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初临江都问前缘
自古江南繁华锦秀,白墙黑瓦,空雨灵巷,尽显地灵人杰。而这江南之都更是千百年来软红十丈鼎盛之处,我们的故事就要从这江都说起。
江都城三面环水,左迎翠郁之山,右傍沧浪之水。早有高人曾言:“此地盘天地之灵秀,已化风云龙虎,汲水以待高飞,尽布九州,大势已成!”。故有一朝曾建都于此,只是那朝那代也并未能真个守得千万年长久,却留下这江都多处名胜古迹,默数着古今风骚。
纵观这江都古迹,却又是那书院古玩市场最是游人如织,看热闹的、捡漏淘宝的、行走上下千门的,大都聚集于此,说是龙蛇混杂也应是当得。
这一日,正逢初一、十五,古玩街开市。人头更是如落了饺子的锅,四下里沸腾。许是老天爷也见不得这天热人杂的光景,闷呼呼的劈了几个闷雷,倾刻之间便有大雨泼盆而下,将人群如赶鸭子一般赶的四散。
“这雨下的好!”
看着车窗外四下里避雨的人群,白灵舒了一口气。要不是这场暴雨,自己的车是休想开进去了。明天是爷爷六十大寿,人逢六十福寿长禄,这过寿的寿礼,她也是穷尽了心思。
白老爷子一生风儒韵雅,最爱古玩字画。为了淘到好东西,此地,她已来过三回。最近一次,一眼便相中一只碧玉寿猴,偏那店家当时死活也不肯卖。却又在昨夜打电话让她今天来取。虽不知这店家为何改了主意,但能拿到那碧玉寿猴,爷爷肯定欢喜,便早早的驱车而至。
慢幽幽的开着车,到了目的地。
“窃玉阁”倒是个希奇古怪的名字,当初白灵也是被这名字给吸引进来。
进得店内猛然一冷,四下里却瞅不见空调风扇之类的降温设施。店铺装修的老旧而古朴,零落的散布着些碟碗画布,也不知是真是假。仔细看去,上面已落得一层浅灰,显是无人问津已久。
“早上好,白小姐!”
店主是个极瘦的中年人,坐在最里间的藤椅上,看到白灵踏进来,忙走上前来招呼着。
白灵皱了皱眉,若不是为了那碧玉寿猴,她是不想再见这人的。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强烈而玄妙,每次站在这店主身边,被其一眼看来,白灵便觉得浑身上下冷意侵骨。这人有一双奇怪的眼睛,与之对视,极易失神。
她强撑着不适,不想过多的交流,付了钱,取过那碧玉寿猴,转身出了店。
店外又是艳阳高照,夏天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仔细再看手中之物,这是一块上好的蓝田玉,通体碧绿,色泽光洁圆润,被雕磨成了一只玉猴。在那猴眼之处点有两点赤红,正是这玉猴之眼,顾盼之间灵动非常,仿似活物一般,让人爱不释手。不说这是不是古物,便是这般天工刀斧,也极是难得了。
白灵想着爷爷见了此物的欢喜,身心轻快,踩着高跟鞋正欲上车。
“姐姐,请留步!”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难道又遇上搭讪的了?真是让人讨厌啊!最不爱来这等热闹场所,老是会遇到这样无聊的人。白灵是知道自己姿色的,从十四五岁开始,便有陌生人缕缕尾随。待到十七八岁眉眼尽开之后,千奇百怪的人总找着莫名其妙的借口亲近。害得老爸都不得不增设了更多的保镖,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白灵不理,正了正脸上快遮住半张脸的哈蟆镜,走得更急。眼看即到车前,身前人影一晃,前方已多出一个小孩来。
这是个约摸七八岁的小男孩,身上穿着件奇奇怪怪的长袍,头上戴了顶更是奇怪的帽子,偏是生得珠圆玉润雪白可爱。漆黑如墨的眼睛灵秀无比的转动着,似在想着什么,突然举起手里的一根雪糕笑道:“姐姐,我请你吃雪糕!”
看着眼前这个漂亮无比的小男孩,白灵实在生不起气来。这是谁家的小孩,这样热的天,打扮成这样也不怕捂出病来!左右看了看也不见其大人出来招呼,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小男孩却迅速的将雪糕塞进嘴里,三两口吃了个干净。
吃完了雪糕,小男孩眨着乌黑的大眼睛有些意有未尽的笑道:“姐姐不和我抢雪糕吃,定是个好人。姐姐能再请我吃一根雪糕么?”说罢,牵着白灵的手迈步而走。却也奇怪,被那小男孩的手握着,白灵只觉心中凉意如水,仿似临面迎湖,说不出的清幽与舒适。
竟在不知觉中任由那小孩牵着手左弯右拐,走了老远才回过神来。回神之际,突地心中一惊,挣脱了手,怒道:“你要干什么?带我去哪里?”
那小男孩被她一吼,仿似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便有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了几圈却又没有流下来,最终低声道:“买雪糕啊!”
买雪糕?白灵头上竖起了几根黑线!今天的事着实奇怪,左右打量了一翻,早被那小男孩牵出了古玩市场。四下里安静清幽,一排一排的种着柳树。左右也无人家,便是知了的叫声也无,安静的渗人。
再一回头,身前已不见了那小男孩的身影,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正欲寻路而回,却又听到那男孩的声音响起。
“姐姐!我在这!”
寻着声音看去,老远的,小男孩正冲着她挥着手里的一块雪糕。
在他的身边是个小小的摊子,摊子上挂着块招牌“雪糕,冰糕,不甜不要钱!”又另立着一根帆布,帆布上写着“看相,算命,捉鬼,拿妖,不灵不要钱!”。
摊子边有个身影正背对着白灵在忙碌着什么,鬼使神差般,白灵走近了这摊子,莫名其妙的接过了小男孩递过来的一根雪糕。
“姐姐,快吃,甜着呢!”小男孩嘻嘻笑着,早将另一根雪糕含在嘴里吸食起来。
“小东,别顽皮!”
摊主转过了身,轻斥那小男孩,笑着将手中的钱递给了白灵:“别怪他,他就是贪嘴,并无恶意!”
该怎么形容这个年轻人!长得的极俊,穿着一身和那小男孩一模一样的袍子,领口杀的紧紧的。按说在这八月的江南,这般日头之下,穿着这一身,早该大汗如淋,浑身难奈了。可是他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安安静静的看着白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和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态。眼神极为清澈,似有一湖秋水,深不可测。
光洁如玉,静默似水。
慧至心灵,这八个字一出,白灵回过神来。竟不敢再与他对视,也不知该如何对答。心中似有小鼓乱敲,这等情况是她二十三年来从未有过。
“先生,是这姐姐自己愿意给我买雪糕吃,可不是我骗钱。再说了,这雪糕要是卖不出去,我们晚上又得饿肚子了!”那叫小东的小男孩不满的看着年轻人,眼睛却鬼鬼的瞅着白灵手中的钱。
年轻人脸上的笑意一顿,本就不安的神态更显局促,伸手挠了挠头,只得尴尬笑了笑,却也同样有意无意的盯着白灵手中的钱。
只这一般,这年轻人便从云头跌落凡间,没来由的白灵心中一轻,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你这摊子摆在这里,能有人来买才怪了!”
“是啊,早叫他挪个地儿,他不听,非说这里是个风水宝地,宝得天天肚子饿得叫,害得我四处坑蒙拐骗,也吃不饱!!看来还是得换地方!”小男孩一听有人帮腔,不依不饶起来,嘀嘀咕咕之间,更是收拾起摊子来,怕是立即就想换个地方。
年轻人很窘,很努力的想笑一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还看相算命啊?算得准吗?帮我看看我的前世吧!”白灵看着那帆布招牌笑了笑,说着就把手中的钱又递了回去。不知怎地,看见这人受窘,只想让他更窘些、再窘些。
“略懂!”年轻人捏着钱,总算镇之以静了,迎着白灵的笑颜,眼睛微眯。
眼眯之时,似轮回倒转。仿似一刹那,又仿似永恒,白灵的心神嵌入那双幽深的眼睛,深不见底,幽不见人。只听得那年轻人笑道:“彼岸花开,仙子蒙尘,万劫方转。前世已枉,往事莫寻!”再后来她就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迷迷糊糊的坐上车,迷迷糊糊的开车回到家,白灵半天方才清醒过来。
也不知是怎么离开的那奇怪摊子,好像是那小男孩领自己回来的。隐隐约约间,那二人的面目似是而非。努力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真假切换的感觉越来越浓烈,难道是一场梦?最近公司的事太多了,自己忙累的出现幻觉,所以才会做这一场梦?
甩了甩头,摘下了大大的蛤蟆镜,将修长的双腿扔在了沙发上,或许自己真的是太累了!
八月十五正圆夜,月色如水。
江都城某个偏远的角落,一所断壁残垣的庙院里升起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只鸡,鸡已烤得七八分熟,滚落了一滴滴的油水更助火势。火势愈大,香味越浓,两个饿肚子的人猛盯着那鸡吞口水。
“先生,我还小,正长身体,能不能多分我一点!”
“鸡太油腻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很快,一只鸡在一翻争执之后,二一添作五,被二人狼吞虎咽下肚。小男孩摸着扁扁的肚子,眼睛转来转去“先生,还饿啊,怎么办?”
“吃雪糕!”
“天天吃,嘴里淡出个鸟来了,先生,我看那位姐姐长得真漂亮啊!”小男孩嘴里含着雪糕嘀咕着。
“你想说什么?”年轻人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一大摞黄纸,平平的铺了一地。提了一支狼毫软尖笔,微染朱沙,略一沉神,便在那些黄纸上奋笔疾书。
小男孩老神在在的说:“她家肯定有钱,要是你娶了她做老婆,那我们肯定以后天天都有鸡吃了,就不会这样饿了!”
“就为了一只鸡,就把我给卖了?这买卖好像不怎么划算!”年轻人实在是拿这古灵精怪的小男孩没有办法,停下笔,将最后一支雪糕也递给了他。
小男孩两眼一翻白,不情不愿的咬着雪糕:“她买走了碧玉猴子!”
年轻人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碧玉猴子被他温养了二十年,将将可用!这条老蛇终于按奈不住要出手了,可不能让他给逃了!”
“放心吧,我在那漂亮姐姐身上种了心魂,一有风吹草动,莫想躲过我的感知!捉鬼拿妖,是我们份内之事,可是先生,明知道这老蛇会害人,为什么不早早除了它?犯不着一路从西北追到这江都,连肚子都填不饱!”
待书完那些符纸,年轻人手掌一翻,掌心向下,将那些符纸逐一抹遍,方才满意的笑着说道:
“妖魔没有害人之前,不做害人之事,它就不是妖魔。既然不是妖魔,你我去捉他干嘛!老天爷给你工钱了吗?你免费干活?唉,等捉了这老蛇,我看是不是换个地方卖雪糕,看能不能多赚点钱,省得你老嚷肚子饿!”
“耶!吃饭顶过天,赚钱是正理!”小男孩身形一晃,如鬼似魅的出现在了庙顶。顶着明月端坐如盘,呼吸之间似有缕缕月光被其牵引进了眼耳口鼻,极是诡异。
那年轻人抬头看了小男孩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见夜色已浓,便盘退端坐,双手自然下垂,掌心脚心向上,呈五心捧月之势。月光映在他的脸上更显柔和,平淡的看不出一丝表情。
正文内容 人生莫若是再见
白灵在洗澡,懒懒的躺在浴缸里。
一头黑色的长发温柔的散在水面上,若从上往下而视,这应是人间绝美场景。白灵向来自傲,的确有她骄傲的理由。清丽无比的脸庞真个吹弹得破,更有那动静起伏之间,若隐若现的一双长腿晶莹如玉,任何一个男人看见这上帝最为完美的杰作,都会为之神魂不守。
凝视着对面镜子中被水蒸气模糊了的自己,白灵有些失神。这已经是第七天了,这七天里,天天她都做着同一个梦,梦中总是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有着一双极是明亮好看之极的眼睛,含笑的瞅着自己。瞅着瞅着白灵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似没穿衣服一般。这可真是一双让人讨厌的眼睛!偏又怎么也记不起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这双眼睛。
爷爷生病了,哈欠连天的打着喷嚏,好像得了流行型感冒。找了各种名医来查,都说是普通的小感冒,却怎么也不见好。日头上来又下去,眼见着老人急速的形神憔悴,今天更是一直沉睡不醒。
白灵心急且忧,父母刚去了国外,知道爷爷病了,正在回来的路上。目前国内就她和爷爷二人,隐然间觉得那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一时间竟一筹莫展。正自昏昏沉沉胡乱寻思之间,突听得屋外有人吆喝。
“冰糕,雪糕,不甜不要钱!”
“看相,算命,捉鬼,拿妖,不灵不要钱!”
这两个声音是如此的陌生却又熟悉,白灵猛地一个激淋,迅速的从浴缸里跳了起来,裹了浴巾打开窗户,探出个头,朝楼下一眼看去。
“卖雪糕的,站住!”白灵激动的大叫。
这里是江都最高档的别墅住宅区,而白家所在的地方,又更是稀有,四下里就这一栋独栋别墅,再无二户。附近树木郁郁葱葱,假山巨石乱堆,极是清幽。能在这寸土寸金的江都,独占如此大一片地方,一是因为白氏集团在江都的地位,二则是因为这别墅楼盘,正好是白家的产业。
按理,这种高档的别墅区安保极为严格,不可能有小摊小贩出没其间。但这二人偏偏来了,还将声音吆喝的极大。
“姐姐!是你啊,还要不要吃雪糕?甜的很!”
窗外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人。俱都穿着长长的袍子,大的挑着雪糕摊子,小的手里一左一右各擒了一块招牌!左边书着“冰糕,雪糕,不甜不要钱!”右边写着“看相,算命,捉鬼,拿妖,不灵不要钱!”。
此刻这二人都抬起了头,伸长了脖子,看着楼上的白灵,答话的是那小男孩小东。
白灵看着那在日头下,一高一矮的两个人,记忆急速闪现。她原本就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掌了白氏集团的舵。多日来的困惑虽未尽去,却也有了些分晓。思及这几日来的前后之事,知是自己恐怕遇到了爷爷常说的奇人!
