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暗夜追踪 “当,当,当”金属间互相碰撞之声在这寂静的暗夜中显得尤为清晰。三枚梅花金镖落在地上,清冷月光洒下,只教那金镖反射出道道寒光,镖上的梅花图案清清楚楚。 一个黑色人影在金镖落下之时闪过,不带半分声响。据他后方大约三四十米处,一女子从腰间的布袋中摸出三枚梅花金镖,再向黑影射去。那人却将手一反,三枚金镖正好打在铁皮手套上,尽数掉落,发出“当,当,当”的响声。 “休得再逃,快将万老爷的字画交出来。”那女子道。 “我若不逃,岂不是叫你捉了去?你当我有这么傻?这王羲之真迹,价值连城,怎好让与了你。”黑衣男子道,“再说那万掌柜家里宝物多得是,偷他一件字画,不妨事。” “别说是字画,便是一根针你也偷他不得。大明朝到底有律法在,不容尔等偷鸡摸狗行为。慕容凌空,你还是速手就擒比较好!” 那男子便是慕容凌空,他听了女子这话,只轻声一笑:“司空湮,你好生啰嗦。身为一名女捕头怎么像个娘儿们一样婆婆妈妈。这些年来,你这位循规蹈矩的“天下第一女捕头”何曾抓住过我,只是我这盗圣的名头,决不是白来的。” 司空湮听了这话,也不反驳,只是继续追踪,并且不时地向慕容凌空发出攻击,却都让他的铁皮手套挡住了。 约摸十来分钟后,慕容凌空只觉索然无味,而司空湮却仍然继续在后头追着他。心中甚为厌烦,只想找个法子摆脱。眼见得前方有个十字路口,慕容凌空便加快了速度朝向右边路口奔去。司空湮见慕容凌空向右转,便随着他的方向也奔了过去。 此时,十字路口边的树后走出一人,望向逐渐远去的司空湮,嘴角扬起一个笑容。铁皮手套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隐隐的寒光。 慕容凌空,此刻手中空无一物,他微微一笑,起身便往反方向行去。 司空湮跃入右边的巷子内,透过月光,很快便在地上发现了一副卷轴,打开来看,竟是万掌柜所丢失的那副王羲之真迹!司空湮不由得疑惑:难道慕容凌空这么容易便罢休了?愿意把这字画就这样交换。想来想去,总觉得事情不对,而且这字画也绝对是真迹。 莫非,这是个计策? 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身体猛然战栗。再想去追踪慕容凌空时,已无处可寻了,不过她知道,即使是明日去寻也来得及,因为她到底是明白慕容凌空偷东西的真正目的。 万氏古董行。 屋顶上趴着一男子,身着黑衣,正是慕容凌空。只见他轻轻的揭开屋顶上的一片瓦,屋顶上便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正是他一个时辰之前偷画时凿的。那副字画不过是引开司空湮的一个道具,他真正看上的,实则是一块翡翠雕刻。慕容凌空偷盗有一个习惯,只偷自己看上的,而且必须得到。其他再有什么更值钱的,他也不去管。先偷了字画去引开司空湮,再回来窃取翡翠。因那字画并非是原来看中的,因此叫司空湮拿去了也不妨事。 慕容凌空从衣袋里摸出一枚线,线头带胶,慢慢解下,一点一点从那洞口深入。此时月光正好,打在那儿恰巧让翡翠雕刻与线反光,便在黑暗中寻得了线与翡翠的踪迹。待线恰巧粘在翡翠上时,他便伸下另一根带钩的线,同样慢慢深入,使钩子钩住翡翠,然后轻轻晃动线,令两根线沾在一起。随后伸下一根打了扣的线,使其与先前的钩子呈垂直方向扣住翡翠,最后伸入一条线与最先的线相连,再轻轻一提,将翡翠雕刻给拉了上来。得手后,慕容凌空将瓦片摆好,便飞也似的跑了。 城边树林,天色昏暗仍然,却也透了几分月色渐发暗淡的样子。慕容凌空斜倚在一棵树边,手里正把玩那块翡翠雕刻。趁着月色,那翡翠显出极好的成色,通体碧绿,雕刻精致,触手是冰一般的凉。 “簌簌,簌簌”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来得突然,且距离不过三五米。慕容凌空猛然回头,那人正朦胧在这月色中。 那人生的如何?但见: 素面朝天难掩清丽容颜,未施粉黛淡如素色兰花。浓密剑眉不似女儿家,凛冽目光尽显豪迈做派。 “可是又有好货了?”那女子道。 “否则还能叫你来作甚?” “既然如此,就快快拿出来让我瞧瞧!” “莫急莫急,”慕容凌空将翡翠交与女子,并嘱咐道,“明日若是得了空,便去城外的当铺将它当了,切记,蒙上面纱,万万不可教人看见你的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句,烦死人了,大老爷们儿跟个娘们儿似得。”那女子嘟哝道。 “你这丫头别嫌烦,你以前赌钱赌输了管我要银子时你师兄我还不嫌你烦呢。”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搬出来说,不烦才有鬼。要知道,我现在可是……” “好了好了,你那头衔就别搬出来炫耀了,明日当得了银子,便来这里给我,我还得拿去接济那些穷苦的百姓。” “你自己别拿去喝酒就行。” “快些回去吧,若是休息的少了,明日能不能出来还不一定。”慕容凌空又沉思了一下,想到了司空湮,总觉得以此人的脑子不会被自己迷惑太久,而那万掌柜也迟早会发现翡翠雕刻这一事。明日说不定会早早派人在各个当铺驻守,以自己师妹这个样子未必会有优势,于是说道,“在此之前,记得去找大师兄。” “我知道,张阿三嘛,什么大师兄,就是比咱们大而已。”那女子又嘟哝一声,这才远去。 慕容凌空看着那女子远去,直至身形消失在视线中,才选了一棵高大壮实的树,一下子跳了上去,以树枝为床,靠着枝干便睡了。 正文 第二章 美酒知音 慕容凌空醒来时,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天已大亮,日头斜挂着,估摸着也是快至正午了。适时他的肚子饿得很,便寻思着去城里买些吃的,一摸口袋却是半文钱也没有。心里想着这可如何是好?只能在这树林里寻找些野兔野鸟或是蘑菇什么的充饥了。 且寻了一刻钟,愣是什么也没寻着。然而此时一阵酒香散入鼻翼,将他的馋虫勾了出来,那酒香来自南面约摸一百米外,慕容凌空便使轻功飞了过去。 只一眨眼的时间,他便停在了一棵树上,小心翼翼的蹲在枝干上,这样一个二十二岁的男子,蹲在树上,树木不发出半点声音,枝干不晃,连树叶也不曾晃动,微风徐来,落下了几片叶子。 只见树下一名男子,坐在铺满落叶的地上,背靠着树,头发只随意的梳了梳,穿着一袭白衣。这人生的倒是极好的容貌:身长八尺体魄健,浓发乌黑鬓角齐。剑眉朗目似星辰,唇红齿白玉郎君。瞳孔深邃眸子黑,翻云游龙俊美颜。 见了这男子,慕容凌空不禁想:生得这等俊颜,打扮又这样干净,没准是富家子弟。果不其然,慕容凌空定睛一瞧,便窥见了他腰间的一块玉。 那玉无论从雕工,色泽,光滑程度或是其他方面来评价,都可谓是完美无缺。只是玉的左端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缺口,紧连在缺口下方的又是一个小小的圆形突出,可见这玉原本与另一块玉是一对儿的,而这只是其中的一块。那玉通体透白,被太阳光照射时却又显得流光溢彩。玉上无半分杂质,边角圆润,上头刻着楷书的水月二字,想来另一块定是镜花了。 见了这等好玉,慕容凌空也顾不得肚子饿不饿了,一门心思全放在玉上,只想着如何去偷得这玉。他见那人似乎有些微醉,便想趁势偷玉。 他刚要下手,便听得一个声音,似是来自下方男子:“梁上君子何不下来同饮?” 慕容凌空见自己被发现了,倒也没半分畏惧,反而泰然自若的跳了下去,到那男子面前,那男子抬头,只见这梁上君子生的这幅模样:凛然正气,英姿飒爽。放荡不羁披散发,相貌堂堂好容颜。浓眉大眼,卧蚕深坠,身长七尺又六挺拔如松柏,目光炯炯有神英豪乃盗圣。 慕容凌空问道:“公子是如何发现在下的?” “梁上君子的午餐铃响了。” 慕容凌空听出他话中含义,一点儿也不介意,倒是同笑:“见了你这美玉,连吃饭也忘记了。” 那男子闻言,从腰中捧起那玉,便道:“可是说这块玉?这是一个人送的,来,先吃些东西吧,听在下慢慢同你讲。”说完,那男子便取出一只烧鸡和一壶酒给慕容凌空,慕容凌空也不细想,直接接过酒肉便吃了起来。