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不许在人前动武   “打死她。这个死了爹的孬种。”   领头的杨小胖是村子里孩子们的头,他一发号施令没有那个孩子敢有异议。无数的土石发疯似的砸向这个七八岁的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她毫无招架之力。石头锋利的边角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蜿蜒的留下血水来,尘土粘在伤口上无异于雪上加霜,要是大人也免不了要哼一声。而这个小女孩仿若未觉,脏脏的小手快速的抹去脸上的汗水血水,另一只手将怀里的腊肉揣得更紧了,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这腊肉来得珍贵。   爹死得早,娘又卧病在床,弟弟还小,一切的一切都要她来扛。但她一个七岁小孩又能做什么呢,她不善女红,力气又不大,娘织的布在集市上卖根本赚不了几个钱。由于平常吃得太差,弟弟个头比村里的孩子瘦小,她真想多赚钱给他补补,娘的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还有漏雨的屋顶,快散架的桌子......一切的一切都要钱,她只是个孩子,除了偷,别无他法。   所幸村人看她可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孩子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小姑娘,你把腊肉还给人家,我给你块更大的,怎么样?”一位身穿赭色衣衫的男子从远处走来。他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云端上,似个出尘的仙人。   以杨小胖为首的一众孩子都被这个人吸引住了目光,他们呆呆地站着,手里还握着石块。   阳光温柔地洒在山间,石间溪水潺潺流动。这个男子的出现,让稀松平常的村庄瞬间变得优雅起来。青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腊肉,没有一丝松手的意思。人再好看,哪有吃饭重要。况且这个人是好是坏都不知道。   赭衣男子微微一笑,对青灯说:“你觉得你的腊肉保得住吗?”青灯有些迟疑,这么多人,她的确保不住。可那又不能保证你是好人。青灯心说。   “我住在那。”赭衣男子好似看透了青灯的想法,伸手指向远方。   那是山的深处,没有哪个村人敢靠近那里,传说山的深处虎豹横行,十人进去,九人要丢掉性命。青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又不能保证你就住在那,我听娘说现在有很多拐子。”杨小胖作为孩子王还是有点头脑的。   拐子?青灯有些怕了。   “还给你。”青灯将腊肉狠狠往杨小胖怀里一塞,往家的方向跑去。   杨小胖蒙了,这块腊肉青灯不是看得比命还重要么?   赭衣男子笑了,这个小孩还真有意思。随即走向山的深处。他脚步轻快,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小胖。”王二虎推了推还在发呆的杨小胖,“你看,人不见了。”   “真的!”一众孩童纷纷称奇。   “娘,我饿。”青灯的弟弟青草双眼微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乖。”青灯娘李氏细心地擦去青草脸上未干的泪水,“等青灯回来就好了。”李氏望着空空的锅子,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娘,等青草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您。”   “真乖。”李氏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们李家的独苗啊。   “娘。”青灯推门进来,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依偎在一起,母亲一脸慈爱地看着弟弟,没有来得心中一酸,从记事起,自己就一直被冷落,不停的干活养家,母亲却从没像对弟弟那样的对自己。   “你不是去买米了么?”李氏看着双手空空的青灯,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怒火来。   您难道不问我身上的伤么?青灯黯然。   “又在外面玩了?看你这样子。”李氏大声呵斥,不晓动了气,便咳起来。   “娘,您别生气。”青草体恤的倒了茶水,李氏的脸色稍有些缓和。   “我去买米。”青灯说着便要转身出去。   “回来。”李氏喝道,也许是许久没有大声说话了,声音有些嘶哑。   青灯认命的回屋站好。   “不教训教训你看来是越来越野了。”李氏顺手抄起支在床边的拐杖,狠狠打向青灯。   青灯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泪使劲在眼眶里打转。   “我让你在外野。”   “我让你在外野。”   重重的一下一下,打在青灯身上火辣辣的疼。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掉。   “娘,我饿。”青草叫嚷。   李氏越发生气,下手更重了。   青灯抽抽搭搭接上话:“娘,我去买米。”   李氏住了手。将枕头垫了垫,靠在床上。“再出去野?”   青灯明白这是李氏放行的意思,赶忙答道:“不去野了。”马上出了门,一路上小跑着。怕被杨小胖他们看到自己的泪痕,使劲拿自己不干净的袖子管擦了擦脸。袖子粗糙,将她的小脸划得生疼。每一步都扯着伤口,青灯撩起裤管看着自己被李氏打得青紫淤青,若是弟弟青草,娘断然下不了这般重手吧。   算了,买米重要。   这样过去月余,家里的开支愈发不够用了。   青灯拖着父亲留下的柴刀跑到山上学那些男丁砍柴。她那么小,有跑上山的体力就不错了,更枉论砍柴。虽说山走过几次,但人小就容易迷路。不知不觉就走到山的深处。林间的风也变得阴森寒冷起来。好冷,青灯使劲搓了搓胳臂。这里是哪里?她谨慎地握住柴刀,以防山林间有什么豺狼跳出来。突然听得一阵野兽的撕哄,风驰电掣一直白额吊睛大虎出现在青灯面前。青灯将柴刀守在胸前,不敢妄动。   村里人常说老虎是不会爬树的,青灯看着四周的苍天大树,盘算着到时跳上哪棵好呢。好咧,就这棵吧,曲腿正打算一鼓作气之时老虎扑过来了。   啊呜~~~青灯心里惨叫。几百斤的大老虎,不被吃掉也要被压死啊。   所幸她还记得尖叫。啊~~~~~一支树枝以破空之势横穿老虎的咽喉,老虎瞬间就没了气息。   青灯脑中出现的第一句话就是,完了,要以第二种方法死了。她认命的闭上眼睛并配合着啊~~~~响彻山谷的尖叫声。一时间鸟儿纷纷从树上飞起,另觅他处,好不壮观。   怎料没有预想中的泰山压顶,小心的睁开眼,看见老虎的尸体歪在一边,前段时日看到的穿赭色衣衫的男子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青灯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小姑娘,你这么小就一个人上山砍柴?”男子问道。   虽然曾怀疑他是拐子,毕竟小孩子心性,现在人家救了她的命,那就是大恩人。咕叽咕叽把家里情况一股脑的都讲出来了。   林长肖不由得暗自忖度,这孩子本性纯良,孝顺母亲,有耐力,关键时刻又会审时度势。   作为武林第一剑客,想要拜入林长肖门下的不知凡几,而他看破名利归隐山林后觉得就这样终老此生也不错。