子,李秀的脸红了,像一朵忽然绽放的病态的花。 “身子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没有被凶手侵犯过。”李秀说完,村民舒了一口气。 凶手若得逞,不知道会给李秀造成多深的创伤。 凶手若得逞,逮到凶手,非撕碎不可。 平常和李秀关系好的唐中花陪着李秀。 东边的天上悬着一轮太阳。 扯着哈欠的村民回到各自的屋睡觉。 秦文当然也回去了,可是,秦文推开内屋,床上空空。 丈夫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出去的?风有些凉,缩缩身子,脑袋像被拳头捶了一下,昨夜深夜没有感觉丈夫和往日不同。 丈夫的离开让秦文感觉到了。 听见惨叫声的任何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是惊愕,惊慌不安,丈夫却笑着。 何事会让他的脸绽放那样灿烂的笑? 心里的不安浓,钻进被子,躺进被子里,蜷在柔软的床上真舒服。 天将亮未亮时,夏丹匆匆的出去。 手中握刀,握刀的手已白,天将亮未亮,光将明未明,看不见,也没有谁会看。 五年前,赶出木澈,青山绿水旁搭棚子而住,期间也悄悄跟着李秀来过几回,没有一回进棚子。 没有一回进棚子,不意味着永远也不会进棚子。 五年里,夏丹的脑海从未闪过有一天会进木澈的棚子,真的,一个念头也没有。 也坚信以后的永远,永远也不会进木澈的棚子。 可是时光流转,春荣秋枯,以为不变的人事悄悄变了。 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奈。 为了活着,不停地去改变,不停地去妥协。 今天,天将亮未亮时,夏丹来了。 夏丹推开棚子,木澈没有睡,喝着李秀送来的花茶。 木澈一手抚着白色胡子,慢慢开了口:“你终于来了,我也知道你也是终于会来的。” 桌边还有一杯茶,灯盏中,茶冒着黑色雾丝,它是刚刚泡得,它在等它的主人喝它,此刻它的主人来了。 脸已扭曲得不像是人样的夏丹的脸忽然笑了。 夏丹甚至觉得一切血和伤害没有发生。 一切有的是相爱。 若是一切永远的相爱该有多好? 夏丹握刀的手已经松了,后来竟然放进长袍口袋。 夏丹竟然真的坐在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桌旁。 象征性的拍拍没有灰的长袍,端起桌上的茶杯,手指在茶杯上滑一下。 茶杯到嘴下,夏丹张开嘴,从里面吹出一阵风,平静的茶水被吹出一阵漩涡,热气不知在哪里去了。 蓝色的花随漩涡涌上,蓝色如海,如蓝色的玫瑰。 喝一口,茶水进入夏丹的嘴喉管肠子胃,茶是热的,热中有一股清凉的感觉。 咂了咂嘴:“好茶。” 不知茶叶从何而来?看出夏丹的疑惑,木澈手抚白须,淡笑着说:“山里有好茶叶。” 这里的山高,山青,夏丹活了将近五十七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茶叶,也从没有喝过这样的茶。 有些疑惑,木澈是不是吹牛皮? 看着木澈的眼睛,夏丹知道,木澈不是吹牛皮。 握刀而来,握刀的手泛白,不是来和木澈聊天的。 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夏丹发现自己的心软了,心一旦软了,要硬起来总是很难。 天已亮,本该有鸡啼,夏丹没有听到鸡啼声。 不是没有鸡啼,棚子里没有喂养鸡,哪来的鸡啼声? 天渐亮时,高仿村的鸡啼声不绝。 夏丹的妻子秦文也终于在鸡啼声中睡着。 一杯茶喝完,这里的静,是那种能让人心完全宁静的静。 夏丹右手的半截小手指放在木桌,它已不是那么有生命力了,泛着一层乌青色。 看着半截小手指,夏丹就像看着半截木棍。 木澈拿起半截小手指,放在眼下看了一眼又放在桌上看着夏丹:“我们的怨恨可以从你我的生命归途中抹去。” “我们都老了,老得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唉。”