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篇:罂粟血---------美人毒蛇 第一章:雪落宫城 罂粟花,红艳如血。妖娆祸倾城,媚态弄姿。孤烟冷,凄寒莫,年年花开,年年败。 雪花簌簌的下着,侵占了整个冬季,凛冽的寒风狠心的吹打着她清秀的面容。她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雪花落在她冻得通红的脸上,冰凉彻骨。就像这里的宫墙一样,让人冷的发颤。 今年的冬天似乎要比去年冷了许多。她心里这样想着,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琉婉,还不走快些,要是这些饭菜都凉了,贵妃娘娘又要生气了。”走在前面的一位宫女,转过身,小心的叮嘱她。之后又继续前行,脚踩在厚厚的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端着的雪艳莲子汤,虽然都用盖子盖上了,以防渗透了热气,可是这样却遮盖不住它本身的香味,她闻着膳食的香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要是哪一天自己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就好了。 她定了定神,她已经落下队伍一大截了,不得不加快前行的脚步,但是雪天路滑,又生怕一不小心手里的饭菜洒了,走起路来不免又有些谨慎,这样又快又慢,看起来是个笨拙的走法。 不过她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应该是不会有人看到她的,但是她多么希望能够有人看她一眼,哪怕一眼也就够了。 掌事姑姑带领着众宫女们停在了凤祥宫的门口,这里是贵妃娘娘的住处。这位贵妃娘娘是前朝功臣赵成之后赵月娥,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荣宠,是宫中任何女子都不可比的。 她美艳天下,冠若六宫,是世间多少男子倾慕的佳人。听说这凤祥宫三字还是皇上亲自提写的,可见她的荣宠非一般人可比,就连皇后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走进宫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倾恩殿,那是娘娘的正殿,是她与皇上共寝榻而眠的地方,在殿门口的两侧,分别种植着高大的梧桐树,只是现下已是冬季,树叶早已枯黄凋零,只剩下着干秃秃的树杈,独守这空城的冷漠。 走进殿中,芬芳的香味扑鼻而来,如春日里百花盛艳,沁人心脾。一位妖冶的女子斜倚在榻上,一旁的宫女不时的帮她添些银炭,来保证这屋子里的暖气。 细细看那榻上的女子,两弯修长的柳叶眉下,生着一双魅惑的双眸,眼角微微上斜,透着丝狡诈,像极了狐狸的眼睛。丹朱红唇,似罂粟花般娇艳欲滴,水蛇般的火辣身姿,是多少男人梦中的遐想,身上随意搭着一件五彩刻丝大红锦花褂,远远望去,整个人似冬日里一只慵懒的狐狸。 “贵妃娘娘,午膳已准备妥当,不知现在可否用膳?”掌事姑姑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一个不慎,引来祸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榻上的女子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殿中静的如死水一般。浮沉珠的香味在殿中缓缓的缭绕着,琉婉端托盘的手微微有些发颤,是啊,从御膳房到贵妃的住处将近有一个时辰,现下又在这站了一会儿,难免有些酸疼。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这一晃便到了晌午了。唉,这御膳房的膳食每日都是一样的菜色,吃的倒是有些腻了。”贵妃的话音虽不大,可是若能够震慑住旁人,那也就够了。 “早些也听皇上说起过娘娘的食欲不佳,所以特地吩咐我们做了些新鲜的菜式,供娘娘品尝。” “本宫近日身体欠佳,胃口也跟着不好了,到是劳累了姑姑,想着新的菜式做给我吃。” “娘娘说笑了,能有幸为娘娘做菜,是奴婢的福分。”掌事姑姑谨慎的回答着贵妃娘娘的每一句话,在这危机四伏的宫墙之内,若不谨言慎行,无异于玩火自焚。 “灵曦……”那身旁的宫女听到喊自己的名字,回过身看了一眼贵妃,便也就明白了意思。她又转过身,对着掌事姑姑说道:“还是请姑姑早些上菜吧,一会菜凉了,岂不辜负了姑姑的一番好意。”她做为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话里的语气自然是要比其她人要强硬许多。 掌事姑姑微微点这头,之后吩咐我们将菜一一都放在了桌子上,一时间空荡荡的桌子上,立马便就摆满了。灵曦走到桌子旁将盖在托盘上的盖子,一一掀了开来。 琉婉看着桌上摆的精美菜肴,眼睛连眨都不眨,她知道除了自己手里端的是雪艳莲子汤之外,其余的还有碧梗粥、青莲桂鱼汤、缨珞八宝粥等等,另外还有些精美的糕点,如金蕊梅花酪、油丝春卷、杏仁核桃酥等等。 她看着这些从未尝过的糕点,口水都流了出来。要是以后也能如此这样生活,想必也不用日夜操劳了。琉婉的心里这样想着,都出了神。 “娘娘,今日的菜式看起来还是挺合胃口的,娘娘就吃些吧,省的皇上日思夜想的担心着。”灵曦笑着说。 赵月娥听了灵曦的话之后,缓慢的从榻上站了起来,将手习惯性的搭在灵曦的手腕上,由着她小心的将自己领到桌旁。灵曦用准备好的银筷子,将每到菜都试了一点,才放心的让赵月娥用膳。 “果然,姑姑准备的菜和点心很和本宫的胃口,姑姑,您费心了。”荣贵妃尝了之后,很是赞赏的说。 “娘娘满意,奴婢也跟着高兴。那既然如此,奴婢就不打扰娘娘用膳了,奴婢这就告退。”掌事姑姑携众宫女向荣贵妃行了礼节之后,方小心的退去。刚退到殿门口的时候,却听的荣贵妃一声“慢着”,又都伫立在了原地,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屋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了许多。浮沉珠的香料快要熏完了,灵曦又在紫金檀炉里添了一些,之后又回到了赵月娥的身旁。 姑姑走向前,微笑着说:“不知娘娘还有何吩咐?” “姑姑说笑了,姑姑将菜做的这样好吃,本宫又能有什么好吩咐的呢。” “奴婢不敢。” “姑姑就是太过于谦虚了,本宫也不过是想跟姑姑打听个事情,还请姑姑能够告诉月娥。”荣贵妃将手似无意般搭在大红桌上,妖媚的双眸死死的盯着掌事姑姑。 掌事姑姑思忖了半刻才缓缓说道:“奴婢愚钝,不知娘娘所指何事,还请娘娘能够试下一二。” “事情是这样的,我听宫里的人的说,前些个皇上在御书房看奏折得时候,有一位宫女为皇上送糕点得时候,得了皇上的嘉奖和青睐。”她停顿了一下,眼神时不时的看着掌事姑姑,仿佛想要从中看出些端倪。 她又接着说:“你也知道,本宫本就好奇心重,也只是想知道能的皇上青睐的到底是何许人?不知姑姑可否告知一二,哦,对了。我还听人说她是御膳房里的人,不知姑姑……” 现下虽然是寒冷的冬季,殿外的雪花还在不停的下着,可是姑姑的额头上已经有了点细小的汗珠,荣贵妃如此步步紧逼,她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她自然知道那个人是谁,唉,这个孩子怎会摊上这样的事情?她的心里也是十分的忐忑与不安,自从那个孩子十岁一直是自己在调教,她又怎么忍心……唉…… 荣贵妃虽然平时很少发威,可是单看她那双魅惑的双眸,就足以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所以在她的面前,没有人能够逃过她那双眼睛,要是把琉婉交给了它,只恐怕…… 她左思右想,一时之间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姑姑在想什么呢,娘娘在问你话呢?”灵曦在一旁提醒着。 “额……是……回娘娘的话……那位宫女奴婢的确认识,她叫……她叫……佟佳琉婉。”她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心中也已是极度的自责。 “哦,原来是它,那姑姑可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额……她现在就在殿中。” “哦……”荣贵妃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快便就找到了,脸上不免有些许惊讶。之后她又恢复了那张冷眼的面容,她笑着说:“不知可否能让我见一见她?” “娘娘说笑了。”她微微偏过头,淡淡的说:“琉婉,还不快来贵妃娘娘。” 