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军训   阳城市外的一块平原上是驻守该市的一个部队,跟其他部队一样,没有牌子的大门,毫不起眼的围墙,当然,还有一片让文涓憎恨的操场,是的,她又被罚了,从军训的头一天开始,她便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罚站,今天也一样,她又顶着毒日头站在了这片操场上,原因嘛,很倒霉。   今天是营长张浩川给大家训话,文涓站在第二排,张浩川正好站在她的正对面。张浩川大声说道:“我希望你们在训练中不光用身体,还要用心。”说着张浩川拿着武装带在自己身上随意拍了一下。   文涓一看,忍不住小声对旁边的人说:“他那心都下垂了,长胃里去了。”   这句话没控制好音量,周围人都听见了,便都嘻嘻的笑起来。   而张浩川也听见了文涓的话,便当着全体人员的面把文涓揪了出来,让她站在队伍外面罚站。不但如此,还让文涓的教官陪她一起站。   文涓站在操场上还在回想刚才的笑点,而她的教官正站在不远处的单杠边担忧的看着她,因为今天教训她的人张浩川是出了名的严厉,此时这个黑脸营长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文涓,他皮带上的扣子反射着太阳的光,那光一亮一亮的,正照在文涓的眼睛上,文涓觉得眼睛一热,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眼泪便流了出来,文涓下意识的伸手去擦,张浩川不动声色的挥起手里的武装带,“啪”的一下打在了文涓的手背上,这一下不轻,文涓吓了一跳,赶紧用另一只手去揉……   “给我站好了!”张浩川这一吼,文涓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的挺了挺腰板,眼睛却求救似的扫向单杠边上的教官——她的高中同学马翼。   要说这次军训是地狱之旅的话,那马翼就是文涓的救星,记得刚来部队的时候,无处诉苦的文涓看到马翼简直激动的想哭,自己终于可以吃小灶开小差了,可是当时马翼脸上却淡淡的,似乎丝毫没认出这个老同学,文涓觉得忐忑不安,可是接下来的训练中,文涓才知道马翼那种淡然是当兵当久了的自然反应:表明冷淡,内心热情,在文涓大错小错不断的时候,总是马翼不露声色的遮掩过去了,实在遮掩不过去的,虽然当着面也严厉的批评她,却在罚她的时候网开一面,罚站也是只是一会,意思一下。   可是今天文涓却被铁面营长逮了个正着,不但自己受罚,就连老同学也被连累,陪她一起站军姿。此时马翼也收到了文涓的眼神,马翼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文涓不死心,用更加可怜的眼神看着马翼,而此时张浩川早看出文涓的异常,他见文涓努力越过他的肩头向外看,便知道她在向谁求助,张浩川猛一回头,正对上马翼无奈的眼神,马翼立刻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冷汗直流,赶紧低下了头,虽然两人是好友,可是张营长在训练场上可是铁面无情、六亲不认的,他的严厉和苛刻在队里是出了名的,私下里,士兵们都说宁可得罪司令,也不能得罪这铁面王,否则被生吞活剥了也是有可能的。   “别费劲了,大小姐,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你就好好的站着吧,马翼你看着她,午饭之前就在这站着,少一分钟,你俩一起跑一万米!”张浩川说完,把武装带扔给马翼,不紧不慢的朝营房走去。   不远处,单调的口号声一遍遍的回荡在操场上,那声音像播放器里单曲循环的歌曲,只是这歌也太短了点,让人没来由的觉得心烦的很。文涓和马翼就这样面对面的站在操场的角落里,天气越来越热,马翼看见文涓鼻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便小声问文涓:“你怎么样啊?不行你装晕吧,我背你回去!”   文涓眨眨眼说:“没事,我撑得住,这算不了什么,想当年我减肥的时候比这残酷多了,这还好只是站着而已,只是无辜连累了你,我过意不去。”   马翼说:“见外了不是,咱俩谁跟谁啊,上高中的时候,你也没少关照我,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怎么这么瘦,跟猴似的,走大街上我都不敢认,你比高中那时候瘦了有30斤吧?”   “36斤。”文涓说的极其平淡,好像那36斤肉是从别人身上割下来似的。   马翼却吃惊的睁大了眼睛,问:“你吸毒了?”   文涓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睛,马翼看见文涓修长浓密的睫毛歇落在白净健康的面颊上,不由得心里一动,高中时那个总是笑眯眯却胖得走样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得如此可人了,不禁感慨,有些姑娘真是潜力股,她熊市的时候你不稀得买进,一旦到了牛市,却买不起了,文涓这个样子,要是让高中那些男同学见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后悔当初没有先下手为强啊?   正胡思乱想中,张浩川已经不声不响的站在了他俩旁边,马翼赶紧收了心思,正了正脸色,而文涓却像没看见一样,琢磨着自己的事情,其实有时候文涓怀疑张浩川在少林寺练过轻功,走路没有一点声音,似乎能轻而易举的拧断你的脖子,而让你毫无痛苦和知觉,让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文涓正神游太空的时候,张营长慢悠悠的开口了:“聊啊,怎么不聊了?你俩挺有闲心是不?你俩以为这是茶话会啊?让你们老同学叙旧呢?啊,谁让你们说话了,中午都不许吃饭!”   文涓忍不住小声嘟囔:“你也没说不让说话啊!”   马翼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冲着文涓直皱眉,示意她别说了,可是张浩川显然已经听见了这丫头不知死活的话,他三步两步跨到文涓面前,张浩川个子很高,文涓只觉得一个阴影罩过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声大吼就炸响在她耳边:“你给我再说一遍!”   文涓被这一吼弄得莫名的觉得火气上涌,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调门,说:“你又没说不让说话!”   张浩川怒不可遏,抬脚就想踹文涓,却猛然想起文涓是女孩子,这一脚生生给憋了回去,他铁青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文涓。文涓看着张浩川因为愤怒而越发阴沉的脸,反而平静了很多,她平视着前方,眼睛没有任何焦点,却似乎已经穿透了面前的张浩川,文涓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一如六年前张浩川训她的时候一样,不说不动也不看。   马翼看着气得脸色铁青的连长,怕文涓真挨打,赶紧过来打圆场:“营长,你别生气,这事怪我,是我先跟她说话的。”又冲着文涓说:“文涓,快跟营长承认错误。”   文涓撇撇嘴,没有说话。   张浩川面无表情的说道:“马翼,身为教官,不能以身作则,令行禁止,罚你一万米,不跑完不许吃饭,不能耽误下午的训练,立即执行吧。”   文涓一听,也来了脾气:“这不公平,我……”   张浩川把文涓半截话生生堵在了嘴里:“没说完呢,文涓训练时说话,不服从教官指挥,也一万米,不跑完不许吃饭。”   说完,张浩川往操场边走去,站定后,便又慢悠悠的对着文涓说到:“开始吧,大小姐,我看着你们跑,25圈。” 正文 第2章 受罚   张浩川还是习惯的叫着六年前他给文涓定义的名字,那时候的文涓在瑾华市念大学,张浩川是文涓那个班的军训教官。在张浩川眼里,文涓就是个懒散的80后的大小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连被都叠不好。   急行军二十公里的时候,她居然跑去跟他个大老爷们说:“教官,我来事了,肚子疼,走不了!”张浩川当时还是个懵懂的小伙子,搞的他特尴尬,而文涓却觉得再正常不过,连脸都不红一下。   有一次因为迟到,张浩川当着全班的面训斥了文涓,在接下来的正步走分解训练中,文涓就故意不好好走,不是故意比别人慢半拍,就是故意走顺拐。张浩川当时就走到文涓面前,小声的,却带着讽刺的口吻问她:“怎么了,大小姐,来脾气了?你还说不得了?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要是受不了,下次就别犯错!”   文涓当时也是今天的样子,面无表情,也不看他,却在张浩川发出:“1!”的口令的时候,抬起右脚狠狠的踢在了他的小腿上,张浩川疼得直吸气,却不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现出来,而文涓却像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失误一样,故意惊叫着:“哎呀,张教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刚才批评我迟到,我觉得特别惭愧,我想好好表现来着,您看这事闹的,您没事吧?您要是疼就哼哼两声,可千万别憋着啊!”   周围的同学都忍不住笑起来,张浩川有火不能发,这才隐隐觉得这小妮子不仅是懒惰,还不是省油的灯。   以后六年多的时间里,他给很多院校做过军训教官,却没有一个像文涓一样给他留下那么深的印象,其他的学生也有不服管教的,有的背后说他坏话,有的则当面顶撞,却没有像文涓这样的,她既不背后说你是非,也不当面顶撞你,可是她就是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跟你对着干,让你下不来台,却又让你有火无处发,用句粗俗的东北话说就是:“这小娘儿们,蔫吧坏!”   六年了,张浩川没想到在阳城还能遇见她,除了相貌变了外,性格和说话的口气跟六年前一模一样,还是那个懒散的,特立独行的大小姐样。张浩川并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此时看着操场上那个瘦削的身影,再想想六年前文涓种种的“坏”,张营长心里却隐隐的有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感觉。   此时的文涓平静的挽起袖子,慢慢的活动着站的有些麻木的双腿,她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跑下这一万米,但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能丢脸,尤其在他面前。六年了,今天服软可是太亏了。“还真是倒霉,中国这么大,阳城这么大,怎么偏偏遇见他,看来军训完事我该去算算命了。”   文涓一边想着,一边做了一些准备活动,便开始慢慢的跑起来,跟在她身边的马翼担忧的问:“你行吗?我记得你高中八百米都不及格,还半道吐了!要不你去跟营长认个错吧,别硬撑了!”   文涓翻了翻白眼,说:“老同学就一定要揭我老底啊?你以为我那36斤肉是刀割下来的啊,还不是一米一米跑下来的,一斤一斤饿下来的?再说,跟他认错?我哪错了?我不就是说句话吗?”文涓大概也觉得自己理亏,声音小了下去。   马翼不再说话,他知道此时更要保存体力,再说文涓的倔脾气说了也白说。他慢慢跑着,时不时趁张营长不注意的时候,推着文涓跑一段,让她省省力气。   