许是真的饿了,没一会儿便将食物消灭了,身边散落着鸡骨头和空酒壶。那男子微笑:“梁上君子的速度可真快嗬。” “这酒可不解馋,还有么?”慕容凌空问道。 “别的不说,就是有的。在下平生最爱饮酒,佳酿也见过不少。梁上君子如果想喝极好的美酒,可以尝尝这个。”男子说罢,递出一个瓶子。慕容凌空大大方方的接过,打开瓶塞便喝。只感觉这酒醇厚棉柔非常,赛过几十年的女儿红。慕容凌空喝完,抹了抹嘴,见对方显出丝毫不介意的样子,便拍拍对方的肩:“老兄也是个爽利的人啊,又和我兴趣相同,不如拜个把子如何?在下慕容凌空,人送外号‘盗圣’。” “原来你便是盗圣慕容凌空。在下祁言之,人送外号‘翻云游龙’。” 听了祁言之的名号,慕容凌空更为欣喜:“如此一来,你我更是有了相似之处,我‘盗圣’干的是劫富济贫,你却是专好打抱不平,救人危难,你我确实是知己了。” 因两人都不详自己具体几岁,两人便不分兄弟,只把知己相待。 慕容凌空又问:“祁兄这美玉,是打何处而来?” 祁言之从腰上取下那块玉,指腹滑过那透白的冰凉,开口道:“是一位女子所赠。” “那一定是祁兄的心上人了。” “并非如此。三四年前,正值盛夏之时,我上雪山想要凿些冰块。忽然听见一位女子求救,赶去看时,那女子臂上已经受了伤,流着鲜血,她面前是三只雪狼。我见那女子身上带着伤,又好似内力受损,便替她除了那三匹雪狼,倒也费了不少气力。那女子作为报答,便将身上仅有的玉佩赠与了我。” “后来呢?” “后来,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对祁兄而言,真是个极寻常的故事呢。祁兄行侠仗义这几年,一定有不少纪念品,结识了不少朋友吧?” “这倒不多,这枚玉恐怕是唯一一个了。不过我倒有一把匕首,是一位知己所赠。”祁言之说罢,便掏出一把匕首,只见那匕首通体的白色,柄处有明显的凸起,刀锋很锋利,看似并不坚强,触手间却又坚强异常。 “这材质是……骨头?”慕容凌空问道。 “是的,只是不知道是用什么骨头做的。赠我这把匕首的人姓柳名慕珂,是个盲人,武功却出奇的高,但这如此精致的匕首又不似一个盲人所能制成的,所以,应当是他的一位同伴所制的吧。” “管这么多作甚,只消得他与你谈得来便是了。若说起极好的朋友,除了江湖上所流传的赌圣欧阳芷外,便是一个傀儡师了。那人姓张,不知道什么姓名,知道他的人都叫他傀儡张,与他熟识的人便叫他张阿三。这人生性豪爽,只是小气了些,若是得了空便把他引见给你。” “这自是极好,只可惜柳慕珂行踪不定,又是个阴沉抑郁的性格,否则理应也叫你们认识一下。” 说话间,不知不觉早已过了正午。日头还毒,烤的大地火辣辣的,风吹过之处毫无凉爽之感。因是盛夏,树上绿叶青翠欲滴。慕容凌空抬眼望了一眼绿叶,又瞧了瞧祁言之腰间那玉,好似忽然记起了什么似得猛的站了起来,对祁言之道:“瞧我这记性,险些误了正事。祁兄,我有些事要去做,先告辞了。” 说罢,慕容凌空便一阵烟似得消失在了树林中。 正文 第三章 翡翠雕刻 “好,赢得好!”二楼又传来了夹杂着物欲的欣喜声,小沚抬头,心想必定是有客人赢了大把的银子了。 露华阁,当地一家普普通通的小赌坊,一楼是清清静静的小茶馆,也会为客人提供些酒菜面饭,二楼为赌坊。掌柜姓苏,名瑾一,以吝啬出名,因此员工不怎么多,也因吝啬导致了他快三十岁了还不曾娶妻。 小沚时常和同为员工的厨子赵文赵胖子,账房常宁常秀才以及苏月婵苏小姐一起讨论苏瑾一如何如何吝啬。小沚是杂役兼跑堂,干两个人的活拿一份工钱,苏月婵是苏瑾一的妹妹,平时几个人在一起聊得很开。 露华阁对面不远处有一家妓院,名为藏春楼。斜对角约二三十米处有一家古董行,掌柜的姓万,最近失了窃。旁边则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酒楼。这条街处于闹市,街上常常游荡着一位唱傀儡戏的男子,六尺五六身材,有些小胡须,大约二十五六岁。姓张,因不知其姓名,旁人都叫他傀儡张。 小沚这边正在洗着客人赌钱用的麻将,只听咣当一声,接着便是局促的脚步声,再来便是苏瑾一的骂声了,小沚忙将耳朵贴在厨房门上,想听个清楚。 “好你个赵胖子,又把盐罐子打了,钱从你这个月的月钱里扣!这些盐的上边一层还能用,直接给我捡起来,下边的拿水冲冲后去后院晒,晒好了后和别的盐一起去给我磨细粉点儿。还有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客人点的粥咸菜不必送的太多,花生米盐放得再少点,回锅肉又不用用的太多,能重复利用就重复利用……这都是钱那,你咋就不知道给我省省?……” 这种事情可不少见,因为苏瑾一的出了名的小气,他们这些员工免不了被训上半天,还得扣工钱。一转头,便看见常秀才拿着纸笔在小本本上写字,一边写还一边念叨:“赵文,有本月初至月底已第四次被掌柜的骂,扣工钱三次。” 常秀才总在干这种无聊事。 小沚望向窗外,眼见得已至了下午,方才又瞥见厨房里余粮不多,便提了个菜篮子对苏瑾一喊了一声:“掌柜的我去买菜了啊!”然后就在苏瑾一还来不及开口时跑了出去。 拐向街拐角时,又撞见了傀儡张。傀儡张见小沚这身行头,便笑道:“小沚啊,又去买菜啊?” “张阿三,近日生意可好?” “老样子啊,你那儿可好?” “近些日子好了些,盈了不少利呢,想来下两日会更好。” 那傀儡张望了一眼湛蓝天空中挂着的刺眼太阳,只觉天气甚热,便对小沚道:“这太阳忒毒,才站了一刻钟便汗流浃背了,姑娘家流了汗可不好看,小沚可带着擦脸的手帕?” “带了带了,不会忘的。” 再将视角转向城外的一家当铺,一女子蒙着面,装扮朴素,怀中揣着一块翡翠雕刻,走向当铺。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在当铺掌柜面前打开,便露出一块极美的翡翠雕刻。女子问道:“这翡翠,值多少钱?” 当铺掌柜看见那翡翠,先是一惊,再捧起那翡翠,小心翼翼地端详,手掌略微颤抖,双目瞪得如同看见食物的饿虎。又咽了口吐沫,对女子说道:“少,少说也值个九百两。” “九百两?你确定,若是少了的话,可要砸了你的店。” “小人骗谁也不敢骗您那客官。”那当铺掌柜陪着笑脸,手中紧紧地握着那翡翠。 女子蹙眉:“你方才说,这翡翠值九百两,但我看着它却是一千二的价码。罢了罢了,便是贱卖了你也无妨,赶紧将钱拿来,若是少了一文,假了一张,老娘就砸了你的店。” “不敢不敢。”当铺掌柜继续陪着笑脸,赶紧将翡翠揣入怀中,又取出银票来,数了好几遍才交与女子。 这时,女子只见那掌柜神色忽然一变,便将头转过去,只见一女子立在身后,穿一身黑衣黑靴黑披风,生得很是美丽。 这女子便是司空湮,她早已料到慕容凌空会差人来当东西,便也调了一些人在城外当铺守株待兔,果真等到了。 司空湮看了那女子一眼,便道:“尔等知法犯法,偷窃贩卖赃物,收购赃物,皆是有罪,若是归还赃物,还可以饶你们一下。” 那老板哈着腰便出来了:“官,官娘,我这只是小本生意,这位客官来当,我便收下了。只是,这钱都给了出去,横不能不还吧?” “你且宽心,钱定会还你,只是你得先交出那翡翠雕刻。” 那老板立刻将头摇得好似个波浪鼓:“这不成,倘你二人是串通好了的,要来诓我这钱,教我如何是好。” 司空湮听了这话,登时凤眉一竖:“我司空湮行的正坐得端,怎么可能和这等偷鸡摸狗败坏道德的人走在一遭!” 那女子本已上了屋顶,听了这话,又跳了下来,指着司空湮便骂:“你这蹄子忒无礼,老娘怎么就成了败坏道德之人?” “你们偷窃他人财产,怎么不是败坏道德?还是快快束手就擒的好!” “呸!若想抓我,便先得同我打上一架,若你赢了,任你处置!” 那当铺掌柜则是抱着身子,冷眼在一旁看着:只见司空湮遭女子挑衅,立马飞出几枚金镖向女子投去,女子将手一反,飞镖打在铁皮手套上,被弹了回去。司空湮见这女子与慕容凌空使用同种手套,更加确定他们是一伙的。于是改打近身战。女子摸出几枚铁骰子投向司空湮,却叫她躲过。眼见得使用武器似乎不怎么牢靠,那女子便改打起肉搏战。一招锁喉指直接点向她的喉咙,司空湮见势不妙,连忙向后翻了一个筋斗。然而那女子的指头却依旧向她点来,简直快如暴雨,司空湮于是又飞出几枚金镖,趁女子去抵挡时,假意卖她一个破绽,让自己的衣服被铁皮手套划开一个口子,正在此时,司空湮一掌从手腕处劈下了那女子左手。 