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好时机   疏星朗月,微有风。此时刚刚入夜,正是那阳气衰退、人心浮动的最好时机。月光照不到的皇宫深处,有一个矫捷的身影鬼鬼祟祟得贴着墙走。   转角处,一名倚墙而立的男子无奈叹气。他那过于深刻的五官和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让他看起来稍嫌冷峻而具有强烈的压迫感。   他看着那个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自鸣得意劲儿的身影,不由得再一次深深叹了口气——主子,为什么我总觉得您前途无亮呢?   灯火通明的皇宫,此时正是皇宫家宴——只宴请了太师一家,理由么——自然是关乎我们最受皇帝陛下宠爱的三公主的终身大事。自从三公主冷慕以总角之年爬窗户偷看新科状元郎沐浴被抓包而声名远播、稍微有点姿色的男子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之后,时隔多年终于成功调戏到了太师家的幺子——京城第一美男子,简直就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虽然把人家小美男吓得一天没吃下饭。冷慕对此嗤之以鼻:竟然比我家美男师兄还要娇弱?   但是也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向权势比天大的太师大人,正气凛然地表现出了淡然气质,拒绝了皇帝陛下的垂爱。然而两个月过去了,皇帝陛下再一次提到了他那命运多舛的幺子和三公主的婚事,这可如何是好哟……   席间觥筹交错,丝竹悦耳,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端的是一个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咳,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老太师紧握着白玉镶金牡丹杯,微微一笑,颇有些世外高人的洒脱,“陛下,犬子驽钝,资质劣等,实在不堪重用,更不敢误了三公主殿下。还请陛下三思啊。”   稳坐高台的皇帝陛下抬起酒杯掩住抽搐的嘴角:你个老不休,不就是看不上我们老三那花心好色的性子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你看不上,朕还不舍得嫁!   出于气愤,也暗恨自家老三不争气,他挑起嘴角,天生的华贵气质和后天身居高位养成的强势气场合成了难以言喻的魅力,以至于通常掌握最后拍板权利的皇后娘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句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话,轻易地脱口而出了。   他说,“太师过谦了,不过婚姻大事,不可强求,朕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太师喜不自禁,“谢陛下成全!”暗自抹汗,真是太险了,那个阅人无数的三公主只是调戏了一把明儿,明儿就一天吃不下饭,要是她嫁进我们家……   哦不!太师捂住胸口,硬生生用肥硕硬朗的身躯做出了弱不禁风的萧瑟之感。   “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们尊贵的皇帝陛下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森森地吸了一口气,脖子一格一格地转向坐在他右手边身着暗红掐金百鸟朝凤锦袍的皇后娘娘,用特真诚的眼神看着人家:亲爱的,我错了。   皇后娘娘端庄地抬手整理衣襟,纤纤玉手轻柔地离开了皇帝陛下的大腿,并在那里留下了“到此一游”的标志,眼神温柔如水:亲爱的,太晚了。   皇帝陛下将琼浆一饮而尽,借着抬袖的动作,掩住自己内心森森的泪流满面——叫你嘴快!叫你逞能!叫你不听从贤内助大人的指挥!   另一边,依旧是那阴影丛生的角落,一直做壁上观,眼睁睁看着主子逃窜背影的男子终于忍不住了。   按照自家有点脑残的主子的路线,她这不是要去十三皇子哪儿吧?那孩子一个月前才从民间被找回来,胆儿小,不禁吓。这要是有个好歹,主子,属下实在不忍心看着您就这么一步步走上不归路哟……他轻声道,“主子。”   “喝!”前面的身影一蹦三尺高,猛地回过头来,看到那个自己熟悉的人,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的样貌气质显着勃勃英气,眼睛晶亮清澈,实在不像是能够做出那种猥琐神情的……品种。   “主子!”男子赶紧扶住她,“刚才宴客厅的乐声停了。”   这么快就停了,那就是皇后娘娘要把自家的祸害女儿推销出去的计划失败了,那么接下来……男子看向自家主子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同情。   冷慕呆立三秒钟,蹦起来就往回跑,“我擦!这么快。”   男子敛眉跟上,“主子,您现在回去还不如直接去娘娘寝宫赔罪比较好。”   冷慕边跑边嘟嚷,“我傻啊,回去给老巫婆蹂躏。小越子,收拾行李,咱们跑路!”   男子立即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欢快地越跑越远的身影,“主子,您觉得您能跑得过娘娘吗?”   冷慕回头一看,眼珠子转了转,反身回来扯了他的腰牌就跑,“你丫的赶紧给老娘去收拾行李,值钱的东西多带一点,还有给我一套男装,老娘要出宫!老娘要美人!老娘不要没完没了地相亲!听见没有?老娘先溜出去,你收拾好东西赶紧出来,在东门等我,我会派人去接你。就这样,对了,别想耍花招,不然我就告诉母后你调戏我!”说完几乎是一溜烟地没影儿了。   男子嘴角抽搐——我调戏……咳,主子,我还想多活几年。还有啊,主子,您不是一向是兔子不不吃窝边草的么? 正文 第2章美人,我来啦!   他认命地回去收拾好必需品,临出门,对着院子里树丛的阴影扬声道,“影一,娘娘有何吩咐?”   阴影中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男女莫辨,“娘娘请苏统领到凤仪宫领命。”   男子拎着行李,“随后就到。”娘娘竟然还用上了“请”,看来心情还不错,主子这下应该能逃过娘娘的惩罚……   凤仪宫,宫人全部被屏退,暗红掐金锦袍还未换下,尊贵强势的皇后娘娘难得露出了焦急的神态,嘴里喃喃地,“千万要赶得上啊!”