琉婉从贵妃谈论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她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贴在后背上,有些难受,她缓慢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其她宫女在说些什么,她已完全听不清,她也不需要听清楚,左不过是些嘲讽的话,嘲讽她的身份,嘲讽她的无知,嘲讽她的不耻。 她只知道此刻自己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她走到贵妃的面前,跪了下来,行了礼节,口中颤抖的说道:“奴婢……佟佳……佳……琉婉,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荣贵妃看着趴在地上的琉婉,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迷人的双眸里也有些微微的泛红,是如血般的红,只一瞬便也就消失了。 佟佳琉婉静静的趴在地上,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是惩罚?还是…… 正文 第一篇-------第二章:荣获宫嫔 佟佳琉婉,是佟佳格尔特老将军庶出的女儿,自古以来,尊卑有序,嫡庶有别,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儿身,因此她在家中是没什么地位可言的。 母亲在她八岁那年,就已经离她而去,丢下她一人受这世俗的冷眼、嘲讽、欺凌。小时候的她,瘦弱惊蝉,无人照料,她就像一粒尘埃,任人践踏。 十岁那年,父亲将她送入宫中,做一名小小的宫女。那个时候在她看来,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不在受人们的冷眼,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孰不知,宫廷深锁,谍影重重,又有谁能够真正逃脱这世俗的禁锢。人们总以为自己逃过了命运,却不知命运一直缠绕着我们,像附骨之蛆,已侵入骨髓,若想要彻底挣脱,需粉身碎骨也不能够。 殿中一片寂静,没有人敢说一句话,琉婉静静的跪在地上,身体还在不停的做微微颤抖,在贵妃面前,她不过是只受了惊吓的小兽,让人看了都不忍心伤她半分。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受了夸奖的宫女,把头抬起来,让本宫看看,是怎样的一副容貌,尽连带着皇上都夸赞了你。”贵妃的话在殿中缓缓响起。 琉婉慢慢的将头抬了起来,只是眼敛微微下垂,不敢去看向贵妃,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就惹来了杀身之祸。掌事姑姑曾告诉过她,做事要谨慎,即使做了错事,在主子面前受了惩罚,也是不可鲁莽的。 荣贵妃静静的注视着她,看着她清秀的面容,垂下的眼敛,娇若樱桃般的嘴唇,乌黑的青丝绾成一个宫髻。她微微笑着,用修长的护甲在琉婉白嫩的脸上,慢慢滑着,仿佛像是在抚摸着一匹洁白柔软的绸缎。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琉婉被贵妃这样看着,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的额头上早已渗出了汗珠,她不知道贵妃要如何惩罚自己,她的心里有一万分的忐忑与不安。 “把眼睛睁开,看着本宫。”荣贵妃的声音细腻而温柔,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无法抗拒。 琉婉缓缓的将眼睛睁开,她看着荣贵妃的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妖娆魅惑,媚眼倾城,狐媚狡黠,只这一眼,便再也离不开了,只这一眼,便注定了她是她的猎物,茫茫苍雪中唯一的猎物。 从凤祥宫出来之后,琉婉都一直无法忘记那双眸眼,只是那一眼,便就陷进去了,只觉得这世上恐怕在没有人比她的眼睛更美、更妖、更媚了。 “琉婉……琉婉…”走在身旁的宫女不停的喊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简单的嗯了一声。 “琉婉,你是怎么了,是被贵妃娘娘吓着了吗?” “嗯,到时有一点”琉婉微微点这头,眼神似有些空洞。 “其实不光是你,就连我也被惊出一身的冷汗,当贵妃娘娘喊你得时候,我还以为她要惩罚你呢,谁知只是简单的看一眼。” “苏青,你说娘娘还会找我麻烦吗?”琉婉停下了脚步,紧紧的抓住苏青的手,仿佛一松开,她便会坠入无尽深渊一样。 苏青见她担心的模样,也有些心疼,反过来也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放心吧,琉婉,我想贵妃是不会再找你麻烦了,若是日后有事,有姑姑会帮衬着我们,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琉婉听了她的一番劝慰,心里的担心才稍稍减少了一些。她与苏青缓缓的走着,身后是茫茫的苍雪。 在凤翔宫中,一双妖媚的双眸,正静静的看着她,看着自己的食物,待她长大之时,或许就是最美味得时候。 当夜幕降临得时候,寥落的繁星登上孤寂的舞台,演绎一场属于自己的独角戏,月光的清冷照映在深锁的宫墙之内,那宫墙本就是冰冷的,这样一来倒是更添了几分伤感。苏青已经累了一天了,早就已经睡下了,琉婉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没又睡着,想着白天娘娘看自己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希望真如苏青所说的不要再找自己的麻烦了。 她决定到院子里去走走,她随手拿了件厚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轻轻的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去了,今晚的月色很是明亮,照在铺满飞雪的地上,开出一朵朵忧伤的梦魇花。 人人都道宫中繁花似锦,雍荣华贵,可真要是进来了,宫墙的冰冷才是这皇宫最大的写照。上至皇上宫嫔,下至宫女太监,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孤独,人前欢声笑语,人后独自清冷。宫廷寂寂,谁是谁的依靠,而谁又是谁的幸福呢? 琉婉来到宫中已有八年了,八年里她看过多少嫔妃,由获宠到冷落的凄惨人生,那种滋味想必一定痛彻心扉。可即便如此她最大的愿望也还是能有朝一日当上妃子,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改变她卑微的身份。 “琉婉……”深夜里一个男子轻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轻轻的,如这雪花般静静的飘洒在人的耳边。 琉婉因想的出神,现下忽然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倒是被吓了一跳,她四处张望着,并没有发现有人的身影。 “琉婉……”那个男子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是谁?”琉婉一边询问着,一边寻着声音的出处,她小心的走出了庭院,最后在不远处的假山旁,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她慢慢的走近,借着清辉的月色,她才渐渐看清楚来人是谁。 “明轩?!你怎么来了?”琉婉很是吃惊的说着,这么晚了她没有想到明轩会来看她。 李明轩,重华殿外一名小小的侍卫。十岁那年,琉婉第一次进宫得时候,无意间与他相识,那时候的琉婉瘦小清弱,满脸憔悴,又加上有些自卑,不愿与人说话,也只有李明轩会时不时的跑来找她说话,那时候的她自从母亲去世之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如今现在两人皆已长大,八年来的呵护,八年来的关爱,让琉婉的一颦一笑,早就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只是他知道她的心思,想要成为妃子,也只好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 明轩看着琉婉惊喜的表情,微微一笑,温柔的说道:“怎么见到我就是这幅表情呀?”