正当司空湮认为自己快赢了时,只见那女子的左臂中又出来一只左手。这叫司空湮吃了一惊,再看向地上那只手,才发现刚才砍下的那只手不过是用木头制成,刷了些漆,插上几把小刀制成的带着铁皮手套的手的样子。精妙的是这只手的关节处还能活动自如,如同常人。司空湮自是气,想找那女子时,才发现她窜入了旁边的一个小树林。司空湮便随之奔了过去,找了不久便在树林中发现了那女子,便飞去了一枚梅花金镖,正中心脏,鲜血直流。但当她走近了去看时,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与真人大小相等,又与那女子一模一样的木偶。 原来这女子早就猜到会有官差追赶,便也早早做好了准备,假手与假人都是布置好了的,这边的司空湮气得七窍生烟,那边的女子早已逃走。 当然,这还得感谢她的大师兄——傀儡张。 正文 第四章 盗王争霸赛 来到约定的地方,女子将银票抛与慕容凌空,口里念道:“那司空湮也忒无礼了,全然一副大小姐做派,表现的跟个正儿八经的官差似得,还真当她有多了不起吗?” “大小姐做派可是从小养成的。” “哦?你以前也和她在一起?那件事儿并不能算吧?” 四年前。 墨夜浓重,天空黑得仿佛可以挤出墨汁。香樟树枝刮在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屋内仅燃着一盏灯,照着几人的脸。偌大的屋子有一大半沉浸在黑暗中。只有中央一点光亮,几人的表情平静而又带着严肃。 这些人乃是天下群贼众技术颇高的,经重重选拔来到这里,决定推举出一名盗圣。参加比赛的共有五人。 东部排出的代表为皇甫珏,南部派出的代表为东疏泠,西部派出的代表为宋确,中部派出的代表为慕容凌空,北部排出的代表为公孙豫。 “我说,咱们这是咋比赛啊?不如在这儿干一架如何?”说这话的人是公孙豫,此人是个矮黑胖子,性子鲁莽,却有一身的蛮力,又具有缩骨功等难练武功。 “公孙兄此言差矣。”一身书生装扮的皇甫珏开口道,“咱们贼,讲究的是技术,若是只靠蛮力,岂不是成了拦路抢劫的盗人?” “奶奶的,你说说该如何是好?” 皇甫珏一摇扇子,刷得出了一阵冷风:“比赛偷一样东西,谁能在最短的时间盗得,谁就赢了。” “那你说说,是个什么东西?” “这我还未曾想好,不如你们三位出出主意?” “不如去把宫里娘娘的衣裳偷来如何?”宋确笑道。 慕容凌空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要偷就得偷点有技术含量的东西,比如在捕头的眼皮子底下偷。” “你们可曾听说过九桃玉如意?”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来自面无表情的东疏泠。 “九桃玉如意?什么玩意儿?”公孙豫问道。 “京城有一大户人家,世世代代做的是捕头,且皆是地位极高的,从来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抓不了的贼。如今其主为司空奕,有一女儿年方十六,唤作司空湮。这九桃玉如意乃他们家的传世之宝。”皇甫珏道。 “司空湮?那小娘们儿我见过,长得还不错。”宋确摸了摸下巴。 “这么弄,倒也有趣。”慕容凌空道。 “不如这样,七日后,天下群贼将聚在这里,那时得到九桃玉如意的人便来到这里,那人便是盗圣,这样如何?”皇甫珏道。 众人都没有异议。“如此,便一言为定了!”随后便各奔东西。 次日,天气尚好,司空府在门口立了一块牌子,板着面孔的老管家在招下人。今天最早来的是一个矮黑胖子,因生的一脸凶相,便被老管家劝退了。 远远儿的来了一个人,身高并不很高,老管家揉了揉阅人无数的眼睛,看清这人模样:生的很是普通,粗粗的眉,高高的鼻,唇上一撮小胡须。 果然,那人向他走来了,哈着腰问道:“司空府可是招下人?” “是了,”老管家道:“低等下人四钱银子一个月,包吃住,只是你得先通过那七日的试用日。” “如此也好,这么说来,我可以进去了?” 老管家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道:“你先随其他下人入了屋,待会儿便知了。” “好的好的。”那人一笑,刚把一条腿迈入,便觉后颈一疼,转过头来时,便看见了老管家搁在自己后颈上的手。 “司空府的下人不得会武,你通过了,去李总管那儿报道一下,看看他会不会留你下来。”老管家说道。 那人进了司空府,便见证了这极大的气派。入门的两边各种了一排花草,似是芍药,中间种着一株桃树,两名下人正在为芍药修剪枝叶。那人不晓得那所谓的李总管在哪儿,便去问下人,下人只是将手一指,也不说话。 那人道了声谢,便向一个屋子走去。房门由黄楠木制成,刻着一尾火眼狻猊,上有九尾神鸟,旁边一棵百年古木,枝繁叶茂。他将门推开,见里头十分干净整洁,与外头全然不衬。一个大大的书架,上头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书,一张水曲柳老桌,上边置几样玩意儿:宣纸,徽墨,端砚,湖笔,青花瓷笔筒,紫砂壶杯子,内有清茶少许。一名约四十岁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本《资治通鉴》,男子听得了一些声音,也不抬头,便道:“是来到司空府当下人的吧?” “正是正是。” “你叫什么名字,会干什么?” “俺叫张阿三,啥活儿都会干。” “如此,便先留你七日试试,干得好便留下,干得不好你就到别处去吧。” “多谢总管,俺定当为司空府尽心尽力。” 且说着张阿三正在为司空府擦柱子,刚刚擦完一根,往后退了一步,便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叫唤,右脚下似是有异物,于是他将脚一抬,发现了一只浑身雪白的老鼠,刚刚被他踏死。 “呀,小八!” 张阿三听得一声女声,带着悲伤与震惊,他回头,便瞧见这样一位女子,约十六年纪,生的很是娇美:眉似柳叶,肤若白雪,娇俏凤眼眉目弯,殷红朱唇嘴角弯。长长斜刘海小巧脸,瘦瘦纤身姿如飞燕。 那女子显然十分生气,瞪了他一眼,便道:“你是哪里来的下人,竟踩死了我的小八!” 张阿三忙道:“小人姓张,排行第三,刚到这里工作第三天。” “好啊,原来是试用期的下人,我要叫管家来立刻将你辞退了才好。”那女子说罢,便作势要去。张阿三见情况不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立马抓住了女子手臂,想要阻止她。 这女子是司空奕的独生女,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哪里见过如此无礼的下人。怎奈这人高了她将近一个头,她红了脸道:“你这下人好生无礼!还不放手。” “放手可以,还请小姐不要将我辞退。” 司空湮登时杏目圆睁:“你知道我是谁?” “姑娘这通身的气派,是只有大小姐才有的,而老爷只得一个女儿,便一定是你了。” “既然知道,还不放手?”司空湮又挣扎了几下,但这个人的手上似有百十来斤力气,司空湮怎么也挣不开,于是便扬起另一只手,重重的甩了那人一记耳光。 “你……你……”她惊讶的说不出话。 正文 第五章 司空湮 原来这司空湮指甲十分长,以方才的力道,定当在他的脸颊上抓出四道血印。但那人的脸上非但没有血印子,还多出了四道沟,并且掉下了一些粉末,不一会儿,那些粉末又持续落下,那人的脸上便似缺了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皮。 易容术! 这个下人竟然会易容术! 他有什么目的? 司空湮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便使出一记火焰刀,怎奈立马被那人接住。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人按在了墙上,其时走廊内空无一人。司空湮刚要叫出声来,那人便捂住了她的嘴,封了她的穴道,说道:“这里不好说话,可否去别处?” 