就这样不知道跑了多久,文涓觉得氧气越来越稀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和嗓子里火烧一样的疼,汗水打湿了她的内衣,黏黏的贴在她身上,汗水流进眼睛里,热辣辣的疼,腿仿佛也不是自己的了,就连灵魂似乎都要脱壳而出了。   文涓很想放弃,却看见张浩川站在操场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在说:“看吧,这就是挑战我的权威的下场,怎么样?认个错,我就不罚你!”   文涓看着那样的张浩川,似乎又来了力气,她一边在心里把张浩川的祖辈问候了个遍,一边暗暗发狠,硬是拖着那两条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腿往前挪着。   马翼看着文涓苍白的脸和嘴唇,断断续续的说道:“别……别着急,还……还有两圈……就……就完事了,坚持……坚……持!”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文涓只觉得这两圈无比的漫长,似乎比她前面跑的那二十多圈都长,可文涓还是借着残存的意识支撑着身体,艰难的一步步的向前跑着,此时一万米的任务已经越来越模糊了,文涓只剩下固执的不让自己倒下的目标了。   当张营长喊停的时候,文涓只觉得所有的意志都一瞬间垮了,她不由自主的跌坐在操场上,大口的喘气,而此时呼吸对于她来说却是一件及其痛苦的事,每吸一次,胸口就疼得难以忍受,马翼此时却不由分说的强行拽起她,说:“不能坐着,快走走,不然身体受不了了!”文涓任由马翼拉着,勉强挪着步子,突然文涓想起了什么,拉着马翼的手断断续续的问:“还……还……还有饭吗?我饿!”马翼觉得哭笑不得,这么难受的时候,文涓第一件事想得居然是吃,真不知道当初她是怎么减肥的。   而张浩川看文涓居然能跑下来这一万米,着实吃惊不小,他原本以为以文涓的懒惰性子,肯定会半路放弃,跑过来跟他服软,可这小妮子硬是坚持着跑完了一万米,看来这小丫头虽然懒惰,却有些骨气。   张浩川又恢复了那张冷脸,领着马翼和文涓向食堂走去,文涓跟在他后面,用无比怨恨恶毒的眼神看着张浩川宽大的后背,若不是打不过他的话,文涓真的很想冲上去给他两个耳刮子。而张浩川似乎猜透了文涓的心思一样,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她,正看见文涓皱着眉,撅着嘴,恶狠狠的盯着他,双颊不知是生气还是刚才累的,现出明显的红色。而文涓发现自己的心思被发现,颇为尴尬的迅速掉转了眼神,看着别处。张浩川颇为得意,心想你个小妮子再坏,又能怎样?还不是乖乖的认罚吗?想到这里,张浩川似乎心情大好,走路的步伐也轻快了很多,但他没有发现身后的文涓骨碌碌的转动着大眼睛,心里已经酝酿好了一个坏主意。   到了食堂,文涓左右看看,发现只有早上剩的稀粥了,她无奈的看了看马翼,说:“真没饭了,我还有点饼干,要不咱俩分分?”   张浩川极为不悦的说:“粥不是饭吗?你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呢?我还得顾两个人专门伺候你啊?犯了错还想吃什么?要不是怕把你饿死了,跟你们领导没法交代,我连粥都不给你喝!”他一边奚落着文涓,一边吩咐炊事班把剩粥热了,再拿点咸菜来。   马翼听了营长的话,偷眼看了看文涓,依着文涓高中时候的性子,她听了这话一定会发飙,到时候还真不知道这丫头能干出什么来,搞不好闹的无法收场,他们可就红了。 正文 第3章 戏耍   正想着,却看见文涓像没听见一样,坐在了餐桌边上,安静的等着开饭,马翼不确定文涓是真的转了性子,还是暴风雨前的安静,他不安的坐在文涓旁边,随时观察着她的情绪变化,准备在她突然发飙的时候拉一下。张浩川看见文涓异常的安静时,估摸着文涓又要开始使“坏”了。而张浩川此时心中居然有了些期待,他倒要看看,六年了,这蔫吧坏的丫头肚子里到底还有多少坏水?   粥端了上来,文涓也不客气,端起一碗就大口大口喝着,还故意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张浩川看文涓半天没动静,便也开始喝起粥来,就在张浩川觉得文涓经过六年的时间,已经转性了的时候,突然听见文涓口齿不清的叫他:“营长,我……”张浩川想都没想就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文涓等得就是这一刻,她假装突然被呛到了一样,猛烈的咳嗽起来,这一咳不要紧,她满满一口的稀粥和着没嚼碎的辣萝卜丝全都均匀的喷在了张营长那张黑脸上……   一时间,除了文涓刻意大声的咳嗽外,食堂里没有任何声音,张浩川愣在那里,显然没想到文涓居然敢这样耍他,而马翼也被文涓的举动吓着了,迅速的站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使劲咳嗽的文涓……   文涓渐渐喘匀了气,她抬起头,看见张浩川脸上的汤汤水水已经顺着他的脸,流到了脖子里,而那些白白的饭粒还恋恋不舍的留在他的黑脸上,那样子怪异又可笑,文涓强忍着笑,故意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说:“哎呀,营长,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口粥喝急了,呛着了,真对不起,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我这就给您擦干净!”说着,文涓抓起桌子上马翼的迷彩帽就往张浩川脸上擦去,那哪是擦啊,文涓故意把帽子扣在张浩川的鼻子上,使劲的蹭了两下,由于刚才的一万米,马翼的帽子上充斥着浓重的汗味,再加上稀粥的味道,张浩川只觉得一股刺鼻的怪味直冲脑门……   文涓见“阴谋”得逞,再看看张浩川阴沉的脸,文涓觉得应该见好就收,便说:“营长,那个什么,您还是用水洗洗吧,我吃好了,先回去了啊!”说完,不等张浩川答话,文涓几乎是飞出了食堂。   看着文涓走远的背影,马翼试探着叫了一声:“营长?”   张浩川不在意的抹了一下脸,嘴角含着笑,像没事一样说道:“吃完了?吃完了回去吧”说完也不等马翼答话,优哉游哉的走出了食堂。   马翼不明所以,看着文涓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文涓一口气跑到了营房拐角的地方,回头看看没人追来,文涓便把脸埋在衣服领子里,蹲在地上,无声的笑着,笑的正开心,头上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文涓以为张浩川找他算账,猛跳了起来,回身就想跑,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文涓一抬头,正看见马翼严肃的脸,文涓心里有些发虚,问道:“营长让你抓我回去?”   马翼心里说到:你还知道怕呢?马翼原本想板起脸说她几句,提醒她张营长不是好惹的,可看见文涓瘦瘦的肩膀,纤细的手腕,心里又软了起来,他斟酌了一会,说道:“文涓,不是我说你……”   文涓一听,马上插嘴道:“打住,一般说什么不是我说你的话,下面的话都是说我的!”   马翼无奈的笑笑,接着说道:“文涓,你今天的确过分了,这是部队,跟地方毕竟有很多差别,毕竟你是来军训的,进了这个门最起码得纪律你还要遵守,我不知道你在地方跟领导怎么相处,可是张营长绝不是好惹的,他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是因为你是女孩子,又不是他的兵,但是人的忍耐都是有限的,你还是不要一再挑战他的底线了。”   文涓不以为意的说:“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小心眼儿?他是军人,这点胸怀都没有,谁还能指望他保家卫国啊?再说,他罚我,我都没有二话,那一万米我不都跑了吗?我充其量不过耍点小聪明罢了!”   马翼见文涓不听劝,还这么多大道理,有点急了,说到:“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营长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跟你过不去,而是因为你一再触犯纪律,纪律对于每一个部队和每一个军人都是最重要的,是不容触犯的,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他认为最重要最不能触犯的东西,你想想你以后还有好日子吗?”   文涓听了,说不出话了,突然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文涓一直以为张营长是看见她,想起六年前她的所作所为,心存偏见,所以才处处针对自己,可是今天听马翼一说,才知道,原来一直小心眼的不是张营长,而是她自己。一想到这些,文涓有些懊恼,明明以一副不拘小节,豪气冲天形象视人的文涓,今天却成了最小心眼儿的人,一想到这些,文涓就觉得心里堵的慌。   马翼接着说:“本来嘛,你的性子要改改,不然要吃亏,能忍就忍着点吧,也没有几天了,还有,你想想你此次来军训的意义和目的。难道真想在档案里留下污点吗?”   文涓静静的听着,是啊,当初千辛万苦的走到这一步,难道是为了让教官在档案中写上不合格评语的吗?   阳城市不知为何从今年开始要让所有新上任的公务员不但要参加常规的业务培训,还要接受军训,已经在乡里工作半年的文涓,本以为受过的贫下中农再教育已经够多了,可是还是要在部队里受这样的培训,对于原本懒散自由惯了的她,实在是种折磨,但是文涓虽然出身不错,却没有养尊处优的感觉,如果非说她有什么小姐脾气,就是她过于追求自我,这也是她当初不愿接受父亲的安排,而执意留在基层的原因。为了今天的工作,她放弃了太多,也付出了太多,不分昼夜的备考,还有……对,还有那样的美丽梦想都不要了,走到这一步,也是踏着血和泪走过来的,怎能轻易放弃?   想到这,文涓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对,我不能因为一点委屈就开罪他,当初来的目的难道是为了对付他吗?”想到这,文涓似乎觉得这十几天来受的惩罚都可以释怀了!   文涓拍拍马翼的肩膀,说:“谢谢兄弟,我早该醒悟的,放心,不会再惹祸了!”   这一天是周末,学员有一天的休假,可以去会会朋友,回单位处理工作或者回家,但是十点之前必须归队。正巧今天是高中同学聚会的日子,文涓便央求马翼陪她去,马翼为难的说:“我也很想去啊,可是我得去市里办事,恐怕没时间!”   文涓满脸堆笑的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搭个顺风车总可以吧?你把我放市内,我自己过去就行!”   “我明白了,这哪是邀请我啊,是你自己懒得坐公车啊!”   “嘿嘿嘿,被你发现了,带我去吧,我回来给你打包,去吧去吧,小哥?”文涓开始耍无赖。   马翼笑着说:“好吧,不过我把车先开出去,你自己从营门出去再上车,不然被营长发现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正文 第4章 冤家路窄   “安了安了,我会很小心的,半个小时,咱们外面见啊!”   文涓说完便奔回宿舍准备去了,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了样子。文涓画了淡妆,头发高高的挽了起来,齐刘海趁着圆圆的脸蛋,看上去活像商店里卖的大头娃娃,她穿了一条上粉下黑的连衣裙,蓬松的泡泡袖和裙子下摆,显得整个人玲珑俏皮,腰间的黑色宽皮带和脚上的黑色高跟凉鞋,更显得她腰细腿长,整个人透着粉嫩的可爱,又不失女人味。文涓不是高个子的女孩儿,腿也不细,可是她总是能用服装把自己的缺点掩盖起来,用朋友的话说:“你总是穿那些卑鄙无耻的衣服。”   