夏丹叹一口气,望着棚子外青白的天:“我拿着刀来,要砍下你的头,我拿着刀来时,以为,真的以为能砍下你的头。” “我推开棚子,第一眼看见你我也就知道我要砍下你的头跟摘天上的星星一样难。” “你是对的。”喝了一口茶,木澈说。 夏丹回高仿村的路上没有如来时一样无望。 推开屋门,老婆在梦里。 刀放进柴房,夏丹也进入梦里。 太阳放出热光,李秀梳洗完,惴惴不安的找木澈,和木澈找武尘李瑶。 山林深,声音辽远,汗湿全身,坐在一块黑色巨岩上,放眼四望,林海葱郁,被风吹得微微摇晃,它像一头怪兽,悄无声息的吞噬武尘李瑶。 和李秀对视一眼,下去。 路陡得令两人几乎滑下,碎石滚下,惊慌的躲避碎石,被一块碎石击中,不是死也会残废。 李秀害怕得哭了,木澈早已习惯,终于到最底,坐在泥巴石块枯叶混合的地面。 粗壮纤细的树叶树杆遮挡阳光。 这里没有人开出的路,几乎没路。 精力恢复,扒开绿藤,树林间穿行,行得越远,树越细,密密麻麻的,没有落脚的地方。 行了很久,找了很久,毫无收获,迷路了。 阳光渐薄,一天渐黑,肚子饿了,找时没有带吃的东西,树林有野果,绿色圆圆的,鸡蛋大小,不认识,害怕有毒,不敢吃,实在饿得不行,木澈咬了一口,花白的长胡子随着嘴唇起伏而起伏。 正文 第七章 血士 李秀很认真也很紧张的看着木澈吃下绿果子,静等反应,没有什么毒性发作的反应,李秀也胆怯的小咬一口,这样就算有毒也会很小,有的果实的毒性缓慢发作,活着是美好的事,不想被毒死。 果实入口,刺激味蕾,甘甜爽口,李秀笑了。 果实结得几乎要把树压断。 两人快速摘,快速吃,每人吃了至少三十个,拍拍隆起的肚子,饱了。 旁边有清泉,趴在清泉,喝泉水洗脸,泉水冰凉,炎热的夏天喝着冰凉如冰的泉水很爽。 要不是山上有棚子,找武尘李瑶,还真想立刻在这里砍树割藤的搭建木棚子,这里是隐者最好的居所,这里是老人最好的归宿。 腹部一痛,木澈跪在地上,圆果有毒,慢性毒。 李秀拍木澈的背,异样的感觉从手心传到身上,白发丝垂背,渐老的脸绯红,李秀的脸贴到木澈背上,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木澈弹起。 看着李秀的脸,心里明白。 绞痛渐消,一点痛也没有了。 圆果有毒,毒性不致命,不致人残,李秀吃了圆果,为何肚子不痛? 一只鸟‘唰’的一声从树枝飞上天。 朝着来时的方向走,走了一段,进入粗树林,淡淡的光洒下,地上的枯叶很厚,踩着‘吱吱’的响,越朝前,木澈越小心,身体的每一根神经绷紧,凭着活了几十年的经验,木澈感觉到了危险。 再朝前迈一步,没有落在地上,停在半空,收回来,抬眼一望,粗树上的枝杈间坐着一个女人,女人飘下,血红如血。 “你很聪明没有踩下去。”女人吹了一声口哨,从木澈就要踩的地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条红色蛇从地下出来,缠在女人的胳膊,吐着信子,警惕的盯着前面的两个陌生人。 李秀双腿发软,头晕,要是蛇发动攻击,还没有攻到李秀,李秀就会被吓得晕过去。 “血士你为何在这里?”木澈面色不变。 “五年了,你还认得我。” “武尘李瑶在哪里?”看见血士,木澈没有先那么担忧武尘李瑶了。 武尘李瑶一定在血士那里。 血士转身,红蛇钻进血士的耳朵。 白雾浓,过白雾,红雾浓,红雾成漩涡,卷起两人,漩涡静,两人在红色屋里,屋是石屋,墙下有石桶,石桶里有血块。 血士抛来两块血球,木澈吃了,李秀在犹豫:“吃了吧。”木撤说,用眼神鼓励李秀吃。 从没吃过这样的血球,李秀张开嘴,把血球放进嘴里,腥味弥漫,这不是猪血鸭血鸡血这是人血,李秀要呕吐,血球已经融化进了李秀的胃,咳嗽一番,脸胀成紫色,也只吐出红色的血沫。 血士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走到木澈李秀面前,放下孩子。 武尘刚在地上站稳就扑到木澈的怀抱,李瑶扑到李秀的怀抱。 两个孩子一脸天真没有害怕的神情,看来,在这里,他们过得很好,血士没有恫吓他们。 “你们可以走了。”血士挥挥手。 木澈李秀一人抱一个孩子走出红石屋,刚到门口被红色的漩涡卷走,落在路上,一眼望去,山如海般苍茫。 