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别急嘛…… 水晶吊灯,金色香槟,摞成小塔的高脚杯…… 巨型的豪华游轮上,衣香鬓影间,宾客们举杯互祝,言笑晏晏。 不同于外面的热闹,贵宾休息室大厅里,安静得没有一丝人声。 慕容夏独自坐在椅子上,黑框大眼镜挡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容貌。但纵是如此,连衣裙下凹凸有致的身材依然散发出清纯与妩媚结合的矛盾气息,让人移不开眼去。 她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透过玻璃窗往宴会厅看去,还能看到父亲在主位上笑呵呵接受贺礼的样子。 今天是他的生日。 云城运输大王郑业成的好日子,自然少不了不少趋炎附势的人。而她被不受宠的母亲逼迫来贺寿,却遭遇了数不尽的白眼。 慕容夏呼出一口气,将肺里憋闷的压抑尽数吐出。手里捏着母亲亲手锈的贺礼,却不知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场合送出去。 以父亲的性格,定然要嫌弃这礼物不上档次,丢了他的人。到时候,这礼物的下场…… 慕容夏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乱想。就在这时,一声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却突然闯入了耳廓。 “嗯……你慢点……” 这声音! 是从休息室大厅旁的包厢传出来的。 慕容夏身体一僵。她虽然未经人事,但对于这种露骨的腔调如何不晓得?只是一瞬间,她便绯红了脸颊,心跳也陡然加快。 站起身,刚想避到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另一个男声却让她陡然顿住了脚步。 “小妖精,你这么勾引我,还想让我憋着?嗯?” 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挑,带着慕容夏熟悉的语气。只一句,就让她苍白了脸色,连四肢都冰冷起来,仿若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这声音,分明是傅海! 他不是说今天公司有事吗?怎么会出现在这艘游轮?而且,听声音,他竟然在…… 娇媚的女声很快证明了她的想法,“还不是因为傅大少你太过迷人,我才会控制不住……” 未完的话被封缄在嘴唇里,女人的嘴唇似乎被急切地堵住。 “还是你好,跟你在一起,比对着慕容夏那木头舒服多了。” “那是自然……说起来,傅大少准备什么时候甩了那木头?”女人的声音像是汹涌波涛里的一叶扁舟,上下起伏不定。 “等家里给我找到适合的女人再说……留着她玩玩也不错。” 傅海毫不在意地说。 慕容夏站在原地,脑袋空白,一时间竟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 心脏在剧烈地抽痛,她忽然觉得想笑。试着努力把唇角勾起,却发现的确笑不出来。 当初苦苦追求了她一年多的傅海,如今竟亲口说,对她只是玩玩? 她还以为,还以为在她贫瘠的生命中,终于遇到了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却原来,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慕容夏死死咬着嘴唇,觉得口腔里泛出了血腥味。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抬步朝发出声音的那个房间走去。 高跟鞋踩着羊毛毯的地面,发出并不算大的咔哒声。 19号房……慕容夏娇小的身影停在门口。 就是这里。 门内正在发生的龌龊事情显然还没有结束,女人夸张的叫声让她只想远远逃开。 然而,她不能。 慕容夏纤细的手往门把伸去,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手腕一个用力—— 咔的一声,门开了。 慕容夏心里甚至模糊地掠过一个想法:果然是自以为是的傅海,在这种场景下偷情,也不会记得将门反锁。 “啊!”听到声音,女人尖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抄起被子裹在自己身上,指着门口,胸口剧烈地起伏。 “你干什么?”正要到紧要关头,突然被打断,傅海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顺着她惊恐的眼神望去,才看到门口立着的那个纤弱的人影。 门外的一方亮光落在室内的床上,慕容夏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对浑身赤裸的男女,面色煞白,指尖颤抖。 傅海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确定了门口站着的人的身份,立刻觉得无名火起。他拿起浴巾裹住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迈到她面前,怒声质问,“你跟踪我?” 他出门的时候,她明明还在屋里好好呆着,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慕容夏的手掌紧握成拳,却感觉不到指甲戳破掌心的疼痛。她抿唇盯着傅海,“你不觉得,有什么该向我解释?” “解释?”傅海怒笑一声,明显在为被打断而不爽,“你不给我睡,我睡别人怎么了?” 他毫无悔意地一把攥住她的肩膀,“倒是你,该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慕容夏被他捏的肩胛生疼,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 向他解释?解释什么?说清楚他慕容夏其实是郑家不受宠的小女儿,好再被侮辱一次? 原来,他根本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面前男人的脸突然变得从未有过的陌生。她仿佛突然听不见声音,梦游一般,只看见男人狰狞着面孔,一次又一次地张嘴,然后大力推搡着她。 寒气和怒意从脚下腾升起来,所有的情绪都被堵在一处,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慕容夏猛然推开傅海,抬手指住他的鼻尖质问,“对这件事,你根本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 傅海拨弄了一下头发,理所当然的不屑模样,“慕容夏,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好,好。”许是气急了,慕容夏竟然怒极反笑起来,“郑老爷子大寿,这船上不乏记者和你的生意伙伴吧?不如,让他们都来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说完,趁傅海还没反应过来,她忽然大声呼喊起来。 傅海吓了一跳,有些目瞪口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温润顺从的小女人,被逼急了竟然能做出这种举动!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他的风流韵事,那么失信于众人前是必然的事情——到时候他的荣誉受损,后果将不堪设想。 傅海想到后果,急急忙忙地一把将慕容夏拉回来,捂住她的嘴,气急败坏地开口,“你他妈给我闭嘴!” 慕容夏被他死死捂住嘴唇,几乎透不过气来。脸被憋得青紫,眼眶泛红,她咬着牙无声却剧烈地挣扎,尖尖的鞋跟一用力,使劲蹬了一脚他的小腿! 傅海吃痛,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她得了空隙,身子如鱼一样滑溜出来。傅海怒气更甚,正想卡住她的脖子,却被她灵活躲开。 这时走廊上陆续传来声响,已经有外面的宾客听到动静,渐渐聚拢来了,相互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这不是傅家公子么?怎么闹得这副模样?” “不知道,我也刚来,看样子好像是闹出轨呢。”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傅海的恼羞成怒在一瞬间上升到顶点,目眦欲裂,扬手就一巴掌扇过去,“贱人!” “啪”的一声,突然响彻走廊! 慕容夏捂着发麻的脸,耳朵嗡嗡响着,脑子里有根弦被崩断,心如死灰。 这就是她深深喜欢着的男人,为了他付出一切的男人……不过是个人渣而已。 人太难过了,反而哭闹不出来。她上下打量了曾经的爱人一眼,突然冷冷笑了一声,“是吗?那就让大家看看,你是怎么高尚的?” 说罢手指突然向前伸出,扯住他腰上的浴巾,用力一拉! 男人的身体赤裸地暴露在空气里,围观群众刹那间哗然,接着爆发出一阵哄笑。 傅海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狠,慌不择路地扯回遮羞布将自己裹上,然而他的丑相已经被众人看了个完全,再挽回也无济于事。 “贱人!老子今天杀了你!”他丢大了面子,上前一步就要捉她,右脸却不期然重重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扯平了。”捏住刺痛的手,慕容夏漠然看着捂住脸不可置信的男人,语气决绝,“傅海,我们分手。” 说罢趁他愣神,将他使劲一推,又立刻把门关上,迅速从外面反锁!