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归
只要是人, 就总是会死的。
三生石边, 奈何桥上, 虚虚实实的都是魂影, 四处飘荡, 无处安身。安静地落在那里, 只求一碗孟婆汤, 了却前缘往事,再无执念,至此往生。
只是,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大千世界以外,小千世界繁多, 阴司当然也不止一个。
戏曲落幕, 亡的便是戏中人;黄土加身,死的便是前尘影。
曲终人散, 得一归宿, 再入轮回。
他们以为自己是真实的, 所以真实的活着、真实的死去, 最终不过是一生虚妄、身不由己。
可是他们不知, 这便是宿命, 他们不能知。
生前不能知,死后自然不必知。
这一条黄泉路上,与其他的不同, 坐落着一间客栈, 名曰“不归”。
红色的旗帜无风而动,活像是被血浸染而成,死气浓重,阴森森地泛着鬼火。
无人气,却烟火丛生,袅袅青烟散尽,却是寂静一片,无生人烟火。
忽然,远处出现一抹身影,下一秒,却兀自出现在了客栈跟前,毫无踪迹可寻。
手执一把油纸伞,素白色的伞面上细细雕琢着几朵盛开的红花石蒜。猩红的颜色极端显眼,栩栩如生。风一吹,隐隐摇曳开来,雪白之中带着丝丝妖/娆,仿若有一抹别样的风情,仔细打量着便被勾住心神,失了魂魄。
纸伞倾斜,是素白的裙裾,长身玉立,身姿缥缈。乌黑的长发落下,一身素色更显得清丽。长发些许挽起,头饰却是最精美艳/丽的绯红。
半是妖,半是素,相互拉扯着,便成了她。
她淡淡的抬眼,缓步上前。
人未至,门已开。
吱呀一声,引来其内目光注视。她毫不惊讶,一脚踏进,依旧是纯白的鞋子,上面一些污垢也无,只是那与伞面一般妖异的艳色红花细细的绣在上面,一时间绝色无双,妖异非常。
只是双脚站定,裙摆及地掩盖住那几分颜色,又只觉得素雅。
人影不少,兀自打量,却无人上前。
“言老板。”端着盘子穿梭在人群中,店家的小二一看见来人,便是恭恭敬敬的俯身,尊称着丝毫不敢怠慢。
恭敬的话语顿时处处响起,她唇角微扬,算做回应。随即淡淡道,“叫你们掌柜来见我。”
抬手把纸伞收起,拿在手上,一步一步,灿灿生莲。
在她专属的地方,敛眉看着手上的账簿,手边是红色的朱砂。她起笔落下,不断标注。
面前,是经营“不归”的掌柜。恭敬的俯身,“言老板,你可算回来了!你久出未归,这飘飘姑娘也联系不上。你是不知道,你不在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
言绯打断了掌柜的碎碎念,神色清浅,“我知道,所以我赶回来了。”
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这才真真正正的把目光落在来人身上。明明是平平淡淡的一眼,却让他的头更低了。
戏中人就该演戏,一生富贵也好,半生孤苦也好,都是戏,是戏中的真实。可是,一旦戏中人出了戏,便会不甘,会怨恨,会不知足,会想改变。
原本,“不归”只是这是他们往生前暂住的地方,是一场不错的生意。现在有人找事,挑破了这层窗户纸,一时之间,这些妖鬼竟然不愿投生,滞留在此。
人人投胎都已经安排顺遂,由不得他们胡来。只是人数众多,一时之间,场面就僵持了下来。
他们不想投胎,最终害的是他们自己。
只是言绯终究掌管这些“戏中亡魂”,负责引人往生。
现在他们堵在黄泉路上,前不继,后难来。
细细听完掌柜所说的这几日的情形,言绯敛眉思索。不过半晌,便站起身来,拿起靠在桌边的纸伞,“我去地府一趟,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你把他们送走。”
送走,意思鲜明。
可是掌柜却为难了,“他们不愿走。”
“那就掐着他们的脖子按进往生井,”言绯回眸,话语平淡,神色泛着冷清,话语中却偏生透着一股淡淡的戾气,“若是其他痴魂怨鬼无处安身,定会惹出一身腥。这些祸患,我可不担。”
踏出房门,只余掌柜恭敬俯首的一声“是”,再无那抹素白的身影。
她是言绯,为地府谋差,负责掌管小千世界一处阴阳司,引人往生。办了一处“不归”,招了一些阴魂,便落落大方的办起了一处客栈,招待亡魂,等时机成熟,引人往生。
这家客栈上了轨道,井然有序,她便做起了甩手掌柜,不再时时看着。却不料,现在出了这样的纰漏。
是谁把这些事情透露出去的?
这虽然不算机密,却也是不成文的规矩。现在捅出了篓子,这件错就一定要有人背。
偌大一个阎王殿,阴气缭绕,凉意袭人。殿前,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站着数排人,皆是一黑一白合在一处。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头。
只有一人例外,言绯,一身素白,身侧无人。隐藏在众多的身影中,却也不算显眼。
本来就是一个例行的会议,可是会后,言绯单独被判官叫去了。
长身玉立,标准的一个行礼,言绯的声音不卑不亢,“判官大人,虽初始时是你派我去掌管阴阳司。可是现在,阴阳司归我管,这件事情我当然要自己处理,大人不合适插手。”
语气恭敬,言辞却不委婉。
言绯再次屈膝,“大人放心,我能处理好。”
判官在上,见此不由得轻叹一声,缓缓摇头,只觉得有些好笑。
一切事情,他洞若观火,“你不过是怕我罚她。”
一语中的,言绯敛眉立着,不发一言。
判官走了下来,双手后背,“你说得对,阴阳司是你的,就算我是判官,也不能越俎代庖。这件事情,你当然要自己处理,我不会管。”
“可是,”走到言绯身边,却是话锋一转,“无常鬼却归我管。”
言绯敛眉,微微垂首。
“你是我钦点的阴司,絮染也是,赏罚必须分明。”
一纸文书递到言绯面前,繁复的花纹盘踞其上,显得极端庄严。
言绯却是扫了一眼,依旧站着,毫不动弹。像是没有看见,也是隐隐的抗拒。
见此,判官嘴角微扬,递得更近了些,长长的黑色指甲十分显眼,透着几分阴诡。
他说,“这是我对这件事情唯一的处置。”
“放心,在你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见言绯还是一动不动,判官不由得柔了脸色。
言绯斟酌半晌,终究还是低身接下,“是。”
接下,转身,回到不归。
一进门,见人影已不像是刚才那样拥挤那样繁杂,言绯颇为满意。
“不归”是客栈,不是收容所,有来有去才能正常运行。
见她进门,一时间客栈中安静得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方才客栈中的血雨腥风,实在是让这些鬼魂又是愤怒又是害怕。毕竟他们是鬼,面对的是鬼差。
几个人接个人聚在一起,看着这个传说中的“言老板”,打量着,愤懑着,却无人敢上前,只是全部盯着她。
言绯随手一招,阴鬼即到。
缥缈着半个身影,晃到她的面前,毕恭毕敬,“言老板。”
“让所有人在这里集合,我有话要说。”吩咐下去,不到一会儿,便是拥挤的局面。
看着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人,言绯面不改色,神色淡淡,“我知道你们不肯投胎,还有心愿未了。可是你们也看到了,你们不愿去,我们可以压着你们去。”
言绯坐在上方,姿态从容,“只是带着怨气和不甘往生,不是自愿的话,来世是为人,还是做牛做马,这就看你们的福分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底下的人一下子乱了心神。
忽然,下面有一个人出声了,带着浓浓的不甘,仿佛疯魔了,“你要我怎么甘心?从来不是我不够好,也不是我做错,只是因为我是我,所以我的一辈子就是别人的垫脚石!我就是为了别人活得更好而存在的,我根本就没有意义!就因为我是我,什么剧本!我就不能得到爱吗?!”
“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她歇斯底里,青筋暴起,眼角都是不甘,是怨恨,神色诡谲。
要不是身边有人拦着她,她一定会冲上来。
是,谁都会不甘心。
其实她接下这阴阳司的时候,得知这个实情,也觉得诧异,觉得毫无道理。只是一开始想过要破而后立,要改变现状,要有所作为,最终还是太懒。
懒得动手,也就顺着先前的模样办了下去。
说实话,被蒙在鼓里,最是容易,也最是方便。
现在被他们知晓了,言绯却也不怕。
眉眼扫过那个吼得撕心裂肺的女人,言绯却是淡淡扬起下巴,示意下面众人,“不止你一个。”
若是自己一个人受尽苦楚,自然心中不甘。可若是有人作陪,很奇怪的,就是容易心中放松一点。
有人跟我一样倒霉,或者说,有人比我还要倒霉,真好。
正文 唯一的机会
人心都是这样的, 死了也不会变, 这言绯知道。
“那为什么是我们?”另外一个人站在人群中, 比那人冷静, 却依旧质问。
言绯只是低眉浅笑, 轻声道, “你们有所谓的剧情, 别人也有所谓的命运,又有什么不同?”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这里找我的麻烦?”说到最后, 言绯的笑意收敛,威压散开,众人心中一惊, 冷汗直冒。
更有甚者, 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阴阳司出了问题,不是什么大事。若是连手下的鬼魂都管教不了, 那才是笑话。
居高临下, 言绯看着他们, 神色间总有一股漫不经心。
“是你们瞒着我们的, 如果不是这一次爆出来这种消息, 我们就这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去投胎了吗?不公平。”有人唯唯诺诺, 却还是斗胆反驳言绯,紧抿下唇,看起来十分不情愿。
言绯却不在意, 眉眼疏淡, “你们本来就不配知道。”
敢怒不敢言,现在没人敢挑衅言绯。这种身份上的差距,本能的惶恐,是注定的。
“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我给你们一次机会。”言绯细细的整理着宽大的广袖,一手置于膝上,漫不经心的抬眼,“我可以让你们看看再没有所谓剧情的情况下,你们是不是能得偿所愿。”
“你、你做得到吗?”其中一个女子稍显怯懦,却还是颤悠悠的开口,看都不敢看言绯一眼。
闻言,言绯却是笑了,眉眼清丽,刹那间,美不胜收。
她向来生的漂亮,只是眉眼之间,总是隔着一层疏淡。让人总是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她周身的淡然,而不是精致的眉眼。
“这个阴阳司归我管,自然只有我能插手。”一句话,掷地有声。
言绯轻笑,补充道,“只此一次,成败不论。”
台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也知道,这是她的退步,最大的退步。
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言绯一甩袖子就站起身来,身姿窈窕。
语气平淡,却带着警告,“我不管你们信不信、要不要,反正若是排到顺序,不论你们愿不愿意,都给我滚去投往生井,不要再在这里碍我的眼。”
话说完,毫不停留,转身就要往楼上去。
“等等。”这个时候,这个有些不确定的声音显得十分清晰。
言绯扶着扶手,微微侧过身子,一眼看去。
是一个小姑娘,年岁不大,穿着不俗,依旧青涩。
孟婆常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倒是不假。
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安,却还是站了出来,双手十分紧张的捏着衣角,对上言绯的眼睛瞬间就看向别处,“那个......”