有路,沿路回高仿村,没走多久,就看见矗立在土塔上的高仿村村牌。 李秀激动得差点哭了,木澈拉了拉李秀的衣袖:“今天看到的一切就当从来没有看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当从来没有发生。” 李秀理解的点点头,村民知道了,会恐慌。 高仿村学堂已经下课。 教课的是王雅先生,此人白发飘飘,眉心有一颗痣,戴着黑色圆盖帽穿着黑色长袍颇有教书先生的风范。 王雅今年五十二岁,是高仿村最有学问的人。 也是高仿村唯一一个去了镇还去了其它地方的人。 见到四人来,王雅一点责备的意思也没有。 微笑着说:“早晨学堂开课不见武尘李瑶,村民找,不在村里,村民说他们昨晚失踪了,非常担忧。” “现在他们在这里,没受伤害,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昨天,木澈和王雅见过,对王雅的印象不错,今天,听王雅这样一说,把武尘交给王雅,木澈更放心。 木澈走了,这回武尘没有跟着爷爷,没有拉爷爷的手。 看着爷爷渐渐消失的背,武尘知道,尽管舍不得,还是会和爷爷分开,这是爷爷给自己安排的路。 和李瑶妹妹在一起很开心,喜欢和李瑶妹妹在一起。 王雅和李秀别过回家了。 王雅的家在村的另一头,高仿村不大,一百七十户,每户三人,共五百多人。 王雅刚走,李秀把武尘李瑶带进屋,门关紧,问:“昨夜去了哪里?怎么被那个穿着红衣有妖术的怪女人捉住?” 武尘说:“昨晚和李瑶妹妹跑出村子,在山里迷路了,一个好看的姐姐说,带我们回家,我们跟着好看的姐姐走。” “好看的姐姐没有带我们回这里,去了好看的姐姐家。” “好看的姐姐给我们好吃的,甜甜的点心很好吃。” “好看的姐姐对我们真好,在好看的姐姐那里睡了一觉,李秀婶儿你就和我爷爷来了。” “是吗?”李秀看着李瑶。 李瑶连连点头。 李秀不多问了,高仿村外有一个世界,一个自己从来不了解的世界,直觉告诉李秀那个世界充满危险,不要轻易接近。 李秀没有读过什么书,对山外的世界了解少之又少,不知道血士是吸血鬼。 五年前,血奴吸干王拓的血,割了王拓的头,放在夏丹屋子的床底下,那时,木澈想到了血族在高仿村附近繁衍。 找过,一直没有找到。 今天,它出现了,尽管只有一个血士,血士在血族里能力和身份最低,数量却最多,群体攻击,杀伤力巨大。 逃到天涯,也逃不出那个世界的纷争厮杀,没有逃到这里前,高仿村百里内没有血士,血士追自己和武尘来了这里。 现在,血士没有屠杀高仿村的村民,以后,血士可能会屠杀高仿村的村民,因为自己,高仿村从世界的版图被抹去,凝望火红的夕阳,木澈感觉深入骨髓的无奈。这样的事希望不要发生,也只能希望,心怀侥幸,必将食恶果,有一天,木澈会后悔,那时,后悔晚了。 坐在木凳,听着王雅讲课,‘君子知乎,礼仪为重,小人嫉之,谦谦而避……’武尘不理解其意,跟着念。一堂课下来,觉得挺有意思。 正文 第八章 缤纷的花开 王雅走出高仿村学堂,学堂里的三十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学生模仿着王雅的样子,一手摸着下巴没有的白胡子,一边摇晃着头念。 武尘挨着李瑶坐,手指着破旧书上的字,两人同时念出声,嘻嘻地笑着。 天真的笑声传入王开的耳中,听起来那么刺耳,王开一咬细牙,怒气冲冲到了两人身后,拍了武尘的后脑勺一下,武尘的笑收了,嘟着嘴看着王开,眼神畏缩。 看着武尘畏缩的眼神,王开的心里升起莫名的兴奋,一巴掌拍在武尘的脸,武尘稚嫩的脸红了,火辣辣的痛,哇的一声,武尘哭了,手背抹脸上的泪。 王开回坐位,学堂里噪杂的声音一下就安静。 几十双眼看着王开又看着在无声哭的武尘,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做着自己的事。 被几十双眼关注的滋味王开体验了一次,还想体验一次,从椅子上站起,到武尘身后,握紧小拳头,准备砸在武尘的背,王雅不合时宜的出现在门口,他那么高就像一根瘦竹竿,王开要仰起头才能看见夫子的脸。 王开回到座位,以后有的是机会。 