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你搞砸了我的婚礼

　　“新郎，能不能请您先把电话挂断？”
　　说这句话的时候，何煦正手持麦克风优雅地站在婚礼舞台的中央。淡紫色的紧身小礼服将她姣好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她清秀可人的脸庞上依然挂着礼貌的微笑。可一双晶亮的杏眼里却明显带着愤怒。
　　因为今天是她第一次主持婚礼，而新郎竟然在婚礼进行中一直站在台上打电话，对主持人的指示完全不配合。她实在受不了了，才出言制止他。
　　可那个新郎竟然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将嘴凑近手机话筒，低声说着：“你别着急……我这边结束了马上就过去啊……”
　　何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婚礼是多么神圣的时刻，他居然在打电话！这新郎也太不靠谱了！到底有什么急事能比结婚还重要？
　　她清了清嗓子，提高声调继续说：“新郎，婚礼还在进行中，请您尊重一下新娘，也尊重一下今天到场祝福你们的亲朋好友，好吗？”
　　新郎这才放下电话，瞪起了眼睛，不耐烦地嚷道：“喂，你啰嗦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赶紧的！我这边还有事呢！”
　　“请问，您有什么事能比结婚重要？”何煦板起脸加重了语气。神情好似法官审犯人一样。
　　“你是干什么的？要你管？”新郎铁青着脸吼了起来，摆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我是这场婚礼的主持人！”何煦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虽然她明白他这句话并没有寻问的意思，“我有责任也有义务保证这场婚礼顺利进行！”
　　没错，老师上课时就是这样讲的。主持人应该要掌控全场，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保证节目完整顺利地进行。虽然，婚礼和电视节目不太一样，但也算是现场主持。所以她必须要制止这个不靠谱的新郎没完没了地打电话。
　　新郎瞪大眼睛看着何煦，仿佛在看一只怪物。半晌，他才皱着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有病吧？”
　　接着，他又举起了电话，用恳求的语气低声说：“好了，别闹了，好不好？算我求你……”
　　何煦实在忍无可忍。她猛然伸手一把抢过新郎手中的电话，大声嚷道：“你不要再打电话了！”
　　“你干什么？”新郎大吼一声，“你这人简直是神经病！”
　　他边喊边上前一步，猛推了何煦一把。何煦穿着高跟鞋，本就站得不太稳。他这一推，让她的身体迅速向后倒了下去。
　　“小心……”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扶住了何煦的腰。
　　何煦晃了晃，向站在一旁的新娘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新娘低垂着头，头纱遮住了半边脸。何煦只隐约看到她蝴蝶翅膀似的浓密睫毛在微微颤动。
　　她忽然觉得这个新娘太可怜了。丈夫在婚礼上都这样肆无忌惮，想必将来也不会在乎她。她似乎都能预想到她婚后的悲惨生活。
　　想到这，何煦抓着新娘的手说：“听我的，这样的人你最好不要嫁！他在婚礼上都不尊重你，结婚之后还能对你好？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你要想清楚……”
　　新娘轻轻抬起头，一双怯生生的眼中水光流转。她涂着厚厚口红的唇微微抖了抖，说：“这……这是我们的事……”
　　她的声音低低的细细的，却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很明显，她的言下之意也是说何煦在多管闲事。
　　何煦怔住了。她都是为她好才说了刚刚那番话。可这个受气的新娘却一点儿都不领情。
　　“这到底是哪找的主持人？这婚没法结了！”新郎大吼一声，将胸口别的一朵鲜花用力揪下来，狠狠摔在了地上。仿佛那是个烫手的山芋一般。
　　接着，他夺回何煦手中的电话，顺势跳下了舞台。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宴会厅的门口了。
　　几分钟后，台下的观众一片哗然。
　　而此时的何煦已然懵了。
　　音响师还在放着温馨浪漫的音乐，香槟杯塔里依然盛着芳香的美酒，就连身后的大屏幕还都定格着一对新人的甜蜜笑颜。可是，新郎不见了。台上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主持人和低着头的新娘。
　　何煦用汗涔涔的手紧紧握着麦克风，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掌控这个混乱的场面。
　　这时，一只粘着粉色水晶指甲的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胳膊。何煦一怔，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新娘。
　　“你……搞砸了……我的婚礼……”
　　她的声音依旧非常轻柔。可在一片混乱中，那每一个字却都真真切切地落入何煦的耳中。她的语气中没有责怪、没有愤怒，仿佛就是一个旁观者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就像平静的水面落入的几滴微雨，只想迅速融入水中，并不想荡起任何涟漪……
　　十分钟后，何煦已经被婚庆公司的老板王刚拽到了一楼大厅。
　　“你可真让我开了眼啊！”四十几岁身体微胖的王刚，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何煦劈头盖脸地训斥起来，“我办了上千场婚礼，还是头一次看见主持人骂新郎，还劝新娘别结婚的！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何煦低下头，嘴里却仍不服气：“他自己都不尊重这场婚礼，一直在那打电话……”
　　王刚瞪起眼睛嚷道：“谁出钱办婚礼，谁就是大爷！人家爱干什么干什么，用得着你个小丫头片子去教育人家吗？好好的一场婚礼，全让你给搞砸了！”
　　这时，婚庆公司的一个助理急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对王刚说：“王哥，那个……新郎家说婚礼砸锅了，他们……他们不给那五万块钱了……”
　　“什么？”王刚骤然脸色煞白，肥胖的身子不停哆嗦，“婚礼的钱，说不给就不给了？”
　　助理哭丧着一张脸：“我跟他们说了半天，可人家一口咬定是我们的责任。还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让我们再赔钱就不错了……”
　　“呵！”何煦忽然冷笑一声，“他们还好意思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那新郎根本就没把这婚礼当回事……”
　　王刚再次看向何煦，那眼神仿佛要杀人一样。他抬手指着何煦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有脸说？全都是你给搞砸的！这五万块，你赔给我！”