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负累的武功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非常有用的。林长肖弯下腰,和颜悦色地对青灯说:“我教你武功,好不好?”   “什么是武功?”青灯扑闪着眼睛好奇地问。   “这个……”对一个七岁小女孩解释武功林长肖有些为难,“就是能砍很多的柴。”   “好啊,那我学。”   “不过”,林长肖拉长了声音,直起身子,背着手,抬头看着天空,“不许在人前动武。”   青灯觉得那一瞬间师傅很帅气很像说书先生口中的盖世英雄。嗯嗯两下头就点下来了,完全没料到后来的苦*事。   寒来暑往,已是十个春秋。青灯已从开始的连一根小枝条都砍不下来,到现在一次就能砍倒一棵大树,但是林大叔总是让她把练武所砍得树扔到山崖下去。每次青灯都肉疼的要命,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正文 第二章 千月公子   今天可是枳花镇一月一次的盛大集会,附近各乡的村民们起的早早的,有些甚至天黑就赶着自家的牲口上路了。因为在今天,可以买到平时买不到的新奇玩意,看到平时无缘一见的艺人杂耍,更是可以把自家的东西卖出个好价钱。许多小贩卯足了劲吆喝,恨不得把自己摊上的东西夸到天上去。   总而言之,今天的枳花镇可谓是热闹非凡。   在镇上最好的酒楼里,有一群外乡人。他们个个神色冷漠,看似漫不经心,但手上隐现的青筋暴露了他们的情绪。追踪了七年,终于有少主的消息,今日成功的话,应该可以向堡主交差了。   欸,青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卖不出去的柴,无聊而又心酸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别人这么忙,而自己门可罗雀呢。再这样下去,家里连粥也喝不上了。   “姑娘。”   不啻于天籁之音!   青灯发现有人叫她,不禁喜形于色。抬头看到一个青衣公子,站在那儿自有一番威严。再细看他的面貌。   我的天!青灯暗暗惊呼,这人长的比唱戏的小生还要好看呢,像是活脱脱从画卷上走出白面书生。青灯心里得意极了,觉得自己的摊位身价立马上涨了十倍。   她自豪的扫视周围,好多人正偷偷打量这个人呢,诶,卖烧饼的何大妈看的都恍惚了呢,烧饼糊了都不知道。何大妈,你都五六十的人了,嫩草不是这个吃法滴。还有那个卖花的李凤姐,别悄悄的把你的杜鹃花插在头上,也不看看这个仪表堂堂的公子此时在谁的地盘上。   吹糖人的李二郎、捏泥人的泥人王......好多人都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的活向这儿看过来。这个青衣公子就好似绝世的宝剑,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去讨好他、接近他。而这个人,偏偏未察觉自己是这般引人注目,他只不过寻常是个问路人罢了。   对对,人长得怎么样不是重点,万一是个贫穷贵公子这柴可就要不起价了。青灯暗暗想着,不免去看看这人的衣衫布料,不看还好,一看真真要吓一跳,虽然她不善于女红,但农村女子少不得要织些粗布,青衣公子衣衫的工艺精湛水平恐怕枳花镇最最厉害的花衣坊都做不出来呢。   此时这个不仅相貌堂堂而且非富即贵的人竟然跟自己讲话,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说不定比枳花镇最有钱的王员外还有钱呢。这样的有钱人怎么会来买柴?难道他看上了我要我去当他小妾?太好了,我待会要半推半就,从此以后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了,衣食不愁啦。   青灯这么一想心下兴奋不已,但面子上却要做一番努力用淡定如常的声音说:“买柴吗?”   千月阅人无数,怎会看不出青灯的神情,心中不由对这个灰头土脸的女子生出一丝不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他见多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请问姑娘你知道李家村怎么走吗?”   “你要去李家村?”青灯言语里有藏不住的兴奋,“我可以带你去。”说罢往千月那儿靠了靠。   千月皱着眉,不着痕迹的避开。“姑娘告诉我就可以了。”   “路可是很难找的,这位公子,不妨稍等片刻,等我把柴卖了就带你过去。”   千月不想多言,转身欲走。这可是千载难逢一跃登龙门机会,青灯怎会放过,忙伸手去拉青衣公子的袖袍。千月面色如常,但心里对这个女子的印象差到了极点,山野小民,委实没见过什么世面。他轻轻一拂袖,怎料青灯出手如闪电,恰恰好抓住他衣袖的一角。   千月看着青灯抓着他衣袖的手不由得咦了一声,想他十二岁打败眉山派掌门闲云道长,十四岁单挑山西虎帮,败在他手下的人不知凡几。刚才虽然是有随意打发之意,但也不见得会被人拉住衣袖。难道这个一脸市侩的女子是个不出世的高手?当下运了几分内力,一掌拍向青灯。若是普通人,挨上这一掌,不死也半残了。   青灯松开千月的衣袖,同时五指成爪来抗衡千月这一掌。这一切都在下意识里进行,电光火石之间,青灯突然想起林大叔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在人前用武。立马收了力,脚向前踏了一步人斜斜靠向千月,恰恰好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掌。这几乎发生在一瞬一息,若有半点差池不是被千月识破她的武功,就是被这一掌打得半死。   千月看着靠过来的女子,厌恶地皱起眉头,脚步微错。只是,他若有所思,这样不差毫厘。这女子是真不会武功还是假不会武功。算了,这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砰的一声,青灯摔倒在地上。嘴上忙不叠地骂开了:“你躲什么躲呀?害的本姑娘都摔跤了。你要找李家村是吧,本姑娘就是李家村的......”   千月觉得找这个卖柴女子问路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错误。他生平最烦无聊的吵架,抬脚欲走。青灯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这样一个条件不错的人,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眼看这个公子哥无意纳她为妾,那讹点钱总可以吧。于是扯开了嗓门喊道:“大家来评评理。他把人推倒不扶就算了,还想跑。”   众人哪了解这些玄虚,只看见千月伸手向青灯一推,再怎么说大家都是熟识的邻里,一起指责起千月来。千月本想用轻功无奈众人围得太紧,而且又怕被追查到。硬着头皮站在那里,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市井小民万众一心吵起架来比娶亲时的锣鼓还要烦人一万倍。他宁愿来个武学高手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愿在这里被千夫所指。   青灯看见众乡亲都站在自己这边,虽然也不乏何大妈、李凤姐这类意志不坚定者,心下一阵得意,哈哈,有钱人家的公子吃瘪的样子也格外的好看。   这女子无非想讹两个钱罢了。千月对青灯的印象真是坏到了极点,想他千月公子的名号说出来在江湖上的人还是要给三分面子的,今天怎么能担上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还要双手把钱供上去。千月冷笑。要不是千月是个男子,这一笑真可说是倾国倾城。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何曾见过男人笑得这样好看。   