今天,开始第二堂课,第二堂课下了,吃早饭,中间休息几个时辰,午后两堂课,两堂课下了,吃晚饭,一天的课就结束。 五年,这样的课程时间没有更改,五年后,武尘十岁了。 期间,没有少受王开,王开的跟屁虫欺负,武尘忍了,越是忍,王开,王开的跟屁虫越发肆无忌惮的欺负,一天不离开高仿村,这样的欺负不会消失。 教了五年,王雅知道的都教了,再也没有什么可教的。 教其他五岁左右的孩子。 武尘回棚子和爷爷住在一起,生活回到了五年前那样自由的状态。 有时,李瑶会找武尘玩,一起在深山找野果子吃,十岁的孩子再也不像五岁那时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迷了路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在学堂,王开虽一直欺负武尘,一点也不满足,无法足够的发泄心里的仇恨,武尘是杀爹的仇人,不杀了武尘无法为爹报仇,娘的叮嘱从未忘记。要不是王雅管制,王雅罩着武尘。恐怕,武尘已经死了十几回。 脱离了王雅的管制,王雅就拿自己没办法,就算杀了武尘也与王雅一点关系也没有。 从退出高仿村学堂的第一天起,王开就兴奋难睡的找机会弄死武尘。 在院子里磨柴刀,姜芙倚在木门口意味深长的看着有出息的独子。他是自己活下去的全部力量,为了他可以倾尽所有:“儿子,你会完成娘的心愿。”姜芙慈爱的说。 王开停了磨刀的手,看着娘,暖意涌身,娘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娘是世界上最爱自己的,可惜没有了爹,要是爹在,三人一起,会多幸福,是武尘武尘的爷爷杀了爹,此仇不报,今生活着是耻辱。 刀刃磨得锋利。 姜芙穿着紫色紧身绸衣,完美的身材勾勒出来。 挽着高高的髻,横插银钗,瞄了眉,涂了胭脂牵着王开的手走到后山岗。 后山岗有土坟几十座,这是高仿村的村民迁徙至此,不断离世的人的。 白幡在风中飘摇,猎猎作响。 王拓之墓前,姜芙王开跪下,姜芙点燃香烛,插在墓口,烧了纸钱,磕了一个又一个头,王开跟着娘磕。 “孩子他爹,今天是你的忌日,你枉死,不会枉死的。” “儿子听话,儿子是我们的骄傲,你就看着吧,儿子会为你报仇的。”说到这里,刚才还眷恋深情的姜芙的眼里射出仇恨的光。 真奇怪,在仇恨里活了十年的姜芙的容貌没有更丑反而更美。十年,时间在她的身上好像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只有姜芙自己知道,容貌虽还是十年前的容貌,会让看见的男人神魂颠倒,可是心却不再是丈夫未死前的那样完整,心已经千疮百孔,就像即将西沉的圆日,燃干了泪的蜡烛,或许再也过不了多久,这颗红红跳动的心会永远的停止跳动。 停止了跳动如何?很多日夜,姜芙多么希望,这颗红红跳动的心停止跳动,这样,就可以过奈何桥,到望乡台端起孟婆递来的孟婆汤,望最后一眼生活过的世界,一口喝下孟婆汤,前尘往事忘记,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曾经那样深情爱过的人,被送入轮回投胎到下一世。 下一世会不会和他相见?下一世会不会和他相爱?下一世会不会和他结合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或许会,或许不会。 有时,命运安排了,是那么无奈。 缘来相聚,缘尽分开。 执着没有结果,就像缤纷的花开,开了会谢,无论如何的挽留,如何的舍不得离开枝头,到了它该谢的那一刻不会早一秒,迟一秒的凋谢。 抽下横插在发上的银钗插进右手的食指,右手的食指出血,血滴在墓碑。 插在王开右手的食指,血冒出滴在爹的墓碑和娘的血交融。 风更狂,风吹走秋叶。 秋云浓,浓云如墨,一道闪电劈破苍天,豆雨倾盆,湿了大地,湿了姜芙王开的衣。 牵着王开的手回家。 锋利的柴刀在柴房的干木柴上安静地躺着,像有魔力一般,望着柴上的木刀把,王开冲上去握起刀把要砍死武尘。 “我儿,现在不必去。”姜芙的话不再温柔,有命令的味道。 听见娘的话,王开停了脚步,疑惑的看着娘。 “我儿,你有把握?”姜芙的心里涌起不安,杀了武尘,高仿村许多人的命运会随之改变,杀了武尘儿子能去哪里?关键是儿子能杀得了武尘吗?儿子身单力薄,武尘也身单力薄,虽拿着刀,也没有多大把握,没有多大的把握杀人,杀人的后果会双倍反弹在自己身上。 杀不了武尘,会被武尘杀。唯一的儿子被杀,王家的香火在自己这一代断了,下到地狱也愧对王家族人。 武尘杀了儿子,会杀身单力薄的自己。自己不怕死,不是为了等儿子给丈夫报仇,可能早就随丈夫去了,在那一世永远和丈夫在一起。 被武尘杀,永远不甘心,永远有怨念,死了,什么怨念也无意义,什么也改变不了。 为防止这样的悲剧发生,必要有十足的把握杀武尘。 打武尘,武尘不反抗,要杀武尘,武尘还不反抗,武尘就不是蠢的级别了。 王开清楚,要杀武尘,武尘会反抗,自己有刀,可能会被他夺去反过来把自己杀了。 杀人的性质和打人的性质不一样,打人了,最多被对方打一顿,没有杀掉对方,被对方杀掉,再也没有生的机会。 王开摇摇头,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件事急不来。”姜芙笑着说。 娘的意思,王开明白。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杀武尘,有了十足的把握杀武尘。 身体练强壮,才有十足的把握杀掉武尘。 放下柴刀,关了屋门,雨久久的不停,天还没黑,就像黑了。 院子里,雨中,王开赤着上身,雨浇湿身子,不多的头发淋在一块,像被拔光了毛的鸡。 多提意见和建议。 正文 第九章 磕了三个头 王开阴鸷的目光射在前面的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突然,王开冲到石头前,一拳砸在石头,手背的皮破,血流出,很疼,忍着疼,扬起拳头,又砸下去。 手背的伤更深,石头没破。王开不砸了,发誓,总有一天要用拳头砸破石头。在院子里跑,如疯如魔,以前,王开没有这样疯狂过,跑得趴在地才停。 烧完菜,看着倒在地的儿子,满身的水,泥巴,姜芙一点要王开停下的念头也没有,王开自己想停时会停。 从水泥巴里爬起,王开再跑,跑二十几圈,再也跑不动,坐在水泥巴上,望着门口看见娘,娘的眼神寒冷。 提起一木桶水,从头淋脚,全身的泥巴被冲走,进入屋子,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水,脱下裤子,换了一身衣裤,这时的王开正常了。 木桌上有菜,木桌旁有两把椅子,王开盛了一碗饭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夹木桌上碗里的菜,姜芙在另一把椅子坐下,夹木桌上碗里的菜,夹得是蒜蓉菠菜,放入嘴里滑腻好吃,给王开的碗里夹土豆片,土豆片放了很多辣椒,娘儿俩最喜欢吃辣椒了。 这时姜芙的眼波柔情充满关爱,这时的姜芙才是王开的娘,吃饱了,放了碗筷,屋外的倾盆大雨还没有停,没有停的迹象。要是这样连续下一个月,高仿村会被淹没。有那么一瞬,姜芙希望倾盆大雨下一个月,淹没高仿村,除娘儿俩,高仿村其他的村民被淹死。 收拾碗筷,姜芙脱下绸缎紧身衣,穿上布料粗糙的衣裤,拉王开到屋后的院子,雨淋在两人身上,换上的干净衣裤一会儿被淋湿,姜芙的眼神寒冷,看着王开就像看着陌生人。 “现在,你杀我!”姜芙冷冷地说。 王开一惊,脸色大变,娘要自己杀她,娘疯了? “我没疯。”姜芙面色不变的说:“唯有你能杀我,你才能杀了武尘为你爹报仇!” “刀在柴房的干木柴上,刀被你磨得锋利。你是我的好儿子你是我永远的骄傲。” 娘的命令,王开从没有违背,不敢违背,王开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柴房,一步一步走得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慢。 王开希望,这段距离有无限长,无限长永远走不完,永远拿不到柴刀,永远不会对娘挥刀,只是想,像梦,手触到柴刀木柄的刹那,王开所有的想象如被吹破的七彩泡泡。 