正文 第二章别侮辱我智商

　　何煦瞪大眼睛看着愤怒的王刚，委屈地问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我赔？”
　　“废话！”王刚咬牙切齿，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你把婚礼搞砸了，你不赔谁赔？”
　　何煦这次真的慌了。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她还只是传媒大学播音主持系大四的学生，出来给婚庆公司做主持人，也不过是想赚点儿外块。可如今钱没赚到，还要倒赔五万。五万，对她一个学生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王哥，我还是学生……我没钱……”何煦低下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王刚冷笑一声：“哼，没钱？跟你爸妈要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五万块，一分不能少！”
　　真的要跟父母要钱吗？何煦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父母都是小县城的小学老师，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两千多。五万块，那是他们一年的工资啊！自己念艺术类的院校，父母省吃俭用才凑齐了高昂的学费。怎么还能张口跟他们要这个钱呢？
　　想到这，何煦的眼泪开始在眼圈里打转。她哽咽着哀求道：“王哥，我知道错了……以后我给您的公司主持婚礼都不要钱行不行？直到把这五万还清，行不行？”
　　王刚掐着腰，瞪着眼睛说：“拉倒吧！还以后？就你这样的，我还敢用你主持吗？你少在这跟我装可怜！今天不赔钱，你就别想走！”
　　就在何煦的眼泪滑落眼眶时，一个清亮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忽然响起：“喂，别在这吓唬小女孩儿！这件事，她不用负任何责任！”
　　何煦寻声望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年轻男子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王刚的身后。
　　他身材修长，穿着浅灰色的衬衫配黑色西装裤。一张俊朗的脸似笑非笑，带着一丝嘲弄的神情。一双眼眸似潭水般清澈，可仔细探究却又觉得深不见底。
　　看见这个人，何煦终于明白什么叫自带背光。他距离她几米远，可她已经能够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场。
　　“你……你谁啊？”王刚吓了一跳，转身朝男子瞪起了眼睛。
　　男子不慌不忙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优雅地丢给了王刚。他一边的嘴角轻轻勾起，仍旧是一抹嘲弄的笑。
　　王刚拿过名片，看了一眼，接着抬眼再次看向男子。他的眼神中多了几丝迟疑与谨慎，刚刚的嚣张跋扈已无踪影。
　　“你……你是律师？”王刚皱着眉问道。
　　男子微微点头，接着淡然地说：“这五万块钱，是你们婚庆公司和新郎家约定的。你们在举办婚礼之前应该签订过合约的。所以你要钱也应该是跟新郎家要。而这位婚礼主持人跟你们公司有合约吗？”
　　说着，他将清亮如水的目光投向何煦。
　　何煦当下会意，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我不是公司聘请的主持人，只是做兼职的！我没签任何东西！”
　　男子淡淡笑了，又接着对王刚说：“所以，她不必负责。这件事就是闹上法庭，她也不用赔钱。”
　　说完，他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何煦的手腕，“走了，没你的事，还愣着干嘛？”
　　男子的手带着丝丝凉意，力道却很大。在王刚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何煦已经被他拉着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谢谢你啊！”何煦站在酒店门口，试图挣脱男子的手，“谢谢你帮我解围。”
　　可那双带着凉意的手，却没有松开。男子用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了车钥匙，朝路边停着的一辆白色奥迪轻轻按了一下，说：“上车。”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
　　何煦一怔：“我……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
　　男子松开手，双臂环抱在胸前，扬起下巴道：“你真觉得这件事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在那个老板没反应过来之前，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啊？”何煦一头雾水。可想到凶神恶煞般的王刚，她还是本能地选择跟男子上了车。
　　“去哪啊？我送你。”男子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问何煦。
　　“呃……南郊路上的传媒……”何煦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人她根本不认识。对陌生人还是应该有所防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学校。
　　想到这，何煦留了个心眼儿，顿了顿说：“嗯……传媒大学再往前一点儿的政法大学。”
　　谁知男子一听，竟侧过脸来打量了何煦一番。他有些惊讶地问：“你是法大的？”
　　“是啊。”何煦点点头。
　　“哪个系的？”
　　何煦有点儿懵。她哪里知道政法大学都有什么系啊？情急之下，她想起同寝室张小乐的男朋友是法大的，好像是什么法律系的。
　　于是，她心虚地答道：“法律系……”
　　男子又斜了她一眼，嘴角浮起一抹清浅笑意，“法律系，哎，你们系主任，就是那个李主任身体还好吧？”
　　何煦纳闷，他怎么问起系主任了？好像对法大还挺熟悉的……忽然她意识到，这个人是律师啊，搞不好就是政法大学毕业的。这下撞枪口上了！
　　“嗯……李主任，挺好的，挺好的……”何煦含含糊糊回答道，“对了，你刚刚说婚礼那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怎么回事？”
　　何煦怕再说下去会露怯，赶紧转移话题。
　　男子抿了抿精致的薄唇，似笑非笑道：“你跟新郎发生争执，把新郎气跑了，是直接导致婚礼失败的人。就算你没跟婚庆公司签订书面的合约，但口头合约也是具有一定法律效力的。虽说让你赔偿全部的钱不合理，但你也是负有一定责任的。所以多少也应该赔偿一些。至于赔多少嘛，就看法官怎么判了。”
　　“哦。”何煦低下头，心中暗自庆幸了一番，“对了，你……为什么要帮我？”
　　男子笑了起来：“因为，你让我看见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婚礼。主持人怒斥新郎，太精彩了……”
　　何煦有些难为情，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传媒大学的门口。
　　“到了，下车吧！”男子转过头对何煦说。他的脸上又露出一丝嘲弄的笑。
　　何煦刚想下车，忽然意识到不对。她转过脸结结巴巴道：“我……我要去政法大学，不是传媒大学……”
　　男子无奈地看着她，轻笑了一声说：“行了，小骗子，别侮辱我的智商。你是传媒大学的，根本不是法大的！”
　　何煦的脸顿时涨红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男子转过脸直视着前方，不疾不徐道：“首先，你主持婚礼时操着一口纯正的播音腔，法大的学生是没这个本事的。其次，你如果是学法律的，怎么会不懂今天的事该谁负赔偿责任呢？最后，法律系的系主任姓张不姓李。”
　　“啊……”何煦看他像柯南一样分析得头头是道，惊得目瞪口呆，脸涨得更红了。
　　男子又转过脸，冲何煦挤了挤眼睛：“而且，最重要的一个证据是——法大的女生不可能不认识我！”



