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如歌 001 抓去抵债 一盆冰水泼过来,林夭然猛然惊醒,脖子酸痛异常,她挣扎着爬起来,视线触及到一双双黑皮鞋…… 她抬头,瞬间整个人都傻了。 十几平的房间足足站了十七个人,每个人都神情冷漠的像寒冷冬夜里外出觅食的狼,危险又冷血。 屋里光线非常的暗,十几双眼睛全都盯着林夭然看,她吓得全身僵硬,连那声要喊的“救命”都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绑架?谋杀? 一时间无数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越想越害怕…… 门从外面推开,走廊冷白色的光从门缝里投射进来,林夭然循着光亮看过去,那瞬间,连呼吸都窒住了。 她看着迈步进来的男人,全身的血液因为恐惧几近凝固。 他抬眼望过来,沁水的桃花眼忽的微微一弯,如同蕴了万千星辰又似破空而来的冰刃,林夭然心尖陡然一跳,是那种因为恐惧不自主的跳。 对于林夭然而言,魔鬼不可怕,可怕的是眼前的这个人。 宫朔。 延城四少之一的毒蛇宫少。 宫朔在沙发上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手里把玩着一块莹白的玉,玉质温润,和他的气质非常的不搭,却诡异的和谐,一举一动都让林夭然胆战心惊。 林夭然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大气也不敢出,隐在袖子里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发抖,天知道她有多害怕。 宫朔轻抬眼皮,眼睛微不可察的眯了下。 林夭然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因为颠簸衣服有些不太规整,白皙修长的脖颈下锁骨性感精致,无端透着一股子孱弱的美。 他视线移到林夭然脸上…… 略带婴儿肥的脸上全是水渍,就像一颗带着水珠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马尾松松垮垮的扎着,发丝凌乱的糊在脸上,一双大眼睛满是恐慌,因为害怕,还微微张着嘴。 饶是宫朔见惯了美女,也不得不承认,林夭然很精致,皮肤很白,巴掌大的鹅蛋脸,五官恰到好处,美而不俗,妖而不媚。眼睛尤其漂亮,眼神清澈明净,很有特色,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的那种,美的非常带感,让他特别的想要……毁了她! 蓦地,宫朔嘴角一扬,笑出了声。 听到这笑声,林夭然心里却咯噔一声,她紧张的嘴唇都在抖…… 林夭然虽然和宫朔这种人物没有任何交集,但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延城人,对于宫朔的名头,她是从小听到大的。 阴狠无情,脾性诡异,是对他最贴切的形容词。 延城里流传着一句话,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宫朔。 上到豪门权贵,下到市井斗民。 她家不是权贵,也不是斗民,虽然有两个公司,但是根本无法和宫朔相提并论,她不知道宫朔为什么突然把她从学校弄到这里来,不知道他笑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本能的,林夭然觉得危险,那是她与生俱来的对外界的敏感…… 宫朔拿起茶几上的学生证看了一眼,又看向林夭然,眼睛动了下,笑着问:“林夭然?” 他脸上的笑非常非常好看,如同冬雪初霁的暖阳,好看到让人心惊,好看到能让人放下所有防备,林夭然有些晃神,但是下一秒,脑袋里闪过文佳对她说过的话:宫朔这个人,毒蛇心性,笑的越好看,后果越严重,千万不能被他的笑容给迷惑了。 林夭然战战兢兢的想,此时算不算笑的很好看? 宫朔就看着她,眼睛里都带着暖意,林夭然怎么也无法相信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会是外界盛传的那样。 “嗯?” 没等到林夭然的回答,宫朔又追问了一声。 “是……是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宫朔眼神太过温和的缘故,林夭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怕了。 宫朔用手里的玉抵着下巴,微微仰头,似乎在思考,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朦胧且梦幻,他说:“唔,名字不错。” 林夭然不敢说话,她不知道宫朔到底想干什么。 宫朔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淡淡的,又暖又帅,只不过他这个样子对于林夭然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她怕宫朔,打从骨子里的怕。 宫朔又看了眼她的学生证,轻飘飘的说:“嗯,不错,挺嫩。” 林夭然一怔,不明白宫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啪的一声,宫朔把学生证往桌子上一扔,林夭然吓的一抖,看着桌子上自己的书包和手机…… 林夭然心里哆哆嗦嗦的打鼓,壮着胆子,直视宫朔:“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宫朔看向林夭然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玩味,他说:“不错,比你那废物老子有胆识,但是……” 林夭然正诧异他为什么提到自己爸爸…… 宫朔突然敛了笑,那张脸一瞬间从暖阳化作寒冰:“林海成那个混账吞了我一批货,现在躲着不出来,我只好抓你来抵债了。” “什么货?”林夭然想都没想,几乎脱口而出:“不可能的,我爸爸不是那种人!” 宫朔冷笑两声,唇角微扬:“这要问你爸了。” 说着,宫朔把林夭然的手机扔给她,林夭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手机砸到她身上,又滚了两滚落到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林夭然怔怔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手机,怎么也没有力气去捡。 “打电话!” 宫朔带着冷意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森寒无比。 林夭然深吸了口气,全身僵硬,但是怎么都不敢去拿手机,她怕…… “在我面前说不,是要付出代价的,”宫朔漫不经心的说:“右手废了。” 马上有两个人走上前来,按着她的右手,锥心的痛从指尖传遍四肢百骸…… 那一刻林夭然恐惧到了极致,她急促且大声的说:“我打!我马上打!” 直到宫朔说了句放开她,那两个人才松手,林夭然整个手掌已经血肉模糊,疼的钻心,她强忍着泪,颤抖着去拨号,血迹把手机屏幕都摸花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她打了一遍又一遍,电话那边不断重复这句话,林夭然脑子里空白一片,这怎么可能,明明昨天她还和爸爸通了电话的,怎么今天就成空号了呢? 林夭然懵了,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愣愣的坐在地板上,直到手机被一个人抽走,眼睛才重新有了焦点。 这怎么可能,爸爸怎么可能会丢下她? 宫朔看她还是不信,打了个响指,直接从门外滚进来一个人。 林夭然茫然的看过去,吓的大叫了一声就朝后躲。 那人浑身是血,包括脸上,有些血渍都已经干了,血液独特的腥味刺激着她的五官感知。 那人看到林夭然,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眼睛瞬间就亮了,猛地爬起来,冲林夭然下跪,磕头声咚咚咚的响:“小姐,您给林总打个电话吧,我真的不知道那批货在哪里,林总再不交出货,我就没命了!” 林夭然吓得蹬着地不住后退。 她知道他是谁了。 段季言。 她爸爸公司最得力的副总,也是她爸爸最信任的手下。 “小姐您得救救我啊,那批货是林总亲自监督装卸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您快给林总打个电话……求您了……” 他还在磕头就被人扔垃圾一样扔出去了。 林夭然完全傻了。 “现在清楚了吗?”宫朔笑着问她,笑容里寒意森森。 林夭然眼前都是段季言浑身是血的样子,她丝毫不怀疑宫朔会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她,艰难的点头。 “工作内容由我安排,什么时候把债还清,什么时候放你走,当然,如果你那废物老子拿钱来赎你,我也会放你走。”宫朔不咸不淡的说。 “要还你多少钱才算还清?”林夭然十分诚恳的看着宫朔,哑着嗓子说:“我家里还有房子车子和公司……” 宫朔说了,债还清就可以,事已至此,得想办法还钱才行,家里有多少先抵上。一定要让他相信自己会还钱,不然…… 宫朔笑了,眼神特别的……诡异,他说:“你家的那点家底,抵得了我一笔生意?” 林夭然木木的看着他,那一刻,她察觉到了宫朔的怒气,他此时非常生气,他的那批货一定不简单…… “货款三亿美金,”他说:“但是我失去了一个大客户,你觉得这损失我该算到谁身上?” 林夭然心里咯噔一声,她虽然是被宠大的,但是对于商业合作多少还是耳濡目染的,每一个大客户都来之不易,轻易不能得罪。 她哆哆嗦嗦的问:“我要还你多少钱?” 宫朔又笑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玩味的说:“只还钱的话,一口价,十亿美金。” 林夭然一句话哽在喉头,欲哭无泪,十亿美金,她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钱? 