文涓带着硕大的墨镜在营区里飞快的走着,她也知道自己这身打扮在满眼绿色的军营里是如此的突兀,为了避免尴尬,她干脆用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尽量靠在路边的树影里走着,可即使这样,还是有成队的士兵对她侧目而视。文涓恨不得把头埋进衣服里,低着头在树的阴影里快步前行着。   好不容易到了营门外,文涓抬眼便看见一台白色的桑塔纳停在不远处,文涓快步走过去,拉开了车门,刚想往里钻,猛一抬头却看见了张浩川那张黑脸,文涓下意识的说:“对不起,我走错了!”   刚想关门逃之夭夭,却听见张浩川叫她:“你不是要搭顺风车吗?怎么?怕我吃了你?”   文涓一听,倒不害怕,心想:我有什么可怕的,我今天还就坐你的车了,看你能怎么样。这样想着,文涓慢悠悠的拉开副驾驶的门,优雅的坐了进去,对着坐立不安的马翼说:“开车!我要来不及了!”讶然她成了领导。   张浩川却意外的没跟她计较,三个人都沉默着,文涓斜眼看着马翼,眼里都是不满和怨气,用眼睛说:“为什么他也来了?来了你也不告诉我。”   马翼微微摇摇头,表示有着难言之隐。   文涓便也无可奈何的靠在椅背上。车开出一段距离,文涓实在受不了车内怪异的气氛,为了打破尴尬,文涓开始跟马翼聊高中的事情,文涓说:“马翼,你还记得不?咱高中时候的班主任那绝招,每科安排两个课代表,就是每次单科考试第一和倒数第一的。”   马翼说:“怎么不记得?要说咱老师这招够绝的了,我记得有一次我化学考了第一,结果我当了半学期的课代表,愣不知道我另一个课代表是谁。”   文涓听了,忍着笑说:“你没看榜吗?”   “看了啊,可是那时候是大综合,一张卷子,就是算小分也就看自己的,科任老师也只是公布第一名的成绩,谁能没事把别人分全算了啊!”   文涓继续忍着笑,颤着声问:“那你就像驴似的被使唤了半学期?”   马翼笑着说:“这啥话到你嘴里咋那么难听呢?不过也差不多,咱那化学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事多,今天干这个,明天干那个,做实验,都是我准备,连个帮忙的都没有!”   “哈哈!”文涓实在忍不住,不由得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哎呀,你那另一个课代表是我,哈哈哈。”   马翼听了,又气又笑,说:“是你啊,好啊,让我自己干了半学期啊,不行,你得请客。”   文涓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说:“行,你说话,我照办,哈哈!”   坐在后面的张浩川听着文涓的笑声和谈话,脸上也不由得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想这丫头倒是大方,连自己高中时候倒数第一的丢人事都不在乎。还有那笑声,是啊,自己有多久没有听过女孩儿这样的笑声了。那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笑。自己接触过的女孩儿,姿色出众,家世显赫的比比皆是,可是她们的笑都带着良好教养的面具,含蓄温柔,却又拒人千里之外。张浩川想着想着,竟有些遗憾,军训结束后,这样的笑声怕是再也听不到了吧?   马翼和文涓越聊越开心,不知不觉都沉浸那段无比快乐的时光里。文涓透过车的后视镜看着后座上的张浩川,小心翼翼的问马翼:“不如你办完事来找我们吧,我们毕业有五六年没见了!”   马翼摇摇头没说话,文涓便不再说了,心中不免又对张浩川产生了不满,本来嘛,休息日总该给下属行个方便,他不但不说让马翼去,还摆着个臭脸。“牛成这样,给谁看呢?”文涓在心里暗自嘟囔着。   车子很快驶进了市区,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张浩川对马翼说:“你也去吧,别喝酒啊,车我先开走了,到时候我给你电话,你打车来接我!”   马翼为难的说道:“那我那事儿呢?”   张浩川拍了拍马翼的肩膀,说道:“行了,我替你说一声得了。”   马翼笑说道:“那真是谢谢哥们了!”文涓颇感意外,什么时候这两人关系这么近了?   文涓边想边下了车,静静的站在酒店门口等着马翼,阳光暖暖的照在她身上,风吹起她的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文涓一边整理着刘海,一边无意识的看着街道,那样子安静又温暖,这一幕落在开车门的张浩川眼里,那眼神里多了一丝的意味深长和玩味,文涓无意中迎上这样的目光,不禁愣了一下,以她简单的思维实在想不出这眼神中的含义,她下意识的冲张浩川笑了一下,张浩川眼中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又显露出来,文涓颇为尴尬,正巧马翼过来跟张浩川说话,文涓便借故先进了大堂。   张浩川看见两人走进去,启动车子向市中心驶去,一路上文涓微笑时露出的两个梨涡总是在眼前晃着,挥之不去……   文涓跟着马翼的后面进了酒店,文涓问道:“什么时候你俩关系这么好了?”   马翼笑道:“我们本来就很好,只是在队里他是上级,装还是要装的。”   文涓笑道:“原来你们是演员啊!”   两人说笑着进了包间。她想看看同学是否还能认出她,便故意落后了几步。   俩人刚一进去,便看见文涓高中时候的同桌,外号大头的,跟马翼打招呼,大头无意间看见马翼后面的文涓,说:“哟,哥们儿,不错啊,还带着女朋友?挺漂亮的啊!”   文涓慢悠悠的走到大头后面,把手肘搭在他左肩上,脸上自然而然带出一些痞样,说:“老同桌,多年不见,你这头倒是越发大了,可是智商还是那么一点点啊!”   大头这才仔细打量起文涓,突然眼睛瞪的老大:“不会吧,是文涓啊,真没看出来,女大十八变啊,越来越漂亮了。”   他这一喊,同学都围了过来,一番的感叹,一番的嘘寒问暖,包间里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了不少,同学们各自入座,菜上了桌,白酒啤酒陆续打开,六年不见的同学并未显得生疏,倒是更加的其乐融融,这就是同窗,朝夕相处的三年中,彼此间建立起的情感是很难撼动的,即使在当年有些小摩擦,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都淡忘了,就像这杯中的酒,时间越久,杂质也就越少,余下的只有甘醇的回香。 正文 第5章 酒醉   文涓情绪很好,一杯白酒下肚,有了些许微醺的感觉,话也多了,跟同学忆往昔,聊人生,不亦乐乎,马翼喝着饮料,看着文涓,酒到深处,文涓那种不羁的个性显露无疑:白酒换了啤酒,谁敬都干,高兴处开怀大笑,这样子与那原本可爱的装束格格不入,却别有一番风味,那是一种带着男性风格的魅力,是那样的直率洒脱,似乎这尘世的一切污秽都影响不了她,包间中充斥着蒸腾的雾气,隔着这层雾,马翼看着看着竟有些呆了。   正走神的时候,电话响了,马翼一看是张营长,马上走出去接,张浩川让马翼打车去接他,听声音似乎也喝了不少酒,马翼答应一声,说马上就到,刚要挂电话,听见张浩川问:“文涓怎么样?”   马翼一愣,想到文涓的样子,说道:“喝高了,可是看样子还意犹未尽!”   张浩川沉默了片刻,说:“这样吧,你先来接我,再回去接她。”   马翼颇感意外,但也很快答应了,回到包间跟文涓说了一声,文涓看看表,时间也接近八点,虽然意犹未尽,却也无可奈何,点头答应了。   马翼跟同学打过招呼便匆匆走了。马翼走后,留下文涓在包间里继续捉对喝酒。   片刻之后,马翼便开车带着张浩川回来了,张浩川一边让马翼给文涓打电话,一边下车抽烟,抽了半根的时候,便看见文涓拎着包从酒店大堂歪歪斜斜的走了出来,那样子一看就没少喝,步履蹒跚,眼睛都睁不开了,张浩川自己也没少喝,可是看见文涓同样喝多的样子,便有些心中不快。   这时马翼马上过去扶住了她的胳膊,文涓一看见马翼,不由自主的傻呵呵的笑起来,说:“小哥,你来了?”   马翼看见文涓这样子,赶紧扶她上车,文涓抬眼看见张浩川怒气冲冲的脸,酒一下醒了一半,她轻轻推开马翼的手说:“没事,我自己行。”于是也顾不上张浩川的脸色,规规矩矩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子行驶了一会,马翼看着缩在位置上的文涓说:“你喝了多少啊?”   “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矣!”文涓一醉就爱拽文。   马翼说:“行了,唯恐人家不知道你是学中文的,你到底喝了多少?”   “一杯白酒,啤酒就记不得了!”   “你疯了?”   “嘿嘿,难得这么开心,我从毕业到现在从没这么笑过!”文涓说完,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马翼看她的手机很旧了,便问道:“怎么还用这么旧的呢?”   “没到换的时候,”文涓慢悠悠的说着,“每到人生转折的时候我才换手机。”说完,文涓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忘了后座的张浩川。   马翼笑道:“那你换几个了?”   “两个了吧,大一第一个,找到工作一个。其实这手机没多长时间,我用的不精心。”   马翼啼笑皆非,说:“这就是转折?那你下次换是什么时候啊?”   “谈恋爱的时候啊,或者有人要我的时候。”文涓说完轻轻的叹口气,整个人又缩在门边不说话了。   马翼很少看见文涓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想逗她开心:“别灰心啊,老同学,没人要你我要你啊,咱俩要不凑合过得了!”   文涓斜着瞟了马翼一眼,说:“你说的啊?要是多年后我未嫁,你已娶,让你儿子闺女放学路上小心点!”   “扑哧”,后座的张浩川听见这话忍不住乐出了声,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失态,赶紧咳嗽着掩饰过去了。   文涓当没听见,继续跟马翼逗闷子,说:“老同学,别说哥们有好事没想着你,说吧,喜欢啥样的,我给你找去!”文涓带着醉意,说话也带着男人的口气,那样子豪爽的很。   马翼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文涓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我有什么好?我既不温柔,也不漂亮,主要是我们太熟了,我真的不习惯啊,你要是真有那意思,我们高中就该开始了,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说到这,文涓突然像恍然大悟似的说:“哦,我知道了,你肯定觉得我高中时候太丑了,是不?”   马翼一时语塞,脸也红了,连忙解释:“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你别瞎想,高中时候没那根弦,光顾着学习了!”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嘿嘿,我又不在乎,你紧张什么?”文涓不以为意的说着。   马翼无奈的摇摇头,调侃到:“这丫头也太豪放了,跟长相严重不符啊。”   马翼等了一会,没听见文涓说话,便向副驾驶看去,只见文涓仰靠在座位上,半闭着眼睛,马翼问:“怎么了?说伤心了?”   文涓说:“没有,酒有点上头!我躺会。”说完把座椅往后调了调,整个身体的侧面便呈现在坐在马翼后面的张浩川眼里。   