语调低沉,几乎听不清……   男子领命前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不由心头一凛,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一闪而过,快的连自己都无法体会。   “苏统领。”皇后娘娘眼眸微合,掩住了丝丝精光,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慕儿这次出宫,虽然不在本宫预料之中,但本宫却不打算干涉。”   她略微停了停,仿佛在等他的疑问,但是没有,眼前这个男人,英俊,有能力,更难得的是对慕儿一心一意,果然识时务。   轻笑一声,她转身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令牌,白玉云纹紫水晶镶嵌,高贵华美又温润异常。她亲手扶起他,将令牌交到他手里,嘴角含笑,“出门在外,我那个笨女儿就靠苏统领照顾了。”   苏溯越将令牌贴身放好,躬身行礼,“这本是卑职分内的事。”   “很好。”皇后娘娘满意地点头,盯着他的眼睛,目光灼灼,“那你出宫之后随时和本宫保持联络,出行路线也告诉本宫,本宫实在不放心……”最后的几个字模糊在叹息中。   皇宫东门。一个黑影盯着高高的城墙,时不时晶亮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时不时发出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这一路千里奔袭到东门,过程用有惊无险就能完全概括,这么顺利,这是不是预示着——美人们,花花世界,本姑娘来啦!   苏溯越第一百零一次叹气,我怎么就鬼迷心窍跟了这么个主子呢?看着眼前桃花眼乱飞的主子,再看看那个横眉竖目气得满脸通红的书生,苏溯越深切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做点什么。   顶着自己主子极度不满的眼神,苏溯越上前揽住自己的主子,对着书生强笑,“公子,我家主子就是倾慕你的才华,没有别的意思。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书生缓和了铁青的脸色,只是语气不免惋惜,“阁下仪表堂堂,也是个明理的君子,怎么就跟了这样一个登徒子?真真屈才!”   苏溯越心里面条宽眼泪,面上却还要做到不动声色,“公子言重了。”   眼睁睁看着那眉目如画的书生走远,自己却被这不解风情的侍卫拦在身后,冷慕皱眉,“木头,你到底是谁的属下?本公子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的!你也不看看,要不是你这木头,本公子至于逃婚吗?要本公子在一群癞蛤蟆里面挑一个白天鹅,当本公子就这么不挑吗?木头,你说,现在帅哥没了,你怎么赔我?”   “属下无能。”苏溯越无比干脆地单膝跪地,头也不抬,“请主子责罚。”   冷慕被狠狠地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起来!你跪个屁呀!走了!”狠狠地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苏溯越抬头,淡定道,“主子,那条路是回去的方向。”   冷慕立刻转身,面颊微红,“本公子还能不认识路?要你多嘴!”   “是。”苏溯越从油纸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点心,恭敬地递上前去,“主子,你尝尝。”   冷慕立刻笑逐颜开,“小越子,你真好。”她聪明地不去问这是从哪来的,反正苏溯越总不会对自己下毒,有的吃就不错了。   看着主子自以为聪明的坏笑,苏溯越再一次在心底叹气。主子啊,你是看见了我趁着您调戏那个书生的时候跑去买的吧?主子,你就这么放心属下啊?   思绪不由得飘回主子还在宫里的日子。如果不算唠叨和好色,主子基本上算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天之骄女。出生帝王家,母妃是皇后娘娘,自己又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完全的衣食无忧。只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因为主子调戏了太师大人的小公子却不想对人家负责,皇后娘娘就发动了京城最大的相亲宴。把当朝三品以上官员的公子的画像统统堆到三公主冷慕的闺房,放出话去,“你丫的一个月之内挑出中意的,要不然老娘就替太师做主,把你嫁了!”   鉴于皇后娘娘气势惊人,皇帝陛下表示压力很大,瞬间表明立场,“慕儿,朕还是支持婚姻自主的啊,你就好好地听你母后的话,乖。”   冷慕看着占满自己半个屋子的画像,本来是满心欢喜的,但是打开一个,撇嘴,“哎哟,本公主要是看上他,那不是毁了自己采草无数的英名吗?”   再打开一张,“哇擦!梁统领的孩子怎么长这样啊?早就听说他身体不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是个有名的病美男,看这样子,是脸不好吧。传言害死人呐!”   再打开一张,“哎,看来父皇还是很‘疼’我的。疼得本宫肝都疼了……哎哟,木头,赶紧进来!” 正文 第3章装什么贞洁烈男!   冷慕收起画像,紧盯着面无表情的苏溯越,洗眼睛!   “主子。”被看得寒毛倒竖,苏溯越勉强劝到,“这些画你才看了没多少,时间还有,总有一个是你喜欢的。”   冷慕顿时傲娇了,“得了吧,当我不知道呢,本公主英名在外,这些无胆鼠辈想着法子丑化自己,就怕本公主看上他。也不想想,本公主阅人无数,师傅师兄师弟还有你们这一干侍卫哪个容貌不是个顶个的好,本公主还能巴着他们不成?一群蠢材!”   苏溯越敏感地察觉到了危机,手一动,一团棉花塞住了耳朵,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到冷慕跟前,盘腿坐下。   冷慕满意的笑,侧身躺下,枕着苏溯越肌肉结实、弹性十足的大腿闭上眼睛,嘴上不停,“孔老夫子也说,食色性也。怎么就那么多人不开化呢?本公主不就是摸了把他的小脸,拉着他的手了吗?又不是偷看他洗澡,又没有抱着他啃,你说他装什么贞洁烈男啊?被本公主调戏那是他的荣幸!说明他有一副好皮相啊!这么高的荣誉你说怎么就没有人珍惜呢?要知道,本公主的师傅那是真真的色艺双绝的,本公主的大师兄那是天下闻名的美人呐!本公主的品味是多么好,父皇母后怎么就不了解呢……”   远在雪山之巅打坐的某位须发皆白却容颜不老的长者陡然打了个喷嚏,皱眉:哪个小兔崽子在背后说我呢?   在漠北追杀马贼的大师兄郑青渊一个踉跄,一头栽进沙堆里,等终于爬了出来,马贼早就化作一股风沙溜远了。干脆不追了,郑青渊摸着下巴:难道师妹想念本少想念得厉害?   