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铁狱温情 “绮月寒,就算你不在乎这皇后之位,难道西疆百姓的性命你也不放在心上吗?只要你说出那东西的下落,他们便可安宁度日,否则,便只好化作亡魂为朕的霸业铺路了!” “做梦!” “接着打!” 皮鞭的声响如紫电划过夜空,轰隆一声雷响,绮月寒猛地睁开眼睛。 全身的疼痛跟着她一起醒来,每一处筋骨都像是被巨石碾压过一般。 不久前的折磨让她开始昏睡,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是遇见北辰渊的最初,也是一切欺骗折磨的开始。 到现在绮月寒都想不明白,自认通透精明的她,当时为何没能看清北辰渊热烈追求下的不轨之心。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又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想必外面的夜已经极深了。 绮月寒动了动早已被冻僵的手脚,陨铁铸成的镣铐拍在坚硬如冰的地面,发出一阵令人绝望的闷响。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然而头仿佛被压上了千斤大鼎,怎么都抬不起来。 “水……水……”绮月寒的声音粗嘎得厉害,但她仍旧一声一声地呼唤。 忽然,狭小的空间里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很轻很轻,但在绮月寒的耳朵中却响如天籁。 是那个人,他来了。绮月寒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感到自己被人轻轻扶到一个坚硬但温暖的怀抱,那人打开脚边的食盒,从罐中倒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送到她嘴边。 “喝吧。”他声音清冽,如山间清泉激荡在嶙峋怪石之间。 绮月寒焦急地寻到碗口,一鼓作气地将参汤全部喝下。 “别急,还有很多。”那人心疼地为她擦去唇角溢出的汁液,又倒了碗参汤在她嘴边。 三碗热汤入腹,绮月寒终于存下些力气,接过那人手上的糕饼,毫无仪态地啃了起来。 那人对绮月寒这样的吃态见怪不怪,也不劝她慢点,只是在她快要噎着的时候适时地递上汤水。 绮月寒吃得很快,很快食盒便见了底。 “还饿么?”那人用手指为绮月寒抹去残渣,绮月寒偏过头去。她这脸上早就血泪纵横,再脏一点也无所谓。可那人还是固执地将东西擦去:“让人发现就不好了。” 绮月寒没有再躲。她现在已经不是北辰王朝九天之上的皇后娘娘,也不是西疆之主,而是皇帝口中意图谋反的死囚,所以这人只能偷偷在没人的时候溜进来照顾自己。 只是,他到底是谁呢?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绮月寒不顾身上的伤痛,说着便要掀开他脸上的面具,却毫无意外地被那人躲开了。 绮月寒叹了口气,“你总不告诉我你是谁,这让我日后如何报答你?”她坚信,自己一定能熬到族人带兵来救自己的那天,到时候,这人便是整个西疆的恩人,她一定会倾尽所有报答他的恩情。 那人似是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西疆举族叛乱,皇帝已派大军前去镇压,前日刚传来捷报,听闻西疆众长老已全部阵亡。” 绮月寒闻言猛地坐直了身子。 不!不会的!长老们若死了,那从无战心更无战力的西疆族众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她胸中血气激荡,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星星点点的鲜血喷了满地。 “绮月寒!”那人焦急地呼喊,掌心抵住绮月寒的后背,以内力疏导她紊乱的气息。 绮月寒慢慢平静下来,再抬头,眼中的恨意似要将人蚀骨剥皮。 “北、辰、渊!”一字一顿,她攥紧了手。 那人刚想开口,甬道里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他迅速收拾起食盒,临走时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脚步声近了,牢门大开,两列重甲卫兵执长枪分列左右,北辰渊自队伍尽头缓缓走来,摇曳的火光照得他龙袍上的怒龙更加张牙舞爪。 他面色平静地望着绮月寒,仿佛满身是血的她不过是他脚下的一条狗。 “西疆已经尽在朕的掌握之中,绮月寒,你还不说吗?”北辰渊冷静地威胁着。这个女人在重刑之下负隅顽抗了二十余日,从未有过松口,他的耐心已经告罄了。 绮月寒强撑着坐起来,死死地盯着北辰渊的眼睛:“你休想,我死也不会说!你永远都得它,永远!” 女人怨毒的眼神像是毒蛇一般缠绕在北辰渊的脖颈,北辰渊在这汹涌的恨意面前勃然大怒:“贱人!你以为你不说,朕就办法了吗?朕要在西疆掘地三尺,不信找不到!” 绮月寒的眼里闪过哀痛,五年夫妻,他当真如此心狠?她助他登上帝位,却不想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舌头被紧阖的牙齿咬破,她吐出嘴里的鲜血,恨道,“若不是我在旁鼎力协助,用尽手段为你扫除障碍,这皇帝又怎会轮到你来做!你这样一个丧尽人伦的畜生,无能无耻,人神共愤,就算是找到秘宝也坐不稳你的皇位!” “你!”北辰渊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满口胡语!既然你执意寻死,那朕不妨成全你!” “来人,将这贱人剜去双眼、剁去双足,丢到乱葬岗。”他俊脸扭曲,恶狠狠的吐出最后两个字,“喂狗!” 左右得令,狱卒拿着淬了毒汁的匕首,半边脸浸在黑暗之中:“娘娘,对不住了!” 绮月寒面无惧色,仍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北辰渊。她要将他看得清楚一些,就算他化成灰也要认得,下辈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北辰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再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啊——” 刻骨噬心的剧痛袭来,绮月寒再看不见一丝光亮,温热的血液从眼眶和脚腕奔涌而出,她很快失去了意识。 生命的最后一刻,仿佛有獠牙在撕扯自己,身体极致的痛苦中支离破碎。 绮月寒的眼前重新绽放光芒,堕入了无际虚空之中。 若有来世,恩仇不报,誓不为人! 正文 第2章 重回西疆 西疆。 寒月宫寝殿深处,安神香静静地燃着。忽来一阵夜风,床帏浮动,悬于帐中的银铃叮铃一声脆响。 床上的女子忽然睁开眼睛。 侍女听到铃响,鱼贯而入跪在床下:“主上有何吩咐?” 绮月寒愣愣地盯着绣了彼岸花的顶帐,伸出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接着一把掐住自己的脸颊。 痛! 绮月寒猛地坐起来,这不是梦!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她掀开被子,白嫩的双脚完好无损,脚腕处光洁如锦,没有一丝伤痕。 绮月寒光着脚踩到地上,一把抓起地上脸熟的侍女:“现在是何年何月?” “回、回主上,现在是景帝二十六年六月……”侍女有些惊慌,主上今晚看起来似乎有些异常。 “哈哈哈哈哈哈……”绮月寒赤着脚癫狂地笑了起来,说不出的畅意欣喜。 苍天有眼,竟让她重生到了遇见北辰渊的前一月。想不到西疆关于人死复生、轮回逆转的传言是真的,且正巧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定是西疆先祖在护佑她,助她为自己和无辜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 “发生了什么事,主上你……”风知微闻声匆匆赶过来,握住绮月寒笑到颤抖的手。 