张浩川原本专注听着他们的对话,听见文涓明显不舒服的声音,心里莫名不安起来,他看向副驾驶坐着的文涓,文涓手肘顶着车壁,手扶着额头,晚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秀发,夜晚的路灯照进车里,文涓的半边身体笼罩在昏黄的亮光里,灯光勾勒出她身体的曲线,像剪影一样,透出一种朦胧的性感,张浩川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又一下……   车开进了营区大门,马翼叫醒文涓,看着她明显不知道自己在哪的表情,担心的问:“你自己能回去吗?”   文涓拍拍自己的脸,又揉了揉眼睛,这一揉不要紧,画的眼线和睫毛膏都晕开了,文涓放下手,露出两个滑稽的黑眼圈,自己却浑然不觉,说:“没事没事,我直线是走不了了,不过回去的路还是认识的。”   马翼看到她这个样子,又气又笑,说道:“你等我一会,我先送营长,然后我陪你去操场走走,酒散了再回去。”   文涓难得乖乖的点点头,下车站到了路旁的杨树下,马翼刚要开车送张浩川回营房,张浩川却说:“你把车送车库去,我送她回去吧。你回去晚了也不好。”   马翼想了想,便也不再坚持,便开车去了车库。   马翼走后,张浩川对着站在树下摇摇晃晃的文涓说:“走吧,大小姐!”   文涓显然没听见他和马翼的对话,颇为意外的抬起头,张浩川看见文涓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心里涌起一丝笑意,却还是面无表情的说:“去操场走两圈,醒酒了再回去,不要影响别人睡觉。”张浩川看看手表,说:“给你半个小时。”   文涓听见他的话,嗡的一声,只觉得酒气上涌,不自觉的也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借着酒劲壮胆,说到:“营长,张大营长,现在是北京时间周日晚上九点半,也就是说我还有半个小时才是您的兵,可是现在我可是自由之身,您管我也等到十点以后吧,但是我告诉您,十点以后我就倒床上睡觉了,我睡觉可不穿衣服,您要是有本事,有胆量,您就十点以后把我从被窝里拎出来。”   说完文涓摇摇晃晃的向宿舍方向走去,走了没两步,只觉得脖子一紧,不由得倒退了两步,她想转身,却被张浩川紧紧的揪住了衣服领子,动弹不得,文涓急得两手乱挥,喊了起来:“你想干什么?你信不信我告……唔……唔……”“你”字还没出口,便被张浩川捂住了嘴。   张浩川连拉带拽的把她拖到操场边上,手上一松劲,文涓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文涓顾不得疼,跳起来就想给张浩川一个耳光,可是手在半空的时候就被张浩川截住了,张浩川轻轻一推,文涓又跌了下去,文涓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狠狠的盯着张浩川。   张浩川却面无表情,他解开衬衫扣子,露出里面黝黑的胸膛,看了一会愤怒的文涓,嘴角噙着一丝笑,说到:“小姑娘,你那点力气还想打人呢?你省省吧,我想干什么?我就想教训教训你,不要看不清情况就跟别人对着干,你想告我是吗?你去啊,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们政委的门冲哪开?但我要告诉你,你去之前想想自己能不能赢,你也想想你这么多天的所作所为,你以为我就抓到你一次吗?你信不信我真敢从被窝里把你拎出来。还有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没事喝那么多酒干什么?真把自己当爷们了?”   文涓听着,肺都要气炸了,却气急反笑,她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怎么?张营长您是在威胁我吗?还是说您自己害怕了?是,您是出身不菲,可是您管得着我吗?还管我喝酒,我喝死我愿意,我充其量就给您当十几天的兵,我看您还是省省吧,您一个大老爷们天天跟我一个小姑娘过不去,您有意思吗?”文涓说着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接着说道:“十点了,张营长若是没什么指示,我回去睡了!”说完,文涓一个立正,给张浩川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回身就走。   张浩川眼里闪过一丝伤痛,他一步跨到文涓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问到:“你为什么说我出身不菲,你知道什么?还有你的军礼和谁学的?还挺标准!”   文涓往后退了退,冲张浩川挥了挥手,说:“走开走开,一股酒味,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浩川觉得可笑,明明是她自己喝成这样,倒来说他身上有酒味儿。看着瘦瘦小小摇摇晃晃的文涓,张浩川气消了一半,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下来:“你就这么讨厌我?非要处处跟我作对?”   文涓踩着高跟鞋,有些站不住,她低着头自言自语道:“哼,真逗,明明是你跟我过不去!”   此时,张浩川看着低着头前后摇晃的文涓,裸露的小腿在月色和灯光的印衬下是那样的洁白纤细,张浩川觉得一股热血涌到喉头,之前喝的酒也有些上头,他拉了一把快要摔倒的文涓,几乎拉到贴到自己身上的距离,低头看着文涓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小丫头,我劝你收敛着点,不然我真敢在你档案里写上不、合、格。” 正文 第6章 被逼相亲   文涓觉得一股热辣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种陌生的却充满阳刚的味道,文涓来不及琢磨透这个味道,却听见伴着这气息的那刺耳的“不合格”三个字,文涓马上立起了眉毛,脏话冲口而出:“我……”   “操”字还没出口,张浩川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冲她摇了摇手指,说:“小丫头,骂人可不是好习惯!”   文涓惊异于张浩川异于常人的观察能力,正没法接话,却看见张浩川一只手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颇为认真的打量着自己,还自言自语的说到:“像什么呢?这俩黑眼圈?”   文涓才想起来,刚才揉了眼睛,估计现在跟熊猫差不多了,文涓马上用手去擦眼睛,试图擦掉晕开的睫毛膏和眼线,却是越揉越黑,她自己却看不见,依旧使劲揉着。   张浩川忍着笑说:“哦,我想起来,你像我侄子看的那个动画片里的酷狗!”说完,张浩川等着看文涓发飙的样子。   可是文涓非但不生气,还嘿嘿笑起来,说到:“您还有侄子呢?但愿您侄子别跟您一样黑,还有,酷狗是一只眼睛黑,我可是都黑,一听就是没仔细看过动画片,没童年啊!可怜啊!”说着,文涓夸张的叹口气,爷们儿一样拍了拍张浩川的胸脯,慢悠悠的朝宿舍走去。   这一次,张浩川并没有拦她,他看着文涓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被文涓拍过的地方,含着一丝笑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文涓觉得离开了张浩川的视线,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心想自己还真是喝多了,怎么敢拍那铁面王的胸脯?看来以后要节酒啊。文涓边想边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一宿无话。   而张浩川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酒劲一过,越发的精神,索性穿着背心站在窗口望天,夜风吹在他紧致的皮肤上,痒痒的,张浩川不由自主的摸着刚才被文涓拍过的地方,心里莫名的充斥着一种冲动,他看向文涓宿舍的方向,心想这丫头不知道睡了吗,她是不是每次聚会都这么喝酒呢,也不知道能喝多少。什么时候,这丫头在他心里有了位置了呢……   军训的日子一晃而过,今天是解放的日子,文涓异常的兴奋,终于解放了,可以睡懒觉会朋友了,文涓甚至觉得每天忙碌劳累的工作也比军训强,最重要的是不用面对张浩川的黑脸,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胆怕他给自己写不合格了,想到这,文涓有些小惭愧,虽然自己总闯祸,张浩川也总威胁自己要把她的劣迹写进档案,可是到底还是没有。   文涓想着,觉得面子上应该给张浩川道谢。想到这里,文涓利索的打好行李,下了楼。刚下楼便看见马翼和张浩川站在大客车旁边在说着什么,文涓站在台阶上喊了声:“马翼。”便拎着行李跑了过去。   二人听见文涓的声音,转头看着文涓来的方向,便看见一只硕大的熊猫脸,风筝一样飘飘摇摇的飞了过来。   文涓三跳两跑的走到两人面前,马翼看着那身熊猫脸的衣服,只觉得黑白分明,阳光下,分外刺眼,心想:难道这丫头就天天穿成这样上班吗?   文涓浑然不觉,她走过去,把行李扔在地上,扯开一个最甜的笑脸对马翼说:“那个,小哥,谢谢你的照顾啊,我请你吃饭!就那个乡政府边上的来升酒馆,那是我的据点!咋样?”   “你在乡政府上班?”马翼问。   “是啊,是啊,很近的,有空来找我啊!”   马翼现在才知道文涓居然就在他们所在乡的乡政府上班,这么多天虽然天天见,可是单独聊闲话的机会还真是少之又少,都没问她的工作地点,听说她在乡政府上班,马翼心里莫名有了一种欣喜。   马翼说:“这么客气呢,不过既然说了,哪天我请你吧。”   文涓笑着点头,想也顺便感谢一下张浩川,便往后退了两步,想跟张浩川说话,却不想绊倒了身后的行李,一个趔跄,眼看就要摔倒,马翼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文涓,文涓却觉得腰上也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拖住了,文涓一回头,正对上张浩川的没有温度的目光,文涓吓了一跳,赶紧放开马翼的手,对两人说了声:“谢谢!”   张浩川收回手,说了句不客气。便看着文涓,好像在等着她再说什么。   文涓扭捏着,红着脸说:“那个,张营长,谢谢您这么多天的照顾,有空我请您吃饭,很近的,穿过你们后面那片玉米地就到了。”文涓说完只觉得脸上烧的慌,文涓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没用,干嘛脸红啊,一边偷看张浩川。   张浩川看着脸红脖子粗的文涓,觉得颇为好玩,说道:“好啊,你现在就定个日子,我们去!”   文涓猛一抬头,她原想只是跟张浩川客气客气,想必部队纪律森严,不会轻易出来,才说的。可是没想到张浩川还真要来吃,文涓下意识的摸了摸背包里的钱包,脸上的笑容也垮了,可还是硬挤出一丝笑,说道:“那哪能呢,您那么忙,日理万机的,还是您定,我一个小兵听从命令,您定下来让马翼给我打电话就行,那什么,营长,马翼我先走了,车要开了!咱们常联系啊!”说完,文涓一把拎起行李,头也不回的窜上了车,找了个角落坐下来,鸵鸟一样把自己窝在座位里。   大客启动了,车上同来的人都在跟自己的教官挥手告别,只有文涓至始至终不敢抬头,手里捏着扁扁的钱包。直到估摸着车开出了营门,文涓才长长的的出了口气,坐直了身子。自言自语说道:“钱包啊,钱包,还好我救驾及时,要不你就死定了。”   文涓正在庆幸钱包的时候,却不曾想到回家后还有让她更头痛,更哭笑不得,也是更难以接受的“任务”在等着她。   张浩川望着远去的客车,想起刚才文涓摸着钱包的小动作,忍不住的想笑,还真是舍命不舍财的丫头。   带着对文涓的一丝怀念,张浩川回到了那个处处透着严谨和规矩的大院。张母看见久未回来的儿子,高兴的眼睛里都是笑意,迎上去嘘寒问暖,又张罗着给儿子做好吃的;而张司令却一贯的淡漠,那脸上的表情跟训练场上的张浩川如出一辙。