终于在言绯快要没有耐心的时候,她深呼一口气,顿时下定决心,“你可以帮我对吧!”
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注视着言绯,言绯嘴角微扬,笑容清丽晃了众人的眼。
语气冷清,却透着一股笑意,飘飘荡荡的晃进了众人心中,“这不是帮助,是交易。”
紫檀木的桌子,雕工精美,透着一股典重。
两人各坐一侧,一个淡定从容,一个颇为紧张,却也十分好奇,咕噜着眼睛四处转悠。
“你叫什么?”言绯见她不开口,只好率先出声询问。
“我叫上官梦,上官家的千金大小姐,世界首富上排的上名号的。”一说到这个,似乎有些激动,神色活泼又骄傲,一下子紧张就去了大半。
言绯面无异色,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抬手轻轻一勾,旁边整齐排放好的书架上瞬间亮光一闪,一本线装书从众多的书本中缓缓飘出,缓缓,到了言绯手上。
青葱的指尖微微一点,书页中满满的文字顿时脱离了页面,些许文字飘荡在言绯面前,简单排列,泛着淡淡的金光。
不过一眼,言绯就大概知晓了面前这个女孩子的生平往事。
千金小姐,校园王子,贫家女。
爱而不得,死于非命。
很简单,也很普通,就是那种言绯一看到就会别开眼的书。
一文不值的人生,言绯不由得感叹一句。
“莫彦、尹夕儿。”言绯的指尖轻微的摩挲着书页,落眼之处,便是这两个名字。
上官梦一下子就目光灼灼的盯着言绯手上的书,有些紧张的绞着手指,最终却挡不住那满腔的好奇,“那个......那个能借我看看吗?”
小手指暗搓搓的指着言绯手上的书,灿烂地笑着,带着讨好。
“好。”言绯也不介意,直接就递给她了。
她好像很激动,一接过书就兴冲冲的端详起来,只是看到书面的那一瞬间,面上灿烂的笑容顿时僵掉了,“霸道校草......”
遮掩不住的满脸嫌弃,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鄙夷,“什么倒霉名字。”
言绯嘴角微扬的看着,好整以待。
其实自己看这种书的时候,感觉是很奇特的。可是眼前这个人,迄今为止最大的反应就是因为一句话。
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连桌上放置的红朱砂都蹦了一下。
言绯淡淡地睨了一眼,再抬眼看她。
满脸愤懑,原本阴气纵横的小/脸上染上袖色,咬牙切齿,“什么叫做因为‘因为一丝骄纵而破坏了漂亮的面容’!”
她顺着书上的一句话一字一顿的念出来,言绯都可以听到后槽牙相互摩擦的声音了,只觉得好笑。
上官梦却像是真的被气得不轻,反手就把手上的书扔了出去,“狗带!”
书本呈现抛物线的形状往下掉落,在还没有接触地面的时候,缓缓飘扬了起来,重新回到了言绯的手里。
上官梦见此,顿时如梦初醒,收敛了情绪,看起来还有些拘谨和害怕。
言绯神色不变,只是轻轻的把书放在桌上便不再碰它,语气也是淡淡的,“我不管你对外如何,对我,你要懂礼貌。”
分明是陈述句的语气,却让上官梦一下子挺直了腰板,活像个乖宝宝一样,“是!”
言绯也不在意,直接直奔主题,“你想要什么?让他喜欢你?”
这是言绯的猜测,毕竟......她是这么喜欢那个霸道校草。
“免了!”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上官梦一下子就抬起手挡在面前,直接就拒绝了言绯的说法。不是很有礼貌,自己却浑然不觉。因为愤怒,脸上无端染上丝丝生机,“我才不用他的喜欢。”
那傲娇的小模样,下巴微扬,确实是娇惯坏了。
她冷哼一声,似是不屑,“本小姐国色天香,看上他是他的福气,哪来那么多废话!”
大抵是已经死去,所谓剧情在阴阳司中没了影响,她变得......愈发刁蛮了。完全没有面对心上人时的小心翼翼和战战兢兢,完完全全的做自己。
“那你要什么?”言绯像是一个看戏的,颇有兴致。见此,不厌其烦的再次开口询问。
“嗯......”上官梦摸着下巴做思考状,顿时双手一拍,总觉得她脑袋上要多一个忽然亮起的灯泡才算是完美,“我想看看,如果有一个人,长相跟我同一个级别的漂亮,但是比我任性,更比我粗/鲁,我想看看他会不会喜欢上?”
哼,敢嫌弃我?!
闻言,言绯也不惊讶,行云流水的应下了。
可是一转眼,“那你能给我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把面前这个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问倒了。眉头轻蹙,想了良久都没想出一个结果,“要不......我给你唱首歌?”
思索半晌,她语气斟酌的,给出了这样一句话。
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面上静悄悄地染上了袖色,却还是落落大方的张扬放肆。
言绯嘴角微扬,却也没有嘲讽,手掌一动,手上顿时就多了一张纸。
看起来古朴的很。
言绯递到了上官梦的面前,顺便也把一旁的红朱砂往她的方向一推,“我知道你是富家女,死后得到的供养不少。你去投胎之后,所有给你烧的金银财物你都用不着。不如尽数归我,你可愿意?”
“好啊!”几乎没有思考,她就直接应下了。
该说是视金钱如粪土,果然有钱人就是不在意钱;还是说她太过天真年幼,连这纸文书都不细细看清?
不过反正,言绯不会骗她就是了。看她用红色朱砂在纸上毫不犹豫的写下自己的名字,笔笔猩红。乍一看,就像是血一样。言绯不由得眸中含笑。
这时候,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细碎的阳光撒下来,伴随着清晨爽朗的清风,天气一点都不灼人,只觉得刚刚好,悠闲清雅。一片淡淡的金黄色覆盖在这座雄伟庄严的建筑上,大气磅礴,几个镀金的大字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这是一所十分知名的学校,在全国都数一数二。在整个市,更是首屈一指。
咕噜咕噜——拖着行李箱的声音骤然停顿。一个银白色的小巧行李箱,一双干净利落的运动鞋停在旁边。纤细修长的一双长/腿暴露在空气中,牛仔热裤,一件简单的短T,整个人都透出一股休闲跟清爽,元气满满的模样。
拉着行李箱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皮质的黑色手链,看起来个性十足,隐约透着一点帅气。
霸气又粗鲁的归国少女 魔王和走狗
明明这样档次的学校, 更应该对自身校园内的人员进出更加谨慎和认真, 可是不过半晌, 刚才还站在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的少女, 就已经变成了拖着行李箱走在校园内的少女了。
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
她神态悠然, 面上带着的笑容肆意又张扬, 生机十足。
道路两旁是并排伟岸的大树, 枝叶茂密,阳光被切割得斑驳细碎,落在地面上, 星星点点。因为现在好像还是上课时间,道路上也没有什么人。
可是她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推着行李箱到一旁的树荫下,于初白眉头轻蹙。拿着手机一下子对着前面, 一下子转向后面, 跟四处找信号似的。
唇线紧抿,眉头紧蹙, 精致漂亮的眉眼中丝毫不掩饰其中的不满和丝丝迷茫, 口中神神道道地念叨着,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眉头越蹙越紧, 清透的眼眸有些危险地眯起, 泄愤般的一甩手行云流水地收起了手机, 俏/脸顿时黑了一半。
偌大一个校园,一个没有方向感的初来乍到美少女一脸懵逼。
还有毫不掩饰的不满和愤懑。
这并不是一个稀奇的故事。
王子和公主,王子和灰姑娘。
莫彦和上官梦, 莫彦和尹夕儿。
一个是真情不渝, 一个只能痴心错付。
还是小孩子,都不懂。全部都天真地以为,喜欢就要天长地久,就能天长地久。
世界上多的是意外,让你的一切付之一炬。
让校园中的人望而生畏的恶魔班,当然要有一个统领众多小魔犬的魔王。因为他不一般的家世,所以对他的恶劣行径连校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占地为王、肆无忌惮。老师几乎都是避开这个班级走的,上课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更多的作用,可能就是供他们取乐、玩弄。
可是说到底,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小团体和恶作剧而已。
而在新开学的第一天,就有一个正义感十足的女孩子来到了这个班级,说是新生。
要知道,这种小集体最是排外,更何况他们并没有同意过加人进来,这时候来这么一个人,不就是挑衅吗?
这姑娘一来,这里面一群人就抱着一种“看看她配不配进入我们”的念想,把人家弄得很难看。却不想,这姑娘还是个倔的。斗智斗勇,放狠话,丝毫不惧怕这股黑暗势力,坚韧不拔。
当她终于得到一些人的刮目相看的时候,为自己争取来班级里的一对桌椅和一席之地,甚至得到了魔王莫彦的默认可以坐在他身边的时候。后来却一不小心得知原来是恶魔班的人恶作剧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班牌给糊上了。
这姑娘压根就不是来这个班的,真是一个极端打脸的大乌龙。
至此,尹夕儿跟恶魔班的恩恩怨怨就不曾消减。
这是契机。
其实上官梦,不过就是把恶魔班的恶作剧尽数用在了尹夕儿身上而已,怎么就成了一个恶毒可憎的人了呢?
不过这些事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
自作多情,就是一种诅咒,通常这样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她,于初白,这个拉着行李箱晃荡在偌大的校园内的长发美少女,是一个剧本之外的小人物。
原本是不需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可是现在是共同的生活了。
要知道,老大都会有几个狗腿子,而每个小狗腿子都有自己独立发展的人生。
林翰就是魔王手底下的小鬼,而于初白......就是林翰曾经的青梅竹马。
原本毫无交集的一群人,一张机票,一趟成功抵达的飞机,一切都变了。
而会改变多少,都是见仁见智。
顺其自然,现在谁都控制不了谁的心思。
在一旁的树荫下停下脚步,初白俏/丽的脸庞上满是嫌恶,眼角眉梢都是厌弃。对着手机上标注着南北方向的平面地图,不由得冷哼一声,颇为咬牙切齿,“林翰这个白/痴,发的什么倒霉地图……”
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手机都想给扔了!
蠢货!
她都找了多久了?等一下找到他,她一定要宰了他,手刃!