待看到那二人眼神有些发直,低头才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狼狈,头发湿漉漉乱散,有些甚至贴在了额头上;浴巾差不多快滑下了肩,大半个胸部都露在外面,要不是有胸前坚挺挂着,怕早就掉在了地上。
猛然回过神来,白灵怒扫了二人一眼,碰的关了窗。
“好白好大啊!”小东赞叹,不知觉间竟流出一丝口水。
“是好白啊!”年轻的先生也点了点头。
这二人着实惫懒,此等话语也不知收敛声调,丝丝缕缕的就往楼上窗户里钻。
白灵隔着窗户,听着楼下二人的对话,又羞又怒,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渐起于心中,全身上下都红了起来。定了定心神,莫看她俊秀美,实也是个执拗的性子,越是这样,她越想知道个通彻,便有主意。
楼下二人等了半天,见没有动静,便放下了摊子招牌,蹲在了路边。一大一小,一人一根雪糕慢幽幽的吃着也不见着急。直到两个人消灭了六只雪糕后,高高的院门开了,走出来两个西装笔挺的人,将二人迎了进去。
“先生,你肯定走桃花运了,要不然别人那会这样盯着我们看!”小东咬着雪糕歪着头,斜眼看着一左一右将二人夹在了中间的黑西装。
“别人这是防贼!”先生不以为然,颇有世外高人风采。
“谁是贼?我们像吗?的确有点像!”小东了然的打量自己身上奇怪的装扮:“等赚了钱,先生,咱们一定要把这身行头换一换。”
二人自说自话间,踏进了白家。白家世代书香门第,这别墅江南风格浓郁。亭台走阁婉转层延,雕栏玉砌尽显奢华。更为难得之处,院前院后细河涓流,还藏着一方荷塘。正适八月,荷叶翠绿铺得满池。在那池塘中间独留一条青石小径,供人通行直达正堂。步行于其间,微风略起,满池凉风,顿时让人神清气爽。
行至堂间,黑西装招呼二人坐了,又有保姆上来奉茶。茶色碧透,醇厚中正,饮后自有余香留唇。而那两个黑西装也不见坐,端直了身子,站在二人身后,无时无刻不彰显着孔武有力以震肖小。
“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这姐姐定是在梳妆打扮好见情郎!先生,我看有戏!”小东捧着茶碗,小小的人儿翘了个二郎腿,摇头晃脑的嘻嘻笑着。
年轻的先生雷的脸红脖子粗,却也奈何这活宝不得。只得捧了茶,装作细品。待到将茶碗举到眉齐,正好看见白灵从楼上下来。
初见白灵,她戴了大大的蛤蟆镜,平常之下看不得真切。再次于窗外见时,只看见那白晃晃的一片,也作不得真切。这第三次见了她,先生满脑子里翻来复去只有一句话:原来这世间竟有这般女子!
刚洗过澡的白灵脸上不施妆粉,唇不点而红润,细眉如云似画。一头秀发被松松的揽在了身后,一身素洁的旗袍衬出灼灼身姿;浑身素洁,不见烟火之色。漫步而下,并不见搭配着高跟鞋,隐约间,见得一双小脚踩着绣着青花的布鞋。
都说江南女子水秀,这分明是一个从清明上河图中走出来的女子,尽显空灵俊秀之意韵。在先生幽长的岁月中,见过不知凡几的美貌女子,纵然时尔迷人眼神,却也并不曾久溺。方才与这白灵略一对视,竟有刹那间的失神。好灵秀的眼睛,真是个七窍玲珑般的纯净女子!
“你好,我叫白灵!”
有香袭来,不是那等香水之物。正欲细寻,倏尔不现,不现之时,却又幽香侵脾。
“我叫小东!大小的小,东南西北的东!姐姐,你的手好软,好滑!”古灵精怪的小东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把握住白灵的手,又摸又挠的嘻皮笑脸。
年轻的先生把手伸出来,却半途被小东截了去,停在半空,正自尴尬。却见白灵微微一笑,把手伸了出来,轻轻与其一触及散。没有电影电视里的如遭雷击,白灵只觉得这年轻人的手心很凉,却不侵人。
“先生,先生的先,先生的生!”
“先生?有这样的姓吗?”这不凭白占人便宜嘛,白灵皱起了眉头,很是好看。
年轻人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了笑:“我姓先,所以便应该有这姓!”话语之间自有一种神态,让人不可不信。
小东也在旁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言道:“先生本就姓先,白姐姐莫要奇怪!”
“好吧,先生,小东。能告诉我这些都是为什么吗?”
白灵静静的坐在先生的对面,仔细的看着先生的神态。他那双好看之极的眼睛,低低地藏在了长长的睫毛之下,显是这先生正在思虑着什么。暗忖:“唉!一个大男人,居然有这样长而浓密的睫毛……”
“白小姐,你信鬼神吗?”先生拿定了主意,抬起头,迎上了白灵的眼睛。
“我信!”白灵左右看了一眼两个黑西装与保姆,点头示意,几人退去,堂间只余三人静坐。
她提起茶壶,将三个茶碗逐一斟得六七分满,微微一笑:“上好的雨前茶,请慢用!”,不待二人作答,却又先自饮了一杯,续道:“自小我便能看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虽说这些年渐渐不再常见,但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那些东西!”
“普通人在灵窍未闭之前,心眼犹开之时,的确能看见鬼怪异物。是以常有婴儿夜哭,便是见那些东西。但随着烟火之气愈浓,灵窍渐闭,便再也不能洞察阴阳了。白小姐体质特殊,灵窍直至如今尝未完全闭合实属罕见。不过这些物事,不见更好。”
先生点了点头说着,似白灵这种情况虽不常见,但也并不曾断绝。原本以为今天得好一翻表演才能得其信任,顺利拿下那蛇妖。没想到这白小姐却是个信晓鬼神之人,心中立即轻松不少。
“上次你们在我身上施了法术?回来后我就再也想不起你们的样子,也记不起发生的事!”白灵质问。
先生腼腆的笑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小东种的心魂之术!我们行走世间,总有一些幻术,免得吓赫了人!小东,还不撤了心魂!”
小东正大口大口的吃着桌上的糕点,两个腮邦子里装满了东西,鼓得像两个小皮球。见白灵看过来,嘿嘿一笑,:“姐姐,我饿!还没吃早饭呢!”
白灵诧异的看着这一对大小,方才发现那先生手里竟也捏着一只桃子,已经被咬去了大半个。世外高人不都餐风饮露的么?怎么这一对是这个样子,她顿觉有些不真实起来!
“生意不好,雪糕没人买。追那邪物追得急,忘记带盘缠。不过现在改用人民币,没那东西啊!今天的确没有吃早饭!”先生捏着桃子放也不是,吃也不是,胡乱一阵解释。
“昨晚晚饭也没吃!叫你不要卖雪糕,现在的人都吃冰淇淋,谁还吃雪糕啊!能赚到钱才怪!”小东大声抗议,又将一个苹果扔进了肚子。
先生大怒,只觉这小子今天定要让二人出丑,喝道:“你有钱买冰淇淋卖吗?那东西你会变出来吗?”
“好像不会,那东西要牛奶,弄牛奶也要钱!”小东低下了头。
“你们的雪糕都是变出来的?”白灵愣愣的问。
小东点了点头:“对啊,这个很好变的。你看!”说着略一沉神,手指朝那茶碗一点,只见那碗中之水急速冻结,瞬间成冰,散发着阵阵凉意。
“唉,可惜弄不到牛奶,变不成冰淇淋!真想知道冰淇淋是什么味道啊!”小东舔了舔嘴唇,一副贪吃的样子,而那先生也是皱了眉头,说不得也是在思考着吃饭问题。
白灵睁着乌黑的眼睛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这般神奇的术法,若不是亲见,怎会相信。却又混得如此凄惨,这是一对活宝吗?看其样子神情,又不似作假,看来是真的饿得狠了!心中不忍,便说:“光吃这些也吃不饱,我让人给你们弄点吃的去!”
见白灵走了,二人对视一眼,都乐了起来。
小东嘻嘻一笑:“哈哈,又混到一顿好吃的!”
正文内容 碧玉猴子逞凶顽
酒足饭饱之后,先生品着茶尽显惬意,安静淡雅的神态又回来了。小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也甚是满意,伸出嫩嫩的手指迎着白灵眉前一点,缓缓抽回。
白灵凝目看去,心中震惊,只见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灵光,灵动无比的缠着小东的手指,随即被小东点回了他的眉心。
“白姐姐,要不是我这心魂护着你,你肯定也被那邪物所侵了!白姐姐放心,吃了你的饭,不,就是不吃饭,你爷爷的事,我们也管定了!先生你说是不是?只是你看,我们捉妖驱邪也要耗费法力,耗费了法力就会饿,饿了就要吃饭!”
小东将自己整个扔进了沙发里,软软的沙发他还是第一次坐,只觉舒服无比。
年轻的先生手指绕着茶碗直打转,却并不说话,好似正在出神。若是细看,却会发现他的脖子很红。
“邪物?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邪物?我们家什么时候有了邪物?”若不是见了小东几翻施得神奇手段,真会把这两个家伙当成骗吃骗喝的神棍,打出门去了。
先生这才说话了,抬头笑道:“是那碧玉猴子,这等邪物为妖物所炼,专食人魂魄。虽无甚大的本事,却诡狡多端,极难捕捉。不过方才我已经在屋里布下了结阵,它逃也逃不了。正潜伏在你爷爷神魂之中,要捉并不难。难的是要将那背后妖物一举成擒并不容易,是以我们待得七日光景,等那碧玉猴子吸食魂魄到了紧要关头,方才寻上门来。”
“你是说那个碧玉寿猴正在吸食我爷爷魂魄?那该怎么办?爷爷……”白灵心中大惊,想不到竟是自己送给爷爷的寿礼惹了祸。又急又惊之下早失方寸,眼泪就滚了出来。
先生平生最见不得女人哭泣,忙道:“不妨事,小东你去将那猴子擒来!白小姐速领小东去你爷爷房间,我在此地布阵以防其逃脱!”
小东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拍着胸说道:“白姐姐莫怕,小小邪猴,看我一会去捉来给你关在笼子里养!”
白灵此时心神已乱,哪敢耽搁,忙领了小东而去。
老爷子的房间在二楼,老人喜阳,正正朝南的屋子,此时却弥漫着侵骨的寒意。进了屋子浑身上下更是冷的发抖,白灵心中更惊,上前一看,叫了声“爷爷!”,却又哭出声来。原来老人早上虽然昏迷不醒,但气色还好。可是现在却神色僵硬,嘴唇乌黑、脸泛铁青,毫无人色。更为吓人之处是双眼圆睁,竟透着寸许绿芒,幽幽的绽着毫光。
小东此时也不敢再行嘻闹,大步向前,来到床前。右手中指和拇指略一碰触,打了个敲指。手中已多了一物,竟是一方明黄纸符。也不说话,径自将那符纸朝老人额前贴去。
“吱!嘶!”一声如铁切金的声音响起,自老人双眼射出两道绿芒直奔小东眉心而来。
“敢惹你家东爷!”
小东一声厉喝,话音一出,左手玄光一闪,就那两道绿芒震散。手下更不停歇,纸符已牢牢贴在老人额心。刹时间屋子里嘶叫声连连不断,直刺得人耳鼓作麻。再看老爷子全身上下绿光大作,不停颤抖,似有一物即将破体而出。
“见了你家东爷,还想耍手段?听东爷给你唱段曲儿!”小东哈的一笑,曲起右手中指,用拇指扣住了,一个又一个的响指弹在老人眉间。
“唐僧骑马咚咚咚,后面跟着个孙悟空,孙悟空打妖怪,后面跟着个猪八戒!出来!”伴随着清脆的儿歌,响指连翻击打在老人眉间。小东中指牵引之下,一道绿光被其硬生生拽了出来,方一出现便是吱吱一阵惨叫,细细看去,竟是一只浑身碧绿、眼露赤芒的小小猴儿。
“白姐姐你看,是不是只小猴儿?关在笼子里养着,有事没事让它翻个跟斗,也挺有趣。”小东将指尖鸡蛋大小的猴儿伸到白灵面前,引着那猴子做着翻跟斗的样子,嘻嘻直笑。
就算白灵胆子再大,见了这浑身上下充满邪气的小猴子也吓得花容失色,哪敢接话。
“哎哟,跑了!先生,给你找点活干!”突然之间小东伸指一弹,将那小猴子弹了出去。方一脱身,那猴子便隐了身形,消失在虚空之中。
小东捉着白灵的手,笑道:“白姐姐莫怕,你看,老爷爷现在是不是好多了?走,我们去看先生捉猴子玩吧!”
白灵强撑着心神,顺眼看去。果然,那邪猴才刚被驱离,爷爷的脸色便好了许多,虽然仍然昏睡不醒,但已多了几分血色。
“等先生捉了猴子,再给老爷爷开上几副药。要不了三天,保准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小东牵了白灵的手,蹭到楼下。
“吃了饭,就要干活,哪有吃饭不出力的道理,你说是不是?先生!”说话之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仍不肯放了白灵的手。
而白灵自被小东捉住手来,便觉手心微凉微凉。似有东西正往身体里钻,那东西在身体里转上几圈,竟然让人神志清爽,混乱的心神也安稳不少。知是这小家伙在护着自己,心中一松,也坐在沙发上,看那先生捉邪。只见堂间有冷风邪雾时隐时现,却没有半点邪猴踪影。
那先生环视四野,略一沉神,笑道:“不过是不成气候的隐身幻术,又怎出得了我的法阵,擒它莫过弹指。”
说着,口中默念玄术“破!”,破口之音一出,先生倏尔一晃,右手虚探,已将那猴子虚衔在手心。这猴子悬在他手心里吱吱连叫,绿光从指缝间溢出,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这样的邪物,养之不祥,还是除了为好。待把那老蛇引来,一举功成。”说罢,先生手心一合一紧,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那绿光像是被捏爆了的鸡蛋,迅速散在风中。其中一丝却并未散去,反是跑得飞快,眨眼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江都某地,一个身形极瘦的中年人,突然从阴影中显出身来,“哇”的一口吐出心血,扬手一招将那绿光收到手心。抬起头来,神色尽是狰狞:“二十年心血尽毁,是谁?敢坏我的事!”。说话之时,又是老大一口浓血喷出,显是伤了根本。
且说这边,除了那邪猴,先生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个小玉瓶,倒出了三粒药丸。清香阵阵袭来,一看便不是凡物,细细用一张布裹了。略一筹措,递给了白灵。
说道:“这是还魂养液丹,每日一粒,三日之后你爷爷就会好了。这丹得来不易,不可久露于外,取出即要裹好,免得失了灵气!”看着白灵欣喜的将药丸收了起来,迫不及待的跑上楼给爷爷服药去了,心中一阵肉痛,这顿饭吃的亏大了。
待白灵再下楼来,脸上神色安定,略有几分喜色,看来是药起了作用。
先生说道:“毁了邪物,妖物心血受损,夜间定来复仇。白小姐不如带上你爷爷暂避,待到明日日出,我二人将那妖物擒了再回来!”