司空湮已被擒住,只好点点头。 于是他便胁了她进了她房间,将她安坐在床上后,才松开了她的口。 “你这个无耻淫贼,你进我们司空家有什么目的!”司空湮一开口便骂。 “你别叫,我没什么目的。” “那你还用易容术,还不快快显出你的真面目!” “这……”张阿三显得有些为难。 “你不卸是吗?那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就有十几个人出来将你制服。”司空湮试图吓住他。 “哼,那你信不信我简简单单就能要你的小命。” 司空湮相信这点,毕竟自己还不熟悉对方的武功路数,便低下头显出黯然伤神的样子。却不料这位张阿三自报家门:“其实吧,老子叫慕容凌空。”接着,他便撕下了面上的一张皮,露出一张潇洒不羁的脸庞。 慕容凌空看着司空湮一副傻呆呆的表情,不禁蹙眉:“怎么了?被我的容貌震撼到了?” “不是,你的脸上有脏东西,”接着,司空湮又恢复了那副状态,“嗯,你进司空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慕容凌空自然不会说真话,于是他转念一想,便道:“在下久闻司空神捕大名,内心钦佩不已。又不敢直接拜访,只好先做个下人。有不便露出真容,于是使用易容术。”他不怎么擅长说谎。 “我不信,”司空湮脱口而出,“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留下,就得听我的话。” 慕容凌空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见一个急匆匆的声音:“小姐小姐小姐!” 司空湮的面上登时显出十分着急的表情,急着催慕容凌空:“快,先解开我的穴道,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 晓闵在外头没有找到司空湮,便直接冲向了司空湮的房间,在外头探了探脑袋,便道:“小姐,我进来了哦。” 她推开门,见司空湮正神态自若地坐着喝茶,司空湮抬眉看一眼晓闵,似是很不满她这样冲进来,便说道:“什么事这么急?” “小姐,外头来了一个算命的,说咱们家有一股妖气呢。” “无稽之谈。”司空湮表示出不屑,可司空奕偏生信算命的。 “小姐还是去看看吧,那位算命先生好像还有点本事呢。” “知道了知道了,去就是了,真是麻烦。”司空湮很是不耐烦地被晓闵带了出去。 此时,房梁上的慕容凌空跃了下来,从方才的对话来看,他不由得判断这位算命先生是否另有所图。因此他决定去偷偷看看,于是飞身一跃,便在树上隐没了形体。 堂上,司空奕端坐在堂中央一脸尊荣加上鹰一样的目光令人不敢与他目光相接,然而这样一位人却是一位封建迷信爱好者。堂左边立着一名男子,身长约有七尺,白净面皮,打扮似个书生,此人低着头,眼睛却不知在看什么。 司空奕见女儿来了后,便道:“阿湮,你先坐下,且听这位皇甫先生讲话。” 趴在房顶的慕容凌空嘴角上扬,方才他便怀疑这人是皇甫珏,现在算是证实了。 皇甫珏向司空湮鞠了一礼,便道:“小生自小云游四海,在师傅处得到不少八卦,看相,测人吉凶祸福的术数。今日小生路过司空府,忽然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敢问老爷,最近府中可有不寻常之人来到?” 司空奕便道:“府中最近在招奴才,光昨日就有大概五六人、七八人吧。” 只见皇甫珏摸摸下巴,装作凝神思考的样子说道:“啧啧啧,看来那不详之人便在这些人当中,老爷且记住,近七日中,有四种姓氏要万万忌讳,万不可让他们进门来。一为慕容,二为东,三为公孙,四为宋。” 听到这里,慕容凌空露出一副嗤笑的表情,原来这皇甫珏装神弄鬼,原来不过是怕有人先他一步夺走九桃玉如意,却不知他慕容凌空早已改名换姓抢先了。 突然,只见皇甫珏露出十分惊疑的神情:“不好,那不祥之人便在东首一处种了山茶花的房间内。” 晓闵突然叫道:“哎呀,那不正是小姐的房间吗?” “不好,速速去查看。”司空奕道。 慕容凌空见一干人等都往司空湮房间闯去,便也随之同行。当一干人等到达司空湮房间时,却发现房间门锁的好好的,一点痕迹也没有,然而推开门却看见里头有一矮黑胖子,正将房间翻得乱七八糟。那人见房门突然被打开,吓了一跳,便想冲上来打人,只见皇甫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指点了过去,那人便定住了。皇甫珏道:“司空大人,此人为一位盗贼,便是在下方才所说的公孙。” 司空奕见这贼都偷到他头上来了,不由得大怒,刚要命人擒住他,却见公孙豫自个儿以内力冲开了穴道,却不来攻击他们,反去攻击皇甫珏,口里还在不停地骂:“操你个直娘老子的,皇甫珏你个没骨头的死白脸,自个儿是贼还说我,竟然用这种手段你他妈还是不是东西,有种和老子去干一架。”说罢,便提起皇甫珏飞去了外头。然而皇甫珏也不是等闲之辈,一脚踢中公孙豫解开了束缚,两人便在半空中打斗。你一招我一式,一炷香后还未分出结果,躲在树后的慕容凌空看的不耐烦了,便弹出两枚石子儿,打中那两人。那两人被打乱,不由得慌了阵脚,两人便都落入了府边的池中。又皆因不会水而被司空府的人制服。 正文 第六章 芳心暗许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今夜,便是如许景色。 经过这一整天的折腾,司空湮已是疲惫不堪。和了衣上床睡时,却闻见了一阵独特香气,似兰花,似麝香,闻着闻着,身上竟又轻又软。 依兰香! 待司空湮发现时,身上已经中毒了,向窗外望去,月光中透出一个人影来,正翻过窗户,一步步向她走来。 房梁之上的慕容凌空借着月光看清了这人模样,竟是宋确! 慕容凌空想起,五部之内选出的盗王并非全是飞贼,皇甫珏同自己定是飞贼。白日里司空湮的房间锁的好好的,只是墙角下有一个比脑袋略大的狗洞。公孙豫又会缩骨大法,因此他多半是个盗墓贼。东疏泠不曾显露武功,而这宋确,一定是个采花贼了。 只见宋确一脸淫笑地坐在床边,司空湮本能地向后退,尽管她只能挪动一点距离。此时慕容凌空注意到一个现象:司空湮下意识的抓住了枕头,与其说是抓,那动作更像是一种保护,一种不由自主的保护。 “小美人儿,老子对盗圣这种可有可无的称呼可不感兴趣,老子更喜欢你。” “你……” “上个月老子在街上看见了你之后就喜欢上你了只可惜一直没机会,不过现在……” 司空湮只觉浑身软弱无力,开不了口,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烧。 然而此刻,只见宋确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个表情,身体却一动不动,仿佛成了木头一般。接着,便见慕容凌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他拍了拍宋确的肩:“老兄,当采花贼可不好啊。”又转向司空湮:“哎,还好吧?” 司空湮看见慕容凌空,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晕了过去…… 次日,司空湮醒来时头依然有些昏昏沉沉,抬头看见晓闵正在收拾屋子,那个狗洞已经被补上了。晓闵见司空湮醒来,笑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已是辰时了呢,肚子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司空湮只觉一点胃口也没有,便道:“不必了。” 晓闵见主子似乎没胃口,便继续打扫屋子,一边打扫还一边和司空湮聊天:“小姐,今日衙门出了个奇事儿。听六扇门的人说,他们到那儿时,便看见一个人被捆绑了扔在衙门外,这人的身旁还立了块牌子,上头写着 ‘我是采花贼’,后来一查,这人还真的犯了不少事儿。而且,据说这擒住采花贼的人武功还挺高的,尤其是指力极好,竟将这采花贼点了一晚上叫他动弹不得呢!” 司空湮第一念想到的便是慕容凌空,她看向那个狗洞,见它已经被补上,问晓闵道:“这狗洞是什么时候补上的?” “我也纳闷儿呢,压根就没人来补。