上课时闹哄哄,下课时乱糟糟,就是这走廊最边缘最角落的一个班级的真实写照。
二十班。
挂在门口的班牌在阳光下干干净净的,甚至稍微反光,十分新颖。
下课铃一响,老师面不改色的迅雷不及掩耳收拾好自己的书本和教具,下一秒,瞬间就消失在教室门口,完全不带走一片云彩。而在场的其他人,对此分明就是见怪不怪,有几个还不怕事地朝着老师颇为讥诮地吹了个口哨,流氓气质十足。
“下一节课是那个死变/态的课,我们一定要好好玩他一次!”
大家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个所谓的死变/态,就是老师之中比较硬气的一个,每次来都对他们班的意见大得很,让班里的人不爽很久了。
而整个乱糟糟的班级里面,不管一伙人闹得有多凶,总有一处地方,最是干净,最是舒适,看起来最是得体。
最后一排,分明应该是最容易被忽视的角落,却不知道为什么,一进门,第一眼看过去,目光一定是落在那一角。
大概可以把所有的原因归结为坐在那里的那个人。
他只要单单坐在那里,就没有人可以忽视他。
一双深邃的黑眸中有些懒散地微阖着,淡然从容地看着面前这群人的胡闹,似乎还有些纵容。左耳的黑色耳钉霸气十足,一身普通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看起来桀骜不驯。
窗边的阳光倾洒进来,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华。远远看过去,还真有一种莫名的神圣感,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没有半分褪色,还衬得整个人干净清朗。
只是姿态嚣张,一双长/腿径直搭在了课桌上,这样粗/鲁的动作在他做起来却透出一股优雅自持,眉眼之中的戏谑和桀骜不屈灼人得很。
这大概,就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气质吧。
教室的门微微阖上,半开着。门后却是一张椅子,一个人站在上面,拿着一个盛满半桶水的水桶,晃晃悠悠却又轻车熟路的放在半开的门框上。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所以说了,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一个小巧的行李箱堪堪停在脚边,一顶牛仔鸭舌帽扣在脑袋上,初白明亮眼眸中带着浅浅的打量。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卷发就这样落在肩上,既休闲又有质感,十分的青春靓丽。
就这样,毫不客气地抬手推开门。
拿着水桶的人忽然身体一晃,身后的人眼疾手快,赶快一个饿虎扑食得就扑上去。瞬间稳住了身形,只是整个人印在门框上,看起来无端的凄凉。
见门打不开,初白顿时眉毛一挑。
哟呵,真不给面子......
要是她以前的脾气,肯定一脚就踹过去了。初白似是不屑地撇撇嘴,一手握在门把上就想直接用蛮力进去。
忽然,从班级后门传来一阵吼声,音波功十级,“那个......谁!住手!!!”
这种情况,自然还用不着老大出马。
莫彦清锐的眼眸微微一眯,随即漫不经心地一眼斜睨过去,坐在最后一排,透过玻璃窗,目光落在一个长发的娇俏少女身上,面目清丽,看起来既精致又乖巧。
是的,乖巧。
只一眼,莫彦就没什么兴趣,即使她长着一张不错的脸,还不够前几天那个谁够格。
闻言,初白别过脸看过去,对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教室后门的少年。稍微眨眨眼,然后眼眸中随即缀满了莹莹的笑意,看起来十分友善的抬手摆了摆,“你好,我找人。”
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来人迅速反应过来,有些吊儿郎当,却还有着基础的理智,“你谁啊?”
不等初白说话,他就完全喋喋不休,“我告诉你啊,就算你长得漂亮,这种把戏也没有用了。别跟我说你是劳什子新生,就算你是,我们恶魔班也不是谁都可以进的......”
初白面上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笑意消散,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抬眼上下打量着这个人,毫不在意地微微耸肩。听他说话,还不忘暗地里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自顾自地在主观上无视眼前这个人,拖着行李箱就径直走向了后门的方向。
这目中无人的姿态简直嚣张。
莫彦懒洋洋地斜斜依靠在椅背上,目光随着那张颇为精致的侧脸一晃而过。颇为好奇地摸了摸下巴,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漆黑的眼眸中点缀进了点点笑意,却看得不甚清晰,,帅气撩人得很。
忽然,椅子与地面一阵摩擦,莫彦身子后倾,懒懒地双手放在脑袋后,借助着最后一排的地理优势看清了后门的场景。
那个人却一直纠缠不休,初白勉强压下自己的脾气,“我不是新生,我是来找人的。”
谁知道这句话一出来,这人更是喋喋不休了,一摆手第一句就是“我知道”。
“我告诉你啊,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见多了,矜持一点好不好......”
Blablabla......
初白微微抿唇,心中无语,“我也不是找你们老大的。”
霸气又粗鲁的归国少女 “女朋友”
“你还是......”那人顿时停住了话头, 忽然神色一变, 一手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以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一手撑在身旁的墙壁上, “那, 你是来找我的吗?”
来找你大/爷。
任谁都看不出来看起来这样漂亮的少女, 内心会是如此的狂放不羁。
初白毫不犹豫地一把把他整个人拨开, 即使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可是举手投足跟眼角眉梢的不屑都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
“我来找林翰的。”
闻言,那人愣住, “欸?林翰......不是,等等,你干嘛呢?!”
就在愣住的一瞬间, 初白一个侧身就进了教室后门。
进门, 转身,关门, 上锁, 动作干净利落到不像话, 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潇洒。
行云流水, 毫无停顿。
就这样, 在自家门口被锁在了门外, 真是奇耻大辱。
原本看戏的人都不由得严肃起来,盯着初白就像盯着一个上门挑衅闹事的人一样。
初白满不在意地淡定挑眉,拉着行李箱轻巧地一个转身。
整个班里这么多人, 她转身蓦然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略带打量的黑色眼眸。
大概是因为帅吧, 总是更吸引人的目光。
细碎的黑色短发落在额前,黑眸明亮像是宝石一样,硬朗的五官,有些痞里痞气的坏笑。颇为懒散的倚在椅子上,却矜贵自持。有打量,有好奇,还有那个小眼神......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
初白稍微眨眨眼,也是直勾勾地看了回去,面上挂上万年不变的和谐笑容,完全没有在怕的。
面上不显,心中却暗自对这个颜值给出了自己的评分标准:颜值铁打的高,鉴定完毕。
丝毫不需要犹豫,初白缓缓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灿烂堪比午时的大太阳,“嗨,帅哥~”
即使是莫彦这样的人,也不由得稍微一愣。反应极其迅速地收拾起所有的惊讶,也是扬起一个颇为灿烂的笑容,也是一个抬手,“哟吼,美女——”
声线很干净,还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味道,像是一只在阳光下酣睡休息的猫。
笑眯眯的样子,让熟悉的人心中一颤。
莫彦俊朗的眉头轻蹙,双手抱胸定定地看着初白,缓声询问,一副熟识的模样,“我明明比林翰帅,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嘴角微扬,带着一股坏坏的脾气,语气调侃。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初白也像莫彦那样,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点头,笑容灿烂,姿态优雅,“大概是因为我们小时候无缘,以后会有机会的。”
“但是现在,我找林翰。”
莫彦稍微敛眉,一手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也不放她走,初白也不傻,看着其他人的态度和表情就知道面前这个人大概不一般。反正长相也挺合胃口的,也就没有刚才对别人那样的不耐烦。
莫彦觉得好玩。
来去之间双方对彼此的性情也有了隐约的猜测,聊得算是还不错。
臭味相投。
大概是可以确定的,她真的认识林翰。莫彦抬眼看去,老神在在地看着站得笔直的少女。
身子窈窕,一头柔顺的长发乖巧服帖的落在肩后,配上那一张可以精致小巧的脸。就她现在站着不说话的样子,你要是会说她是哪家柔柔弱弱温文有礼的大小姐,他一定是相信的。
莫彦微微挑眉,眉眼中满满都是看好戏的笑意,毫不遮掩。
一手搭在椅背上,侧过身子让开旁边的位置,微微扬起下巴,“他在这里。”
骨节分明的手指直直的指着隔着一个过道,也就是他隔壁排的最后一行,那个趴在桌面上的脑袋。
几乎就在自己面前......初白挑眉。
好吧,林翰就是平庸得连后脑勺都不显眼。
莫彦一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初白,等着她的动作,总觉得会有惊喜。
初白还没有什么反应,他就自顾自的一个帅气地挥手,姿态十分潇洒,“不客气。”
作为颜控的初白对这个帅哥是挺有好感的,就稍微扯了扯嘴角算是答复。
初白拖着行李箱来到这人身边,目光自带着扫描光线。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眉眼之间还有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嫌弃,“破德行.......”
初白冷眼旁观了一会儿,然后极其缓慢地抬手。轻巧地绕过他的脑袋,小心翼翼的避开那凌/乱的毛发。翘/起一个销/魂的兰花指,大拇指与食指合作捏起了桌上笔盒旁边那开着的巧克力......
若无其事地吃了一块,姿态熟稔,明显做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下子就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面,还十分悠然地双/腿交叠,脚上那双运动鞋富有节奏感地一动一动的。一边的脸颊因为一块巧克力,稍微鼓起,稍微蠕动。
这种若无其事的、习以为常的小模样......哟呵,可能还真是自家手下认识的人嘞。
莫彦跟林翰,中间也就是一条不算宽的过道。
初白径直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双/腿着地。绕着依旧睡得不知世事的人,半圈半圈地绕着。
百无聊赖的,却忽然肩膀被一根手指颇为小心地戳了戳。
初白若有所察地一眼别过去,面容清丽。
黑色的眼眸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却是径直摊开手放在初白面前,“介意给我一块吗?”
初白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忽然嘴角扬起一抹颇为温柔的笑容。拿出一块巧克力,炫耀似的在他面前展示着。就在他自己抬手想要去拿的时候,动作十分流畅地一把就把巧克力收走,笑意浅浅,“说谢谢。”
莫彦眉毛微微一挑,也不端着,“谢了。”
那个干脆利落啊......这样倒是显得自己无聊了。
初白撇撇嘴,一把把巧克力径直就拍在了莫彦摊开的手掌上,“随便吃,不用跟我客气。”
“我叫莫彦。”一种巧克力独特的涩然砸口腔中弥漫开来,然后是淡淡的甜。莫彦抿抿唇,率先开口。
“于初白。”
“你是......林翰的女朋友?”这是好奇,不是八卦。
“......不然还是男朋友啊?”听见这个问题,初白忍不住别过脑袋看他,以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把这个人打量了一番彻底,反问道。
“不过我更喜欢你加多一个‘性’字。”初白面不改色地发言。
莫彦咀嚼巧克力的动作顿住,一脸amazing。
知道莫彦想歪了,初白不由得稍微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女性朋友。”
就这样的态度,换做别人早不知道被莫彦削成什么德行了。
可是由面前这个光是看起来就十分嚣张的女生的话,却觉得......这人一定是天生说话就这么欠扁!