宫朔又说:“或者,给我带来同等价值的利益,随你。” 林夭然根本就不知道,宫朔如果只是要钱的话,根本不可能亲自见她,他的重点在最后一句,只是,她没听懂。 卷一 如歌 002 在训练营 “我会挣钱还你。”林夭然说。 事到如此,她只能抗下这笔巨债,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还清。 宫朔看着他笑了笑,说:“果然识大体,不过工作要由我来安排。” 林夭然还是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问了一句:“什么工作?” 他说:“很简单,陪客人聊聊天,偶尔喝点酒。” 林夭然瞪大了眼看着他,那一声不正要说出,宫朔抬起食指抵着双唇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林夭然这才幡然醒悟,宫朔这根本不是在寻求她的意见,他只是在告知她结果,而她要做的只是服从,无条件服从。 宫朔又轻飘飘说了句:“不然你以为你要怎么还债?就算是卖器官也凑不齐一千万,我有时间跟你耗?” 林夭然只觉得脊背生寒,那个好字卡在嗓子眼却怎么也说不出。 就在这时,门又被推开了,一个衣着十分光鲜的男人进来,说:“宫少,人送来了,不安分。” 宫朔嘴角一弯,兴致非常好的说:“正好,带进来。” 他指着林夭然说:“给她上一课,让她知道铜雀台的规矩。” 林夭然登时浑身冰凉。 铜雀台,延城最大的风月场,她居然被带到了这里…… 林夭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一个非常魁梧的男人单手拎小鸡一样拎进来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还在大喊大叫,只不过早就没了形象。 “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知道我男朋友是谁吗!不就砸了一张桌子吗,老子赔你一百张!我警告你们!识相的马上放了我,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王八蛋!快点放了我,你们怎么不去死!” 女孩骂的声嘶力竭一直挣扎个不停,却始终摆脱不了那个男人的桎梏。 林夭然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真的不认识宫朔还是装不认识,她深深地为她感到担忧。她骂的越来越难听,这也意味着,她的下场会很惨。在宫朔面前如此嚣张还让他去死的人,在延城也数不出三个来。 刚刚进来的那个男人,林夭然是后来才知道他叫易波,他走近了几步,捏着那个女孩子的下巴,非常绅士的说:“哥哥告诉一个生存法则,打碎了东西,该道歉就要道歉。” 那女孩子怒瞪着易波。 易波又说:“你知道谁送你来的吗?” 林夭然清晰的看到那女孩子愣了一下。 “你小男友是齐家那小子吧,就是他送你来的。”易波说。 温润的嗓音,暖心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比毒蛇还要残忍几分。 那女孩子疯了:“你胡说!” 林夭然艰难的呼吸,脑子蹦出一个念头……会不会?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爸爸不会这么做! 就在林夭然自己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易波打了个手势。 房间里刚刚那十七个人突然全退了出去,然后又从外面进来了三个人,加上刚进来的那一个,四个同样魁梧的彪形大汉。 房间里一下子就空旷了不少。 最后进来的那个人关上门,易波理了下袖口,非常绅士的对那个女孩子说:“铜雀台的规矩,你这次可要记清了。” 一声凄厉的尖叫把林夭然拉回现实。 林夭然吓的全身都在发抖,别过头,不敢看。 宫朔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捏着她的下巴硬生生转了回去,林夭然下意识要闭眼…… “敢闭眼下一个就是你!”宫朔的声音在林夭然耳边响起,这是她听过最邪恶的声音,这一刻,她是真的怕了,灵魂都在颤抖。 林夭然怕极了,她瞪大了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整个过程。 最后,林夭然瘫在地上,看着那个女孩子被抓着头发拖出去,地板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又涌进来一拨人,把地板擦干净,恢复原样,所有人神色都非常漠然,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刚刚的话都记得了吗?”宫朔漫不经心的问道。 林夭然只觉得胸口压了块巨石,憋得她呼吸都灼痛难忍。 她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记得。” “唔,”宫朔笑了笑说:“你的回答呢?” 林夭然全身僵硬,颤声说:“好。” 宫朔点了点头,说:“很好,我这个人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强迫别人点头,既然是你自愿的,就跟着易波,他会告诉你要怎么做。” 临走,宫朔笑着打量林夭然,说:“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林夭然已经完全吓傻了…… 宫朔刚一出去,她就开始狂呕,胃里一阵阵痉挛的疼,全身都是冷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送走宫朔的易波回来看到林夭然的样子,反而欣慰的点点头,说:“忍到现在,确实是可造之材。” 林夭然脸色苍白,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强撑着不让别人碰她,自己一步步挪到她的“房间”。 说是房间不过是一个小黑屋,非常小,没有窗户,屋里只有一张非常窄的单人床,她坐在上面都觉得硌得疼。当天夜里,因为各种原因,她失眠了,睁着眼坐到了天亮。 简单的早饭后,她被易波安排在训练营进行岗前培训。 训练营一共二十六个女孩子,加上她,二十七个。林夭然每天和这些女孩子一起学说话学走路学微笑学喝酒学……搔首弄姿。她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跑,让学什么学什么,只不过,一向被视为小天才的林夭然在这方面似乎有理解障碍,学的不是特别好。 她是家里的独女,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从小被当成男孩子一样来养,骑马、射箭、冲浪、攀岩,如何看股票如何做生意,所有能教的林海成都教了,但是,独独没有人教林夭然如何跟宫朔这样的人打交道,更没有人教她如何跟一群心思各异思想不在一个水平的女孩子打交道,这让她有些无措。 这些女孩子三三两两的聊天互相开玩笑或者嬉闹,虽然职业有点难以启齿,看上去好像也蛮开心的……她就围在旁边,却插不上话。 时间久了,大家都有点疏远她,也不怎么搭理她。 有一点比较好,人一多起来,她就没那么害怕了。 让她比较庆幸的是,宫朔再也没有出现,无端的松了好大一口气,全身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弛。 但是,有一件事却一直压在她心里,就是爸爸的消息,她的手机被没收了,无法与外界联系,更没有人愿意帮她,她只能焦急的等着。 课间休息结束,领班进来,所有人马上站好。 她放下一个盒子,说:“一会儿练习剪雪茄,东西你们先熟悉一下。” “我会!”连悦兴奋的冲到领班面前说:“我会剪,我可以给她们示范。” 领班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脚步有些匆忙,似乎有什么急事要处理。 这些女孩子大部分没见过雪茄,领班一走全一窝蜂的围上去。 林夭然站在最外围,踮着脚尖看。 连悦神采飞扬,一边给大家介绍雪茄一边剪。 林夭然皱了下眉。 连悦的手法实在太拙劣了,剪了几次都没剪利索,把上好的雪茄都毁了,一会儿领班来了,肯定要挨骂。她挤进去说:“你的手法不对……” 明明声音不大,现场却突然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向林夭然。 林夭然注意力都在雪茄上,没注意到众人的眼神,她说:“雪茄要横着拿好……” 她边说边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备用的雪茄剪,左手拿了一支新的雪茄,把雪茄头套进雪茄剪中,对连悦说:“切口的位置大概是在茄帽的三分之一处,然后要慢慢收紧,固定好了之后,一刀切利索,不要多次剪切,不然会破坏茄衣。” 雪茄帽稳稳落在林夭然的手心,她伸开手掌,展示给大家看:“就是这样,切口干脆平顺才能确保抽烟时顺畅无阻……” 连悦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冷的。 林夭然愣了下,她说错了吗? 不可能啊,从小她就给爸爸剪雪茄,怎么剪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看了看手里剪好的雪茄,又看了看大家,说:“你们要试一下吗?” 没有人说话,女孩们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林夭然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连悦从她手中拿走雪茄和雪茄剪,挑高了声调说:“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嘛,家里挺有钱的吧?” 林夭然不知道连悦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看她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马上解释道:“我从小就帮我爸爸剪雪茄,所以知道,我家也没什么钱。” 