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泪才忍不住汹涌而下。 忽略里面不断拍门的声音,慕容夏推开人群,把观众嘲笑或同情的声音扔在身后,快步离开休息室。现在她只想速战速决,再多呆一秒,她怕会忍不住嚎啕起来。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在她离开之后走出暗处,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 正文 第二章:你到底想干什么 崔锦东的眼睛如同寒潭一般深不见底,像是能吸进人的灵魂。他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杯里的红酒,思忖了两秒,抬步跟了上去。 那个女人的脸……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风声呼啸的甲板上,崔锦东站在不远处,看着围栏边那个娇小的女人。 她双肩颤抖,泪水从镜片下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涌到下巴,又汇成一大颗落下。 她哭得那样绝望,仿佛下一秒就要生无可恋地从甲板上跳下。崔锦东心里莫名一紧,往前了两步。然而最终,她只是摘下了眼镜,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脸。 只是一瞬间,崔锦东手里的红酒便微抖了一下,漾起波澜! 让他吃惊的,不是她眼镜下绝美的容颜,而是那张脸,分明就是…… 崔锦东好看的剑眉微微拧起,脑海里划过一个女孩子巧笑倩兮的模样。记忆里,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顾盼生辉,诚恳地盯着他,紧紧握着他的手说,“大哥哥你别怕。” 那个女孩,不应该是郑家女儿郑熙么?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在容貌和气质上都更为接近记忆中的影像…… 心里掠过无数疑窦,崔锦东把高脚杯往旁边的桌案上一搁,双腿已经先于理智朝那边走过去。 他也不知道过去究竟要做些什么,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要上去问个究竟。 锃亮的皮鞋有节奏地敲击在木质地面上,慕容夏被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急急忙忙擦干净了眼泪,惶然回头,有点无措地盯着他走近。 眼前的男人气质卓然,一袭裁剪合体的定制西装包裹着颀长的身材,体型适中,五官精美得如同刀削。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沉稳睿智的光,只是站在那里,就仿若运筹帷幄的王。 这男人并非池中物,慕容夏在心里下了评价。 只是,现在所有人都在宴会厅,或者在休息室看热闹,唯独他跟了出来,不是尾随她是什么? 慕容夏迷茫的眼神里透出点防备来,警惕地看着他,一张樱唇紧紧抿着,不说话。 崔锦东敏锐地察觉了她的戒备,为了避免把她吓跑,脚步在中途转了个弯,走到理她几步远的甲板上站定,假意看风景。 他这个动作并没有让慕容夏放松,反而又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才转回头去。 这样恶劣的天气,还会有人巴巴跑来甲板上看风景?她才不信。 崔锦东没想到她防人之心这么重,略微有些吃惊,不过还是从容以对。他想了一下,斟酌着开口,“这位小姐,请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来求证一件事情……” 他原以为说明来意会让慕容夏放下心防,然而事实却让他失了望。慕容夏外表斯文柔弱,但双商明显高于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千金。 慕容夏面无表情,下一秒,已经把拿下来的黑框大眼镜重新戴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注视着他鼻梁的位置,“我没有什么好让你求证的。” 对于这样的男人,她见的多了,已经有些麻木。 登徒浪子而已。 每次她将眼镜拿下来,都会有大把的男人趋之若鹜,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或是借口来找她搭讪。而当她戴上眼镜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则无论她呆坐多久,也不会有人前来问津。 现在想来,傅海那一年的苦苦追求,多半也是因为看到了她的真实容貌。 呵,男人就是这样视觉性的动物…… 崔锦东没有想到,她竟然完全不吃这一套,奇怪之余不禁多出些欣赏来。 他一直身居高位,不少或艳丽或知性的女人倒追他,都被他一一婉拒,还从未试过主动和一个人聊天是什么感觉。此刻碰了壁,竟一时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法子。 两人沉默地站在原地,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海风呼呼地刮过脸颊,慕容夏乌黑及腰的长发在风中扬起,脸上的泪痕也被吹干,留下刺刺的僵硬感觉。 她忽略一旁的男人,伸手揉了揉脸,把飘到颊边的一缕发拨到耳后,冷然起身,打算回自己的客房。 见她要走,崔锦东不由沉了眼眸。 他想要打听的事情还没有个结果,怎么可能就让她直接这么走掉? 没有多想,他长臂一展,大手一捞,五指便将她的小臂紧紧握住,“这位小姐——” 话还没说完,慕容夏反应极快,猛地就要抽手。 然而毕竟是女子,力气敌不过崔锦东。她使劲挣脱了两下,忽然迅速地抬手,就要往他脸上扇去! 她本就心情不好,出来吹风只为静一静,不料却被这个男人打扰,现在甚至还想阻止她回去。 手掌带起的风已经到了耳侧,她纤细的手腕却被准确地抓住,牢牢捏着,旋即失了力道。 男人的手劲很大,但是却不粗鲁,小心地制住她却不弄疼她,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让人更加来火。 另一只手条件反射地挥出,又再一次被阻止。慕容夏终于怒气盈然,失了刚才的淡定,“你到底想干什么?” 崔锦东一用力,她便再次被拉回栏杆边上。他大手将她的两只手固定在一起,声音低沉,有条有理的解释,“我只想问一个问题而已。如果小姐你现在不方便,能否留一个联系方式,好让我下次拜访?” 他的声音醇厚好听,可双手被锁住,这个犯人一般的姿势还是让慕容夏很愤怒。 这样讨要联系方式?他做梦! 她拒绝回应,大力想从他手中脱出,衣服皱了起来,裙子小侧袋里的一小块丝绸帕子也掉了下来,躺在甲板上,被风吹得往远处滚去。 那是母亲亲手绣给父亲的寿礼!承载着母亲近一个月的心血……如果丢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慕容夏急了,焦躁地看着那方手帕,“放手!它要掉下去了——是很重要的东西!” 崔锦东只当这是她的脱身之计,丝毫没有放松对她的钳制,沉声道,“什么贵重的东西?我赔你就是。” “你赔得起?”慕容夏气急了,慌不择路地用高跟鞋在他脚上狠狠一踩,才终于恢复了自由。 她快步跑过去想抓住那条方巾,然而终究迟了一步,它轻飘飘地被掀进了海里。 慕容夏又气又急,往铁栏杆上擂了两拳,跺了跺脚,靠着栏杆就开始脱鞋。 “你干什么?”崔锦东见她举动,心里一惊,疾步往她那边过去。 “噗通”!水花四溅。 崔锦东赶到船舷处,只看到波澜壮阔的海面上漂浮着一片白色的衣角,随即消失。 只是一张手巾而已……这个女人,她不要命了?! 他咬咬牙,蹬掉鞋子,循着衣角消失的地方,紧随其后。 又是一片水花,海面归于平静。 正文 第三章:不要怕 海面沉浮,纵使崔锦东水性极好,但平日里只在泳池或温泉,哪里体会过大自然的力量?踩着水搜寻了好久,才看见远处已经几近力竭的女人。 她被浪冲的远远偏离了船身,正努力朝这边游过来,但是已经力不从心。 崔锦东皱着眉斥了一句,让她保存体力等待他的救援,一边奋力赶过去。 两人的手终于在水下相触,崔锦东的头发被打湿,但眼睛却亮得犹如漆黑夜里的星辰,轻声安慰,“不要怕,跟着我拉你的方向游。” 许是吊桥效应,又许是他的声音太过魅惑,听到这样一声之后,慕容夏的心尖居然跟着颤了颤,没有反抗地点点头。 虽是第一次配合,但两人竟然罕见的默契,很快便游回了船只附近。 游轮一侧,崔锦东单手托着慕容夏的腰肢,将她送上扶梯,随即自己也跟上。 终于翻上甲板,两个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崔锦东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的女人,她已经冻得瑟缩成一团,娇小的身子发着抖,手里却还是紧紧攥着那方手巾,仿佛这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她的连衣裙被打湿,因着有安全裤的庇护,所以不至于走光,但身体玲珑的曲线还是被贴身的衣物勾勒无余。 崔锦东轻轻咳了一声,把目光转移开来,下巴抬起,指向她手里的那张手巾,“什么东西,你这么不要命?” 慕容夏懒懒地掀起眼皮,无波无澜的眸子瞥了他一眼,这次倒是没直接无视他,只是话依然不多,“母亲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刚才也救了她一命。 她必须承认,他比起其他公子哥来是有不同之处,至少不愿意漠视她的生命——她和傅海交往的时候,对方只知道从她身上索取,却从未想过付出。 