原来那绿光是先生特意放走,早被小东种了心魂,蛇妖举动尽显于其心眼之中。这二人正要来个守株待兔,一网成擒。
小东亦点头笑道:“是啊,白姐姐,这妖物是条老蛇妖,一身本事也不小。不过你放心,明天多备些好吃的,等我把这蛇妖擒来熬汤喝!活了几百年的妖怪,应该是大补啊!我正长身体……”
“不,让云婶带爷爷他们去安全的地方,我要留下来!”白灵抬起头,神色间竟是镇定从容。
“白小姐,这可不是看电影!那可是活了好几百年的蛇妖,它的头也比你的身子要粗,一口就可以吞了你!你不怕?”
先生比划着那蛇头有多粗,故作狰狞之相。应是没料到白灵居然有如此胆气,但不想自己捉妖之时,多个累赘碍了手脚,便想将她吓退。
白灵噗嗤一笑,却没被他吓住,反倒觉得他比划的样子有些滑稽。在她的心里,只觉得今天所见所闻,若是胆怯了,此生恐怕再难见到。这扇灵异的门一打开,她从最初的惊慌恐惧中脱身出来,现在只剩下兴奋好奇,仿似走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女人的好奇心,那可是比猫还要重。况且这二人手段玄妙、本领高强,应能护得自己,哪会被他轻易吓住。
“小东会保护我的!是不是小东?”朝着小东媚然一笑。
只这一笑,小东便滚倒在了沙发里,晃着两只小脚嚷道:“哎呀,要命啊,红颜祸水啊……”突然从沙发里窜起来,度着方步走了半天,极是严肃的说道:“再加两只烧鸡!”
“没问题,再加两只烧鸡!”
“要肯的的!”
“什么啃的的,鸡不都能啃吗?”白灵不解。
“肯德基老爷爷家的烧鸡!东爷早就想吃了,奈何没钱!”小东一挥右手,颇有几分霸王别姬,乌江沉戟之憾。
“没问题,再加两份全家桶!”
白灵乐得浑身直颤,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自从掌舵白氏集团以来,面对的都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此次遇上了这一对活宝,真是让人幸运呢!全家桶!全家桶!轻扫了那先生一眼,脸上一热。
先生低头沉思,暗忖:“看这白灵也是个胆大的,如果不依着她,说不定反而还生出什么事来。这蛇妖道行不低,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让她跟着小东也好,仔细瞧瞧自己二人出了多少力,免得这酬金日后不大好要。没办法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要是有了盘缠,这一路回去也轻松许多。如果再有多余的钱财,不妨带上小东去那个什么万达广场转转,把这身行头换换。”
说到底还是人穷志短啊!先生皱起了眉头,愁眉苦脸的摇着头。
白灵那里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见他眉头锁得紧紧的,思量了半天,仍是一脸不情不愿的摇头拒绝,心中顿生不满。
她是个骄傲好强的女孩,自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低声下气的来求,却被人拒绝,当下就有些羞恼:“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爽快,一个大男人还不如小东有担当!”便欲转身而去,却被小东捉住了手。
“再加一只烧鸡,我帮你搞定先生。要让他做老公都行!”小东凑热闹的大叫。
“滚!”白灵将手中的抱枕狠狠的砸在了小东头上。
正文内容 人道斩妖莫问情
江南的夏天昼短夜长,落日熔金般隐没于地平线下,月亮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挑起斜钩挂在天边,映得地上影影绰绰如水般柔缓。为了让白灵多几分安全感,别墅里灯火通明,能开的各种照明设施通通开着。若是只有先生二人,就着这月光正好捉妖,哪需要掌什么灯。
三人坐在院子外面,吹着塘边的池风,吃着各式点心吃食。若是没有那妖物来复仇,这是多么让人幸福惬意的时光。
“快放碗豆,僵尸快过来了,快放碗豆!”小东手舞足蹈的大叫着,正与白灵一起捧了个平板电脑玩什么”植物大战僵尸!”。
不过天把功夫,这二人已经心照不宣的收服了彼此。而小东也早把这多年的好友忘得一干二净,把个小小的身子直往白灵怀里凑。边凑边冲先生扮着鬼脸,看其一脸享受样子,先生只得暗骂一声”下流!”。
瞅见她们玩得开心,先生也没玩过这奇怪的东西,不由得兴起,端起茶碗左顾右看。而白灵却是个记仇的,牢记得下午他的不爽利,见他凑过来,嫣然一笑,故意说道:“先生也感兴趣!要不我和小东让你玩会?”,小东一听这话,顿时不依,抱了电脑不松手。
先生只得摸着鼻子继续喝茶,又见天色已晚,料来那蛇妖不久就会前来,便站起身,再度细核一翻方才布下的旗阵。有了这四相锁龙阵,别说是这小小蛇妖了,便是真龙复生,恐怕也能锁得一二。
回头看了看闹得正欢的二人,先生心中还是不安。走了过去,从脖子上扯下一块玉牌,递给了白灵:“白小姐,你把这东西戴着,危急时候它也能救你几回!”
小东抬起头来:“哼,有我在,那蛇妖岂能伤了白姐姐!你太小看我了!”
“谢啦!”白灵抬起头来,笑盈盈的接过还带着暖意的玉牌,捏在手里。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格外柔和,眼神里隐隐藏着的笑意是那样的浓,浓的让这夜风也化解不开。
先生避过那欲化去人心的目光,脑海里却不由得投现出一个身影。曾经也有人这样对他笑过,生老病死百年如弹指,岁月如流化作黄土一杯。有多少年了,他已经记不得,只是莫名的心底还是隐隐作痛。
正于此时,就在院外,一轮弯月如钩,挂在树梢。在那树上有个伸缩的人影,两点阴沉碧绿的目光紧盯着院内笑闹的三人,正是那窃玉阁的店家。他似有犹豫,又似有不甘,几翻欲前又止住身形。
“已经来了!”先生将茶碗搁了,回头向小东示意。
小东从白灵怀里跳出来,乌溜溜的眼睛直转:“一个胆小货色,在那里左瞅右瞅了半天,还不敢进来。莫不是怕了东爷!”
白灵顺着二人的眼光,抬头仰望,遥遥见得那月下树上有个模糊的人影,正随着微风左摇右摆。心中震惊,捏着玉牌的手一紧,却也并不是十分害怕。
“你们是什么人?我秦竹并不曾与你们结仇,为何毁我道行,失我心血。”
树梢上的人怒吼出声,一双眼睛碧亮渗人。身上更是冒出滚滚浓烟,直将身后月光也罩了进去,化作乌黑如墨泼。
“小小蛇妖,也敢在东爷面前说道。你个泼才,为了拿你个人脏并获,东爷一路从西北追到江都。今天定要将你剥皮抽筋熬汤喝,才对得起东爷的肚子!”
小东眼里哪里容得这蛇妖猖獗,正欲揉身而上,将那蛇妖捉住。却被先生拦住,知其心意,便挺了小胸部护在了白灵面前。
听得这言,那树上之人怒极反笑:”都是修行之士,我食你等魂魄便要喊打喊杀,替天行道。你食我精啖我肉又该如何?撤了阵法,手底下见真章,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道行!”
这蛇妖倒也不是莽撞之徒,早早便来探路,见了这院内风雷水火暗聚,震得一身皮毛发抖,哪敢轻易入瓮。
先生听他所言,若不撤去这锁龙阵,怕他立即就会逃夭夭,再追其不得。心中有了计较,说道:“倒也不能小瞧你,竟识得这法阵。好,就依你所言,撤去便是!”说完一挥衣袖,东南西北四方之地,各有几点金光闪燃入了先生袖壶。
见法阵已去,那秦竹再不多言,身子一摇已经没于虚空。再出之时,仰天一张巨口将那头顶月亮吞了下去。一声长嘶,院内所有灯具一起爆裂,顿时四下里一片黑暗。
极明忽暗,白灵一时之间心神恍惚,惊慌失措下胡乱捉了一只手,紧紧的拽着不肯放。突然感觉到手中之手有力的反握了两下,像是在安定自己的心神。略一思索,就知自己抓住了先生的手,小东的手没有这样大。
“别怕,小小障眼术而已!我为你暂时打开心眼!”耳边一阵热气呼来,白灵微微回头,看见一双眼睛深幽如水,正是先生。
先生冰凉的手指点在了她眉心。白灵额头一凉,咦!罗预之间,原本不见五指的世界里,有东西正在隐约成形,亭台、楼阁、假山、池塘逐一显现。而不远处,小东正大声呼喝着与一个瘦长的身影相互追逐。
心眼之下,一切所见之物,尽显分明。
“小东,莫要戏耍,速速擒了它是正经!”先生见小东与那蛇妖缠斗不休,知其玩心甚重,这蛇妖很是精明,一个不好恐其溜走,忙出言叮嘱。
“呸,你当东爷是三岁小孩玩捉迷藏呢,这蛇妖有古怪。”小东怒道。
先生定眼看去,略显惊奇。只见小东掌心雷符纷洒如雨,将那蛇妖逼的四处遁逃,但却并未能真正伤了他。这蛇妖遁术精湛,倒也不奇。蛇类阴邪之物,遁术本就了得。
只是小东雷符万千,他又哪能尽数躲得开。奇就奇在这每逢雷符即将临头,那蛇妖再也逃遁不得之时,身上却莫名暴出一团毫光,将雷符给吸了个精干没于无物。那蛇妖隐没之间,利爪凶探,倒又逼了小东个手忙脚乱。怪不得这蛇妖敢主动邀斗,应是有这依仗之故。
久斗不下,小东恐在美女面前失了面子,再不藏私。立定身形,左手虚划,五指轮转,右手并指成剑,剑指虚空,嘴里念念有词。清脆的声音响彻底夜空,偏又气势磅礴,仿似天神降世,不怒自威。
“九天神雷,煌煌天威,听我号令,诛邪!”
须臾之间,天空似被一双大手生生撕开,漆黑的夜幕之中,道道雷霆突然自天而降,罗预瞬息便将那方圆十丈之处尽数笼罩。
小东剑指一顿,将神雷扯下,哈哈笑道:“砸他个稀巴烂!”
那蛇妖眼见得神雷天降,寒毛倒竖。拼命逃遁之时,身上毫光时隐时现,却又哪里躲得过这漫天雷池。被一道雷霆正正击中,毫光突现,两道光芒一触即分,只听得“碰!”的一声巨响,那蛇妖惨叫一声,隐在滚滚浓烟之中,狂叫不断。
“敢毁我乾坤镜,定要与你不死不休!”
“休你个大头鬼,倒是个好宝贝,可惜被砸了个稀烂!不知道还能不能缝补好!光吃饭不干活的,轮到你了!”小东从地上捞起了一样东西,乐得直笑。看也不看那蛇妖,屁颠屁颠的跑到白灵跟前显摆。
“你强引天雷,还逞什么能,一边呆着去!”先生摇了摇头,仔细看他,神情略有萎顿,额间有细汗渗出。没想到这蛇妖有这等防身宝贝,倒是失算了。大步急行,只得一闪,便到了那浓烟妖气面前。
引声高喝:“蛇妖,你还有什么能耐尽数使出来,要么就夹了尾巴赶紧逃!”
小东哈哈大笑:“呸,他是条蛇妖,哪来的腿夹尾巴!”
蛇妖前翻失了心血,此次又失了防身宝物,再受这言语一激,哪里还能忍得住。身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妖气愈发浓郁冲天。厉厮一声,一颗桌面大小的蛇头探了出来,拦腰便朝先生咬去,只想将眼前这人一口咬断方才尽心纵意。
先生也不避让,暗想:“正要你显出原形,才好教你死得心甘情愿!”,右手紧握成拳,碰的一下与其来了个硬碰硬,竟将那巨大的蛇头一拳给砸了回去。
蛇妖一击不成,携了妖云,隐没腾挪。腾挪之时,巨尾横扫如刀削,口中更是吐出毒液毒雾溅射如潮,直把院内院外搞了个妖风四起、腥味满场。先生身形犹若纸片浮柳,随妖云游走,不时拧起拳头狠狠的砸在蛇头之上。一时之间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白姐姐,妖雾有毒,你速将先生给你的玉牌戴于胸前。”见得毒雾弥漫,小东说道。
白灵忙将手中玉牌戴于胸前,心眼之下,一道柔和的光芒绽射开来,光晕缭绕的将自己身前身后护了个严实。
再回眼看去,见得几回先生差点便被那蛇妖一口咬中。白灵心中忧急,瞅了瞅正翻拣着蛇妖防身宝贝的小东,说道:“小东,你不去帮帮他么?”
小东翻了翻白眼,嘟起了嘴:“一条修行才几百年蛇妖,还伤不了他!白姐姐,我刚才与那蛇妖相斗,怎不见你这般担心。是因为我没他长的帅么?唉,等我长大了,肯定比他好看,你那时肯定会后悔滴!”