连悦冷着脸,微微抬着下巴看向林夭然:“啧,没什么钱是多少钱?” 林夭然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家有多少钱,但是连悦既然问了,她又不好不回答,那样是没有礼貌的,她只得说实话:“不知道,我从来不关心。不过……我家应该破产了。” 欠了宫朔那么多钱,她家现在哪里还有钱? 连悦嗤笑了一声,很大声的说:“我就说呢,这么个千金小姐的派头,还住单间,怎么跟我们一样出来卖呢,敢情啥玩意都不是。” 林夭然急了:“我不是出来卖的,我是还债的。” “呸,baio子就是biao子,装什么大蒜瓣!”连悦白了她一眼。 卷一 如歌 003 疯狂殴打 林夭然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连悦了。 其他人不一会儿也走开了,走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是那种,鄙夷和嫌弃。好像她是什么肮脏之物一样。 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人和她一桌,林夭然很是茫然。 她挺想和她们说说话的,哪怕是听她们说话也行。但是,只要她一走近,她们就像躲病毒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两三次之后,林夭然就明白自己被孤立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也自觉地不再找她们。 十一点,晚训结束,解散睡觉。 林夭然看着其他人成群结队笑笑闹闹回宿舍的背影,有些羡慕。她转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小屋。 她不和她们一起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和那些女孩子住一起,开始她以为大家都和她一样,每人一个小屋子。后来接触多了,林夭然才知道,那些女孩子都住在一起,有宿舍提供,只有她自己住一个房间。 从知道她自己住一间屋子之后,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就变了。刚开始她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想想,她好像明白了,她自己住一间,别的人不开心了,可是…… 林夭然看了看这间小屋子。真的很小很小,还没有她以前在家的卫生间大。屋里只有一张很窄很窄的床,其他什么都没有,她的洗漱用品都是直接放在地上。 她又没办法解释。 林夭然颓丧的想,算了,快点还完钱就走吧。 单人床只有一床被子,林夭然是直接躺在床板上睡的,刚开始那几天她根本就睡不着,床板实在是太硬了,但是她不敢说,也不敢找他们多要一床被子。到了第三天,她很快就能睡着了,因为实在太累了。每天重复的无休止高达十六个小时的训练已经耗光了她所有力气。 今天算是提前结束了训练,林夭然洗漱完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特别想家,特别想爸爸,她好想再给爸爸打个电话,好想问问他现在在哪里…… 她把被子一半垫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努力蜷成一团,让自己能整个人都蜷在被窝里。虽然被窝不怎么暖和,但还是给了她安全感。 半夜,林夭然又被饿醒了。 来了这些天,从来没有吃饱过,几乎天天都会被饿醒。 第一天的时候,林夭然看其他人吃完都可以加菜加饭,她也跟着去加,但是派饭菜的人不给她加,她还傻乎乎的问他为什么。 当时那个人笑的有点不怀好意,没好气的说,哪那么多为什么,现在又不干活,吃那么多,不花钱啊。 林夭然当时胆小,没敢吭声。 现在她知道,她是被“特殊”照顾的,所以,哪怕每天饿的挠墙,她也不敢说。好在,这几天,她都习惯了。 但是,今天,她尤其饿。 今天晚上的面包还被那个叫连悦的女孩子不小心碰到了地上,还踩了一脚,完全不能吃了。她本来领的饭就少,面包几乎是晚饭的一半,她看着连悦笑着说对不起,欲哭无泪。 林夭然捂着肚子,斜眼看屋顶的灯,不住给自己催眠,睡觉睡觉睡觉,醒来后就有早饭吃了……就这么催眠着催眠着,林夭然又睡着了。 林夭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包括她每天被饿醒,都有专人做记录。 第二天早上早饭后,女孩子一窝蜂的往训练厅跑,唯恐迟到了挨骂,林夭然下楼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整个人是从楼梯上滚下去的,场面有些乱,林夭然也不知道谁推的她,她扶着墙站起来,脚踝处传来一股锥心的痛,眼看大家背影越来越远,林夭然也顾不上疼了,一瘸一拐的往训练厅跑。 还好没有迟到。 只是,她的脚踝就肿了,动一下就疼的她直吸气。 她看着领班严厉的表情,愣是没敢说,硬撑到了课间休息,还好只是普通的扭伤,骨头没事。 林夭然靠着墙,明显感觉到她周围是被刻意空出来的,她累的很,也不想去找早上推她的人是谁。 但是,她却听到有人说她是为了装可怜故意摔倒的。 林夭然正闭着眼休息,小腿被人踩了一脚,她还没说什么,那个故意踩她的女孩子就指着她大声骂道:“林夭然,你干嘛拌我!” 林夭然脸色有些白,额上全是汗,皱着眉头看着她,她记得这个人,跟连悦关系很好,叫赵楚楚。 “我在这坐着根本就没有动,是你踩了我。”林夭然说。 赵楚楚双手环胸,趾高气昂的说:“你怎么那么不要脸,明明是你故意拌我。” 林夭然一直记着宫朔那天给她的教训,不敢惹事,更不用说是跟人争吵,但是这么被人冤枉,她心里也有气。 赵楚楚突然伸手指着自己的小圈子说:“她们可以给我作证是你拌我,你说我踩你,有人给你作证吗?” 林夭然转头看过去,连悦正对着她笑的得意,她咬着嘴唇,又看了看四周,发现大家都是看戏的态度,并没有人打算帮她说话。 “说话啊!”赵楚楚看林夭然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登时火起:“就知道装可怜。” “我没有……”林夭然的解释苍白又无力。 “没有什么没有,”赵楚楚看林夭然认栽,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给我道歉!” 林夭然看着地板,肩膀微抖。 “听见没有,你不道歉我就告诉领班!”赵楚楚说。 告诉领班,她说不定会被领班罚,林夭然抓着自己的裤腿,说:“对不起。” “大声点,听不见!” 林夭然只得大声说:“对不起。” 赵楚楚这才放过她,嘲笑声此起彼伏,林夭然鼻头酸的厉害,死死咬牙,把这委屈都咽进了肚子里。 休息结束,继续训练,好在不是再练舞步,让林夭然觉得压力小了不少。 单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S型,练了一遍又一遍,她总是掌握不了重心,姿势也特别的难看。 其他人都合格了,站在一旁看笑话一样看林夭然。 她本来学这些就比别人慢,一起的女孩子很多都对她有意见了,因为,她拖了大家后腿。 “训练营”实行的是群体惩罚制度,一批人员里只要有一个人没做好,就全体都陪着练。林夭然不仅耽误大家吃饭耽误大家休息,还连累她们被领班骂,领班骂的特别难听。 平常林夭然虽然学的慢点,但是总归不会耽误大家吃饭、睡觉。 但是今天,一直到晚上十点,她还是做不好。 林夭然又累又饿,真的很累很累很累,但是她必须咬牙练习,因为大家都还没有吃晚饭。 她不敢看她们,对着镜子一遍一遍练习,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了一样,最后她摔倒了…… 全身脱力,站不起来。 这下,全体都爆发了! “到底行不行啊!撅个屁股都不会,脑袋被门夹过吗?” “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练了一整天了,你是存心的吧!” “靠,真是服了,这种脑子的女人也送来铜雀台,丢人现眼的吧!” “日哟,老娘跟你一批也是倒了血霉了,能走点心不?脑子里都是shi吗?” “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哪里来的土包子!” “你剪雪茄的劲怎么没了,你不是什么都懂的吗?” “你是真笨还是故意装柔弱?” “找领班,把她踢出去,老子真是受够了,一天天的尽在这装柔弱、装清高,老子看她这贱样就想抽她几巴掌!” …… 责骂声不绝于耳。 林夭然一遍遍说对不起,头都不敢抬。 她知道是自己不好,拖了大家后腿,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指责声越来越大,骂的也越来越难听,在林夭然的认知里,领班那骂人的话已经够难听了,没想到她们这些十几岁的女孩子骂的更难听,可是她除了说对不起,什么也说不出来,连给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夭然被骂的浑身都在抖。还有一个人过来推了她一下,她一直低着头没看清是谁推的,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推她,还有人踹她…… 那一脚踹到林夭然胸口,疼的她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倒在了地板上,而她又好巧不巧的把连悦给绊倒了…… 连悦本就窝着火呢,这下彻底炸了,大骂道:“小biao子,你敢打我,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连悦本就是故意站在旁边趁机找事的,这下刚好,整不死她她就不姓连! 连悦一边打一边使眼色,平日里和连悦交好的,纷纷撸袖子助阵,一场压倒式的殴打开启…… 林夭然趴在地板上,拳脚打在身上,真的好疼,疼的她都喘不上气,只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死。 