绮月寒回过头,风知微这才发现她晶莹如玉的面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似晕染了天边的烟霞,明艳地让人不敢逼视。浓淡相宜的细眉之下,一双晶亮的眸子氤氲了薄薄雾气,卷翘的长睫一颤一颤,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和眷恋。 绮月寒一把抱住面覆白纱的女子,忽然哽咽:“风婆婆,我好想你……” 前世她不顾风知微的劝阻执意嫁给北辰渊,把从小照顾她长大的风知微留在西疆料理族务,结果一别便是五年,至死都再没见过她。 风知微吓了一跳,主上自小就是个任性洒脱的主儿,何时有这般脆弱的时候?声音里不由带上了焦急:“这到底是怎么了?” 绮月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于是按下心头激荡,像个孩子一样扁着嘴道“婆婆,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噩梦?不用怕,那些都是假的。”风知微爱怜地替她拢了拢单薄的睡袍,温柔地抚着她的背。 绮月寒眯起了眼睛,没错,前世于她不过是一场虚无的噩梦,现在梦醒了,她要做的不是心悸后怕,而是主动出击,阻止噩梦变成现实。 现在是六月。七月初,北辰王朝景帝便会派遣太子北辰渊前来早已臣服的西疆巩固邦交。前世,北辰渊用他的伪善和舌灿莲花之功成功迷惑了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嫁与他为妻,为他出谋划策、殚精竭虑,这一世,自己再也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次日清早,绮月寒孤身来到王殿后山。 这里戒备森严,是历代族主长眠的地方。 一路上跪倒无数士兵,绮月寒来到一处巍峨的石像前,摘下胸前所挂玉石。这怪玉石晶莹润泽,在阳光下细看,里面仿佛有条蛇在游动。 她将玉石仿佛石像脚下所踩的青石板中央的凹槽里,用力一转,石像霎时向旁边移动开来,一面巨大的石门在绮月寒面前缓缓打开。 绮月寒步入其中,长长的甬道里点了长明灯,照的里面恍如白昼。她在最尽头的一扇门前停下,这是她父母合葬的墓室。 绮月寒步入其中,墓室四周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正中间放置着两口棺材。绮月寒恭恭敬敬地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响头。 “父王,母妃,我族秘宝已遭歹人觊觎,女儿斗胆将其请出,用以惩奸除恶,还请爹娘应允。” 说完,四周悄寂无声,绮月寒便当爹娘默许,起身行至两具棺材前,分别抠出其上点缀的红宝石。 墓室门在绮月寒身后合闭,她带着两颗石头去了西疆一族的禁地。那是一片沼泽,周围没有护卫,只有一座栩栩如生的巨蟒铜像。 美中不足的是,巨蟒的眼睛是空的。绮月寒将手上的红宝石放进空洞里,两手同时用力一按,沼泽中央立刻出现一个圆形洞口,绮月寒纵身跳了下去。 还未落地之时,一只黑猫“喵”地一声向她扑来,绮月寒右手轻轻一动,一只细小的蛊虫飞到猫的眼睛里,这只猫立马落回地上乖顺地坐着。 这是先祖为了防止秘宝被外族人偷取设置的最后一道关卡,只有西疆之主才能拥有制住这猫的蛊虫,而其他人,只会被这猫爪中所携剧毒毒翻在地。 正对洞口的位置,放置着一个小小的木盒。绮月寒虔诚地将它捧起,沉睡其中的蛊虫似是受到感应一般,软软地扭了个身子。 这就是帝王蛊,西疆族从不外传的秘宝,连名号都不能为外人所知。也不知北辰渊从哪里得知它的存在,为了夺得它竟苦心经营了这么久。 北辰渊的算计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蛊虽不能对人体造成伤害,却能控制人心。下蛊之人只需将此蛊种在人身上,那人便会对他言听计从,甘愿为他粉身碎骨,忠心至极。且此蛊可无限分裂成多个,下蛊人可利用它控制许多人。若那些人恰好是各界翘楚或是部族首领,那天下便尽在下蛊人掌握之中了,可尽享帝王霸业,故此蛊名为帝王蛊。 前世,北辰渊想利用此蛊将南夷、胡族牢牢控制在掌心,实现真正一统天下的宏愿,然而绮月寒看清了他内心深处的暴戾和无常,不愿天下人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故怎么都不愿说出帝王蛊的下落,北辰渊劝说无果,只好痛下狠手折磨她,以至最后将她送入野兽之腹。 看着这个白白胖胖的虫子,绮月寒瞬间感慨万千。前世,她因保护它而丧命,今生,却要借助它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北辰渊心机深沉,明里暗里都拥有庞大的势力,绮月寒想要杀了他定不是件易事,若实在无法,她便只好将此蛊种入北辰渊体内,先控制他的心神,之后再将他加诸于自己身上的痛苦千倍百倍地还给他! 正文 第3章 修好之意 绮月寒敛去眼中精光,将帝王蛊收入怀中,足尖一点,提起轻功飞了出去。 回到寝殿,绮月寒立即拟写奏折上达天听,称即日起将动身前往北辰皇城亲自缴纳贡赋,以示西疆对北辰的赤诚忠心。 她的手书并不娟秀,却大气磅礴,不像寻常女子所写。绮月寒一气呵成,写完后将奏折放在一边,任由侍女打扇将墨迹吹干。 风知微皱起了眉:“北辰虽盛,但西疆亦是富足,并无需攀附之必要,主上为何如此放低姿态?” “为了防患于未然。”绮月寒站起身来,宽大的披风逶迤在地,“我不犯人人未必不犯我,景帝已老,可太子却是个狠角色,若胡族和南夷有意挑拨,很难保证他将来即位后不对西疆有所动作。因此,还是尽早表明姿态为好。” 风知微点点头,心底里划过一丝异样。主上虽为西疆之主,却只醉心制毒,向往豪杰纷争的江湖,向来对朝堂之事甚少过问,此番竟如此关心朝政,思虑周全,一夜之间成熟不少,想来早逝的先主可以安息了。 就在奏折被快马加鞭送往皇城的同时,绮月寒也在着手准备动身事宜。这一去路途遥远,且必有凶险,所带的随从必得是心腹中的心腹,精锐中的精锐。 “近日长老们可新养了蛊?让卫兵们全都带上,以防万一。”绮月寒对着风知微交待道。 西疆地处盆地,气候湿热,族中人皆善制毒、养蛊,能轻易杀人于无形,也正因如此,外界对西疆一直存有敬畏之心。而身为一族之主的绮月寒,深得先祖真传,更是炼毒高手中的高手。年少无知时候,绮月寒也曾化名在江湖中闯荡,因为一身出神入化的使毒功夫,赢了个“毒王”美誉,至今还常被风知微挂在嘴边嘲笑。 风知微领了命令出去,大殿中很快陷入寂静之中。绮月寒遥望北空,水润的红唇溢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北辰皇城,御书房。 内侍读完绮月寒的奏折,景帝龙颜大悦,冲立着的太子北辰渊笑道:“这西疆自臣服我北辰以来,一直安安静静,似是要与世隔绝,没想到此番却大表忠诚之意,实在令朕意想不到。” 北辰渊心下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恭维道:“父皇威名远播,番邦无不敬服敬仰,实在是万民之幸!” 此番话是夸大了,景帝虽英明神武,可即位之初便遭叛臣逼宫,最后虽九死一生平定乱局,但皇权自那时起便不甚牢固。在北辰王朝盛极一时的当下,其统辖的多个部族仍有异动,不少首领暗地里都有不臣之心。也因为如此,南夷和胡族才敢对北辰王朝虎视眈眈,总想着浑水摸鱼、渔翁得利,边陲之地不时有动乱发生。 要想使四海臣服,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北辰渊握紧了袖中的拳头,那件事,必须要尽快办了。 北辰渊的恭维很让景帝受用,他摸了摸龙须,赞道:“这绮月寒果真是识时务者,眼界胸襟皆可称道,一个女子尚且如此,可见西疆也非凡地。” “父皇说的是,听闻西疆盛产美女,这位疆主想必也是美貌过人。”