正文 第三章谁捡到了水晶鞋？

　　何煦回去时，寝室里只有张小乐一个人。她正捧着一碗麻辣烫在电脑前看韩剧呢。
　　胖墩墩的张小乐回头看了一眼何煦，忙放下碗凑了上去，连珠炮似的说：“哇，何煦，看你这身行头，准又是赚外块去了！你这成天忙忙叨叨的，一年学费都快赚出来了吧？喂，这回赚了多少？是不是该请客了？”
　　何煦垂头丧气地坐着床边，叹了口气说：“哎，别提了，一分钱没赚到，还差点儿赔人家五万。”
　　“啊？”张小乐瞪大眼睛，挨在她身边坐下，“怎么回事啊？”
　　何煦只得把刚刚经历的事给她讲了一遍。
　　“那个救你的人，他说法大的女生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张小乐听完后，明显对那个男子的兴趣超过了何煦经历的那番惊心动魄。
　　何煦点点头：“他是这么说的。瞧那神情还挺得意的。”
　　“看来是法大的风云人物啊！”张小乐来精神了，“你快说说他长什么样。”
　　“个子高高的，长得也挺帅，就是看起来挺狂的。不过看年纪，应该二十七八岁了，毕业也有几年了吧！可他的言外之意却是说如今的在校生也应该认识他。哎呀，搞不懂了……”何煦边说边拿过一面镜子，开始小心翼翼地从发胶定型过的头发上取下一根根卡子。
　　“大律师，高颜值，开豪车，还英雄救美！我的天啊！这是韩剧里的桥段吧！”张小乐激动地拉住何煦的衣襟，“那然后呢？”
　　“什么然后？”镜子里映出何煦一张茫然的脸。
　　张小乐摇着何煦的胳膊说：“留没留联系方式啊？电话、QQ、微信，总得留一个吧！”
　　何煦转过脸眨了眨眼睛：“没啊，留那个干嘛？”
　　“方便以后联系啊！”
　　何煦一脸的不以为然：“才不要联系呢！万一他联系到我，跟我要律师费怎么办？”
　　张小乐张大了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何煦。她感叹她的思维方式真跟正常人不一样。
　　何煦又转过脸接着卸妆。可当她摘耳环的时候却发现左耳下面空荡荡的。
　　“呀，我的耳环丢了一只！”何煦大叫一声，忙将右耳上戴着的那只耳环摘了下来，“怎么办？就剩一只了！”
　　她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一只小巧别致、晶莹剔透的粉红色水晶鞋。不禁让人联想到灰姑娘的童话。
　　“这个水晶鞋耳环是我最喜欢的。怎么搞丢了一只啊？今天真是太倒霉了！”何煦嘟着嘴趴在了桌子上。
　　张小乐捏起了剩下的那只耳环，在眼前晃了晃。水晶折射的五彩光芒在她婴儿肥的脸上扯出一道道光影。她笑着说：“水晶鞋丢了，哈哈，搞不好被王子捡到了哦！”
　　听到“王子”两个字，何煦竟下意识想起了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这时，寝室的门开了。穿着一身淡绿色蕾丝连衣裙的徐丹妮走了进来。
　　她白皙的小脸上泛着红晕，嘴角微微上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彩。本就是个明艳动人的美人，今天这般神采奕奕，更平添了几分光彩。
　　“哎，何煦，电视台刚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参加的那个主持人大赛，我进入决赛了。”徐丹妮的语气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你呢？接到电话了吗？”
　　何煦坐起身，摇了摇头。
　　徐丹妮的神情更加得意起来：“那看来，我们班就我一个人进决赛了！”
　　何煦忽然想起，因为主持婚礼，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她忙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赫然有个未接来电。
　　“呀，会不会是电视台的？”何煦赶紧回拨了过去。
　　“你好！这里是广播电视台办公室。”一个悦耳的女声从电话里传出来。
　　何煦的心跳猛然加速：“你好！呃……我是传媒大学的学生何煦。我参加了电视台举办的主持人大赛。然后……我刚看到有个未接来电……”
　　电话另一边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接着那个女声说：“哦，何煦，恭喜你进入主持人大赛决赛！通知你一下，明天上午9点到电视台的演播大厅，决赛将在那里举行……”
　　“哇，太棒了！”何煦放下电话就欢呼起来。她一把拉住徐丹妮的手，激动地说：“丹妮，我也进决赛了！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了！”
　　“呵呵。恭喜啊。”徐丹妮干笑了两声，眼中的光彩瞬间暗淡了不少。
　　作为同窗四年的同学，她当然知道何煦的实力。何煦天生就是做主持人的料。她那张小脸平时看着不是特别漂亮，顶多算是清秀可人，可一进镜头就惊为天人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上镜脸。她的声音清甜中透着磁性，不但好听，辨识度还特别高。老师都说这是难得好嗓音。
　　抛却这些先天条件不说，何煦在功课上还特别努力。普通话考试一次就过了一甲。专业课年年都是第一名。徐丹妮当然不想何煦也进入决赛，因为她将是最强大的对手。
　　张小乐施施然叹了口气说：“真羡慕你们俩。谁不知道电视台一年一度的主持人大赛，就是选拔留用的主持人。你们要是取得了好名次，签约肯定是没问题了。唉，哪像我啊，海选就被刷下来了。都是因为管不住这张嘴啊，一进镜头都肥成猪了！”
　　何煦笑着捏了一下张小乐的脸：“就算是猪，你也是只可爱的小猪。别灰心啊，以后有的是机会。”
　　张小乐摆了摆手：“算了，我才不去电视台丢人了呢！我想我还是适合广播，不用露脸，可以随便吃！哈哈哈！”
　　正在两个人笑成一团的时候，坐在床边的徐丹妮忽然冷冷问了句：“何煦，你明天怎么去电视台？”
　　“坐公交车啊。17路坐五站就到了，都不用倒车。”何煦的出行工具一般就是公交车。而且她已经把C市的公交车地图印在脑子里了。
　　徐丹妮却皱起了眉：“大热天的，挤公交车妆都花了。这样吧，我今晚回家住，明天让我爸的司机开车送我去。我就不和你一起了。”
　　“哦，好。”何煦轻轻应了一声，并没太在意。
　　她知道徐丹妮家是本市的，经常会回家住。而且，她家境很好。父亲好像是个大老板。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然和她这样的人不一样。



正文 第四章原来是你

　　第二天，何煦早早就来到电视台的演播大厅。她到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演播大厅的门也是锁着的。何煦就靠在走廊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忽然耳边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接着又是“哗啦啦”，一堆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何煦的脚也不知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
　　何煦忙睁开眼。只见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正蹲在地上拾东西。乌黑的长发低垂下来，遮住了她半边脸。而地面上歪躺着一只很大的化妆箱，里面的化妆品和工具洒了一地。
　　“对不起……”女子拾起何煦脚边的一只刷子，轻声道歉。
　　“没关系的。我帮你……”何煦边说边俯下身帮她一起捡地上的东西。
　　女子抬起头看了何煦一眼，瞬间就愣住了。
　　“是你？”女子瞪大眼睛看着何煦。如云的秀发随着她的仰头向后滑落，露出了一张清秀的小脸。她五官小巧，眉目疏淡，眼尾微微下垂，显得怯生生的。整张脸毫无惊艳之处，却似一幅水墨画一般淡然悠远。
　　何煦仔细端详着她，觉得好像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好意思，我……我想不起来你是谁了……”何煦尴尬地笑了笑。
　　女子将最后几件掉落的工具收进化妆箱后，提着化妆箱站起身。她笑盈盈望着何煦，轻声说：“你搞砸了我的婚礼，我可记得你。”
　　平静如水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
　　何煦恍然大悟，忙站起身握着女子纤细的胳膊，激动地说：“呀，是你啊！你是那天那个新娘。叫顾……顾……”
　　“顾安然。”
　　“对！顾安然，哎呀，那天你化着大浓妆，害我今天都没认出来！”何煦边说边伸出手，“我叫何煦！”
　　顾安然将化妆箱换到左手，然后伸出右手与何煦握了握。
　　“你是来参加主持人大赛的？”顾安然问道。
　　何煦点点头：“是啊，你呢？你怎么也在这？”
　　顾安然淡淡笑了，说：“我就在这工作。我是电视台的化妆师。”
　　她说完又盯着何煦的脸问道：“你来参加比赛，怎么都不化妆啊？”
　　何煦一怔，指着自己的脸说：“我有化妆啊！就是淡了些。我不太喜欢浓妆艳抹。”
　　顾安然摇摇头：“这样不行。今天是决赛肯定是要上镜的。你这么淡的妆上镜后就全没了，脸色也灰土土的，肯定不好看！”
　　“啊？”何煦下意识摸了摸脸，“那……怎么办啊？”
　　“来，时间还来得及。我给你化个电视妆。”顾安然说着就把何煦按坐回了长椅上，接着利落地打开了化妆箱，“你放心，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给主持人化妆。我画出来的最适合上镜了！”
　　何煦有点儿不好意思，笑笑说：“你不忙吗？我怕耽误你工作。”
　　顾安然侧身坐在何煦前面，已经拿出了粉盒，“现在才几点啊？台里的那些主持人哪会来这么早？你就放心吧！”
　　何煦只得让顾安然在自己的脸上细致地描画起来。顾安然的手很轻柔地拂过何煦脸颊，让她觉得很舒服。她对这个淡雅的女子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嗯……我搞砸了你的婚礼，你……不生我气吗？”何煦说话的时候不敢动作太大，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顾安然专注地给她画着眼线。画好了一只眼睛后才缓缓说：“不生气。说实话，我那天看我老公那个样子也挺生气的。但是那种场合我又不能发作。看你训他，我还挺解气呢！”
　　何煦微微一怔：“‘我老公’？这么说，你还是嫁给他了？”
　　顾安然抿了抿嘴唇，淡淡地说：“是啊……”
　　“喂！你怎么回事？他在婚礼上的表现根本都不在乎你的感受。你怎么还能嫁给他呢？你就那么爱他？”何煦提高了声调。
　　顾安然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她低头从化妆箱里拿出了睫毛膏，接着说：“其实，我和赵天磊在结婚前就见过三次面。第一次相亲、第二次确立恋爱关系、第三次订婚。所以，根本谈不上爱不爱的。他不在乎我也有情可原。毕竟我们没什么感情基础。”
　　何煦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见三次面就结婚？你干嘛这么着急啊？”
　　“双方父母都觉得挺合适。他本人也没说什么不好。主要是我都二十六了。再不嫁人，都成剩女了！我又没什么学历，也没本事。在电视台，说好听的是化妆师，其实就是个临时工。而他在银行工作，比我条件好。我妈说人家愿意娶我，我是走了狗屎运了。所以就结了呗。”顾安然的语气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拜托！这都什么时代了？你还父母之命呢！”何煦下意识向后靠了靠，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淡然的女子，“婚姻是要以爱情为基础的。你们彼此都没建立起爱情，怎么就能结婚呢？”
　　“别动！”顾安然扶住何煦的头，继续刷着睫毛膏。她依旧用淡淡的语气说：“嗯……其实，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渴望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两个人在一起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好。爱得要死要活的，那是电视剧！我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这样挺好的。”
　　“也对，人各有志。祝你幸福吧……”何煦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还是隐隐地为她担心。
　　过了一会儿，妆化好了。何煦捧着小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她不得不承认，顾安然的手艺真不懒。镜子中的自己清纯中平添了几分优雅，既端庄又有亲和力。
　　“谢谢你啊，安然！”何煦不知不觉中省略了顾安然的姓氏。这样一叫，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拉近了不少。
　　“嗯……”顾安然也端详着何煦脸，似乎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你本来底子就好，化完妆更漂亮了。我保证你今天一定是所有选手中最美的！”
　　说完，她站起身将化妆箱提在手中，冲何煦笑着说：“我去工作了，祝你好运！”
　　何煦也站起身说：“我一定不辜负你的劳动成果！我要是取得好名次，请你吃饭！”
　　“拜拜！”顾安然转身走了。
　　何煦望着这个米白色的瘦弱背影不禁有些失神。她回味着顾安然说的话，心中一阵感叹——没有爱情的婚姻，真的能长久吗？