王开的手无法自控的颤抖,一道惊雷劈至,王开抛却作为儿子的所有柔情,冷酷无情的返身站在雨中,站在娘面前。 横插在娘头发上的银钗不知何时被娘扔在地上,长发披散在肩,娘是世间罕有的美人,能把传说中天上的仙女比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王开无法想象娘死的样子,无法想象没有娘的日子。 娘是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也不会让娘受伤害。 王开把锋利的刀刃对准自己的脖子,脖子划出一条血丝。 姜芙脸色变了,要扑过来:“你干什么?”寒冷的神色早消失得没有踪影,注满心疼,慈爱,泪从眼里滚出。 “娘要我杀娘,我做不到,娘要我杀娘,娘这样逼儿子,儿子只有自杀!” “傻孩子,放下你的刀,娘不是真的要你杀娘,娘是为了训练你。” “真的?”王开不相信。 “真的。” 刀离开王开的脖子,水滑进伤口,脖子有些疼,看着娘走来,笑了。 姜芙摸着王开的脖子处的伤口把王开拉进屋,包扎王开脖子上的伤口。 “傻儿子,娘怎么会让你真的杀娘?你杀了娘,谁照顾你?就算我死了我也会牵挂你,能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只有千分之一,我也要得到这千分之一的机会和你在一起,你是娘的心头肉,是从娘的身上掉下来的生命,你的生命跟娘的生命一样重要,甚至你的生命比娘的生命更重要。” 伤口的血终于止住,王开扑到姜芙的怀里,抱着儿子,姜芙才发现要儿子杀自己,虽然是训练儿子,不会让儿子真的杀自己,是多么蠢的训练方法,不过也知道了,自己在儿子的心里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抱着儿子,姜芙的心里满满的是幸福。 以自己的身,训练儿子行不通,找另外的方法训练儿子,雨没停,后院子里已经积起齐膝盖的水,后院子里的水进入屋子,打湿屋子里的许多家具,姜芙的心变得极其阴郁。 和王开移动家具,那些不能被打湿的瓶瓶罐罐放在柜台高处,水无法到的地方。 姜芙往柜子里放木马形的药罐,刚打开柜子的门,姜芙手中木马形的木罐脱手而出的掉进水中,里面的中草药人参的药性失效,一条黑色的蟒蛇盘在柜中。 姜芙的脚一滑,仰摔在地,后脑勺碰到一个尖锐的东西,尖锐的东西进入姜芙的脑袋。 因疼痛吸氧不足,姜芙裂叫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这太快发生的事让王开一时手足无措,愣在那里,腿手无法动弹。 过去不久,王开大哭扑到姜芙身上,抱起娘,娘的后脑勺插进的东西不是别的是锋利的柴刀。 王开抱起娘,放到内屋的床上,撕破一条床单,缠住娘的头,一块布放进娘的嘴中,要娘忍住。 王开的手紧握刀木柄,使力一拔,刀刃从娘的后脑勺出来,红血如箭从娘的后脑勺飙出,王开的手捂住娘后脑勺的伤口,血从指缝间流出,一手扯起床单,缠住娘的伤口,很快,白色床单被血浸红,不过,再也没有血流出。 床对面有一块铜镜,铜镜纤尘不染,娘惊恐的看着铜镜,铜镜里的娘也惊恐的看着自己。身后的内屋门口,一团大肉球移了过来,黑色的,吐着红色信子。 王开悚然回头,蟒蛇快速移动,王开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得从未有过的快,拿起床上的刀,横起一刀劈在蟒蛇的脖子,血从蟒蛇的脖子飙出。 蟒蛇的脖子没断,身子缠住了王开,王开无法呼吸,蟒蛇张开獠牙一口咬住王开的下巴,王开的下巴掉了一块肉。 虽不能呼吸,手还能动,手握的柴刀一刀刀砍在蟒蛇的脖子,只有最后一层皮,再砍一下,蟒蛇的头和身体断成两截。 蟒蛇的身子松了,王开能呼吸了,蟒蛇的身子被砍成了一段一段,搬起石块砸在蟒蛇的头,砸成稀巴,要是能生吃的话,会毫不犹豫的吃了它。 浑身难受,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身上的肉,滚在地,蟒蛇的毒性发作,脸黑了。 