北辰渊附和道。 闻言景帝的眉毛挑了起来:“哦?她今年芳龄几许?” “才不过二八年华。” “竟是这般年轻……”景帝沉吟片刻,目光变得悠长,良久,冲立在身边的执笔太监道:“拟旨,令平遥王亲自前往边塞将西疆女主迎入北辰境内,并为二人赐婚,纳绮月寒为平遥王妃,以示我朝修好之意。” 一道圣旨,暗藏阴谋。 …… 景帝二十六年六月初六,西疆历法中最春风顺水的日子,绮月寒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从西疆王都出发。 西疆疆主亲自向宗主国纳贡,规模必然十分宏大,尽是纳贡的土产和金银朱贝便装了一百辆马车有余。 未免夜长梦多,绮月寒特意派了本族长老走水路将贡品送达北辰,而自己则轻车简行,身边只带了极贵重的珍宝和一支三百人的卫队沿途保护,饶是这样也逶迤数里,行动场面颇为壮观。 车队行了数十日有余,于第十一日到了双雄镇。 双雄镇是北辰的西南边塞,是与胡族接壤的军事重镇,也是从西疆进入北辰的必经之地。 进入双雄镇,就意味着进入了他方势力范畴,必得打叠起百倍的精神小心应对。 越是接近北辰,绮月寒便越难入睡。前世的记忆在夜晚更加鲜明,她想起被北辰渊折磨时的惨烈记忆,同时也想起了那个未留姓名的神秘人。 绮月寒记得刚被投入死牢之时,一时接受不了倾心相助的枕边人竟反过来迫害自己的现实,被恨意和疼痛折磨得难以入眠。 地牢坚冷,神秘人便侧卧在自己身边,像哄小孩入睡一般轻抚她伤痕累累后背,背靠他温暖胸膛的绮月寒往往在这样无声的安慰下悄然进入梦乡。 思及此,绮月寒的内心变得滚烫,星月早已隐去踪影,她在啾啾虫鸣中闭上眼睛。 睡意缓缓侵袭上双眸,记忆虽时刻提醒着那些冰凉刻骨的仇恨,但心底总有一方因为那人而渐至温暖。 若今生侥幸能再遇见…… 绮月寒有些不敢想象那时的激动,她轻轻翻了个身,忽然听到帐外传来一声轻轻的骨哨,若不认真分辨,便会认为是虫鸣,但绮月寒自小听力非凡,一下便识出了不同之处。 绮月寒猛地从榻上翻身而起,因为一路有所疑虑,所以她晚上皆是和衣而睡,此刻身上穿着一件暗紫色的锦袍,在夜色中并不显眼。 榻边放着两串银手链,每一串上皆缀着八个沉香木制作的小葫芦。绮月寒将链子戴在手上,又抓起一把小巧的匕首放进怀里。 她凝神细听,发现又有两声骨哨声接连响起,听方位,应是从离主帐最远的两个兵帐中传来。 这骨哨乃是北辰特产,专门用来在黑夜中传递消息,前世绮月寒曾因为北辰渊的缘故随军一年,对于它的指令十分熟悉。这三声骨哨皆有四息,意味着哨声发出的地方已经扫除一切障碍。 正文 第4章 有人夜袭 绮月寒瞳孔一紧,看来最外围的帐篷已经被人攻陷了。可来者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三十多名训练有素的兵士无声无息地制服? 不好! 绮月寒连忙阖衣出账,外面的侍卫婢女都已经软瘫在地。 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赶紧闪身避到一旁。 “都睡死了,吹哨吧。”一个蒙面人掀起帘子,对身后的另一人说道。 只是骨哨还未拿出,两只蛊虫突然穿膛而出,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倒在地上。 绮月寒收起手中的小葫芦,跳过去扒开蒙面人的面巾。 两张毫无特色的年轻的脸,左眉尾纹着一只狼头,看样子是为人豢养的死士。绮月寒当机立断扒下其中一人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夺了他的骨哨,接着将两人拖到帐中的大通铺底下藏好。 “怎么了?” 隔壁帐中的死士见检查这个帐中的弟兄还未出来,忍不住掀帘来探看。 绮月寒连忙直起身,粗声道:“无事。” 死士见没有异样,转身要走:“快点吧,还有十多个帐子……”他忽然发现不对劲,转身问绮月寒:“另一个兄弟呢?” “去了前面的帐子。” 死士不在意地点点头,然而在绮月寒靠近的那一霎瞪大了眼睛:“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 话音未落,一只蛊虫摇头晃脑地从他鼻孔中钻出来,他瞪着眼睛向前扑了一下,跪倒在绮月寒脚边。 绮月寒嫌恶地将他拖到那两个刺客身边,往旁边的帐篷里寻找另外的探子。 这个帐子里住的都是都是绮月寒贴身侍女,前来检查的死士为这些女子惑人的睡颜弄得意乱神迷。 “妈的,这西疆女人果然漂亮,也不知那女主长得该如何国色天香……”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绮月寒粗着嗓子接话。 “主子说要亲自探看,我哪有资格?”说完,死士意犹未尽地回过头来。同来的弟兄七窍流血地倒在地上,背后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双眸晶亮地看着他。 有什么东西贯穿了自己的身体,他软软地扑倒在地。 “废物!” 绮月寒借身上的衣服做掩护,顺利解决掉这两个探子,不由轻声嘲讽。 她轻轻拍了拍手,还未及转身便感到身后有一道劲风袭来,事出突然避无可避,绮月寒背后重重挨了一掌,顿时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挪了个位置,整个人砸到了一旁的屏风上。 “咳咳!”绮月寒捂着胸口,吐出喉间腥甜。 方才她站的位置上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他披着纯黑色的斗篷,戴着兜帽,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 “绮月寒?”黑衣人玩味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浑厚,却因为人皮面具的缘故闷闷的,像是陈旧的钟鼓。 绮月寒伏在地上用力甩了甩头,最初的晕眩无力过去后,她恢复了一丝力气,刚刚射出两条蛊虫,却不料黑衣人早有准备,加之距离又远,蛊虫被他用剑尽数反挡了回去。乳白色的蛊虫以万钧之势砸在地上,墨色的毒液缓缓流出。 绮月寒还想再动,却被黑衣人迅速制住了双手反扣在身后,寒光四射的剑锋毫不犹豫地架在她的脖颈。 “别动,否则让你立刻见阎王。” 绮月寒被迫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旋即冷笑一声:“不会。你若是真想杀我,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 黑衣人闻言弯起嘴角笑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不少,“很好,我喜欢聪明的女人。把你手上的秘宝交出来,否则我不介意用你手下的几百条性命让你清醒清醒。” 他原本的计划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绮月寒劫持到别处逼问,毕竟这是在北辰边境,动作太大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没想所有人都中了药,唯独要捉的这个偏偏逃过一劫。 听闻“秘宝”两字,绮月寒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不动声色:“相比较那个对我毫无用处的宝贝,我当然更在意手下弟兄们的性命。那东西我放在附近用活水养着,你若想要,我可以陪你去取。” 话罢她用内力逼出几口鲜血,淋淋地吐在前襟,绝丽的脸蛋苍白如纸。 黑衣人似是放了心,眼前是一个受了伤的女人,难道还能翻出他手心? 他押着绮月寒走出帐篷,外面是一大队待命的死士,手上的火把将营地照得恍如白昼。 绮月寒却在此时停下了脚步:“让他们撤到营地三里外,不得回返。否则你别想得到秘宝。” 