正文 第五章我们撞衫了

　　顾安然走后，其他参赛选手陆陆续续也都到了。
　　徐丹妮今天特意穿了一套很正式的衣服——淡粉色的小西装内衬着白色蕾丝衬衣，下面是白色的一步裙，看起来既清新又优雅。她站在人群中，高昂着头，就像个骄傲的公主。
　　何煦低头看了看自己简单的白衬衫配牛仔裤，不禁吐了吐舌头。
　　这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瘦高女子打开了演播室的大门。大家一拥而进，跟随着她来到了后台。
　　女子站定，对大家灿然一笑，右边脸颊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酒窝。
　　她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好，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柳，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今天到场的二十位都是经过初赛和预赛的选拔进入决赛的。下面，我就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决赛的内容。其实今天我们只有一个题目，那就是现场访谈……”
　　她话音未落，参赛选手们就开始窃窃私语。何煦也是心中一动。她知道，访谈节目难度非常大。主持人不仅要说好自己的话，还要用心去倾听采访对象的话，期间要运用很多的谈话技巧来达到节目的预期效果。而一旦说错了话，场面会非常尴尬。
　　杨柳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她接着说：“大家访谈的对象，我们都已经设定好了，就是我们台里每档节目的主持人。一会儿，你们将用抽签的方式来决定你们的采访对象。当然，这些经验丰富的主持人会在你们的访谈过程中设置一些障碍。这可就要考验大家的临场应变能力了。另外每一位主持人在接受完采访后会根据自己的感受现场打出一个分数。这个分数会和评委的分数合在一起计入大家的总成绩。”
　　杨柳说完，走到墙角抱过来一个纸箱，“下面，就请大家抽签吧！”
　　二十位选手排成一排，分别从纸箱里抽出一张卡片。
　　何煦展开卡片，茫然地看着上面一个陌生的名字——楚文。她在大脑中飞快地搜索，还是没想起任何关于这位主持人的信息。她又仔细往下看。后面有简单的介绍：楚文，《说法时间》的主持人，毕业于政法大学。主持风格知性沉稳。
　　看到“政法大学”四个字，何煦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张俊朗中带着傲娇的脸。她心想，最近是怎么了？总是跟这个学校的人打交道呢？
　　几秒钟后，何煦用力甩了甩头，似乎想把那张脸的画面甩出了大脑。她不禁责怪自己——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溜号呢？
　　“《说法时间》……”何煦小声嘟囔着，渐渐皱起了眉。她从来都没看过这档节目。而且，法律节目专业性太强，她根本就不懂啊……
　　而这时，身边的徐丹妮却欢呼起来：“哇，何煦，你看我抽到了谁？”
　　何煦转头看了看徐丹妮手中的卡片，上面赫然写着“林诗恬”。何煦当然知道这个人。她是电视台的当家花旦、《娱乐嗨翻天》的主持人，不仅人长得漂亮，还能歌善舞，在全国都算是一线的娱乐节目主持人。
　　林诗恬名气大，大家对她的了解也比较多。采访这样的对象自然容易一些。而且她本身就是明星，站在台上不说话都能自然而然地吸引观众的注意力。相比之下，那个默默无闻的楚文，还真是个难题。何煦不禁犯了愁。
　　“好了，大家都抽到采访对象了。接下来，给大家十分钟时间做准备。然后我们的比赛就正式开始了。”杨柳一边给选手们分发纸笔，一边叮嘱道，“今天台里的领导和节目的赞助商都会作为评委在台下观看你们的比赛。当然我们也会用摄像机记录下大家的表现。评委们会反复看你们录像，然后给出分数。而且，现场就会出名次的。”
　　十分钟的准备时间里，何煦一直低着头茫然地看着卡片上“楚文”两个字。
　　“《说法时间》……”她在心里默念，然后下意识咬了咬嘴唇。大脑中乱糟糟一团，完全理不出任何头绪。她发现对于这个陌生的节目和陌生的采访对象，她找不到任何的切入点，连开场白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转头看着其他的选手都在奋笔疾书，心中更加烦躁。
　　而这个时候，1号选手已经上场了。
　　1号是个瘦瘦的男生，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他的采访对象是整点新闻的主播王亮。看得出这位选手很紧张，刚开始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整个访谈过程虽然没有什么亮点，但总算是顺利完成了。
　　2号就是何煦。
　　她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走上了舞台。没有任何准备，反倒让何煦轻松了许多。她想，怎么都是砸了，那就从容面对，视死如归吧！
　　何煦站在舞台上先向台下的评委们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微微侧身屏气凝神，等待着她的采访对象。
　　只见舞台另一侧的帘子缓缓升起，一个高挑瘦削的女子缓步走上台。她面容清丽，气质优雅，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个髻，全身透着一种冷冽的气息。而最让何煦吃惊的是，她竟然也和自己一样穿着一身很随意的白衬衫、牛仔裤。
　　“竟然……和采访对象撞衫了！”这是何煦的第一反应。而下一秒，她忽然灵光一现，嘴角不禁弯起一抹欣喜的笑意——她找到切入点了！
　　而这时，台下的评委们也发出了一阵唏嘘。他们看着台上的两个人，身材差不多，还穿着同样的衣服，仿佛一对双胞胎姐妹。
　　楚文看了何煦一眼，狭长的凤眼中也露出了几分讶异。可马上她就恢复了平静，动作利落地坐在了椅子上。
　　何煦跟着也坐了下来。她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楚文老师，你好！”
　　楚文微微点头，回了句：“你好！”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冷。
　　何煦的背向后靠了靠，双手交握，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
　　“楚文老师，相信您看见我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件事吧？我们撞衫了！”
　　台下又是一阵唏嘘。评委们都瞪大了眼睛——和采访对象撞衫似乎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搞不好人家还不高兴呢！这个时候大多数主持人都应该回避这个问题。可是，台上的这位竟然主动提起。
　　楚文倒是挺镇定。她淡淡一笑，“对，我们撞衫了……”