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这么晚了会来看琉婉,怎么明轩哥哥今晚不用当值吗?” “我正好与人轮流当值,现下刚好不是我当差,又想着有好几个月都未来看你了,所以就过来瞧瞧你,原也没想到会见着你,怎么你也没睡吗?” “我睡不着……”琉婉淡淡的说着。 明轩看着琉婉刚才还是一副惊喜的表情,可现在却是愁眉紧锁,暗淡无光,心里有些心疼了。他温柔的说道:“没事,有我在呢。” 琉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清晰俊朗的轮廓,深邃的眼眸,浓黑如墨的剑眉,一身护铁甲胄,当真是一副气宇轩昂。眼前的男子守护了自己八年,她又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 “明轩,你知道我的,我……” “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更心疼啊,琉婉,你想当妃子,可这又岂是一朝一夕便就能成的,琉婉,我真的不愿意你……”明轩爱怜的看着她,她心里的苦,她都能够明白,她性子要强,不愿意被人看不起,她受了太多的冷眼,只是一定要当妃子吗? “明轩,我有些困了,就先回去了。”她淡淡的说着,之后转身离去,留给他淡漠凄寒的背影。 眨眼之间,已到了过年。这个年对于琉婉来说,过得似乎要比往常简单了许多。她以为自从上次被皇上夸奖之后,会被封为宫嫔,享尊荣华贵,她左等右等,最终还是没能等到,她的心里有一丝的凉薄。 难道是自己不够美丽,还是他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或许过了年,就会有册封的消息吧。她心里这样想着,眼神中尽是淡漠。她望向凤祥宫的方向,那里的天空被彩灯映的彻夜通明,那里一定很热闹吧,不像她这里冷落寂寥。 冬去春来,御花园内的红花绿草皆已苏醒,冰雪琉璃的世界早已退出了舞台,消沉了几个月的花园,也变得热闹了许多。树梢上停落的飞燕,相互啾鸣,似乎在诉说着新的开始。 繁花锦簇中琉婉正与苏青采摘新鲜的花瓣,贵妃娘娘特地吩咐要让她亲自采摘,虽说自从上次召见过后,并没有怎么难为她,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担心。 “这花长得这样嫩,摘了还是怪可惜的呢……”苏青拿着手里刚采摘的花瓣,有些叹息的说着。 “是啊,摘了确实可惜,可是我更知道,如果我摘不完规定数量的花瓣,贵妃是不会饶了我的。” 苏青看着琉婉继续工作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得继续帮助她采摘花瓣。 “皇上驾到……” 正当她们努力工作的时候,听的一声太监的叫喊,慌忙远远的望去,一位身着明黄色服饰的男子,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缓缓的走进御花园。 琉婉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向这边走来,心里感到无限的紧张,连下跪这种礼仪都忘了,还是苏青在一旁提醒,才慢慢的跪了下来。 皇上所到之处,无一人不跪地俯首称臣,这种九五至尊的感觉,是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皇上一边欣赏园内的美景,一边跟身旁总领太监王顺说笑着:“这春日来了,御花园的景色也真是姹紫嫣红,倒不似冬日般落寞了。” “皇上心情好,自然看什么都是好的。” “你倒是很会说话,不像其他奴才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奴才打小就跟着皇上,不过是比旁人多了些福气而已。皇上前面还有更艳丽的花呢,不如向前面去瞧瞧?”王顺小心的说着。 “那好吧,我们就先去瞧瞧。” 皇上在王顺的带领下,一步一步的走向御花园的深处,果然如他所说,花朵艳丽,富贵雍荣,比其它地方要开的美丽多了。正当皇上欣赏的起兴得时候,互见另一簇花丛,花瓣稀少,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和几片干薄的花瓣,很是大煞风景。 他慌忙走了过去,看到两位宫女正规规矩矩的跪着,在她们的脚边放着一个手编的花篮,篮内是新鲜的花瓣。 他不解的问道:“这花开的好好的,怎么尽把它摘了,岂不有失御花园中的风景?” 跪在地上的两名宫女正是琉婉与苏青,苏青见皇上过来,心里也是极度的紧张,现在又听的他在问话,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而琉婉在想这或许是一个机会,能让皇上再次记起自己。 想到这里琉婉慢慢的说道:“皇上吉祥,回皇上的话,这是贵妃娘娘让奴才们这样做的,娘娘说要用这些个花瓣进行沐浴,洗去冬日里的疲惫。”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是贵妃吩咐的,那就照做吧。” 琉婉低头不语,只是静静的跪着,心里希望能够通过这次的答话,能让皇上想起自己,也不枉费了自己的这点心思了。 皇上又看了一会儿,便也就走了,大约走了一半的路程,他停下了脚步,似乎在想些什么,又转身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琉婉,低声的说道:“这位宫女朕怎么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王顺听皇上这样说着,也看了一眼琉婉,思忖了片刻方说道:“回皇上的话,她是年前有一次给皇上送膳食,被皇上夸赞的那位宫女。” “原来是她……”之后他又环顾了整个御花园,淡淡的说道:“放眼整个御花园,花朵太艳丽了难免会招蜂引蝶,若能有一朵清雅脱俗的,拿来玩赏或许别有一番趣味。” 王顺低着头思忖着皇上的意思,又看了看琉婉,方笑着说:“奴才明白,奴才这就着人去办。定将那朵花献于皇上面前。” 皇上笑了笑,春日里的御花园仿佛更添了几分春意。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之时,佟佳琉婉如愿以偿,做了鲜州朝嘉影皇帝的妃子,赐号“媃嫔”,取“柔嘉淑德,慧明贤礼”之意。 正文 第一篇---------第三章:正得盛宠 “没有想到那个叫佟佳琉婉的宫女,还真的做了皇上的妃子,就那样的出身,尽然也给了个嫔位,皇上当真是宠爱她。”灵曦冷嘲热讽的说着,心里有一万个不满,她怎么也未想到那个琉婉还真的当了宫嫔。 凤祥宫中,赵月娥依旧斜倚在榻上,媚眼的双眸是勾魂的利器,她淡淡的说道:“她清秀佳丽,唇红齿白,在众宫女中也算是翘楚者了,就算她现在不是嫔位,也难保将来不是,倒不如现在来的痛快,这才是我所喜欢的。” 荣贵妃嘴角轻轻上扬,露出邪媚的笑容,殷红色的薄唇似黑夜中流淌的鲜血。 “娘娘请恕奴才多嘴,如今皇后不理后宫,娘娘为何不让皇上立你为后?坐中宫之位,统领六宫,受万人膜拜。” “哼……”荣贵妃冷冷的笑道:“皇后不过是宫中的一个摆设,如今皇后只知吃斋念佛,后宫之事全交我来打理,当不当皇后对我来说又有何分别,再者说了,我本就不在意这些虚名。而至于那个琉婉,哼……皇上不过是图个新鲜劲儿罢了。当皇上的新鲜劲儿一过,她就会知道这宫嫔又岂是好当的。” “是啊,等到时候她就会明白,这宫嫔岂是她想当就当的。” 荣贵妃冷冷的笑着,她随手拿起放在榻边的琉璃铜镜,看着镜中得自己,又像是又像不是,那镜中妖娆的脸容倾倒了多少男子?那媚态的眼眸又勾走了多少魂魄? 夜那么凉,那么黑。 凤冠霞帔,绫罗绸缎,珠琅满目,宫廷索索,繁华雍荣。清晨琉婉送走皇上之后,自己静静的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得自己,娇弱白嫩的脸上略施淡薄胭脂,修长的柳叶弯眉似流水般细腻,口齿间尽是满玉芬芳,耳边挂着一对明月翠珠,是用上好的和田青玉制作而成,触而生凉。青丝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金钗点缀,款款琳琅。 琉婉微微含笑,眉眼间尽是幸福的姿色,想着昨夜里的温存,脸上不由得泛起阵阵红晕,如夕阳下如火的晚霞,美而不妖。 她用纤细的手指抚摸妆匣中的每一件精美首饰,心中是说不出来的喜悦,她佟佳琉婉潦倒一生,如今真的美梦成真,到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不过若这真是梦,她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 登临凤台,享尊容华贵,这是她要的生活,也是她毕生的依靠。她出身卑微,也只能借助这华贵的宫廷,才能让她继续生活下去。 “媃嫔娘娘吉祥。”一位小宫女走了进来,向她行了礼节。以前一直是自己向别人行礼,如今自己也受了别人的礼,到时有些不习惯了,她微微转过身子,平静的说:“什么事?” “回禀娘娘,门外有位小侍卫求见,说是皇上派来送东西的。” 明轩?!他还是来了,他是来恭贺我荣获宫嫔的吗?还是要带我一起离开这里?琉婉心里思忖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小宫女得了回话之后,便悄悄的退了出去。正当她心里不知该如何面对明轩得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在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她身后微微响起。 “重华殿侍卫李明轩参见媃嫔娘娘,娘娘吉祥。” 她背对着他不愿意受他的礼节,他陪了她八年,她怎么忍心看着他向自己下跪呢,她的心有些疼,像有人拿针刺了一样。过了好一刻,她才颤抖的说着:“李侍卫请起。” “谢媃嫔娘娘。”之后他缓缓的站了起来。 她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他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着实感伤,他的轮廓依旧是那么的清晰,他的声音也是如此的熟悉,只是他们已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知道明轩此次冒险前来一定是有话对自己说,虽然他谎称自己是皇上派来的,可是为了不被别人起疑心,琉婉还是摒退了下人,况且自己也有话要对明轩说。 “既然是皇上私下送给本宫东西,难么本宫也不希望这件东西会被旁人知晓,你们都先退下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奴才告退。”几位宫女听了琉婉的吩咐,纷纷都退了出去,并将房门轻轻的关上。殿中只剩下琉婉和明轩两人了。 紫檀木桌上的鎏金香炉,散发出阵阵淡雅清新的香味,徐徐升起的香烟,缭绕在辉煌的殿宇之中,殿中极是安静,两人静静的站着,看着彼此熟悉的面容,不知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也只汇成了一句:“近来身体可好?” 李明轩望着眼前的琉婉,香艳欲滴、珠圆玉润、富丽华贵,这是她曾梦寐以求的生活,如今她得到了,他本应为她高兴才是,他强颜欢笑,终究还是苦的。 他微微的说道:“谢娘娘关心,臣身体近来并无大恙。” 看着他这样恭恭敬敬,不似当初般亲近,琉婉的心里万分矛盾,她有些急切的说道:“明轩我不希望你像别人那样对我,难道我当了妃子之后,我们之间就生分了吗?” 他看着她急切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忍,他细心的呵护着她,不愿意她被别人欺负,也更不愿意自己伤了她,在别人的眼里她是卑微到尘埃里的泥土,可在他李明轩的眼里,却是一颗月色下,明亮生辉的夜明珠。 他换了种口气温柔的说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你要当皇上的妃子,最受宠爱的那个,如今你已达到自己梦想,心里可高兴?” “嗯,我自然高兴,可是我更希望你能和我一起高兴。” “我高兴,我当然高兴。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你可以好好保护自己了。”他微微的笑着,心里却在缓缓的流泪。 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春天来了,柳絮飘飞,每到这个时候,你的嗓子都会又痛又痒,很是难受。这是我托人从太医院,带来的几味药材,跟你以前吃的是一样的,虽说味道苦了点,但却是对病情有好处。” 他将手里的药材,缓缓的呈了上来。她用纤细的手接过药材,并没有说话,她知道在这虚伪的宫廷之中,真心待自己的只有李明轩一人。 “若无别的事情,那臣就先告退了。”这句话是说给门外的几位宫女听的,声音也是格外得到大,以免她们乱生猜忌。 她看着他渐渐的退去,房门已被轻轻的打开,阳光照在她清秀的脸上,温暖而凉薄。她将药材紧紧的握在手里,怕一松手便就失去了。 红粉娇颜,万般情绪,却也化作流水,东流不复西。她承他多年照顾,彼此情意却早已心照不宣,可是对于此她只有感激,也只能是感激。 你我终不是一路的人。 “娘娘,这一个月以来皇上几乎每天都宿在琉婉的蕙月阁内,当真是集宠爱于一身呀。”灵曦一边替贵妃挑捡美丽的花瓣,一边很是不甘心的说着。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自打她被皇上夸赞,我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荣贵妃慵懒的说着。 “她呀不过是凭借自己有几分姿色罢了,论身份地位,连娘娘的一半尊贵都没有,庶出的女儿还想成为宫嫔,真是笑话……”灵曦一副蔑视的神色,完全不将琉婉放在眼里。 “我几时教你这样说话,尽是这样的没规矩,要是被皇上听见了,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可以活?”荣贵妃冷冷的说着,她面上虽未露怒色,但是透过镜子中生冷的眸眼,却早就将灵曦吓得跪地求饶了。 那双眸眼不怒、不愠、不喜、不悲,生冷中带着妖媚,勾人魂魄,迷倒众生,就如黑夜中一只狐狸的眼睛。 “这庶出不庶出又有何分别呢?即便她是破落户人家的女儿,只要她生的美丽,本宫就会抬举她。要知道这食物不在于好坏,主要看这烧菜者如何烹制了,烹制的好呢,这荷叶也会变成荷花的,烹制的不好呢,不过是烂泥一滩。” “娘娘教训的是,奴婢一定记在心里。” “交待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回娘娘的话,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等着八月十五的到来呢。” 荣贵妃邪媚的笑着,看着镜中得自己,媚眼妖娆,红唇欲滴,尽有些陌生的感觉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尽有了这等倾城媚惑的容姿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很喜欢现在得自己,锦衣玉食,高贵雍荣。 正文 第一篇---------第四章:圣意难测 下午傍晚时分,夕阳斜照,天边散落的晚霞是少女的愁思。琉婉静静的坐在窗榻前,摆弄着手中的棋子,棋子是用汉白玉做的,触摸生凉,倒是很适合夏天得时候赏玩。苏青在一旁默默的站着,等待着琉婉的吩咐。 自从她当上了媃嫔之后,便央求着掌事姑姑将苏青调到了自己的身边当差,毕竟是昔日的姐妹,留在自己身边总比跟着别人,看人脸色过活要强的多。 她望着窗外满树纷繁,正值春色之季。这样好的美景,却只能独自一人欣赏,当真是有些遗憾了,不禁感慨道, “天生百种愁挂在斜阳树。绿叶阴阴占得春,草满莺啼处。不见生尘步,空忆如簧语,柳外重重叠山,遮不断,愁来路。” “这本是徐府的《卜算子》思念一位绝色佳人,而做的诗词,怎么你反倒念起来了?” 身后有男子的声音响起,琉婉转过身看了一眼,居然是皇上。她赶忙走下窗榻,对皇上行了一个礼节:“皇上吉祥,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本是朕来的唐突了,也怨不得你,快起来吧。” 皇上伸手轻轻扶起琉婉,走到窗榻前,两人一起坐了下来,皇上看着琉婉,疑惑的问道:“你适才怎么读起那么伤感的诗词,是有什么要思念吗?” “臣妾哪里有什么人要思念的,左不过是因为皇上几日未来,有些想念皇上罢了。”琉婉静静的看着皇上,生就得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容,眉若墨锋,俊郎轩辕,眼眸深邃,却又着几丝狡黠。他是皇,坐拥佳丽三千,而自己不过是三千中的一个而已,若自己能够保持这种荣宠,想必日后也定能大富大贵。 “在想什么呢?想的这样出神。”皇上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不解的问道。 “也没想什么,不过是想着皇上若是日日都来看我,那就好了。” “若是朕日日都来看你,到时候你可又会觉得朕烦了呢。”皇上含笑着说。 “怎么会,我还巴不得皇上天天来呢,又怎么会嫌皇上烦呢,除非是皇上自己不想来看臣妾,是讨厌臣妾了。”琉婉假意嗔怪道。 “瞎说,你生得这么美,朕又怎么舍得让你一人独守空闺寂寞呢?”皇上轻轻的拉起琉婉纤细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中,紧紧的握着。 