闻言,莫彦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种说话的方式,怎么那么像他总是拿林翰开玩笑的时候呢?
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人也就这样开始闲聊了起来。
真的是臭味相投。
初白百无聊赖地稍微歪着脑袋打量着还在睡觉的林翰,长发微垂的一侧。
好想放一串炮仗......
一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有些无奈的别过头看向刚才聊得颇为投机的莫彦。一下子就跟着行李箱一下子蹭到了莫彦跟前,一手自来熟地搭在人家一本书都没有的书桌上,“你说他还要睡多久啊?不上课的吗?”
莫彦闻言,微微挑眉,双手搭在脑后一派悠闲。
细碎的黑发微微挡在眼前,漆黑的眼眸中一片清晰,微微耸肩,“你看看他,再看看我,哪个像是读书的?”
荼白的眼眸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一身痞气的莫彦,顿时了然一般地伸出一个强有力的大拇指,重重地朝着他点了点头,“有个性!”的倒霉孩子。
莫彦眨眨眼,总觉得她还有什么不好的话没说出来。
忽然,悠扬的上课铃声响起。
初白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对着林翰的后脑勺。
抬手,拍下,完全不留余力,“上课了,还不快起床!”
语气恶狠狠的,还有那咬牙切齿的恨铁不成钢小模样,野蛮的气息十足。即使知道这姑娘并不想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淑女,可是这一举动,也却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毕竟......以为她就是嘴欠而已。
那睡得死死的人在睡梦中顿时猛地闷/哼一声,颇为艰难地动了动脑袋,终于从臂弯间看到了那隐藏得极好的侧脸。
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初白抬手,似乎还想再来一下。
莫彦及时出手阻止,虽然人家的家务事自己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但是......听起来是真疼,好歹是自家兄弟。
“都上课了,你先坐下来,等下课了再跟他聊吧。”莫彦稍微侧过身子,露出了自己身旁那个空荡荡的位置。
说是商量的语气,一把把她拉过去就让她坐下的做法却一点都没有要商量的意思。
初白也不是不懂事,狠狠地瞪了那个不省人事的人一眼,恨恨地收回手,“臭小子......”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也有些咬牙切齿。
其他人听不清楚,在跟上的莫彦却一字一句的听得分明。
......怎么办,忽然觉得好像真的不是劳什子女朋友。
倒像是......老干妈?
绝对是家长那一挂的。
错觉吗?
霸气又粗鲁的归国少女 吃住全包
初白坐在莫彦手边的位置上, 十分荣幸地成为了他绝无仅有的临时同桌, 让一大堆人掉下巴的事情, 初白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其实莫彦也没什么意思, 这姑娘是自家兄弟的朋友, 不为难她是应该的, 他俩比起其他路人有着一层远方朋友的关系, 更别说她还挺对自己脾气。
初白一坐下,就觉得有那里不对劲......随手就从桌子底下一摸,就抽/出一包零食, 极其缓慢地转头看向自己身侧的少年,微微挑眉,带着一点调笑的意味。
莫彦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从抽屉下随手抽/出一本书扔在桌上, 然后优哉游哉地坐在一旁。
双手置于脑后,倒是毫不掩饰地打量起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 黝/黑的眼眸微微一弯, “送你了。”
反正都是林翰这个小子买来供奉他的。
初白垂眸看了一下这薯片的包装, 也不端着, 直接一下子就撕开了包装。却还是比较低调地把零食放在桌面的水平线以下, 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然后极其自然地把撕开的包装朝着莫彦的方向微微一倾。
莫彦似乎有些意外, 面对她有些询问的眼神,若无其事地耸耸肩。伸手,也是极其自然地从她手中的零食中抽/出一片薯片塞进嘴里, 嘎嘣脆。
就像不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刚才一不小心受到暴击的林翰反射弧似乎长到了天边, 这时候捂着忽然发疼的后脑勺,起床气瞬间爆发了,“哪个孙子?!”
莫彦动作一顿,而初白手上一整块的薯片顿时就被捏成了渣渣。
迅雷不及掩耳的,初白抄起莫彦桌上的书一扔,直接就砸在了林翰的脸上。
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地,“是你大/爷。”
此言一出,顿时四方寂静。
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淡定的莫彦也差点被薯片卡住了喉咙,差点喷了出来。
看这一脸漂亮的模样......实力精分。
莫彦反应过来以后,顺了顺嗓子,看似高贵冷艳地坐在原地,实际上满眼满眼的看好戏的情绪都快溢出来了。
坐在两人中间的莫彦周身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通屏的弹幕都是:好好玩好好玩好好玩——
往常都是自己玩,这时候有个美少女过来一起玩真是太棒了!
书本从脸上滑下,林翰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自家老大旁边的人,顿时默了。沉寂几秒后,忽然炸了,差点蹦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于初白顿时扬起一个笑容,声音也甜腻腻的,却让人身体一颤,“怎么,我回来看你你不开心啊?”
坐在一边的莫彦看得分明,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眸深处,分明就带着一股“你一承认我就在宰了你”的杀气。
莫彦在一边看戏看得开心,也丝毫不介意这姑娘一上手就飞了自己一本书。别过眼看向自己敢怒不敢言的好哥们,顿时笑得开心,“林翰,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背着我们金屋藏娇了吧~”
那兴奋的语气,掩盖不住幸灾乐祸的小波浪音。
林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叫于初白,是我的......”
林翰还没有说完,初白顿时就接上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俩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
感觉自己有点胸闷......林翰不敢反驳,只是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初白。
察觉到众人若有似无的八卦眼光,林翰坐下来压低自己的声音,“可是前天我才跟你联系过啊,你不是还在国外吗?”
初白也稍微压低声音,微微凑过去。
莫彦也十分绅士地稍微侧开身子,让他们两个交流得容易一点。
她的头发很长,有一些一不小心落在了他的膝上。可以看出来,似乎质感很好,很柔顺,很有光泽。从莫彦的角度也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又长又卷的睫毛。
“我报名参加了一个什么活动,其实也就走了个过场,主要是过来玩。”
不等林翰说些什么,初白顿时一拍板,“吃住你全包。”
“不是......”林翰伸手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初白十分精巧地拦住了。
“闭嘴,上课!”
径直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一点都没有给别人拒绝的机会和权利,完全的□□□□。
林翰很是憋屈,却还是苦哈哈地没有再说话。
莫彦抬眼看向刚好进门的老师,不由得有些诧异的挑眉。
莫彦却完全不在意已经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一双深邃的黑眸中点缀进星星点点的笑意,看着这样一个小姑娘把自家兄弟吃得死死的,兴致高涨。一手撑着脑袋优哉游哉地看向她,看着她细腻白/皙的、安静下来显得十分乖巧的侧脸,笑意盎然,带着丝丝打量和兴味。
初白满不在乎地坐在原地,桌上放着随便从莫彦那借来的书,摊开来直立在桌面上。然后,在书本后面丝毫不在意地玩起了手机。
忽然,一只邪恶的小手伸了出来。
骨节分明,单看的话也是分外好看。
虽然心思不在这个上面,可是余光初白还是瞄到了。迅雷不及掩耳地伸出手,直直就拍掉了。
啪的一声,不大不小刚刚好。
这就......有点尴尬了。
初白稍微眨了眨眼,她也没有那么嚣张......就是,习惯性的就出手了,真是对不起啊。
初白在莫彦微眯的眼眸中微微耸肩,神色依稀还有些无辜。
要是别人,莫彦就抽他了。
对上这双水盈盈的眼眸,故作可爱......莫彦的指尖不自觉地微微摩挲,最终还是忍不住。那就不认了,一截一巴掌拍在了妹子的脑袋上,凭借着身高的优势,笑眯眯地摸着人家姑娘的发顶,稍微用力地揉了揉。
初白慕的瞪大眼睛,觉得自己再不给他面子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可能不太好......这人就得寸进尺的,一把把自己拉近,用一种极其不容拒绝的姿态,一把拿起挡在初白手机面前的书本。
在初白的目光下,老神在在地把这本书倒了过来。
初白扫了终于端正的书本一眼,再别过眼看向莫彦,扯起嘴角,颇为咬牙切齿,“我谢谢你啊。”
现在好了,她成了全班瞩目的焦点。
尤其只来自讲台上的老师,本来差点被这班臭小子耍就已经很不爽了,再看到这个没有穿校服完全无视学校规定的小姑娘在自己的眉目下跟一个男孩子亲/亲我我......鉴于莫彦的身份,他确实不好说什么。
但是......“请那位没有穿校服的女同学起来一下。”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
初白笑得很是无奈,在站起来的同时,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了莫彦的椅子上。
莫言措不及防,要不是反应及时扒住了桌子,就要跌坐在地板上了。
极其缓慢地抬眼看向站起身来笑容可掬看起来十分安分乖巧的少女,莫彦高高地挑眉。
像是没有注意到底下的动静一样,老师依旧神情认真,一双眼睛隔着厚厚的玻璃镜片直直地射向初白,“你为什么不穿校服来上课?”
“不然嘞?”本能地一个反问,姿态难掩的嚣张。
反正我又不是你的学生......但是下一秒初白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一个偷溜进来的人,应该低调。
“老师,”初白还没有想好说辞,坐在身边的莫彦率先就开口了,依旧是那副拽得不可一世的样子,歪着脑袋看向老师,痞得不得了,“昨天那个新来的走错班那个,不也没有穿校服吗?怎么不见你点名起来为难人家呀?”
斜斜地依靠在椅背上,笑得坏坏的。一支笔在他灵活的指尖上行云流水地转动着,看似漫不经心。
站起来的初白,正好可以从余光看见他长得有些变/态的睫毛。
还挺有义气。
初白挺直腰板,服了软,有礼貌道,“下次注意。”
莫彦闻言,也只是撇撇嘴。
反正只是一时的推脱,她又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哪来的下一次?
被莫彦这样下面子的老师顿时有些挂不住了,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好在初白还是懂事理,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老师掩饰性地轻咳一声,“那个,我刚才问的那个问题,你说那个选项是正确的?”
问题......?
初白眼睛稍微一眨,想也没有多想,“C。”毫不停顿,语气笃定。
一听,就知道是瞎掰的。
在一旁坐着的莫彦一手撑在脑袋,闻言都忍不住笑了,唇角扬起。
老师似乎也哽了一下,“......好,你坐下吧。”
初白也就优哉游哉地坐下了,别过眼就看见一旁正兴致勃勃看着自己的莫彦,见他面上笑容正盛。说实话,帅哥笑起来,就有一种春暖花开的感觉,更何况,这朵花还离你这样近。
“呐,给你。”从书桌底下拿出刚才拿包还没有吃完的薯片,径直就递给他了。
算是谢礼。
看着面前神情认真的女孩子,莫彦也不端着,直接就拿起一片径直往嘴里塞,也不在乎老师是不是在讲台上,“你用我给你的东西做人情啊?”