单凭这一点,傅海就被比了下去。 脑海里对他的印象稍有改观,但慕容夏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仍是不想同他讲话。 崔锦东在她抬眸的一瞬,竟有种惊艳的感觉。她明眸虽然藏在眼镜背后,但仍然遮挡不住那清澈没有杂质的目光。 他哂笑了一下,把语气放得轻松,“原来是母亲的东西……我的确赔不起,抱歉。” 慕容夏平静地摇摇头,表示没有怪他,淡淡道了谢,便想要回房间。 “对了,”崔锦东突然想起自己跟出来的目的,打算从另一个角度切入,“不知道小姐介不介意,告诉我名字?” 慕容夏垂下眼眸,卷长的睫毛如同一只休憩的蝴蝶,在眼窝处投下浅浅的阴影,“慕容夏。” 她声音算不得非常清脆,但却带着一股特有的清冷,仿佛淙淙的流水,很动听。 “慕容夏?”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很意外,“好名字……不过,你不姓郑?” 又是一个探究她身份的人? 慕容夏瞥了他一眼,本能地否认,“我为什么要姓郑?”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崔锦东一时语塞,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涌了上来,将人缓缓浸在里面。 她不是郑家的女儿?那就不可能是他要找的人了。 是他错认了吗? 可是她真的很像。太像了。 他的目光犹如一张网,将她的背影拢在里面,好半天才记得自我介绍,“我是崔锦东。” 他说名字的时候有种领导者的自信。慕容夏点点头,“知道了。” 睨到他有些空茫的神色,她有些奇怪,但最终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前走。 崔锦东从背后叫住了她,“外面宾客太多,你这样出去,怕是不太好。” 慕容夏楞了一下,顿住脚步。 的确,她始终是郑家的女儿,虽然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但这样衣衫不整地出去,终究有失体统。 脑海里计量了一下对策,男人儒雅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仿佛早就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我的休息室毗邻甲板,如果慕容小姐不嫌弃的话,可以先跟我过去,把衣服吹干。” 偌大的休息室内,慕容夏光着脚丫坐在沙发上吹着热风空调,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小腿无意识地在半空荡了荡,心里疑惑。 不得不说,这单人休息室似乎是太大了一点。 这船上的休息室大小都相差不离,就连父亲自己的都比这一间小,更遑论她的,只有这间屋子的三分之一左右。 这次寿宴,流程都是由父亲一手操办,而这个男人被安排在这样安静奢华的房间,不可能是偶然……能让父亲如此重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房间门“咔哒”一声,慕容夏以为是去找干衣服的崔锦东去而复返,转头去看,却不是。 一看清来人的面容,慕容夏便窘迫起来,耳朵尖悄悄冒起热气。 这个白色西装男人是崔锦东的特助,名叫乔正。她被崔锦东抱进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他从这里出去。见到他们的时候,乔正明显吃了一惊,脸上显出几分错愕。 虽然他现在早已恢复了平静,但一看到他的脸,慕容夏就会反射性地想起崔锦东宽厚温暖的胸膛。 以前和傅海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抱过她,是以她一直都不知道,男人的怀抱原来可以这么有安全感。 心跳的节奏快起来,她低下头,拽住自己的裙摆绞了绞,埋怨自己不争气的腿。在海里的时候不抽筋,偏偏在上岸之后,走不了路,只能被崔锦东抱过来。 她一向好强,不习惯向人求助,却接二连三地接受了他的好意……慕容夏心想,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乔正目不斜视,只当没有看到她的尴尬,把一双干净的拖鞋放在慕容夏面前,“慕容小姐,这是老板嘱咐我送来的。” 跟在崔锦东身边多年,他早就明白老板的事情不能多问,所以就算向来不近女色的老板此次亲手带回来一个女人,他也只是短暂的讶异,并没有大惊小怪。 慕容夏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谢谢。”脸上几乎要烧起来。 “慕容小姐不用客气。”乔正温文一笑,起身点了点头,算是招呼,然后便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自己出了休息室带上门。 刚一到门口,就见郑家人前来邀请客人。 乔正皱了一下眉,担心有人打扰到里面的人,直接将门落了锁,抬步往走廊深处去了。 正文 第四章:为什么不能喝 空荡的房间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慕容夏一人,一室寂静。 她探头看了看里间,崔锦东还没出来。毛茸茸的拖鞋摆在脚下,她想了想,把脚套进去,毛茸茸的很暖和,大小正好。 慕容夏绕着房间巡视了两圈,很快被壁橱里花花绿绿的洋酒吸引了注意力。 想不到崔锦东还是个懂酒的人?短短的海上三天出游,竟带了这么多名酒。 慕容夏恰好也对这杯中物略懂一二,不由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她来了兴致,不由自主地从旁边取了一个锥形杯子,引流棒和酒瓶在手间灵巧地翻飞,不一会儿,一杯流光四溢的彩虹酒就成了型。 她捧着杯子,贪婪地欣赏着里面的色泽。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这里没有女装,你先换我的衬衣——” 崔锦东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慕容夏时明显愣了一下,深潭似的的眼里掠过某种神采。他挑了挑眉,嘴角和下颌之间有一丝很淡的弧度,“你会调酒?” 慕容夏有点脸红。 毕竟是在别人的休息室里乱动了东西……她目光躲闪了一会儿,索性咬了咬牙,抬起头来,把就被举到他身前,“请你喝。” 就当是报答他了。 “请我?”崔锦东的眸子暗了一下,将小臂上的衣服搭在椅背,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能喝?” “为什么不能喝?”慕容夏有点奇怪,瞥到他戏谑的目光,才恍然发觉,他实在怀疑自己调出来的东西是否会威胁到自身安全。 竟然质疑她引以为豪的技能?她攒足了中气瞪了他一眼,“你不喝?我喝。” 说罢一仰头,漂亮的液体已经被她尽数灌了下去。 “你——”男人的话还没出口,舌尖上传来的刺激感觉就让慕容夏忍不住吐了吐舌。 好辣!之前她只顾好看没注意酒精度,原来他这里的存货尽是烈酒? 慕容夏被辣得眼泪汪汪的,但输人不输阵,她挑衅地对他亮出杯底,“我说能喝吧?” 她扬起下巴的模样让他有些想笑,那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涌上来。崔锦东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手腕翻飞,一杯冰蓝色的酒已经放在了她的面前,“这是我新研制的‘星空’,你尝尝。” 有人请酒,慕容夏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洋酒性烈,几杯下来,很快便醉了。 崔锦东看着眼前目光有些朦胧的女人,轻轻把她手里还不肯放的酒杯夺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催眠一般诱惑道,“告诉我,十五岁那年,你的经历。” 都说酒后吐真言,这便是他的目的。 慕容夏皱着眉,眯起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她打了个酒嗝,“十五岁?……念书。”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崔锦东罕见地心脏跳的有些快,耐心地循循善诱,“比如,遇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慕容夏甩了一下头,乌黑的秀发覆在了些许在脸上,衬着红唇白齿,拿下眼镜的脸美得惊心。她思索了好久,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最终只吐出一个字,“有……” 头好晕……她好想睡。 “谁?”崔锦东心里一动,手控制不住地伸向她的肩膀,牢牢握住。 “痛……”慕容夏本就意识不清,此刻被他一捏,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地上跌去。 崔锦东的神经瞬间绷紧,身体迅速做出反应,将倒下的人抱进怀里。 入手的娇躯绵软无力,躯体的主人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睡。 这就醉倒了?崔锦东哭笑不得,看她会调酒,还以为是个海量,没想到…… 最后还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问出来。 他看了看她醉猫一般恬静的睡颜,和一旁等待换洗的干净衬衣,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雾气蒸腾的浴室,崔锦东调好水温,轻手轻脚地将她还带着湿气的连衣裙剥去,为了避免她感冒,又没有耽搁地将人抱进浴缸。 