他用手轻轻的撩起她额前凌乱的发丝,痴痴的看着她,明眸清澈,柳叶弯眉,红粉娇颜,樱桃红唇,让人怎能不产生遐想,夕阳斜照在她乌黑的发丝上,生出一道明媚的光泽。 琉婉被他这样硬生生的看着,尽有了一丝的恐慌之感,她慢慢的将手脱离皇上的手掌,她不敢去看他的神色,只是看着那盘中散落的棋子,一言未语。 “宝髻①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你的美倒是映衬了这一句。”皇上看着她,含笑的说着。 她微露羞涩,“难道在皇上的眼里,臣妾也只能跟一个区区舞姬相比了?” “哦,你知道此诗?”皇上没有想到她居然也读过此诗,感到很是诧异。 “臣妾只是恰好读过此诗,这是司马光因为思念一位舞姬所写的《西江月》②,皇上念的是上一句。可不是将臣妾与舞姬相比了?” “我原以为你只是容貌比其他人稍出众些,没想到你的诗词倒也很好。只是不知是谁教你的?” 皇上提到此处,琉婉的神色渐渐的黯淡了下来,这首诗词是明轩曾念给她听的,那个时候他们相互依偎在月色下,是那样的静谧,只是那样的日子恐怕日后都在没有了。 皇上看着她有些伤感,淡淡说了句:“若是记不起来就不必说了,反正朕每日看着你的容貌,就已经很开心了。你长得这样美,朕有时候都舍不得离去了。” “嗯?!” 琉婉的心里闪过一丝的疑虑,皇上爱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美丽的容貌?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她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在这寥落的宫廷之中,谁又能真正爱着谁呢?曾以为会荣耀满身,却也不过是黄梁一梦。 在宫中的日子待的久了,琉婉对皇上宠爱一事也是极为的清楚,不过是看着哪位宫女生的漂亮,或者去民间私访之时,看中了哪家姑娘,便都招入宫中为嫔为妃,终究不过是图个新鲜劲儿。 等这劲儿过了,那些个受宠过得女子,也都是弃之敝履,打入冷宫。冷宫之中深锁寂寥,又有谁能够听见她们哀伤的嘶语?又有谁能够多看她们一眼呢?只望那个她们终身侍奉的男人吗?那个薄情寡义,喜新厌旧的男人吗?那不过是一个笑话。 琉婉看着眼前痴迷于自己美色的男子,心里暗自说道:不!我绝不会想那些个女人一样,一辈子锁在冷宫之中,绝不!我要紧紧抓住这个男人的心,要让他为我而癫狂。我要借他的宠爱,登临凤台,享尊容华贵! 可皇上的上心思又岂是,她一小小女子所能够揣测的。她靠在他的怀里,心里还是害怕,害怕真有那么一天,她低声的说着:“有一天,你也会抛弃我吗?”声音细小如蚊,他并未听见,他沉醉在她的发丝香味间,陷入遐想。 夏末秋初之际,残荷凋零,皇上新得了一位美人,名叫柳纹湘,赐号“襄嫔”。自此之后,皇上在未看过琉婉,他仿佛都不曾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刚开始得时候,琉婉还是精心打扮,盼望着皇上有朝一日能记得自己,过来瞧瞧自己她每次天都站在屋檐下,翘首盼望。 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从月圆到月缺,再从月缺到月圆,日日夜夜,静静的盼着。多少个夜晚孤枕难眠?多少个夜晚独坐窗前?多少个夜晚泪洒红烛?只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终究还是步了那些女子的后尘,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明知道有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还是义无反顾的向前冲,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沦为卑贱身躯。 她的荣宠散落殆尽,繁华尽失。 后来她就再未梳洗打扮,她知道皇上是不会来看她了。她的脸色日渐憔悴,才不过十九岁,便也就有了白发。宫中的人向来都是趋炎附势,拜高踩低。宫里的人也不在对她恭敬了,有时候还在背后议论她,她就如一粒尘埃,被人紧紧的踩在脚底。 夜晚她独自一人走在这寂寞的宫道之内,她的四周只是冷冰冰的墙壁,和那鄙夷的神色。她漫无目的的走着,秋季的夜晚有微微的薄凉,却也抵不过心里的落寞。她不知不觉走到了以前还是宫女时住的地方。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正要转身离去得时候,却看到在假山旁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那里,那个黑色的身影仿佛看到了自己,正慢慢的向这边走来。 待走的近了,放看得清楚来的人是李明轩,她早就该想到是他了,这么晚了也只有他会来这里,也只有会看自己。 她低垂着头,不知该如何与他交谈。 他借着微弱的月色,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形,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琉婉啊琉婉,你怎么如此的践踏自己,你可知道有一人会因为你的一举一动,而心生担忧?就算我不能改变你卑微的身份,可是我会用我的心护你!用命去爱你! 他心里这样想着,却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简单的说了句:“你瘦了。” 这是这几个月失宠以来,她听到的第一句关心自己的话,眼眶有些泛红,她强忍着泪水笑着说:“没有啊,我每天都在吃很多东西,都是我以前没有吃过得,又怎么会瘦呢?怕是你看错了吧。” 她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她失宠,被冷落、被丢弃、被厌恶、被蔑视,他都知道,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看着她消瘦的样子,他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很想对她说,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他不能,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毁了琉婉。 “本宫乏了,就先回去了。”她不等他回话,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她的背影在他的眼里,是那么的孤冷和寂寥。 凄寒的黑夜里,她流下了委屈的泪水,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如今已经踏出,又岂能回头。 第二日,琉婉睡到近傍晚时分才起来,殿中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人服侍,就连昔日的好友苏青,也都不在殿中了。 她自己起来梳洗之后,吃了点昨日的剩饭之后,又一个人独自坐在屋檐下,她知道他不会来,这样做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问东君③何处天涯?落日啼鹃,流水桃花。淡淡遥山,萋萋芳草,隐隐残霞。随柳絮吹归那答④?趁游丝惹在谁家?倦理琵琶,人倚秋千,月照窗纱。 一曲哀怨之音,却也遮不住那数不尽的愁思。夕阳西下,杜鹃啼鸣,远山淡淡,芳草茂密,残霞隐约,如画般的美景,却在琉婉的眼里失去了明媚,染上了伤愁,桃花凋零,而流水无情。 琉婉一个人坐在屋檐下,这偌大的宫廷,也是这般的寥落,风儿轻轻吹起,残花飘扬在空中,夹杂着她的青春与生命,不知要飞向何处?悠长的黑夜她又该如何一人渡过呢?命运的天平是否会眷顾她呢………… 解释:①宝髻:妇女头上带有珍贵饰品的发髻。 ②西江月:词牌名。 ③东君:春神。全诗出处,贯云石元曲【双调】折桂令·送春 ④那答:那地方。 正文 第一篇---------第五章:受人屈辱 宫中本就风云变幻,危机四伏。有人落寞,就有人得意。皇上的宠爱不过是一朝恩宠,一日喜,一朝冷落,一日忧。 “我一个人到御花园去走走,你们无需跟着。” 她像是在跟自己的婢女说话,又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语。宫女们都没有理她,有的还在一旁嘲笑着她,根本都未把她当做宫嫔来看待。 现下也已将是秋季,御花园内的花朵,也唯有金盏菊开的甚是美丽。园内的一汪清泉里,红锦鲤鱼欢快的游着,别有一番趣味。琉婉本想着到御花园来舒缓心情,可谁知走到一半,天空尽下起来点点雨丝。 