初白直接把一整包都塞进莫彦的手里,“乖,下次给你各种口味的全都买一遍,任你挑。”
霸气又粗鲁的归国少女 打起来,打起来!
就是那种哄小孩子的语气, 真是......莫彦一言难尽地看着手上的薯片, 再看看已经完全不理会她已经又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姑娘, 似是无奈地自顾自摇摇头, 拿起一片薯片就往嘴里塞。
然后就把薯片重新放好了。
其实他也没那么喜欢。
他往常身边也没有坐人, 更别说是坐一个女孩子了, 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还是一个漂亮又有趣的女孩子。还是自家哥们的小青梅,看起来脾气还挺燥,把自己左手边这个小哥吃得死死的。
想起刚才那一声中气十足的“你大/爷”, 莫彦觉得这句话承包了他一年的笑点。
下课铃声一响,林翰立马就冲了过来,神色紧张, “初白, 你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莫彦翘/起二郎腿坐在一边,笑眯眯的, 眼眸中盛满了笑意。
然后, 就真的看到了一场好戏。
“所以, 就成了惊喜啊, 不欢迎啊?”
“......没有。”
“对了, 我在你上课的时候已经计划好了。”亮出了刚才拿着他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那张纸, “你,搬去住你的宿舍。你现在租的房子,先借我。”
“可是我......”
“你不会放我一个女孩子自己出去住吧?”
“那也不是, 可是......”
“你信不信我去住你家, 然后叔叔阿姨肯定就怕我无聊,然后就让你回来陪我。”
“......”
几乎没有说过完整的一句话,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实力碾压。
莫彦在一旁看得欢乐,颇为慵懒地倚在椅背上,姿态张扬,用一种说风凉话的标准语气说着风凉话,让林翰整个敢怒不敢言,“从来没有旁观过这样的场景,还挺好玩的。来,握个手吧。”
“老大......”见自家老大要再来插一脚,林翰整个一个头两个大。
初白闻言不由得高高地挑眉,“你的老大不是我吗?”
再转眼看向十分老神在在坐在原地的莫彦,对上他那双依旧含笑的黑色眼眸。
初白十分干脆的,直接抬手就是一握,江湖气息十足地晃动几下,“相互观望吧,再做定夺。”
这样的语气,莫彦忍不住笑弯了眼眸。就像漆黑的夜色中的满天星光,说实话,在一个瞬间还真的是晃眼的很。
倒是在一边的林翰,一脸生无可恋。
初白十分干脆地拿了地址和钥匙就施施然地离开了。
等到初白的身影离开了这个班级,莫彦的目光还没有从她那样优雅的背影中抽离开,满眼兴味。
见此,林翰的紧急适应灯猛地就亮起来了。紧张兮兮地看向自家老大,“老大,你不会对初白有兴趣吧?”
莫彦还没有说话,林翰就急冲冲地说了一堆了,“我跟你说,她是一个很特殊的女孩子,特殊到......”酝酿半晌林翰还是没有把心中那个形容词说出来,在莫彦好整以待的目光下毅然决然地换了个说法,“你俩太像了,将来万一在一起了一定会有家暴的!”
莫彦完全不当回事,还觉得很好笑。笑眯了一双黝/黑的眼眸,里面放入点缀着星星,亮晶晶的。
林翰见此,顿时一咬牙,“我跟你说,你指不定还打不过她。”
接下来,莫彦就听到了自家小弟的悲催发展史......反正一言概之,就是这姑娘从小就是这一区的一霸,武力值爆表,流氓头头就是她了!因为......人家老爸就是开跆拳道馆的,自小跟着一群大老爷们打打杀杀长大的。
后来,好像是人家老爸遇到了什么麻烦,举家搬去了美国。
他们两个也一直都还有断断续续的联系。
莫彦听着他痛心疾首的忠告,自己却在一边完全不当回事。反而是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林翰,还不忘啧啧称叹着,嘲笑着。
不管林翰怎么哭天抢地,莫彦一边逗弄着他,一边摸了摸下巴,自顾自地想着。
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漂亮又斯文不说话还可以装文静的妹子,竟然从小就是个暴力分子。
莫彦的黑眸不由得笑得更弯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美少年。
其实对于莫彦来说,也就记住这么一号人物而已,完全不需要林翰这样大惊小怪的,小题大做。
只是莫彦没想到,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居然能见到这姑娘两次。
这一次,初白完全没有了早上的悠然跟淡定,一进门,就是用踹的,周身自带杀人的气场。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敢拦着她。
林翰本来还在跟莫彦说着笑,忽然背后就一凉,转眼看到初白神情的那一刻......完全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反应就是站起身来直接躲到了自家老大身后,哽着脖子的模样看起来丝毫没有骨气。
莫彦嗤笑一声嫌弃了一下林翰这幅窝囊样,一手插着口袋缓缓地站起身来,稍微歪着脑袋看起来老不正经了。
却是还是挡在了初白面前。再怎么说,自家小弟,还是得自己护着的。
尤其是这个人是前老大的时候,莫彦绝对他更应该硬气一点......
绝对不能怂了,那可不是男生对女生的怜惜,而是老大的不争气!
不短的距离,初白一步当成两步走,刷的一下就走到了跟前。
莫彦比初白高,痞痞地挡在初白面前,活生生衬得初白十分娇小。
初白深呼一口气,稍微仰起头对着从莫彦扯起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地看起来更是渗人,“你放心,我不杀人。”
这句话一出来,身后那个人似乎还依稀瑟缩了一下。
这种蛮不讲理的气场让自己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的林翰率先就怂了。
莫彦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却陡然生起了一种奇特的危机感,不由得微微抿唇。
我的小弟,在我的面前,被前任老大吓到了......马丹,太没有骨气了!他是这么教他的吗?!
莫言也扬起一个微笑,看起来十分通情达理地,“你说,他有什么惹你不开心了,我帮你教训他。”
知道莫彦是林翰现在的谁,虽然她已经不混江湖很久了,但是江湖上的规矩她还是懂的。
初白稍微呼了一口气,双手抱胸,“请你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在他的房子里面养猫?而且还是巴掌大的小奶猫?还不提前告诉我,你就问他想干嘛?报复社会吗?是不是想死!”初白的语速越来越快,到后面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和音量,脖颈上的青筋都快暴起了。
明显就是气极的样子。
只是闻言,莫彦面上挂着的笑容确实渐渐退了下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一双黝/黑深沉的眼眸认真看一个人的时候还是颇为渗人的,像是无尽的深渊。
“因为,那只猫是我的,你有意见吗?”他的声音微沉,莫名让人感觉到压力源源不断地压在自己身上。
要是往常这个时候,其他人肯定都是噤若寒蝉完全不敢说话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初白好像就是压力的绝缘体。
“What?”似乎很是诧异,初白顿时习惯性的一个英文就爆出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高挑颀长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直接被莫彦堵住了。一瞬间,气场全开,全然不是那个跟自己抢薯片的阳光男孩,他现在只觉得面前这个女生完全的莫名其妙。
“不要跟我拽英文,我跟你说,那只猫是我让他照顾的,你不准碰。想在他的地盘上住,你就要把那只猫给我照顾好了。”
一句话都没有初白插/进去的余地,完全是毫不客气的命令的口吻,丝毫没有了早上的亲切。
初白闻言,所有心思沉淀下来变成了坚持。她就站在跟前,歪着脑袋一脸挑衅的模样,一点都没有要退步的意思。
场面沉寂下来,两个人对峙的场面显得格外的难以靠近。
势均力敌,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初白满不在乎地仰起头,语气轻嘲,“好啊,如果你不怕它被我养死的话。”
这句话一出来,莫彦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的暴力因素了。要不是林翰在身后死死拽着他现在一定一拳揍上去了......不,现在连林翰都想直/接/干掉了。
看出了他的愤怒,初白反倒是神情嘲讽地无所畏惧地上前一步。下巴微微扬起,声音缓慢又清晰,“你要是那么有爱心,就自己养。”
“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莫彦拳头稍微握紧,咬牙切齿道,黑着一张俊脸。
初白却一点都不带害怕的,没有故作坚强,也没有隐藏起来的颤抖,跟先前触怒自己的那个走错班的新生完全不在一个级别。双手抱胸,完全的不在乎,“而我打人从来是不分性别的。”
一时之间,火花四射。
这样直截了当的挑衅一出来,一直都吊儿郎当看起来懒洋洋的莫彦是真的怒了。
“别啊!!!”林翰都要哭了,看着这火花十足的两个人,十分主动地跑到了两人中间,一手挡着一个,欲哭无泪,“你们都冷静一点!你们要是打起来了,我......”
“你敢帮她我就宰了你!”莫彦眼神一瞪,林翰就更想哭了。
初白也是丝毫不给他面子,一手拨开了他挡在她面前的手,反声就是一句话呛过去,“幼稚,我也就是幼儿园的时候才这么威胁他。”
霸气又粗鲁的归国少女 这么怂
“初白!”林翰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听到这句话自己感觉到了身后的熊熊烈火。
初白闻言, 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刚才莫彦的发难都没有让人心情有一点点的松动, 这时候......初白冷哼一声, 硬是哽着一口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只留下一句话, “反正你快来把它弄走。”
“他不会去的。”一字一顿地强调, 在初白的身影还没有完全消失在教室门口的时候,还像是赌气一样的高声强调。
见对方脚步一点都不带停顿,甚至出门的时候还一把带上了班里的门, 嘭的一声把他的声音阻隔在门外,看得更让莫彦怒火中烧。
林翰见此,心中的小人捶胸顿足, 小心翼翼地绕到自家老大面前, 颇为斟酌,“那个, 老大......”
话还没说完, 莫彦一个食指就直直地指了过去, 目光灼灼, “你要是敢听她的, 你试试看。”
真的觉得......水盈盈的眼泪已经在林翰的眼眶里面打转了。
莫彦一个气闷, 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看着自己身旁的桌椅,语气冷凝, “这个桌椅都不干净, 搬出去给我扔了。”
这句话一出,林翰真的觉得他很难做人啊......一把拦下/身边想要上前的人,自己率先站了出去,语气很是无奈、非常无奈,“老大,初白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知道你跟她的关系不一样,我不怪你,”莫彦指着另外一个人,“你过来,你搬。”
这个一搬,还真的他们家初白脏还是咋地?刚才喊初白那一下,只是希望她能冷静一点把话说清楚就好了,却不想......哎,又惹她生气了。
林翰猛地上前就按住了那张桌子,在莫彦想要杀人的目光下弱弱地笑了笑。
“林翰,你刚才也看到了,也听到了,是我过分还是她过分,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莫彦双数插着口袋,薄唇微抿,盯着林翰默不作声。
“老大......”林翰的语气弱弱的,但还是用一种视死如归的姿态眼一闭就开口了,“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害怕把那只猫给养不好了。”
在莫彦动手打人之前,林翰很有预见地率先挡住了自己的脸,“她怕猫!”