只听得千月一字一顿地说:“聒噪,死。”   恍如平地无端刮起的冷风,虽是开春不久,但江南小镇早已春江水暖。青灯从心底觉得战栗,这样的感觉,被压得死死的,透不过气来。这个人气势完全不亚于林大叔。青灯想,如果出手,没有把握打败他。大概没有机会了,她自嘲的一笑,林大叔在教她武功的时候就说的明明白白,不许在人前动武。   她青灯岂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看千月这架势,青灯觉着自己真是倒霉,谁会想到这个人做事那么极端。本来以为遇到个好说话的主,没想到是一只铁公鸡呀,果然越有钱的人越小气,丝毫没有往男人的面子方面想。   千月说的是聒噪,死。意思是再聒噪他就要动手杀人了。而青灯理解为这样,实在太吵了,死。马上住了嘴,思量着待会怎么来应付。千月虽然达到了预想的效果,却没想到青灯的智商。   “诶呀呀,这位公子,您这话可就严重了。”青灯咕噜一下爬起来。故意朝千月的方向撩了撩头发,她看见宜春院门口的那些姑娘们老是这么做,抛几个媚眼那些恩客们就乖乖听话了。   这下不光是千月觉得恶心,连乡亲们都觉得帮着青灯实在是件很丢脸的事。   既然人家又不卖柴,又不愿花带路费,那就算了喽。只是——青灯有些发愁,没有钱,母亲的药该怎么办呢?   这下千月是真的走了。   青灯看着他的背影,暗暗把千月的和林大叔比了比。   啊呀呀,没可比性嘛。青灯心说。一个是竹林间和煦的风,而另一个,青灯愣愣的望向千月离去的方向,恨恨的补充,臭屁加自大啦。   “卖柴呦。”青灯又吆喝起来。   依然门可罗雀。   初春簌簌的风吹起一片叶。   诶~青灯长叹一口气。右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随风而来的叶子。她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柴,真恨不得全都变成银子。   银子啊~~~飞来吧~~~~~“青灯,你怎么就放他走了,我们都看见他推你了。”李凤姐好死不死的凑过来。   “是呀是呀,青灯你怎么就轻易放过他啦。像这种人哦,你不要怕他,我们这么多人保证打得他鼻青脸肿。”李二郎附和道。   阿咻~李凤姐头上簪的五颜六色的花让青灯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她笑着说:“多谢大家关心,做生意嘛,什么人都要遇到的。”乡亲们这番举动着实让青灯感动。   欸~~~这个摊位可是她千辛万苦才抢到的,怎么一上午过去了,什么都没卖出去。家里的情况实在不允许她再这么闲下去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   “乡亲们,我这摊位你们谁想要就过来吧,我挑着柴到处转转可能生意会好些。”   “啊呀青灯,这么好的位置你真不要。”何大妈嘴上这么说着,手脚早已麻利地将烧饼摊收拾好了,只要青灯一走,她立刻就可以搬过来。   青灯笑着说:“当然——”有高手。青灯微不可察地皱眉,眼睛向不远处看去。     正文 第三章 情报费不好赚啊   “朱堂主,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啊,若是被少主发现了——”   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手一抬,止住了下属的担忧,同时大步向前走去。“无妨,只要我们够小心。”   “卖柴呦。”青灯一边搬柴一边声嘶力竭地喊。   一只手搭在柴上,这双手很干净,指甲修的很短,但食指和拇指之间有一层厚厚的茧。“你这柴怎么卖?”不似寻常的买家,语气里满满的自傲与不屑。   青灯看着他的手,料定这人一定是和林大叔一样的剑客,剑客的手就是他们的生命,他们可以吃的很差,穿的很邋遢,但绝不允许手上有任何污点。一个剑客最宝贝的就是他们的兵器了,青灯看见这人背上有布条包着的长棍状物体不由得轻笑出声。这样的人怎么是诚心来买柴的?难道,青灯脑中闪过一道闪电。   他看上我了!   轰轰轰~~~~~~看着人穿的不错,身后还跟着这么多的随从,嫁给他做小妾也挺好,虽然没刚才那个公子哥年轻英俊,但也是金子一块,万万不能再错过了。“像您这样的大老爷怎么要买柴呢?不会是戏耍我吧。”青灯朝男子抛个媚眼。   朱士成觉得一阵恶寒,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一剑劈了青灯,而是耐着性子说:“姑娘可是一直在这里摆摊。”   青灯刚想点头,何大妈气喘吁吁地搬着烤烧饼的铁炉过来了,“青灯啊,你不是说不在这卖柴啦。”青灯真想在何大妈嘴上贴个封条,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说。   “我啊”青灯忙从自己柴后走出来,挡在何大妈前面,“当然在这里摆摊了。”   “那姑娘可曾见过这个人。”朱士成手一摊,下属忙将一幅画卷放在他手上。   随着画卷的徐徐展开,一双目光寒冽的眼,挺直的鼻梁……青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朱士成对她这样的反应见怪不怪,少主长得一表人才,乡野村姑看直了眼也没什么。   这不就是刚才那个臭屁自大狂?这可是千载难逢赚钱的好机会。她急忙上前将画卷合上揣在怀里,小声对朱士成说:“见过,不过那位公子不希望声张。”   “那姑娘知道他去了哪里?”朱士成低声问道。他找少主的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否则被少主发现了功亏一篑。   有戏,青灯心里乐翻了天。她拉着朱士成的衣袖示意他走到人少的地方去。朱士成不悦地看着她拉着的手,青灯吐了吐舌头,识趣的缩回。“这位爷,待我挑了柴和你边走边说。”   “哎,青灯,他给你看什么啊?”何大妈问。   “是啊,是啊。”李凤姐附和。   青灯狡黠一笑,道:“我偏不告诉你们。”   朱士成看着青灯,百十来斤的柴挑在肩上,脸不红、气不喘,是这个乡野村姑力气大还是——他手一伸,扣住了青灯的脉门。“你会武功?”   青灯脸好似忍住巨大的痛苦而涨得通红,“这位……这位爷,你的手……抓得我好痛。”   朱士成盯着她,仿佛在探究她有没有撒谎。看来这反映不是装出来的。朱士成冷哼一声,甩开了青灯的手。“要是我发现你骗我——”他随手抽出一根青灯背上的柴,手轻轻一捏,手臂粗的柴化作齑粉,随风而逝。   青灯马上应景的点头哈腰做哈巴狗状:“这位大爷,小的怎么敢骗您。”心里却嘀咕着,这种程度我也能做到嘛。朱士成很满意青灯的反应。“哎呦~”青灯摸着额头痛呼,放下手时,眼睛却眯成了弯弯的月牙。手掌心的一锭银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是紧接着,朱士成的一个随从走上前,捏着她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青灯弯下腰使劲地咳,眼泪都咳出来了。朱士成的声音幽幽响起:“骗我,死。没骗我,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青灯抹了抹嘴,道:“大老爷,那位公子去张家村了。”   朱士成眼睛微眯,像一只猎豹看着软弱无力的猎物。“你带路。”   “是。”青灯低头应道,一片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张家村比李家村要近些,青灯走在前面有些战战兢兢,路边的迎春花开得灿烂,踩在脚下的泥都带着春的气息。“到了,大老爷。”青灯回过身朝朱士成说。朱士成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给解药的意思。