她根本看不清谁在打她,人太多了,她又疼的很。 但是,她始终死死咬牙,再疼也没有叫出声,因为那天宫朔说过,女人的惨叫,他最讨厌了。 她也没有哭,林海成从小就说她个挠心的命,再疼也咬牙不哭,从记事起,她就没有哭过。 偏偏,林夭然一声不吭,让打她的人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导致她们下手更重了。 “干什么呢!” 林夭然迷迷糊糊听到一个声音,太疼了,疼的五官都快失去知觉了,她没听出来是谁,但是那一刻,她打从心底里感谢这个人,感谢他的到来,结束她们对自己的殴打。 整个训练厅诡异的安静,只剩林夭然的吸气声。 林夭然脑子里嗡嗡的响,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来了,只是一直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毕竟趴在地上实在是太不文雅了,但是,她爬不起来,全身如同被大象踩过,每次都是刚撑起来一点就再次趴回去,像个破布娃娃一样。 耳朵最先恢复感知,林夭然终于察觉到屋里似乎太安静了。除了那一声质问,再没有任何人说话,她觉得有点奇怪,勉力抬起头,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疼的差点要了她的命,右眼根本睁不开。 视线模糊的一塌糊涂,林夭然眯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沉着脸的宫朔。 卷一 如歌 004 施以援手 几乎是条件反射,林夭然在看清宫朔的那一刻,瞬间坐直,身上的疼也顾不上了,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一个人说话,偌大的训练厅只能听到林夭然的抽气声。 宫朔看着林夭然的眼神越来越沉,越来越森寒,如同一个黑色旋涡,迅速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林夭然小心翼翼的喘气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瑟瑟发抖。 她悲哀的想,宫朔一定是觉得我在闹事,所以,所有人都打我一个人。 她猛然想起来第一天来的时候,易波推开门对宫朔说的话,他说的是:宫少,人送来了,不安分。 不安分? 他会不会觉得我也不安分? 会不会……会不会也让他们“教育”我? 想到这个可能,林夭然登时全身冰凉。 她微微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或者应该说什么,强烈的恐惧使得她眼前阵阵发黑,也不知怎地,十五年没哭过的她,那一瞬间,眼泪哗的流了下来,完全不受她的意志所控制。 脸上火辣辣的疼,被泪水滚过的地方疼的尤其灼心,林夭然却一动不动,她绝望了。 眼前一片模糊,林夭然什么也看不到。 没有出路,没有人救她。 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她的爸爸都离她而去,还有谁会救她? 蓦地,林夭然只觉身子一轻,被谁给抱了起来。 她一下就紧张了,这是要把她带过去“教育”吗?她吓坏了,剧烈的挣扎起来,那个女孩子最后的惨状犹如放大的海报色彩炫目清晰无比的映在她眼前…… “老实点!”宫朔凉凉的带着怒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夭然吓的不敢再动。 训练营的其他人全都被骇的屏住了呼吸。 “易波,这里你来处理!” 宫朔看也没看其他人,丢下这一句抱着林夭然走了。 林夭然不知道易波会怎么处理,也根本没那心情,她此时心里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逃过这一劫…… 也许是求生的欲望,也许别的什么原因,她并不想死。 林夭然战战兢兢缩在宫朔怀里,恐惧的全身都在发抖。 “疼?” 头顶再次传来宫朔的声音,冷冰冰的,甚至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不疼。”林夭然牙齿打颤的回答。 不能喊疼,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麻烦,不能给他理由让他“教育”自己。这是林夭然始终坚持的原则。 过了一会儿,林夭然缓过劲来,这才反应过来是宫朔在抱着她,这一下吓的她魂都飞了,忙小心翼翼的说:“我自己可以走。” 宫朔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涩难明。 林夭然右眼肿的像个桃子,又哭了一通,这会儿视线模糊的很,根本没有注意到宫朔看自己的眼神。 宫朔什么也没说,把她放下来。 他的这个动作,让林夭然顿时稍稍松了一口气,宫朔似乎并没有很生气。 但是,林夭然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宫朔刚一松手,她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接扑到了宫朔怀里。 在外人看来,林夭然简直是投怀送抱。 林夭然被宫朔坚实的胸膛撞的懵了一下,直到耳边传来宫朔强有力的心跳她才猛然反应过来,马上推开宫朔,她也没有用多大力气,但是体力实在是已经到极限了,就这么直接跌坐在地上。 来不及站起来,林夭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几乎能察觉到宫朔的冷意。 这要让他以为自己是故意勾引他,还能有活路吗? 林夭然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真的这么笨!笨到自寻死路! 宫朔一句话没说,冷冷的看着林夭然扶着墙站起来,中间林夭然腿还软了一下,差点又摔回去,宫朔就站着不动,宫朔的两个保镖也面无表情的看着。 画面诡异的很。 林夭然站起来后,低着头不敢看宫朔的脸色,特别沮丧:“对不起……” 宫朔冷哼一声,这一声简直要了林夭然的命。 她惊恐的抬头看向宫朔,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歉意和不安。 但是视线实在是模糊不清,看到的都是重影的,她隐约看到宫朔在笑,但又看不真切,不知道是冷笑还是什么,总之神情不太好…… 林夭然脊背一寒,冷汗蹭蹭的往外冒。 就在她以为宫朔要发作的时候,宫朔冷声道:“走。” 说完,宫朔转身,走在前面。 林夭然不知道宫朔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也不敢问,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每动一下都牵动着身上各处的疼,她都死死咬牙忍着,一声不吭,唯恐触了宫朔的霉头。 沿路碰到不少人,有工作人员,也有顾客,所有人见到宫朔都恭敬的喊一声宫少。 而他们看到宫朔身后的林夭然,并没有任何反应,都司空见惯了一样。 林夭然忐忑的跟着宫朔走,越往里面走,人越少,到最后,几乎都碰不到人。林夭然马上意识到这是到了私人区,顿时又害怕起来。 到私人区干什么? 林夭然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她现在特别怕这种私人房间,她怕里面有四个彪形大汉等着她,或者是更多……她怕发生在那个女孩子身上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站在外面干什么,滚进来!”宫朔不耐烦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听到这句话,林夭然浑身就是一哆嗦,这一哆嗦,牵动的哪哪都疼,每一根神经都在抽搐。 她硬着头皮推开门,屋里灯光昏暗的很,和那天的房间有些像,林夭然心里越来越紧张。屋里除了宫朔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穿着规整的西装,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没有彪形大汉,林夭然很没出息的松了口气。 她关上门,稍微往前挪了几步。 宫朔坐在侧旁的沙发上,眯着眼打量她,邪气十足,林夭然一颗心顿时紧绷。 然后,她听到宫朔说: “衣服脱了!” 听到这句话,林夭然整个人都快傻了。 脱……脱衣服? 卷一 如歌 005 帮忙擦药 她惊恐的看向那个穿西装的人,难不成换成他了? 林夭然下意识去看宫朔,心砰砰跳,宫朔却又把那块玉拿出来把玩,神情淡漠还带着几分玩味,他现在觉得这个林夭然越来越有意思了,像个一碰就吓的全身炸毛的小兽。 林夭然机械的转动眼珠看向那个装西装的男人,男人看到林夭然在看自己,冲她礼貌的点点头,说:“别担心,很快的。” 林夭然脑子里嗡了一声,四肢百骸都像是被谁抽干了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她艰难的吞咽,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了…… 然后,林夭然看到那个穿西装的慢条斯理的戴手套,白色的手套。 这是要干什么? 挖器官? 宫朔是觉得自己赚不到钱,打算挖她的器官去卖了吗? 林夭就愣愣的站着,木头人一样。 宫朔看她还不动,不耐烦的说:“脱了听见没?” 林夭然终于抖了一下,是被宫朔的语气吓的,她这一抖,宫朔嘴角明显翘起。 她木木然站着,认命的低下头脱衣服。 一边脱,一边安慰自己,这样死,至少比那样死少受些屈辱,只是没能见爸爸一面,有些遗憾…… 林夭然脱了上衣,只穿着bra。站在那里,空气如同冰刃一般割裂着她的皮肤,明明壁橱闪着火光,暖的很,她却如同身处一个巨大的无边无际的冰窖,周身只有刺骨的冰冷和无边的绝望。 看到她莹白如玉的肌肤布满了青紫,宫朔眼睛又眯了下,命令道:“裤子也脱了。” 每个字对于林夭然而言都像是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的利刃,让她无处遁形。 