“呸!”白灵暗啐一口,听了小东十拿九稳的言语,心中也自安定下来。
恰逢其时,先生又是一拳重重的锤在了蛇头,直把那巨蛇打得好一阵翻滚,赤红的双眼几欲透出血来。仰天一阵尖嘶,张开了血盆巨口,尖刺如刃的毒牙森然林立。一颗碧油油,圆滚滚的东西飞了出来。
此物方一出现,先生便身形急退,似也不敢轻易于那东西接触。而这滴溜溜圆的东西正是这蛇妖毕生心血修为所在,是为妖丹。能逼得这蛇妖使出了轻易不显的妖丹,想来这蛇妖也是恨意如炽,起了拼死之心。
先生再不躲闪,立定身子,冷声说道:“能修出一颗妖丹,也是难为你了。只是这妖丹邪而不正,也不知祸害了多少人命!今日我欲斩你,有何话说?”
那巨蛇口吐人言,大声笑道:“若不食人魂魄,我等妖类修行何其缓慢!天心不公,同是天生地养,你等人类自出生之日便身具道体,而我妖类却要经得开灵化形千百年蹉蛇!你今日若能斩我,他日便有人可以斩得了你。不过是弱肉强食,正是这虚伪的世道!多说无益,今日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先生也不反驳,点头道:“也罢,妖有妖道,人有人道。你在这人道,行那妖道之事,却是容不得你!今日,我就为这人道斩你!”说罢,右手虚招,光芒一闪,手中已多出一柄长剑。剑身流光溢彩,一面书着山川云儷,一面铸就日月星辰。
“轩辕斩妖剑!”那蛇妖见了此剑,惊骇莫名,便想收了妖丹,远远遁逃,再不见此人。
“正是此剑!”
先生一声轻喝,身形拔地而起一飞冲天,右手抡起一轮月光,月光如坠星河,洒落满地。倾刻之间,偌大一颗蛇头便被月光切落。又见点点碧光闪没,那妖丹急欲冲出,却被小东抢先一步,擒了个正着。张大了嘴,扬手便欲将那妖丹扔进嘴里。
“慢着,小东!”先生急急喝止。
“干嘛?我正长身体!”小东不情不愿的紧紧拽着妖丹不肯放手。
先生摇头,定定的说道:“看来你是真的要仔细的再读读语录了!这妖丹是这蛇妖神魂所在,若被你一口吞了,就灰飞烟灭。六道轮回,大小千世界,再无痕迹。”
刚才一切都如电光火石,先生一飞冲天,蛇妖蛇头落地,小东擒得妖丹,先生喝止,都在瞬间发生。白灵方回神之时,就见得小东捏了那妖丹不放手。看着蛇头狰狞的样子,心中恶心不已,连忙叫道:“小东,那东西脏死了,你居然想吃?明天别想吃肯德基了!”
“唉,姐姐,我饿!”小东将妖丹扔给了先生,一头扎进了白灵的怀里,仿似没了半丝力气。
正文内容 陌路相逢怎相识
江南烟雨如画,美女芸集。而白灵无疑更是美女中的美女。凝视着窗外淅沥的雨慢慢的侵湿着这个世界。白灵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愁。昨夜的一场大战,仿佛处于世界之外,周围竟无人知晓。而白灵此时也觉得自己正处于世界之外,漫游的无边无际。
大战过后,白灵没有食言。
三个全家桶外带五只奥尔良整鸡,被那一大一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的干干净净,和他们处理善后战场的手法速度简直有得一拼。看着那一对大小狼吞虎咽的吃相,白灵真的觉得很开心,很快乐。
可快乐终究是短暂的,刚吃完喝完抹干净嘴,那该死的家伙就来辞行,而那小不点则闪烁其辞的提着捉妖的酬金。幸好这场雨,来的真及时。下雨天留人不留嘛,不管怎么样,这对家伙总算是留下来了。
要是这雨,永远这样下个不停就好了!去看看这俩家伙在干嘛吧!
拿定主意的白灵就下了楼,还没来得及将爷爷接回来,偌大的家里显得空荡荡的。大厅的沙发里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捧了一本书念叨有词,而那家伙则不见了身影。
“小东,看什么呢?”
小人儿抬起那粉妆玉琢的脸,将手中的书扔了过来,无聊的说道:”咯,先生语录!”
“真是《先生语录》”白灵看着那书皮上大大的四个字愣了半响,嘴角却多了一抹笑意,随手翻开一看。
“何为人?”
“行人之所行之事为人,行非人之所行之事则非人!”
“何为妖魔?”
“妖即是妖,魔即是魔。害人则为妖魔!”
“妖魔害人即为妖魔,人害妖魔又当如何?”
“亦为妖魔!”
“何为正?何为邪?”
“行正道之事为正,行邪道之事为邪!”
白灵细细的看着,神色之间若有所思,又似有尽明未明之处,好看的眉心禁不住轻轻皱了起来。
“这是他写的么?”白灵问。
小东摇了摇头:”这是先生的先生写的,尽是些看不懂的东西,看得人腻歪!”
“先生的先生也叫先生?”
“对头,反正他们都叫先生!”
“那小东你和这个先生是什么关系呢?”白灵眨着眼睛,一点一点的套问着自己想知道的内容。
“不知道,时间太久记不得了!”
“哦,有多久?”
“太久了,记不得多久!”小东摸了摸头,好像真的在努力的思索到底有多久。
“哦!”白灵见再也问不出来东西,便又开始看起书来。
“别看了,我都看腻了,我们还是玩植物大战僵尸吧!”,小东牵着白灵的手,摇了摇,接着又开始轻轻捏起来。
“小鬼头,你家先生呢?去哪了!”白灵合上书,不经意的抽出自己的手来,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聪明如她,哪里不知道这小家伙时不时老占自己便宜,只不过这小鬼头着实伶俐可爱,白灵也真的很是喜欢他。
小家伙顺手指着院外:“咯,在那洗衣服!”
白灵这才发现,小家伙穿着的白色的布料内衣极像电视里演的古代妆束,而那池塘边柳树下正冒雨勤快洗衣服的家伙亦是如此。
“不是有洗衣机吗?下雨天洗什么衣服!”
小家伙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的说:“不洗衣服穿什么!唉,那洗衣机,我早研究过了,折腾半天也不会用。唉,这是什么世道啊,什么也不会。还是早点回西北去吧,灵童观里至少还有吃的,要是在这外面继续混下去,迟早得饿死!”
“你们就这么想回去么?”白灵急急的问。
小家伙仰天躺在沙发上,以手枕头幽幽的说:“不回去能怎么办呢?我们除了捉鬼拿妖,别的什么也不会,肚子会饿的!”
白灵说道:“你们应该在江都多待几天,等我爸妈回来,还得好好谢谢你们呢!”
小东说道:“等天晴就得走,我们捉鬼拿妖那是替天行道,可不是看中别人酬金。不过嘛,人总是要吃饭的,酬金也是可以有的。但我们终归是要走的,不过……”
说到这里,小东嘻嘻一笑,回过头来,长长的睫毛下,一对圆圆的乌黑眼珠乱转,脸上尽是狡诈得意,像极了一只刚偷了鸡的黄鼠狼。
“不过什么?”白灵配合着小家伙,像是丝毫也没有查觉他的动机,塞了一块巧克力到小家伙嘴里。
“真甜!要是回去了,肯定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小东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又俯身到了白灵耳边轻声说着:“我有办法留下这木头,但是要每天再多加三根,不,十根刚才吃的这糖果!”
“成交!”白灵格格的笑了起来,眉眼笑成了一弯月牙儿。
小东觉得上当了,好像自己才是那被只被黄鼠狼偷走的鸡。正想反悔加重筹码,一根巧克力又飞快的塞进了他的嘴里。顿时,屁颠屁颠的跳了起来唱道:“人为财死,东爷为食亡。说不得,东爷得走上这一遭。白家小娘子,你且看好了,我这就去为你留住如意郎君!”
小家伙飞快的跑到池塘边,一屁股坐在先生身边,将白玉捏铸的小脚扔进池里,一阵乱踢,激起水花四溅:“成了,管吃管喝管住,还有津贴!”
“你怎么做到的,该不会又骗人了?”先生将刚洗好的衣服抖得平整,又抬手将溅到他脸上的水珠抹去。
小东不满的哼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凄凄!我就见不得你这样子,明明喜欢别人,却非要装。用那一句时髦的话来讲是什么,我想想,对!闷骚苦逼男!”
先生乐了,曲起手指,一个响指弹在了小东脑门上:“瞎说什么呢?你有没有和别人讲我们为什么要留下来?”
小东撅嘴说道:“你要我怎么说?说你故意放走了蛇妖精魄,只为把后面的大人物给引出来!先生啊先生,做人不是这样子滴。”
先生冷声道:“你还是在怪我不肯让你吞那蛇妖妖丹,这妖丹你若一吞,小东还是小东吗?莫不也要试试我那斩妖剑可能敌过你的九天玄雷!”
话音落地,二人之间再无声响。小东低着头,再也不看先生,只是把那池水踢得更急。
先生心中一软,也觉话语过重。从怀里掏出一物来,却是一根糖人儿。递了过去,小东不接,笑道:”好吧,你不吃,我就吃了!五块钱一根呢!”
“谁说我不吃了!”小东一把抢过糖人儿,伸出舌头舔了舔。
先生笑道:“这蛇妖背后之人颇有手段,竟隐了气息,心魂也追踪不得。一时半会我也看不出多少端倪,想找上门去,也找不到地方。若不设法将其引出来,后患恐多!”
“若是别人一辈子也不找上门来呢?”
小东歪着头,突然伸手从池里捞出一只青蛙,正欲往嘴里扔,却被先生一把制住:“一会烤熟了来吃,弄点油盐,那才叫香!”又道:“他若不来害人,我又何苦要去害他。等过些时日,他若不来,我当能查其根脚,说不得要上门去了结一翻!”
“先生,我觉得我们这样好像有点像电视里说的钓鱼执法哎!”
先生微微沉思,觉得他说好像对,但还是笑道:“若没有心,鱼儿哪会上钩!我们不可能在江都久待,也只能这样了。”
白灵见这二人嘀嘀咕咕了半天,也不见个分晓。心中有些着急,略一思索,计上心头。掏出手机,劈哩啪啦一阵按键。很快,肯德基老爷爷的快递员就到了家门口。
“好香!真香!”
“烤鸡翅膀的味道!”
浓郁的香味,立即将一大一小两个家伙拉回了现实世界。再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
白灵将吃的东西摆满了一桌子,拍了拍手,像招唤两只小狗一般笑道:“开饭了!”
“白姐姐,若是以后天天有这鸡吃,你叫小东做啥小东就做啥。不像某人光吃不干活。”奋力与烤鸡作战的小东好不容易从战场里面挣扎了出来,鼓着两个腮邦子,立即表明态度,以示忠诚。
白灵点了点头,拿眼去看先生。
先生心想,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这里混吃混喝,好像也应该表示一下。于是便也抬了头,努力的笑了笑,狠狠的点了点头。
白灵非常满意这一大一小的态度。看来,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还是要先留住他的胃的。呸,我才不是为了留住这个男人,我只是要留住这个神奇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汽车刹车声在门外响起。很快,院门上的门铃开始紧紧的响起。白灵看了看表,算了算时间,应该是爸妈回来了。飞快的跑了过去,打开了院门。便一头扎进了门外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怀里。
“爸,妈,你们可回来了!”
“灵儿,你爷爷呢,现在怎么样了?”这是一个极俊的中年男人,挺拔的个头,眉目如刀。正一脸不安的询问,正是白灵的父亲白振。
“爷爷已经好了,一会就回来。呜呜!”
这连日来的天翻地覆,把白灵的人生整个颠覆了一遍。此时见到亲人,忍不住就显了怯。埋在中年妇女的怀里,只觉父母在身边,一下子就安全起来,莫名的冒出许多委屈,更撒起娇来。
“那就好,那就好!灵儿别哭!对了,你爷爷身子一向硬朗,怎么突然就病了!”中年美妇轻轻的拍着白灵的肩问着。
“哟!表姐,这可真难得,我们江都第一大美人还哭鼻子呀!”一个糯糯的声音笑着,从那中年男人的背后跳出个可人儿。
这真是个漂亮精致的可人儿,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年纪,个子不高,站在白灵面前比白灵要矮了一个头。淡淡的细眉下,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像装满天上的星星,挺直的小鼻梁下是一张巧巧的嘴,嘴角则深深的藏着两个小酒窝儿。
头上戴了顶大大的鸭舌帽,压着一头卷卷的头发。头发被染作了酒红色,从肩上一直垂到胸前,她把胸前两缕头发打个结,结上各扎了一只蝴蝶。随着胸膛起伏,那两只蝴蝶仿似要展翅而飞,可见这可人儿是有料的。
因为天闷热,这可人儿穿着短短的T恤,露出浅浅的白雪似的腰线,总是惹的人忍不住的就想去捏一把。再往下是一条极短的热裤,两条粉嫩的腿,虽然没有白灵那般修长,但与身体的比例是多一分则过多,少一分则过少。
这个可人儿一跳出来,就让白灵回复了正常。不知想起了什么,左顾右看,没看到那两个家伙,神色竟有些紧张。
“呀!表姐,你在家里拍电影么?还看相算命,捉鬼拿妖!”
正文内容 冷暖自知烟雨夜
院外的雨仍然下个不休,白家人和捉妖二人组都坐在了堂间。因保姆带着白老爷子和其他下人外出暂避还没回来,所以连个奉茶的人也没有。
先生端坐着养神,小东正与那精致的可人儿相互瞪眼。
“葫芦娃,看我干嘛!”女孩儿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根糖人,晃悠着细嫩葱白的小脚。她穿着凉拖鞋,脚指头晶莹如碎玉,煞是好看。
“还我糖人儿!”小东强压着怒气,这女孩儿一来就抢了他的糖人,此时正拿在手里把玩。
女孩儿翘了翘嘴,一点也没将小东放在眼里:“不就是个糖人嘛,我还偏就不还了!”
“你敢欺负东……”东爷要发飙,东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人抢吃的。
正在此时,忍了半天的白家主人,白灵她爹说话了:”灵儿,这二位是?”