......what?
莫彦的脑子稍微有些转不过来了。
你说啥?再说一遍我听听?
莫彦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有些怔愣,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神志,语气讥诮,“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
闻言,林翰颇为郑重地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重重地点了点头,“初白怕猫,是真的。”
Excuse me?
“你想想她的做派,桩桩件件,哪一点可以让你推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说法?”
见莫彦还是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林翰也很是无奈,他知道这件事情......在见识过初白这个人之后,都会被蒙上一种莫名神奇的色彩,像是神话一样。
但是,这是真的。
“你不知道,从小初白家就养猫......”
可这不代表她就敢碰猫。每次她都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家的猫,伸手去摸它的毛,可是从来不敢抱它。而且每次摸它,只要它一转头,一定就会猛地收回手,不敢再碰一下。
接下来,在莫彦丝毫没有兴趣的情况下,林翰愣是坚持着跟他说完了初白小时候的经历以及转折。
其实也没有经历什么生老病死。
只是那时候年纪小,她又好动。有一次真是玩疯了,一不小心,就踩到了猫的尾巴。
那时候,那猫一声凄厉的尖叫,小孩子跌倒在地的哭声。
林翰永远记得,那个他以为不会哭的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他说,“它会不会被我踩死了......”
这次也是他不好,她来得匆匆忙忙风风火火,一下子就说要去他的地方,他是完全脑子没有然过来,还没来得及想到这茬呢......
莫彦很是怀疑地上下打量着林翰,摸着下巴陷入了深思。
这一边,初白坐在沙发上。说是坐,倒不如说是窝。双脚都收在沙发上,手上还抱着个抱枕,整个人努力缩到最小。
目光看似还定在不远处的电视屏幕上,可是仔细看去,一双眼眸中完全没有焦距。还时不时的,把目光木木地移到沙发旁边的地面上,一脸生无可恋地再次看向屏幕。
完全不敢随便动弹。
是的,有一只猫。而且......还是一只小奶猫,可小可小的,简直就可以捧在手心的那种猫,吃东西估计还要一口一口喂。白色的毛发,已经年纪尚小,看起来还不是很旺/盛,看起来幼幼小小的,特别惹人怜惜。
尤其是那一双猫眼,纯洁的蓝色。
真的,一点污染都没有,好像真的可以,在一只小猫的眼里,看都一整蔚蓝的天空。
好干净。
可是现在这只猫,在磨爪子。是的,磨爪子,用林翰的沙发。反正他的沙发现在几乎都是一列一列的,丝毫没有形象了。
这不是重点!
大/爷,你离我远一点成不?!
她是真的害怕。
你不知道,她刚来这里,一打开门就兴冲冲的,拖着行李箱压根不看路。安置好自己的东西之后,立马就冲去了厨房找吃的。最后,在自己终于把一切都忙完之后,瘫在沙发上刚打开电视想随便看点什么打发时间......忽然,一种湿湿黏黏的感觉从你的脚底板传来,还有一种毛茸茸的触感。
说实话,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什么鬼?!差点一脚踢出去好吗?!!!
好在那时候反应快,不然这么小的一只猫......那个后果,初白脑补起来都觉得手指有点发凉。
......想当年,脚下也是这种毛茸茸的触感,那种猫咪凄厉的惊叫真的很恐怖,还被挠了一爪子。现在回想一下都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她那个时候都被吓傻了,连哭都带着时差。
她永远记得那只猫的背影,它走路都有些不稳了。
要不是自己当时年纪小、个子小、体重轻,那只猫会怎么样?
脑补起来都是恶心的场面。
对于这种生物,咱们远观就好了好吗?
这只猫这么小,大概......还没有她的脚大吧?她走路又是风风火火的,这只猫看起来又是一点都不怕生的,万一......
而且她刚刚一进门,还是完全的放飞自我,推着行李箱十分放肆。要是那个时候......
卧/槽!
所以说都是林翰的错,有猫为什么不提前说?!还有那个莫彦也不是什么好料......心中暗骂,可是看见在自己旁边磨爪子的小猫,初白是真的想哭,只能绷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
现在她庆幸的就是,它还小。要是再大一点,救能蹦上来了......如果它野性一发想要咬人,初白觉得,自己大概就只能满屋子被一只猫追着跑了。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响声,初白的眼眸顿时亮了好几度,扬起嘴角本能地就直接骂过去,“林翰你个臭小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快点......”
进门的人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向来嚣张不可一世的小姑娘,看起来颇为可怜地抱着抱枕缩在沙发的一角,听见声响猛地回过头来,柔顺的卷发荡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搭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笑容灿烂,一双杏眸里面,当真是点缀进了满满的一片星空,灿烂,明亮。
本来还有些不情愿的莫彦看着,忽然就觉得......可能林翰没有说谎。心中本能地觉得好笑,却又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软软的、柔柔的。
只是看清楚某个人的身影后,初白的笑脸顿时收敛得干干净净,甚至有些黑,唇角有些下垂,“妈个鸡你来干什么?!”
......
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纵使莫彦知道这姑娘脾气属于火爆那一类的,也不知道她再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粗的粗话。刚想说些什么,身边的林翰却是率先走过去了。
“哎哟妈呀,”林翰一声贱兮兮的惊呼,然后若无其事地斜斜倚在一边的沙发上,“你果然还是这么怂~”
那话尾的小波浪音,还有伸到自己跟前那亮眼的兰花指,初白抿唇一笑,忽然抬手径直掰住了那根手指,狠狠地朝着一边用力,“快把它给老娘弄走!”
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在莫彦看来,倒像是一只张牙舞爪却丝毫没有攻击力的猫咪。
看起来,还跟他捡回来的那只猫挺像的。
不由得觉得好笑,率先抬脚走到沙发前,在她半是打量的目光下,姿态娴熟地抬手就抱起了地面上还在扒着沙发的猫。它真的还很小,窝在他的手掌中也是刚刚好。
刚才对上她还是一脸张扬的小奶猫,这时候尽然乖巧的不像话,看得初白在一边不由得嘴角一抽。
莫彦垂眸看着这只猫,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自己不自知的暖意。
向来的混世大魔王,这个时候大概是光线正好,竟然也显得颇为柔和。
初白虽然心中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轻哼一声,没有什么好脸色。刚才莫名其妙被指着鼻子骂的情形她可没有忘记,还有自己的发小竟然向着外人她还要配合,怎么想怎么糟心。
霸气又粗鲁的归国少女 抱歉X2
“林翰, 去把猫笼子拿过来, 把它带回你的宿舍去, 给我好好养着啊。”莫彦抬手轻轻拂过这小猫咪的脑袋, 骨节分明, 漫不经心地开口/交代。
林翰还想说些什么, 被莫彦轻飘飘地睨了一眼瞬间歇菜, 蔫着跑去拿东西。
现在,一个客厅就只剩下初白和莫彦两个人。
刚才还闹过别扭吵着架的两个人,相顾无言。
初白一手绕着自己的卷发, 莹莹的目光落在别处,就是不看他。
莫彦也不出声,就抱着自己的小猫咪在一边逗弄着, 毫不介意地坐到了初白身边。
感觉到身边的气息, 还有一处的塌陷,初白离得更远了。本来就是窝在角落, 这时候都要蹭到沙发边缘了。
这个空间, 顿时只有一声两声软萌的猫叫了。
忽然, 坐在一边两厢安好的人忽然出声了, 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低沉嗓音, “于初白。”
初白没好气地一眼斜了过去, “干嘛?”
只是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双凑得极近的蓝色眼眸,在这一瞬间, 初白觉得自己的头皮都麻了。
身体顿时僵硬, 后背紧贴在沙发背上,活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好汉,有话好好说,不要一言不合就放猫好不好?”
看她这样防备的眼神,还有小心翼翼地远离,莫彦俊秀的眉头微挑,一副佯装讶异的表情,“你居然真的怕猫。”
那双璀璨的黑眸似乎映入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一刹那间,甚是撩人。
见他收回手,初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就算被人戳穿了,也不见一点羞恼,依旧张牙舞爪的,“怎么不行啊?!”
那理直气壮的语气,一脸不屑的表情,对比起刚才那副略怂的模样,反差巨大,倒是把莫彦逗笑了。
诡异的萌点被林翰这个归国小青梅戳得撒丫子狂奔。
放下小猫,让它自己去玩。
然后转眼对上坐在一边完全已经松了一口气的初白,莫彦毫不在意地蹭得近了一些,对上她略带防备和审视的眼神,扬起嘴角笑得花枝招展的。一手搭在初白身后的沙发边缘上,以一种颇为不经心的姿态,歪着脑袋撑着头,含笑的黑眸对上她的。
初白倒是对他的距离没有异议,只是眯着眼睛看他的动作,眼眸中明晃晃的看他不爽。侧过身子,抬手也撑在了沙发边缘上,直直地对上他那双黑眸,完全没有在怕的,“怎么样吧?先打架,还是想吵架?”
看她气焰一点都不比他低沉到哪里去,完全就像一个男版的莫彦,怪不得能当上林翰以前的老大。
莫彦一双黑眸熠熠生辉,像是昂贵高雅的黑宝石一样,“我说,你是林翰的好朋友对吧?”
初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眉头一挑,“我们是姐妹。”
莫彦一顿,“那我是他现在的老大,对吧?”
几个意思?
初白看着笑盈盈的某人,也不甘示弱,“我以前也是啊。”
“所以,”根本不管初白给出的回答是怎么样的,莫彦自顾自就不知道怎么推出了一个结论,“我们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才对。”
初白:???
虽然对他的结论表示怀疑,但是对莫彦的来意似乎有了些许猜测的初白嘴角不自觉的扬起,面上顿时挂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中分的长卷发披散着,发丝被别在耳后,眉目清丽,“所以你是来道歉的。”
笑意盎然,刚才的不满似乎都烟消云散了,指着莫彦笑得满脸愉悦。初白装模作样的撇撇嘴,“那你要跟我说对不起才行。”
“对不起。”倒是没有一点犹豫和为难,语气正常,还带着一点认真。
初白也不端着,顿时灿烂地笑开,面容灵动,“白/痴才会说没关系。”
“那你也得跟我道歉。”完全不在意,莫彦直勾勾地看向初白,调笑中带着一丝认真。
初白挑眉看过去,莫彦笑着看回来。
初白顿时耸肩,十分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停顿,“抱歉。”
等林翰不知道从哪个嘎达里面找出一个猫笼子,一出门都被面前的场景惊呆了。他多么害怕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现在颇为和谐真的不是他在做梦吗?