林夭然麻木的站在昏暗的灯光下,脱裤子。 侧面射来一道刺眼的白光,光线强烈,林夭然眯上了左眼,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手术灯都准备好了。 “到这边来。” 穿西装的那位,声音很温和,林夭然像个提线木偶,走过去。 “躺下。” 林夭然言听计从,直直的躺在那,巨大的恐惧与无边的绝望已经让她忘记了什么是羞耻。 她麻木的看着男人的脸,心里想的是,马上要死了,我要好好看看这个亲手取我命的人。 林夭然盯着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穿西装的男人却看着她近乎赤/裸的全身皱了下眉,脸色也有些凝重。 他伸手往林夭然肚子上按了下,林夭然登时疼的蜷成一团,五官都扭曲了,不住吸气。 死都要死了,还动什么手! “别动!” 宫朔阴沉冰冷的声音响起,林夭然听到后,马上不敢动了。但是真的很疼,她双手握成拳,死死咬着嘴唇。 宫朔看了林夭然一眼,问道:“怎么样?” “皮外伤,没伤到内脏,养几天就好。”穿西装的男人答。 宫朔眉头一动:“那她怎么疼成这样?” “皮外伤有时候更疼。” 宫朔不再说话,示意他继续,却一直在一旁看着,没走。 “翻身,”穿西装的男人说:“慢一点。” 林夭然又机械的翻了个身。 她感觉到他又在自己背上按来按去不知道要干嘛,刚刚那一下实在是太疼了,疼的她完全无法思考。直到那股钻心的疼缓过去,她才意识到他们两个刚刚说了什么。 他是……给我看……伤的? 林夭然突然间明白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背对着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而宫朔……宫朔正看着她,他的眼神……好奇怪……兴奋且残忍,邪火都要从他的眼睛迸出来了。 林夭然心里一紧,他他……他又想干什么? 从那天之后,林夭然无论看到宫朔脸上有什么表情,都本能的害怕,甚至想起这个人,都双腿发抖。 穿西装的男人转身,手里拿着一瓶药。 林夭然是很久以后才知道,他叫尚阳城,是宫朔的私人医生。 林夭然先是闻道一股清凉的味道,紧接着背部猛的一凉,然后是火辣辣的疼,疼的她全身都绷紧了,咬牙吸气,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她怕自己痛叫的声音惹宫朔不高兴。 宫朔坐直,蹙眉问道:“又怎么回事?” “淤血要化开才好的快,忍一忍就过去了。”尚阳城说:“脚踝扭了,要休息几天。” 这话是在回答宫朔,也是在对林夭然说。 林夭然撑着一口气对他说:“谢谢你。” 素不相识的一个人给她又看伤又擦药,她确实应该谢谢人家。 宫朔突然说:“给我。” 尚阳城手上的动作稍稍顿了下,并不明显。 他把药交给宫朔,并告诉他怎么用,然后拎着自己的小箱子,走了。 林夭然疼的额头满是冷汗,擦药对她而言简直就是第二顿毒打。太疼,以至于没注意到给她擦药的人已经换成了宫朔。 她只感觉到一只大手贴上自己的腰窝,那一下疼的她差点咬了舌头,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 宫朔脸色沉了几分,说:“疼就喊出来。” 听到宫朔的声音,林夭然全身僵硬…… 什么时候换成宫朔给她擦药了? “疼?”察觉到林夭然的变化,宫朔问道。 “不……不疼。”林夭然颤声说。 疼是其次,她现在是在怕。 宫朔手上加重力道。 “啊——!” 林夭然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刚喊了一声她就去捂自己的嘴。 “不疼叫什么?”宫朔勾起嘴角问道。 林夭然死死咬牙,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宫朔的性子实在是太诡异,先前还那么生气,这会儿居然会亲自给她擦药? 后背的伤擦完药,宫朔说:“翻过来。” 林夭然又僵了下,没动。 “翻过来,听不懂?” 她默默坐起来,低头说:“我自己来就可以。” 刚刚直直的躺着,是因为想着要死了,没有感觉,这会儿,羞耻感都快把她溺毙了! 好在宫朔也没强迫她,把药给她,又坐了回去。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宫朔,这会儿缓过劲来,整个人都有些无所适从,害怕有,羞耻有,还有一点点委屈…… 林夭然背对宫朔,默默的自己擦药,擦到伤的特别重的地方时,她手上的动作就会停下来一小会儿,缓过劲后再继续擦。 宫朔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似乎是觉得很有趣,嘴角带笑,眼睛眯着,熟悉宫朔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在盘算什么大计划呢。 林夭然擦完药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衣服穿上,宫朔没有说让穿,她可以穿吗不穿的话好羞耻……这一系列循环中,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一盘菜。 她低着头,如芒在背,林夭然知道宫朔在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更多的感觉是毛骨悚然…… 卷一 如歌 006 很正很纯 “老低头看什么?”宫朔语气轻飘飘的,把林夭然吓了一跳。 她忙站起来,转身看着宫朔。 宫朔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左手食中二指夹着,右手放在沙发靠背上,烟蒂明明灭灭的火光指着她:“还以为你是个懂规矩的。” 林夭然呼吸一滞,那一下下仿佛烫在她心口,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 “我没有……不关我的事。”林夭然急切的解释。 宫朔眯起眼,寒光乍现,做了个停的手势。 看到宫朔嘴角诡异的笑,林夭然脸色苍白,那是对她的宣判! 林夭然几乎要站不稳。 她看着宫朔,眼神中有哀求有绝望有恐惧…… 宫朔却始终不为所动。 也是,宫朔是什么身份,他会在意一个没什么重量的小喽喽死活? 就在林夭然绝望之时,敲门声响,易波来了。 易波进来后,看了林夭然一眼,并没有觉得三点式的林夭然有什么异常,他对宫朔说了事情的完整经过,并把处理结果汇报给宫朔。 “连悦和赵楚楚关禁闭一个月,以后不准进天字房。其余参与者,关禁闭半个月,不准进天字房。” 宫朔点了点头,看着林夭然说:“可以吗?” 林夭然愣了一下,不明白宫朔是什么意思。 易波解释道:“宫少是问你这个处理结果你满意吗?” 这一下把林夭然惊到了,问她的看法?她有这个资格吗?刚刚不还要惩罚她的吗?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 宫朔和易波都看着她,林夭然茫然的点头。 她不知道,这个惩罚对于“训练营”的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等她知道的时候,彼时的祸根早已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易波,”宫朔说:“计划改一下。” 林夭然低头看着脚边的衣服,非常想捡起来穿上,却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开口,听到宫朔说什么计划,心里起了个疑惑,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个计划跟她有关。 易波看着林夭然,笑着说:“您又有新想法了吗?” 宫朔不答,看着林夭然,突然开口:“林夭然。” “啊?”林夭然抬头。 左眼清澈明亮璀璨如星辰,右眼却肿的像个桃子,她不知道自己有多滑稽。只茫然的看着宫朔,这让宫朔兴致大起。 他笑着问易波:“怎么样?” 易波点头:“很正,很纯。” 林夭然脸上一红。 被两个男人这么评头论足,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双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终于鼓起勇气说:“我可以把衣服穿上吗?” 空气安静的落针可闻,林夭然紧张的不行,一动不动的站着,脸上的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来,画面凄美绝艳…… 宫朔笑了笑说:“抬头。” 林夭然心头一阵酸楚,闭上眼又睁开,抬头看向宫朔。 “是不是太瘦了?”宫朔说。 肋骨分明,青紫遍布,不光瘦,还很惨。 易波说:“确实瘦了,昨天他们还跟我说,说咱们这的丫头太瘦,摸着没手感。” 宫朔点了点头,把烟摁灭,说:“养胖点。” 易波点头,问:“您刚刚说的计划是什么?” 宫朔看着林夭然,眉眼间像蕴着万丈霞光,他说:“我要把她培养为延城第一妖精,妖精嘛,可萌可浪,可纯可骚,而且得是骨子里的纯,血液里的骚,这才是男人的致命毒药,绝对的勾魂利器,才称得上妖精的名头。” 易波笑了说:“还是您心思惊奇,这下整个延城的公子哥们都得求上门来。” “嗯,再举办个拍卖会,第一妖精初夜拍卖,怎么样?” …… 林夭然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底一片悲凉,可是除了接受,她别无他法。 她不住提醒自己,这也是离开这里的一个办法,这样能赚更多的钱,还完钱就可以走了。不就是第一妖精吗,好啊,我就如你所愿。 宫朔突然起身走过来,高大的身躯如同山峦一般逼近,她整个人都笼在宫朔的气势下,下意识的想躲,却又不敢动。 宫朔低头,凑到她耳畔,气息轻缓温热,他问:“有小名吗?” 声音那么温柔那么和缓,林夭然全身紧绷,小腿已经在抖了,哑着嗓子说:“有。” “是什么?”宫朔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暧昧十足。 