雨水打在她苍白的脸上,轻轻滑落,跌碎在肮脏的泥土之中。她痴呆的站在雨里,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念道:这皇上的性情,不就如这天空一般,说变就变了吗?一点也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雨水越下越大,几乎要淋湿了她的衣裳,她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一凉亭。她慌忙走了进去,拍打着身上的雨水,当她正准备坐在石凳上休息得时候,却被四个鲁莽的宫女,推搡到了一边。 那四个宫女坐在石凳上之后,自顾自的整理衣服,根本就未将她放在眼里,似乎把她当做透明人似的。 “这儿幸亏有个凉亭,要是不然,下这么大的雨,从御花园回到司衣房,准会被淋成落汤鸡的。” “是啊,这雨下的这样大,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是停不了的。唉,刚才还是夕阳晚照呢,这会子尽下这破雨,老天爷的天气当真是琢磨不透呀。” “念虹,你看你衣服都湿了,还不快整理整理。” “哼……还说我呢,你们的不也是一样嘛,尽会找机会欺负我。” “哎呦,我们哪能欺负你呢,只要是不被你欺负,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哈哈哈……”其中一名宫女说完,开心的笑着,引的其她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哎呦,可别……哈哈” “哈哈哈……”四个人又是一阵欢声笑语,你一言她一语,在琉婉的面前全然不顾及形象和规矩,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在琉婉的心理产生了莫大的耻辱,她这几日的委屈、羞辱、冷落,在这一刻迸发了出来。 她愤恨的说道:“大胆,你们见了本宫不下跪行礼也就罢了,如今又是这样的有说有笑,成何体统?当真都是没有规矩了吗?”琉婉站在原地心里又痛又恨,痛,这皇上的薄情寡义,恨,这宫廷的虚伪做作。 被琉婉呵斥了一通之后,四人停止了说笑,并没有理她,自顾自的整理衣服,亭外的雨越下越大,御花园几乎被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看的不真不切。 “你们难道都没有听到本宫在说话吗?”琉婉又是一声呵斥。 过了好一会儿,那位叫做念虹的女子,才慵懒的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到琉婉的面前,连正眼看都未看,只是稍稍的瞥了一眼,尽是蔑视和鄙夷的神色。 她冷笑着说道:“呦,我当是谁在这大吼大叫呢,原来是你这位失宠的庶出宫嫔,还真是可笑哈哈……”说完掩面笑了笑,其她女子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中一位女子不等琉婉说话,便附和着念虹说道:“唉,也还真是难为你了,庶出的身份,一下子就封了嫔位,可见你以前的容貌到还是挺好的,怎么如今就成了黄脸婆了呢?哈哈哈……” “哎……可别这么说呀,好歹这个庶出的黄脸婆,也是被宠爱过得呀,哈哈……”又是一阵嘲讽,四人嘲讽的笑声,深深的刺穿了琉婉的心,她感到无比的羞耻和懊恼。 她气的浑身颤抖,狠狠的说道:“住嘴,你们这些个狗奴才,尽敢如此奚落本宫,看我不告诉了皇上,让他治你们得罪。” “哎呦,我真的好怕呦……”念虹装着一副害怕的样子,假意的说着,之后她顿了顿,轻蔑的说道:“哼……还当自己是以前的媃嫔呀,真是不自量力,皇上恐怕这会子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呢?你以为皇上会帮你吗?啊呸……贱骨头就是贱骨头,别以为当了几个月的媃嫔,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哼……庶出的女人果然都是一样的贱样,说我们是狗奴才,我看你才是一等一的贱骨头,下贱胚子。” 琉婉气的身体一直在不停的颤抖,她生平最讨厌别人说她是庶出,如今念虹三番两次的说着,又将她骂的如此不堪,她一恼怒一巴掌打在念虹的脸上。 念虹未想到她居然会出手打自己,根本没来的及躲避,硬生生的受了她这一巴掌。念虹捂着被打红的脸,恶狠狠的说道:“贱娼妇,你居然敢打我,看来你是想找死!” “啪啪……”念虹迅速的在琉婉的脸上狠狠的打了几巴掌,其她的几位宫女见念虹被打,也都上来帮忙,推的推,掐的掐,琉婉又岂是她们四人的对手,虽有心反抗,却终还是抵不过她们。 “哼,你还敢还手,找死……”念虹狠狠的推了琉婉,琉婉一个不慎狠狠的撞到了柱子上,腰部也被撞得生疼,她表情很是难受,可是眼里却依旧是愤恨的目光,手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心里的恨意如火焰般恣意蔓延。 “哼,你还敢瞪我们,看来你的确是不想好了……”说完,念虹高高的举起右手。 “住手!”一声呵斥令下,念虹高高举起的右手停在了半空中,之后缓缓的放了下来。琉婉转过头,只见几位宫女簇拥着一位妖娆艳丽,浓妆艳抹的女子,走进了凉亭。看着她穿着如此华丽,想必也是哪个宫里的嫔妃吧。 念虹被呵斥之后,连忙与其她三位宫女退到了一边,下跪行礼,恭敬的说道:“奴婢参见襄嫔娘娘,襄嫔娘娘吉祥。” 原来她就是皇上新得的宠妃襄嫔柳纹湘。琉婉记得自己在失宠的这几个月里,宫里的人们时常议论襄嫔,说起貌美艳丽,生就得一副好皮囊,如今看来倒还是一点没错。 “你们都先下去吧。”柳纹湘冷冷的说着。 “是,奴婢们告退。”那四名宫女听了襄嫔的命令之后赶忙站起身来,冒雨走出凉亭,在走出之前,念虹还故意碰了琉婉一下。 琉婉一个不小心,差一点就被碰倒在地,柳纹湘看在眼里,嘴角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容,在她看来琉婉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她扭捏着那水蛇般的身姿,晃悠悠的走到琉婉的面前,走的近了,琉婉都能闻到她身上涂抹的厚厚的胭脂味道,琉婉看向襄嫔蔑视的眼眸,那里是她卑微的影子。 襄嫔嘲讽的说着:“唉,自己不受皇上宠爱呢,就不要怪宫人们对你无理。哼……瞧你着这穷酸的样,也难怪皇上会不喜欢你了。” 她冷冷的笑着,之后又走上前,附在琉婉的耳旁低声的说着:“既然是庶出的身份,就得记住自己的贱样,还想得皇上宠爱,简直痴心妄想,哼……” 琉婉的眼睛里尽是愤怒的火焰,她早知道宫廷中人心不古,心如蛇蝎,却未想到今日自己也沦到了这般田地,当真是一个笑话,她的繁华梦难道就这样碎了吗? “你还敢瞪我,当真是不自量力……檀心,这个凉亭里的杂物太多,本宫都不知道该如何落脚了。” 那个唤做檀心的宫女,听的襄嫔吩咐她,她立马说道:“是,奴婢明白了。”檀心带领着几个年纪比她稍小的宫女,不怀好意的向琉婉走来。 琉婉见状,惊恐的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不要怕,我们不过是想请媃嫔回宫罢了。”檀心冷笑的说着,之后她又说了句“动手”,其余的几位宫女连忙上前死死的抓住琉婉,琉婉几经挣扎也未能摆脱,她们的束缚。 她大声的说着:“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本宫。本宫可是皇上的嫔妃,你们怎可如此对待本宫。”她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可却都无济于事,她们根本就不会听琉婉的,琉婉这才知道她在宫里,尽是这样的不堪和落寞 几名宫女狠狠的将琉婉推出凉亭,摔倒在了地上,雨水肆无忌惮的下着,将她的衣服都彻底淋透了。她无力的趴在地上,像一只落汤鸡一样,那样的可怜,那样的寒酸。 襄嫔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嘴角微微的笑着,那笑容在琉婉的眼里看来,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刺刀,深深的刺穿她仅有的自尊和颜面。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心里的伤,痛到了极处。泪水混合着雨水,穿过她憔悴的面容,她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眼神中充满着空洞的死亡,一生还有那样长,她到底该如何度过? 这就是她曾梦寐以求的生活吗?锦绣绸缎,琳琅珠佩,尊容华贵,那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独悲怜。