大约过了一刻钟,冷慕终于慢慢停下了唠叨,呼吸变得平稳而绵长,门外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对着努力睁着眼睛做出“属下听得很认真”的样子的苏溯越挤眉弄眼,幸灾乐祸之情言溢于表。   苏溯越满头黑线。   其实冷慕没有夸大,不知道是不是拜她这喜欢美人的性子所赐,安排到她身边的是清一色的美人,美少年美青年美中年美老年……各种品种各种型号,比她父皇的后宫还齐全!而且冷慕一向喜欢美好的东西,更何况是对自己手下的美人,自然是宠得没边了。于是在冷慕手底下当差的侍卫呀,侍从呀,一个个都光鲜亮丽性格鲜明。这也让苏溯越这个侍卫长兼总管头疼万分。   你想呀,一群的人,哪怕你是美若天仙,也要有个规矩不是,不然这偌大的皇宫,不成了笑话才怪。   冷慕有自知之明,对于这些个贴上毛比猴还精的手下,自己是镇不住的,千挑万选,硬是从父皇的影卫里挑了一个武功能力都很出彩的。   那时冷慕没有见过苏溯越的真面目,权当是给自己找一个看家的,也就不怎么在意样貌。但是当天苏溯越摘了面巾,换上侍卫服来自己的宫殿报道,冷慕当时那个乐啊,帅哥呀,有能力有武功的帅哥呀,还能帮我看家呀,捡到宝了!尊贵的皇帝陛下真给力!   苏溯越是皇帝身边年龄最小的影卫,但才干却不输他人。按理说他应该一辈子为敬爱的皇帝陛下服务的。   但那天,陛下把自己叫道跟前,语重心长,“小苏啊,你知道小慕吧?朕的三公主想要个侍卫长,朕看啊,朕身边有能力有才华又和小慕年纪相当的,就是你了,朕呐,就拜托你好好管管她手底下的那些人了啊。待会儿小慕就回过来,好好表现!”   于是,苏溯越就站的笔直等着冷慕三公主前来检阅。   他至今都记得,粉嫩嫩的三公主往自己眼前一站,比自己矮一个头,大大的眼睛满是笑意,脆生生地说,“就是你呀?本公主的手下性格都很特别,你要好好地帮本公主管管他们哦。”说完笑眯眯地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答复。   苏溯越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娃娃,登时点头,虽然他只听到好听的声音,却没有在意声音的内容。   于是,苏溯越成了三公主的侍卫长,慢慢变成了三公主的指南针、厨师、人肉抱枕、财务总管……   回想当初,再看看眼前这个女扮男装嘟着嘴吃着芙蓉糕的三公主殿下,苏溯越万分无奈,“主子,我们还是上路吧。”   虽然后悔当初自己的鬼迷心窍,但是貌似,现在这种生活,还是不错的。   绝不承认,自己是被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迷得晕头转向!   要说苏溯越不幸呢,那是真的。谁好好的从一个只要关心比试侦查保卫陛下的影卫变成一个围着小女孩团团转各种琐事不断的管家婆都不会开心吧?更何况,影卫是轮班制的,实在不爽了还能溜出去玩两圈,但是侍卫长呢?老子没有自己的时间呐!   要说苏溯越是幸运的,那这份幸运完全是因祸得福,没什么好炫耀的。   当时江湖上有个泰斗级的人物——云竹派白竹山人。传说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性子极随性,模样极好看,收的徒弟也是要求极多。就是这样一个人物,苏溯越拜师成功。……呃,好吧,托冷慕的福,拜师成功。 正文 第4章人家受伤了   也是冷慕运气奇佳,八岁的时候随父皇祭天,归途遇见一个白衣胜雪的大叔,小小年纪就胆敢躲过侍卫,瞒着父皇,冲上前就抱住人家的腿,抬头眨着眼睛,色诱之,“美人,一个人多寂寞呀。要不让我陪你吧?”   大叔嘴角抽搐,一把将她抱起,左捏捏,右捏捏,一脸满意,小丫头骨骼清奇,很适合练自己拿独步天下的轻功,笑道,“好啊,小丫头。”   小冷慕掩面,“美人,你不要这么豪放么,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大叔很是惊叹地看着她,“小丫头,你的不好意思是这样子?”他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但是修长莹润的手指张得很开,完全遮不住什么。   小冷慕很是无奈,“美人,人家知道我冷慕惹人爱,但是美人呐,我还是喜欢大家都有个性一点。其实,美人你就算不用模仿我,我也会很喜欢你的。嘿嘿,美人你这么重视我,我很高兴哦……美人美人,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白竹第一次感到了紧张。貌似……这丫头对于美色很是执着啊……   “师傅!你怎么调戏人家女孩子?”粉雕玉砌的娃娃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本正经地教训自己的师傅。   “青渊啊,这可不是为师的错。小丫头自己贴上来的!”白竹举起双手,赶紧表清白。没办法,青渊是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天才,他才舍不得放手。可是这小子小小年纪就一副老学究卫道士的正经摸样,实在是让人……无语泪奔三千里呀。   小冷慕就惨了,完全没防备,就这么一个屁股蹲砸在地上,顿时疼的泪眼汪汪。   郑青渊赶紧扶起她,轻声安慰,“吹吹就不疼了。我师父不靠谱,你多担待呀。”   小冷慕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小帅哥,什么疼痛早就飞了,眼珠子一转,扁扁嘴,委委屈屈,“小哥哥,人家的屁屁受伤了,人家现在走不了了……还有啊,我跟家里人走散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啊?……嘤嘤……”   “别哭别哭。我送你回去,哥哥一定送你回去。小妹妹不哭哦。哭了就不好看了。”郑青渊手忙脚乱地哄。   “真的呀。”小冷慕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哥哥觉得我好看吗?”   一下子撞进水光盈盈的眼睛,郑青渊觉得自己有些晕,“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白竹一脸黑线地看着自己正经的徒儿被人调戏顺便调戏别人——虽然有极大的可能是这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   于是小冷慕就趴在郑青渊的背上,指明方向,说了声“向皇宫进发!”就安心地睡着了。   于是,白竹和自己的第一个徒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送回了当朝三公主,被皇帝陛下当成座上宾供奉起来。   白竹原本乐悠悠地享受这种吃饭——闲逛——睡觉——再吃饭的生活,还顺便调侃自己严于律己的徒弟一把,但是,咳,天有不测风云。   