当然了,不过就是讽刺来讽刺去这都不算什么!
这时候,初白正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脑袋,歪着脑袋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神色中却带着嫌弃,“我还以为你们恶魔班是爱闹的呢......原来是成绩差啊!”
那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还有明晃晃的嘲讽眼神,真是一时间娇俏无双。
莫彦顿时挑眉,抬眼看见笑得开心的某人,不服输地抬手就直接按在了她柔软的发顶,凭借着身高的优势丝毫不留情的揉乱那一头卷发。笑眯眯的却带着一丝危险,“别胡说八道。”
初白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抬手啪的一下拍开他作乱的手掌,抬手随意的抓了几把长发。
在一旁看着的莫彦都忍不住想笑,神情中难得有些无奈,抬手撩起一缕凌/乱的发丝别好。话语中却还是满满的戏谑,“怪不得林翰说你不是女人。”
林翰躺枪。
初白顿时一眼瞪过去,目光流转,缓缓吐出这样两个字,“吃/屎。”
莫彦笑容灿烂,堪比天边的骄阳,一双闪烁着笑意的眼眸比起他闪亮的耳钉不遑多让。
一边的初白白眼更是翻到天际了。
你不懂,这种看着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坐在你旁边,如此毫无节操地爆粗......真的是,一言难尽。
如此诡异的反差,莫彦都不敢说这是萌感,但就是......特别搞笑。
接下来这一段时间,初白跟莫彦不计前嫌,慢慢开始交往起来之后发现......还可以。
其实两人的处事方式本来就很像,性格也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发展的,狼狈为奸起来简直就是最佳拍档那一挂的。再加上初白有事没事就因为林翰来学校几趟,慢慢的,两个人就熟识起来了。
所谓不打不相识啊。
大有一种,他俩才是好哥们,林翰是外来的第三者一样。两人合力践踏林翰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都是一对一,现在是围剿啊......妈妈,我害怕!
现在,初白又来了。
依旧是长长的卷发披散着,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一身合身的校服。英伦风十足,看起来既优雅又漂亮,一路上引得不少人注目。还有几个胆子大的男孩子过来问是哪一班的怎么没有见过,不过只要一说是二十班的......啧啧啧,一群都是怂的。
还有一个眼泪汪汪地说她可怜,初白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
我是公主这个可以理解,你以为你是王子啊还来拯救我。
一双简单又漂亮的一字带小高跟,走起路上却是风风火火的,比穿平底鞋的走得还快。见等电梯的人一点都不少,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直接转战到楼梯口那边。
也不过是五楼。
走楼梯的人明显就少很多,有几个人暗自打量她初白也习惯了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只是走了几层楼,忽然听见一阵不小的喧闹声,颇为嘈杂。
在楼梯的转角处,就跟这一群人打了照面。
一行人,隐隐以莫彦为中心。
他一身合身熨帖的校服,穿出了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慵懒和不羁,隐隐之间还透出一点矜贵的气质。一手有些懒散地插着口袋,额前的碎发随意的落下,黑色的耳钉闪烁着明亮深沉的色泽。
居高临下,一步一步走下来。
初白仰头看他,姿态娴熟地抬手率先打了个招呼,“去玩吗?”还是组队去上厕所啊?
后面那句没有说出来,莫彦却知道了初白的本性。人前就端着,完全就是个优雅大气的淑女;而在熟悉的人面前,完全就是放飞自我,凶残的本性暴露无疑。
莫彦随手招了招就算是打招呼了,“有事。”
身边的人知道初白的就都已经习惯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女生的全部都惊呆了,这还是我们老大吗?!
初白微微挑眉,没有多问,“林翰呢?跟你一起去吗?”
“他还在上面呢,昨晚打机打太晚。”莫彦似笑非笑,语气若有所指,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果不其然,初白顿时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臭小子......”
知道林翰等一下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的莫彦明显心情愉悦,一双深邃的眼眸中点缀进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一手懒散地撑在栏杆上,斜斜地姿态颇为懒散,“他又有什么事麻烦你了?你跟我说,我回去骂他。”
说到这个,初白不由得翻了一个毫不遮掩的大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边走上阶梯,一边止不住的抱怨,“没带钱包啊,宛若一个智障......”
话音刚落,初白停下了脚步,正好跟莫彦站在一个台阶上。侧过身子看他。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对,手上拿着的一个棕色钱包顿时就拍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你居然不帮我揍他,没义气。”
不等莫彦说话,初白撇撇嘴就先走了。
霸气又粗鲁的归国少女 她和她
莫彦侧过头看她那张扬肆意的背影, 不由得轻笑出声。
一时间, 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似乎就是一个阳光灿烂美少年, 不见一点恶劣。
走下台阶几步, 余光忽然看见正努力仰起头的身影, 一双黑眸顿时危险地眯起。
那人明显被忽然从楼梯口出现的莫彦吓了一跳, 顿时十分慌乱又惊恐地低垂下头, 转身想要逃走。
忽然一本书极其准确地砸在他的脚边,书本滚下了楼梯,静静又凄惨的躺在台阶上。
那人顿时吓得不敢再动弹, 低垂着脑袋不敢再抬眼,似乎还有些颤抖。
莫彦刚才面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脸色微沉。一手插着口袋, 缓步走下来, 越是靠近,那人明显就越是紧张不安。
几乎都要抖成筛子了, 莫彦站在他面前, 气势汹汹, 目光清锐。却还是扯起嘴角, 眸中没有丝毫笑意, 暗色一片, “你刚才在看什么?”
他似乎抖了一下,脑袋压得更低了,以一种快要哭了的声音颤悠悠地开口, “没、没有......”
等初白收拾完林翰这个不听话的臭小子, 拍着手走出他们教室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下有很大的响动。在五楼都能听见......初白闲来无事就多看了一眼,看见教学楼下的一片空地,围着很多人。
好像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林翰看见靠在围栏边的初白顿时停住了脚步,哭丧着一张脸走过来,“走啦,我送你回去了。”
初白朝着林翰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姿态张扬地勾了勾,微微扬起下巴,“你看他们在干嘛?课间操?”
那一脸不屑的表情真是......林翰默默扶额。扫了一眼忽然觉得不对,这才认认真真地看过去,“这不是老大吗?!”
“老大,我来了!”不等初白反应过来,顿时脚底抹油好像他们家老大下一秒就会被生吞活剥一样地冲了下去。
剩初白一个人在那里一脸懵逼,恨恨地收起抬起的手,轻嗤一声,“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净知道添乱。”
再定眼看去,居高临下的,这里才是最好的看戏场地,就是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初白漫不经心,忽然初白像是看见什么一样眯起眼睛仔细端详,顿时一拍栏杆还来不及喊痛就直接冲向了楼梯的方向。
那急冲冲的样子,还不知道刚才嘲笑林翰的人是谁。
里里外外围着的都是人,可是中间却明显形成了一个中心空白地带。
一个少女一脸娇俏,穿着之间都透露出一种难言的品位和贵气,漂亮的脸颊上染上了愤懑却又难掩的红色,被对面一个堵得哑口无言,有些难堪。
对面是一个穿着打扮都有些简单,甚至称得上朴素的少女。一双明亮的黑眸中满是倔强和不服输,腰杆挺得笔直,满满是正义凛然,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异常明亮。
一时间,形势分明,这个少女竟然就这样被压制得死死的,毫无余地。
想她上官梦活了这么多年,那个看见她不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么多年来,除了这些年一直舔/着脸追着的莫彦,还没人可以给她这样下面子。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在莫彦面前!
看着面前这个女生,上官梦的眼眸中带着滔天的怒火。周边一些细碎的议论声钻进她的耳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却还是紧抿唇线,扬起下巴一脸倨傲,谁都看不出那眸中难堪的水色。
那人却像是上瘾了一样,咄咄逼人,一脸的愤懑不平,“我们是平民又怎么样,至少我们每天努力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充实又美好,不会被金钱的腐臭气息吞噬得连人品都不剩!”
这样的话一出,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
上官梦更是气得身子都稍稍颤抖起来,红着眼还想说些什么。却一下子被身后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用力一拽,这个力道控制得极好。上官梦只是稍微后退了半步,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那个分明与她差不多的身形,现在看起来却十足十的在她的心中高大起来。目光落在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上,白/皙干净,很暖。很用力,可是一点都不疼。
忽然,她气势汹汹地对着对面那个讨厌死了的女人说的话,都像是隔了一段和远很远的距离,听到她的耳中只剩下恍恍惚惚的几个词语,不甚清晰。
眸中的水汽渐深,忽然觉得......很踏实。
初白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少女的情绪,一站在那里,腰杆笔直,气场十足。一眼斜过去,就唬的别人心中一杵。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带着浓重的不屑,“我们家就是有钱有势真是对不起了!”
周身都是嚣张的气焰,那高高挑起的眉毛简直就张狂到不行,“我爸我妈就是有能耐,让老娘一生下来就是富二代,怎么了?”
不等尹夕儿说话,毫不客气地当着众人的面翻了尹夕儿一个巨大的白眼,“你这种‘我穷我骄傲’的调调拿去糊弄别人吧,在这么多人面前臭不要脸地喊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
尹夕儿还想说些什么,却径直被初白的声音完全的掩盖住了,眉眼之中满满的都是挑衅,“像你这样把所有的差距都归结在金钱权势这种事物上面,而且片面又肤浅给这种事物打上低俗的标签的人,以为自己是有多清高?根据科学研究表明,你这样就是死鸭子嘴硬,内心深处是自己不敢面对的自卑跟无知,肤浅又愚蠢。”
初白气势汹汹,丝毫不退却,每一句话都像是钉子一样一点一点地撞击尹夕儿心中那磅礴的自信跟不屑。
“我们所有人都配不上你,你自己玩儿去吧。”毫无掩饰地冷哼一声,抓着上官梦的手姿态傲然地转身。身后的人不知为何,就是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
离开。
穿过人群,离了有一段距离,对着稍微空旷的地方,没有其他人影,初白才仰头对着蔚蓝的天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双手张扬对着太阳的方向,“神呐,好在我自制力好,要换做以前我早就动手了。”
深呼一口气,没听到身后人的动静,这才转头看去。
对上这个从一开始就姿态张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还隐约有些不讲道理的女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初白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别呀......”