孤烟清冷,凄寒莫。 在这个冷漠而又孤傲的宫廷中,女人的尊严可以任人践踏,女人的梦可以任人撕碎,而女人的爱情可以任人唾弃。这是一个无情而又荒诞的宫廷。桃花飘零水自流,空叹息,挽凝眸,怎奈何,流水无情,一场欢喜,一场忧。 乱花丛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是否会想起那些被他抛弃在身后的女子,那些人的苦,那些人的伤,他可会有有一丝丝的明了? 偌大的御花园中,只有琉婉一人独自怜伤,她的悲哀,她的无奈,她的肝肠寸断,她的心痛难耐,又有谁能体会?又有谁能安抚?或许只有那个护她、爱她、体贴她、关心她,却被她抛弃在身后的李明轩吧。 唉,叹孽种①,心怀毒害有谁同,终朝迷惑将人弄。 解释:①叹孽种:出“化香”(古轮台)。 正文 第一篇----------第六章:锥心刺骨 金碧辉煌的殿宇内,香炉里浮沉珠的香味,微微的向外散发着,侵占了满屋的芬芳。一位体态纤细,身姿妖娆的女子,慵懒的斜倚在榻上,眼睛微微含闭,似睡非睡,身上穿着的百褶如意月裙都已耷拉到了地上,远远望去,仿若一只休憩的白狐。 虽说这夏季已经刚刚过去,但暑热的气氛并没有完全散尽,灵曦一边拿着轻罗叠羽小扇,替赵月娥驱赶暑气,一边轻笑着说:“娘娘,听说前几日下大雨的时候,那个琉婉和几位宫女在亭中躲雨,不料发生了争执,后来襄嫔出手阻拦,之后不知为何,那个琉婉被推出了亭外,淋了个通透,晚上回去得时候,极其狼狈,宫女们都笑她,可真丢尽了颜面呢。” “也难为念虹和襄嫔她们了,也真做的出手。不过那个琉婉也确实该教训一二了,不然她还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呢。”荣贵妃懒懒的说着。 “这次即便没有娘娘的吩咐,那个襄嫔和念虹那帮宫女,也早就看琉婉不顺眼了。琉婉到底是庶出的身份,卑贱的身躯,又想登尊容华贵,襄嫔又怎么能忍的了她呢,这次不过是讨个娘娘欢心罢了。只要娘娘高兴,她们做什么都是乐意的。” “哦……是吗……”荣贵妃冷冷的笑着。 “那是自然,昨儿个襄嫔还巴巴的送来一对血如意给娘娘赏玩呢,还不是看着娘娘得倾圣宠,想要高攀娘娘吗?” “不说这些个混话了。对了,如今琉婉被淋了雨,想必也是感染了风寒了。吩咐苏青让她好生照看着,千万别出了什么纰漏。” “娘娘就请放心吧,苏青一定会替娘娘好生照看着的。”灵曦说完,嘴角浮现出一抹坏坏的笑容。 “本宫乏了,想一个人歇息会儿,你先退去吧。” “是,娘娘。” 灵曦走了之后,荣贵妃换换的睁开媚惑的双眸,她拿起放在榻边的琉璃铜镜,镜中的她,容颜似有些枯黄,青丝也有了些许的泛白,早已不似当初那般妖娆美艳的人儿了。 “佟佳琉婉,不要怪我心狠,我也不过是想找一个寄主罢了。” 月色昏暗,映照出的是宫廷中鬼魅的倩影。 “啊……啊……”一声声凄惨的叫声从暮月阁中传来,划破黑夜的苍穹,锥心刺骨,凄婉哀绝,但其中更多的是无奈与无助。 “啊……啊……”又是一针狠狠的刺下去,刺在琉婉那如雪的肌肤上,她的衣服早就被扒了个干净,只留了一件贴身的衣服。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被针扎过的痕迹,有的因为用力过猛,还流出了鲜血。 琉婉披散着头发,可怜兮兮的蜷缩在床角边,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这冷酷的宫廷之中。 暮月阁中的宫女太监,一窝蜂的全都在琉婉的床边,指指点点,毫不忌讳,有的太监还说出了不干不净的话,羞辱琉婉,全然未把她放在眼里,在这一刻琉婉的颜面,琉婉的尊严,彻底散失了。 “媃嫔娘娘,你也不能怪我们呀,如今你感染了风寒,太医院们受了襄嫔的吩咐,都不肯与你诊治,奴婢们也只好,用着银针一根根的扎下去了喽,不过确实有些疼痛,你可要忍着点哦……”苏青冷笑的说着,早已不似当初般善良,美丽的容貌下却是一颗蛇蝎心肠。 琉婉看着昔日好友,今日如此对她,心里的痛,无以言表。她曾以为她真心待人,就能换来真心,却也不过是个笑话,她居然忘了,在这宫廷之中,又有几人是真心的呢? 苏青缓慢的走到琉婉的身边,手里拿的是一根长长的银针,突然她狠狠的揪住琉婉的头发,用银针往她的脖颈处猛戳,眼中尽是狠辣的神色,下手之狠,毫不留情。 “啊……啊……”琉婉痛的连声惨叫。 “啪啪……”苏青猛的在琉婉的脸上狠狠的打了几耳光子,琉婉苍白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通红的手印。 苏青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佟佳琉婉,你这个贱蹄子,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东西。你一个庶出的身份,凭什么能够当上嫔位,受皇上宠爱,当妃子的本应该是我……” “啪啪……”又是几巴掌落在琉婉的脸上,苏青狠狠的看着她,她心中充满了妒忌,充满了愤恨,充满了恼怒。 琉婉苦涩的笑道:“呵呵……你我这么多年,我居然没有看出你有这份心思,隐藏的可真够深的呀……呵呵……” “哼……你居然敢笑我……”苏青猛的一用力将琉婉狠狠的从床上拽了下来,摔倒了地上,琉婉的额头撞到梨花木桌的桌腿上,流出了鲜血。琉婉吃力的想要爬起来,可是头被撞的有些昏昏沉沉。 “啊……”苏青的脚狠狠的踩在琉婉的手背上,还在上面扭捏了几下,痛的琉婉直发出惨叫,苏青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里不提有多高兴了。苏青缓慢的蹲了下来,再一次狠狠的揪住她长长的发丝,嘴里不住的说着:“你求我啊,求我饶了你呀……哈哈哈……哈哈……”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划破这诡异的夜空。 其余的宫女太监,见琉婉如此狼狈不堪,也是一顿的嘲讽,在他们看来琉婉一个庶出的身份,当上了宫嫔,就是一个笑话。 琉婉悲催的趴在地上,手被苏青狠狠的踩在脚底,一点也动不得。眼里的泪水都快要汇成一条河了,心里的委屈又该像谁诉说呢? 苏青见琉婉并没有求饶的意思,她缓缓的站了起来,接过一位宫女递给她的一根细细的荆条,最上面的那端还有几根小刺,她蔑视的看向趴在地上,惨状兮兮的琉婉,口中不住的说着:“啧啧啧……既然你如此倔强,那就怨不得我了。” 说完,她狠狠的甩动荆条,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琉婉的背部,琉婉的衣服早已被扒光,刚打下去,背上立时出了几道细长的血痕。琉婉痛的在地上直翻来覆去。可苏青毫不留情,下手一次比一次重,誓要将琉婉打的粉身碎骨,方肯罢休。 苏青一边打,一边愤怒的说着:“下作的东西,贱蹄子,狗奴才……”几番下来,琉婉的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不忍直视。她在也不是那个清纯美丽的媃嫔了,在这个宫里她丧失了所有。 罢了罢了,这个金碧辉煌的殿宇,不过是座囚人的牢笼,女人的青春与生命,在这里根本不值一提,犹如尘埃,散落在天涯的四方。 苏青打的也有些累了,将荆条甩到在了一边。她在琉婉的身旁来回的走着,眼中尽是鄙夷的神色,她悠悠的说道:“琉婉呀琉婉,你以为你登临凤台了,结果怎样,哼……还差的远呢,也不看你自己几斤几两,也敢于贵妃争宠,真是可笑至极。” 琉婉瘫软在地上,背部上阵阵传来疼痛,让她很是不适,她本就在病中,脸色苍白,现下又被苏青这般折磨,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苍白的如一张白纸。 她迷迷糊糊之间,口中低声的说着:“水……我要……水……” 苏青看着她,冷笑的说道:“水?哼……那好我就给你水喝,只怕你是无福消瘦。”她示意身旁的一位宫女去小厨房端些水过来。不一会儿,那名宫女便端了一盆水走了过来,那是一盆滚烫的开水,还直冒着热烟。 苏青轻声的说着:“娘娘水来了,我这就让人端给你喝。”她递给那个宫女一个眼色,那名宫女小心的走到琉婉的身边,却不料手一打哆嗦,盆里的水生生的都撒到了琉婉的身上。 “啊……啊……”比之前更惨痛,更撕心裂肺,更凄惨的叫声,惊吓了夜间翻飞的乌鸦。那可是一整盆滚烫的热水呀,就这样从上而下,直流流的全倒在了琉婉的身上,更何况她的身上连件遮挡的衣服都没有。 她的身上立时被烫的通红,原先用荆条打伤的地方,现如今又被开水烫了一下,尽都起了脓泡,甚是吓人。琉婉躺在地上,身上没有一块是好地方,痛到极出,惨叫声已无法表达出她深深的伤痕,眼泪依然不住的流淌着,心里的伤已经到了绝望的地步。她受不了了吗?是啊,这样的被人折磨又有谁能够受得了呢? “哎呦,你看你这样的不小心,把水都撒到娘娘的身上了,这让娘娘怎么喝呀……”苏青假意嗔怪那位端水的宫女,可嘴角却是一副得意的神色。