小冷慕开开心心地和郑青渊撒欢,第三天才有空去看看这个美人大叔,然后惊呼,“美人,你怎么胖成这个样子了?”   其实吧,白竹也没有胖的太厉害,但是在追求美人无数的小冷慕眼里,那就是不可饶恕的罪!于是,在冷慕的惊呼和自己徒弟的鄙视中,白竹痛下决心,恢复早年的勤奋,练武!   中午用膳的时候,白竹咬着手绢面条宽眼泪:江湖中哪个有老子惨?老子武功独步武林!老子早就功成名就!老子已经有了传人……老子为什么还要吃清粥小菜每天锻炼三个时辰啊?   冷慕坐在他对面,啃着鸡翅膀,眼神天真无邪,“大叔,不可以挑食!”   得,变胖了连“美人”这个称呼也改了。冷慕丫头你是有多执着?   白竹一怒之下,“丫头,我收你为徒吧。”   冷慕歪着头,好奇,“大叔,你是要我陪你减肥吗?”   白竹郁闷,“丫头,你不要叫我大叔,好难听……我收你为徒,青渊那个不孝徒儿任你调戏,天山派还有很多徒子徒孙,也任你调戏。还有哦,你根骨奇键,跟着我学轻功,我保证没有一个美人能够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哦。”   这就是红果果的诱惑啊!本来打算来吃饭的郑青渊躲在屏风后面,默默吐槽:师傅,你简直丢脸极了!幸亏没人看到……   于是,冷慕就成了白竹的徒弟,学武的热情无人能及,整天就追着白竹窜来窜去,连饭也不想吃了。第一天,苏溯越觉得这是公主随兴所至,一天不吃没关系。第二天,看着公主随便扒拉一下就蹿出去,苏溯越皱眉,这样真的能行么?第三天,苏溯越守在膳堂,冷慕一出现就被紧紧拉住。   苏溯越面目严肃,“主子,你必须好好吃饭!我监督你。”   白竹这几天颇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这丫头也太热情了吧。自己把心法口诀教了一遍,她当场就背了下来,恨不能每个时辰都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学习轻功,逼得自己这几天都憔悴了……他捏着自己没几两肉的脸,叹气:难道这就是天妒红颜? 正文 第5章好功夫   突然间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揉了揉抗议的五脏庙,又看看四周,很好,丫头不在。白竹当即脚下生风——好好吃一顿呀!还等什么?   一只脚踏进膳堂,就看见冷慕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地看着自己,白竹瞬间瞪圆了眼睛,“好你个丫头啊,竟敢背着为师吃独食!”   二话不说,抢了把筷子,大马金刀地坐下,风卷残云。   苏溯越默默反省:难道皇宫已经穷成这样了么?陛下让好生招待的贵宾饿成这个样子,罪过!   冷慕好不容易吞下嘴里的饭菜,“师傅,我们待会儿还要练习哦!”   “主子,下午你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苏溯越淡定地打断她。   冷慕瞪眼,“母后那边没关系的,我要学轻功!”   “主子确定不去吗?听说今天娘娘的远方表亲要来,其中有个孩子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还有一个厨子刚刚获得天下第一神厨的称号……”   “我去!”冷慕一骨碌爬起来拉着苏溯越的手摇晃,“我要去我要去,小越子不要生气嘛,人家都听你的,我要去看美人吃好吃的!”   白竹万分佩服地看着苏溯越,这小子竟然能够制服那坏丫头,人才!   待冷慕跟着侍女回去整理仪容,白竹上前就把苏溯越揽到身边,“小子,你几岁了?武功不错呀。”   苏溯越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默默拿开,“十二。”   白竹看着自己莹润修长的手被人嫌弃,脸上满是玩味,“小子,你从小就接受训练了吧?你是孤儿。”   “您是陛下的客人,这几天御膳房怠慢您了,我回去跟他们好好说说的。”苏溯越抬脚要走。   “哎,等!”那双手再次搭上了他的肩膀,“小子,你这天资浪费了可惜,不如做我徒弟吧。老子要说天下第二,可没人敢说自己天下第一。怎么样,拜老子为师,老子不会亏待你的。”   苏溯越皱眉,似乎在衡量利弊。   白竹有些郁闷了,想自己在江湖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哭着喊着要拜自己为师的人那是一抓一大把,怎么现在一个两个的,自己看上的小家伙们这么有脾气呀。不过……自己的衣钵是要全部传给青渊小子的,那么眼前这个半路收来的……   “你原本的功夫也算不错,我另外教你一套剑法。溯越啊,你也知道,你家主子就是个爱玩的,你要是有了更好的功夫,才能让你家主子更安全不是。你也不相信,她会一辈子呆在皇宫做笼中鸟吧?”   苏溯越拧眉沉思,继而重重点头,“行,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白竹泪流满面……终于有一个干脆的了!   “行!你这性子,老子喜欢!”   洛州城听风酒楼。   招摇的酒幡摇曳着狂野的字迹,听风二字宛若蛟龙盘踞,带着不可言喻的气势。红木装饰的酒楼古朴大气,隐隐带着沉稳华丽的味道。这是最好的酒楼,即使放眼全国也算得上是顶尖的。只是这个时候它迎来的客人有点……   冷慕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着眼前精致的菜肴,闷闷不乐,“小越子,没有美人?”   一袭青衫的青年转过木梯在他们隔壁桌坐下,对着殷勤前来的小儿低声吩咐,“照常。”   冷慕不由眼前一亮,此人风度翩翩,气质出众,慢着,他刚刚说什么来着,照常?也就是说这位儒雅的青年经常来这里?哎呀,以后一定也要经常来才好呀!冷慕满心爱慕地将那位俊美青衣男望了又望。   “主子。”苏溯越无奈,“主子,你盯着人家看了一刻钟了,再不吃饭就凉透了。”   冷慕头也不回,“小越子你真是不解风情!”   苏溯越轻叹,想起了临出门皇后娘娘泪眼婆娑的请求,打了个冷战,敛眉,“主子,属下无能,无才无色,让主子受委屈了。”   冷慕一个激灵,马上调转目光,“溯越你被鬼上身啦?”   苏溯越无比憋屈地吞下最后一口饭,果断起身,“属下去结账!”   “哎哎,小越子啊,我错了……小越子,人家还没有吃好呢!”冷慕奋不顾身地飞扑,抱住他的腰死死不松手,理直气壮,“小越子你不能虐待我!”   “这位公子若不嫌弃,不如与在下并桌,如何?”青衫男子笑盈盈地开口,声音端的是温润清雅。   “好呀好呀!”冷慕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当即蹿到隔壁桌,轻咳一声,朗声问,“敢问兄台贵姓?”   那人看着她这般转变,轻笑,“在下姓郑,单名崖。”   “郑崖。”