蟒蛇攻击王开,王开砍死蟒蛇,姜芙看见了,想帮儿子,可是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见儿子的脸乌黑,知道蟒蛇的毒性在儿子的体内发作,要是不及时救治,儿子会很快死去。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姜芙从床上爬起,颤颤巍巍的进药房,从其中的一个抽屉拿出一包黄色药,用木瓢舀了半瓢冷水到儿子面前,一手扶住儿子的背,把黄色药粉塞进儿子的嘴,给儿子的嘴倒瓢里的凉水,一包黄色的药粉进入儿子的肚中,半瓢凉水也进入儿子的肚中,虚弱的姜芙终于坚持不住,木瓢掉在地,姜芙趴在地,整颗头浸入水中,要死了吗?或许吧,无可奈何。 吃了药,王开舒服多了,抱起娘放在床上,站在铜镜前看自己的脸,脸上的黑色慢慢消失,浮出健康的黄色,爹懂医术,娘也懂医术,幸亏家里有解蟒蛇剧毒的药,不然,今天,自己会死在这里。 屋外的雨渐渐停了,屋子里的水也逐渐褪去,被淹没的家具露出。 正文 第十章 魔鬼 风停了,乌云散开,西边的天空挂着一轮夕阳,金色乍现,炫目的美。 砍死黑蟒,多了把握杀武尘,望着炫目的金色夕阳,阴险的笑了。 几日过去,王开精心的照料娘,娘虚弱的身子好了,后脑勺上的伤口也以它最快的速度愈合。 这几天,除了精心的照顾娘,王开其它所有的时间用在体能训练上。 院子里跑,二十圈,四十圈,六十圈……俯卧撑,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仰卧起坐,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拳头捶打石头,十下,二十下,三十下,没痊愈的手背又破,伤更深,王开忍受,要成就一件事,必付出代价。 几天过去,王开奔跑的速度更快,力更大,拳头更有力量,和武尘单挑,有八成把握,武尘会倒下。 太阳很烈,这天,王开穿上紧身黑衣服,头戴黑巾,手握刀,到后山岗爹的墓碑前磕三个头,匆匆下山,直奔木澈的棚子。 棚子开着,里面没有人声,王开小心翼翼的进去,武尘不在,武尘可能和李瑶一块去玩了,王开的眼里迸射杀光,狠狠地甩甩脑袋,甩出干扰自己杀人的念头。 要杀人,杀人的后果没有想,杀杀死爹的人天经地义,杀得是外乡人,村民会赞同的,当年,他们不是被里长夏丹赶出村子的么?当年他们憎恨他们,过去多年,怨念消减,村民的心里依然有恨,恨他们当年杀了自己的爹。 棚子有些昏暗,眼睛适应了昏暗,床上躺着一个人的轮廓显现,是武尘的爷爷木澈,中午了木澈还在睡,一步步逼近,木澈紧闭着眼,脸病态的白,瘦得像竹竿,颧骨凸显,木澈病了,病得不轻。 五年前,幼小的自己看着木澈,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杀不了你,以后,你更老,我会杀你。 五年后,木澈真的更老了,自己长大了,没有想杀木澈的念头,想杀的是武尘。 凝视木澈深陷的眼窝,掖掖被子,木澈的双目精开,枯手抓住王开的手臂,王开要甩开木澈的手,木澈的手像一把铁钳,怎么也甩不开,谁也不会想到这根瘦得不像手的手有铁钳般的力量。 木澈艰难爬起,一口臭气喷到王开的脸上,王开的浓眉紧紧皱在一起。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娘策划杀我和我孙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你们的计谋得逞,咳咳……“抓住王开手臂的手松了,病得很重的木澈的力气将用尽。 刚才还惊恐不已的王开的脸上忽然绽放如花一般的笑:“老头子,来这里,我本没想杀你,你这么老了,不用多久自会去西天,无苦无痛自自然然的去,多好,也算是我对你发的善心。现在看来,我的善心多余了,我要是对你发善心,你会像一条黑色巨蟒吞了我。我送你一程吧,去了那边,不要留恋这边,不久,你的宝贝孙儿会去那边陪你。” 邪笑浓,手起刀落,刀落未出血,刀砍得不是人是被子,被子已破,木澈鬼魅一般消失。 