黑衣人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对着属下道:“照疆主说的做。” 不一会,死士们全部撤出,营地重新陷入黑暗,绮月寒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如此看来,营地里的西疆众人暂时安全了,就算他们有意折返,那时蒙汗药的药效想必已经过了。 为方便视物,黑衣人运力将头上的兜帽震下,露出一张僵硬且平淡无奇的假脸。“拿东西在哪?带我去找。” “就在旁边的小树林里。”绮月寒冲着西方扬了扬下巴。 “走!”黑衣人毫不怜惜地向前推搡一下,绮月寒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撞上剑锋,黑衣人赶紧收回手。同时绮月寒用力一挣摆脱桎梏,袖间掉出一把藏着的匕首,回身向黑衣人的脸上划去。 “嘶——”一声钝钝的皮革撕裂声响起,绮月寒跳到三丈之外。黑衣人脸上覆着的皮面具被划开一道口子,半边耷拉下来。他气急败坏地一把扯掉,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绮月寒终于证明了心中的猜想,重生再次向她抢夺秘宝的人,果然还是北辰渊! “该死的女人!”北辰渊一时大意就让一个女人识破了伪装,一双凤目燃满怒火,刀削似的薄唇毫不留情地吐出这句话,表情狰狞,与他在景帝面前的温雅模样大相径庭。 绮月寒脸上也是同样的狰狞。新仇旧恨,她注定要与这个叫北辰渊的男人纠缠到底,不死不休。原打算到北辰皇城后找他算账,没想到他半路主动找上门来,真是自寻死路! 正文 第5章 给他下蛊 前世北辰渊在武场练剑时绮月寒经常在旁给他喂招,深知他这套“飞猿剑法”的招式,故而总能在北辰渊刺过来的时候巧妙避过。北辰渊舞了半晌都无法近绮月寒的身,动作不由缓了下来,右手悄悄往怀里去摸信号弹。都怪他太过大意,要是早知这女人如此剽悍,方才就不该让死士全部退出去。 绮月寒趁他慢下来的一瞬,飞身绕到他背后,握着匕首狠狠划下。 “啊!”北辰渊不防,低叫一声,他从小习武,在功力比他深厚百倍的武师身上都未曾吃过亏,没想到第一次受伤却是因为一个女人。 绮月寒沉了眼色,痛吗?前世你加诸在我身上的刀痕,比这深千倍万倍,现在我就让你一刀一刀还回来! 她再欲下手,北辰渊却冷哼一声,用剑一格,震得她倒退数步。 “敬酒不吃吃罚酒。”北辰渊高高在上地俯视绮月寒,手中长剑翻飞,奇快无比。 绮月寒虽不至于丢掉性命,但却被逼得左右躲闪、接连倒退。 且北辰渊似乎对她手中的蛊虫颇为了解,每次都能完美避开。手上的银链因为剧烈的抖动发出清脆的声响,相较于北辰渊的长剑,手里只有一把短匕首的绮月寒算是吃了大亏了。 不过北辰渊也不好过,背上的伤口一片火辣,像被放在烈火中炙烤一般,每牵动一下都是筋骨撕裂的疼痛。 二人对峙了这么久,北辰渊只想速战速决。 他手中长剑更是挽出千般变化,绮月寒应接不暇,飞身避到旁边的一架马车顶部。 北辰渊亦步亦趋地提气上前,胸口却陡然一痛,颓然摔在地上。 绮月寒见状终于长出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匕首。方才她一直引着北辰渊剧烈运功,这才使得他背部伤口上沾染的毒药散发开来。 四肢百骸好像都有蛊虫在横冲直撞,北辰渊似乎都能看到皮肤底下时隐时现的突起。 北辰渊全身提不上一丝力气,只能紧紧咬着牙关,盯着绮月寒的眼神阴毒无比:“你给我下蛊?” “错,”绮月寒背着手跃下马车,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是‘百蛊毒’。” 前世她在地牢中之所以任人宰割,就是因为北辰渊给她下了此毒。绮月寒发誓,这一次她要一报还十报。 她蹲下身,用匕首挑起强硬地挑起他下巴:“很疼吗?浑身无力的感觉不好受吧?” 北辰渊试着运气,可一旦如此立马心如刀割。他闷哼一声,惹得绮月寒大笑起来。 “你也有今日!”她恨恨的说,一字一顿。 不知是太畅快还是想到了前世的苦楚,绮月寒略微红了眼睛,眼前一片朦胧。 正在这时,北辰渊一直藏在身下的手迅速出击,绮月寒只觉有一股毒烟萦绕在脸前,她心中一惊,纵然立刻屏住呼吸,但也吸进去不少。 烟雾散去后,北辰渊已经伏在一匹马上,有气无力却又得意地道:“‘百蛊毒’的解药,换‘蚀骨’的解药,疆主意下如何?” 绮月寒几乎站立不稳。 她竟然中了“蚀骨”之毒!此毒只有一种解法,那便是男女交合。如此卑鄙异常的毒药,在西疆都少有人用。 绮月寒稳住脚步,她不能慌乱。 这种毒药极难配置,北辰渊用的毒是不是“蚀骨”还未可知。 若真是,她可以先去找人将毒性压制住,到成婚后再解不迟,反正她再不会放过北辰渊。 “休想!”绮月寒话音刚落,北辰渊拔下束发玉簪扎在马身,白马嘶鸣一声奋蹄狂奔,转眼便策藤出去。 他的声音里掩不住胜券在握,“我等着疆主上门求药。” 绮月寒眼疾手快地跳上一匹马追了上去。 时至下半夜,四周皆是一片浓到化不开的黑暗。 北辰渊的马儿受了惊,根本不会走寻常的道路,绮月寒追得眼花缭乱,在转过一个山丘后彻底没有了白马的踪迹。 她无可奈何地勒马回营,却在东拐西拐后忘记了来路。 体内的“蚀骨”蠢蠢欲动,绮月寒眼前烟雾朦胧,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小腹缓缓升起,逐渐蔓延到身体各处,她控制不住的撕扯领口,身上抢来的衣服早就被扯落,露出深紫色的劲装。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洁白纤细的颈部露在乍冷的夜风中,激起一阵原始的战栗,可她仍觉不够…… “姑娘,醒醒。” 绮月寒浑浑噩噩地抬起头,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马儿早就没了踪影,一男子俯身关切地望着自己。 嗅到男人的气息,他的声音与自己被关在地牢时夜夜都能听见的声音极其相似,绮月寒体内好不容易被昏睡压制的“蚀骨”再次汹涌澎湃,她急切地想要将这种销魂蚀骨的火热痒意掩埋。 “姑娘!”男子猝不及防被扑了满怀,想要将怀里的人推出去,奈何绮月寒似是粘在了自己身上。 男子的手落在绮月寒光裸的手臂上,仿佛一块寒冰,让她觉得无比舒适,她迫切地想要更多。 她颤巍巍却不容拒绝地撕扯着男子的衣服,仅有的一丝理智让她哀求道:“我中了……毒……帮……帮我……” 他抓过她作怪的手微微一探,眉头一蹙,按照此刻的光景,若再不解毒,这姑娘怕是只有两个时辰可活。 火折的微光里,怀中女子云鬓散乱,星目迷离,饱满的脸颊几乎与唇瓣一般嫣红,衣衫半褪,柔美的躯体若隐若现,只一眼便让人血脉贲张。他几乎怀疑这是婵娟之神下凡,不然人间哪有此等绝色? 男子抓住绮月寒的双臂将她推出一段距离,认真地问她:“看着我的眼睛,你确定?”女子以贞洁为重,即使救命要紧,他也不会在她不知觉的情况下夺去她清白。 绮月寒已经被欲火烧得头昏脑涨,闻言努力地睁着眼睛去看男子的脸,然而怎么都看不真切。 她艰难地甩甩头,要不是男子扶着她的肩膀,她怕是早就摔在了地上。 “热……好热……”男子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寒冰一样吸引着他,她挣扎再次扑上去。 正文 第6章 唇印虔诚 男子急忙制止她。 绮月寒难受得几乎哭了出来,就是不依。纠缠间绮月寒怒了,一把撕开他的衣襟。 胸口骤然一凉,接着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便抚上了他锁骨下的红痣。 绮月寒抚摸着手下的小小突起,浑身的燥热仿佛在这一刻停息。她记得,那个神秘人的左锁骨下面,也有这样一颗艳丽的红痣。 绮月寒记得有一次自己因为昏厥连续三次被用凉水泼醒,晚上便烧得人事不知,如身处冰窟一般瑟瑟发抖。地牢即使密不透风但也冰寒刺骨,是神秘人脱了上衣,用力将蜷缩成一团的她按在胸口。 她挺过这次来势汹涌的风寒,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件事物便是他的红痣。