脆生生的嗓音带着笑意,冷慕不由地贴近他,“我叫你崖大哥吧?”   郑崖伸手取了酒杯,浅笑,“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哎?”冷慕歪头,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就这么转换了。   苏溯越结完帐走上来就看见自己主子嘟着嘴看着那个气质如兰的青年,顿时头疼,希望她没有做出什么登徒子的行径。   “主子。”苏溯越站到冷慕身后。   “苏兄。”郑崖侧头,嘴角的微笑扩大,“好久不见。”   冷慕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视线在两个帅哥之间来回寻梭,眼里满满地写着:有奸情!   苏溯越扶额,“我不认识你,你不要在主子面前陷害我。” 正文 第6章上房揭瓦偷看帅哥洗澡   郑崖一口喝掉手里的酒,巧笑盈盈,“苏兄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可日夜惦念着你呢。”   看着冷慕一副“始乱终弃,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的鄙视表情,苏溯越淡定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纹,“还请这位公子不要妄言。”   郑崖终于觉得戏耍够了,起身,整整衣衫,笑眯眯道,“我是郑崖。”   苏溯越瞬间张大了眼睛,“手下败将!”   郑崖是郑青渊的亲生哥哥,但是两人天资却却不同。郑青渊是武学天才,但郑崖却在努力却只会些三脚猫功夫,倒是文采出众,恍若天成。   只是这小子虽说是以书生,脾气却是极其暴躁,那是年纪小,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第一次见苏溯越便要求与他比武,输了也不恼,当场作诗一首,用词极其文雅,寓意极其隐晦,但在隐晦也改变不了那是一首臭骂苏溯越不知怜香惜玉、木头不开窍的事实。   两人也因此结下梁子。   郑崖嘴角一抽,赶紧深呼吸数次,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忍耐,免得破坏自己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儒雅气质。   “咦?”冷慕看看苏溯越,又看看郑崖,半晌,终于恍然大悟,“火药桶?竟然是你?”   郑崖破功,咬牙道,“闭上你的嘴!”   “哎呀,真是的,你这样不就自然多了么?装什么翩翩公子啊。不过火药桶,你这一个样子倒是真的可以骗到很多无知少女呢。”冷慕奸笑着碰碰他的肩膀,“说说看,迷倒了多少女孩儿啊?”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就为他着迷来着的。   郑崖皮笑肉不笑,“不多不少,算你一个刚刚好一百。”   苏溯越和冷慕面面相觑,同时掩面,“哎哟,您这是傲娇了么?”   郑崖含泪,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二弟,大哥真的尽力了,大哥怕再和他们相处,我会折寿啊!   “好了好了,小越子,怎么可以欺负美人呢?虽然郑崖以前是不那么上道,但现在人家气质出众,说明人家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么些年来已经孜孜以求改头换面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呐,你怎么可以抓着往昔不放,这不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吗?你难道不知道,这种行径是非常异常以及无与伦比的卑劣吗?本公子是怎么教导你的,做人呐,心胸一定要开阔,一定要学会得饶人处且饶人……”   “崖大哥请止步。”苏溯越及时拉住已经有落荒而逃架势的郑崖。笑话,主子的话痨病已经发作了,总不能让自己独自承受吧。   “你看看我,真心不好意思啊。崖大哥,怎么,大师兄有什么事拜托我们吗?”冷慕歌俩好地搭上郑崖的肩膀,“不用客气,我一定帮忙。”   郑崖无比嫌弃地推开她的手,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才缓缓开口,“也没什么,青渊在漠北剿匪,而你们这一路北上,势必要经过漠北,我想跟你们搭个伴,一起走。”   冷慕眨眨眼,拉过苏溯越,小声咬耳朵,“小越子,是不是火药桶觉得自己武功不行,想要趁机找个免费的侍从啊?”   苏溯越侧头,“主子,郑崖也算是个大美人,你想不想他跟着?”   冷慕沉思,“好吧,有美人陪着总是好的么。”她飞快地看了苏溯越一眼,赶紧补充,“溯越,我没有说你不好看,你是最好看的!但是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调戏你什么的,人家下不去手……嘤嘤,你要体谅人家!”   苏溯越淡然回首,道,“崖大哥若是不嫌弃,自然是可以一起走的。”   郑崖的家乡并不在此,却能够对小二说“照常”,可见他应该在这里等了不少时日。自己已经将主子这次离宫要游历的路线计划好,送了一份回宫里。洛州城就是必经之地。可见郑崖应该也是受皇命所托,还是不要拒绝比较好。   而且——苏溯越挑起嘴角,一路上有这么个有意思的人,主子应该就不会无聊了吧,当然,自己的工作有人分担,还有人可以欺负,这感觉,简直好极了!   “冷丫头,你要去哪儿?”本来一行人好好地回客栈,冷慕却突然一个愣怔,毫无预兆地转身就跑。郑崖惊呼,却无奈技不如人,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两人就已经有了十步的距离。   “先回客栈。”苏溯越皱眉,提气施展轻功追上去。   冷慕的轻功完全是白竹所授,再加上她平日勤学苦练——比如上房揭瓦偷看帅哥洗澡,比如看见顺眼的美人千里追踪,吓得人家以为见鬼了,再比如调戏了不该调戏的人,保证逃得比兔子都快……等等,轻功那是相当不错的。   但是苏溯越不一样,他最初学的内功心法完全是影卫一脉相承的,狠辣、刁钻、霸气无比,气息绵长,很是适合长途奔袭,再加上后来有了白竹山人的指点,实战出来的轻功倒是要比冷慕要好上一点。   冷慕占了先机跑出几米远,因此在苏溯越堪堪追上她的时候,却只看见了她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主子,这种深沉的摸样不适合你。”   冷慕瞪眼,“混蛋!难道本公子就是这样一个酒囊饭袋不成?” 