林夭然终于支撑不住后退了一步,宫朔伸手,揽上她的腰,直接把人抱在了怀里,林夭然身量偏小,整个人都被宫朔揽在了怀里,鼻尖是他身上裹着淡淡烟草味的男子气息,耳边是他若有似无的呼吸,林夭然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嗯?”宫朔那要命的声音在林夭然耳边低唱,鼻梁轻轻摩挲她的耳朵,林夭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里恐惧的要命。 “夭……夭夭……” 宫朔笑了,说:“嗯,妖妖,真应景。” 在林夭然紧张的快要窒息时,宫朔终于松开她,说:“衣服穿上吧。” 林夭然忙去捡衣服。 宫朔看着穿衣服的林夭然说:“换几个尖儿来教她。” 易波笑着说:“好的,您放心。” “每天学了什么都要向我汇报。”宫朔又说。 易波刚要说话,宫朔就抬手挡住了他的话头,说:“不是说你。” 易波马上反应过来,虽然很惊讶,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而林夭然根本就不知道宫朔这是在跟自己说话,还在扣扣子。 “妖妖……” 林夭然动作一僵,这个小名还没有外人叫过。 “听到了么,以后每天学了什么必须要向我汇报。” 林夭然低着头继续扣扣子,说:“知道了。” 她发现,只要听话,宫朔还是很好相处的。 林夭然被带走后,宫朔看出了易波的不解,他唇角凉凉一勾,说:“林海成不是喜欢做缩头乌龟吗,他女儿马上就会成为延城的大名人,等他出来还得谢谢我呢。” 这天起,林夭然就不再和那些女孩子一起训练,也从小黑屋挪到了宽敞明亮的单人房间,易波安排了专人教她所有的事情…… 林夭然每天都向宫朔汇报今天学了什么姿势,解锁了什么新技能,自己的感触是什么……刚开始还面红耳赤,渐渐的,脸皮也练出来了,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这次她学的非常快,一点就通。 她已经非常清楚,不会有人来救她,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而她唯一的生路就是,初夜拍卖的那天。 拍卖会如约而至,林夭然除了训练学习,对外界一概不知道,根本就不知道,这是铜雀台有史以来最隆重的拍卖会,而且是空前绝后的。 因为,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在这种场合。 卷一 如歌 007 拍卖会上 这次的拍卖会只在延城上流圈轰然传开,而接到邀请函的,只有上流圈最核心的那些人。 也就是权贵中的权贵。 拍卖会前一天,林夭然麻木的试堆在自己面前小山一样的衣服,一件件穿好,给宫朔看。 换了二十六套了,宫朔没有一件满意的。 第二十七套,林夭然刚穿好,易波敲门进来。 宫朔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去看林夭然,眉头动了动说:“不行,再换。” 林夭然看的出易波神色有些凝重,知道他有事情要跟宫朔说,忙拿着另外一套衣服就往试衣间走。 关门的时候,不经意间,她看到宫朔在听易波说话时候眉头紧皱。 外面,宫朔蹙眉想了会儿,突然笑了,说:“既然他要来,我们当然欢迎。” 易波犹豫了下,说:“可是……” “看戏也好,搅局也好,我恭候。”宫朔笑容里带着危险:“一会儿把邀请函送到我那,我亲自写。” 林夭然出来的时候,易波已经走了。 她满心疑问站在宫朔面前。 宫朔挑眉:“这一套不是穿过了吗?” 林夭然:“……” “对不起对不起……”林夭然一边道歉一边去拿衣服要进去换,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我马上换好。” “不用试了。” 宫朔声音有些冷,这让林夭然非常不安,以为自己的行为惹恼了宫朔,头发尖都在战栗。 宫朔一直沉默,林夭然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过了好久,宫朔说:“明天穿你的校服。” 林夭然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有了着力点,生硬的说:“好。” 直到宫朔出去,她才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她有预感,宫朔对这个拍卖会非常重视,如果自己搞砸了,下场一定会很惨…… 林夭然的预感很准,只不过她消息闭塞,不知道宫朔对这个拍卖会重视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这个拍卖会声势有多浩大,更加不知道,此时的她在圈子里被称为什么。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完成宫朔的任务,自救。 说是穿校服,其实她就只穿了一件上衣,上衣里面只穿了bra,上衣比较宽松,刚好盖住臀部,直接把裤子给省了。 铜雀台本就是个奢靡的场所,这间大会厅更是奢华到了极致。 会厅是扇形的,所有的座位都是围绕展台安置,众星捧月的是拍卖台。 林夭然站在拍卖台上,身边是今天的拍卖官易波,她是唯一一件拍品。 没有出现林夭然以为的乌压压的一群人,但是那一张张面孔却让林夭然不由自主的紧张…… 这些都是她曾经只能在报纸上或者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人,现在都坐在台下。 林夭然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没想到,还是怯了。 宫朔走上台,说:“没想到今天大家这么赏脸,不多说,咱们今晚直奔主题,我宫朔办事绝对让大家满意,这一杯我先干,敬大家。” 台下的众位公子哥们自然不会落了宫朔的面子,纷纷举杯。虽说今天是为了这件与众不同的拍品,但是,更多的是冲着宫朔的面子。 宫朔做了个手势,灯光大亮。 林夭然被光线刺的眼睛有些疼,不自觉眯了眯。 蓝白相间的校服,高高束起的马尾,玲珑小巧的一只,眯眼眨眼,像个小狐狸一般,哪怕早就料到这女孩不简单,在座的各位还是被惊艳到了。 这一瞬间,在座的神情变化宫朔全收在眼底,很好。 台下有人开始起哄: “这么个佳人儿也舍得,果然还是宫少豪爽!” 宫朔笑笑说:“好了,今天的主角已经出场,大家尽兴。” 说完他走下台,把舞台交给易波和林夭然。 “纸醉金迷的夜晚,鄙人非常荣幸可以见证这一场盛宴,容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天的主角,就是我身旁的这位,我非常肯定,在座的肯定不是为了来听我废话的。” 台下哄笑,眼睛全都盯着易波身旁的林夭然。 林夭然看着这些人的笑脸,脑子里嗡嗡响。 易波做了个手势让林夭然站到中间,她心里其实是没底的,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抬腿走向展台中央。 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比那张脸还要扎眼,让人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纯吗? 绝对纯,那身校服那张脸,纯到骨子里了。 妖吗? 必须妖,那双腿那双眼,妖到人心里了。 宫朔始终微笑着看着台上的林夭然。 男人嘛,都是视觉动物,再加上他的亲手调/教,不勾魂才怪了。 “这位就是今天的主角,妖妖。” 易波说:“妖妖,和大家打个招呼。” 林夭然眼睛动了动,视线扫过全场,她说:“大家好,我叫林夭然,大家可以叫我妖妖。” 是妖妖而不是夭夭。 一句话,气氛就燃起来了。 易波笑着说:“我就不耽误时间了,为了感谢在座各位的赏脸,宫少说了,今天就陪大家尽兴,没有起拍价,每次加价也随各位开心。宫少还说了,不满意……” 易波故意停顿了一下,说“包退!” 又是一阵哄笑。 “现在,竞拍开始。” 现场突然静了,没有人举牌。 冷白的灯光下,林夭然此时除了妖艳,还给人一种凄美的恍然,没有人知道她当时有多难堪多无助…… 没人竞拍,她脸上挂不住,但是,她更怕的是,自己丢了宫朔的脸,随着沉默的延长,林夭然越来越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宫朔和易波一点都不急。 果不其然,三息后…… “100万!” “200万!” “400万!” “500万!” …… 竞价一路飙涨。 男人不仅好色,更好面子! 就冲宫朔的面子,加价低于100万都不好意思开口。 “一千二百万!” “一千三百万!” …… 林夭然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宫朔安排的任务完成了。她小心翼翼看了宫朔一眼,全身的神经顿时又绷紧了…… 宫朔不满意。 他抬手捏了下眉心,林夭然犹豫了一下…… 宫朔眼中寒光乍现。 林夭然颤抖着抬手,拉开上衣拉链。 比基尼套校服,竞价直接飙到二千二百万。 林夭然松气的同时又生出一种无力感,照这种节奏,她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宫朔的十亿美元? 她抬眼看向那个喊出二千二百万的男人,嘴角带着笑,心底却一片悲凉。 卷一 如歌 008 延城司少 一个手下急匆匆跑到宫朔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易波正要拍板。 宫朔却突然打断,说:“稍等一下。” 拍卖中间被打断这是很不讲究的,宫朔却笑着解释道:“有一位嘉宾刚到,既然来了,至少也让他看一眼怎么回事对吧。” 能让宫朔这么破格对待,来人必然身份不简单。 其他人都附和说,快请进来,再晚一点可是连眼福都没有了。 会厅的门大开。 等大家看清来人的时候,全部站了起来。 林夭然心神恍惚,并不关心到底谁来了,只是她站的高,视线佳,眼风力瞥到了那人的脸。 只一眼,林夭然便愣住了。 她震惊的抬头。 男人一身风尘仆仆,身材挺拔,每一步都带着强大的气势。 那张脸……冷冰冰的,极地万年不化的寒冰也不过如此。 他抬眼,视线与林夭然相交。 林夭然后退一步,心脏狂跳。 司辰风! 延城四少之首的司少,司辰风! 