那时她便想,就算她揭不下他的面具,那之后她也能凭着这颗痣找到他。 朝思暮想的恩人极可能就在眼前,绮月寒重又开始颤抖:“说话……告诉我,你是谁?” 男子极为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不容置疑地道:“平遥王,弑羽客。” 六字,音沉,脑海中“轰”地一声巨响,绮月寒任由欲火将理智焚烧殆尽,她确定这就是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回的声音。 她记得,前世弑羽客一直未曾纳王妃,那么现在的他一定也是如此吧。 虽然前世的他未曾言明,但绮月寒知道,神秘人对她情深义重。世上最美好之事难道不是把白璧无瑕的自己交给这样一个男人? 她要他,她要这个男人与她共赴巫山云雨,领略世间最高绝的风景。 绮月寒虔诚地将唇印在这颗红痣上,感受到弑羽客微不可查的颤抖,忽然仰头勾唇一笑。 便是世间最擅艳诗的文人墨客穷尽一生都难描摹这一笑中蕴含的倾城之美。 弑羽客被绮月寒蛊惑,彻底放开对她的钳制。 绮月寒娇小的身子顺势依入弑羽客怀中,她踮起脚尖献上火热的唇舌,弑羽客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悸动,热烈地回应着她。 两个初尝情事的人儿不知疲倦地在山谷的巨石后坦诚相见,饶是干柴烈火无法细思,弑羽客也仍记得将披风垫在绮月寒身下。 热浪滚滚的情潮中,绮月寒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只知道紧紧地攀附着弑羽客,随着他颠簸浮沉。 幽深的山谷中一片旖旎,直勾得那乌云中的月亮不时探出半张脸,似要听清这两人酥骨的呢喃。 席天幕地,筋疲力尽地两人相拥睡去。 天渐渐亮了。 睁眼的那一刹那,绮月寒只来得及感受到裸露肌肤所传来的丝丝凉意以及身下那隐秘部位所传来的疼痛。 这一切都告诉她,她昨晚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当真已经献出了作为一个女人,最为宝贵的东西。 思及此,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顿时不顾及身体的疼痛,转身就往一旁看了过去。 侧眼的一瞬间,她便看到那男子清俊的睡颜,就连侧脸的线条也都如刀劈斧刻般棱角分明,正是她半梦半醒之间所见到的最后那张脸。 饶是见过了大风大浪,性格也潇洒豪放,可实际上,这也是她初经人事,要说一点害羞和紧张都没有,那根本是全然不可能的。 看着那张还微闭着眼眸,陷入熟睡中的脸,绮月寒抿着唇,觉得自己心跳都漏了半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这个人,真的是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那个人吗?自己这一次一意孤行的抉择,真的没有错吗? 她的心头还是万分矛盾的,脑子里一时间闪过千万种思绪,她最终下定了决心,再次打算拨开那人的衣衫,再一次确认那粒红痣,是否和前世的记忆重合,完全一致。 这么想着,她便咬着牙齿,纤纤素手已经朝熟睡中的男人领口,伸了过去。 清晨薄雾,拂来的寒风都带着微微的凉意,本是在荒郊野外,弑羽客睡的就十分轻浅,陡然感受到身侧有异动,他眉头一紧,蓦然就睁开了眼睛。 琥珀色淡色的瞳眸毫无征兆的正和绮月寒的眼睛对上了一处。 绮月寒呼吸一滞,心头一慌,下意识移开眼神就要站起身来。 “你慌什么,衣服都没有穿好,不怕着凉么?”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下一秒一件黑色披风就已经搭在了她裸露的肩膀上。 绮月寒脸色一红,脑海中想起昨夜和身边人辗转承欢的片段记忆,不断涌现的羞臊和耻辱几乎要把她吞没。 她顾不得身体疼痛,竟是连头都没有回就往旁边直直的避开。 “不必了,我没有大碍。”她偏着头,尽量放平自己的语气说道。 弑羽客有些好笑的看着身前佝偻着腰,别扭至极却故作镇定的女子,原本没有波动的心一刹那竟有一丝涟漪微微荡漾开来。 好像眼前人,还有那么几分可爱似的。 “你不必担心什么,本王不是什么登徒浪子,既然你我已经到了这一步,那本王一定会对你负责。” 轻轻的咳嗽一声,弑羽客勾了勾唇角,淡淡的说道。 不过语气之中,确有那么几分认真。 昨夜欢好之时,他便知道绮月寒饶是闺阁处子,这宝贵的第一次,自然是给了他。 他也曾询问过她,绝不是趁人之危。 当然,他也从未有过不负责任的想法,该是如何,便是如何。 他堂堂平遥王,绝不会对一个女子食言。 尤其是这女子,容貌身姿,皆是上乘,尤其是此刻娇憨的样子,倒是欢喜的打紧。 就是留在自己的宫中,也是极好的选择。 “我不用你负责,原本是我中了毒,碰巧找你来为我解毒而已,其他的便不必再提,我也绝无那样的心思。” 绮月寒沉着脸,双颊绯红的说道。 她暗暗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才能让自己的脸色保持镇静,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毕竟是堂堂的西疆之主,她有着她该有的高傲,又怎会轻易的跟随一个男人离开? 即使是失了贞,她照样是西疆堂堂正正的国主,若是因此就要捆绑于一个男人一辈子,那于她来说,才是真正的耻辱了。 正文 第7章 不用负责 是以,就算眼前人是她曾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是前世那冰冷残酷的最后一段记忆中,对她最好的人,绮月寒也绝不会借此机会,要他负责。 毕竟从一开始,她都只是为了不让北辰渊那个卑鄙小人得逞而已。 “你不要本王对你负责?”弑羽客听得这句话才是神色一愣,显然没有料到绮月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天下间钦慕爱恋他的女子如过江之鲫,能够死乞白赖当得他身边随侍之人的女人,大概都要欣喜成狂。 这个女人,居然直接拒绝了他? 弑羽客蹙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绮月寒,脸上的表情倒有几分意思了。 “我原本也没有这样的打算。”绮月寒说道。 “你确定你要拒绝?拒绝北辰国平遥王?”弑羽客挑着眉眼,又问了一遍。 绮月寒在听到平遥王这三个字的时候,顿了一下,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快到让她的神经都全部战栗着苏醒了过来! 她似乎,从醒来便只顾着羞愤回忆昨夜了,竟遗漏了那么重要的东西! 平遥王不正是北辰国的三皇子吗,也就是北辰渊的三皇弟,北辰王朝当今唯一有能力同北辰渊抗衡的男人! 她怎么能够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信息!甚至差点错过了这绝佳的机会! 眼前的男人,是北辰国三皇子,皇帝亲封的平遥王弑羽客,老天待她不薄,重生之后,竟然给她送来了这么一个身份显著的贵人! 到现在为止,一切似乎都有了转机。 她辛辛苦苦独身一人前往北辰国纳贡表忠心,半途中遇上北辰渊偷袭暂按下不表,如今她因祸得福遇到了弑羽客,却是个值得庆幸的事情。 她怎会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利用呢? “王爷如此诚恳,倒是让我惶恐了,”绮月寒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她缓缓的转过身来,道:“只是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对我负责?” 对于绮月寒陡然转柔的态度弑羽客也意外了片刻,可是转念一想倒也觉得无可厚非。 毕竟这才是一个正常女人应该有的态度。 “当然是带你回宫,毕竟从今天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弑羽客语调平平,淡色的眸子没有过于的波澜起伏。 可是说出口的言语,虽有三分戏谑,却带着七分认真。 绮月寒目光灼灼,这一次倒是没有躲闪,一双如琥珀般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了对方的眼底。 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比之她自己原本的计划要方便的多。 而至于弑羽客的身份还有那恍若神秘人肩上的红痣,她却不想去计较太多了。 她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告诉自己殊途同归,只要最后能够达到她想要的目的,能够让她手刃仇敌,消除怨恨,其他的,倒没有多么重要了。 思及此,她脸上的笑容倒变得深邃起来,不似方才的冷酷疏离。 “王爷这番话,可是当真?” 绮月寒勾起唇角,不着痕迹的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又何必骗你?”弑羽客淡然的说道,一双眼睛也不曾从绮月寒身上离开。 虽然于他来说,这是一场意外香艳的邂逅。 可是眼前这活生生站着的女子,除开极为出挑的美貌,也的确给了他一种难以描述的奇妙感觉。 胸腔传来的莫名荡漾,让他觉得就算是这样把她带回去,自己也并无不合算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又状似无意的把披在绮月寒肩上的衣服再拢紧了一点。 “王爷如此说,小女子真是不胜惶恐,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运气,”绮月寒微微一笑,好看的眉头舒展开来,仿佛冰雪初融一般,再无方才的丝毫冷意。 “那王爷所说,要带我回宫,也必定是真的吧?”绮月寒挑了挑眉眼,继续说道。 弑羽客点点头,说话之间他还在打量绮月寒的眉眼却染上了一层深意。 “不过本王倒是有点疑惑,方才你不是不愿意让本王对你负责么?怎得听得要带你回宫,态度却有了这天差地别的转变?” “你这样,倒是无法让本王不怀疑,你是不是别有动机。” 弑羽客微微眯起了眼眸,一只手指下意识的转动着拇指之上所戴着的那枚碧玉的扳指,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怒喜。 弑羽客行事向来谨小慎微,很有分寸。 原本他只是出于自己的原因,愿意对绮月寒负责。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里,却变了味道,露出了不该露出的端倪。 就让他不得不怀疑起,绮月寒的身份来。 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岭,如此美人,软玉温香抱满怀。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都会觉得十分蹊跷。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绮月寒自然察觉到了弑羽客言语之间对她的怀疑,不过她倒是浑不在意。 因为从一开始,她本就没有打算对他隐瞒自己身份的。 “王爷有这样的顾虑也是应该,而我到现在,倒也不必再继续遮遮掩掩了。”绮月寒轻笑着说道:“我只是想着,王爷若是要带我回宫,倒是省去我的麻烦了,毕竟我这一路走来,原本也就是朝着北辰王宫去的。” 绮月寒的语气微然一顿,不动声色之间已经染上肃杀之意。 “只可惜,途中遇到小人暗算,才会有这样狼狈尴尬的局面,我只想着,若是王爷能够带我回宫,必能保证我接下来的安全,那么这于我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至于其他的,容后再议也不迟。” 弑羽客听着绮月寒的话语,好看的眉头逐渐紧锁了起来。 他此番出发前去西疆,本是领了北辰帝的旨意,去迎那传闻中的西疆女国主回宫,并和她完成婚约,促成和亲大计的完成,保卫两国的安宁。 可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见过那西疆国主的面。 眼前这女子,竟然说她此番竟是要去北辰皇宫的。 那么她的身份,自然便受到了猜疑。 弑羽客沉下心来,又细细的看了看绮月寒的眉眼,他的心头猛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一种原本不可能的猜测,在他的心头生成。 “你到底是谁?” 弑羽客后退一步,重新用眼光审视着她。 正文 第8章 坦明身份 绮月寒不退反进,眼神毫无畏惧,只微笑着说道:“王爷对于我的身份,当是有所耳闻才是。” “我就是西疆如今的国主绮月寒,此次前往北辰皇宫纳贡,正是为了显示我国子民的诚意,一心希望两国邦交和平,这么说,王爷明白了吗?” 绮月寒脸上的笑意不变,只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毫不遮掩。 “你当真就是西疆的国主,绮月寒?”弑羽客抬了眉眼,又重新询问了一遍。 他看着绮月寒的眼神,变得更为深邃起来。 “怎么,难不成我还会骗王爷不成?”绮月寒低头浅笑,撩起外面的衫子,露出腰间一块纹龙的玉佩。 那白如羊脂般的玉石之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但凡是寻常女子,绝不会佩戴此图案的玉佩在腰间,唯有帝王之家,才有这样的资格和霸气佩戴。 而且此玉只需一眼,便可看出玉质上乘,加之方才绮月寒所说的种种言语,对于她的身份,饶是有点惊讶,弑羽客倒是不怀疑了。 “怎么,王爷对于我的身份感到意外?”绮月寒笑着继续问道。 这片刻谈话之间,倒是叫她发觉了弑羽客的细微可爱之处。 想到这个人以后是要发展成她盟友一样的关系,那么现在,的确是有必要深聊几回。 “意外倒是有些,不过本王却也不惊讶,”弑羽客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从容,语气也恢复了平静。 他再次看向绮月寒的眼神,就带上了一丝笑意。 “只是素来听闻这西疆女主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却从未见过真颜,这一次何其有幸,只觉得这传闻,果真不是空穴来风。” 他促狭的笑着,故意打趣着绮月寒。 绮月寒也跟着笑,倒是再没有丝毫的羞赧之意。 只顺着他的话说道:“平遥王亦是如此,人中龙凤,让人望而却步。” “国主过奖了,不过都是些虚名而已。“弑羽客摆摆手,只对绮月寒说道:“只是此番既然得知了国主身份,那便正好免了本王再往前行的麻烦,国主便和本王一道回宫吧。” “为了避开耳目,不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王爷不必如此客气,直呼我名字便足够。”绮月寒淡淡的说道。 她的确是觉得,这一口一个国主,过于庄重和刺耳了。 “那唤作绮姑娘可好?” 弑羽客忍着笑容,故意说道。 “只要王爷开心便好,称呼这些,我不在意,可随意着来。” 绮月寒也故作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绮姑娘可见真是性情中人。”弑羽客回头微微一笑,做出了请的姿势。 “本王的营队就驻扎在山下,绮姑娘若是不介意,这就随本王回去吧,本王即日启程,我们便可尽快返回皇宫。” “一切但凭王爷做主就是。” 绮月寒淡淡的颔首,言语之间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 她捋了捋最后一丝粘在额前的秀发,脸上的表情早已恢复清淡如煦,跟在弑羽客的身后,便朝着山下走去。 