慕容夏身材极好,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腰身没有一丝赘肉,肌肤雪白,当真应了冰肌玉骨这四个字。崔锦东把手绕到她背后,试图解开粉色的胸衣,不知是不是浴室空间狭小的缘故,他觉得整个室内温度都有上升的趋势。 两人距离贴得很近,呼吸可闻,他不经意碰到她的背,触手一片滑腻。 崔锦东手指条件反射地颤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往身下涌去,他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对着她的脸,不再多瞧手下那具诱人的躯体。 他以前从没接触过胸衣扣这种东西,自然不明就里,解了半天依然没有进度,正准备直接撕开,而浴缸里的人却突然迷蒙地张开了眼睛。 崔锦东呼吸一窒,竟有种犯了错误被撞破的尴尬,“你醒了?” 睁着眼的人半天不答话,他又看了看,才发现不对。 她眼睛虽然睁开,但目光涣散着,明显还没有醒来。他松了口气,却见她眼眶慢慢红了,眸光转向他所在的位置,却似乎透过他看到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慕容夏眼里含着雾气,却没有落下,她有些委屈地小声发问,“我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要我?” 崔锦东一时愣住,没有说话。 她喉头哽咽着,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失望和难过,“傅海,你明明对我很好的……你说爸爸不疼我没有关系,你会疼我……既然不是认真的,为什么招惹我?” 傅海?是今天和她对峙的那个出轨的男友? 看样子,虽然她表面上不说,这件事情她也不是完全不介怀的。 慕容夏心里堵得厉害,头也很晕,但潜意识也不停告诉自己不能哭出来,必须要坚强。所以即使绝望,她也没有落泪,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你们都骗我……” 那一声声的控诉,仿佛敲在崔锦东心上。 听她所说,她的生活过的并不如意。他早就觉得,她平静无波的面孔下一定藏着什么故事,却原来是被所有人欺骗…… 那种众叛亲离的感觉,他完全可以感同身受。 亲人的背叛和驱逐……崔锦东想起十多年前发生的那一幕幕,她说的话在他脑子里的回响声越来越大。 他突然觉得,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她止住眼前的悲伤。 崔锦东看着那不断翕动的潋滟红唇,眼神里闪过一抹怜惜。随即,性感的薄唇如同一片轻柔的羽毛,压了下去。 正文 第五章:掠夺 柔软的唇瓣一接触,崔锦东只觉得脑海里轰然一声。 原本是为了安慰她而落下的吻,却在尝到她的滋味之后,难以自控地加深起来。 他的唇微凉,而慕容夏的唇带着醉人的热度,有种勾魂摄魄的吸引力。 崔锦东大手一动,扣住她的后脑,舌尖灵活地撬开她的贝齿,带着侵略性地在她口腔里攻城略地,辗转吮吸着她甜美的汁液。 “嗯……”慕容夏未经人事,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掠夺?身体最深处涌起一股燥热,她虽然意识朦胧,却也能感觉到危险,反射性地退后了一点,嘤咛出声。 “别动。”崔锦东声音暗哑,紧紧禁锢住她的身体,不让她乱动,在她嘴角轻轻啄了一下,低喃。 她的身子太过美好,他不想就这样冒犯她,是以一直隐忍欲火。 崔锦东将她的头按在胸口,努力调整着呼吸,怀里的小女人却一直推拒着他。 他将人放开,沉声发问,“怎么了?” 慕容夏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自己仿如在梦中。 自己竟然梦到了一个男人?这男人似乎有些面熟……她想了想,头疼得厉害,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虽然她一直不是一个外协主义者,但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确实好看得令人发指。 柔和的面部线条,刀削一般的五官仿佛是雕刻师最得意的作品。深沉冷静的眼眸,时不时透出一丝精光,仔细看去,又全然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慕容夏有点迷茫,周围的一切都带着点恍惚感。 她记得她正在为了什么事情伤心,而这个男人吻了她。在他的唇畔,她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让她不要怕。 这个男人的唇……好温暖。 慕容夏脑子里晕的难受,根本没有精力去理智思考,只是傻笑着攀附上他的脖颈,在那性感的要命的唇上吻了一下,“谢谢你。” 只一个小小的动作,崔锦东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冲动就再一次卷土重来。他豁然抬头,紧紧锁住她的眸子,“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他的手掌扣上了她柔软的腰肢,水下的触感让人血脉喷张。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女人,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可以让他这样失态。 慕容夏吻过他之后,又恢复了之前那种迷迷蒙蒙的状态,也不答话。 崔锦东沉下声气,又问了一句,“知道我是谁吗?” 这次慕容夏的视线倒是朝他飘过来了,只是仍是一片恍惚。她茫然地摇摇头,似乎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崔锦东立刻泄了气。 她只是醉酒后神志不清而已,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隐约抱有一丝幻想,希望她是在理智支配下完成这些动作的。 可是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而已……崔锦东自嘲地笑了一声,自己简直入魔了么? 浴缸里的水温渐渐凉了,再拖下去只会感冒。他不敢再多想,闭着眼睛倒了沐浴露将她胡乱洗干净,用浴巾裹起来,抱到床上。 整个过程中,慕容夏都乖乖地没有一点反抗,一躺在床上就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今天她的确是累得够呛。崔锦东没有办法地扯过一边自己的衬衣,替她换上,然后将她的被角掖了掖。 看着自己唯一的大床被占据,崔锦东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去了休息室大厅。 夜晚的海面一片风平浪静,时不时冲刷着遥远的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崔锦东站在窗前,定制的手工西装已经脱下,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衬得身姿挺拔隽秀。 他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雪茄点燃,黑暗里,他的指间一点火光明明灭灭。 慕容夏,实在是太像当初那个小女孩了……就算不是,她身上也带着一种特殊的,让他想要亲近的感觉。 崔锦东食指在雪茄上弹了弹,白色的烟灰飘飘洒洒,有一部分落在地板上,另一部分飞舞在微凉的空气里。 他深吸了一口烟,将烟蒂在水晶缸里摁灭,拿出手机来,找到通讯录拨出一个号码。 长音响了一声,立马被接起,“老大,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崔锦东中指有节奏地在窗框上敲击了数下,薄唇轻启,“查一个人,她叫慕容夏。” 收了线,他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思虑了两秒,仍是忍不住往里面走去。 慕容夏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不自觉地在床上发着抖? 生病了? 崔锦东心里一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沿,坐下来,手已经探向她的额头。 她体温偏低,不是发烧。但秀丽的眉心轻轻蹙着,不停地梦呓着什么。他凑近了去听,却听不明白。 该是做噩梦了吧……崔锦东想到她刚才绝望的却依然倔强的面容,脑子里有根弦被无形的手拨弄了一下。 最终,他和衣躺下,将她连人带被子拥进怀里,一个轻柔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不怕,有我在。” 怀里的人小幅度挣扎了两下,慢慢平静下来。 海上的星辰渐渐坠落,旭日从东方升起来。海平面上的日出壮丽无比,红彤彤的光芒透过船舱照射进来,投射在床上女人卷翘的睫毛上。 慕容夏感觉到眼皮上的温度,艰难地睁开眼睛。 首先撞入眼帘的就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雕花的线脚,以及华丽的水晶吊灯。慕容夏有一瞬间的怔忪。 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 她轻轻敲着脑袋,隐约回想起自己昨天似乎跟着崔锦东到了他的休息室,然后她喝了不少酒……再然后,就记不清晰了。 