他们看着她,如同看一个死人。   “大老爷,小的给您带到张家村了。”青灯局促地搓着手。   “嗯。”朱士成应了一声,和下属交换了个眼神,下属心领神会的把一包粉末交给青灯。   “多谢大老爷。”青灯猴急地用鼻子嗅了嗅,道:“不愧是大老爷,解药都做得和我们乡野小户的面粉一样。”   啪~一耳光直接把青灯打在了地上。朱士成的一个随从耻高气扬俯视着她,说:“哪容得你说三道四!”   “是是是。”青灯捂着脸,小心翼翼的应着。   “许三,该走了。”朱士成已走了十来米远。   青灯看着脚边躺着的药包,刚才扇巴掌时许三故意落下的,她拾起来嗅了嗅,宽慰一笑。   只是她没中毒呢,刚才把药丸藏在舌下,抹嘴的时候顺带放进袖管里。“迷醉”么?曾听林大叔讲过。一柱香的时间毒发生亡,算来还有小半柱香的时间。据说中毒者会沉沉地睡着,然后死去。倒是对我仁慈?青灯嘲讽地看着朱士成离开的方向。   千月走在李家村,一个老农哼着小曲从他面前走过。“这位大伯”,经过刚才青灯的事,千月已有了阴影,问起话来更加小心翼翼,“请问这李家村可有户姓林的人家?”   李二毛用小指剃了剃黑黄的牙,从上到下把千月看了个遍,杂草似的鼻毛随着他谄媚的笑一耸一耸。“这位公子,李家村的事你问我李二毛就对了。”李二毛的手一摊,没做声。千月冷冷地说:“老伯可是要银子?”   “一看您就是富家公子,一点小钱对您来说算不了什么?”李二毛笑得更谄媚了。   千月虽然对这地痞流氓厌恶至极,但这地方他实在不熟,眼下不想浪费时间,况且银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随手一抛,“这点可是够了。”   “够了够了”,李二毛忙将银子揣在怀里,“公子您太客气了,幸亏您问的是我,其他人可就不知道了。我呀,一次看见我们村的青灯,哎呦,您大概不知道青灯是谁吧,那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他看见千月眼神阴冷,忙住了嘴,顿了顿说道:“我有次看见青灯往山里送酒,嘴里还叨叨着什么林大叔。”   千月没工夫再听李二毛瞎扯,快步向山的深处走去。   李二毛继续嘀嘀咕咕说:“公子,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山里虎豹豺狼可是很多的。”一抬头哪还有千月的身影。他狠狠亲了一口银子,自言自语道:“不听我的话,且看你怎么葬送性命。”     正文 第四章 李二毛的新娘子   “娘。”青灯提着药进了门,看见村里的李富婶和母亲都笑着看着自己,母亲久病的面容也有了几分光彩。“李富婶,您也在这儿啊。”青灯纳闷了,这李富婶是村子里出名的势利眼,今天怎么会跑到我们家来?   “娘您怎么下床了?”青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氏跟前低声责备。   “那李嫂,咱们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李富婶起身告辞,青灯因为平日受惯了她的冷言冷语,嗯了一声算作应答。李氏推了推青灯:“死丫头,别这么不懂规矩,快送送客人。”   “知道了。”青灯不情愿地走向李富婶。   “不用不用。”李富婶甩了甩大红绣帕,刺鼻的香气让青灯作呕,但是再怎么浓的香气都掩盖不了蒙汗药的味道。   青灯急忙捂住鼻子,瞪着李富婶:“你给我下药!”要不是在林大叔面前保证过,她今天说什么都要将这个李富婶大卸八块。   “青灯啊,你李富婶不是给你下药,是为了你好知道不?”李富婶得意地看着歪歪斜斜有些站不稳的青灯。   “娘~”青灯有些费劲地转身看着李氏。李氏有些愧疚,目光不敢正视她,说:“青灯,你知道咱们家情况不好,你嫁给你二毛叔决计不会吃亏的。”   李二毛?那个快五十的老混混?青灯脑海中浮现出李二毛的样子,黑黄发亮的牙齿,两丛杂草似的鼻毛......“我要嫁人?”青灯虽知道李富婶来不怀好意,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架势,好像马上就要入洞房似的。   “青草也十四了,该娶房媳妇了,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忍心看着我们李家绝后?”李氏声泪俱下,“青灯啊,娘舍不得你,但为了咱们李家——”李氏停了下来,看见青灯沉默不语的样子,知道青灯已被她说通了。   是啊,嫁人是件高兴的事,她和李二毛也算是老夫少妻,可是眼泪怎么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呢?   一旁的李富婶可急坏了,不停地向李氏使着眼色。心里计较起来,这蒙汗药怎么还不见效果?上次可是弄昏了一头牛呢。   青灯苦笑,慢慢放下了捂住口鼻的手,这本就是我的命。   一道青影穿梭在林木间。“林长肖。”千月挥鞭,少说几十年粗壮的老藤轰然倒下。前面的路,荆棘丛生,很不好走。   “李富婶,这——”李氏有些担心地看着已经昏厥的青灯。   “哎呀,李嫂,青灯不懂事,心思变化大,不趁早生米煮成熟饭怎么行。”   李氏想说些什么有欲言又止。   “好啦好啦。”李富嫂拍了拍李氏的肩,“你呀,礼金都收了,就别多想了。我会给青草说门好亲事的,村头的李凤姐就不错。”她接着侧头朝外喊:“你们进来。”   安静的可怕。   “怎么回事?”李富婶小声的嘟囔着,迟疑地向外走去。傍晚干燥的风把她的红头巾吹得诧异地飘动,柴垛本分地靠在院落一角,她抖着腿绕过去。两个壮汉倒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好像睡着了。李富婶定了定神,蛮横地踢着地上的人,中气十足地叫道:“起来。”   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迷迷糊糊被推醒眼神还有些茫然。李富婶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他们恶狠狠地说:“我可是给钱的,让你们俩抬个没什么斤两的小姑娘,你们倒好,躺在这里睡大觉,怎么不睡死你们!”   “好了好了。”其中一个大汉不耐烦道:“快告诉我们人在哪里?”这类缺德事本分的庄稼汉怎么会做?李富婶不过是找了两个李家村里游手好闲的小混混罢了。   斗凶斗狠千万不能找地头蛇。李富婶立刻放低了姿态,嘴巴朝青灯家努了努嘴。   青灯感觉自己仿若在黑暗中一直往下坠,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傍。   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只要守护好这个家,即使万劫不复也不会后悔。   。   可是心里总会有个声音大声喊,没有人喜欢你,青灯你这个可怜虫。人们尖利夸张的嘲笑,一句一句伤人的话语像挡不住的箭,精准的扎进身体。以为遇到林大叔后渐渐遗忘那段地狱般的岁月,就好似浅浅埋在沙里的刀片,只需一阵风就原形毕露。   只不过希望嫁给有钱人当小妾,以后娘也好,弟弟也好可以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原来,这不过是个可笑的想法。   很久以前也幻想过自己的良人,衣玦飘飘,为了博她一笑一掷千金。至少不输今天见的少年的模样。   怎么这般冷?青灯紧闭着双眼,身子本能的缩成一团。   李二毛猥琐地笑着,忙将青灯的外衫脱去。   夜风把床前的油灯吹得忽明忽暗。   好冷。青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缓缓地睁开眼。李二毛的鼻毛正缓缓地往她脸上贴。   啊——青灯尖叫着,手指一边点向李二毛后颈的几处大穴。