张浩川也早已习以为常,跟父亲打了招呼,便到卫生间冲澡,温热的水迎头淋下,卫生间瞬间弥漫了蒸腾的雾气,透过这雾气,张浩川又想起那一天,文涓摆来摆去的脑袋和微笑时淡淡的酒窝,不知什么时候,那笑容就像这雾气一样,慢慢的蒙上了他的心。张浩川抹去镜子上的雾,看着镜中滴水的面庞,想着文涓每次见到自己这张脸时,总是那样倔强或者带着痞气的笑,但无论哪样,始终是疏离的,远不如与马翼对话时的毫无顾忌和洒脱,想到这,张浩川的心里隐隐的不甘。   张浩川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时,母亲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看见裸着上身的儿子,便唠叨开了:“洗完澡也不擦干,还不穿衣服,小心感冒啊!”   张浩川也不答话,把毛巾搭在头上,笑嘻嘻的坐在桌子旁,拿起了碗筷。   张母嗔怪道:“跟你爸一个脾气!老张,你也不说说他。”   张鹏飞瞥了一眼儿子,说:“天天在训练场上,哪那么娇气!”   张母无奈的看着埋头吃饭的儿子,说到:“浩川,你白叔叔的女儿调回阳城来了,有空你带她转转,陪她熟悉熟悉,你白叔叔和阿姨都不在阳城,你多照顾照顾她!”   张浩川盛了一勺汤,显然没听出母亲话里的意思,说:“她从小就在这长大的,还用我陪她啊,再说我哪有空啊,我这天天泡在营里!”说完,吸溜吸溜的喝着碗里的汤。   张母见儿子不开窍,干脆挑明了说:“儿子,你都三十多了啊,你白叔叔的女儿在阳城当老师,咱们两家又是世交,知根知底的,我看你们蛮合适。”   张浩川听了,差点把最后一口汤呛到到嗓子里,强压着咳嗽,说:“妈,您要是没事,就去广场跟那些老太太扭扭秧歌,别折磨我行吗?”   张母还想再说话,张司令慢悠悠对张母说到:“小洁今年二十六了吧?我们也有五六年没见过她了,她父母也不在身边,我们应该多关照关照,宇兰,哪天让她来家吃顿饭吧,也好认认门。”   张母一听,顿时了然的说到:“嗯嗯嗯,说的对,那就下周末吧,正好浩川也能在家。”张母对正瞪眼的儿子说:“你听见了,下周末必须回家啊!”   张浩川站起来,带着怨气的叫了一声:“妈!”   张司令看着气急败坏的儿子,说到:“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见个姑娘?人家看不看的上你还另说呢!”   张浩川无法,只觉得碗里的汤淡然无味,看着一桌子的菜,眼里又浮现出文涓那身熊猫风筝……   “相亲?”文涓听完文教授的话,一口饮料合着这两个字全喷在文教授的肚皮上了。   文教授腾地站起来,叫到:“干什么啊?天热我才没穿上衣的,你有意见,也不能这样抗议啊!”   文涓擦着嘴,说到:“文老师,你在耍我吗?我是有多老,还需要相亲?”   “二十六了还不老啊,你妈在你这个年纪,你都挺大了。”   “二十五,还没过生日呢!再说了,我妈严重违背晚婚晚育的政策。”文涓不满的说。   “又说我什么呢?你们爷俩就不能说我点好?”文妈妈甩着手上的水,从厨房里走出来。   文涓一看见老妈,立马有了救星,拉着文妈妈的手使劲摇,说到:“妈,你看我爸,现在都开始烦我了,恨不得把我早点撵走,你快说说他!”   文妈妈扒拉开女儿的手,说道:“相亲吧?这事就是我定的,怎么了?你爸以前的学生,现在博士都快毕业了,前途无量,你个小破公务员,还想挑啥啊?”   文妈妈从来都是这样宠辱不惊的,女儿考试倒数第一,也只是一句:“一次考试能代表什么啊?”就过去了;女儿考上公务员,也是一句:“一个乡里的小破公务员,有什么好炫耀的!”把文涓的小心脏说的拔凉拔凉的。 正文 第7章 小小计策   文涓开始跟妈妈抗议,说:“妈,我知道,您现在是处长了,可您别老小破公务员,小破公务员的叫成吗?小就罢了,还必须加个破字,您就那么看不上您女儿?”   文妈妈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很认真的说:“本来就是,我这是时刻提醒你,不要得意忘形。再说,我是你妈,我爱咋说就咋说,就小破公务员,咋的?我还说你爸呢,就一小教授,别以为自己是啥专家!你看你爸从来都虚心接受!”   文教授推推鼻子上的眼镜,对妻子说:“美妍,你能不把我跟嘟嘟放一起吗?弄的我在嘟嘟面前都没有做父亲的威信了!”   文涓一听父亲又叫她小名,就觉得满头的黑线,很不情愿的说:“爸,您能不叫我小名吗?听着好像狗名!”   父亲也老大不乐意:“什么狗名啊?那是看你小时候胖的脸上的肉都嘟噜下来了,觉得特逗,才给你起的,真是不懂得珍惜,现在长大了,瘦的没人样,一点也不好玩了。”   “我是你的玩具吗?”   “怎么?孩子就是用来欺负和玩的嘛!你气不过,也找个男人生一个玩去!”   “爸!”   文涓跟母亲的抗争,到最后都会演变成跟父亲的斗嘴,而到最后输的都是文涓,文涓对这两个为老不尊的家长,始终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的文教授正躲在妻子身后冲着文涓挤眉弄眼,那意思是说:“你看,这事不赖我!”   文涓心里在悲哀,这个爹什么都好,能挣钱,顾家,疼老婆,疼孩子,虽然总在嘴上占自己便宜,但是是相当大方,可是有一点就是他太疼老婆,以至于怕老婆,对老婆言听计从,典型的妻管严。   文涓讨好的搂着妈妈的脖子说:“高女士,高美女,高处长,你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是嘟嘟最好的妈妈,这次就别让我去了呗!过一年,不,半年,再看,好不?”文涓一着急,也顾不得自己像狗一样的小名了。   文妈妈不为所动,推着文涓说到:“哎呀,热死了热死了,什么一年半年的,你再拖下去,就等着找二婚的吧!还有,你这招从五六岁用到现在,你也不嫌腻歪,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看着不情愿的撅着嘴的女儿,文妈妈口气温和的劝着:“嘟嘟啊,去看看吧,妈也不是非让你跟他,关键是你现在的工作,一周五天都住乡里,我们不帮你介绍,你去哪能认识人啊!就当见世面了。”   文教授也来帮腔,说到:“就是就是,你妈说的对,实在不行,你就当骗饭吃了呗!”   “爸!这是你一个高级知识分子该说的话吗?”文涓又气又笑。   文妈妈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老公,说到:“就是,当孩子面瞎说什么啊!”   文教授一看老婆生气了,立马噤声。   文涓无法,只得拼命想主意,让对方看不上自己。   转眼就到了周五相亲的日子,文涓趁着下班前的空当,给自己画了个夸张的烟熏妆,又喷了点香水。一下班,文涓就拎着大包小包坐车往市内赶,在车上,文涓一边看着自己那堆东西,一边盘算着自己想的坏主意,就忍不住的偷着乐。   到了约定的餐厅门口,文涓故意在门口坐了一会,才优哉游哉的进去。   文涓进去拿眼睛一扫,一眼便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独自坐在窗户边上。文涓当时心凉了半截,不错,这正是她最不喜欢的类型:瘦,高学历,文质彬彬!可是来都来了,总要去应付一下啊!文涓拿出镜子照了照,整理了一下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对坐着的男生微一点头,问道:“您是文天杰教授介绍来的吧?”   男生一抬头,便看见文涓夸张的黑色眼影和眼线,明显愣了一下,却马上恢复了常态,站起来跟文涓握手,说到:“是的,你是文涓吧?快请坐!”   文涓也不客气,把一堆印着衣服品牌的袋子和一个装着化妆品礼盒的大口袋堆在旁边的椅子上,才坐下来,笑着对对面的男生说:“真是对不起,我今天开工资,就去买了点东西,所以来晚了,你别介意啊!”   男生扫了一眼文涓堆满椅子的东西,表情有些难看,说到:“没关系没关系,我们点菜吧!你想吃什么?”   “好啊,我吃什么都行,我不挑食,我就是好美!”文涓笑着说。   男生听了,脸上的肌肉开始不自觉的抽搐,马上低头点菜。   菜上来后,文涓也不客气,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男生看着不顾吃相的文涓,问到:“你这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两千多,不到三千!”文涓头也不抬的说着。   “那你够花吗?”   文涓笑着说:“那哪够啊,我基本是一个月工资半月光!不够的就跟我爸妈要呗!”   男生讪笑着低头吃饭,两人之间便再无话可说。   很快晚餐结束,文涓拎着一堆东西,和男生一起走出了餐厅,文涓很热情的说:“谢谢你请我吃饭,礼尚往来,我请你看电影吧?”   男生看了看手表,很客气的回绝道:“不了,我晚上还有工作,改天吧!”   文涓心中窃喜,说到:“那也好,那再见了,路上小心!”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没走两步,文涓回头看去,那男生早没了影子,却看见马翼从刚才的餐厅里走了出来。文涓一愣,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看马翼的样子,明显是听见了自己说的话。   马翼明显一副刚看完好戏的表情,嘻笑着走到文涓面前,说到:“看不出来啊,你这坏主意,一个接一个的,你不怕介绍人找你算账啊?”   文涓大言不惭的笑着说:“我怕什么?这就是真实的我啊,难道要我相亲时候装淑女,结婚以后变泼妇啊?那样才有人找我麻烦呢!倒是你,在餐厅里看见我,也不打招呼,还偷听!”   马翼笑道:“这可不怪我,我先来的,你来了就坐那了,屏风挡着,也没看见我,我本来想打招呼,看你跟个男生在一起,估计是相亲的,我也不能打扰你啊!”马翼看着文涓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问道:“你该不会真花了一个月工资买这些东西吗?”   文涓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那哪能呢?我那么多同事,借几个袋子,借几件衣服总不成问题。”文涓把那个最大的化妆品礼盒递给马翼,笑说道:“帮我扔了吧,是个空盒子,拎着太占地方了!”   马翼啼笑皆非的接了过来,摇了摇头,说道:“坏丫头,小心遭报应!”   文涓轻轻一笑,全不在意,她见马翼一个人,便问道:“就你一个人吗?吃饭了吗?我请你怎么样啊?”   马翼说:“跟一个战友吃过了,他在里面结账呢!”   文涓一听“战友”,心里一紧,说到:“不会是张营长吧?”   马翼笑问:“你就这么怕他?不是他,是别人,我们出来办事,吃了晚饭,要马上赶回去了。”   文涓松了口气,说到:“不是怕他,是他那脸色,看着就让人心情压抑。你忙你的吧,哪天你有空了,来乡里找我,我周一到周五都在,我还欠你顿饭呢,先走一步了啊!”文涓说完,冲马翼挥了挥手,拎着一堆袋子走远了。   马翼看着文涓远去的背影,心中隐隐的不安,想到:这丫头已经开始相亲了吗?看她今天的样子,似乎是被逼来的,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   马翼想着想着竟有些失神,愣愣的站在马路边上,直到战友出来叫了他好几声,才缓过神来。回去的路上,马翼抱着那个空盒子,满脑子都是文涓离去时俏生生的背影和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花香,又想起文涓说的我们太熟了,不习惯的话,左思右想中竟有些坐立不安,马翼用力甩了甩头,想把这些想法甩掉,可却越加的焦躁起来……   文涓回到家,踢掉鞋子,便扔下袋子,一头栽到沙发上。   