手肘微微一动,慕容夏才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旁边有东西! 条件反射地回头一看,慕容夏几乎没惊叫出声! 旁边是男人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虽然俊美逼人,但她却觉得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崔锦东? 昨晚发生了什么?! 慕容夏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被子里的自己滑溜溜的,只穿了一件男士的衬衫,其他地方不着寸缕。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男人,尖叫起来。 正文 第六章:你想怎样? 崔锦东凌晨才睡着,此刻被她吵醒,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狠狠挨了一巴掌。 “干什么?”他有起床气,也没注意身边的人是谁,当即厉了神色,声音也阴沉得可怕。 慕容夏的声音带着点颤抖,指尖一抬,质问他,“我的衣服呢?” “衣服?”她昨晚宿醉,是以虽然手上用了狠力,但那一巴掌却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劲道。崔锦东想起昨晚的前因后果,也绝了和她计较的念头,“洗衣机里。” 毕竟,是他灌她酒在先。 “你!”慕容夏抖抖索索地指住他的鼻尖,想骂人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气愤地一甩手,拿了衣服去洗手间快速换上,就要离开。 “门从外面锁了。”再出来的时候,崔锦东已经整理完毕,连衣服的边角都没有一丝褶皱。此刻他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轻描淡写道,“助理锁的,我已经打过电话。” 慕容夏用力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身下没有奇怪的感觉,让她慌乱的心放松了少许。这至少说明,昨晚上,他们俩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这样想着,对他讨厌的感觉虽降下去些许,但这个地方仍然不宜久留。慕容夏的目光在房间内搜寻一圈,最终咬了咬牙,从胸花上取下别针来。 看到她的动作,崔锦东一直淡然的眼里掠过一丝狐疑,“你想怎样?” 慕容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熟练地把别针伸进锁孔里,试了试长度,又把针头弯成了一个直角,再次插进去捅。 原本牢靠的门锁在她的操作下发出吱呀的声音,她闭上眼睛听着锁芯里的动静,再次用力一转—— “咔哒”一声,门开了。 慕容夏头也没回,直接把别针掰直,将胸花别了回去,迅速离开了房间,留下崔锦东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女人,似乎越来越看不透了。昨晚明明就那样脆弱,今天却强悍到可以徒手开锁。 他下颚紧绷,唇角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意来。 有趣。 他再次往门口扫去,门口的一个小东西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白白的一片,落在门边,瑟瑟抖着。竟是昨晚她不要命跳下去打捞的那块方巾? 崔锦东缓步上前,捡起丝绸的绢布,放在手上反复把玩。 顶好的绸布,上面绣了副中秋时节阖家团圆的模样,做工精细,一看就是用了心思。 他把绣绢翻过来,留白处的右下角,用红色的丝线,隐蔽地绣了一个小小的“杉”字。 杉? 崔锦东看着那个字,眸中闪过一簇疑惑,不禁陷入了沉思。 慕容夏的高跟鞋快速敲击在光滑的地板上,一边扯着虽然烘干但仍然有些皱褶的裙角。心里奇怪的感觉腾升起来,挥之不去。 她记得,她昨晚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她主动吻了一个男人…… 不会就是他吧?!慕容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烦躁得紧。本来父亲宴会和男友出轨,就已经让她应付不过来,现在又遇见这种事情。 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宴会厅里吃早餐。她加快了脚步,想迅速路过厅边,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没想到,路过的时候,宴会厅里传来一阵喧哗,让她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往里面望去。 会场里宾客云集,父亲郑业成也在。他被包围在一群人中间,面前放着一张纸样的物品,脸色不太好看。 好事的看客都凑上去看,又在瞄过一眼之后缩了脖子,各自找了小团体,议论纷纷起来。 慕容夏站在远处,断断续续听到众人小声在谈论什么事情。 她自小耳力过人,所以不需要上前打探,只走近了几步,那声音便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血书呐,发战帖的那人可是下了决心啊。” “去去,你以为是古代呢?郑老爷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占着赌王的鳌头,哪里是说被取代就被取代的?” “可是对方既然敢放出话来,说一个月之内让他卸下赌王称号,想必也是有几分底气。”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欢畅,慕容夏站在很远的地方,已经将事情听了个完整。 有人向父亲下战书?还是一张血淋淋的战术? 她有些头大,往父亲的位置上看去。她的几个得宠姊妹殷切地守在他身旁,想来他也不需要自己安慰。 慕容夏在原地思忖了好一会儿,终究没有上前,而是拐了个弯回了自己的房间。 三天的豪华游轮很快结束,在那次血书事件之后,慕容夏就没有再见过郑业成本人,以至于回到家之后,被母亲埋怨了好久。 她不想让母亲担心,因此当然不会提及血书的事情。为避免母亲从别的渠道知道,她晚上偷偷起来,干扰了自家电视的信号。 慕容夏有一项连母亲都不了解的技能——编程。并且造诣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 她很小的时候就耳聪目敏,心算速度超乎常人,所以自然对计算代码一类感兴趣。只是之后和傅海在一起,为了他投身房地产销售业,这一技能也就搁置下来了。 思及此,慕容夏苦笑了一下。看来,她辨人识物的能力还有待提高。 清晨,慕容夏正在洗手间刷牙,客厅里母亲抱怨电视停机的声音传来,她抿着唇笑了一下,并不搭话。 傅海出轨之后,母亲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温暖了,她当然要保护母亲。 不过,曾经还有那么一个人,对她好过……只是她现在找不到他了。 慕容夏低垂下眸子,想起那个笑意儒雅的大哥哥,心中微微一动,不过这想法很快就隐去了。 她漱了口,母亲已经站在门口,絮絮叨叨,“夏夏,那方巾,你送出去了吗?” 慕容夏抬手去摸口袋里揣着的丝绸绢子,却掏了个空,登时心里一凉。 没了?她明明一直放在这口袋里的! 为了避免母亲看出异样来,她假装从袋子里摸出一张纸来擦唇边的水,一边云淡风轻道,“送出去了,我托爸的朋友带的。” 母亲松了口气,不再追问,离开了浴室。 慕容夏回到卧室,把行李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仍然没有看到那小玩意的影子。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隐约的想法,立马觉得有点无语。 丝巾……可能因为那天她走得匆忙,掉在了那个男人的房间里。 可是,她只知道他的名字,该怎么去寻回属于她的东西?慕容夏着了急。 与此同时,东征通讯大楼,总裁办公室。 崔锦东缓缓放下手机,眼里的惊讶一闪即逝,随即又被另一种腾升上来的感情所取代。 他上次让查的慕容夏资料已经出来,然而结果却让他意外。 私家侦探说,查无此人。 当然不是真的没有这个人,而是她的所有之前的资料,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查起来如同海底捞针,毫无痕迹。 崔锦东知道,这一定是某个网络高手的手笔。 竟然遇到了个高手……他站起来走到明亮的落地窗前,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笑容平静,但仔细看又透出一股战意。 超大面积的办公室里,他轻声吐出的言语很快消失在了空气中。 “幸会。” 正文 第七章:怎么会这样 慕容夏坐在电脑跟前,打开自己编写的一个小型搜索引擎。 母亲的东西必须找回来,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再去找一次崔锦东也势在必行。 她默不作声地从胸臆间呼出一口气,不再多想,开始往搜索栏键入自己掌握的关键词。 对于那个男人,她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是好歹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他助理乔正的名字,这对她来讲,已经足够搜索的条件了。 