“爸,妈,他们是卖药方的,爷爷的病就是吃了他们的药才好的!”白灵答道,有些不安。
早在方才见面之初,她就想将二人身份说出来,可是却被先生摇头制止了。毕竟这鬼神之事,若不是亲见,又有谁会相信。饶是她灵秀过人,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只能希望父母看在他们救了爷爷的情份上,同意他们留下来。
“胡闹!有病不请医生,哪能乱吃药!”白灵她爹声音不高,却沉而有力,轻轻一拍茶桌,商场上挥斥方酋的气场尽显无疑。
“爸!”眼见得要糟,白灵便欲出声辩解,却被其母一把拉住。
“灵儿,别和你爸斗嘴。二位,谢谢你们对白家的帮助,灵儿不懂事,慢怠了两位。这点钱,二位师父拿去喝茶!”
白灵的母亲是知晓自家男人脾性的,此时的他肯定压了一肚子心火。毕竟这关系到白老爷子身家性命,游街窜巷的不是骗子又是什么?这次灵儿做的有些欠妥,平日虽然灵秀聪明,但看来还是年少不通世事。不过,她也不好过于驳了自家宝贝女儿面子,便在茶桌上放下了一叠钱。
桌上的钱很诱人,也很刺人。
白灵心里很委屈,却不知该如何去控制好这局面。而那个精致的可人儿则眯了一双好看的眼睛,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捉妖二人组,且看他们怎生应对。
先生眉头皱了起来,叹了口气,看来这白吃白喝也不是那么美好。
这钱要还是不要,真是个问题。这种事情,当然只有让厚脸皮的小东去办才好,自己还是要装高人的。便拿眼去看小东,谁知这家伙现在眼里除了糖人儿,别的什么也看不见。而对面那个可人儿根本就没把他葫芦娃放在眼里,一双葱嫩的小手把个糖人儿抛来抛去,意态明显。
“小东,走罢!”先生把视线狠狠的从桌子上抽回来,觉得外面的雨下的真亲切,抱了刚洗的湿衣服抬脚便走。
小东蹭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女孩儿叫道:“小娘皮,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做成糖人儿。”又看了看桌上的钱,冲着白灵哈哈一笑道:“白姐姐,你家的人,可没你有眼光!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志士不饮盗泉之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说完,转身飞也似的迈着两条小腿追先生去了。
“小东,别走!”白灵站起来,挣脱了母亲的手,奔向雨里。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刚追到门外,二人就已不见了踪影。白灵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而那神奇的一扇门也正缓缓掩蔽。她将身子软软的靠在门边,看着漫天的雨水如丝似线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雨水好咸。回过头,看见表妹正冲着她嘻嘻的笑着,笑的很甜,笑的很遭人嫌。
出了白家的门,也不管头顶的雨,先生一路急行。小东在后面追的吃力,直把泥水溅满了两条裤腿。先生回过头来,牵起小东的手。左右一看,也没有个避雨的地方,虽说二人都有修为在身,并不怕这雨水,但这么粘粘的贴在身上也不爽利。
遥遥看见一株大树,枝大叶盛笼得好大一片地儿,便赶了过去,权作暂避。二人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看着天上的雨水成珠成帘,一时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越来越暗,直到黑幕降临,这雨也不见停歇。昏黄的路灯下,捉妖二人组颇显狼狈。
“先生,我好饿!”小东听着自己的肚子咕咕作响,说道。
“先垫着,一会我给你弄点雪糕吃!”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块馒头递了过去。
馒头又冷又硬,被小东咬的嘎蹦嘎蹦响:“小娘皮,不还我的糖人儿!”食苦思甜,小东想起了自己的糖人儿。
先生不去理他,从随身包袱里拿出了盛水的用具,倒了点糖精进去,汲取着天上的雨水。走的太急,连雪糕摊子和招牌也没有带出来,江都和西北远隔数千里,这以后靠什么谋生,他一筹莫展。
“先生,其实我想拿钱的,可是咽不下这口气!”小东啃光了馒头,用手抹着嘴边的馒头屑。看了看,有些舍不得手指上沾的屑沫,便把五根指头伸进了嘴里轮翻舔着。
“没事,等天晴了,我再做个摊子。咱们换个地方卖雪糕,赚点盘缠,回灵童观!”
先生把湿衣服扯平了,挂在低低的树枝上。用手轻轻一抹,衣服上冒起了阵阵轻烟,不一会衣服便干了,取下来用力一抖,给小东披在了身上。
“耶,那咱们不管她们了么?也对,这家人不是好东西,小东拼了命的救了他们家人,还把小东赶出来。哼,最好,大妖怪早点出现,把他们全家全嚼了吃了!”小东坐在地上,用力的扯着衣服上的扣带,恨恨的说着。
“不过,白姐姐可是个好人啊,长得又好看,还请小东吃那么多烧鸡。我们只管她一个就好了。先生,你说好不好?”许是想起了白灵的好处,小东又改了口。
“好!”先生答道。抖了抖身上的衣服,看这雨,怕是一夜也不会停了。左右也没有破庙旧屋可以容身,不如就在这树下将就一夜。当下便盘腿坐在地上,闭上了眼,呼吸平稳。
小东这几日吃惯了好东西,一闭上眼睛就是香喷喷的烧鸡和鸡翅膀,那里能够轻易入定,左摸右摸总觉得忘了一样东西。突然摸出一只拳头大小的青蛙来,哈哈大笑:“东爷又有肉吃了!”
小家伙随便捡了点树枝,往地下一摞。伸出食指,指尖冒出一点电光,往那柴堆一扔,火便起了。不大一会,阵阵甜腻的肉香味就开始弥漫起来。
这回先生没有和他抢青蛙肉吃,两口吃完了青蛙肉,小东突然说:“先生,怎么我有点心酸呢!”
先生还是没有理他,小东就走到先生旁边坐定了。
半响,忍不住又说:“天下这样多的妖魔鬼怪,我们捉也捉不完,捉完了也没有赏钱,为什么我们要忍着肚子饿去捉妖?那些凡人一个个都笨得要死,为什么要帮他们?”
“因为你和我也都是凡人,都会肚子饿,凡人当然要帮助凡人!”
“凡人就要肚子饿,肚子饿就要吃饭,吃饭就要钱。捉妖没前途,没钱吃饭。他奶奶的爆米花!惹毛了东爷,东爷就去抢钱,想吃啥就吃啥,看谁能拦得住东爷!”小东摸着扁扁的肚子大声说道。
“做正事,行正途才能称得上人,不然就是妖魔!小东是人,怎么会去抢钱!”先生睁开眼来,用手轻抚着小东的头,手心一团柔光沿着小东的头顶缓缓沉入。
良久,小东眨着眼睛说:“我明白了,原来做人就要挨饿,可是小东真的很饿!”
“唉!”先生长叹一口气。心想:“得赶紧想办法赚点钱了,小东越来越饿,魔性越来越重。”可是活了这么多年,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赚钱。在灵童观还好,那里的人纯朴有信仰,总会进奉些香油米面,短不了二人吃食。
可来到这外面世界,二人四处碰壁,屡次被当成骗财的神棍,这次已经算好的了,有好几次都是被人打将出来。难道真的因为很多年很多年不曾出来,这个世界的信仰已经发生了改变?
正寻思着,肚子咕咕一阵响,先生也饿了。
就在这时,远远的亮起两道光束。定眼看去,却是车灯。车灯像是祖龙九阴睁开了眼睛,将漆黑的雨幕刺破,直达树下,一辆漂亮的紫色小车急急的停在了路边。
“吱!!”
刹车的声音极为刺耳,紧随其后又一声车笛长鸣,从车上跳下个精灵。
小东一见这从车上跳下的精灵,就一个激淋跳起来,怒目圆瞪:“小娘皮,还我糖人儿!”
精致的可人儿像个小精灵一样软软的笑着:“早就化掉了,怎么还你?两个小叫化子,想不想吃东西?”
“想!”捉妖二人组异口同声的说道。
小东仔细瞅了瞅这小娘皮的车,定是个有钱的,看来晚饭又有着落了。顿时觉得这小娘皮也不是那么坏,一下就蹭了过去,捉着小娘皮的手,扬着粉嫩的小脸装可爱:“小姐姐,你能请我们吃肯德基么!”
“切,有点出息好么?肯德基有什么好吃的。叫声姑奶奶,姑奶奶今天请你们吃大餐!”女孩儿不屑的甩掉小东的小爪子,撅着好看的小嘴。
“姑奶奶!”小东立即讨好的叫着,竟然有比肯德基还要好吃的东西,别说叫姑奶奶了,就是叫姑爷爷小东也认了。
女孩儿乐了,两只眼睛里立即跳出无数个小星星一闪一闪。转身跳上车,从车窗里伸出了娇嫩的小指头,轻轻勾了勾:“上车,姑奶奶带你们吃法国大餐去!”
于是,捉妖二人组坐上了这漂亮的小车。第一次坐这种会自己跑的交通工具,小东很是兴奋,而能够吃到免费的晚餐,先生也很是满意。
法国大餐的确很好吃,只是份量有点少,流水般的一道又一道的菜接连的上。捉妖二人组在吃饭的时候,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风度与讲究。吃饭哪用得了刀叉,抓起鹅肝顺肚就下。很快,整个餐厅里的人都看着这三人。小小眼光哪能耐何得了东爷,东爷吃的不亦乐乎。先生则有点不好意思,正好也吃饱了,端起了红酒慢慢品着。
等到二人吃得面目红润,神气旺足。那女孩儿拿了小刀轻轻敲着盘子,叮叮的声音带着某种旋律很是悦耳。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人了!”说话的人儿也很是赏心悦目,可是内容却让小东立即不爽。
“抗议!”
“抗议无效!吃了我的饭,就是我的人。不然就给我吐出来!怎么?想不认账!”女孩儿把餐刀一横,凶狠的在面前比了比,斩钉截铁的说。
捉妖二人组对视良久,吃了别人的饭,吐是吐不出来了,不认账二人自讨做不出来。不过临死也得挣扎一把,于是小东大声说道:“饭要管够,住的地方要有!”
见二人没有赖账,女孩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小东说:“从今天起,你就叫葫芦娃!”又反手一指先生:“你叫黑金刚!”
“可是他不黑!”
“我说他叫黑金刚就叫黑金刚,怎么?葫芦娃你有意见?”
正文内容 童瞳夜话惊鬼神
姑奶奶姓童,叫童瞳。童家很大,一点也不输于白家大院。童家除了姑奶奶,全家人尽数移民去了国外,只等这姑奶奶大学一毕业,也要移民去与家人团聚。
大院的格局和白家一样都是江南风格,屋里屋外保镖保姆,几十号人全围着姑奶奶一个人转。在这里,姑奶奶是当之无愧的女王。说话做事都是金科玉律,无人敢违。
刚一下车,姑奶奶就把捉妖二人组扔给了几个保姆,吩咐着:“带他们去好生洗洗,一身的臭味,快把本姑奶奶给熏死了!。”
小东正想说,东爷一身修为,怎么会臭?结果被姑奶奶笑着点了点额头:“葫芦娃要乖,要听话!”顿时作不得声。
扔下了这二人,姑奶奶决定也给自己美美的洗个澡,毕竟美女都是爱洗澡的。今天心情挺好,捡了两个傻瓜回来养着,童瞳觉得自己倍有成就感,美美的哼着歌儿,美美的笑着。
姑奶奶家的浴缸很大很大,大的能游泳。一大一小两个人脱得精光,对坐着。
“先生,我怎么感觉好像不大对啊,我觉着这里面肯定有阴谋,很大的阴谋!事物反常必为妖,你想啊,没事捡两个废物回来混吃混喝,这姑奶奶傻了不成?”吃饱了饭的小东,一向自诩聪明绝顶,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
先生点头道:“的确反常,但谁是废物?”
小东翻了个白眼:“又不能赚钱,也不会干活,你不是废物,谁是废物?”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下先生稳不住了,立即反唇相讥:“我至少还会卖点雪糕,你会什么呢?除了吃,别的什么也不会!好了,别说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又吃不了人!”
小东不服,正待据理力争,却听见隔壁房间里传出姑奶奶的声音:“两个混蛋,背后说我坏话呢?一会收拾你们!”
二人被捉了个现形,愣了半响不敢吭声。都暗奇这童家的洗澡间建的真怪,居然是一间隔着一间,这不成心让人偷听与被偷听么!却也没想到她的耳朵这样灵,竟把他们的对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背后说人闲话不对,二人只得默默泡着澡。突然小东轻手轻脚挪到先生身边,神秘兮兮的低声说:“先生,那墙上有个洞!”
果然,顺着小东的手瞧去,在那墙上真的有个很小的洞,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先生知其所想,觉得很是不妥,压低了声音:“你想干什么?难道想偷看姑奶奶洗澡?”
“切,东爷只是想,如果她是个妖怪,不知道洗澡的时候会不会变出原形。如果变出了原形,东爷正好一举成擒!”小东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正义感。
“说的也是!”先生点头认可。
“谁去看?”小东的眼睛放得雪亮雪亮,极为神气!
还在先生犹豫挣扎的时候,小东已经站了起来:“这种事情,搞的不好就要身败名裂,先生当然不能去。反正我还小,出了事也不怕!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罢,身子一晃,已经来到那个小小的洞口,把个小脑袋凑了过去,探眼一瞅。
“啊!”,“啊!”
两声尖叫响彻云霄,接着就是咚咚几声重物落地声,丝布被裂声,哐铛哐铛的乱七八糟声。先生奇了,问道:“怎么回事?”
小东从地上爬了起来,苦着一张脸:“她也在那边偷看我们!”
话音刚落脚,杀气已经浓郁的快要凝结,紧随其后的是门外有人碰的一脚揣在门上:“两个混蛋,给姑奶奶滚出来!”
等捉妖二人组战战兢兢穿戴好出来,外面就有两个保镖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架着二人便来到了楼下大厅。大厅此刻,笔直的站着两排孔武有力的汉子,把童姑奶奶拱卫着。
童瞳高高的坐在厅里最为高大的椅子上,穿着件稀奇古怪的袍子,戴着顶莫名其妙的乌沙帽,额头上还用炭笔画了个小小的月牙儿,脚下则伏着一只大肥猫。身前则置放了长案,案上放着惊堂木。
两个保镖将二人扔在地上,便分列作两边,做威武状。
“呔!堂下何人!”姑奶奶一拍案惊堂木,喝道。
这姑奶奶唱的是那一出?二人摸不着头脑,甚是不解。
见这二人如此的不配合,姑奶奶怒了,惊堂木拍的震天响:“王朝马汉何在?杀威棒侍候!”