高美妍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心里也已猜到了,这次相亲十有八九是没成,高美妍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自己在单位当着人事处长,管着处里十来个人,丈夫也在大学当着系主任,带着研究生,可是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女儿却管不住,女儿大三的时候,非要休学去当个自由作家,要游历大江南北,她和丈夫死说活说,威逼利诱,就差以死相逼了,才打消了女儿的念头。临近毕业的时候,想让她去她父亲的大学做个辅导员,招呼都打好了,她却死活不肯;让她考个市直机关的公务员,她又没那本事,谈来谈去,终于妥协了,却去了乡里工作。本想着趁自己没退休,给她安排个市直单位或者区直也好,可是文涓就是不肯,问她原因,她说乡里热闹,工作有意思。还说就算自己要换地方,也得自己选择,自己决定,自己努力。高美妍和文天杰当时都无语了,还真是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啊。   女儿总是这样特立独行,就在找对象的问题上也是这样,可是孩子再不听话也是自己身上的肉,于是高美妍耐着性子,坐在女儿身边,柔声问道:“今天怎么样?”   文涓把靠枕放在头下,整个脸埋进去,闷闷的说:“不咋样,估计没看上我,连电影都不去看呢。”   文妈妈听着女儿装可怜的声音,便知道这丫头估计又使了什么损招,给人家吓跑了,便用手指戳着文涓的头说:“你就作吧,把男人都吓跑了,你就高兴了!”   文涓听了,立马从沙发上蹦起来,说:“我哪作了?相亲肯定有不成功的时候啊,很正常啊!”   文妈妈一看女儿画的跟熊猫一样的眼睛,戏谑的说到:“你瞒天瞒地,还瞒得了你妈?”文妈妈叹了口气,接着说到:“嘟嘟,你到底喜欢啥样的?你有个目标,我们也好替你留意。”   文涓一愣,认真的想了想,却实在没有答案,便嘻嘻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其实不是喜欢样子,只是一种感觉!”   文妈妈听了,无奈的说到:“你就慢慢感觉吧!都二十六了,还以为自己情窦未开啊?” 正文 第8章 当做妹妹   文涓不答话,灿然一笑,便回了房间,文涓站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夸张的眼影和眼线,显得眼睛异常的硕大,黑白分明。头发蓬松的披在肩上,为了显示自己能花钱,还特意喷了朋友从国外带的CK香水,那香气依然若隐若无的飘荡在身体周围,在这丝丝的甜香中,文涓在心里问自己:“文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为什么害怕相亲?难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一个人?”一想到这,文涓心里隐隐的痛着,那种痛酸酸胀张的,梗在喉咙里,最后连眼睛也酸胀起来,文涓深吸一口气,连妆都不卸,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梦里是一树红色的山楂果,透着血一样的喜气。   白洁自从上次在张家见了张浩川,已经缠了他一周了。一开始,张浩川出于礼貌,勉强带着白洁出去过两次,可是时间一长,张浩川便觉得厌烦的很,于是找各种理由拒绝白洁的邀请,可白洁依旧不死心,有时候还特意跑到部队去找他,张浩川实在没办法,准备跟白洁摊牌。   这个周末,张浩川请了假,准备邀白洁谈谈。张浩川特意约了白洁到市内一个别致的咖啡厅见面,他想着,出入这种地方的人大多是文化人,环境安静,想来白洁不会好意思激动的喊起来。   白洁接到张浩川的电话,很是开心,心想这么多天的努力终于有结果了。“这个呆子终于开窍了,唉,也真是的,我的暑假都要结束了。”白洁边想,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今天白洁特意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连衣裙,露出洁白的双臂和小腿。白洁满意的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便出门了。   到了咖啡厅门口,白洁便看见张浩川端坐在窗边,整理了一下情绪,便走了过去。   张浩川看着袅袅婷婷走过来的白洁,不得不承认,白洁真的很漂亮,个子高挑,细眉细眼的,很是妩媚,面相也很和善温柔。怪不得父母那么满意,努力撮合他们,可是她不是他的菜。不知为何,看着白洁,张浩川脑子里出现的却是文涓那双总是含着笑意和倔强的大眼睛。   白洁优雅的坐在了张浩川对面,含笑看着他。张浩川正了正脸色,盘算着如何跟白洁开口。   白洁点了一杯蓝山,低头用小勺搅着咖啡,脸色微红,显出少女般的娇羞。   张浩川轻咳了一声,说到:“白洁,我们从小就认识,虽然多年未见,可是你在我心里还是当初那个小妹妹,你懂吗?”   白洁手下一滞,没有接话。   张浩川接着说到:“我想把你当妹妹,当一个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就像小时候一样,我可以照顾你,帮助你,这样不是更好吗?”   白洁手上一抖,一滴咖啡溅到衣服上,立刻晕开一个暗色的圆点,白洁抬起头,颤着声问:“为什么?你心里有人了?”   张浩川一愣,立刻说到:“没有,只是,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恋爱,而且我真的只当你是我妹妹。”   白洁激动的站起来,却极力压着声音说:“张浩川,你在耍我吗?我白洁到底哪点不好?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要工作有工作,你还想找什么样的?我从小到大,没向任何人低三下四过,除了你。”白洁眼里滚下泪来,她偏过头,控制了一下情绪,又柔声说道:“对不起,我有点失态,可是,我是喜欢你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想只要你原意试着跟我交往,你也会喜欢我的。”   张浩川有一瞬间的心软,可是这感觉转瞬即逝,他依然好言好语的劝着:“白洁,我们真的不可能,我谢谢你对我的错爱,可是我们真的不合适!”   白洁抓起手包,说到:“张浩川,我算是认识你了!”说完哭着跑出了咖啡厅。   张浩川心头一紧,怕白洁想不开,马上扔下钱,也跟了出去。   张浩川追上白洁,抓住白洁的双肩,说到:“白洁,你冷静点,这个问题我们先不谈了,我先送你回家好吗?”   白洁激动的打掉张浩川的手,说到:“不用你管我,我不回家!”说完继续向前跑去。   张浩川不敢再追,怕在大街上引起路人误会,便在白洁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走了半个小时,白洁进了一家餐厅,张浩川也跟着进去,白洁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张浩川怕白洁看见他又要走,便挑了旁边柱子后面的桌子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白洁却不易被发现。   白洁先叫了服务员点了菜,叫了啤酒,又打了通电话,便失神的望着窗外的街道。片刻之后,酒菜上来,白洁开了瓶啤酒,也不要杯子,对瓶吹了起来,张浩川想上去拦,可又怕在饭店争执起来,正为难间,却看见一身职业装的文涓,满头大汗的从门外冲进来。   文涓在门口微一顿足,便向正对瓶吹的白洁跑过去。文涓抢下白洁的酒瓶,焦急的问着:“你疯了啊,这又怎么了?”   白洁看见文涓,心情平静了些,吩咐服务员拿了杯子,给文涓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满上,也不说话,自己拿着杯子跟文涓碰了一下,仰头就喝干了,文涓看着白洁这样,知道是有心事,文涓也不劝,自己也喝干了。   文涓放下杯子,嘻嘻笑着说道:“主子,奴婢加班才回来,连家都没回,能赏奴婢口饭吃吗?”   白洁看着嬉皮笑脸的文涓,也忍不住笑了,说道:“准了!”   文涓笑道:“得了!”又回头喊着:“服务员,给我来碗米饭!”   饭上来后,文涓一句话不说,埋头苦吃,还拿啤酒当饮料,时不时喝上一口。   看着能吃能喝的文涓,白洁没来由的觉得委屈,不禁掩面哭起来。   文涓一看慌了,含着一口饭,说到:“你看你,就吃你一碗饭,至于的吗?得了得了,这碗饭我自己付钱!”   白洁不理,还是埋头哭着,文涓坐到白洁边上,轻轻抚上她的背,问道:“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你叫我来,不会是让我看你哭的吧?”   白洁猛然搂着文涓的脖子,哭着说:“文涓,我失恋了!”   文涓松了一口气,轻轻拍着白洁的脊背,说到:“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失业了呢!好了好了,别哭了,没人要你,我要你,我变性也要你,这行了吧?”   白洁破涕为笑,戳了一下文涓的腰眼,说:“想的美,没人要我,我也不跟你,你个死人妖。”   看着有了笑容的白洁,文涓放下心来,又坐回到白洁对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打电话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大事了!”   白洁夹了一筷子黄瓜丝,说到:“不想说,今天就想跟你喝点。”   文涓嘻嘻一笑,也不深问,举起酒杯说到:“行,我奉陪,来,干杯,祝贺你回家,阳城欢迎你!”说完,文涓喝干了酒。   白洁也一仰头也喝干,一抬眼,隐约看见柱子后满面怒容的张浩川,白洁微微一笑,全当没看见。   两个人推杯换盏,有了些微的醉意,白洁看着满面绯红的文涓,说:“文涓,我们认识有十年了吧?”   文涓抿了一口酒,说到:“十多年了吧?初中高中同班,大学同城,毕业也有两年了!”   白洁仰靠在座位上,说:“时间真快啊,想当年我们多开心,没有烦恼。如今大了,也经历了一些人一些事,可为什么还要去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呢?真是自寻烦恼。”说着,白洁喝干了杯中的残酒,眼中有了雾气,盯着角落里的张浩川看着,张浩川此时却看着文涓的背影,若有所思。   文涓听着白洁的话,触动心里那根弦,握着酒杯,悠悠的说到:“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你就觉得痛苦了?你有没有想过,两情相悦的人,最终却不能在一起才是最难受的。”   白洁擦了把眼中的泪,深叹口气说到:“算了,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吧,有没有恋爱?”   文涓笑笑,说到:“没有,我想还是在工作上先站住脚再说吧!”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去我们学校帮你找找。”白洁来了兴致。   “打住,我可不找老师。”文涓思索着,借着酒劲,一个面容浮现在脑海里,那样的清晰,似乎触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文涓无意识的喝了口酒,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到:“我喜欢浓眉大眼大高个,骨子里有股霸气,说话办事特别痛快又懂感情的爷们儿!”   “你见过这样的人吗?”白洁问道。   “见过,很久以前见过。”说完,文涓眼中浮现出水汽,一转脸,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白洁也不多问,两人接着一杯杯的喝酒。