正文 第六章我给她零分！

　　“楚文老师，请问您对撞衫这件事介意吗？”何煦的脸上依然挂着从容淡定的笑。她沉稳的状态真的不像初出茅庐的学生，倒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主持人。
　　楚文微微眯了眯眼，回答道：“我不太介意。因为我相信，同样的衣服穿在不同人的身上，呈现的也是不同的气质、不同的感觉。衣服是用来衬托人的，而人不应该被衣服所束缚。”
　　楚文的回答在何煦的意料之中。她微微一笑，知道是时候该转入正题了。
　　“正如您所说，衣服有可能是相同的，但穿着衣服的人却是不同的。据我所知，有些案件表面上看起来一样，就好像是今天撞衫的我们俩，咋一看十分相像。警方在破案的时候往往会根据以往的经验先入为主。可最终却会发现案件的本质并不相同，所谓的经验反而让他们走了弯路。那么，楚文老师，您主持《说法时间》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案例呢？”
　　楚文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又转为了赞许。唇角的笑意也更深了。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开场实在是太精彩。用撞衫这件事出人意料地抓住了采访对象和观众的注意力，随后又巧妙地、不着痕迹地转入正题。尤其撞衫这件事是她之前不可能预料到的，可见她的临场应变能力。
　　楚文淡淡笑着说：“当然，我遇到过很多这样的案例。比如有一个连环杀人案，死者都是年轻女性……”
　　接下来，何煦适时引导着话题，而楚文则来者不拒，一一娓娓道来。她在回答中给何煦设置的几个小障碍，何煦也都巧妙地化解了。何煦偶尔的插科打诨，更引得台下观众忍俊不禁。两个人你来我往，妙语连珠。五分钟的访谈，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完美收官。
　　楚文当场给何煦打出了9.8的高分。
　　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副台长李向东将头向左边的台长朱正靠了靠，压低声音说：“这是个好苗子。”
　　朱正面无表情，不置可否。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偏过头低声问李向东：“南风乳业徐董的女儿是几号？”
　　李向东微微一怔，回答道：“15号。”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她采访的是林诗恬……应该没什么问题……”
　　朱正严峻的脸上这才隐隐露出些许笑意。
　　徐丹妮上场的时候，何煦因已经完成了访谈，坐在了台下的一角。
　　她看着台上的徐丹妮无论是妆容还是衣着都十分考究，舞台灯光的映照下，整个人艳光四射。
　　而随后走出来的林诗恬更是引起了全场热烈的掌声。
　　她身高大概只在163左右，虽不算很高，但比例却很好。一身宝蓝色的连体衣裤，更是将她的曲线衬托得玲珑有致。一头秀发染成了最时尚的亚麻棕色，看似随意地斜披在右肩上。她的脸很小，下巴尖尖的。鲜艳的红唇微抿，粗深的眼线勾勒出的大眼睛里满是傲气与不屑。
　　林诗恬靠在椅背上，摆出了一副大明星的架势。而这样的气势显然压倒了稚嫩的徐丹妮。
　　“诗恬老师，你，你好！”徐丹妮似乎也被她明星的光彩闪到了，一开口竟然结巴了一下。
　　林诗恬下巴微抬，面无表情地应了句：“你好！”
　　徐丹妮深吸一口气，随即展开了如花笑靥。“诗恬老师，我特别崇拜你，你主持的节目我每期都会看的！你就是我的偶像！”
　　台下的何煦不禁眉头微蹙——主持人是要主导全场的，怎么能摆出一副小粉丝的姿态？而且，她并没有提问，接下来要采访对象怎么接话？
　　果然，林诗恬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徐丹妮开始慌了。握着采访提纲的手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下意识低头瞄了一眼题纲，然后硬扯出一丝微笑，问道：“诗恬老师，您是怎样走上主持这条道路的呢？”
　　何煦抿了抿嘴唇——这个问题勉强过关，但有些老套并不出彩。
　　林诗恬倒没有为难她，简单地说了说自己儿时的梦想之类的话。可单调乏味的故事，已经明显让现场的观众开始走神了。徐丹妮接下来就按照题纲上的问题中规中矩地提问。林诗恬也挺配合，没有给她设置什么障碍。
　　“诗恬老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徐丹妮微笑着说，“在大家的印象中诗恬老师主持节目是非常卖力、认真的。连一些具有危险性的游戏，诗恬老师都会亲自上阵。那么，诗恬老师您是出于什么样的初衷呢？”
　　何煦听闻不由得一哆嗦。手中的纸瞬间掉落在地。她顾不上去捡，只瞪着眼睛看着台上。她实在搞不懂徐丹妮是不是脑袋进水了？怎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林诗恬此时正陷入一个负面新闻。在上一期的《娱乐嗨翻天》中，她和几个明星一起打水球，因为动作幅度大，比基尼泳装的肩带滑落，导致她在现场露了点。虽然节目播出时把那些镜头剪掉了。可是现场的记者却拍到了她露点的照片发到了网上。一些网站还明朝暗讽，说她是为了上头条博眼球故意为之。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徐丹妮看似平常的问题，无异于是对她的讽刺。
　　果然，林诗恬瞬间变了脸。她嘴唇止不住颤抖起来，牙齿紧紧咬着，一双明眸也露出了憎恶的神色。
　　徐丹妮见林诗恬瞪着自己，竟然懵了。一时间，舞台上下鸦雀无声。彻彻底底的冷场了。
　　“我给你零分！”林诗恬脸色铁青，猛然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下台去。
　　林诗恬高跟鞋踩出的“咚咚”声，一下下敲打着徐丹妮的心，让她溃不成军。她茫然站起身望着台下的评委席，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
　　朱正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下台。
　　何煦望着徐丹妮踉跄的身影，忙起身去找她。她在走廊里看见徐丹妮正用双手拄着长椅，胸口剧烈地起伏。
　　何煦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安慰道：“安妮，没事的……别哭了啊……”
　　徐丹妮接过纸巾，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林诗恬……她发什么神经？我那问题怎么了？她……她凭什么就给我零分啊？”