身前两名保镖便各持了一条长棍,向前踏出一步,就欲行刑。
“葫芦娃在此!”
“黑金刚也在此!”
见了这翻作派,二人心知肚明。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姑奶奶现在是包拯,不能与她较劲!
姑奶奶轻摇其头,缓拍惊堂木,唱道:“你等二人夜宿良家,不思报那饭水之恩,反欲身欺暗室,行那猪狗不如之事。此事可曾属实?”
二人无奈,只得答道:“的确属实!”
“既是属实,你等二人可有悔悟之心哪?”
“有!不过包大人,那良家也偷看我们啊!”小东嘀咕着不依,急着上述。
包拯怒了,怒得额头上的月牙儿都跟着跳了起来:“呔!自古以来,只听说过男欺暗女,何曾听说过女霸男室!看来你等二人还须过那杀威棒,方肯悔悟!王朝马汉!”
“威武!”两排汉子齐声低吼!
“悔悟,悔悟,这就悔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也罢!谛听!你且上前去听听看这二人可曾悔悟,再细细禀来!”包大人冲着脚下的肥猫说道,奈何那只肥猫并没有进入角色,喵的叫了一声,不理不睬。这下可惹怒了包大人,捉住那只肥猫,啪啪便是两耳光打得清脆。
打完便又将其往地上一扔,朝二人一指。那猫挨了打,也精明得很,揣摸着主人意思,也就溜到二人身边,绕了一圈。
这又变成了地藏王?还有谛听神兽!二人对视无语,实在不知道姑奶想干啥啊!
待那肥猫回到身边,姑奶奶故作与其交流一翻,然后正襟危坐的点了点头:“谛听已查明,你二人确有悔悟之心,也罢,人孰无错,有过则改之,善莫大焉。你们是要公了,还是私了?”
“公了?私了?”二人面面相窥。
先生笑道:“敢问包大人,不知何为公了,何为私了?”
包大人嘻嘻一笑:“私了嘛,自有苦主寻你们一个说法!”说到这里话音一变,沉声道:“至于公了,哼,咔嚓!”突地伸出手掌比着脖子虚划一刀。
“私了,私了!”
看着很上道的二名案犯,包大人很满意地说道:“既要私了,那便散堂!”说完话,惊堂木一拍,四下里两排汉子知道大小姐把戏演完了,纷纷出了一口气,作鸟兽散,厅里就只剩下三人。
“热死我了!”姑奶奶把头上的乌沙帽一扔,长袍也三两下脱了。露出里面单衣热裤,把两条笔直的玉腿翘在了茶几上,用手作扇挥了个不休。
二人不知道她接下来还会怎么样闹,毕竟偷看姑娘家洗澡,这是说不过去的。也不敢作声,只得傻傻的坐着。
“哎,给我倒杯茶!”姑奶奶指着先生。
喝完茶,姑奶奶缓过劲来。左右扫了二人一眼,把这二人都扫得低下了头。
“刚才偷看的是谁啊?”姑奶奶问。
“他!他!”二人互相指着对方,先生怒目而示,小东则毫不示弱的顶了回去。
“到底是谁!”姑奶奶的分贝提高了。
“好吧,是我!好汉做事一人当,不干先生的事,是我偷看的!”小东站了起来,抬头挺胸双手叉腰,大有慷慨就义的觉悟。
“好不好看!”
“好看个屁,啥都没看到!”小东嘴儿一嘟,委屈之极。
“那要不要再仔细看一看?”童瞳的声音糯糯的软软的,让人起不了任何防备心。
“好啊好啊!”小东脱口而出,出口便悔之晚矣。
姑奶奶捏着小东的脸,笑的很迷人:“小色鬼!大色鬼为什么不来偷看?”
“你当他不想看么?他也想看,只是被我抢了先!”小东立即老实的答道,能拖一个下水,那也是很好的,何乐而不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嘛。
童瞳回过头来,把两条腿从茶几上收了回来,双手合在了膝前,乖乖的坐着。甜甜的看着先生,眼睛里开始冒星星:“是么?黑金刚,你说是我好看,还是白灵好看?”
先生咳了一声:“童,童姑奶奶,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能干什么?”说完,童瞳的眼睛里不仅冒着星星,似乎还藏了只小狐狸。
总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捉妖二人组反而定下心来。这姑奶奶难侍候啊,古灵精怪,整人是一出一出的。偏偏自己吃了别人的饭,还偷看了别人洗澡!偷看也就罢了,还被捉住,真是流年不利。还是尽快处理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早早离了这姑奶奶,回灵童观去吧。这外面的世界,果真不甚安全!
“你们会捉鬼拿妖?”童瞳知道小东容易被套出来话,所以看着小家伙笑着,尽量笑的可爱,笑的迷人,笑的小色鬼乱了心神。她长的真是好看,精致的脸庞和眉眼,比之白灵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不同的味道,却不相上下。
小东被童瞳笑的没了底气,没了底气东爷就要找底气,于是东爷一拍茶几,大声说道:“那当然,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们捉不了鬼,拿不了的妖。怎么?小妹妹,要不要东爷现在就去给你捉上三五个来养着玩!”
童瞳等的就是这话,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拍掌笑道:“东爷真威风,那好,现在就去!我长这么大,什么都见过,就没见过鬼和妖!”
二人傻了,这都什么世道,水灵灵的小姑娘们,不是应该谈到鬼妖就怕的躲到被子里发抖吗?怎么一个个拼了命的这般想见鬼。难道现在流行这个吗!
“这里既没有鬼,也没有妖,上哪捉去?”先生只得说道,无缘无故跑去捉鬼拿妖,满足小女孩的好奇心,这是很不应该的,也不符合他们的职业操守啊。
“去有鬼有妖的地方,如果事情办好了,你们偷看我洗澡的事,就一笔勾销!”童瞳哪里肯放弃,天底下就没有童瞳想要,却得不到的。
“好吧,但只是带你去看看,如果鬼妖不害人,我们是不能捉的!”先生坚持底线。
“看看就行了,你还真以为我想再养个什么也不能干的废物做宠物吗?”童瞳笑眯眯的看着二人不言而喻。
二人顿时无语,至少能捉鬼拿妖也不是废物嘛!
正文内容 鬼山借眼君可愿
不论是鬼物还是妖怪都喜阴惧阳,越是阳气重的地方阴邪四僻。就好比营所军阵,杀气与阳气聚冲,等闲鬼怪还没有近身便被冲的粉散。反之,若是阴气重的地方,鬼怪越喜出没,就如偏远山村水寨人少而阴邪重,最易滋养鬼怪,而大城市闹鬼怪的却极少。不过若是能在大城市里兴风作浪的鬼怪,那也定是凶猛无比了。
阳气在某些时候可以理解为人气,简而言之,人越少的地方越容易闹鬼怪。什么地方人最少?当然是墓地!
童瞳非要见鬼,见了鬼就能一笔勾销偷窥之罪。没奈何,捉妖二人组只得随着这位姑奶奶连夜趋车往墓地跑。
“你们会飞吗?”
“姑奶奶,这不是演电影电视,飞一下,东爷最少要大吃好些天才补得过来啊!”
“那你飞一个给我看看!”
“哦,卖嘎!”
“NO,MYGOD!”
一路上风驰电掣,姑奶奶驾车技术一流,不停的玩着飘移,还时不时回头问上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自有小东与她热闹,叽叽喳喳就没停止过。
到了目的地,雨已经停了,泥水混着草木以及一些别的东西,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腐味在夜雾里弥漫。
这并不是江都最大的墓园,而是最偏僻的墓园。或许连墓园也称不上,只是附近村民祖祖辈辈都将死者安葬于此,时间久了,便成了一坐坟山。
车不能上山,三人只得下了车。
站在山下,冷嗖嗖的风吹来,童瞳穿着清凉,还光着两条腿,不禁抱了双臂冷的直抖。
怕她着凉,先生将长袍脱了,给她披在了身上。于是他就看见,女孩儿的眼睛贼亮贼亮的笑了。因为袍子太大,不得不叠作两半,又扎了个结实,方才将她裹好。
仰望着夜色下的坟山,隐然有一条青石小路弯曲而上。雄踞于此的坟山深藏在黑夜浓雾之中,就仿似夜色中的妖魔,正等着甜美的食物送上门来,而那青石小路则是它的舌头,在那舌头的尽处,就是黑暗。
“童小姐,你确定要上山?要不然,你和小东守在这里,我去请个小鬼下来让你看看也就是了!”先生两眼微眯,这山上鬼气浓郁,说不得便藏了厉害的鬼灵,心中有些犹豫。
童瞳娇俏的细眉一挑,那里肯依,哼道:“叫我姑奶奶!既然来了,打什么退堂鼓!今夜姑奶奶非要亲自去这山上看一看!难道你们两个骗我,又要耍赖不成?”
“既然你不怕,那就走吧。小东,你护着她!”先生不再说话,转身便朝山上走去。
又见阴雾过重,怕女孩儿看不清道路。便虚托掌心,掌心中一道灵符闪现,化作一团柔和的光芒,四下里顿时看了个清清楚楚。
小东拉了童瞳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又小又软,捏着极是舒服。心想,这小娘皮凶是凶了点,古怪也古怪得紧,但确实漂亮啊。
有心在美妞儿面前显摆,便探出右手,打了个响指。食指指尖一点电光闪烁,即尔越来越明,更是将身前身后都笼了进去。
“耶,葫芦娃挺有本事的,干的不错嘛,还能当火把用,连手电筒都省了!”姑奶奶拍了拍小东的头赞道。
小东好悬没被肚子里那口气给憋晕过去,早已领教过她的胡缠蛮缠,知道与这小娘皮斗嘴不得,只得翻了白眼作罢!
当下二人一前一后护了这姑奶奶,沿着青石小路便进了山。
进了山,初时还能看见周围零零散散的散落着一些坟堆。随着雾气越来越重,光线可及之处愈来愈短,渐渐的只能护住三人身前身后丈许方园。再看那夜雾,便似一张巨大的手正缓缓缩拢,掌心则握得了这三人。又隐隐听得,在那黑暗之中,有阴风似哭似嚎,不似响在耳边,更是响自心底。
姑奶奶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冷,也或许是觉得小东太小没有安全感。挣脱了小东的手,急走几步,上前拉住先生的手,将半个身子都依了过去,却也只到得先生的肩膀,颤声问道:“有鬼了吗?”
“一路都是!”先生没有回头,也没有止住身形,由得童瞳紧紧的依着自己,心中也在诧异这坟山的异常。
“黑金刚,你不会丢下我吧?”童瞳的声音有些微颤。
“不会!”先生答道。
“有没有可爱好看一点的?”童瞳抬头看着先生,深怕自己若不看着他,他便会丢下自己,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先生环顾四野,问道:“要怎么样才算可爱好看?”
“像我这样的!或是小东那样的!”
先生低下头,看着此刻像猫儿一样依偎着自己的童瞳,感觉着她的颤抖,心中不忍:“没有任何鬼物能有小东可爱,也没有任何鬼物能有你好看!”
“真的么?”童瞳的眼睛里又开始冒星星,一个一个的往外跳,嘴边巧巧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真的!”先生叹了一口气。
“那你让我看一看!”
“你的灵窍已经完全闭合了,强开心眼有损身体,我可以把我的眼睛借给你看!”先生再叹一口气。
“眼睛也可以借么?”
“嗯!”
“那你借给我吧!”
“真的要借?”
“要!”
“就算借你了,你也未必能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那我也要!”童瞳雪白的牙齿咬着嘴唇,把嘴巴咬成了一粒熟透了的红樱桃。
怀里的可人儿的身体越来越热,眼睛越来越亮,亮的先生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投影,在那投影里他找到了藏在心底的一个影子。那影子微微张着嘴,吐出很甜很香的气息,先生觉得自己呼息开始有点急促,缓缓的低下头,就要捉住那香甜的小东西。
“先生,不用了。我这还有两滴牛眼泪!在姑奶奶眼皮上一抹就可以了!如果姑奶奶觉得牛眼泪脏,东爷借你用一用我的眼睛!”
说着话,小东就嘻嘻一笑,把姑奶奶从先生怀里拉了出来。垫起脚尖,嘟着粉嘟嘟的嘴,便往童瞳嘴上凑。
童瞳尖声大叫:“小色鬼,你想干什么?”
“若要借我的心眼,就必须亲你一口,这你不知道啊?那你刚才和先生想干什么?”小东很委屈,非常委屈。
“呸呸呸,谁要你个小色鬼亲。本姑奶奶宁愿用牛眼泪!”姑奶奶怒了,要是换个地方,定要用家法好好拾掇拾掇这小色鬼。
“小东,你哪来的牛眼泪!”先生仿似忘记了刚才的一切,若无其事的问。
小东嘴一撇:“你刚才只顾着和姑奶奶亲亲我我了,哪里还记得上次我们放过了一只牛妖,那牛妖感动得哭的稀里哗啦,我就顺手收集了两滴!”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瓶子里晶莹剔透的盛着一团柔和的光,递给了童瞳:“姑奶奶,你只需要把这牛眼泪抹在眼皮上,就能看见身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看完了,咱们就早点下山吧,这山上有个厉害的家伙。如果再耽搁,那家伙出来若要害人,那就要打架!不论是它害了我们,还是我们斩了它,好像都不划算!”
“好了,别催了!不就是个鬼嘛,有什么好怕的!你们不是会捉鬼拿妖么?偏偏就怕了这山里的孤魂野鬼不成!还胡吹什么天底下就没你们对付不了的鬼怪!”童瞳说完,就将那瓶盖一揭,托着那团柔光往眼皮上一抹。
“鬼啊!!!”