李二毛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青灯才缓过神来,今天是她嫁给李二毛的日子。刚才对付李二毛可是用了十分的力道,纵使村口几个人合抱的树也决计受不了她这一击,更何况李二毛。她急忙去查看倒在地上的李二毛的情况,鼻尖一点呼吸都没有了,脉搏也渐渐没了跳动。   青灯顿时吓傻了,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刚才亲手杀死了李二毛。即使他是一个人人唾骂的流氓混蛋,但毫无疑问青灯变成了凶犯。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知道今天是李二毛和她的大喜日子。她不想坐牢,不想被斩首,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前方终于出现了几间小茅屋,千月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显然心情大好。林长肖在屋内刚煮好一壶茶,给桌子的两边放着的青瓷茶杯满上茶,这时敲门声响起。    一袭青衫,修长有力的手上握着一条精钢所炼的白鞭,他眼神无波。就好似是这冷夜从月宫中来到山中小屋做客的客人。这人正是此前和青灯发生争执的千月。   林长肖看着千月,并未问他姓甚名谁,而是说:“要不下一局?”“好。”千月应道,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了下来,两人好似久别老友碰面。丝毫看不出他们素昧平生。   桌子的正中央摆着一个棋盘。   棋盘是用最最普普通的木头做的,棋子也是劣等的石子。   千月从小锦衣玉食,吃的用的都是顶好的,可他全无嫌弃的神色,而是优雅的将黑子放在天元。   “第一招天元?真乃后生可畏。”林长肖笑着拿起了白子,“请指教。”   千月呷了一口茶,没有应答。茶也是山中的粗茶,千月却仿若品着珍品一般,而林长肖也未有任何局促之色。千月自小师从江南第一棋手,同门中可以说是无敌手,他有信心,也有这个实力。他下棋都很快,很少有人能撑过一炷香。而林长肖却下的极慢,每一招都要深思熟虑好久,这专注的神情好似天下再也没有东西比这棋局重要了。千月的左手握紧了鞭,右手还在悠闲地下棋。   十招之后。   千月左手将鞭子握的更紧了,仿佛一松手鞭子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往林长肖脸上招呼过去。因为——下的实在太烂了!!   简直是无意义的挣扎罢了,刚学棋的小孩怕是下的比他要好。白子是做不活了,可他还在慢悠悠的下。对于一个棋中高手来说,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和一个棋艺不精的人下棋,看着对手轻易地走进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根本没有你来我往酣畅伶俐的厮杀,千月知道自己不能急躁,他往茶杯里吹了一口气,观察起茶水的波纹来。   风突然大起来,吹得窗棂吱嘎吱嘎的响。不只有风的响声,还有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来的人速度很快,轻功一定不差,只是气息有些紊乱。    两个人都听出来了,可谁都没往窗外看。千月提掉林长肖的一把白子,中腹已全是黑子的天下,其他的地方白子也没有几口气了,已到官子,林长肖输得很惨。    一个人冲了进来,速度很快,力道也很大,一下子扑到林长肖的怀里呜呜的哭起来。    林长肖放下棋子,手轻拍这人的背,就像一个慈爱父亲安慰伤心的孩子。   怀中人仰着满是泪的小脸对着林长肖哽咽道:“林大叔,我杀人了。”正是错手手杀了李二毛的青灯。此时的她,像一只无助的小兽被巨大的打击吓得瑟瑟发抖,连一旁千月都能清清楚楚感受到她的恐惧。    林大叔不准她在人前动武,现如今她破了这约定,还杀了人!她担心林长肖会雷霆大怒,会不会说再也不想见她。   林长肖摸着她的头,轻声道:“看你的样子,今天一定吃了不少苦。”青灯眼睛直发酸,又欲落下泪来,母亲已寒了她的心,而林长肖像是一碗驱寒的姜汤,让她冰寒的心又一点点的恢复生机。 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就好了。青灯又想到到家中的娘亲,在镇上花衣坊做工的弟弟,她杀了人,若官府捉不到她,势必要连累家人。    娘亲养我十几年,即使是杀了我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嫁人!青灯抹了抹眼泪缓缓地站起来,“林大叔,我还是回去吧。”    杀人偿命!回去也许是死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如何能这般镇定。千月不禁打量起青灯,完全不似白天卖柴时的市侩样,却更像一个慷慨赴死的女侠。    远方一丝若有若无的焦味传来,三个人都是高手,嗅觉灵敏不说,听觉也很不错,当然听到了刀刃的声音,村民哭号的声音。生活在李家村十几年,青灯甚至可以可以判断是哪家的人。当下冲出门去,眺望远方的村庄。     正文 第五章 林长肖之死   无尽的火海,一群黑影在丛中灵活的跳动,好像冷酷无情的死神般,所到之处,声息全无.青灯看的红了眼,提起一口真气要下山去,突然动弹不得.林长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扣住她的琵琶骨,柔声道:”青灯,这些人不是等闲之辈.”千月也从屋里走了出来,青灯也已然认出他来,此时再也无心插科打诨.她眼睛坚定地看着林长肖,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说:”林大叔,青灯违背了誓言,待我杀了这群畜生,自会以死谢罪.”林长肖知道多说无益,松开了手,青灯一下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千月道:“你知道她没有绝对的胜算。”青灯虽然武功高强但对付这群江湖上一流的杀手明显经验太少。说完后,他有些后悔,这情况即便是他不说,林长肖也心知肚明。千月的眼睛望向别处,也不期待林长肖会回答。   林长肖好似没看到千月略显尴尬的神色,而是指着青灯刚磕过头的青石板说:“她决心已定。”流淌未干的鲜血在四分五裂的青石板上显得格外触目心惊。   “年轻人,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林长肖开口道。山间的风吹来,鼓起了他的袖袍。   千月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鞭,道:“你的剑?”   林长肖随手捡了一臂粗的树枝,左手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千月道:“我从不趁人之危,要比试就要堂堂正正。”   林长肖笑道:“剑已在我心中。”说罢,右手将树枝刺向千月面门。千月向后一退,同时抖开银鞭,却没能缠住这粗糙的树枝,它在林长肖手中就好像变成了无所不在,毫无破绽的水。千月皱眉,出手越发的凌厉,没有也要*出破绽来。   一张银白色的网,在夜色中咄咄*人,一根随处可见的老树枝,偏偏从密不通风的网中钻了出来。   林长肖突然道:“暗堡的鞭法果然厉害,当年有幸领教,只可惜这招“天网恢恢”你只练到了八成,否则我现在已经输了。“千月道:““龙啸”一出,谁与争锋。你现在为何不使出“龙啸”?   林长肖哈哈大笑道:“年轻人,你且看好。”舞动的老树枝带着千军万马,百兽长啸的森然气势而来,千月屏息,一甩银鞭,鞭子柔软的围成了一个圈,将树枝围在中间,圈越来越小。