弑羽客带着绮月寒往山下走,心头却觉得有趣,早晨醒来时的不自在在此时此刻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对于他而言,绮月寒还真是一个极为神奇的存在。 他从一出生便是极为尊贵的身份,这天底下的女子见过的也不在少数。 有清纯的,有美艳的,有淡雅的,有冷傲的。 但于万花丛中经过,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他绮月寒这般的感觉。 这个女人,所吸引他的,不仅仅是外貌,更为重要的是她言语之间所透露出的气质和性格,在短暂时间之内,给予了他不可磨灭的印象。 竟让他此时此刻有些庆幸,在昨晚她失去理智,狂乱无状的时候,碰上的不是别人而是他。 不然他难以想象,最终会发生些什么。 曾经他对于北辰帝这武断而下的婚约潜意识里感到抵触,可是现在想起来,倒也觉得,这是一件不错的事儿了。 兴许这一次回宫之后,他便可立即完成和绮月寒的婚事。 这样,既是遵守了父皇的旨意,也算是允了他自己的诺言。 “既是知道了我的身份,王爷还敢说要对我负责,娶我的话吗?”下山之前,绮月寒忽曾突兀的问过这么一句。 她的眸光幽深如同寒潭,一时间让人看不透彻。 毕竟是纠缠了前世今生的目光,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除了绮月寒自己,旁人难以体会。 弑羽客却也不曾犹豫,点头便说道:“那是当然,若是绮姑娘……疆主没有异议,回宫之后你我便可成亲,从此以后,你就是本王身边的正王妃。” 没有想到弑羽客依旧这么干脆,这一回倒是轮到绮月寒有点愣神了。 “王爷此番话,依旧还是出自真心吗?”她似笑非笑的问道。 “为什么不是呢?”弑羽客轻声说道。 兴许是有了肌肤之亲,他行为举动之间不自觉便对绮月寒亲密许多。 就比如此刻,他说话之间,便故意凑近了绮月寒,唇瓣甚至靠近了她白皙的脖颈。 那炽热的鼻息,两人之间都能够感受得清楚。 绮月寒呼吸一滞,心跳一刹那都漏了一拍。 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维持着平静,甚至都没有往后退缩一步。 “王爷想要说什么?”绮月寒故作镇静的问道。 “绮姑娘都不好奇,本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北辰和西疆的交界之地吗?”弑羽客半眯着眼睛说道,饶是脸上的表情有一丝轻浮,却也只是给他更添了几分邪魅之气。 他没有等绮月寒的回答,随后便继续说了下去。 绯色的唇瓣几乎都要贴到绮月寒的颈项,他继续一字一句的缓缓说了下去:“因为本王此次前来,就是为你而来的啊。” “父皇知晓你的一片衷心,更是想要北辰西疆亲上加亲,如今本王和你,也正是天公作美。” “本有婚约加持,本王娶你,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正文 第9章 面见皇帝 绮月寒却只是笑而不语,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一切都仿佛在无言之中被夕阳淹没。 至于两人心迹如何,是各怀鬼胎,还是心思迥异,也唯有等日后才能知晓了。 三日之后,绮月寒随着弑羽客的营队浩浩荡荡,风风光光的回到了北辰皇宫。 她和弑羽客之间的那段小插曲就这么被略过,对外所说,自然便是平遥王亲自到西疆迎了她这西疆女主回宫。 她与弑羽客将在这北辰的皇宫举行成亲典礼,而她从此之后便是这名正言顺的平遥王妃。 两国修好,百姓安居乐业。 而男才女貌,在普通人的眼里看去,她和弑羽客更将是日后流传长久的一段佳话。 不过阴谋藏于其中,绮月寒也绝不会掉以轻心。 到如今为止,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整个西疆的民众,也是为了她自己周全,为了那还沸腾于胸腔的仇恨,为了那被虎视眈眈的西疆秘宝。 弑羽客对于秘宝有没有所图她不知道,当然她暂且也不会提起这茬。 毕竟她现在,得按照自己的路子往前走,往上爬,步步为营。 其余的,唯有在这摸索的途中再小心留意。 当然,弑羽客对于绮月寒来说,还是有那么一丝特别的,毕竟他若真是前世那个在最后还曾给她温暖,答应了要救她出苦海的那个人。 那么这一世,除了报答他的恩情,她对于他,也会比对常人多一份信任。 回到皇宫之后,弑羽客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北辰帝。 时已至黄昏,金銮大殿之中金碧辉煌,却空阔寂寥。 北辰帝身着龙袍,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睥睨而视着他们。 虽然他的确已经年过半百,可是周身所带着的威严之气,却依旧有压迫人的感觉。 绮月寒跟着弑羽客行礼,挺直脊背站在那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之上,脸上的表情很是从容。 弑羽客向皇帝陈情复命,而略过那无关痛痒的事情之后,讲到他跟绮月寒之间的事情,弑羽客也并未隐瞒。 他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告诉了北辰帝他同她之间已经有了男女之实,其余的遑论多言,只求皇帝尽快定下日子,让他们早日完婚。 期间,绮月寒低眉顺眼,没有说过一句话。 “羽儿你竟然和西疆疆主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真是让朕都吃了一惊!”北辰帝拊掌笑着说道,脸上的表情甚是快慰。 “疆主对朕忠心,西疆也是一块福地,从一开始朕便有这份心思让你们结亲走到一起,如今看来,便是老天也早注定了你们这段缘分,既是如此的话,那还等什么?朕即刻便召来钦天监定下日子,你们两个必须得尽快完婚!” 北辰帝哈哈笑着说道,嘴里还不住的呢喃:“这还真是件天大的喜事!” “如此,儿臣就多谢父皇成全了。”弑羽客恭谨行礼,对北辰帝说道。 北辰帝一边着令身边的小太监立即去传唤钦天监过来,一边斜睨了绮月寒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般问道:“朕一时只顾着高兴,倒是忘了问一问疆主的意见,毕竟这也是关系你一生的大事。” 绮月寒抿着唇,缓缓的抬起了头。 “不知疆主可否愿意嫁给吾儿,成为这北辰国的平遥王妃?” 北辰帝捋着胡须,看着绮月寒问道。 察觉到弑羽客也投过来的目光,绮月寒的脸色不变,微笑依旧如同方才那般怡然。 她只含笑点头,缓缓的说道:“吾没有任何意见,能够嫁给平遥王,也是吾的福气。” “既是如此,那朕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你们的亲事,朕会尽快定下来,到时候便会拟定圣旨,昭告天下。” 北辰帝此刻显然是龙颜大悦,又同弑羽客和绮月寒闲话了一会儿,便让弑羽客带绮月寒下去,为她安排好驿馆下榻。 而他如今,自然是要着手准备这两位的婚事了。 等到弑羽客带着绮月寒走出金銮大殿之后,外面早已经是夜幕降临,月上枝头了。 清冷的月光一缕缕洒在殿前宽阔的空地上,仿佛给那光洁的地板镀上一层轻纱似的,端的看着柔美。 弑羽客和绮月寒缓缓的走过长廊,一时间两人竟是相顾无言。 此时此刻,夜深天寒,月明星稀,空气中还浮动着丝丝的冷意。 从金銮大殿中走出来之后,绮月寒的脸色便一直是淡淡的,她沉默着,目不斜视,仿佛又回到了最初不可靠近的样子。 她周身所萦绕的那股冷漠疏离的气息,竟是比此刻那清冷的月光还要盛上三分。 这个女人,有时候真是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弑羽客一袭黑色华服,不言不语之中便自显贵态,他缓缓的跟在绮月寒的身后,好看的薄唇紧紧抿起,只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她。 “你是不是并不愿和本王成亲?”