司辰风的到来,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宫朔迎上去,笑着说:“司少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嫌弃我这地方小呢。” 其他人心里暗道,宫朔瞒的可真严实,居然一点都不透露司辰风也会来! “抱歉,”司辰风淡淡道:“天气不好,来晚了。” “不晚,刚好。”宫朔说。 其他人看着司辰风,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招呼。 笑话,司辰风可不是宫朔,宫朔虽然是毒蛇,但是好歹,还会笑,还有喜怒。 眼前这位,可是连喜怒都没有的佛! 司辰风入座。 拍卖会继续。 林夭然看到司辰风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就过了无数个念头。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司辰风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壮着胆子,直直的看向这个被奉为神魔的男人。 除了他,没别人了,只有他……只有他能救自己! 只有他可以和宫朔抗衡,只有他不会怕得罪宫朔! 司辰风就这么面无表情的和林夭然对视,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澜。 “二千二百万一次,二千二百万两次……” 林夭然这次是真急了,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 她死死咬唇,看着司辰风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哀求。 但是司辰风始终无动于衷。 林夭然彻底绝望了,她闭上眼,听到易波说:“二千二百……” “五千万!” 铜雀台七层,天字一号房。 天字一号房是铜雀台最顶级包间,与其说是包间不如说是一层楼。整个七层只有一个包间,就是天字一号房。 所有铜雀台的姑娘们,终极梦想就是能在天字一号房露一回脸。 此时,天字一号房里,林夭然低头坐在司辰风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握成拳,隐隐发抖,她没想到司辰风真的出手了,这让她兴奋又紧张。 房间里安静的分外压抑,在宫朔面前,林夭然偶尔还敢抬头看一眼,但是,面对司辰风,林夭然连呼吸都格外小心翼翼,恨不能自己不存在。 司辰风看着从拍卖会结束就一直低着头的林夭然,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情、欲,反而比刚来时更加冷漠。 宫朔倚着沙发,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耐人寻味的一幕。 突然出现,突然出价,司辰风今天寥寥的几个动作,都诡异至极,也挑起了宫朔的好奇心。 宫朔看了司辰风一眼,他倒是奇了怪了,这个自他出生就压他一头的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种? 听说,他可是不近女色的。 蓦地,宫朔坐直了,笑着对林夭然说:“平时怎么教导你的,司少难得来一次,你就干坐着?” 林夭然全身一颤,慢慢抬起头,她先看了宫朔一眼,宫朔眉头一挑,眼里带着不悦,林夭然只得看向司辰风。 司辰风的眼神太冷太犀利,林夭然头皮发麻,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她起身走过去。 她去拿桌上的红酒。 司辰风淡淡道:“不必。” 林夭然手一僵,又去拿烟。 司辰风又道:“不用。” 林夭然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宫朔笑了一声说:“既然司少不需要,妖妖你就别添乱了,陪司少坐一会儿。” 林夭然小心翼翼坐到司辰风身边。 “坐那么远干什么,坐近点。”宫朔随口道。 林夭然心里紧张的发抖,一点点挪过去,看也不敢看司辰风。 宫朔却一直注意着司辰风的表情,比较遗憾的是,司辰风居然真的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心里叹了口气,哎呀呀,大好的光阴和美人啊,全都错付了啊! 不知怎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宫朔差点没笑出声来:司辰风不会是不行吧? “咳……”宫朔轻咳一声,说:“妖妖啊,司少时间宝贵,你可要尽心,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宫朔起身,要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两人。 司辰风突然说:“听说可以退货!” 顷刻间,林夭然五雷轰顶,睁大了眼看向司辰风。 ……什么意思? 背对着司辰风的宫朔眼睛里闪过一道寒芒,转身时,却笑着说:“司少不先验一下货吗?” 言外之意,你拍完立刻就要退货,砸场子的吧? “没必要。”司辰风淡淡道:“资质太差。” 宫朔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说:“那好吧,但是,司少,铜雀台的规矩,退货不退钱的。” 司辰风说:“无所谓。” 林夭然呼吸都要窒住了,一把抓住了正要起身的司辰风。 不能退! 退货就是在砸铜雀台的招牌,在打宫朔的脸! 拍卖不成功还有情可原,但是拍完了,她留不住人,那么,她的下场会更惨! 司辰风终于有了今晚的第一个表情,他冷冷的看着林夭然,眼睛里带着厌恶,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松手。” “司少……我会很多东西,”林夭然顶着巨大的压力,怯怯开口:“您给我个机会。” 宫朔好整以暇的看着司辰风,都说他是个油盐不进的佛,他倒要看看,这么个纯情小白兔的哀求是不是也不能让他心软。 司辰风眼里现出不耐,林夭然心一横,抬腿跨坐在司辰风腿上,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林夭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连宫朔都没料到,他看到司辰风眉心动了下,心里不住好笑,神佛遇上妖精啦! 卷一 如歌 009 把人带走 宫朔压着心里的笑,客气的说:“这样吧司少,既然妖妖这么舍不得你,你就和她说说话,至于说完后你要怎么做决定我们一定满足你。” 宫朔说完就推门出去。 易波一直在走廊候着,看到宫朔神情古怪的出来,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正要上前询问…… 宫朔扶着墙,无声狂笑,笑的都直不起腰来。 易波诧异的看着宫朔,又看了看身后紧闭的门,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宫少的样子,他也大概能明白了。 宫朔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捏了捏因为笑太长时间而痉挛的嘴角,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问道:“怎么样?” “没有异常。”易波恭敬的说。 宫朔挑眉,眼睛里跳着莫名的火。 这就奇了怪了,从来不进风月场的司少出现在了铜雀台这本身就不正常,他想了想,说:“多留意,不过……” 宫朔视线扫过房门,冷笑道:“也许我们马上就能知道了。” 易波也随着宫朔的视线看了看房门,说了声是。里面有一个他们的人,多多少少会有蛛丝马迹,只不过,他不明白,宫少为什么对司辰风兴趣这么大。 而房间里,从宫朔出去林夭然和司辰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变。 林夭然本就是一咬牙坐上来的,现在这么近距离的和司辰风直视,神经都快奔溃了,光洁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不知道司辰风为什么竞拍后又要这样,她只知道,拿不下司辰风,她就彻底的完了,她没有办法。 她微微倾身,眼睛盯着司辰风薄且刚毅的双唇,就在两人要吻上的时候…… “滚!” 司辰风开口了。 林夭然僵在那里,不敢再动,但是…… 她已经到绝路了。 她只能赌一把。 她抬眼怯怯的看了司辰风一眼,闭上眼,咬牙又凑近了一点,直接吻上了司辰风的唇。 他的唇很凉,和他这个人一样,让林夭然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夭然不管不顾,…………然而,越吻越心惊,越吻越绝望。 眼泪顺着脸颊直流到嘴巴里…… 林夭然又着急又难过,到最后简直毫无章法。 她摸索着去解司辰风衬衣的扣子…… 司辰风冷哼一声,终于有了动作。 他一把捉住在他身上作乱的小手,声音低且危险,他说:“你胆子很大。” 林夭然悲哀的想,不是我胆子大,是我已经到绝境了,你不知道宫朔的手段…… 司辰风手上用力直接把人扔到了一边,说:“但是你记住了,我最讨厌别人碰我。” 林夭然摔坐在地上,后背撞上茶几发出一声闷响,她恍若未觉。 “做我的女人,你还不够格。”司辰风起身,声音凉凉的。 林夭然从来就没妄想过做司辰风的女人,她只是想活命而已。 “你可不可以带我走?”林夭然抱着最后的希望,抬头望着司辰风:“带我离开这,我会很多,我可以当佣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会的我可以学……求你……” 说到最后只剩哽咽。 然而司辰风看她的眼神始终是漠然的,眼神冰冷的像是要把谁冻结在当场。 就在林夭然心死如灰的时候…… 司辰风说:“可以。” 林夭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看着他。 “但是,你如果犯了我的忌,我随时会把你送回来。” 林夭然破涕而笑,不住保证:“我一定听话,一定不给你惹麻烦。” 二十分钟后。 宫朔看着司辰风,非常爽快的说:“既然司少这么有兴致,我当然不会扫了司少的兴。” 