正文 第7章下药   苏溯越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扫了下,“主子,属下并不反对你和戏子交往,但是相信我,他们的那一套说辞不适合我们,真的。”他分外诚恳地正睁了眼睛。   那时冷慕十岁,皇城中正是流行春喜班的昆剧,当年皇帝陛下为了讨自家贤内助大人的欢心,一声令下,让春喜班在宫中住了小半年。   而春喜班的台柱子是当时名动天下的美人之一,年幼的冷慕自然是整天粘着他,由此学来了一套戏子的习惯。比如这时不时地深沉扮相正是其中之一。   而冷慕则认真地回看他,发现苏溯越那双清冷的眼此刻正努力隐藏一份无力,有点得意地笑,“溯越,本公子有个重大发现!”   苏溯越配合地做出好奇的样子,“啊,真的啊!那属下一定要知道!”   两人同时打了个冷战。冷慕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小越子,本公子明白你的心意了,但是吧……你真的不适合做出这种表情啊……”掩面。   一个面容冷峻、眉目清冷的美青年,硬是要做出好奇宝宝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惊悚!   两人一起回了客栈,扎堆在郑崖的客房里,坐在桌子旁围成一圈讨论冷慕刚才发现的惊天之举。   “今晚谁都不准睡!”冷慕难得严肃地看着对面两个大老爷们儿,“就靠你了,溯越!”   “喂喂,你到底是有多么瞧不起我啊?”郑崖不满。   冷慕和苏溯越同时鄙夷,“你能自保就不错了。”   郑崖气结,无语凝噎,蹲在一旁捧心流泪:乖弟弟,快点回来呀,大哥被欺负了……   “你们应该都没有注意到刚才从我们身边走过的轿子吧?”冷慕皱眉,一向含笑的桃花眼罕见地染上了凝重,“那个姑娘受到了侵犯,而且采花贼手段相当下三滥!”   “主子,你……”   冷慕挥挥手,示意他们听自己讲完,“我闻到采薇香了,虽然只是一点点的残留。而且轿上的帘子被风吹起,我瞄了一眼,那个姑娘脸色苍白却眼睛微红……”   “也许是遇到什么伤心事呢?”郑崖表示怀疑。   “一般女子伤心时应该是眼睛红肿吧?主子看到的是眼白微红吗?”   冷慕抿嘴,“对。”   她喜欢美人。因此对所有和美人有关东西都会去涉猎,其中不乏采花贼的常用道具。一般采花贼用的是迷香,或者是春药,却很少人用采薇香。采薇原是一种草药,用以治疗寒毒,但经过历代医家的实践,却渐渐发现了一个要不得的副作用——燃魂。   采薇经过特殊炼制可以提纯出一种特殊的香味,淡雅悠长,留香持久,初见颇有令人惊艳的感觉。然而这样一种香,却是专门用于引起燃魂之毒的致命诱惑。   燃魂之说是白竹提出的,在此之前大家就这种诡异凄惨的症状说法不一。燃魂——中毒者在头十二个时辰全身发热、如同受寒发热,此时全无中毒的迹象,接下来的七天,身体处于极度敏感和亢奋的状态,从此离不开鱼水之欢,若是勉强抵抗毒性,则会全身发软、面色发白、眼白充血、等到了此时,已是药石无效,待七日之期一过,中毒者就慢慢精力衰竭而死,没有人能察觉出他曾经中毒。   “难怪……”郑崖若有所思,“我在洛州城里才住了小半个月,就遇见一回出殡一回女子偷情……我还在想,是不是我来的时机不对,尽碰上这些事情呢。”   “已经有两家了……”苏溯越皱眉,“采薇香并不是容易得到的东西,歹人不应该这么轻易地使用才是……”   “崖大哥,你知道出殡的那位葬在哪里,偷情的姑娘又被如何处置了吗?”冷慕拉着郑崖的手,摸摸,流光水滑,用来平复激愤的心情真好。   郑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抽出手,把苏溯越的手拿来,塞进冷慕的魔抓里,“死的那个是梁员外的闺女,豆蔻之年,婚约已定,还未成亲,传说是生的倾国倾城,可惜天妒红颜。葬在自己的祖坟里。至于那个偷情的……这就好玩了,偷情的姑娘也是梁家的,梁家三小姐,闺名梁雅兰,听说她嫉妒自己的姐姐,主动勾引自己的姐夫,哦,就是张太守的公子张希林,两人被捉奸在床的时候,听传闻呐,那个梁三小姐,真真是个妖娆妖精样的人物呢!梁员外一下子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晕过去了,现在正卧床呢,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梁家是乱成一团,梁雅兰也被软禁在偏院里了。”   “这倒是个奇闻了。那采花贼,还就只中意梁家姑娘不成?还有……偷情,难道采花贼是为他人做嫁衣?”苏溯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冷慕拍案而起,一锤定音,“崖大哥,我记得你医术很是不错吧,那你就负责今晚尸检梁家小姐。我在刚才那位姑娘身上下了追踪香,今晚我们去监视她,一定要抓住那个该死的采花贼!”   郑崖弱弱地开口,“丫头,是不是应该让溯越和我一起去啊,你看我这么个文弱书生……”   苏溯越果断拒绝,“明显是主子这边比较危险。郑崖你就知足吧,死人是没有危险的。” 正文 第8章你们欺负我   郑崖咬手绢,四十五度忧郁望天,你们都欺负我!嘤嘤……   冷慕怜惜地抚摸,“崖美人,我这不是仰仗你么,不然,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尸体,能者多劳么。”   郑崖转念一想,仰仗是吧,看老子今晚给你们带来怎样的惊喜!老子要去看“妖精”!于是胸膛一挺,“行,就看本大爷的吧!”   当晚,一身夜行衣的苏溯越和冷慕趴在屋顶,单手托着着瓦片往下看。   那是一间精致的闺房,粉色的,纱幔层层,脸色苍白的姑娘半倚在床头,似乎很是燥热。芊芊玉手不断扯着自己的衣衫,艳红的嘴里吐出软软的呻吟,曼妙的躯体无意识地摩擦着锦被,端的是千般妖娆万种风情。   冷慕倏地回身捂住苏溯越的眼睛,“不准看!”   苏溯越一个没防备,差点滚下去,捉住她的手稳住身形,哭笑不得,“喂。”   冷慕认真看着他,“看了也不准动别的心思!”   苏溯越轻叹,“主子,监视要紧。”   冷慕皱眉,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一声异动,赶忙敛了心神,专心监视。   房间里渐渐带起了幽幽的香气,若有若无,恰好能勾起人心中最隐秘的欲望。冷慕当即冷了眼眸,低声咬牙,“你罪该万死!”   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隐隐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轻笑,“等不及了吗?宝贝。”   女子的喘息更是大了些,媚眼如丝,“郎君……郎君,快来呀,奴家好热……快点……”   男子不紧不慢地踏到床前,勉强算是俊朗的面目因为这洋洋自得的淫欲而显得扭曲,他一件一件地挑开女子的纱裙,调笑道,“你这个荡妇,没了男人就不行了吧!”   