只有靠这种途径来取得他的联系方式了……慕容夏把查找范围缩小到本市,却意外地发现用崔锦东这个名字根本就无法搜索出任何信息,反倒是乔正在各种各样的财经新闻里出尽了风头。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他并没有对她透露真实姓名? 慕容夏摇了摇头,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她察言观色很厉害,一个人说不说谎她还是很明白的。 她一条一条地浏览着关于乔正的新闻。当时见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气度不凡,没想到他竟然就是东征集团的总裁。 东征啊……慕容夏不禁陷入了回忆。在她大学年代,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成为东征集团的一员,好研发出引领时代的网络技术。然而,在和傅海交往之后,这一切都被她抛弃了。 她打起精神,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伤感的事情,继续仔细查看。 不过,既然乔正已经是东征总裁,他为什么会自称是崔锦东的助理?慕容夏脑子转的飞快,一种心惊的感觉渐渐蔓延开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神秘的男人地位只可能更高……又或许,他才是东征的幕后操纵人? 她顾不得去仔细思虑,因为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拿回母亲的东西。慕容夏去找了东征官网,根据浏览记录黑了一个员工的账号,披上马甲便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公司网络内部。 搞到崔锦东的电话号码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以至于手机接通之后,她自报家门,对方都玩味地笑了一声,“你怎么找到我的?” 慕容夏耸了耸肩,“大抵是崔先生公司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够完善,我随便一打听就拿到了。” “是吗?”崔锦东轻笑,语气里带着些她听不懂的感情色彩,“我公司的员工,可不是那么好撬开口的。” 这个男人,竟然对自己的手下抱有这么大的信心? 慕容夏哂笑一下,没有吭声。她不想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上次的经历让她潜意识里总认为他是个危险的人物,所以只想速战速决。 想了想,她决定开门见山,“崔先生,我致电只是想问一个问题。之前我在……”她轻轻吸了口气,“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你的房间里?” 听着她有点不自在的语气,崔锦东莫名心情好了起来,生出逗弄她的心思。他佯装不知,“在哪里?” “……”慕容夏没想到他竟然玩这一出,一时有点语塞,最后不得不正了神色,透出一分恳求来,“崔先生,那真的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拜托了。” 对面沉默了好久。 就在慕容夏以为崔锦东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特有的低沉声音传了过来,“下午两点,市中心东侧旋转咖啡厅,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崔锦东放松身体靠上椅背,目光渺远起来。 公司里有他电话的都是骨干员工,且各个都是电脑高手。那些人当然不会说出他的资料,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慕容夏,通过自己的本事搞到了他的号码。 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丫头……崔锦东把手心覆盖在眼上,露出的薄唇勾起一丝弧度。 旁边的乔正在一份资料上写写划划,又大致地说了几个自己的提议,正把方案推给他,想让他定夺,却半天没听到自家老板做声。 他抬头,有点奇怪地看着崔锦东,低声提醒了一句,“老板。” “嗯?”崔锦东回过神来,想不到自己竟然在商议侧率的时候走了神。他若无其事地把企划案拿过来看,指点了两句,便让乔正下去。 “是。”乔正不卑不亢地应了,正转头往外走,突然又被叫住。 “等一下。”崔锦东像是忽然忆起某事,对乔正挥了挥手,“今天下午一点半开始的会议延后一天举行,我有点私事。” “延后?”乔正有些吃惊,“可是明天你的行程安排的很满,没空余时间进行一个会议。” “照我说的办。”崔锦东毫不在意,瞧了一眼墙上指向十二点的挂钟,站起来理了理领带,“下午的会议推后到明天中午休息的时间进行,这是命令。” 老板下了决定的事情从来就无法更改,乔正也知道多说无益,点点头便应下了,脑子里已经预料到了参加会议员工叫苦不迭的模样。 不过,老板以前从来没有因为私事而耽搁共事,这次竟然破了例? 下午两点的咖啡厅,人烟稀少,显得有些冷清。这个时候市民一般都在家里睡午觉,是以各个店的服务员都懒懒散散,不太热情。 慕容夏推开旋转式的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玻璃墙边等她的崔锦东,以及他身边几个极力想与他搭讪的女服务生。 她鼻子皱了一下,心说以前自己在这个点来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热情的待遇。 听到开门的声音,崔锦东抬了一下眼,目光遥遥地朝这边望过来,眼神如沐春风,慕容夏却敏感地察觉到了里面的探视之意。 他礼貌地对旁边的服务员点了点头,笑容优雅,“谢谢你们,不过,我等的人已经到了。” 几个女人讪讪地“哦”了一声,失望极了,离开他经过慕容夏身边时,还瞪了她一眼。 慕容夏有点无语。她招谁惹谁了? 她忽略旁边女人的嫉妒与敌视,纤长的小腿穿着细细的高跟鞋,端庄地迈向他的位置,在他对面坐下。 面前的小桌上放了两杯热气腾腾的摩卡,显然是他掐着时间点的单。 男人温和中透着锐利的目光看得她很不舒服,慕容夏用瓷质小匙搅动着杯里的咖啡喝了一口,算是缓和气氛,才沉声开口,“崔先生,现在我人也到了,东西呢?” 正文 第八章:要还你的东西 崔锦东的姿态优雅得像个贵族,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红的唇和白色的瓷器映衬着,简直就是一副秀色可餐的水墨画。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慢慢吐出两个字,“没带。” 没带?! 慕容夏顿时有点冒火,但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不得已只能压下了满肚子的火气,但神情已经明显不悦起来,“崔先生,明明是你叫我来赴约,现在怎么能失信于人?” 这话质问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但崔锦东丝毫没有被影响,反而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戏谑地看着她,“失信?我只说让你赴约,可没有承诺要还你东西。” 这个男人……竟然能厚颜到这种程度? 慕容夏对他的印象一再改观,现在他透露出不愿意还的意思,她本想起身就走,但母亲的东西的确重要。一时间,她坐在原地,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崔锦东看着她仿佛吃了一只苍蝇的表情,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笑。莫名觉得,这样生气的她,才是真实的模样,比起她不笑不闹的时候强多了。 原本是为了求证事情的真相而接近她,现在却生出了更多的兴趣。他不再逗她,正色道,“今天接到慕容小姐的电话实属意外,原本在公司,匆匆赶来,但那方巾却被佣人洗净了放在家里……这么短的时间里,慕容小姐不会强行让我跑个来回为你取过来吧?” 他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时的氛围,很轻松,这是只有他十五岁时才体会过的感觉。 “你……”慕容夏未防他突然转变态度,想想他说的也在理,难道是自己太无理取闹了?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口头上依然不想吃了亏去,“那你什么时候愿意还给我?你要是嫌麻烦的话,我可以上门去取。” “上门?”崔锦东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调侃,“我的门,是只准夫人进的。” 这他倒是没撒谎,却让慕容夏当即红了脸,她不由偏开头轻啐了一口,咕哝了一句,“登徒子。” “什么?” 崔锦东没听清,她却也不再重复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下来,慕容夏正想着要不要起身告辞,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的的确确是吓了一跳,因为那铃声是巫婆的怪笑。 