哦,对了,这府中不知怎的,丢了个叫张阿三的下人,貌似才来了三天呢,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张阿三?那不是慕容凌空的假名吗?司空湮想。方才晓闵说他不见了,莫非是离开了这里?想到这儿,司空湮竟有些失落。 “小姐,小姐!”晓闵突然大叫一声,叫回了神游的司空湮。 “你干嘛呢,叫这么大声。” “没什么,只是看见小姐眼神呆呆的,有些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晓闵听了这话,便乖乖的退了出去。司空湮走下床来,斟了一杯茶,上好的龙井,入口有些苦。再要喝第二口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倒挂的人脸,准确来说,一个倒挂的人。 司空湮吓得把茶杯摔了定下神来看,原来是慕容凌空倒挂在房梁上。 “呼,吓死我了,你倒挂着干什么?”司空湮忍不住吼出来,言语中确实带了不易察觉的欣喜。 “偶尔也会想倒着嘛。”慕容凌空笑道,“你这丫头真不禁吓,难怪昨天昏了过去,幸好我一直屏着气,否则……” 司空湮有些脸红,于是避开这个话题:“那什么,你还是下来吧。” “不不不,还是在上头比较好,哎,我问你,你昨天为什么在中了迷药之后想要护着那个枕头。” 司空湮立刻显出警戒的神色:“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 “小生孤陋寡闻,想开开眼界。” 司空湮仍然处于犹豫不定中,慕容凌空便道:“司空大小姐,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恩人的?” “好吧,事实上,贮藏司空家的传世之宝——九桃玉如意的箱子的钥匙,就在这个枕头里。”司空湮一咬牙,回答了他。 慕容凌空听见九桃玉如意这一词,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又问道:“那这贮藏九桃玉如意的箱子,又在何处?” “这绝对不能说,这可是司空家的最高机密。” 慕容凌空见什么也问不出来,干脆用激将法:“嘁,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玉如意,有什么稀罕。” “不是这样的,你可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江湖上有两大至宝,一是《忘川谱》,二是九桃玉如意,传说得这两宝者得天下。《忘川谱》我还不太熟,不过九桃玉如意正在我司空家,并且我对它十分了解。”司空湮道,“制作九桃玉如意的玉,是一块神玉,浸泡过这块玉的水能包治百病。最奇特的是,九桃玉如意雕刻的九只桃子,每只桃内都有桃核,当这些桃核以特定的阵法排列,加以特定的条件,咒语时,便能释放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不可思议的力量?那是什么力量?” “对,只是我家先祖对于九桃玉如意的记载只到这里,具体有什么力量,据说在我家先祖刚要交代时便因咯血病去世了。不过那些阵法,天象条件,咒语倒是记载了。关于九桃玉如意的事,你最好,不要知道太多。”司空湮道。 “好吧。”慕容凌空有些失望,不过对于九桃玉如意,他的兴趣更深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司空湮道。 “嗯?什么?” “昨天,谢了。” 正文 第七章 九桃玉如意 慕容凌空既已用张阿三的身份失踪,自然不可能肆意在司空府徘徊,只得每日待在树上,不知不觉,又过了一日,且这一日还是被司空湮硬拉出去陪她而浪费了的。离那七日之限,之剩两天了,但他对九桃玉如意的藏身之处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经过这几日的查看,慕容凌空对于司空府的植物有了一定了解。入门处有两排芍药,司空奕房外种了两株常青树,司空湮房外肿了一些山茶花,其余房间外都各种了一些香樟。假山旁种了一些牡丹。入门处又有一棵桃树,在司空府的四个端点处各有一棵桃树,每辆棵桃树若使用直线相连,在直线中点又各有一棵桃树,因此司空府共有八棵桃树。慕容凌空便猜想九桃玉如意的藏身之处是否与这些桃树有关。后来,他又发现将四个端点的桃树对角相连,交点处刚好有一个参天大树。 他便猜想,九桃玉如意的藏身之处多半与这参天大树有关,比如在树下什么的。 于是他便花了很长时间来研究那树,趁着无人时还把下头的土刨开了,然而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我的猜想错了?这不太可能啊。慕容凌空想。 是夜,寂寥无人。慕容凌空还在那里研究那棵树。那树长得很是粗壮,可能需要两个成年人张开双臂才能勉强抱住。但令慕容凌空奇怪的是,尽管这树生得很粗壮,但生的枝叶却并不很繁茂。跃上树看,会发现一些缺口,并且缺口整齐,像是被人故意砍掉了似得…… 似乎脑海中浮现了一丝端倪,正要再想下去,肩膀却被人忽然拍了一下。慕容凌空习惯性地一掌拍回去,却正好与来者——司空湮的手掌相接。 “怎么是你?”慕容凌空收回了手掌。 “大晚上的你在这儿干什么?”司空湮问道。 “嗯……乘凉。”慕容凌空又扯了个谎骗她。 “真的?”司空湮表示了怀疑。 “嗯……为啥你家这树,枝叶这么少啊?”慕容凌空直接切入正题。 “哦,这是被砍掉的啊,”司空湮道,“非但如此,这棵树的浇水量还超出了它的正常所需呢。” 将这些线索联系在一起,慕容凌空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当他再想获取些信息时,司空湮却不再说了。 要问肯定也问不出来,慕容凌空干脆作罢。 一夜过去,慕容凌空早就得出了九桃玉如意的藏身之处。 九桃玉如意就在那树木的枝干中。 通常司空府的人入了夜后便不会在那颗大树周围走动,因此入夜后去盗九桃玉如意是最合适的。 这晚,慕容凌空又戴上了那副铁皮手套。指间刀锋十分锋利,只一划,便在树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划了四划,树上便有一个矩形划痕。将指扣在树皮上使劲一拔,那块树皮便扒了下来,里头有一块红色的事物。将手伸入,便取下了一个红色匣子。 慕容凌空拍拍匣子上的灰,不禁露出一个微笑。钥匙他早已盗得,只要将匣子带去再打开就行了。 “慕容凌空。”他听见一个声音,一转头,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司空湮。 “你……” “你是为了九桃玉如意,才来的这里?” “是。”慕容凌空扭过头去,不敢看司空湮的眼睛。 “那你那晚救我,也是为了打听九桃玉如意的下落?” “也不全是。” 只见司空湮合上眼,深呼吸了两次,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慕容凌空飞来两支金镖,慕容凌空却将手一反,弹开了那两只金镖,又在一眨眼的瞬间,点中了司空湮的穴道。 “抱歉。”这是司空湮听到慕容凌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此地距离群贼约定的楼阁还要穿越一个树林,慕容凌空抱着匣子向前冲时,猛然在前方发现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王!那蜘蛛网大到可以把几个成年人包住,见蜘蛛网的下方,缀着一只巨大的蜘蛛,那蜘蛛的个头大约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孩那么大,全身黑色,腿上长着根根绒毛,腿脚动弹时令人毛骨悚然。 在大晚上看见这种事物,任谁也会被吓到,慕容凌空便在此止住了脚步。这般巨大的昆虫,若说是野生动物在此织网恐怕不太可能。多半是人工饲养的,而且是用来夺人性命的! 