一阵风过,男子的身形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女子晕倒在床榻,青丝散了满床,伴着从散乱的衣衫下暴露的欺霜赛雪的肌肤,香艳得无法言喻。   同时从屋顶跳下的两人登时分工明显。   冷慕第一时间用被子盖住了女子,连头发丝也不让露出来,然后回头瞪,“不准看!”   苏溯越表示很无奈,“主子,我们的目标在这里。”他拧过采花贼的手,皱眉。   冷慕从床上起身,冷笑着走进他,冷不防一巴掌甩过去,采花贼的脸立刻出现红肿的五指印,嘴角流下细细的血痕。她又扯过一条纱幔,狠狠擦了擦手,冷声道,“带回去!”   采花贼终于反应了过来,“你们是谁?我们你情我愿,你们倒好,私闯民宅,就不怕我报官吗?还不快放了我!”   冷慕斜睨了他一眼,“报官是迟早的事,你会如愿的。”   采花贼放弃了挣扎,挑起嘴角,“小美人,不要蒙着脸嘛。你身材这么好,让哥哥好好疼爱你怎么样?”   冷慕慢慢地瞪大了眼睛,修长白嫩的手毫不留情地往自己大腿上一掐,疼!所以她不是在做梦?老娘竟然被人调戏了?老娘纵横调戏界十八年,竟然被一个无耻无良的采花贼给调戏了?   苏溯越默默地抬起手,果断地一记手刀劈在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的后颈。   “主子,请相信,这个世界意外无处不在。”   冷慕默默抬头,冷静地看了眼已经昏迷的男人,再看看一脸僵硬的苏溯越,深吸一口气,“老娘要动用私刑!”   主子,您真的明白什么叫动用私刑吗?苏溯越在心底默默吐槽。   作为留守人员的郑崖仅着一身单衣,湿着的墨色长发凌乱地散在身后,有几缕缠在雪白的肩颈,无端显出几分不同以往的妖娆,让人恨不得扒开他的衣服,以饱眼福。他靠在窗前,迎着洒满房间的月光,温润的脸被月光勾勒出出尘的美,仿佛下一刻,他就要羽化登仙。   “嘭!”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巨响打碎了眼前这宁静美好的场景,郑崖转过头,微微敛眉。   门被狠狠地踹开又关上,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男人被用力砸在了地上,苏溯越抱着一个不明物体放在床上,神色憔悴。郑崖正准备好好教育一下这些不懂得体谅被人神经强度的家伙,谁知视线刚刚对上冷慕——   “你皱眉干什么?觉得老娘打扰你小子了?老娘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把人给扛回来,你这家伙倒好,还有心情摆造型?你丫的,信不信我让大师兄虐死你啊!”冷慕踩着脚底下的采花贼,恶狠狠地喘气,“还看!老娘知道老娘现在这样子很狼狈,你以为我愿意啊!坑爹的!老娘这算是什么时运不济啊!老娘竟然被人调戏了!你知不知道啊!这个该死的,他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他竟然敢?”   “主子,主子,冷静。”苏溯越不得不上前抱住她,“主子,生气容易老。真的,你要是老了,就不容易看到美人了。”   冷慕深吸一口气,一脚踹飞昏迷不醒的采花贼,这才冷静下来,“呼……气死我了!”   郑崖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勉强扯起嘴角,“冷丫头,你暴躁不少啊。” 正文 第9章来,让我啵一个   “主子,正事要紧。”苏溯越很是无奈。本来想自己扛着采花贼的,谁知主子竟然死活都要负责这小子。负责就负责吧,但是主子你能不能不要一路把他拎着,见到什么障碍物就跑上去撞一下,要知道,人的脑子没有那么结实啊……   而且主子,你每次用他试铁头功能不能不要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啊,他在你身后善后真的很难啊。他真的不想让大家以为这个城镇闹鬼了……这样真实侮辱他的技术啊……   不过主子一路暴走,现在终于可以冷静下来了。谢天谢地……   冷慕猛地灌了一杯茶,慢慢地吐息三次,成功挤出微笑,“那么,我来说说我们这边的情况吧。溯越,上!”   苏溯越无奈,主子,您能不要用这种语气么,这会让我想起某种……月圆之夜嚎叫的动物的家养后代的。   “所以,冷丫头这算是吃瘪了呀。”郑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开心,“咳,那,你们要不要听听我的呢?有好消息哦。”   “等。”苏溯越突然敛眉,走到已经滚到墙角的采花贼身前,蹲下,抽出一卷绳子,麻利地把他捆了个结实,又堵住他的耳朵,这才满意地坐回原位。   冷慕愣了一下,随即开心,“嗯,还是小越子比较聪明。来,让我啵一个。”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亲吻印在毫无防备的苏溯越的侧脸。   “主子,我不介意让你调戏一回以取得心里安慰,但是,这里还有其他人,请注意影响。”苏溯越无比淡定地扯过夜行衣的面巾,擦擦。   郑崖表示自己压力很大,“喂喂,我真的有好消息哦,你们再这样打情骂俏不考虑我这个孤家寡人的心情,小心你们日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哦。”冷慕贼笑,“崖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找一个美人的,你就不要嫉妒我和小越子啦。”   苏溯越扶额,“郑崖,说说你的发现吧。”   郑崖收起笑容,“我今天没有去墓地。”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回忆,又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声音也低了下来,“梁家,不太对劲。”   这片丰饶又多变的大陆,古往今来,不知孕育了多少豪杰人物和古老家族,而木莲梁家,算是其中鼎鼎有名的了。   木莲梁家,曾经出过艳贯天下的第一美人,惊采绝艳的翩翩状元郎,文武双全的三军统帅,智慧绝伦的当朝宰相……论其风华,真真算是天下无双。而这洛州梁家,则是木莲梁家最亲近的分支之一。却没有想到,当代家主的两位千金,却一个死一个淫,让梁家丢尽了脸面。   郑崖除了天下第一才子这么个坑爹的称号之外,还有一个几乎没有人知道的神秘身份,那就是——医圣郑漠宸的亲骨肉以及唯一的关门弟子!鼓掌!   也就是仗着这么一层隐形的身份,郑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去看美人……咳,说错了,重来——他要在今晚夜探梁家的时候,看看那个被称为是“妖精”的梁家三小姐梁雅兰是怎样的风情万种顺便再看看她是不是也中了采薇香。   