他又看了林夭然一眼,说:“妖妖,司少要带你离开,你可不能丢了铜雀台的脸。” 林夭然点头,说:“不会的。” 她一定会牢牢抱紧司辰风的大腿,绝对不要再回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司辰风别的什么的也没说,只淡淡道:“价钱你开。” 宫朔扬唇:“按铜雀台的规矩,翻倍。” 林夭然听到宫朔这么说,双手再次握紧…… 一亿! “但是……”宫朔捏着手里的玉,摩挲了下鼻梁说:“妖妖是铜雀台最特殊的……” 当然特殊,她可是值着十亿美金呢。 不等宫朔说完,司辰风又道:“荷湾那块地让你。” 宫朔笑出了声,说:“好吧,既然司少执意如此,妖妖,你可要听话。” 林夭然忐忑的嗯了声。 她不知道他们说的荷湾那块地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可以肯定,这是司辰风为了带她走付给宫朔的筹码,价值绝对不止一亿…… 林夭然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离开了这个地方,出奇的顺利,宫朔还把她的书包和手机都还给了她。 临走,宫朔拍了拍她的头说:“放心大胆的去做,做不好就回来,这里随时欢迎你。” 林夭然心想,我才不要回来,再也不见! 司辰风上车,林夭然抱着书包跟上。 转身的刹那,宫朔在她耳边低声说:“妖妖,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 林夭然满心的喜悦听到这句话时轰然崩塌。 她停下脚,转身看向宫朔,宫朔正笑着看着她,那笑容带着致命的寒意。 车灯晃了一下,林夭然来不及细想,忙小跑着过去…… 坐到车上,系好安全带,林夭然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开始了一段崭新的生活。 车子开走,宫朔脸上的笑煞然一收,对易波说:“一定给我盯住了。” 易波应声,但是他还有一个担心:“宫少,咱们这里并没有翻倍的规矩……万一……” 宫朔:“从今天开始加上。” 翻倍的规矩,以及后面的说辞,都是他在试探司辰风。 司辰风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荷湾那块地他们可是争了很久。 向来说一不二的司少为了一个女人主动让步,这简直让宫朔好奇的抓心挠肺! 宫朔俊美至极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危险又诡异,有趣,简直太有趣了,比调/教林夭然还要有趣! 卷一 如歌 010 司家大宅 司家大宅在城东翡翠湖边上,延城寸土寸金的地方。 林夭然紧紧跟在司辰风身后,低着头不敢乱看,好在车库到玄关没有特别远,不然她能在这滴水成冰的冬夜里冻成狗。 管家看到林夭然的时候脸上的笑僵了下,惊讶只是一瞬间,马上移开视线,说:“少爷,晚饭准备好了。” 他刚刚接到何助理的电话说少爷回来了,让他有些惊讶,不是要下个周才从欧洲回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现在看来,少爷突然回来的原因不言而喻。 林夭然在司辰风三步外站着,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喘气,全身崩的紧紧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任何人看出来她冻的腿都在抖。 但是,司家还从来没有进过外人,司辰风也从来没有带过人回来,林夭然就算把自己缩成一团,都是个突兀的存在。 司辰风脱下风衣,管家忙接过来挂好,表面不动声色却对林夭然非常好奇,更对她这不伦不类的装扮惊诧不已。 “给她在二楼收拾一个房间,”司辰风边往里走边说:“生活用品备齐。” 林夭然忙抬腿跟上。 管家又看了这个不穿裤子的小姑娘一眼,心想这是要长住了,低头说了声:“是。” 司辰风突然停下来,林夭然猝不及防直愣愣的撞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林夭然忙后退了两步,忍者鼻头的酸痛,不住道歉,心里懊恼不已。 司辰风只瞥了她一眼,说:“带她去换衣服,然后到客厅来。” 林夭然看着自己光溜溜的两条腿,脸上火烧一样,头低的更狠了。 管家对林夭然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她上楼。 只不过,他有些……为难。 家里根本就没有十几岁女孩子穿的衣服。 司辰风吃晚饭,时间是四十分钟,四十分钟根本来不及现买,而司家大宅,除了做饭的阿姨,没有别的女人,总不能拿她的衣服给这女孩子穿吧? 他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林夭然和司辰风是什么关系,也不清楚司辰风到底什么态度,不敢贸然拿阿姨的衣服给她穿,这可真愁人…… 三十分钟后,林夭然穿着一套深灰色的男款运动服下来,裤子长了,上衣也偏大,看上去像个偷穿哥哥衣服的丫头片子。 林夭然低头看着被地毯淹没了一半的脚,心里却一直在打鼓,司辰风说了,如果自己犯了他的忌就把她扔回铜雀台,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怎么在司家留下来。 可是,司辰风的忌讳是什么?除了讨厌女人碰触还有什么?她要怎么做,才能一直留在这里? 司辰风吃完晚饭看到林夭然的样子…… 管家在他开口前解释道:“家里没有女孩子穿的新衣服,这是我给家里小孩买的,先让林小姐穿着,衣服再有一个小时就能送到了。” 司辰风又看了一眼,林夭然本就身量偏小,又是个巴掌脸,这会低着头,整个人都都快缩到衣服里去了,就剩个发顶。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管家总觉得少爷看林夭然的眼神带着讳莫如深的厌恶和冷意。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管家自己先打了个冷战。 司辰风收回视线,语气一如往常:“我明天一早去欧洲,你带她去买衣服,其他事情你看着安排。” 少爷眼里一闪而过的寒意,管家看的清清楚楚,他不动声色的说:“是。” 司辰风做了个手势,管家自觉离开。 客厅里只剩林夭然和司辰风两人。 “我最近不在家,你有什么事直接找许枫,需要什么也直接跟他说。”司辰风说。 许枫就是管家。 林夭然藏在袖子里的手绞在一起,说:“好。” “你去休息吧。”司辰风起身。 “那个……”林夭然抬头,诚惶诚恐的说:“谢谢你。” 看到司辰风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想到自己刚刚在天字一号房的举动,一股自惭形秽的情绪涌上心头,林夭然脸更红了,她嗫喏道:“对不起。” 司辰风嗯了一声,旋即不再管她,径直上楼。 转身后,那冷淡的表情无端凌厉了几分,甚至连眉头都轻轻皱了下。 看着司辰风的背影,林夭然鼻头有些酸,眼睛涩涩的,直到管家把她送到房间门口才从那股失落中回过神来。 林夭然洗完澡,坐在床/上擦头发,直到此时,她才彻底放下心来,她是真的脱离了铜雀台,逃开了宫朔那条毒蛇。 她叹了口气,崩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在此时稍稍放松了些,只觉得浑身上下四肢百骸说不出的疲惫,头发都没干就往床/上倒去,累,太累了…… 哪怕暂时脱离了险境,前路依然一片迷 雾……怎么在司家待下去……怎么找爸爸……这些都一直萦绕在林夭然心头,让她睡也睡的不安稳。 临睡前,她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是,但愿司辰风比宫朔好相处。 后半夜,林夭然硬生生给饿醒了。 前一天就只吃了早饭,又担惊受怕了一天,胃疼的刀绞一样。 林夭然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脑子里一直告诫自己,我不饿我不饿,天马上就亮了,天亮就有早饭吃了…… 她刚到铜雀台的那些天天天吃不饱,半夜经常饿醒,醒了也不敢吭声,都硬抗到天亮,不知道是因为换了环境还是因为昨天确实吃的太少,林夭然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饿饿饿,还伴随着眩晕…… 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却不想今天这么难捱。 半个小时后,林夭然两脚发软,轻轻打开门,赤脚踩在地毯上,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她不敢惊动任何人,哪怕地毯厚的已经消去了所有声音,她还是异常的小心翼翼。 好在她视力比较好,黑夜里也能看的清清楚楚,凭着昨晚的一点记忆摸索到厨房…… 看到冰箱的那一刻,林夭然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正当她要打开冰箱时…… 啪。 一楼的灯瞬间亮了,林夭然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呢?” 寂静的夜里,司辰风的声音更添了几分幽冷。 林夭然不知所措的看着楼梯口的司辰风,一张脸白了青青了红,她结结巴巴的说:“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我……我有点……饿,所以……” 所以想找点吃的。 后半句话全被吞进了肚子里,她突然就说不出口了,这一刻,她很难过。也许是因为夜太深太安静,也许是因为饿昏了头。 司辰风沉着脸走过来,林夭然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不悦,心里一抽,自己本来在他那就是负分的印象分这下更是跌倒了谷底,这是要把我送回去了吗? 司辰风每走近一步,林夭然的心就更紧一分。 司辰风在她面前停下,林夭然那颗心,简直都快从心口跳出来了,她看着司辰风,有种认命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