天色越来越沉,文涓看着不断点头的白洁,说了句:“我去结账,等我啊!”说完,文涓跑去结了账,回来时,却看见白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文涓过去摇了摇白洁,发现白洁真的不省人事了,文涓这下犯了难,虽然知道她住哪,可她一个人真没办法把白洁弄回去。   万般无奈下,文涓打算给马翼打个电话求助,正翻通讯录的时候,余光中看到有人抱起白洁要走,文涓一惊,猛抬起头,却看见张浩川那张黑脸。文涓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颤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张浩川也不答话,抱着白洁就往门口走,文涓赶紧拿着白洁的包,忍着头晕追出去,文涓一边追一边喊着:“你要带她去哪啊?你说话啊?”   张浩川走到路边,把白洁放下来,一只手紧紧搂住白洁不断下滑的身体,一只手拦车。文涓走出餐厅门口的时候,正看见张浩川把白洁放到车的后座上,张浩川安顿好白洁,回头对文涓命令到:“上车!”   文涓看见张浩川没有表情的黑脸,有些害怕,不想上车,可又担心白洁,片刻犹豫后,还是坐到车后座上。文涓想着,毕竟张浩川是军人,应该不会把她们怎么样。   文涓小心的捧起白洁的头,让她枕着自己的腿,关上了车门。张浩川看见文涓坐好,也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对司机报了一个地址,正是白洁住的地方。 正文 第9章 异样的情绪   文涓感到诧异,心想着:难道让白洁失恋醉酒的人是他?文涓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莫名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一路沉默着,到了白洁家楼下,张浩川付了车钱,从车里抱出依然沉睡的白洁,对文涓说:“你找找她的钥匙。”说完,抱着白洁向楼上走去。   文涓一边走,一边翻着白洁的包,走到白洁家门口时,终于掏出一串钥匙,文涓挨个试着,试的时间有些长,而身后的张浩川却体力依旧,呼吸依旧平静。文涓撇撇嘴,心中却暗自佩服。   试到第五把的时候,终于捅开了门。张浩川把白洁放到床上,转身看着忙着给白洁烧开水的文涓,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无法开口,只说了一句:“你好好照顾她。”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文涓此时酒醒了一半,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白洁,又看看冷漠的张浩川,沉声对着张浩川的背影叫道:“站住!”   张浩川走到门口,听见文涓异常严肃的声音,站在门口转回了身。   文涓紧走两步,盯着张浩川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张营长,我不想问你跟白洁之间的事,但是我告诉你,你不要玩弄她,她一个人在外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希望你做点爷们该做的事。”   张浩川看着明显把自己归为负心汉的文涓,心里隐隐作痛,咬牙说到:“小丫头,你在说别人前,最好搞清楚状况,你知道多少?还玩弄?哼,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   文涓轻蔑一笑,说到:“资格?哼,还真把自己当皇亲国戚了?还谈资格?你念了那么多书,居然连众生平等的概念都不懂,真可笑。”文涓想着白洁今日掩不住的伤心落寞,满心都是心疼,不由得红了眼圈,她软声说到:“张营长,我跟白洁认识十多年了,我敢用人格担保,她绝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认准谁,就一扑心的对他好,而且她家世也与你相当,这都是难得的。”   文涓看着张浩川眼中的不确定和淡漠,轻声叹了口气,说到:“我知道,感情是要靠缘分的,我也不可能强求你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若喜欢她,就好好待她;若真的没有缘分,也请你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小。”说到此处,文涓抬了抬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张浩川看着如此为朋友着想的文涓,心头一软,伸手抓住文涓的双臂,说到:“文涓,我不是……”   刚说到这,白洁轻微的呻吟声打断了张浩川的话。文涓听见动静,抽手疾步走到卧室,只见白洁痛苦的缩成一团,文涓吓了一跳,扑到床边失声叫道:“白洁,白洁,你醒醒,我是文涓,你看看我!”张浩川听见文涓不正常的声音,也一惊,跑到卧室,刚进卧室,便看见白洁搂着文涓狂吐起来,污物湿透了文涓半边衣服,屋里弥漫着刺鼻的酒味,而文涓好像浑然不觉,甚至还松了口气,一边轻拍着白洁的背,一边柔声安慰着:“好了好了,吐出来就好了。”   白洁渐渐止住了吐,人也有些清醒了,却睁不开眼睛,文涓扶着白洁躺好,回头看见张浩川,说到:“能喂她喝点水吗?我去烧点洗澡水给她擦一下。”   张浩川点点头,便去倒水了。   文涓进了卫生间,插上热水器的插头,脱了外面的短袖西装仍在盆里,又用手纸沾水简单的擦了擦裤子上的污物,因记挂着白洁,便匆匆走了出来。   张浩川喂白洁喝了水,从卧室出来,便看见只穿着紧身吊带背心的文涓,身子一僵,愣在原地。   文涓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颇为尴尬,讪笑着说:“谢谢你送我们回来,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张浩川定了定心,说到:“我打扫一下。”说着进了卫生间找抹布。   等张浩川擦干净地,热水也烧好了,文涓帮白洁擦了身体,又换好睡衣,直折腾到凌晨。文涓一站起来,直觉得头重脚轻,一个站立不稳,“咚”的一声撞到了衣柜门,文涓痛得蹲在了地上。   厅里的张浩川听见动静,跑进卧室,看见抱着头蹲在地上的文涓,情急下把她拉起来,一手扶着文涓的脖子,一手扶着她的头,认真的看着,问道:“你磕哪了?”文涓身上的衣服很薄,又贴身,张浩川只觉得似乎可以贴到文涓的皮肤,扶着文涓脖子的手微微颤抖着,手心的皮肤也越来越烫。   文涓感到张浩川的异样,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说到:“我没事,白洁也没事了,我看着她就行,你早点回去吧。”   张浩川感到文涓的拒绝和疏离,无奈的收回手,说:“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劝劝她吧!”说完,出了白洁家的门。   走在午夜的街头,张浩川满脑子都是文涓眼含泪水的样子,那泪水里是对朋友的关心和牵挂,还有满满的心疼,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文涓,骨子里却是这样的讲义气,重感情,对于自己认定的人,不多问不多说,只是一味的信任与偏袒,那是种两肋插刀的情谊,这种性格在现在社会里,尤其是女人身上,真是难得。   可是想起文涓眼中对自己的戒备和疏远,甚至是不信任,张浩川只觉得一阵阵的心痛和无奈。   今日文涓和白洁的对话,一字不落的都进了张浩川的耳朵,想着文涓能如此详细的描述她所喜欢的男人样子,看来那是文涓的前男友,让文涓如此爱着,如此难以忘怀。到底他们之间有怎样的故事呢?   张浩川想着走着,在阳城的灯红酒绿中,渐渐迷失了自己……   白洁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扶着千斤重的头走出卧室,便看见文涓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着。   文涓抬头看见白洁,笑着说:“起来了?我给你熬了粥,吃点吧?”   白洁点点头,坐到餐桌边,看着文涓给自己端来白粥和开水,说道:“文子,谁将来要是娶了你,真的是有福气!”   文涓自嘲的笑着,说:“拉倒吧,谁为了一碗粥娶我啊?”   “不是,你对朋友都这么好,这么无微不至,何况是对丈夫呢?”白洁说着拿起勺子盛了一勺粥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文涓笑道:“那可不一定,我对朋友好,不一定就对丈夫好!再说,我们什么关系啊?十多年的交情,现在要是突然蹦出个男人,有没有爱情先不说,就是这交情,再怎么赶,也赶不上我们啊!”   白洁听了,想起这么多天张浩川的冷漠和拒绝,心中一阵酸涩,低下头大口的喝起粥来。   “那个,白洁,你喜欢的人是张浩川?”文涓看着神情失常的白洁,小心的问道。   白洁手上一顿,放下碗,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嗯,昨天就是他送我们回来的,他是我军训时候的教官。”文涓边说边收拾着碗筷。   白洁愣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想着昨天张浩川看白洁的眼神中的那种没有感情的疏离,文涓开始担心白洁,便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白洁苦笑了一下,说:“还能怎么办?昨天他都把话说那么明白了,我还能死缠着不放吗?”   文涓放下碗筷,坐在白洁对面,说到:“白洁,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白洁点点头,一瞬不瞬的看着文涓。   文涓组织了一下语言,柔声说到:“白洁,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并不是非他不可呢?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这边,寂寞、孤独,想有个男人能帮你,这个时候他出现了,你就觉得你喜欢他了,其实你想想,不是他,如果是另外一个男人,你也会感激他,从而依赖他的。”   白洁听了,不由得细细思索起文涓说的话,心中一震,似乎真的被她说中了。   文涓接着说到:“退一万步说,你真的喜欢他,甚至爱他,可是昨天那种情况,我是都看在眼里了,说句狠话,我真没看出他对你有一点男女之间的感情。白洁,你我都不小了,真的不太可能再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了,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而是因为我们经历的多了。你想想你以前谈过的恋爱,也许每次都爱的死去活来的,可是现在让你回去再去找那些男生,你还会回去吗?我们总要成熟的,总要面对现实的,与其守着一个你爱的,却不爱你的人苦苦熬日子,盼着他哪天能回心转意,真的不如找一个爱你的,能永远娇宠着你,听你的男人。也许我这么说有点残忍,但是我们现在找对象,找老公,真的要找合适的,而不能像小女孩儿一样只一门心思找喜欢的了,我们真的输不起了!”文涓说着,想起心里那根刺,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那句话还真是没错,劝别人的时候都是心理专家,到自己身上,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白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那你呢?