小东敢对天发誓,他听过的鬼哭狼嚎数也数不尽,但从来没有任何一种声音,能像姑奶奶的尖叫声这般具有穿透力,这般让人胆颤心惊。他真的很奇怪,在她那小小的身体里,怎么能装得下这样强烈的声音。
叫完后,姑奶奶就晕了过去。先生无奈,只得将其抱在了怀里。好在她身形娇小柔软,也不甚废力。
“先生,出不去了!”小东食指的电光像火苗一般跳动着。
“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四周涌动的无数鬼物消散不见,坟山也不见了,就连脚下的青石路也不见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一个模样,眼前是一座城。
城有城墙,城墙高达数十丈。先生与小东正站在城墙下,仰望这巨大的城墙。既然是城当然会有名字,只是这城名非常奇怪,小东看了半天也不认识。
“先生,这是什么城?”
“秦广!”
小东哈哈大笑:“秦广?好大口气!不过是个有些道行的孤魂野鬼,也敢冒充十殿阎君!等东爷将这城砸烂,定要将它捉来,打上一顿屁股!”
“莫要轻举妄动,这鬼灵法力也还罢了,只是这秦广城,却有些古怪!不像是纯粹的幻术!倒有点像是阵法!也不似那般纯粹的风雷水火杀阵,倒像是借了某样通灵的宝物所布之幻灭生死阵!”先生凝目远眺,这城头上方,黑云层滚,藏有阴风四嚎,邪气滔天。确是暗布杀机,颇具凶险。
小东虽然长得乖巧可爱,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好战份子。听得这话,兴趣更增,两只眼睛都快冒出光来。
双手互搓,只把那电光搓得劈哩啪啦一阵乱窜,啧啧叹道:“有意思,会阵法的鬼灵,居然还有通灵的宝贝!在这个世道已经不多见了。既然来了,怎么也得闯它一闯!如果它没有什么大错,灵童观正好缺个门童,多个门童也气派一些。你说是不?”
二人莫名其妙的着了这鬼灵的门道,陷进阵里,已然无路可退,唯有斩荆披棘方能脱阵而出。一惯以来都是他二人捉鬼拿妖,今天这鬼灵居然主动挑战,倒也新鲜。
先生点头道:“你我二人进去会会它倒也无妨。只是童小姐恐怕受不得那阴邪之气!我的玉牌送给了白灵,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防身的东西趁手,不如借小东的乾坤镜一用!”
小东从怀里掏出一物,正是那日蛇妖的护身宝贝乾坤镜,随手扔了过去,说道:“哼,还不是掂记着我的宝贝!咯,拿去给她防身,别扫了东爷的兴!”
先生笑道:“等出了城,还你就是!”说着,手掌一翻,将一道灵光按进了乾坤镜,把那镜佩在了童瞳胸前,又伸出手指,在童瞳晶莹小巧的鼻头弹了一下:“姑奶奶你也该醒了!”
“讨厌!就不许别人害怕啊!那么多鬼!”姑奶奶张开嘴,猛力一咬,差一点便咬住了先生的指头。原来她一直都醒着,先生也早就知道,只是并不去拆穿。
先生再不管她,大步便向城里走去。
自出灵童观,他便极不习惯。这个世界已经改变,规则法则隐晦不堪。人们不再信奉神明,不再有敬畏之心,头顶天穹亦不再高不可攀。妖魔鬼怪混迹于凡尘人间,难分你我。尽皆用那浊烟邪火修三花五气,偏得天地人三剑自晦,煌煌天威久已不显。
在这规则与法则之下,他二人法力修为大减,再不能引剑高飞,更休说餐风饮露。隐隐有这世之法束缚着,约约有那莫名之眼冷视着。
这一切,他不大明白,也不想明白。只想速速了结这翻出世因果,早日回到灵童观。等下一世,世间清明再带小东出来溜溜吧!
正文内容 秦广门前渡冥河
三人鱼贯而入秦广城,进了城,迎头便是一张高大的戏台,台上有一个青衣女鬼正自依依呀呀独唱。台下摆满了桌椅板凳,却空无一人。
见桌上摆着瓜果点心,小东大喜,抓起一只桃子便扔进了嘴里,嚼的甚是开心。先生也不去管他,这家伙生冷不忌,什么都能吃,什么也都吃的下,自寻了座位安坐听戏。
童瞳见那桌上樱桃红的可爱,还沾着露水点点,便也拾了一颗,就要往嘴里送。先生哪敢让她吃,捏着那樱桃笑道:“吃不得!”
童瞳不服:“为什么他吃得,我就吃不得!”
“姑奶奶,你真要吃么?”小东得意非凡,一张脸笑得稀烂。也不解释,接过先生手里的樱桃,手指玄光一显一捏,那樱桃竟化作一个眉眼俱全的小鬼,在玄光中嘶声惨叫。
童瞳大惊,抓着先生衣袖:“这些东西全是鬼变的么?”
先生点了点头,姑奶奶更惊,跳到先生身后,离那桌上的点心远远的。扭头见小东仍然不停的抓起瓜果往嘴里送,直恶心的头皮发毛。
“小东,莫要禁它们神魂!”先生嘱咐。
“东爷晓得,成天就知道说教!”小东大咧咧的说道,掩嘴打了个饱嗝,鼻孔里竟钻出丝丝缕缕细线,细线宛约有影,淡不可见,风吹即散。
小东抬眼见姑奶奶睁着眼睛瞅他,面上神色惊诧,更是得意,一拍桌子大声道:“台上的女鬼,既然引了你家东爷来,吃的管了,就唱个好听的曲子来!”
“客官想听什么,奴家这便唱来!”台上那青衣女鬼曲膝一福,声音清脆动听。
“唱个今晚打老虎吧!”小东大模大样的坐在了椅子上,这椅子是那种高背藤椅,他人小坐在椅子上两只脚着不了地,只能悬空乱晃。
“这个,奴家不会!”
“这都不会?那唱个《东爷开天劈地征伐记》吧!”
“这个,奴家还是不会!”
“这也不会,哪也不会,那你倒底会啥?”小东恼了,自己最拿手最爱听的两个曲子,这青衣女鬼竟然一个也不会,抓起一只苹果就要往台上扔。
那女鬼见小东作怒,忙道:“客官,奴家只会唱一段曲子,要不,奴家这厢献丑唱给几位客官听听?”
“快唱快唱,你再不唱,东爷就砸了你的台子,自己唱!”小东大喝说道。
“那几位客官就听好了!”台上青衣女鬼掩嘴一笑,把那画得阴粉的眉眼一挑,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妩媚,惹得人心中一阵急跳。
“天地玄黄,幽幽秦广。”
“三界六道,怅怅黄梁。”
“世有明镜高悬,青天独昌!”
“古往今来红尘,奈何桥上?”
“三生河畔谁在唱,孟家有女细熬汤!”
“道声郎君莫回头,孽镜台前整衣裳!”
“整衣裳,画红妆,绮罗裙下负心郎!”
“负心郎,负心郎!”
“莫眷那华光十丈!”
“莫看那乱红飞到秋千上!”
“奴家只把你,念上千百场!在这桥上!”
“冤家,生生世世,死死生生,奴家愿把心,尽付这,黄汤!”
“与君笑一场!”
一曲终了,余音悠悠绕梁不下,着实唱的不错。
可小东却不喜欢,早已听得不耐,待她依依呀呀将曲子唱完,立即站了起来:“不好听,不好听。我来唱!”说着就已经窜到了台上,探手便去捉那女鬼。
“负心郎,生生世世,死死生生,可愿与童瞳笑一场!”姑奶奶特有的软糯声在先生的耳边响起。
先生侧头看去,只见童姑奶奶正双眼迷朦的看着自己,脸上神色似悲又喜。知其中了青衣女鬼的诱惑,陷入了梦魇。便捏指成剑从自己眉心引出点点青光,射入她眉心。半响,见她眼神逐渐清明,才放下心来。
谁知那童姑奶奶一醒过来,便指着先生喝骂:“好你个黑金刚!竟敢对本姑奶奶始乱终弃,你个没良心的,我打!”抡起粉拳便是一阵乱锤。
先生忙捉了她的拳头喝道:“姑奶奶,你还没醒过来?那是假的!”。
“假的也打!你怎么知道是假的?难道又是诓我!”童瞳有些不信,那梦境实在真实。
先生知她难缠,偏又古灵精怪,哪敢与她细说,掏出一枚碧绿青叶说道:“这是幽函叶,你把这它含在嘴里,再不会轻易被迷惑!张嘴!”
“啊!”童瞳刚清醒过来,还有点迷糊,极是配合的张开小嘴。
先生曲指一弹,将那叶子弹进了童瞳嘴里,总算堵住了她的嘴。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捉了个抱鸡母!”
此刻的台上却是好不热闹,小东一边唱着今晚打老虎,一边像扑蝴蝶般,将那青衣女物追得上窜下跳。一个迅捷无比,一个飘然难觅,正闹的欢腾。
“不跟你玩了!”正追逐着,小东突然闪到那女鬼身边,一把就将她脖子捉住,朝天一举,举在手顶。
那女鬼被其拿了脖子动弹不得,厉叫一声,一条血红的舌头如毒蛇般缠向小东。小东伸手将那舌头擒住,用力拉扯,越扯越长。索性便将那舌头当作绳子,在那女鬼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随即抓住那女鬼的头发,抡起来便往地上砸。
“就凭你这点道行,还想魅惑东爷。看东爷不把你砸个稀巴烂!”
女鬼的惨叫声凄厉而刺耳,小东却不管不顾,闷头直砸。越砸越狠,越砸越轻。砸到后来,那女鬼竟没了半分重量,轻飘飘的化作一个纸片人。
“原来是个小把戏!”小东嘻嘻笑着,将那纸片人抓在手里,跳下台来。
“姑奶奶,送你个小玩艺,拿去贴在窗户上玩儿!”
“想吓本姑奶奶?大小色鬼都没一个好东西!”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童姑奶奶愤怒之极,接过那纸片人一把撕了个粉碎,扬手便抛了个满天乱飞。
“糟了!”
先生正欲抢下纸片人,却已经来不及。只得看着纸屑飞上了天,落下了点点星光,星光往自己三人头上一笼,面前二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凡法阵,不论是杀阵还是幻阵,开启由布阵之人,触发却由入阵之人。若不触及这法阵枢机,则法阵内的所有手段布置,便只能困人而不能伤人。高明的法阵便是让入阵之人,在不知不觉中触发阵内枢机,从而打开生死玄门,生死尽皆操控于人手。
先生观察已久,一直不敢轻动,便是在找这法阵枢机,想要施展几翻玄妙手段,看能否追索到那法阵生门,待见到那纸片人已有几分计较,却不想被童瞳撕碎,触了这枢机。
这时,这阵法才诸般齐备,真正开启。
冷眼四顾,景色已然变换,抬眼望天,天上竟有一轮冷月孤悬。先生置身于这冷月之下,立足于茂柳之旁,身前有一条河,河水昏黄翻滚,奔流不休。仔细听得在那河中似有人呼喊,上前一看,河水之中倒映着一张惨白人脸,竟与先生长得一模一样。
“救我!”人脸在河中随着浪花浮沉,拼命想要浮上岸来。可是在那昏黄的河水中,突然钻出无数张凶恶之脸,张开嘴便向那人脸咬去。
“我为什么要救你?”先生蹲在岸边,仔细看那人脸。
“我就是你,你为何不救?快救我!啊!啊!啊!”人脸左躲右闪,却躲不过那无数张嘴,被咬的惨叫连连!
“你不是我,为何要救?”先生抬脚便踏入河中,将那人脸踩进了深渊。无数张嘴狂喜的嘶吼着,直奔先生而来,先生却已收回了脚,退至岸边。
突听得河中有人在吹笛,笛声清扬悠然,由远而近。借着月光,便见在那河上划来一乌蓬小船,船夫立在船头,横打了长笛,正自鸣凑。船将近岸,船夫放下了手中的横笛,笛音嘎然而止,船也随声而停。
船夫远远的喊着:“要坐船么?”
“船钱怎么付?”先生站在柳树下说道。
“呵呵,行一次船,三分魂!”船夫将船靠岸,打量着先生。
先生点了点头,也在打量船夫,这船夫身着蓑衣,头顶斗笠,却长的跟自己仍然一模一样,毫无新意。冷然一笑,也不多问,抬脚便上了船。
那船夫也不说话,只把头上斗笠系了系,吆喝一声,又开始吹笛。笛声一起,那船无桨而动,从那无数双鬼脸上生生碾了过去,直把那些鬼脸碾的哇哇乱叫,四下纷散窜逃,再不敢近。
船随浪走,音携风飞,二人一路尽皆无话,只余笛声来回飘荡在这昏黄的明波暗浪之上。不多时,船已到得对岸,船夫将那笛子一摆,笑道:“若没有我这船,你过不了冥河,也救不了你的朋友。三分魂付得可值?请付船资!”
“还有谁把魂钱给了你?”先生却不问他怎生付魂,只迎着船夫的目光探问。
船夫说道:“一个自称叫东爷的小男孩,还有一个姑奶奶!”
“哦!”先生走向船夫,伸出手掌,掌心有一道雷符,当头便向那船夫按去。
一按之下,雷光闪动,船夫的身子被那雷符炸了个粉碎,却又在另一处显出身形,摇头笑道:“你杀不了我!”
先生不答,身形倏尔一晃,又是一掌按下,再次将那船夫的身子炸碎。
谁知那船夫的身形又再次出现在远处,大笑说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要杀我,那就得先杀了你自己!”
雷光再现,又现,无数次雷光现动。那船夫不敢再于先生左右处显身,远远的出现在河中央。
“你走吧!我已在冥河之中,有这万千厉魂,你杀不了我!”
“你不要我的魂了么?”先生托举手掌,掌心雷光如炽,遥问河中船夫。
“我取不了你的魂,自有人来索取!”那船夫答道。
先生哈哈大笑:“我的魂,谁也取不了!”身形冲天而起,飞身进入冥河,又是一掌按下。
这一次,船夫没能再次现形,河上只飘浮着一个纸片人。先生将那纸片人捞在手中:“原来你喜欢玩剪纸!”,伸指一弹,雷光将那纸人化作飞灰。
先生看也不看那河中万千鬼物,大步踏浪而行。每迈一步,身前身后滚滚的河水席卷而退。
再次上岸,一眼便看见前方有一座桥,桥没有架在河上,却架在了先生必经的路上。于是先生站在桥下,仔细的看着桥上那个正在忙碌的身影。
桥上的人正在熬汤,汤味很香很浓。
熬汤的人回过头来,冲先生甜甜一笑:“先生,后面的金桥、银桥先生去不得,路远疲乏,莫不如到我的桥上来喝一碗汤,歇歇脚再走吧!”