崔锦东短暂的吃惊之后,微微挑眉,对她这奇特的品味报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慕容夏拿出电话,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这铃声是死党欧静给设置的,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要让慕容夏听到铃声之后对她永生难忘。 的确是永生难忘了……慕容夏实在无颜再在咖啡厅待下去,对崔锦东比了个告辞的手势,对方也没有表态,她便提起包包往外面走去。 一出空调房,街边上的热浪就扑面而来。让人怀疑前几天海面上的寒冷只是一场梦境。 慕容夏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崔锦东的位置,发现他的目光还若有若无地裹住她。心里一慌,她往旁边较小的一条街道拐出去,直到咖啡厅已经离开了视线,才接起电话。 才把话筒搁在耳边,欧静那特有的直来直去的声音就传入了她的耳朵,几乎振聋发聩,“夏夏,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没想不开吧?” 她劈头盖脸就是这样一句,慕容夏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欧静从小就是这样,横冲直撞,带着一股泼辣劲儿,但对她极好。 没听到她回答,欧静更加着急了,“怎么不说话?夏夏,傅海那渣男还没放过你?” 慕容夏握紧手机,原本已经平静无波的眼里瞬间又涌上来一阵雾气,声音有点哽咽,“你知道了?”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遇到事情之后总以为自己很坚强,但旁人的一句简单的关心,就能让自己失了冷静。 “这谁不知道?”欧静原先正在做报表,闻言把手里的原子笔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惊得办公室内好些人回头看。她愤愤道,“他那档子破事儿都上新闻了,微博热搜榜直接排到第三。我跟你讲,那跟他乱搞的还是个二线小明星,真是不要脸……” 说到这里,欧静突然想到慕容夏亲眼看到了这一切,不由吐了吐舌头,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对不起啊夏夏,我嘴贱,不提这事儿。不过傅氏地产在这件事之后信誉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有点一蹶不振的趋势呢。” “是吗……”慕容夏喃喃,她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昨晚干扰了家里的电视机信号就直接睡了,哪里料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她语气有些踟蹰,在欧静耳朵里却听成了心软。她有些恨铁不成钢,恨不得用手里的原子笔戳一戳慕容夏的脑袋,“夏夏,那渣男都那样了,你就不要再对他恋恋不舍了啊,赶明儿我给你找更好的,我跟你讲,我老板也是个黄金优质男……” “没有。”为了避免她又说出一大堆备用名单,慕容夏急忙打住她,“不是不舍,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的确,想不到舆论的力量这么强大,原本实力不弱的傅氏,竟然会因为出轨门事件而受到影响。 “没有?那就好办了。”欧静一下子精神起来,拍了一下手,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既然你不心疼那个贱男了,我替你去报仇怎么样?我去揍爆他的头!早就说了那傅海不是什么好人……” 听到她摩拳擦掌的声音,慕容夏忙不迭制止,“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这件事情,她的处境原本就尴尬,实在不想闹大了。 她想去傅氏找傅海,纯粹是为了讨回自己的工资。为傅海工作了那么久,他每个月几乎只给她生活费,现在她只想把自己应得的一份要回来。 毕竟母亲为了明志,不愿意接受父亲的资助,以表自己的忠贞。两人生活清贫,这便苦了慕容夏,从大学毕业之后,她就要为她和母亲的生活费不断打拼。 “你真的能行吗?”欧静知道她前往的目的,但明显不相信她一个人可以。 “可以的,我总要慢慢长大。”慕容夏安抚地笑了笑,两人又闲扯了几句,挂了电话。 抬眼望了望这座城市的蓝天白云,慕容夏呼出一口气,努力压下想到傅海是内心几欲作呕的感觉,打车往傅氏大楼奔去。 正文 第九章:你跟踪我? 傅氏大楼依然像以前一样冷漠森严,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更显得毫无人情味。 慕容夏从大厅走到电梯口,一路都能感觉到有员工在她身后指指点点,小声说着些什么。 不用仔细听也知道,是讨论她家丑不该外扬。 她来的目的只是辞职,是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所以她也不介意别人异样的眼光,径直进了电梯,按了19楼。 傅海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时不时传来他和秘书的调笑声。 这种声音在她还和他交往的时候,已经听得很习惯,当时没有多想,以为无条件地信任他就能得到好的结果,现在想来,的确是自己太天真了。 慕容夏整理了一下衣角,敲门进去,果然见到他若无旁人地抱着新来的秘书,啃对方的脖颈,笑得一脸猥琐。秘书则半推半就地叫着痒,一边娇笑。 看到她之后,傅海立刻沉了脸色,把秘书从身上推开,满面阴翳,“你先出去。” 秘书有点害怕地退下了。他抬起头,恶毒的眼神像两条蛇信,“你来干什么?” 那目光让人十分不舒服,慕容夏不想和他对视,把自己的视线偏向一边去,一字一句地陈述自己的目的,“我来辞职,顺便要回我应得的工资。” 了解了这个男人的真实嘴脸之后,她只觉得喉间一阵阵作呕。 “你不辞职,我也不会再让你这个祸害待下去。不过……”傅海冷笑了一声,抱起手臂盯着她,“工资?事情闹得那么大,我正想找你赔偿呢……你还想要工资?做梦吧。” 他原本就是因为看到她眼镜下的绝美的脸蛋才动了心,谈不上什么真感情,现在自己滥交的事情又被她搅出来,自然恨她入骨。 赔偿?这件事情明明就是他犯下的错,和她有什么关系? 慕容夏沉下气来,尽量不被他的话影响情绪,重复了一遍,“我只要我应得的工资。” “都他妈说了没有!”傅海突然发了飙,使劲把手边的一摞文件朝这边甩过来,“老子没心情跟你这贱人理论,自己看你干的好事!” 慕容夏躲了一下,那一叠文件便在半空失了力道,坠跌下来,散落在脚边。 她定睛看去,不由凝了脸色。 那竟然是一张一张的照片!照片上,都是他和崔锦东对坐喝咖啡的特写,各种角度拍了好几张。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原来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傅海发泄一通,此刻也不像刚才那么抓狂了,只是冷笑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说老子乱搞?你在外面乱搞的人怕也不比老子少吧。平日里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荡妇!” 他往地上“呸”了一口,尽情宣泄着心里的不满,“你说,这照片要是发给媒体,舆论会不会调转方向?” 慕容夏只觉得心冷的厉害,死死捏着拳头,低吼出声,“你跟踪我?” “老子跟踪你,是看得起你。”傅海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想拿回这些照片?没问题啊,陪我睡一夜就好。反正你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睡一夜不亏。” 他贪婪地看着她的身体,眼里透出欲望的光芒。 这个女人,他早就想玩了,但奈何她一直拒绝他的暗示,是以一直没吃到嘴,这让他更加愤恨。 越是吃不到就越想,他现在不管别的,只想狠狠蹂躏她! 慕容夏心里一紧,退后了一步,皱起眉毫不犹豫地拒绝,“神经病!” “说我神经病?好啊,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神经病!”傅海的眼神已经接近疯狂,起身绕过桌子就要来抓她。 慕容夏后退两步,盯着他慢慢走近,脑子迅速做出反应,转过身拔足狂奔起来! 傅海的目光告诉她,这次被他抓住,她一定逃不掉。 她也顾不得还没讨要到的工资了,只是卯足了力气拼命迈动双腿,近在眼前的电梯恰好在她所在的楼层停下,慕容夏紧张的奔驰而去,早己做好了蓄抛待发的准备。 身后的脚步声急促逼近,她回头望了眼紧追上来的傅海,却意外地看到傅海在电梯前方停下脚步,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凶神恶煞变成了阿谀奉承。 慕容夏不明所以,却见两个男人从她另一旁的电梯间内走出来,其中一个客套地和傅海握了握手。 而傅海的态度则是从未有过的客气。 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电梯门缓慢地合上,开始下坠。 走出傅氏大楼之后,慕容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才想起那两个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那不就是刚刚才见过面的崔锦东,以及他的助理乔正?! 看傅海对他巴结的模样,他们的实力,应该只能用“可怖”来形容了吧? 慕容夏坐进出租车里,心里掠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消弭无踪。 