如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鞭子并不是呈现出一个光滑的圆,而更像是一朵花,弯曲凹凸共九处,故名为”九曲”.死在”九曲”这招之下的人并不比”龙啸”少.   不对,千月想收鞭,但高手相斗,已经十分力使出去,半途收回对内力定是极大的损伤.   “噗.”鞭子入了肉,鲜血溅在千月青色的袍子上.林长肖并没有用“龙啸”。   高手相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千月十成的功力打在毫无抵抗的林长肖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遥远的火光映照在林长肖渐渐冰冷的躯体上,显得他脸上的微笑越发诡异。   青灯一个闪身躲过迎面而来的飞针,在熊熊火光下可以清楚看到针呈现出一种苔藓般的色彩。三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提着剑向青灯扑过来,青灯一侧,同时一掌劈向为首的黑衣人的胸口,这正是当年林长肖名誉武林的就绝杀技“鹤冲天”。黑衣人一招之下即死,他刺向青灯的剑也失去了了力道,垂了下来。青灯闪电般夺过剑,这时另外两柄淬了毒的剑也刺到了青灯的眼前,青灯将已死的黑衣人朝他们一推,便施展轻功朝远处奔去。   娘不会出什么事吧?呸呸呸,她狠狠地摇头努力甩掉这些糟糕的想法,明亮的残忍的火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哭声已经没有了,连人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叮叮叮,还有刀剑的声音,青灯眼睛一亮,使出最大的力气向那声音的地方跑去。   十几个黑衣人围着一个人,青灯觉得那人眼熟,却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但那打了她十几年的拐杖她断然不会认错。腿脚不利索而卧病在床数十年的娘亲此时动作灵活的堪比深山老林的猿猴。十几把银光闪闪的剑像索命的厉鬼刺向李氏,李氏的木头木头拐杖总能恰到好处的挡住攻击。但这些黑衣人俨然训练有素,李氏渐渐有些吃不消了。   青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雨来越吃力应付的娘亲,一步都没有动,脑袋里反复只有一句话:原来娘一直在骗我。心猛地一痛,几乎抽光了所有力气。李家村不过是普通的小山村,这些黑衣人武功那么高,肯定是大有来头的。难道,青灯猜测道,他们是冲着娘亲来的.   李氏的颓势愈来愈明显,出手的速度也慢了,刚才胳膊就挨了一剑。青灯依旧是傻傻的站着,脸上已全是泪。 正文 第六章 白衣人   “娘亲养了我十几年,即使杀了我也是应该的……”这是不久前自己又来说服自己的话,如今自己站在这里袖手旁观又算什么呢.青灯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这十年,自己随林大叔练武不也同样欺骗了娘亲,这又有什么好怨的.再者,过了今晚,这条贱命也就不存在了.   青灯抬起脚,一步步走向娘亲.黑衣人一剑刺来,她目不斜视,两指夹住剑尖,稍一用力,只听得叮一声,精钢所铸的剑断为两截.   李氏早已看见青灯,她原本只是诧异她为何不逃命,此时看到青灯出手惊异不已,这武功俨然不输江湖一流高手.   千月站在山头俯瞰李家村.林长肖死了,天下还有一人会”龙啸”.林长肖真是用心良苦,他若死在我手中,青灯便会找我报仇.以青灯现在的武功断然做不了我的对手,我只有等到她武功精进,能够用”龙啸”和我抗衡的那一天.林长肖想必和自己一样,认出那群黑衣人是江南诸葛世家的杀手,而天底下若是说能在诸葛世家眼皮子底下抢人的,也只有暗堡.这老奸巨猾的家伙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只是---怕是不会很顺利呢.他眯起眼,眼神犀利.   双方僵持着,你来我往,青灯招数犀利,但下手不狠,李氏防守的滴水不漏.虽说黑衣人不断挂彩,但也没谁倒下去.如鬼魅般,一袭白衣冲进了黑衣人和青灯他们之间,双方都是世间少见的高手,而白衣人轻轻巧巧的冲了进去,不由分说地双掌拍向李氏肩头.青灯心下咯噔一声,立马挥剑,谁知这白衣人的双掌好似长眼一般,偏偏避过了青灯的攻击.   噗~李氏受了一掌,一口血喷在青灯的衣衫上,歪歪倒倒几乎要站不稳.青灯几时见过这样厉害的招数,顿时方寸大乱.黑衣人趁着她恍神的一瞬一剑刺来,幸而李氏老道,挡住了攻击.   这个白衣人不简单,青灯原本想上前扶住李氏,可突然觉得羞赧顿住了脚步,尴尬地顿在原地.现在不是想这些小心思的时候,她立即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个武功诡异骇人的白衣人身上.   夜晚穿白衣,显然是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负.   青灯握着剑,手却在抖,娘亲的武功自己也看到了,绝对不差,可现在却一招败在白衣人手上.   “没想到我这个老不中用的还能劳驾诸葛少爷出马.”李氏断断续续地说着,嘴角不时有血留下来,她也不擦去,好似一点力气也无,歪斜在青灯身上,拐杖也已几乎握不住了.   白衣人神情冷漠的有些残酷,”飞燕子,背叛诸葛家的下场你应该知道.”   这句话好似一团火在李氏脸上烧起来,她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一向淡定从容的脸上开始剧烈的扭曲.”不要,不要”,她猛的跪下来,膝行到白衣人面前,拼命地磕头,大声地恸哭,眼泪从她干涸枯老的眼睛里流出来,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汇成一条条欢快的小溪.”求求你,诸葛少爷,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白衣人正是诸葛家的三公子诸葛白,诸葛孔云的大夫人生了一个女儿,二夫人也生了女儿,下面几房小妾一无所出.就在大家担心诸葛世家要由分家过继儿子到宗家来继承家室时,诸葛孔云又娶了江湖上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柳如眉,第二年就生下了诸葛白。诸葛孔云老年得子自是宠得不得了。   诸葛白对于李氏的哭闹根本无动于衷,看着李氏就好像看着一条狗。青灯不喜欢自己的娘亲这样的卑微,不喜欢白衣人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即使刚才他躲过了自己和青草的两人的联手夹击。。。也许是我大意了,青灯想着。  正文 第七章 诸葛家规   娘亲还在无意义的哀求,如果再不做些实质性的举动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不!青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听那白衣人的口吻似乎是认识娘亲,好像还是娘亲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娘亲这十几年连我都骗了,怎么会这么快就求饶人认输?   但白衣人也不是吃素的!   青灯身子稍稍向诸葛白的方向侧了侧,如果娘亲一击不成,她可以第一时间援助.   娘亲动了.   青灯提起了剑.   咔嚓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   -----不止一根,是三根肋骨一齐断裂的声音李氏成功了.   青灯的剑还在手里,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血正一点一点染红她的衣衫.   