正文 第七章她凭什么是亚军？

　　何煦瞪大眼睛看着徐丹妮：“你难道不知道她最近的那件新闻吗？”
　　徐丹妮眼中尽是茫然：“什……什么新闻？我没事关注她干嘛？”
　　“你刚才不还说她是你的偶像吗？”
　　“切……”徐丹妮不屑地说，“我不过是想一开始跟她套套近乎。她才不是我偶像呢！”
　　何煦不禁吐了吐舌头，心想，她还不如不套近乎。如果她没说林诗恬是她偶像的话，也许人家会以为她是无心之过。可她偏偏一开始就摆出一副粉丝的样子。偶像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粉丝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啊！
　　而林诗恬此时已经怒气冲冲走回了办公室。她的搭档陈
　　一帆一直追在后面。
　　“诗恬，诗恬，你这又是何必呢？”陈一帆边说边关上门，“你跟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置什么气啊？”
　　林诗恬坐在椅子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她铁青着一张脸说：“一帆，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存心给我添堵！本来这个访谈嘉宾我是不愿去的。谁有工夫陪那群小孩子过家家？要不是朱台亲自发话，我才不去呢！”
　　陈一帆侧身坐在办公桌上，面对着林诗恬说：“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朱台特意叮嘱过要照顾那个什么徐总的女儿，你刚刚却给她打了零分。这……这也太不给台长面子了……”
　　林诗恬冷笑一声：“哼！以为是赞助商的女儿就了不起了？就可以目中无人了？我偏偏还就不待见那个卖牛奶的！”
　　陈一帆看着盛怒之下的林诗恬，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个小时之后，参赛选手们被重新召集回演播大厅，等待宣布比赛结果。
　　杨柳站在台上手持麦克风说：“各位选手，经过评委的打分和严谨地核算。现在，比赛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这次主持人大赛最后的成绩，是根据预赛加决赛分数的总和评选出来的。下面，有请朱台长宣读比赛结果。”
　　杨柳刚说完，坐在何煦身后的两个选手就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突然把预赛的分数也加进来了？”
　　“是啊，预赛结束后只通知我们进入了决赛，也没宣布多少分啊！”
　　“就是，谁也不知道预赛的分数，还不是他们说多少分就多少分！”
　　坐在何煦旁边的徐丹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已过中年，身体微微发福的朱正拿着一张成绩单缓步走上台。他清了清嗓子，说：“下面，我就来宣读一下这次主持人大赛的最终名次。第一名，也就是本场比赛的冠军是——2号选手，何煦！”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何煦的出色表现大家有目共睹。而何煦的脸上也展露了欣喜的笑容。
　　朱正又接着宣布：“获得本次大赛亚军的是——15号选手，徐丹妮……”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就炸开了锅。
　　“不是吧？15号，她凭什么是亚军？”
　　“天啊，把釆访对象都气跑了也能是亚军？”
　　“刚刚访谈时，林诗恬可给她打了零分啊！”
　　“这不公平……”
　　抗议声一片。
　　徐丹妮低下了头，脸上的红晕一阵烧到脖子根。何煦也很纳闷，但她看看徐丹妮的样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台上的朱正又清了清嗓子，脸上一片阴郁。
　　“大家安静一下！”他大声说，“刚刚我们说过了。比赛的最后成绩是预赛成绩加上决赛成绩的总和。而不是单看今天访谈的表现。我们是从全方位考量，经过慎重的核算才得出这样的结果。我保证这次比赛绝对公平、公证！”
　　接着他在一片嘘声中公布完了所有选手的比赛成绩。选手和评委退了场。而杨柳让比赛的前五名跟她去了办公室。
　　何煦看了看留下来的人。除了她和徐丹妮外，还有两个女生一个男生。
　　杨柳依旧温和地笑着。她让大家落座后，环顾了一下问道：“你们还都是学生吧？大几了？”
　　“大四，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毕业了。”何煦答道。她见徐丹妮没反应，又指着她补充了一句，“她也一样，我们是同学。”
　　其他三个人中，两个女生也是大四即将毕业的。而那个男生已经毕业一年了。
　　“好。”杨柳点点头，“你们也应该听说过，我们台每年举办的主持人大赛就为台里储备新生力量的。你们五个呢，在本次比赛中是最出色的。所以你们可以获得到我们台实习的机会，而实习中表现出色的，就可以正式成为台里的签约主持人。”
　　大家的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杨柳又接着说：“既然，你们中的四个人都还没毕业，那就等七月毕业后，一起到台里实习吧！”
　　大家都欢欣雀跃。只有徐丹妮自始至终低着头，一语不发。
　　结束后，何煦和徐丹妮一起走到电视台大门口。
　　“丹妮，你回学校吗？”何煦侧过脸问她。
　　这时，一辆停在门口的黑色路虎冲她们的方向按了按喇叭。何煦抬头看了看，黑黑的车窗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
　　徐丹妮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冷冷说了句：“我回家。”接着就上了那辆车。
　　徐丹妮上车后，“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坐在副驾驶的徐胜文侧过身，皱了皱眉，说：“哭什么啊？亚军也挺好的。唉，本来是说好把冠军给你的。可是出了那样的事，朱台长怕太过分大家会有意见。而且，你那个同学的表现确实太抢眼……”
　　没等父亲说完，徐丹妮就哭着打断他：“爸，我不是因为没得到冠军。是……是太丢人了……那个林诗恬欺负人……她太过分了……”
　　提到林诗恬徐胜文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冷笑一声，转过身直视着前方，眸色渐深，半晌才幽幽地说：“林诗恬，哼，我看她现在是仗着自己混出了点名气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想当年要不是我出钱捧她，她能有今日的风光？她是靠什么上位的，难道自己忘了？”
　　徐丹妮已经止住哭声，瞪着红红的眼睛问：“她……她靠什么上位啊？”
　　徐胜文意识到在孩子面前说了太多，于是干咳了两声，转移了话题：“女儿啊，你放心，有爸爸给你做后盾，你早晚会比林诗恬红！”