慕容凌空立定时,脚上立时感到一阵冰凉的触感,低头一看,竟有数十条蛇缠绕在自己的足上,吐着长长的信子,慕容凌空借着月光,见这蛇的身上五彩斑斓,多半是毒蛇。于是便翻身跃到了树上。只是树上也不太安全,没一会儿,手背上便传来蚁走感,低头一看,手背上不知何时竟爬上了许多指甲壳大小的蓝色小虫。慕容凌空赶忙甩开这些小虫,不得不在各个树间跳跃。此时又听见一阵奇特的乐曲,那些虫与蛇都疯狂的舞动起来…… “可恶,给我滚出来!”慕容凌空有些怒不可遏。 另一棵树后走出一个人来,是一直不曾露面的东疏泠。 “你不觉得你太卑鄙了吗?” “卑鄙,那是什么?”东疏泠冷笑,“我只知道这九桃玉如意,或者其中的力量,是主上所需要的,我替她夺取她需要的,这便是我的使命。” “主上?那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接下来你所要做的,就是好好享受我的这些宠物带给你的盛宴,然后,成为黑影的食物。”黑影便是那只黑色的大蜘蛛,只见东疏泠将竹箫放在唇边,又吹奏起了乐曲。这曲子,与前面吹的那曲又有几分不同。此时,那些虫与蛇都疯狂地跳向了他。慕容凌空用手套上的力刃还能对付一下这些小玩意儿,但他却疏忽了一点,当他对付这些毒虫毒蛇时,黑影悄然落到他身后,并在一瞬间吐出一张巨大的蛛网,将慕容凌空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东疏泠见慕容凌空已被缚住,并且怎么也挣不开,一时疏忽走向了他:“哼,睁不开吧?我的蛛丝韧性极好,你的那几把小刀是割不开的。” 话未说完,便听见慕容凌空笑了两声,东疏泠正觉奇怪。只听砰地一声,那缚住慕容凌空的网竟裂开了。只见慕容凌空手里握着一把弯刀,那刀状如半轮寒月,在月光照射下,闪出极为冰冷的光。 东疏泠见状,赶紧向后一跃,袖中也吐出两条毒蛇,慕容凌空一刀劈下,劈蛇便如劈豆腐。然而挡住了东疏泠的进攻,却挡不住其他的毒蛇毒虫,以及那只名为黑影的蜘蛛的进攻。并且东疏泠倒不再射出毒蛇,而是放出一根根银针,慕容凌空一大意,身上便中了几根,幸而这银针无毒,否则他便完蛋了。 “寒月刀法第一式,新月。” 东疏泠只见慕容凌空的动作比方才快了好几倍,那些毒虫与毒蛇根本就进不了他的身便被砍死。不过他也不是没办法,快且快,但终究是有破绽在。东疏泠凝神,发现了慕容凌空为着追求速度,终有一些地方是疏漏了,看不到的,于是便再从袖中朝那个方向发出毒虫与毒蛇来。 突然,慕容凌空只觉颈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原来是一只毒蛇盘踞在他的脖子上,眼见得就要咬上他的脖子,慕容凌空右手又握着刀,于是他便用左手上的刀片将它割死。 “寒月刀法第二式,峨眉。” 东疏泠见这回的刀法又与方才不同了,速度虽是一样快,慕容凌空却是只要用双手操控,似是将刀抛起再接住,因是弯刀,它所走的路线便是相同的。以极快的速度来看,便好像是一阵圆形的银色将慕容凌空包住了一般。不过东疏泠还是抱着是武功就一定有破绽的心态,轻轻松松地发现了他的破绽。慕容凌空此举无法保护的地方便是正下方,而且如果让虫子顺着他的刀的轨迹运动,也能伤到他,于是东疏泠便放出了数十只毒蜂。 慕容凌空忽而听见一阵嗡嗡声,只见不知何时竟叫数十只毒蜂飞了进来,正要蛰他时,慕容凌空忙翻了个筋斗跃到了后头的一棵树上。 “寒月刀法第三式,弦月。” 只见慕容凌空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加上锋利的刀刃,周围的任何事物都近不了他的身,身边的叶片也跟着旋转。东疏泠所发出的毒虫毒蛇皆被砍死,只是那只名为黑影的蜘蛛拘在另一棵树上,却不出手。 尽管这一招使东疏泠损失了不少兵力,不过他还是轻轻松松就找到了他的破绽。因此东疏泠施展轻功,飞到慕容凌空正上方,朝着他飞下两只飞镖。慕容凌空虽然躲过了一支,另一只却射中他的肩头,鲜血流出时,更是有无数的虫与蛇来攻击他,并且那威力更胜刚才。 “寒月刀法第四式,凸月。” 这回慕容凌空的刀是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真真的没有一丝疏漏。东疏泠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心想这招虽然难对付,好像是绝对防御,不过也不是无法可破,只是想出计策需要一段时间。东疏泠便一边观察,一边凝神思考,过了约半刻钟的时间,东疏泠想出了方法。正当要实施时,却见下头突然放出一阵烟雾,迷住了他们的眼睛。待烟雾消散时,那些毒虫毒蛇,蜜蜂与黑影都还好好的在那儿,慕容凌空却不见了。 原来慕容凌空打斗了许久又使出了四招后,体力本就有些不支了,况且又受了些伤。而寒月刀法的最后一式需要极大的力量,他已经体力不支,又何来力量?若是尽力使出,打斗完之后也会因精疲力竭而修养许久。况且见这东疏泠的‘宠物’可不知数量,而那只名为黑影的大蜘蛛又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再打下去也是个输,干脆先放个烟雾弹逃走为上。 东疏泠正要去追时,却在地上发现了一样事物。他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枚玉如意,上头刻着九只桃子。 难道这便是九桃玉如意?东疏泠想。 不,不对,这个分量,绝不是玉!东疏泠稍稍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那块如意竟被他捏得粉碎。原来是木头做的。 “可恶。”东疏泠骂了一声。前方哪里还有慕容凌空的影子? 正文 第八章 神秘女子 小沚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苏瑾一走到她旁边,大喝一声:“咋不干活呢!” “啊?”小沚抬头,用手背擦了擦口水,“报告掌柜的,没有客人。” “没有客人,”小沚看到苏瑾一的瞳孔明显放大了一下,“这种情况持续多长时间了?” “报告掌柜的,两天。” “不!”苏瑾一发出一声惊叫,“我的钱,哦,怎么会这样!” “报告掌柜的,隔壁的清月楼重新开张,开业大酬宾,前三天,酒菜半价,前七天还能免费赠送开胃小菜一碟。” “半价?免费?”苏瑾一的瞳孔又放大了一下,免费或是半价这个词从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不行,我得去看看这个江掌柜到底在搞什么鬼,小沚你跟上。” “得令,掌柜的。” 苏瑾一就这样风风火火的冲出来,却在即将出门时,突然顿住了。只见一位白衣女子立在门口,苏瑾一的脚竟似被黏住了一般迈不开道,深深地被对方吸引住了。 小沚察觉到苏瑾一的异常,上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番。只见那女子身穿一袭白衣白裙,腰间别着一支玉箫,抱着一把用白布报的古筝,如瀑青丝全部散下,带着一顶白色斗笠,斗笠上垂下白纱,遮住了那女子面容,因此看不见那女子容貌。那女子尽管看不见容颜,也不说一句话,但却仍能让人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绝佳的气质。 “这位客……小姐……哦不,女……”苏瑾一有些语无伦次,而那女子却先开口:“苏掌柜。” 这声音如天籁般动听,叫苏瑾一颤抖了一下。 小沚点了点苏瑾一:“掌柜的,人家可不是你配得上的。” 苏瑾一一开始还笑着,回头面对小沚时又恢复了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并用虽然轻但凶巴巴的声音说道:“有你什么事儿,给我干活去,没活干就去买菜!”转过头时又变成了衣服谄媚的表情。 小沚对苏瑾一这种表现表示鄙视,于是干脆掉头就走。 白衣女子见小沚已走,将面纱撩开了一下,但只几秒钟便放下了。接着那女子便问:“我想在这儿工作,可以吗?” 苏瑾一的瞳孔一下子放的比前两次还大,并且没出息的流下了两行鼻血。 