看着绮月寒的背影,弑羽客淡淡的问道。 “若是你不愿意的话,告诉本王也无妨,本王和父皇,都不会强迫你。”他继续说道,好看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暗淡的微芒。 他的确是不愿强迫人的,尤其是眼前站着的绮月寒。 原本是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就连他如今都觉得可以试着去接受了,可绮月寒变幻莫测的态度,实在是让他困惑。 “王爷想多了,我自然是对这门亲事感到十分乐意的。”绮月寒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只传了过来:“不然的话,我并不会在大殿之上,点头应允。” “那么你现在的这副的样子,究竟又是为何?本王可从中看不到你丝毫的愿意。”弑羽客缓缓的说道。 他脸上的表情无比镇静,可就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悦。 前方缓缓踱着的步子忽然停了下来,弑羽客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绮月寒转过身来,那张精致美艳的脸蛋半隐在阴影之中,无端给自己添了几分神秘之气。 她只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就径直朝着弑羽客走了过来,最终在他一步之遥处停下,“我有话说。” 正文 第10章 另有它图 “我从一开始也没想着隐瞒王爷我的打算,既然王爷现在也看出来了,那么我就更不必隐瞒了。”绮月寒如是说道,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 “我此番会答应这门亲事,其实还另有他图。”她的声音继续在空气之中响起。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弑羽客的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嗯?”他发出意味不明的询问声。 “王爷知道,这一次在途中暗袭我的人,是谁吗?”绮月寒扬起下巴,面带微笑的说道。 “是您这北辰的二皇子,北辰渊。” 听到这句话,弑羽客的眉眼一抬,其实倒不感到意外。 毕竟对于他这素来阴险毒辣的二皇兄,他是早看得清清楚楚。 而这一位狼子野心,一直以来打着什么算盘,他心知肚明。 “是他给你下了毒?”弑羽客抿着唇,沉声问道。 “不只是下毒,他可还想要我这条命呢!”绮月寒讽刺的冷笑,只扬了扬唇角道:“不过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呢?他以为,他这条命我就不想要吗?只是我,不能让他死的太轻松了,不受受那万虫啮体,生不如死的痛苦,我是不会让他死的。” 前世的记忆似乎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刹那之间,绮月寒只觉得胸腔如奔雷激荡,眼神也变得猩红起来,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弑羽客低沉的声音却在顷刻之间把她的理智拉了回来。 让她陡然明白,如今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她此刻还站在这北辰的皇宫之中,她对面的人,是弑羽客。 来得及控制自己的情绪,绮月寒低头,下一秒抬头已经露出了嫣然的笑容。 “我想要和王爷做一个交易,如何?” 绮月寒浅笑着问道。 闻言弑羽客猛然抬头,他的双眸倏地眯起,正好对上后者目光灼灼的眼睛。 “什么交易?”他不着痕迹的问道。 “一桩你不会输,我也不会输的交易。” 绮月寒也跟着挑起了眉眼,她娇俏的脸蛋上没有丝毫的惧意,唯有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 当然,在预备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打算给自己留任何退路了。 看着弑羽客探究的眼神,她索性微微一笑,走上前去,附身在他的耳畔呢喃,“我可助你扫清一切障碍,帮你夺得皇位,成为这天下至尊,但你也得帮我,拿下北辰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来的却几乎是霹雳般的效果。 看着弑羽客陡然睁大的眼睛,绮月寒唇边的笑意更深。 “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可知道这些话若是叫别人听去了,会是什么后果?”弑羽客压低声音对绮月寒说道。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绝不是开玩笑。”绮月寒微微一笑,如是说道:“我只是想问王爷一句,可愿意做这样的交易?” 她笑着只去看对方的眼睛,不打算给对方一点闪躲的余地。 此时此刻,她是在和弑羽客赌,更是在和自己赌。 一场生与死的赌局,即使她输了,大不了再把这条命赔进去,反正这命,本就是她侥幸偷回来的。而倘若她赢了,便不仅能报得大仇,更能赢得天下。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完这句话,弑羽客的眉头一凛,原本就无比深邃的瞳孔更是变得墨黑如漆。 空气一时间变得该死的寂静。 弑羽客直直的盯着绮月寒,仿佛要把她这个人看穿一般,仿佛一定要看出什么破绽。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的问道:“本王能否知道,是什么样的仇怨,竟让你对我那二皇兄,有这如此深的执念,竟不惜拿这天下来换?” 这个问题出口,绮月寒的脸色都变了几分,脑海中闪过北辰渊那张阴险的小人脸,她的指甲就已经深深的扣入了掌心。 那是曾经把她亲手送进地狱里的人,更是亲手摧毁了她的国,她的家,她的所有美好和幻想的魔鬼! 那是她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的夙敌!她怎会对他没有执念呢? 只是这前世经历的种种,绮月寒也清楚,是根本不可能和弑羽客说清楚的。 那样荒谬的事情,有几个人会相信呢? 思及此,绮月寒的目光便退避了开来,只冷然说道:“这是我的一点私事,王爷就不必担心了,王爷只需要考虑的是,这桩交易的可行性。” “而事实上,我觉得王爷若是不答应的话,日后必然是要后悔的。” “后悔?”弑羽客若无其事的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异起来。 片刻之后,他才微微笑了起来,方才还紧蹙的眉头此刻都舒展开来。 倏然变换的情绪,倒是叫人捉摸不透。 “本王倒是相信,本王的王妃是不会想要害本王的,而事实上你所说的事情,本王也不是不曾想过。” “只是本王在想,若王妃只是和我开玩笑呢?那本王岂不是冤死了?到时候扣上的,可是欺君叛国的罪名。” 弑羽客笑吟吟的说道,那戏谑的语气,却是让人分辨不出来真假。 “我可没有开玩笑,”绮月寒微笑着耸耸肩,无所畏惧的说道:“王爷可以考虑几天再给我答复,当然,你若是想要把这事告诉其他人,我也无话可说。” “唯独只有一句奉告,”她的声音忽然一顿,看向弑羽客的眼神之中也带上了深意,只一字一句的说道:“北辰渊是什么样的人,王爷比我清楚的多,这么多年来你们相互争斗,对于皇位的觊觎早已经让他入了魔障,到时候若登基的人真是他,王爷以为自己能够活命吗?倒不如好好的想想这其中的利益牵扯,两日之后,我等你的答复。” 说完这番话,绮月寒再没有丝毫的停顿,只略微颔首,转身就走。 她根本没有回头去看弑羽客的表情,只是此刻她脸上的表情虽然平静,可是心情却是波澜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