白灵!她怎么会在这里?先生的眉头皱了起来。月下,桥上,那熬汤的人身上系了围裙,额上有细汗微出,正是白灵。
见先生走上了桥,白灵便招呼先生坐了,从那汤锅里盛了满满一碗浓汤放在了桌上。
“趁热喝吧,我熬了很久!”
先生低头看那汤,汤里泡着一张脸,竟然又是自己。
“那是前世,也是今生。喝了这碗汤,所有的前世今生都可忘记,重新开始。不再有痛苦,不再有迷惑,也不再有过去。”白灵用手将额前一缕乱发别在耳边。先生看见,在她的胸前,佩着一块玉牌,正是自己那日所赠。
“你是谁?”先生问。
“我是谁?我在这里熬了千万年的汤,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你认为我是谁,那就是谁。汤不好喝么?为什么你不喝汤?真的很香,不信你闻一闻!”她将汤碗一推,推到了先生面前。
不用闻,确实很香,浓香一入鼻,让人顿生无穷无尽的饥饿与迫切,只想赶紧喝了这汤,好止住心中那欲渴。
先生将碗捧在手中,就着熬汤人欢喜的眼光,将汤喝了个精光。
“真好喝,再来一碗!”先生抹了抹嘴,笑了,笑的很好看。
先生的笑吓到了熬汤的人,她远远的躲开:“你到底是谁?你怎么没有前世,也没有今生!”
“你不是白灵,也不是孟婆,你是个纸片人。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前世和今生!”先生走到汤锅前,舀了满满一碗汤,走向熬汤人。
“我就是白灵,白灵就是孟婆,我身上有你给的玉牌!”熬汤人再退!
“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先生捉住了熬汤人,将一碗浓汤从她头顶浇下去,直到把她浇成纸片。一块玉牌随纸人一起往地上掉去,先生伸手捉住。原来,这鬼灵就是蛇妖背后靠山。也好,一并了结。
正文内容 阎君出行欲招亲
度过冥河,跨过奈何桥,途经幽冥背阴山,就能到达秦广城!
这阵法很是玄妙,一念灭一念生。生灭念起之间,阵随心动,先生就已至幽冥背阴山。这幽冥背阴山非同寻常之山,定眼看去,山不见山,山不见峰,山不见草,山不见树,任何一切可见之物都不可见。唯一可见的,便是自己。
置身于这幽冥背阴山中,先生知道,这一切都是念生而起,并无虚实之分。自己要进秦广城,就要过冥河、奈何桥、阴山,因为这是自己心中的进城之路。若是小东或童瞳可能又是不同,不同之处则在于人心。
看着这茫茫千里不着边际的阴山,入眼之处旋风滚滚,黑雾纷纷,雾中似有清音如柳絮,丝丝缕缕不痕迹,渐尔四下俱无,无物无它无我。只驻足这短短时分,先生就开始连自己也看不见了,只觉得整个人都将融入这旋风与黑雾,再不分彼此。就与此山同寿,就与此山共眠。而这,正是这幽冥背阴山的玄奥,纳万物如无物,若不能脱,便会在此永久沉沦,化为这旋风黑雾中的一缕,再不得归。
先生在恍惚中行走,在莫名中寻找,他必须得找到这里的阵枢。正当他似有所觉之时,突听得有人在叫:“先生,还不打破这牢笼,更待何时!”是小东的声音,但先生环视左右,却怎么也看不见他。
“别找了,我也看不到你,我知道你在这里。这鬼地方已经困了我老久,我都快烦死了,怎么也出不去,这鬼阵好邪!恐怕只有你的斩妖剑才能破得了它!”小东的声音急促,似被困得久了,很是不耐。先生欲寻,他的声音却飘来荡去,难觅踪迹。
半响,先生说道:“好吧,这便斩了你!”,扬起手,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向那无尽之处斩去。
一斩之下,旋风不再,黑雾收停。又是纸片,只是这张纸片却被一剑剖作了两半。
纸片上灵光仍自闪动,纸片张着半张嘴说道:“你什么都杀,什么都斩,就不怕斩错!”
“我怕,你这阴邪所化的幽冥背阴山,可以困住任何人,连我也不例外!但是,绝不可能困得住小东!”
先生看着那两叶纸片在眼前灵光涣散,化作纸屑飞扬。
一步踏出,他再次来到秦广城外。
城门紧闭,城墙依然高大,只是这城墙上却多出一个大洞,洞口碎石成堆。忽然,从那洞里钻出个七八岁粉砌玉堆的小男孩。小男孩手中牵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没于墙内。他用力一扯,扯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仔细看去,那高大的身影长着一对弯曲的长角。眼如铜铃欲喷火,耳似蒲扇已招风,竟是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
先生叫道:“小东!”
小东随声看去,见是先生,大声笑道:“哈哈,先生,你才来啊!快来看我新收的小弟!怎么样?威武雄壮吧!来,叫一个!”说着一抖绳子,绳子上电芒闪烁如蛇窜,把那怪物电的嗷嗷一通乱叫。
先生围着那牛头怪转了一圈,它身上阴气浓烈却不邪乱,不是阵法幻化而出那般徒具其形,也不似是一般的孤魂野鬼,倒真有几分像阎君座前的勾魂使者,奇道:“你上哪去捉了一只牛头怪来?”
小东乐了:“你也看出来了,它叫小西,小西的本事可不小了。来,给先生露一露你的本领!哟,你还不乐意,是不是想吃包子了?”说着,捏了拳头,拳头上冒着雷电之光。
牛头怪瞪着两只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左右一转,不想吃那雷电包子,只得在原地打了个转,变成了一只金毛小狗,蹲在小东脚边,讨好的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指头。
“小西乖,一会带你去找妈妈!”小东拍了拍它的头,奶声奶气的说。
先生凝神看着那化作金毛小狗的怪物,说道:“知阴阳,晓变化,这是真正的鬼差。难道这鬼灵真的是阎君不成?”
“哪是什么阎君,我早问过小西了。它忘记了很多事,但绝对不是在这里土生土长。就算真的是阎君,把东爷困在这里不给东西吃,东爷也要让它好看!”小东摸了摸肚子,有些饿,就想把那金毛小狗给吃了,但又想,刚认的小弟,这就吃了好像不妥,颇有几分为难。
那金毛小狗被小东左看右看,心中突突一阵乱跳,又见他伸出舌头舔嘴唇,便已猜出他在打什么主意。于是更加害怕,突然变成一只八哥,展翅就飞。可是脖子上那绳子却任它怎么变化也将它套的死死的,小东用力一扯,“啪哒!”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东将八哥拧了起来,抛在了肩上,似又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来,双手一拍,神秘兮兮的嘻嘻直笑:“先生,你看见姑奶奶了么?”
先生抬头看着这雄奇的秦广城,见那城头上空阴云黑的直欲噬人心神,心中略有不安,摇头说道:“我没见到她,不过,白灵也在这里!”
“白姐姐也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小东有些吃惊。
先生将玉牌拿了出来,说道:“这鬼灵应该和蛇妖是一伙,我刚才过幻阵时见到了这玉牌,她应该也陷在这阵里了。不过,这玉牌有我昔日种下的秘法灵光,这玉牌经她佩戴已经与她命魂暗合。灵光尚在,看来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小东脸色一变,抢过玉牌,又用心魂探视,确如先生所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怒道:“哼,这老鬼要是敢伤了白姐姐。东爷非得把它剁碎了做包子吃不可!”
若是白灵此时在这里听见,一定很开心。小东很在意她,不论这背后有没有肯德基老爷爷的功劳,总之小东就是喜欢了俊秀淡雅的白灵,而不喜欢那个抢他糖人儿的姑奶奶。小东是男子汉大丈夫,讲究的是恩怨分明。
“你怎么在这城墙上打了个洞?”看了看城墙上的洞,又看了看城门,先生并不想钻洞入城,觉得还是走城门方才显得光明正大。
“这有什么难的,这破城关了门,小西在这里做门将,想拦住东爷。东爷就捉了小西,但却打不开这门,便在这墙上给它开了个洞,自然就能进去了。”小东蛮不在乎,却又得意洋洋的说。
这就是了,心境不同,破阵之法也自不同。对于小东来说,要进秦广城,只需在墙上开个洞,就是如此简单。但现在先生要走自己的路,他要从城门进城。
一念生起,轩辕斩妖剑已然在手。先生清啸一声,剑光如潮。不管这面前是法阵,是城门,还是任何一切,他相信,它挡不住自己。于是剑光之下,瞬息之间,那城门便如残冬寒雪见了烈日金阳,融化的无声无息。
小东拍手笑赞:“不错不错,这才符合东爷胃口!”
“走吧,进城!”先生亦是一笑,朗声说道。
进了秦广城,城内极是热闹。宽大的马路两旁店铺林立,来来往往俱是男女老幼,与世间城池别无二致。路上行人穿着装扮却非今朝,而是明清时代风格。想来这鬼灵应是那个时期人物,倒也有了几百年修为。不然光凭那通灵宝物,恐怕也幻化不出这般盛景。不过却不知那通灵宝物到底是何物,竟能撑得起这般气势磅礴的幻灭生死大阵!
正行间,却听得前面一阵喧哗,有锣鼓之声震天响起。随即又有锵锵之声,齐声高呼。
“阎君出行,速速回避!”
接着,便有两排顶盔贯甲的骑士呼啸而过,将行人都赶在两旁。紧随其后的是无数巨盾刀斧手迈着整齐的步伐,排山倒海而来。远远的看见,有四个高达十丈的巨鬼抬着一乘软轿缓缓而行,而在那软轿四周,也尽是些鬼气冲天的厉鬼将那软轿拱卫。因隔的太远,也看不清那阎君倒底是何模样。
先生啧啧叹道:“阎君!莫不就是那鬼灵?若是真正的阎君出行,声震天地,雄壮莫匹,坐下鬼王鬼将何止万千。这鬼灵肯定没有见过那等排场,好像不大气派啊!”
“哈哈,这位阎君,还不就是我们的姑奶奶咯!她又入戏了!”小东再也忍不住,乐的哈哈大笑,就连肩上的小八哥也跟着吱吱的叫起来,仿似也在嘲笑。
“敢惊阎君坐驾,斩!”一名鬼骑飞速而来,当头便是一刀向小东斩来。
小东“哎哟”一声,避过那弯刀,一溜烟跑了个老远,躲进了人群之中。那鬼骑也不追他,又回到了骑队。
四个巨鬼渐行渐近,先生放眼看去,在那一团云雾之上,软轿之中,坐着的那位阎君不是童瞳又是谁。只见得,姑奶奶头戴了一顶琉璃垂天黄金冕,身穿黑底金边滚龙袍,脚踩五气朝元云丝靴,腰佩七月耀月冥光剑,手捧天地人三书之生死册,顾盼之间颇显威严。
“怎么样?入戏够深吧!”小东又钻了过来,正将一只油酥鸡啃的香甜!不过这烧鸡也只徒具表象,从他嘴里啃进去,又从鼻子里冒出来。
“得想办法把她唤醒,你试过心魂没?”
“没用!阵法你比我懂,这可不是梦魇,假作真时,假亦真!像姑奶奶这样的,除非她自己愿意,没人能将她唤醒!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小东饿了,办法也就没了!”
小东啃完了鸡,开始舔自己的指头,只是两只眼睛咕噜噜乱转,谁都能看得出狡诈非凡,心底不定在打什么念头。
先生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从怀中摸出一物,竟是一块大大的鹅肝,递到了小东嘴边笑道:“快说!”却是他在吃法国大餐时,顺手藏下的,这时果然派上用场。
见了好吃的,小家伙两眼放光,一口便将大大的鹅肝咬住,嚼的津津有味,乐道:“还是先生对小东最好了!先生对小东好,这办法当然就会有!你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金灿灿的黄榜纸来。
先生接过一看,愣了:“比武招亲!”
“对咯,姑奶奶要比武招亲!”
“她都是秦广王了,还要比什么武,招什么亲!”先生只觉一个头比两个还大,一个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啊。
“切!没看见上面写吗?古往今来,第一个女秦广王。武则天都能娶老公,她姑奶奶当然可以比武招亲!”小东对先生的笨拙不屑一顾。
先生问道:“比武招亲和唤醒她有什么关系?”
小东无语以对苍天,先生有时候真的很笨啊,好在有聪明绝伦的小东在,不然他肯定得饿死,但事急不宜缓,只得循循善诱的说:“如果只靠她自个,她能醒过来吗?”
“不能,以她的性格,恐怕乐在其中。”先生想起了夜里的包公断案。
“那不就对咯,她现在是秦广王,在这里,她是有法力的。所以你要去参加她的比武招亲,先接近她,然后找个机会,哟西,哟西,嘿咻,嘿咻……”小东眯着眼睛笑,双手互搓,笑得很贱,贱贱地耐人寻味。
“为什么不是你去?”
“哦,卖嘎!我还小哎,还长身体,怎么能去做别人的老公!快去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小东被气的抓狂了,一把捉住肩上的八哥就开始拔毛。八哥很无辜,你家先生自己笨,干嘛要拔我的毛!不过做小弟是没有人权的,不,鸟权的,于是被拔了个吱吱喳喳乱叫。
先生沉思半响,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得点头说道:“只能如此了,你去找白小姐,你对她曾经种过心魂,一定要废些力气找到她!这里没有真正的时空之分,时间过长会伤及她的神魂!”
小东点头应允,当下二人分开各行其事。
秦广王比武招亲的声势弄的不小,随着潮水般的人流,先生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
比武招亲的擂台搭建的甚高,近乎百丈。搭建之物亦非凡品,乃是一柄柄寒光森森的利刃,秦广王王驾此时就落在那高台之上。台下则聚满了秦广城所有的男女老幼,或者说满城的孤魂野鬼也都在这里了。
先生抬头仰望,极目而视,高台耸入浓云,哪里看得见童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