好疼!   青灯根本没精力去想别的东西.初春的夜晚或许比冬天还冷.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却从她额头上滑落.   青灯觉得头有些晕,眼睛也有些花,看不清李氏的表情.   诸葛白一脸了然的走过来.   雪白的衣衫,好似出尘的仙人,不!他不是仙人!是披着华美外衣的魑魅魍魉之主.玩弄凡人的情感.   诸葛家规,背叛诸葛家的人,必须亲手杀死自己的子女,然后自尽!   三根肋骨断了,对于青灯这样的高手来说并不是致命伤.所以李氏还得接着打.   李氏对着诸葛白说:”诸葛少爷,我会按照家规做的,你是否可让暗卫停手?”   暗卫,诸葛家最最神秘,也许该说江湖中最最神秘的力量.诸葛家在江湖中的地位有很大一部分是暗卫的威慑力.   未知的总是令人恐惧.   诸葛白不屑地看着李氏,”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要求?”   青灯实战经验几乎为零,何时受过这样大的伤,她痛得嘴唇发白,忍不住的打颤.   头好晕,头好晕……   不行,要打起精神来!   她一剑刺向自己的手臂.   风冷冷的,夹杂着血腥味.   青灯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可是,心却觉得麻木,让人想把它挖出来狠狠踩两脚看看是不是活的.   还是忍不住想问啊,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啊.   青灯捂着受伤的地方,问道:”娘,为什么?”   娘对她说青草在花衣坊当学徒,却从不准许她去看一眼,说是会毁了青草的前程,如今了看来,青草绝对不在花衣坊,是娘把他藏了起来.原来,娘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又为什么要她留在李家村?还给她说了一门亲事.那么,她不愿意这样想,可是大脑自己就接下去了下面的说辞。弟弟是该知道实情的,而我……就是牺牲品!李二毛猥琐的样子浮现在眼前,青灯觉得一阵恶寒。   李氏没有回答,她的手在发抖.   “娘,我的命是您给的,你要打死我,我不会……怨.”青灯断断续续地说,每一个字都仿佛要抽光她的力气,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微弱的听不见了.   李氏的拐杖带着破空之势又打了下来.   当年诸葛家手下的飞燕子说出来也是响*的名号.一根木头拐杖不知要了多少人的性命.毫无抵抗的受李氏拼尽全力的两招,即使是林长肖也要元气大伤.而青灯,这一下必死无疑.   一条银鞭呼啸而来,将沉闷的黑夜一分两半.   李氏的拐杖也和这黑夜一样,断成两截,可笑的滚落在地上.   银鞭并未停止,似乎连李氏的命也要一起分为两半.   青灯冲上前,用后背挡住攻击.   死了,也就不疼了.   青灯仰着脸,任泪水肆意的流.   鞭子并未招呼到她身上.就活生生的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冷峻的青衣少年,挥鞭踏月而来.   青灯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来救自己.   几个黑衣人不得不分散精力来对付千月,千月左闪右避,那些剑连他的衣襟也未够着半分.   青灯和他只交手过一招,只是能看出来千月武功不错,却不知道他是一个绝世高手.青灯欣喜的想,那么,终于就不必再怕白衣人了.   诸葛白的神色复杂,却有恃无恐.暗堡很厉害,但诸葛世家也不是吃素的.只是---他饶有兴味的向青灯看去,千月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五年了,今天竟会为了就她重现江湖.呵呵,真是有趣呢!   银鞭一甩,黑衣人一个踉跄,千月毫发无损的到了青灯旁边.他皱着眉头看着她染血的衣衫,心里暗忖,要养好可不容易.   诸葛白笑着,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不知我诸葛家的软剑对上暗堡的银鞭会怎么样?”   千月面无表情,说道:”其他人我不管,我只要她.”   额……青灯黑线连连,心底里却有些暗喜.刚才李氏带给她的阴霾也有些散去.   果然这位公子喜欢我!   武功那么好,我们全家有救了.   “只要能帮我救出我娘,我就嫁给你.”青灯认真的对着千月说.   千月看着青灯冷冷地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娶一个寡妇?”   青灯噎住了.她的确是个寡妇.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么,这个人救她是有别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呢?如今她受了重伤,对付诸葛白和他的暗卫将更加吃力,结局只有一个:死!   看样子白衣人对这个青衣公子有些忌惮.要是利用好了,她和娘亲就有生路.   诸葛白笑了笑,说:”我要是不放人呢.”明明是问句,说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正文 第八章 千月的威胁   “暗堡不会插手诸葛家的事,今天只是千月向诸葛公子要一个人.”木头在火里发出噼噼啪啪爆破的声音,千月双手背在身后等着诸葛白的答案.   青灯疼的已经听不清千月和诸葛白的对话,初春的风像刀子一样割在她的皮肉上,方才有些清醒的意识又开始趋向模糊.大脑已经不想其他,光是克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就要花光她所有理智.她紧咬牙关,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像平常一样站着.   诸葛白的手指轻轻抚上腰间的软剑.暗堡和诸葛世家虽然一北一南长期对峙,但谁也不敢说南方没有暗堡的势力,北方没有诸葛家的势力.无论如何,为了青灯而公开决裂怎么看都有些天方夜谭.   千月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挟他?诸葛白开始打量起青灯,怎么看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地乡下人.不过,乡下人能够两指断剑吗?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秘密?   李氏有些疑惑,青灯是她看着长大的,原本以为一切都在她掌握中,可怎么也想不到木讷懦弱对她惟命是从的女儿一直都在骗她?那一身高深的武功,还有这个暗堡的人竟然为了她不惜威胁诸葛白.诸葛世家她太了解了,是个什么样恐怖的存在.   诸葛白微微一笑,手指从软剑上离开,说:”既然千月公子开口,那么我自然不会杀她,但她是由我家家奴,必须得带到诸葛府上养伤,过段时间千月公子可以来看她.”这可以算是攻击也可以算是妥协.   千月明白这是诸葛白的底线,多说无益,只会适得其反.于是回道:”那就多谢诸葛公子了,届时千月一定登门拜访.”   青灯不死,李氏的心反而更慌了,因为诸葛白并没有说放过她,不晓得他知不知道李家门还有一个青草.李氏此刻和别的担心儿子的老母亲没什么两样,她惴惴不安,准备随时拼命.   诸葛白并未说话,这奇怪的沉默像十万只蚂蚁在李氏的心上爬.没有什么比这更难受的事情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自行了断还是去求诸葛白饶了她?   