正文 第八章实习生

　　七月，阳光和煦的夏日，何煦顺利完成论文答辩，正式从传媒大学毕业了。跟大多数为找工作发愁的同学相比，何煦和徐丹妮无疑是幸运的。她们毕业后就可以到电视台实习。
　　到电视台报道的第一天，五个实习生被带去了会议室。在等待的时间里，五个年轻人很快就熟悉起来。
　　交谈中，何煦知道那两个女生中，个子高的叫赵欣，是传媒大学双语主持系的。另一个身材娇小的叫李晓彤，是音乐学院学声乐的。而那个男生叫许永豪，是学计算机的，在大学时是校广播站的主持人，已经毕业一年了。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地交谈时，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她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装裙，脊背挺得笔直。头发虽已花白，但梳的一丝不乱。一双眼睛灼灼有神，显得精气神十足。不难看出，她年轻时肯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中年妇人扫视了一下，用中气十足的堂音说：“大家好，我是播音组的组长宋明君。台里安排我负责你们的业务培训。”
　　“宋明君……”何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忽然，她想起小时候看C市电视台的新闻时总能见到这个名字。她还记得那时电视里的女主播特别端庄大气。看来如今美人迟暮，就退居幕后了。
　　宋明君接着说：“你们五个人中有的是本专业的，有的不是。所以我们第一周实习还是以播音主持的基本功为主。基本功训练完成之后，会有一次考核。”
　　五个人听完后，心下各自思量。
　　第一天实习结束后，何煦特意去找了顾安然，并遵守承诺，请她在电视台门口吃了牛肉面。一来二去，两个人竟成了好朋友。
　　在第一周的基本功训练中，何煦、徐丹妮和赵欣都是本专业的，自然没什么问题。李晓彤是学声乐的，唱歌和播音的发声异曲同工，对于她来说问题也不大。而理工男许永豪遇到的困难就比较多了——发声位置找了几天都找不到，普通话也稍有欠缺。不过好在他肯努力，一周时间的学习也是颇有成效。
　　由于何煦是主持人大赛的冠军，先天条件又好，宋明君总是时不时流露出对她的偏爱。而何煦也觉得这位宋老师虽然表面看起来很严厉，但实际上还是挺和蔼可亲的。
　　基本功训练结束后，宋明君对大家进行了考核。何煦毫无意外地排在第一名。许永豪则垫底。
　　宋明君宣布完考核成绩之后，对大家说：“这次考核的成绩会计入你们最后的总分。而台里的领导也会根据考核的成绩以及这段时间对大家的了解，分配你们进栏目组进行下一阶段的实习。至于具体怎么分配，今天下午会出结果。”
　　宋明君走后，大家就开始议论纷纷。
　　李晓彤双手抱拳做祈祷状：“上帝保佑，给我分个收视率高的节目吧！”
　　许永豪笑了：“收视率最高的，那就是《娱乐嗨翻天》啊！你是想去那个栏目组？”
　　“我当然想去了！”李晓彤一脸向往，“可是，我这次只排在第四，估计是没戏了。”说完，她又转向何煦，“何煦，我看你差不多。你考了第一名，宋老师又总夸你。台里肯定会给你安排个收视率最高的节目。”
　　何煦谦逊地笑了笑：“我去哪个栏目组都无所谓了。哪里都是能学到东西的。”
　　赵欣颇不以为然：“话虽这样说。但肯定还是有区别的。要不然台里也不会根据这次考核成绩分节目啊？进了栏目组之后，大家的起点就不一样了。要是能进《娱乐嗨翻天》，哪怕只露个脸也能提高知名度啊！”
　　一旁的徐丹妮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圆珠笔，始终一语不发。
　　这次考核她虽然排在第二，但分数却被何煦拉了一大截。如果真的是按分数分配栏目组的话，她肯定会被何煦比下去的。而且，林诗恬经过比赛那件事对她已经厌恶至极，在台里偶然遇见她也都是冷眼相对。林诗恬肯定是不希望她进《娱乐嗨翻天》的栏目组了。想到这些，徐丹妮的心已经被阴霾覆盖。
　　这时，杨柳忽然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了。
　　她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气喘吁吁地说：“快，我这边有点急事！你们谁有空帮姐个忙，把这份文件给朱台送去。”
　　徐丹妮转了转眼珠，站起身拿过那个纸袋，爽快地说：“杨姐，我去吧！”
　　“谢谢你啊，丹妮！”杨柳说完便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徐丹妮抱着牛皮纸袋进了电梯。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她知道父亲徐胜文与台长朱正关系不一般。正好借着送文件的机会，她可以跟朱正争取一下进《娱乐嗨翻天》。想必台长发话，林诗恬也不敢不从吧？
　　徐丹妮一边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一边走到台长办公室的门口。她刚要伸手敲门，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异样的喘息声。
　　徐丹妮心下一动，不禁一阵脸红心跳。她用手轻轻推了推虚掩着的门。透过一指宽的门缝，她看见办公室里一对男女正在激烈地拥吻。
　　男人正对着门口。那张沉浸在情欲之中的臃肿的脸，让人作呕。可那不是台长朱正还会是谁？而坐在他大腿上的女子背对着门口。她身材窈窕，穿着水红色的连衣裙。徐丹妮认得出来，那就是林诗恬！
　　徐丹妮吓得脸色惨白，忙退后一步，轻轻将门掩上，又蹑手蹑脚走回了电梯。站在电梯里，她还能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忽然，她想起那天徐胜文含含糊糊说的关于林诗恬上位的事，心下已然明了。
　　她不禁唏嘘——这两个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大白天的连门都不锁。
　　当徐丹妮走出电梯时刚好遇上要去食堂吃饭的何煦。徐丹妮眼珠一转，忙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将牛皮纸袋塞到何煦手里。
　　“哎呀，我突然要拉肚子！”徐丹妮装出痛苦的样子，“何煦……你帮我送下文件吧！”



正文 第九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好！”何煦不假思索地接过了纸袋，转身就上了电梯。
　　电梯门随即合上，她没看见徐丹妮脸上露出的诡异的笑。
　　何煦抱着着牛皮纸袋快步走到台长办公室的门口，抬手就敲了敲门。由于那扇门刚被徐丹妮推开过，而何煦敲门的力度又有些大，门竟然一下就开了。
　　“啊！”眼前香艳的画面让何煦大惊失色。她惊呼了一声，手中的纸袋随即掉落在地。
　　朱正和林诗恬也被吓了一跳。他们仍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眼睛却齐刷刷看向了门口……
　　下午，五个实习生都在会议室里等待着栏目分配的结果。何煦心神不宁地靠在椅子上，脑海中那不堪的画面反复上演，挥去不去。而徐丹妮看到何煦恍恍惚惚的样子，心里暗爽。
　　过了一会儿，杨柳拿着一张纸走进来，递给了宋明君：“宋老师，栏目分配的结果出来了。”
　　宋明君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宋明君抬眼看着杨柳，“这……这是李台的意思？”
　　杨柳看了一眼何煦，欲言又止。宋明君当下会意，拉着杨柳出了会议室。
　　“怎么回事？”宋明君在走廊里，压低声音问道，“何煦成绩那么好，怎么分到了收视率最低的节目？李台是怎么想的啊？”
　　杨柳叹了口气：“宋老师，不关李台的事。我去李台那拿分配结果的时候，朱台刚好也在。我听见朱台说什么，这个主持人在比赛的时候和楚文配合得很好，不如就让她跟着楚文吧。李台当时还说，楚文那是法律节目，专业性太强，不适合培养新人。可朱台却说，能力强的人到哪里都是可以适应的……”
　　“又玩什么猫腻？”宋明君恨恨地咬了咬牙，“可惜了那么好的苗子……”
　　栏目分配结果公布之后，会议室里呈现了异样的安静。徐丹妮如愿以偿去了黄金档的《娱乐嗨翻天》。赵欣由于英文好，被分到了一档叫作《走遍世界》的旅游节目。李晓彤去了《音乐TOP排行榜》。就连成绩垫底的许子豪也去了收视率很高的一档相亲节目《浪漫之约》。
　　大家的去处都不错。唯独成绩最好的何煦被分到了时间段、收视率最差，难度却最高的《说法时间》。
　　宋明君皱着眉说：“好了，我的培训任务已经完成。明天，你们就到各自的栏目组报道吧。”
　　大家站起身，一齐向宋明君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宋老师！”
　　何煦恍恍惚惚随着大家一起往外走，身后却传来宋明君的声音：“何煦，你等一下。”
　　何煦一怔，又转身走了回去。
　　待大家都出去后，宋明君叹了口气：“何煦啊……这个分配结果，唉……我知道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我也无能为力啊……”
　　经历过中午那件事，何煦自然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撞见了台长的“好事”，她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法律节目专业性那么强，主持人一般都是学法律的。她一个十足的门外汉，怎么可能胜任？朱正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将她淘汰。这又岂是宋明君一个播音组组长能左右的？
　　何煦强笑着摇摇头，说：“宋老师，您对我真的很好。不管结果怎么样……不管我最后能不能留下来……我都特别感激您……”
　　何煦说到“不管最后能不能留下来”的时候，不禁红了眼圈——她觉得自己真的太委屈了。
　　宋明君见她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疼。她语重心长地说：“你也不要太灰心。不管去了哪里，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好好努力，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何煦心中一阵怅然——宋老师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事到如今，怕是她再如何努力都无力回天了吧？
　　可看着为自己痛心疾首的宋明君，何煦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点点头，用力扯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宋老师，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宋明君满意地笑了：“何煦啊，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宋老师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何煦无精打采地回到学校。在进宿舍楼门的时候，宿管阿姨从小窗口探出了头：“喂，那个女生，你是302的吧？”
　　何煦茫然地点点头。
　　宿管阿姨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簿子，翻了几页说：“你们寝室只有你一个没交钥匙了。你这毕业都一个多礼拜了。怎么还赖着不走？是回家还是怎么着？赶紧交钥匙搬走啊！”
　　“好，我找到地方就搬……”何煦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
　　宿管阿姨却没好气地说：“什么？还要等你找到地方？你当这里是免费旅店啊？明天就搬走！”
　　何煦躺在空荡荡的寝室里，不禁悲从中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工作眼看要丢了，这下还没地方住了。也许，她是该卷铺盖回家了吧？
　　可当她想放弃的时候，宋明君鼓励的眼神又浮现在脑海。
　　她坐起身咬了咬牙，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对自己说：“何煦，你要相信邪不压正！那些人越是给你制造障碍，你就越要让他们刮目相看！为了那些给你鼓励的人，绝不能放弃！加油！”
　　第二天一大早，何煦就去《说法时间》栏目组报道了。说是栏目组，可一间办公室里就只有一个人。
　　何煦跟翘着二郎腿拿着手机玩游戏的年轻男子对视了几秒后，马上鞠了一躬：“老师好，我是昨天被分到这里实习的。”
　　男子站起身，挑了挑浓黑的眉毛，挠了挠头，笑着说：“那个……我可不是什么老师。我也是前几天刚来的。在这做实习编导。”
　　何煦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灿然一笑。她大大方方伸出手说：“你好，我叫何煦，很高兴认识你。”
　　男子咧开嘴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你好，我叫李小白。你以后叫我小白就行了。”
　　“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何煦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李小白又拿起了手机，盯着屏幕说：“楚文姐化妆去了。”
　　“那……其他人呢？”何煦又问。
　　李小白眼皮都没抬：“还哪有什么其他人？”