王开的背一片冰凉,猛然回头,木澈一手拄着拐站在王开身后,扬起木拐敲打王开的头,王开没避,柴刀横砍木澈的腰,脑袋被敲一下,病太重的人的力气有多大?王开的柴刀砍进木澈的腰,用力一拔,没有拔出。 木澈要是没病,没有病得一脚踏进棺材那么重,木澈完全可以弃拐避开王开的这一横刀,也完全可以用隐魂魔法让自己从棚子消失。 刀拔出,一脚蹬在木澈的膝盖,木澈跪在地,艰难的要站起,无论使多少力气,用什么样的方式也站不起来。 从得重病的那天开始,木澈的目光就没离开王开、王开的娘的一举一动,很多时候离开自己和孙儿住了十年的棚子,悄悄跟在王开、王开娘的身后。 得重病前,木澈也没停止注意王开、王开娘的行为,只是不频繁。 木澈的心里太清楚王开,姜芙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惜一切代价。 曾经,王开欺负孙儿,要孙儿忍,教孙儿宽容,以为这样会逃开他们的追杀,以为这样,孙儿能远离打打杀杀的世界永远平安。 后来,明白,不管在哪,只要有人,就避不了纷争厮杀。有些事情等明白,晚了,木澈垂垂老矣,除了隐魂魔法,不会其它武功,隐魂魔法,武尘太小,还不能学,一切是天意吧。 能做的,只有护送武尘最后一程,自己倒下,他的命运他自己把握。 王开坐在竹椅,颇有兴致的看着木澈挣扎的样子,脚踩木澈的头,木澈的头磕在地,这是屈辱,宁愿自缢也不愿受这样的屈辱,木澈毫无反抗的能力。 滴血的刀割去木澈的白发,扔在地上,割去木澈的一层头皮,冒起如被煮沸的血泡泡,木澈撕裂的叫声从棚子传出,回荡青山。 浅水戏水的武尘李瑶听见撕裂的叫声,对视一眼,爬上岸,穿衣裤,爬山坡朝棚子狂奔,奔到棚子的武尘李瑶全身是汗,棚子里的地上有一滩未干涸的血,在棚子的周围找爷爷,没有爷爷的踪影。 撕裂的叫声是爷爷的,不管和往日多么不同,武尘能肯定。 坐在草上,泪流出,李瑶擦武尘脸上的泪,瘦小的身体紧紧抱着武尘,一丝温暖传入心扉,李瑶的头拥入怀中。 不远处,王开冷冷地看着他们。 武尘李瑶进高仿村找李秀婶儿,李秀婶儿听说了,放下手中的纺锤,奔进木澈的棚子,李秀婶儿惊慌的神色就像最亲的人出了事,木澈是李秀婶儿最亲的人。 凝望棚子中央地上的那滩还未干涸的血,双腿一软,身子一歪倒在地,李瑶'哇'的一声哭了,幼小的心里早认了李秀是娘。 武尘连忙安慰李瑶:“李瑶妹妹,李秀婶儿没事,她只是被吓晕了。“李瑶也知道婶儿没事,从没见过一直如山一样坚强的婶儿忽然倒了,那么脆弱,如山的婶儿倒了,自己的世界也塌了。 门口的阳光被挡住,握着柴刀的王开进来,柴刀血迹斑斑。 武尘昂着小小的头,惊恐的看着王开。 “你爷爷被我杀死了,现在是你的死期,为了杀你,我等了足足五年时间。“邪笑着扬起血迹斑斑的刀砍向武尘,武尘跑开,刀砍空。 不屑的看了李秀一眼,一刀落下,李秀的大腿有了一道深伤口,疼得裂叫,黑白交杂的头发散乱,脸从未有的狰狞,吓得李瑶一个劲儿地哭。 王开见李秀醒了,似乎要从眼眶掉出的眼珠子,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感,浑身燥热,这股燥热要是不排泄出,非常难受,好像没有毒品吸的人看见摆在面前的毒品一样无法自控的要吸。 王开特别想吃李秀的两颗眼珠子,又挥刀。 经过几天训练,王开挥刀的力度大,而且精准,李秀下意识的用两只胳膊挡,刀砍在两只胳膊,'吱'的一声触在白骨,刀往前一划,'啊'再裂叫,和木澈的裂叫声多么像。 王开兴奋无比,一刀一刀砍,胳膊,身子,腿,密密麻麻是伤口,还没有砍李秀的头,没有砍李秀身体致命的地方,不想李秀这么早死去,这么早死了,没意思。 射出野兽一样的光,射在武尘李瑶的身上,武尘李瑶的身子一缩,本来,武尘就怕王开,现在,不能用语言形容对王开的怕了。 要是这世界上有魔鬼的话,王开一定是魔鬼里最残忍的。 一手揪起李秀黑白夹杂的发,'哈哈哈'狂笑:“现在,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所以,请睁大你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