晚饭间,餐桌边多了一人。 若是按往常,小沚拉了苏月婵第一个来到餐桌,接着是苏瑾一,再来是慢半拍的常秀才赵胖子因为要做菜,因此是最后一个来的。 然而今天,苏瑾一来得格外迟。 当苏月婵打算请小沚去请苏瑾一时,苏瑾一才姗姗来迟,旁边还有一女子,白衣白裙白斗笠,气质恍若仙人。 苏瑾一让女子坐下后宣布道:“我宣布,从此以后这位白姑娘就要在店里工作了。”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女子,只听女子说道:“小女子白芊羽,往后需要各位多多照顾了。” 苏月婵见这女子气度不凡,便按捺不住好奇心:“白姐姐,为什么不把斗笠摘下来呢?你这样怎么吃饭呀。” “我有种种原因,不方便取下。” “白姐姐你不会长得很丑吧。”苏月婵瞪着大眼睛问,但苏瑾一立马严声喝住她并训斥她无力。 认识苏瑾一的人都知道,他的双亲早已不在,只有这个十七岁的妹妹。因此尽管他时常对下人凶巴巴又小气,但对这个妹妹却是很好,几乎不怎么说重话。因此现在他为了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女子而训斥苏月婵,倒叫几人吃了一惊。 苏月婵满腹的不高兴,苏瑾一倒是一点也不自知,还是在一旁关心着白芊羽:“如果白姑娘不想取下斗笠,我可以单独带你到别的桌吃晚饭,你看这样可好?” 白芊羽点了点头,苏瑾一便带她去了别的桌,苏月婵还在原地不高兴。 常秀才与赵胖子探过头来八卦:“这位仙女姐姐哪儿来的?把掌柜的迷成这样。” “什么仙女姐姐,分明是狐狸精!”苏月婵道。 “掌柜的被美色迷了心,竟招了个唱戏的来,唉……”小沚表示无奈。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生意竟是靠这位唱戏的赚回来的。 这日,白芊羽正在弹奏一曲《梅花三弄》,悠扬的琴声陶醉了现场的每一个人,连楼上赌坊的人也不似平日里那么吵闹了。 只听‘咚’的一声,一个彪形大汉立在门口。这大汉约有九尺长,生的很是粗陋,满脸通红,眼神迷离,似是喝醉了酒。那大汉看见白芊羽,笑嘻嘻的闯了进来,一把抓起白芊羽的手,便要将她拽出去。 白芊羽苦苦挣扎,但她的力气哪里抵得上这大汉。此时常秀才已上去通报苏瑾一,苏瑾一匆匆忙忙赶下来看见这个样子,怒喝一声:“哪里来的泼皮,快放开她!” 大汉一掌拍过去,苏瑾一便被拍到了地上。 正当白芊羽以为自己要被大汉拉走时,忽然感到那大汉手一松。只见那大汉脸上破了一个洞,正汩汩流着血,而地上则掉落这一枚骰子。 “可恶,小沚,治他。”苏瑾一下令。 那汉大怒,甩开白芊羽,白芊羽正要摔落时,被小沚一把接住,只见小沚蹙了蹙眉,但只一瞬间就恢复原状。她将白芊羽扶正后转身去迎那大汉,只三拳两脚便将对方扔了出去,叫在场的人看呆了。 只见小沚插着腰立在门口,指着那大汉骂道:“敢来露华阁闹事?你这泼皮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我又是杂役又是跑堂又是保镖,就你这种没脑子的肉块再来十个我也打得过!下次再敢来老娘就揪掉你的耳朵,把你打得爹哭娘养六亲不认,滚回你的猪窝吧!” 白芊羽看见小沚这幅样子,问道:“沚姑娘竟这般厉害?” “那可不,”常秀才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阿沚出马,一个顶八。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东西,小沚教训他就和教训小猫小狗一样简单。” 正文 第九章 一眼情缘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慕容凌空在等待傀儡张的到来。其时天空黑如墨洗,月光惨白,周围隐隐约约有野猫的鸣叫声,惹人心烦。 没过多久,傀儡张便出现在他面前。慕容凌空开门见山道:“听说,露华阁内来了一位宛若神仙的神秘女子?” “确实如此,不过除了苏掌柜外,无人见过她的真容。而且,我总觉得,这女子有几分可疑。”傀儡张道。 “嗯……何以见得?” “据我观察,那女子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旁人没有的寒气,那是一种如冰一般冰凉的寒气。” “嗯……寒气吗?那么劳烦你再好好观察了。” “这个自然。不过,慕容凌空,那位司空大小姐,没再找你麻烦吧。” “她?没啊,懒得管她。” 半夜无事起来瞎逛的司空湮打了个喷嚏。 “小姐,你没事儿吧,不要着凉了。”晓闵问道。 “没事,”司空湮道,“陪我去中庭走走吧。” 所谓中庭,即司空府最中央的庭院,包括那棵参天大树。 月光如当日一般清澈,天空还是那样的颜色。她永远都忘不了,慕容凌空是如何的欺骗了她,又是如何的在她的眼皮下偷走了九桃玉如意。 手指抚上树干,感觉粗糙不已。如今,里头藏着他们家的至宝——九桃玉如意。当年刻下的划痕,也渐渐消失了,然而心上刻下的划痕,还是清清楚楚的在那里,从未消失。 霜旦晨曦明媚,日光洒在梳妆台上,台前女子一袭白衣,满头青丝尽数披下,戴着一顶白色斗笠。镜子里的脸,虽不算十分美丽,却是十分娇美纯情。 苏月婵笑着转过来问小沚:“阿沚,你看我打扮成白姐姐这样好看吗?” “嗯……”小沚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月婵啊,不是我打击你。就装扮来看,你这裙子没白姑娘的轻盈,而且腰间也没有别玉箫。就身形来看,白姑娘的腰身更细一些,个子还要高一些。就气质上……完全比不上。” 苏月婵立马显出不高兴的样子:“阿沚你就是嘴太毒,哼,陪我逛街去。” “哇啊?我还得干活那。” “干什么活,我去和哥哥说一声就行了,咱们走。” 苏月婵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小沚拉了出去,苏瑾一想来阻止,却被苏月婵呛了回去。为着维护自己的好男人形象,苏瑾一从不在白芊羽面前显示出那个天字第一号吝啬掌柜的形象,于是只好作罢。 苏月婵拉着小沚来到了街市,东寻西寻的,一会儿在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前停下,一会儿在一家卖首饰的铺子前停下。小沚对这些女人家的玩意儿不感兴趣,因此只是跟着苏月婵。 忽然,苏月婵在她头上戴了一样东西,小沚刚想摘下,苏月婵便阻止了她。并把她拉到镜子前,原来是一只簪子,簪子上的珠花是两朵白玉兰。 “阿沚你看多好看,你本来就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喜欢成天把自己弄得像个男孩子一样,还打扮的粗制滥造,万一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你说是吧?” “我本来就没打算嫁人嘛。”小沚还是拔下了那只簪子,还给了苏月婵。苏月婵见小沚不要簪子,便自己戴在了头上,并问那首饰铺老板:“这簪子值多少钱?” “二十文。” 苏月婵便将手伸入腰间想要去找钱袋,哪知竟摸了个空。再寻也是如此,这才惊觉:“天哪,我的钱袋被人偷了!” 小沚听了这话,立刻环视了一眼周围,很快便发现了一名猫着腰,行动有些异常的男人,于是对苏月婵道:“别担心,我一定帮你拿回来。”然后大喝一声,那贼人果然开始逃跑,于是小沚更加确定了目标,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只是跑了十来米,便要追上那人,怎知他忽然加快了速度。可纵使小沚也加快了速度,但与对方也有一定距离,正当小沚认为这贼人一定会逃走时,一白衣男子从天而降,一下子抓住了贼人。 后面的苏月婵慢慢赶到,见贼人已被擒住并且被五花大绑时,不禁高兴地拍了一下小沚:“阿沚你真棒!” 小沚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简直要抽筋了,她强笑一声,对苏月婵道:“是这位大哥的功劳啦。” 苏月婵抬头,才看见一位离他两三米远的男子。