车子启动,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脑海里又涌出傅海扭曲的面容以及他那些肮脏的羞辱之词,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印。 一个念头渐渐在慕容夏脑海里成型。 她对那个虚伪的男人已经彻底死心。以前从没想过会用自己所掌握的科技来针对他,这次,却是不同。 傅海,他也该看一看,她并不是那么好惹的了…… 高耸入云的傅氏大楼,乔正不冷不热地应付着傅海的巴结,索然无味地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时不时和崔锦东说两句话。 他一直对外扮演着东征总裁的身份,实在是有些无趣了。 正想着,突然,外面有人奔了进来,语气有些着急,“乔总——不好了!” 崔锦东抬起头,一双眸子沉稳冷静,运筹帷幄的风度尽显无余,率先应了,“怎么了?慢慢讲。” “系统,傅氏财务系统被黑了!”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抖抖索索终于把话说完整。 话一落地,崔锦东和乔正两人都露出少许惊讶的神色,傅海更是啪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什么?!谁干的?!” “还不知道……黑客的手段十分高明,是个隐藏IP的能手。”回答的人喘了好一会儿,“乔总,你,你们快去看看吧。” 崔锦东浓密的剑眉轻轻一拧,露出点不快的神色。 现在他们正在傅氏试运营一套信息全覆盖程序,在这个当口出了事,对东征的声誉有不良的影响。 他思忖两秒,修长的双腿已经带头往事发的地点迈去。 “走,去看看。” 正文 第十章:没有还手的余地 乔正顺从地跟在崔锦东的身后走也,另傅海有些怪异,也没多想便急着随步而去。 一行人到了技术部的时候,里面的技术员都急得满头是汗,对着电脑如丧考妣。 傅海看他们这样更心焦,黑着脸问:“还没解决?!” “傅总……” 技术人员个个面带羞耻,可心里又觉着,这事能怪他们吗? 那个黑客绝对是个超级高手,对上他们那就跟游戏大神对上新人菜鸟一个道理,让人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啊! 崔锦东没心思看傅海在那发火,他走到操作总机的技术员身边,还没开口说话,那个技术员就自动自发的给他让了位置。 原因无他,实在是崔锦东身上那种有他在这世界上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的气质,太过明显,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要把无法解决的事情托付给他。 崔锦东坐下后看了一会电脑屏幕,眼底掠过一丝兴味。的确是个高手,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能让他看得上眼的黑客了。 “你……”傅海看到这一幕想要问问崔锦东有多大把握,只说出口一个字,就被旁边的乔正以眼神制止。 他跟了崔锦东这么多年,比谁都清楚,这种时候的崔锦东要的是一气呵成战胜对手的快感,绝对不希望被任何不长眼的人打扰。 傅海虽然不知崔锦东到底什么身份,但看乔正对他的看重,也明白应当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因此,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也还是忍了下来。 随着崔锦东上场,其他技术员都发现自己压力大为减轻,刚才的他们就像是被人类随手撕坏蛛网的蜘蛛,拼命修补也无济于事。 崔锦东在修复了会泄漏傅氏地产财务机密的漏洞之后,就转头去迎面对上了还在试图攻击程序,继续破开防御的黑客。 慕容夏在崔锦东出手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危险,屏幕上依旧只有那些程序代码,但是她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仿佛被某种野兽盯上的汗毛倒竖。 “这人是谁?” 她诧异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傅氏地产那些宅男技术员的水平她再清楚不过,绝不可能有这么一个高手在里面。 难道是刚刚遇到的崔锦东? 莫名的,慕容夏脑海中浮现出了崔锦东的脸。 网络另一端的人会是他吗? 那个神秘而又浑身散发出强大气息的男人。 慕容夏纤细嫩白的十指在键盘上翻飞,这个疑似崔锦东的对手,让一直在和崔锦东相处中处于下风的她也斗志昂扬了起来。 两个地方,两台电脑。 崔锦东和慕容夏就这样在对彼此一次次攻击和解决攻击的交锋中,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半个小时过去,技术部里除了崔锦东啪啦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外,再听不到其他声响,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等待最后的结果。 崔锦东发现对方心生退意想要趁势截住对方IP,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个不知面目的对手在意识到缠斗下去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可能暴露自己之后,当机立断选择了退出傅氏地产的程序系统。 崔锦东火大地踹了桌腿一脚,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噎得人实在难受。 仿佛一条入了网的鱼在网中一个灵活的翻跃,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鱼儿欢畅回到水中,最后连一丝波纹都没留下。 傅海看他这样还以为磨了半天都没能解决问题,顿时头都大了,急忙问:“还是不行?” 崔锦东抬眉看了他一眼,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坏心情,语调平板的回他,“解决了,之后东征会再派人来根据这次的漏洞重新加固防御程序。” 说完,崔锦东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跟乔正说了句去透透气,就自顾自出了技术部。 乔正等他走了,才温和地对崔锦东笑道:“他脾气不好,多包涵。” “哪里,是我要多谢乔总的得力干将,光凭我手底下这群废物,今天傅氏地产可就要出大事了。” 傅海被崔锦东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顶得肺疼,又碍于乔正还在场无法发作,心里憋屈的要命。 傅氏地产走廊里,崔锦东右手撑在一尘不染的不锈钢栏杆上,从透明的落地窗向外望去,将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从刚才的交手中,他虽然没有截到对方的完整IP,但是他能确定,那个人一定也在这座城市。 而且,那精妙至极的攻击程序明显就是在针对他在傅氏地产目前的财务系统,那个人显然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崔锦东寒谭般的眼底涌出浓浓的期待。 他微眯着眼,俊朗的面孔上浮现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下一次,我一定会捉到你。 城市东北角的一处老房子里,慕容夏屏着呼吸坐在屏幕已经黑下去的电脑前好一会,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好险。” 她心有余悸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些许仿若劫后余生的感慨。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崔锦东,对方绝对拥有不下于她的实力,甚至很可能在他之上。 她刚才要是再晚一点退出来,很可能就会被对方抓住IP,到时候傅海百分之百会暴怒上门找她算账。 想到这里,慕容夏嘴角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刚要伸手去拔掉主机上的U盘,巫婆嘶哑吓人的大笑突然在房间里回荡,吓得她差点从电脑椅上扑下去。 拿过手机的时候她还在想,下回真的要和欧静说一声,把这个铃声换掉,在崔锦东面前丢人还能算了,吓着她自己算什么事儿。 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有些熟悉,在按下接听键的同时慕容夏眉梢抖动了一下。 “明天下午五点,瀚海花苑,我会让人在小区门口接你。” “好,我会准时到。” 崔锦东醇厚的嗓音在手机里听来有些失真,慕容夏对他这习惯性的命令语气有些无语。但想到母亲绣的那块方巾,还是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慕容夏从主机上拔下一个小猪样子的U盘,软软的橡胶质感在手心里握着,她忍不住捏了捏。 傅海在办公室里那恶毒下流的样子犹在眼前,慕容夏握紧了U盘,“傅海,咱们走着瞧吧。” 她付出了所有真心,不是用来给这样一个人渣玩弄践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