嗯,郑崖穿着夜行衣挂着儒雅的的微笑,看来我真的是一个很有爱心以及好奇心的新时代大侠啊,嗳哟,二弟啊,大哥真的没有给你丢脸哦,哈,   当晚郑崖夜探梁家,因为梁三小姐闺房外的守卫太多,无奈之下,他只好转战梁老太爷的寝室。   无比惊险地绕过巡逻的护卫,郑崖终于贴近梁老太爷的卧房,却在余光过处,看到一抹鹅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再想看个清楚,已无机会。   他立即开始翻自己随身百宝箱,各种毒药解毒剂满满的排好位置,又往自己身上撒了迷若香——近乎是迷药一样的药粉,接触空气后会气化,无色无味,吸入者的警惕性将极大程度地降低进而很难发现入侵者的存在,这种药最大的好处就是吸入者以为自己是完全清醒的,也就不存在事后被怀疑的顾虑。   郑崖小心翼翼地摸到老太爷的寝室窗下,舔了舔食指,戳——噶?戳不破?郑崖嘴角抽搐,又不是大姑娘家的闺房,窗户质量这么好是要闹哪样?不得已祭手里剑,得意地在那个小小的凹痕上慢慢挖洞。几乎就在下一瞬间,闻到了一股若有若若无的味道,带着一股子阴冷和腥味,古怪得很。   郑崖从两岁就被自己那无良父亲训练着辨识各种草药和毒药,再加上惊人的天赋和她日后的阅历,现在完全能够做到闻香识药,现在这种情况,自出师以来,还是头一次。他不由得警惕起来。   原以为洛州梁家不过是个普通世家,看来,还大有玄机。他的嘴角慢慢地挑了起来。   屋内,漂亮的夜明珠镶嵌在四面墙壁的中央,让屋内亮如白昼。老太爷平躺在红木八角大床上,原本略微发福的身材现在形销骨立,陷落在厚厚的锦被中,几乎就像是被埋葬了。 正文 第10章太晦气了!   门边,站着一个身披鹅黄薄纱的年轻女子,如瀑的黑发散落,透过那若隐若现的纱,可以看到她玲珑有致的身上仅着肚兜,鲜红色的,绣着黑色的蝴蝶,带着常常的尾羽,诡异,妖娆,艳丽无双。   随着她一步步地走近昏睡中的老太爷,弥散在空中那股奇怪的味道越来越明显,就像是溺水的人,垂死挣扎时划出的一圈圈涟漪,湿冷,绝望,甚至,还有怨毒。   郑崖现在无比肯定,这个女子就是自己刚才瞥见的那个身影。竟然能够瞒过他的眼睛……他笑了,无比欢畅,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啊……   若有所感,昏睡中的老太爷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直直地看向女子,没有丝毫疑虑。   郑崖所在的位置看不见女子的脸,只见她慢慢扯开了自己的纱衣,甜美的笑声断断续续地飘出,她说,“父亲,是时候还账了。”   空气中古怪的味道突然变重,就像是一层轻纱突然变成了密不透风的油纸,盖在脸上,除了一瞬间的震惊,还有就是骇人的窒息感。   老太爷的眼神突然变了,先是愧疚,接着是恐惧,然后是怨恨,蓦地,他的瞳孔紧缩,面部肌肉痉挛一般扭曲,伸出枯骨一般的手往她伸去,像是求救,又像是要抓住什么。   “怎么样?还满意我的表演吗?”甜甜的女声在耳畔突兀地响起。   郑崖猛地回过神来,近在眼前的脸化了浓妆,眉眼修长锐利,嘴唇猩红小巧,美,但是并不令人愉快。   郑崖立刻一挥手,黑色的雾气瞬间弥漫了他的周身。这是他最近在研究的作品,能够让人立即融入周边的环境,可谓逃跑圣品,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产品。但是,这只是个半成品,所以有一个缺陷,那就是——   “我凸!太晦气了!”站在一片陵墓之中,郑崖丧气,本来就不想来墓园才会去老太爷哪里找线索的,结果现在还是到了这里,难道这就是命运?   没错,这就是缺陷。用了那个黑乎乎的玩意儿,虽然对方看不见你,但是你自己的视线却也在同时被遮住了,这就导致了我们郑大才子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误打误撞地冲到墓地来了。   可奇怪的是,这一路上竟然没有碰到一个守墓人。这种情况对于一个世家大族来说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他握紧了箱子,借着墓园四周朦胧的火光找到了半个月前下葬的梁家大小姐的墓。   他缩了缩脖子,喃喃道,“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白金星观自在菩萨如来佛祖各路神仙……还有梁小姐,小生这是为了还你家一个安宁和清白,请原谅我的不敬之举。”   他放出一只摸样古怪的虫子,像是放大了好几倍的蝉,把一根闪着荧光的浅蓝色丝线绑在虫子和自己的左手上,把虫子放入途中,又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盘腿坐下,闭眼。   郑崖的眼前开始出现层层的土壤,然后是黑色的棺木,虫子刚一钻进棺木,一双圆睁着的眼睛扑面而来。   郑崖被惊得抖了一下,强忍着睁眼的欲望,继续“看”下去。   那个女人很美,小巧的脸,修长艳丽的眼,秀气的鼻子还有不笑也带着弧度的嘴唇,只可惜她脸上死不瞑目的恨意以及恐惧破坏了这种柔和的美感,显得狰狞而扭曲。   她穿着大红的锦袍,层层叠叠,繁复华丽,不难看出是一身新嫁衣,再加上她头上文丝不乱的华丽发髻,这简直就是出嫁的装扮。   究竟是为什么,让她带着这样一身出嫁的行头和诡异的表情下葬,难道时间匆忙地连为死者整理仪容都办不到吗?郑崖还想细看,眼前却突然回归黑暗,在棺木中爬行的虫子全身僵硬地掉落,在快要碰到尸体的时候,化为极细的灰尘,消失不见。绑在二者之间的蓝色丝线瞬间断裂,郑崖不禁低咒一声,无奈起身,想办法自己回客栈。   损失一只遥视虫却只看到那样奇怪的景色,这算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呢?   疲惫无比地从梁家回来,郑崖立刻就把自己泡在热气腾腾浴桶里,这才终于觉得重新活过来了。一路上那种诡异的湿冷一直纠缠在心头,简直让他烦躁至极。   他一边用毛巾搓着身体,一边细细回忆刚才看到的一切。梁家,梁老太爷在今夜死了,按照那种情况应该是被吓死的;那个年轻的鹅黄女子应该是老太爷很熟悉的人,但是,会是谁呢?还有就是梁大小姐,她的样子……   郑崖眯起了眼睛,仔细想想,那样一张脸不就是鹅黄女子和梁老太爷的结合吗?   听完郑崖的叙述,冷慕忍不住往苏溯越身边靠了靠,边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边吐槽,“为什么遥视虫那么珍贵的东西你要这么随随便便用掉?你不会先回来啊?”   郑崖暗自握拳,“再珍贵也是老子的东西!你难道要我回来和你大眼瞪小眼到天亮吗?然后再去一次梁家?那地方绝对有问题,我试了那么多次隐身粉,从来没有人会往墓园那么晦气的地方跑的!”   “你究竟是拿了多少人试药哟。”冷慕表示无比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