那人一袭白衣,腰间别一块美玉,容貌十分俊美,不由得让苏月婵微红了脸。 这男子此刻也瞧见了苏月婵,只见这女子虽不是十分美丽,却也有几分清秀,并且十分可爱:黑油油乌发云鬓两边齐,蓝盈盈珠翠乌发上头戴。眉似峨眉月,口如红樱桃。圆溜溜杏眼,水嫩嫩肌肤。 那男子微微一笑,更显得俊美至极,他向苏月婵走来,伸出手,掌心是一枚黄色绣牡丹的钱袋:“姑娘,这是你的钱袋吗?” 苏月婵只是痴痴地不说话。 “姑娘?”那男子又唤了一次。 小沚见苏月婵有些不对劲,于是接下钱袋,说道:“谢了啊,敢问老兄姓名?” 男子微笑:“在下祁言之。” “哦,原来是绰号翻云游龙的侠客祁言之,久仰久仰。”小沚说道。 “若是无事,在下便先将这贼人押送官府了,两位姑娘告辞了。”说罢,便轻轻一提,将那贼人提走了。小沚见这祁言之提了个大男人便如提了一只鸡一般轻松,并且使用轻功时的姿态十分完美,游刃有余,当真是如同游龙一般。 再看向苏月婵,她的面孔还是那么红,小沚便用手背去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不觉呀然一惊:“哎呀我的妈呀,这么烫的,月婵你没事儿吧?你不会被煮了吧?” “啊?……”苏月婵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发现真的是烫的可以,她晃了晃脑袋,“没 ,没事的……那个,刚才那位大哥,他……叫祁言之啊。” 真是个好名字。她想。 正文 第十章 初恋 自打遇见了祁言之后,苏月婵便每日拉了小沚来街上晃悠。相比于晃悠,小沚还是更喜欢在露华阁干活,毕竟在露华阁干活还能有工资拿。要知道,苏瑾一表面上同意她们随便出去,暗地里却还是克扣她的工钱。 不过唯一令小沚感到欣慰的是,穷苦百姓,如乞丐一流的日子过得并不那么艰辛了。据说是盗圣慕容凌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接济这些穷苦百姓。因此尽管官差对慕容凌空恨得牙痒痒,这些百姓却是蛮爱戴他。 苏月婵虽然是日日来到街上,但却再也没有见过祁言之。不过这日不同,她可算是找到了他——他正在酒馆打酒。 见到了祁言之,苏月婵好生欢喜,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和他诉说。自那日一别,她每晚都能梦见他,甚至在白日里也会时时想起他,这可把她折磨坏了。 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酒馆,消失在视线之中。 “啊,阿沚我怎么办,我好笨啊。”苏月婵自责道。 “啊?怎么回事儿?你找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没了?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不过没事儿,我看他和那酒馆的老板聊的好像挺好的,多半是熟客,明日再来不就成了。” “真的?阿沚最好了!”苏月婵一下子抱住了小沚,小沚却是挣开苏月婵,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多大点事儿呀。” 第二日,苏月婵身着一身鹅黄色水衫,将头发梳的黑油油的,插上一支最精美的簪子,化了一刻来钟的妆才出的门。 顺着昨日的路,苏月婵果真看见了祁言之。立在酒馆门口的她心砰砰直跳,脚像黏在地上,一步也迈不开。小沚等的实在不耐烦,又见祁言之已打完了酒正要出来了,干脆直接推了苏月婵一把,结果苏月婵正好与祁言之撞个满怀。 这时的苏月婵有些发懵,她只是抬着头望向这个高出她一个头还多一些的男子,看见他风华绝代的容貌,又微红了脸。 “是你啊,没事吧?”她听见祁言之温柔的男嗓。 他记得我哎!苏月婵的心里很高兴,离上次一见,已有一个月了。不过她还是愣了愣,然后爆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嗯……那个……我叫苏月婵。” 祁言之也是愣了愣,又瞬间恢复原本温润的表情:“好的,我……” “我知道的,你叫祁言之,”苏月婵说道,又结结巴巴的,想说什么说不出。 小沚身为一个旁观者,看见苏月婵这幅样子也难受,便对祁言之说道:“这位老兄,你夫人近来可安好?” “我还未曾娶妻。” 苏月婵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她总算觉得稍稍有了一点勇气:“那个,我想叫你阿言,好不好?”阿言是她在梦中对他的称呼。 祁言之微笑:“可以啊。” 苏月婵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说出了憋了一个月的话:“阿言,我喜欢你。” “啊?”祁言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喜欢你啊,从上次见到你开始。”苏月婵讲这些话时,一直将头低的很低。 “苏,苏小姐,别开玩笑。”祁言之如是说。 “我……不是在闹,只是……这些话不说出来心里就会很难受。就好像,厨子失去了锅和铲子,秀才失去了笔和纸,我哥哥失去了钱……和白姐姐。总之……就是很难受……而且,我说的都是真的。”苏月婵的声音听上去诚恳无比。 祁言之见苏月婵不像在说谎,又想对方不过十六七岁,伤了人家的心也不好。但自己成天流浪,过着居无定所,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晚没明晚的孤苦伶仃的日子,而且自己有着使命,总不能拖累了人家,而且他也确实对儿女情长没什么兴趣,于是便道:“苏小姐,我……不能接受,抱歉。” 苏月婵猛地抬头,泪眼汪汪:“为什么?” 祁言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干脆扯了个谎:“我,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是吗?”苏月婵又低下了头,但不一会儿又抬头望向祁言之:“没关系啊,你可以不喜欢我,只要我喜欢你就行了,嗯,所以,我是不会放弃的。” 祁言之倒是没有想到苏月婵会这么说,当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却又看见她拉了站在她旁边的那位姑娘跑了。祁言之不仅扶额,烦恼着这事儿该如何解决。此时,一阵奇特笛声传入他的耳中,尽管这笛声十分微弱,但还是叫他听见了。于是祁言之便循着笛声而去,便在不远处看见了那个男人。 那男子斜靠在柳树下,穿着一身宽松的蓝布衣服,裸露出半片胸膛,长发未做束缚地散下,微风拂过之时飘逸无比,他手中握着一支骨笛,双目空洞无比。这男子只是静静的立在那儿,便有一种极好的气质:长发飘飘,面白如霜。眸子清澈却空洞,面无表情如傀儡,冷若冰霜寒冬感,七尺又八柳慕珂。 祁言之找到男子,微笑着向他走去:“慕珂,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 柳慕珂仍是一副冰山脸:“途经此地。”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远远儿的便听见了你拒绝无知少女的声音。” “慕珂的听力可是越发好了。” “那是自然。”柳慕珂还是面无表情。他是一个天生的盲人,因此听力极好。 “你,还真是受欢迎啊。”柳慕珂说道。 “唉,咋说呢,这位苏小姐好像才十六七岁,真不好意思伤她心,又不想让她追随着我,慕珂,你说说我该如何是好?” “你,也该成亲了。” “不,我还有我的使命,我得去完成,在这之前,我不想被女人束缚。” “是吗?”柳慕珂低头,“我,从未觉得,女人是束缚。” “额,没想到慕珂你是这么想的,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柳慕珂答,“先走了,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