正文 第十章冰山美人

　　“啊？”何煦不禁瞪大了眼睛，“一个栏目组就……就两个人？”
　　李小白朝何煦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可眼睛还是没离开手机：“现在是三个了。”
　　何煦叹了口气——还真是个冷清的节目啊！
　　“干嘛唉声叹气的？就这么嫌弃这个节目？”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身着白色西装的楚文走了进来。
　　何煦忙站起身对楚文鞠了一躬：“楚文老师好！”
　　楚文冲她摆了摆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别总叫老师，你跟小白一样叫我楚文姐就行了。”
　　何煦点点头，笑着喊了声：“楚文姐。”
　　楚文倚在办公桌上，斜着眼睛看着何煦，“怎么？来这个栏目组觉得委屈了？”
　　何煦忙摇头，说：“不是的，楚文姐。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法律节目专业性太强了。像您本身就是学法律的当然得心应手。可我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啊。唉，我恐怕是留不下来了……”
　　楚文看着何煦，冷冷地说：“你要觉得自己行，什么都不是困难。要是觉得自己不行，总是能找到借口。既然你一点自信都没有，那不如现在就走人。”
　　何煦被她劈头盖脸地一顿说，脸上登时挂不住了。她抿了抿嘴唇，半晌才用倔强的语气说：“我不走，我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
　　楚文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清浅笑意，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难。又不是让你去当律师。难不成主持个法律节目还要通过司法考试？你只要用心学，把那些专有名词记下来，再多看看案例，就没什么问题。”
　　何煦点点头：“嗯，我一定好好跟楚文姐学习。”
　　“好了，”楚文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要录节目了，你跟着我去看看吧。”
　　何煦跟着楚文来到了一个比较小的演播室。楚文端坐在主播台后，身后是抠像用的绿背景。摄像师比了个手势，她就开始对着提词器念开场白了。
　　何煦发现楚文的主持风格端庄大气，而且基本上是一气呵成。尤其是她当分析案例时，更是显示出了很高的专业素养，不得不让人信服。
　　何煦不禁想起楚文刚刚说的话，心想，哪里有那么简单？自己要多的东西多着呢！
　　录完节目，何煦陪楚文一起去卸妆。刚好在化妆间遇到了顾安然。
　　顾安然正在收拾东西，见何煦进来了笑着说：“一会儿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何煦点头：“好啊，安然，我正好有件事想求你帮忙呢！”
　　顾安然捋了一下鬓边的发，问道：“什么事啊？”
　　何煦叹了口气：“我没地方住了。学校那边催我交寝室钥匙，可我还没租到房子呢。你下班后陪我去找房子吧！”
　　顾安然点头：“没问题！”
　　这时，正在镜子前涂卸妆油的楚文开口了：“何煦，你别找了。我正好有一套小公寓要出租，就在电视台附近。”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可此时的何煦却感觉到春风拂面的暖意。
　　“真的吗？何煦眼里闪着光，“那，那太感谢楚文姐了！”
　　忽然，她又意识到一件事，白皙的脸上浮现一丝羞赧的红晕：“不过……那个……楚文姐，电视台附近的地段租金不会低吧……我现在……呃……没什么钱……”
　　楚文一边拿化妆棉擦脸一边说：“那房子是我结婚前住的。留着也没什么用。卖了吧，现在房价上涨又太可惜。租给陌生人，我又不放心。这样吧，房租每月五百，水电你自己交，怎么样？”
　　“五百？”何煦和顾安然同时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在C市这样发达的省城，电视台附近的黄金地段，少说也得两千以上。五百，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楚文姐，你对我太好了！”何煦简直感激涕零。她抓着楚文的胳膊，“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了，好了……”楚文抽出胳膊，皱着眉说，“不要说得那么肉麻。我只当是花钱雇人给我看房子了。”
　　何煦看着楚文会心一笑。她发现这个外表冷冰冰的女子，其实有一颗温暖的心。
　　下班后，楚文开车载着何煦和顾安然先回学校取行李。李小白说怕几个女孩子搬不动，自告奋勇也跟着了。取完行李，楚文就将他们拉到了她的小公寓。
　　一室一厅的小房间，家具家电都齐备。何煦再次感叹自己捡了大便宜。
　　东西安置好后，何煦说什么都要请大家吃饭。楚文开始不想去，可架不住何煦软磨硬泡，还有李小白在一旁帮腔，最后终于答应了。
　　于是，四个人就去了附近的一家中餐馆。
　　席间，楚文去了卫生间。李小白眨着眼睛神神叨叨地说：“何煦，你可真有本事！”
　　何煦一头雾水：“怎么了？”
　　李小白喝了口啤酒，接着说：“楚文姐是台里出了名的冰山美人。不管是同事请吃饭，还是领导让她去应酬。她一概拒绝。今天能出来跟你吃饭，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顾安然也点头说：“嗯，我也听说过。好多人说她不近人情，还说她清高。可我今天发现，她人挺好的。尤其是对你。”
　　李小白抬手抹了抹唇角的白色泡沫：“其实，论能力、学历、长相，楚文姐在台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只要有人捧，肯定不比那林诗恬差。可就是因为这孤傲的性格，领导不喜欢。现在只能做一个时段最差的节目。”
　　“哎，小白。”何煦瞪着大眼睛打量着已经微醺的李小白，“你不是说你也刚来吗？怎么对台里情况这么了解？”
　　“咳，咳，咳……”李小白呛了一口酒，咳了半天才含含糊糊说，“我……我也是听台里别人说的……”
　　正说着，楚文回来了。她拿纸巾擦了擦手，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何煦忙转移话题：“呃……我刚刚说，我得多跟楚文姐学习。尤其是法律知识。”
　　“这个你别急，回头我拿几本法律方面的书给你看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你上手。”楚文又似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周末有时间吗？”
　　“有时间。”何煦答道。
　　楚文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我老公是律师。他和同学合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周末，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