有些时候,最怕的,就是有人心疼。
这时候要是上官梦一个人,她咬着嘴唇憋着也绝对不让自己哭。可是这时候一句话,上官梦自己就绷不住了。
忽然之间,所有的坚持和任性散去,只剩下满满的委屈。
瘪嘴,强硬地撑着,对着初白故作大方地张开手臂。依旧是第一次见的霸道,颐指气使,“你过来,让我抱抱。”
知道上官梦是什么德行的初白撇撇嘴,面上掩饰不住的嫌弃,却还是上前去,“来来来,让你抱。”
张开手臂一把就抱住了初白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这一瞬间,泪腺瞬间就崩溃了。
紧/咬着下唇,却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一下子把脸埋在了初白的肩膀上,除了初白,谁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她的哭泣声。
压抑着的,小心翼翼的。
初白其实打小就受不住一些娇滴滴的小女生,可是这个人在自己肩上哭着,却让她觉得又无奈又有些心软。抬手有些不自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还是熟悉的吊儿郎当,“哭归哭啊,别把鼻涕蹭在我的校服上。”
听到初白这样毫不客气的话语,上官梦抽了抽鼻子,脑袋也毫不掩饰地蹭了蹭,似乎......脸也不抬一下,声音闷闷的,“你的校服还是我帮你买的呢......”还带着哭音。
初白顿时心中无奈,一手有些不自在地落在了她柔软的发顶,一下一下颇为轻柔的安抚着。嘴上也松了口,莫名地带着一点温柔,“行,给你蹭,爱怎么蹭怎么蹭,姐不嫌弃你。”
初白也不说话,清风吹过,树叶婆娑,一瞬间,这里显得有些安逸有些寂静。
上官梦的情绪也缓缓恢复了,接过初白适时递过来的纸巾,看向别开眼不看她的初白。除了那双有些红的眼睛和鼻尖,一切如常。
扬起下巴,颐指气使,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请我吃饭。”
初白别过眼看她,静默了半晌。
无言的对视,初白像是败下阵来一样的耸耸肩,“得嘞,去哪吃?”
异常潇洒。
看着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初白冷着一张脸,撑着脑袋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影,最终实在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干嘛?这个食堂也是很好吃的。”上官梦像是被窥探出心意的小女生,别开眼不看初白,还是嘴硬。
初白却是知道的。这里,是莫彦最常来的食堂。莫彦不爱吃饭,或者说,不爱在食堂吃饭。要知道,后来尹夕儿一不小心抱着妈妈做的爱心饭盒去天台吃饭,还刷了不少的好感度呢......到后来还被默许出现在他专属的地盘。
霸气又粗鲁的归国少女 好好聊
莫彦这种不爱吃饭是个毛病, 林翰也把监督他吃饭当做自己的重要任务。不然怎么能把初白死活从家里挖出来, 就为了给他送一个钱包?
通常都是林翰给他带饭要么一起出去吃, 不过要是能有一次出现在在食堂, 就一定是在这个食堂、这一层、这一片地方。
你看这个方向的人都是稀稀拉拉的就知道了。
初白跟上官梦两个人就显得有些突出了。
即使是食堂, 在这个学校, 也是堪比外面那些大鱼大/肉的。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初白也是耸耸肩,算是接受了上官梦的推荐,嘴里咀嚼着饭说话有些含糊, 却依旧能让人明白,“你们这边其实有挺多好吃的,下次带你去, 总吃食堂也很烦的。”
闻言, 上官梦却不由得冷哼一声,“得了吧, 你次次来都是为了林翰, 下次见面, 我还要等到林翰又做错什么事还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初白撇撇嘴, 没有多说, “人在屋檐下。”
吃饱喝足, 初白似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上官梦一眼,“你到底看上莫彦哪里了?”
这个话题,来得措不及防。上官梦动作一顿, 静默了。
初白却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双手撑在桌上,神情难得的认真,“长相?在这里,顶天了也就是个校草。我们不说全世界,就说在一个国家,校草一个个熟起来也是一大把。莫彦就是校草之一而已,除了长得好看还哪里好了?脾气臭死了。”
不等上官梦说话,初白满心的嫌弃,完全没有嘴上留情,“看着你被欺负一句话都不说,我真的不是很懂你们女人啊。”
摇头晃脑的,多得是无奈和嫌弃。
说到这个话题,上官梦罕见的有些羞恼,张开口却不知道说些设么,最后只能抿唇,稍作沉默。
双手放在膝上,不自知地搅动着。沉默半晌,就在初白想要直接放弃的时候,她终于嗫嗫地开口了。大抵是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个时候的她,就像个怀春的少女一样,满是羞涩。
“他......很讲义气......”
......exo me?
初白甚至以为是自己耳朵有病?抬手掏了掏耳朵再次看向上官梦,见她害死一脸娇羞的小模样,不由得有些呆愣地眨了眨眼睛。
“所以,”初白斟酌着字句,想要准确地表达自己的内心,“你这么追着他,是想要一个哥儿们?”
这个结论一出来......还在一脸羞涩的上官梦就这样默然了。
“你这是在逗我?”
初白撇撇嘴,颇为懒散地靠着椅背,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也很有义气啊,也没见你来找我搞基。”
那有些不服气的小模样,倒是让上官梦觉得有些好笑。扬起嘴角刚辞昂说些什么来调侃她,忽然看见她身后的那个人影,顿时僵在了原地。
偏偏初白毫无察觉,依旧是我行我素地评论着,“真的我告诉你,这种男人不能要,甩了算了。”
说的潇洒......可现在是人家不要她啊,而且,“这种男人”就站在你身后明显已经听到你说的话了。
第一次,上官梦面对莫彦的时候不是满心的羞涩跟喜欢,而是......能从这些心思里面抽/出一丝去关心面前着姑娘会不会被莫彦削死。
在这个学校,害怕莫彦的人不少,讨厌他的人也不少。上官梦就见过一次在背后说莫彦坏话最后被收拾的惨状,不由得指尖微微收紧,想着等会该怎么为面前这个白/痴脱身。
却不想......
任由面前这个人已经百转千回甚至把自己定义为她的救世主,偏偏初白就是毫无察觉。见上官梦走神还有些不爽地想说些什么,忽然,脑袋上一重,被轻轻地拍了一下,轻到连初白在这个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才有些呆呆傻傻地朝着身后看过去。
莫彦本来就比她高,现在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初白转头再扬起脑袋看过去,自己都觉得累。更何况,这个帅气的少年还是背光的看不清脸......
不过看轮廓大概就能看出来谁是谁了,更别说他那清亮又有些慵懒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懒洋洋的,“顺走了我跟林翰的午饭钱,还在背后说我坏话呢?嗯?”
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反正看起来挺薄的,刚才就是用这个拍的自己的脑袋。
初白率先轻哼一声,脚尖一点一点的一副小痞子的模样。
莫彦也不介意,顺手拉开初白旁边的椅子就坐下来,动作自然,姿态娴熟,看起来两人很是熟悉了。
这个时候,场面就安静下来了,莫名的有些尴尬。
上官梦现在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她现在有多紧张。
初白忽然用力地咳了一声,行云流水地站起身来,一把揽住在一边站着的林翰。稍微踮起脚尖成功地勾住他的脖子,姿态娴熟又带着一点霸气,笑容灿烂,“您老人家还没吃饭呢吧,我俩去给您端过来,先坐一下哈,顺便也可以聊聊天。”
然后不着痕迹地稍微压低声音,对着莫彦笑容的弧度不减,明眸中却带着明晃晃的警告,“好好聊。”一字一顿,威胁的意味十分鲜明。
然后拖着还想说些什么的林翰就走了,一点都没有给他多说废话的余地。
莫彦依旧是那样有些慵懒又有些矜贵,只是坐在那里,轻而易举地就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现在周边都是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沉默在蔓延,这种时刻,还是莫彦率先开口了,“上官梦。”
他的声音很清冽,却也是干干净净的很好听,更是然人耳际一烫。
连名带姓地叫她,这一瞬间,上官梦却是心中一动......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居然记得她的名字。心中暗自觉得有些惊喜,有些荣幸。
莫彦却眉头轻蹙,“抬头。”
即使在初白面前都是一脸自傲不屈的上官梦,这时候却莫名的十分听话。腰杆挺直,姿态端正......小学的时候面对自家变/态班主任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的。
依旧是那张帅气的脸,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对上上官梦的眼睛,莫彦眸中的漫不经心淡去了些许,稍微有些认真了。
不是莫彦自夸,喜欢他的女生是真的不少。虽然敢跟他表白的不算多,但绝对不止上官梦一个。以前对这样的事情本来就不上心的莫彦,丝毫都不觉得对这些女生他需要负什么责任。
她们喜欢他,管他什么事?经过他同意了?
而且在她们表明心意的时候,莫彦觉得自己已经拒绝得很明显了,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要是还听不懂人话,就不管他的事情了。
即使是现在,莫彦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现在,她也算是初白的朋友......还是应该再次说清楚。
所以,等初白慢吞吞地押着林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顾自坐在原地玩手机的莫彦。
对面,空无一人。
初白高高地挑眉,拉开椅子就坐上去,“怎么回事啊?人呢?吃啦?”
莫彦还是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我跟她说清楚了,再坐一起就会很尴尬。她让我转告你,她先走了。”
初白有些了然,完全可以理解这个情况。只是这时候心情莫名的有些不爽,“那为什么不是你走啊......”
莫彦凉凉地睨了她一眼,抬手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点住她的额头,稍微用力地推开了一点。撇撇嘴,轻哼一声,“怎么?她是你朋友我就不是了?不带这么偏心的。”
顶着他的手指,初白退开了一点,却还是一巴掌拨开了他的手,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摊开手指,一个一个数,“你看看人家,有颜值有颜值,要家世有家世,要个性有个性,要脾气有脾气,你怎么就......”
忽然觉得背后一股凉意袭来,初白不经意地抬眼对上莫彦的眼眸,顿时就噤了声。
随即撇撇嘴,像是有些赌气和不服,“配你可惜了。”
莫彦别过眼看了她半晌,抬起手上拿一本薄薄的书一下子就拍在了她的脑袋上,这次比刚才用力更猛,却还是不疼。笑得痞气十足,却仍然自信满满,“我也不差。”
闻言,初白撇撇嘴耸耸肩,没有应声。只是站起身来,“你们吃饭吧,我回去了。”
“喂——”初白还走不到几步,就听见莫彦清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你不是说无聊吗?今晚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
初白转身,长发荡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她笑意盎然,迎着光看起来既甜美又可爱。
对着莫彦不客气地摆摆手,径直就拒绝了他的邀请,“不了,我还是把今晚的时间腾出来,看看有没有那个失恋的人需要我的安慰吧。”
“拜拜~”初白摆摆手,径直就离开了。
林翰端着食物,就坐在他旁边。
莫彦看着面前的饭菜,却觉得有些没有胃口。看似漫不经心的发问,难掩眸中的些许好奇,“她跟上官梦怎么认识的?”
......看起来很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