你昨天跟我说过的那样的男人,你也会忘了他,然后去找一个合适的结婚生子,就这样一辈子?”   文涓低头想了想,说到:“会的,虽然我现在还很难开始新的感情,但是我三十岁之前一定会把自己嫁出去,嫁一个合适的,和他一心一意过日子,给他生儿育女,就这样一辈子,但是我心里也许永远不会忘了我的初衷。”文涓握住了白洁的手,接着说:“白洁,你和我一样,都不可能脱离家庭和父母,去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可能痴心守着心里那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我们总要结婚的。既然这样,别固执了,去找个爱你的人好好过日子,这样至少轻松些,不是吗?”   白洁抬头看着文涓略带伤感的眼睛,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她反手握住了文涓,哽咽着叫到:“文涓……”便再也说不下去了,白洁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好吧,我会努力去忘记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过……”白洁勉强挤出一丝笑,说道:“不过你要随叫随到,陪我吃饭,陪我逛街。” 正文 第10章 缘分   文涓心头一松,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啊,你把我当爷们使唤都行啊!”文涓看看时间,站起来笑着说:“好了,白大小姐,我得回单位加班去了,能不能借你件西装穿啊?我的昨天牺牲了,还在你家卫生间挺尸呢!”   白洁笑道:“行啊,一件衣服,本小姐赏你了!”说着回卧室给文涓找衣服去了。   文涓穿上白洁的西装,边整理领子边对白洁说:“我那件先扔你这了,有空来拿,要帮我洗干净啊!”   “行了行了,知道了知道了,谁叫我自作孽不可活呢!”白洁说到。   文涓一边穿鞋一边说:“可别这么说,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有空我陪你逛街。先走了啊!”   送走文涓,白洁把碗泡在水池里,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打在光洁的橱柜上,紫色的橱柜显出柔和的光亮,白洁也觉得心情豁然开朗,无论以后怎样,还是享受这难得的单身时光吧,二十六年不是都自己过来的吗?难到还过不了这两年吗?想到这,白洁给张浩川打了个电话。   电话通了,白洁平淡的说到:“浩川哥,昨天真是对不住,给你找麻烦了!我想通了,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和宽容,带我向叔叔阿姨问好,说我有时间去看他们。”说完,也不等张浩川答话,白洁便挂断了。随着电话的挂断,白洁心里也释怀了。也许不会马上放下这段单相思,但是时间是最好的医生,顺其自然,慢慢去忘记吧。   张浩川听完白洁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坐在桌前。他想到,一定是文涓说了什么,才让白洁改变的如此之快,可是文涓究竟说了什么呢?张浩川心里对文涓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文涓从白洁出来,家也顾不得回,便匆匆坐车回了乡里,一下车,文涓便向住的地方跑去。   文涓租住在乡政府后身的一个回迁小区里,四十几平的小房子,显得很狭窄,却让文涓布置的很温馨。文涓不像其他女孩儿,喜欢卡通图案。她的窗帘被罩都很居家,却都是明亮的图案和颜色,看着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很有朝气。   文涓打扫完卫生,给窗台的两盆绿萝浇了水,便出了家门,向乡政府走去,开始了她漫长浩大的画地图工作。   阳城市近年不断的在扩大城区面积,文涓所在的首泉乡是离市区较近的几个乡中最大的一个,离市区开车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近两年,阳城市不断新开首泉到市区的公交线路,现已开了五六条之多。首泉乡渐渐热闹起来,房价也跟着水涨船高,终于在文涓到乡政府上班快一年的时候要撤乡建街道了。   乡改街道,意味着领导们都要官升一级了,可是却苦了文涓,乡里一些村要合并整合成社区,加之赶上了十年一次的人口普查,要画普查区的边界线。于是领导提议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整理一下乡里的地图。乡里倒是有整个乡的全图,却没有村与村之间的分界线。于是画分界线的任务就义不容辞的落在了文涓这个刚刚上任的小破公务员头上。   此时,文涓正把地图放在电动车的车筐里,准备出发了。文涓的方法很笨,她先到各个村去找老书记和主任,让他们帮忙标注,然后再按地图去找实际的地方核实。好在村里的书记主任都很热情,看她一个小姑娘独来独往,有时候还会派人陪她到实地考察一番。   可即使这样,文涓依旧忙的不可开交,开始由于不熟悉路况,总走冤枉路,进度缓慢,文涓只好天天加班,白天出去看地图上画的标注,晚上回来再仔细琢磨。简直是焦头烂额。   这一天,文涓又骑车跑了一天,回来的路上路过来升酒馆,老板娘站在门口看见她推着车子无精打采的走着,便招呼着:“小文,进来歇会啊!喝口水再回去吧!”   文涓听了,想着不如吃点饭再回去,晚饭就不用做了。于是把车靠在酒馆门边走了进去。   还不到饭点,酒馆里人很少,老板娘五岁的儿子牛牛正坐在窗边写作业,文涓便走了过去,熟络的摸了摸牛牛的头,问道:“没去幼儿园啊?”   牛牛抬头看是文涓,笑嘻嘻的说:“幼儿园今天半天,小文姐你好久没来了!”   文涓刮了一下牛牛的鼻子,说:“说多少遍了,叫小文阿姨!”   牛牛伸舌一笑,跑开了。老板娘此时端着一碗绿豆汤走过来,笑着说:“叫姐姐还不好,显得你年轻啊!”说着把碗递给文涓,“快喝吧,我早上熬得绿豆汤,放冰箱一天了。”   老板娘王梅香是本地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浓眉大眼,留着齐耳短发,显得很精神干练。王梅香的丈夫在部队,常年不回家。她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打理酒馆,很是辛苦,但她却总是笑眯眯很和善的样子。文涓第一次来店里便喜欢上了这个周到热情的老板娘,于是隔山差五就来打牙祭,有时候还会辅导牛牛学习。文涓见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有时候有朋友或同学来乡里看她,她便带他们去王梅香家吃饭。王梅香也大方,总是送菜送酒;王梅香有时候帮文涓钉扣子,缝补衣服,甚至帮她拆洗被褥,一来二去的,两人处得跟姐妹似的。   王梅香看着文涓拿着长长的卷轴,便问道:“你这天天都干啥呢?我看你天天出去,还早出晚归的。”   文涓一口气喝完冰镇的绿豆汤,满足的擦擦嘴,说到:“哎呀,梅姐,你可不知道,我这天天给乡里画地图呢,累死我了!”   王梅香笑道:“大知识分子啊,还真是辛苦!”   文涓呵呵笑着说:“梅姐,可别打趣我了,我都愁死了!给我来碗蛋炒饭吧,我都饿了。”   王梅香站起来说:“行,你等着啊!”   饭上来后,文涓狼吞虎咽的吃着,王梅香又给文涓倒了一碗绿豆汤,说到:“你慢点吃,这吃相哪像姑娘啊?小心没人要你!”   文涓一边不停的扒拉饭,一边说:“又没外人看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文涓几口吃完剩下的饭,又喝干了绿豆汤,说到:“我得回去了,晚上还得干呢,多少钱?”   王梅香收拾着碗筷,说到:“得了,一碗饭,当我犒劳你了!”   文涓也不推辞,笑着说:“那谢谢梅姐了,下次我给牛牛买玩具。”   王梅香说到:“不用了,你多来陪他玩,他就很开心了。”   文涓笑说:“一定一定,等我忙完这阵,我带他去市里玩。”说着文涓走出店门,骑车回到乡政府。   忙了一个月的时间,地图终于画好了,文涓把地图交上去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   夏末的阳城,天蓝的像水洗过一样,空气也通透起来,文涓想着,这倒是出去游玩的好天气了。于是便跟王梅香商量,让她周末关一天酒馆,一起带着牛牛去市内的游乐场玩一天。   到了周末,文涓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运动服,头发简单的梳了个马尾,背了个淡黄色的双肩包,连蹦带跳的向来升酒馆跑去。远远便看见王梅香领着牛牛在门口等她,文涓跑过去,看到牛牛背着个小书包,带着帽子,胖胖的小脸上一脸的兴奋,而王梅香却还是平时那身裙子。   王梅香看见文涓,抱歉的说到:“小文,真是对不起,今天我可能不能陪你们去了,有个老顾客,今天要在我这请客,我不好拒绝,不过我让牛牛他二叔带你们去,他有车,一会就到了!”   文涓一想到跟个陌生男人出去,就觉得这事特不靠谱,便笑着说:“没关系,梅姐你忙你的,那今天我就不去了,哪天我再带牛牛去。”   牛牛一听,便不干了,他松开王梅香的手,跑过去抱着文涓的腰,使劲晃着,央求道:“不嘛不嘛,小文姐姐也要去嘛,我跟二叔两个人没意思,人多才好玩,小文姐姐不是还要陪我坐旋转木马嘛,今天就陪我去嘛!”   文涓蹲下身,怜爱的摸了摸牛牛的头,看着牛牛撅着嘴,一脸期待的表情,心里实在不忍扫孩子的兴,便说道:“小东西,还真是能磨人,好吧好吧,不过牛牛今天要听话啊!好不?”   牛牛见文涓答应了,高兴的跳了一下,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着:“嗯,我一定听话。”   王梅香见文涓答应了,很是高兴,说道:“小文,真是谢谢你了,我这天天忙着,好久都没带牛牛出去玩了,你们好好玩,姐在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文涓拉过牛牛的小胖手,说道:“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正说笑间,一辆白色的桑塔纳停在他们旁边,文涓越看越觉得这车眼熟,正纳闷的时候,便看见张浩川从驾驶室走了出来。   文涓看着一身休闲打扮的张浩川,不由得愣住了,心里想着,这世界还真是太小了。   牛牛放开文涓的手,向张浩川跑过去,张浩川蹲下来张开双臂,把牛牛拥到怀里,举了起来,还向上抛了一下,牛牛兴奋的大声叫了起来。   张浩川放下牛牛,直起腰便看见站在一旁的文涓,也是一愣。但随即恢复了常态,冲文涓微微点了点头。   牛牛拉着张浩川的手,指着文涓说道:“二叔,这是小文姐姐,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文涓听见牛牛的话,尴尬的笑了笑,对张浩川说道:“你好,真巧啊!”   王梅香疑惑的看着两人的神色,问道:“你们认识?”   张浩川看着文涓,淡淡的说道:“见过一面。”   王梅香打量着张浩川的神色,心里已猜到八九分,笑着说:“那更好了,你们早去早回,我在家给你们做饭。”又嘱咐牛牛:“牛牛,要听你二叔和小文姐姐的话啊!”   文涓一听,心想着:他是叔叔,我是姐,那我还得管张浩川叫叔?一想到这,文涓只觉得心里和身上一阵恶寒。   王梅香从兜里拿出五百块钱,递给张浩川,说道:“浩川,拿着,该玩就玩,该吃就吃,别怕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