青灯的牙齿咬的咯咯响,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恍惚间看见娘亲像只被猎人抓在往兜里的兔子般犹豫不决迷惘的神色,她觉得自己块撑不下去了,从出生到现在她何时受过这样重的伤?这个白衣人,娘亲好像刚叫他诸葛公子,看到他指缝间闪烁的银光,青灯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噗噗噗”,一连串针入肉里的声音.李氏只看到一个灰影朝自己扑过来.诸葛白脸上的微笑僵了.因为他认出了这一招轻功,天下第一剑客林长肖的独门武功---鱼翔潜底.从开始交手到现在,青灯都没有露出哪怕一点点可以看出师从何方的招数.   “终于要死了吗?”青灯渐渐失去了意识,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李氏惊慌失措的脸. 正文 第九章 离开李家村   诸葛世家深谙机关暗道,布阵玄学,诸葛白更是被称为诸葛世家百年一遇的天才!   千月十二岁打败眉山派掌门闲云道长,十四岁单挑山西虎帮,败在他手下的人不知凡几,俨然是暗堡难得的武学奇才.江湖上早有南白北月之说.许多人暗自揣测这两个少年豪杰谁更厉害些.   李氏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对于东倒西歪的青灯已经扶不住了,眼看就要从她手里滑落.千月突然冲过来,一个转身已回到了原地.   李氏有些怔怔地望着自己已空的手,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千月皱着眉头看着怀里的脉搏越来越微弱的青灯,回天乏术了吗?难道从此他就要和”龙啸”失之交臂?对于一个武痴来说,这个打击太大了.冷峻的眉宇被铺天盖地的愤怒所替代,他一抖右手的银鞭,冷冷的对诸葛白说道:”你杀了她.”   诸葛白已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到彬彬公子模样,漫不经心回答:”是她杀了她自己.你何必不开心,一个女人而已.还是说,”诸葛白丝毫不顾及千月的银鞭向前一步:”她是你的弱点.”   “放心,我只是用银针封住了她的几大穴道,免得她失血过多而死,当然,针上涂了我诸葛家的独门’安乐散’.”诸葛白说道.   好深的心计,”安乐散”若十天之内无解药,便会真的死去.是给我下马威么?千月心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千月一诺千金,绝不会从中作梗,她是你诸葛府中的人理应回诸葛府去.”   谁都听得出来从中作梗指的正是诸葛白.诸葛白好似没听出来千月的话中话,依旧笑得如吹风拂面.   “少主~~”朱士成一群人飞奔而来.诸葛白手下的黑衣人欲上前阻拦,诸葛白意示他们莫轻举妄动.   “少主.”朱士成一行人单膝跪地.   千月冷冷说:”怎么这么慢?”他早就发现酒楼里的朱士成,按理说该早点到李家村.朱士成低着头回答:”原本可以早点见到少主,只是受到了一个村姑的愚骗.”他愈想愈气愤,恨不得把青灯剐成肉泥.   千月沉默不语,朱士成有些心虚,忙接着说:”不过那个村姑已服下’迷醉’.”可当他抬起头时,便呆了,因为在千月怀里的,正是一早愚弄他的人.看样子好像死了,天哪,他闯了什么祸?朱士成忙低下头,全身控制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   千月心下已了然,说:”与你无关.”   “希望诸葛公子履行诺言,告辞.”千月把青灯放在地上,便与朱士成一行人离去.许三看了一眼青灯,便回过头走了.   诸葛白让黑衣人抱起青灯,李氏杵在原地,犹疑不定的跟上前去,黑衣人把她拦住,诸葛白说:”你已经死了.”   李氏听后欣喜不已,忙跪下来不住的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多谢诸葛少爷不杀之恩.”直到见不到诸葛白等人的身影,才缓缓起来.她眼睛里的感激一扫而尽,狐疑的望着远方,诸葛白打得什么算盘?     正文 第十章 马车上(一)   等到青灯再一次醒来,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她急忙爬起来想掀开帘子看看,却吃痛的跌回原地.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青灯转过头,只见诸葛白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修长的手正托着一只翠玉杯子把玩,他侧着脸,另一只眼隐在青丝里,看不出究竟.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青灯怒喝道,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她不禁痛得抽气.诸葛白笑盈盈的端详着手里的杯子.”喂!”青灯气呼呼地走上前,想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杯子,她心里带着气,出手格外的重,怎料被轻巧的避过,青灯重心不稳,一个趑趄摔倒了.”诶呦.”她痛得叫出了声.   “马车颠簸,李姑娘还是小心为妙.”   “你……”青灯爬起来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她突然笑起来,反手一个巴掌打向诸葛白,手腕在半空被扣住.”姑娘家可不能这么凶蛮.”却看到了青灯得逞的眼神,她另一只手伸出三指,直戳诸葛白心口大穴.   好快,诸葛白心中叫苦,急忙放开了青灯的手,连连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青灯不依不饶,一招凌厉过一招,虽一一被诸葛白化解,但也不敢大意.”既然姑娘想要这个杯子,那小生送给你就是.”说罢将翠玉杯子向前一送,青灯的手在杯子前顿住.她收回了手,微笑着说:”你碰过的,我嫌脏.”她回过身背对着诸葛白,坐在刚才醒来的地方.手在袖子里不断的发抖,她没有这个内力接住杯子.   不要怕,不要怕.她努力的安慰自己,娘亲不会有事的,弟弟不会有事的.只要呆在这个人身边,总能找到机会为全村人报仇.   血从崩裂的伤口渗了出来,衣服上染出了大片大片的红花.   诸葛白轻轻在马车上扣了两下,一个窈窕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马车里.”给这位姑娘上药.”   “是.”碧玺低头应道,上前开始扒青灯的衣服.   “我不要.”青灯推开她,双手抱胸一脸防备地看着诸葛白.   一旁的碧玺抬手一掌打向自己的天灵盖,青灯急忙出手阻止,”你这是干什么?”   “不能服侍姑娘上药,碧玺唯有一死.”   他想以这种办法让自己屈服么?利用她的恻隐之心.我偏不让他如愿,青灯欲松手,但看着碧玺的架势是真的准备死.好歹一条人命,真的不管么?   青灯暗暗叹了一口气,说:”我上药就是.”   诸葛白识趣的背过身.   碧玺跪在一旁细心地解开青灯的纱布,模样认真极了,青灯不由得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漂亮的女子.精致的五官,温婉贤淑的江南小家碧玉的气质,好似夏日小池里的粉荷.长得那么好看,不会是这个白衣人的相好吧.对了,这个人似乎知道我的底细,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于是指着诸葛白轻声问碧玺:”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碧玺一副小兔担惊受怕楚楚可怜的模样,说:”公子的名讳岂是我能叫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