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太过笨拙了,还请娘娘恕罪。哈哈哈……”那位宫女说完之后,还笑了笑,引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琉婉这都是自找的,他们不会同情一个失败者,他们的心就如这冰冷的宫墙一样,硬邦邦的,没有丝毫的感情。琉婉的伤,琉婉的痛,琉婉的尊严,被他们彻彻底底蹂躏的一干二净,深锁宫墙,蛇蝎心,花落尘土,有谁怜? 在暮月阁的外面,一位身着甲胄的男子,倚靠在宫墙边。他听见她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心痛如刀绞。他透过窗户上的影子,看着她被生生的折磨,他暗自伤神。 那是他的琉婉啊……他心心念念着的琉婉,他呵护一生的琉婉,就这样被别人狠狠的糟蹋着,他很想冲进去将她一把抱起,逃离这冷漠的宫廷。只是那样做的话,琉婉的罪孽就更深了。 他的手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狠狠的砸到宫墙只上,他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侍卫?为什么他不能给琉婉想要的生活? 薄凉如水的夜里,李明轩,留下了眼泪,为那个只想着荣华富贵的女人。 正文 第一篇-------------第七章:梦断繁华 已经睡了很久了吗?殿中的景象都已经模糊了,要不是身上传来的阵阵刺痛之外,她似乎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黑夜,是永恒的黑夜,在她的脑海中没有了光亮,有的只是漆黑如墨的夜晚。 她缓缓的睁开双眸,一切都变了,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梨花雕木的床上,她环顾四周,是那样的陌生又熟悉。屋内摆设是新的,鎏金香炉里燃烧着的是,她最喜爱的檀香,清新雅气,让人沉醉期间。 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应该凄惨的躺在地上吗?我的额头应该还留着鲜血,怎么……这里是哪?是我的暮月阁吗? 她连忙的走到妆台前,拿起雕花鸳鸯铜镜,看着镜中得自己,发丝轻轻盘起,额头上也没有了疤痕,似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正当她疑惑得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连忙转过身,看见一位宫女正,端着一碗汤水走了进来,那位宫女见琉婉独自一人站在屋内,手里的汤水一下子洒了一地,脸上尽是惊喜的神色,慌忙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娘娘醒了,皇后娘娘醒了…………” 皇后?!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可能是皇后? 琉婉的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疑问,当她想要叫住适才的那位宫女时,那个人已经跑了很远了。她又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回想着之前的一切,可是头也疼痛,尽想不起来了。檀香的香味,窜入她的鼻息之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全是一片空白。 “琉婉……”一名男子的声音再耳畔响起,她侧过脸,看到的是男子欣喜的表情,刚才的那位宫女也跟着在旁边高兴。 宫女激动的说着:“皇后娘娘你可算醒了,你昏迷的这几日,皇上都担心死了,皇上每晚都会陪在娘娘身边,有时候一陪便就是一整晚,盼望着娘娘早些醒来呢。如今娘娘总算是醒了,看来是老天爷开眼了。” 琉婉听她说了一大串的话,自己尽是一句都未能听懂,她望向眼前一脸惊喜的男子,尽感觉也是一样的陌生又熟悉,她痴痴的说着:“皇……后?我是……皇后?” “是啊,琉婉难道你忘了你自己是皇后了吗?”男子温柔的声音如春风一般,吹开琉婉心中冰冻的河水。 男子看着她痴傻的神情,眼中满是心疼的爱怜,他轻轻的将她扶到床上坐着,帮她盖好被子,之后又坐在她的身边,疼惜的说着:“看来你得病还没有完全好起来,不过现在看见你醒过来,我也就放心了许多。” “去,重新端一碗药汤来,我要亲自喂皇后喝下去。” “是,奴婢这就去重新熬制。”那位宫女听了皇上的吩咐之后,赶忙走了出去,想必是去熬制汤药了吧,殿中只剩下琉婉和皇上两个人了。 她静静的看着皇上,似真似幻,看的好不真切。她低低的问道:“我是皇后?可我是庶出的身份,怎么会……” “傻瓜,难道你真的忘了。你是我风风光光娶回来了,你与我穿过大红喜袍,喝过合卺酒,自然是我的皇后了。再者说了,你是佟佳格尔特老将军嫡出的女儿,又怎么会是庶出呢?看来你还是需要静养几日。”皇上一边安慰她,一边替她整理耳鬓边凌乱的丝发。 她看着眼前对她温柔体贴的男子,尽有些不敢相信了,皇上怎么会对自己如此温柔?他不是已经将自己抛弃了吗?他不是已经将自己给忘了吗?又怎么会…… 她痴痴的看着他,刚才因为头有些疼痛,有些事无法想清楚,无法看清楚,适才觉得皇上熟悉又陌生,现下仔细瞧着到时和明轩有几分相似。眉眼之间,语气之间,全是明轩的样子,她颤抖的双手想要去抚摸他的脸庞,看看这是否是真实的。 还未等她抚摸上去,皇上便将她冰凉如水的手,紧紧的攥在自己的手掌之中,琉婉能够感受的到,从掌心中传来的阵阵温暖。她微微一笑,尽忘了先前的痛楚。 琉婉的手就这样被他握在了掌中,这一刻她感受到的是最初的温暖,这种久违的温暖,让她的心里感觉舒服了许多,在这一刻没有命运的束缚,没有嘲讽的话语,也没有锥心的疼痛。这一刻是那样的安静,只有檀香缭绕的烟雾,只有她与他,紧紧守牢。 不一会儿,那名宫女便又重新端了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她将汤药小心的端到床边,口中关心的说道:“娘娘这是益气养身汤,是用上好的人参,加上当归、檀木、茯苓等待几种上好的药材,搭配而成的,请娘娘快喝了吧。” “来,朕来喂她吧……”皇上从宫女的手中小心的接过汤药,揺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感觉合适了才喂给琉婉,这样的体贴入微,琉婉倒还是有些不适应了。 她喝了几口,微笑着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用,你如今在病着,怎么能让你自己做这些粗活呢?” “不要紧的,如今我也好的差不多了,也没有什么大碍的了,况且这哪里就是粗活了,不过就是端个碗,喝口药罢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皇上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将碗慢慢的递到她的手上,口中还说道:“你呀,就是这副脾气,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做,人家当皇后都是享清福,你倒好尽是自个儿受累。” 琉婉接过汤药,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微微的笑着。之后她低下头喝着手里的汤药,正当快要喝完得时候,忽见汤药里有一只狐狸的脸面,看的不清楚,她又仔仔细细的看着,渐渐的那张狐狸的脸越来越清晰,它那一双如血的眼眸直勾勾的注视着琉婉。 忽然那张脸张开血盆大口,生生的想要将琉婉吞没进去,“啊……”琉婉吓的尖叫了一声,慌忙将那碗汤药,摔倒了地上,药水洒了一地。说也奇怪那起初明明是治病的汤水,可突然之间变成了熊熊烈火,恣意的蔓延着,燃烧这整个殿宇,眼看着已经烧到了床边,琉婉满眼都是惊恐的神色,她慌忙的说道:“皇上,快走,这里着火了…皇上……皇上……” 皇上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呼喊似的,依旧微笑的坐在她的身边,那本该是如春风般的微笑,可如今倒是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连带着那名宫女都觉得诡异了起来,大火越烧越大,琉婉慌张的走下了床,却被皇上一把抓住了。 “琉婉,你不是一直都想当皇后吗?一直都想登临凤台吗?怎么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块了?琉婉……”皇上的脸变得越来越诡异,越来越模糊,几乎都将要扭曲了。 琉婉惊恐的看着皇上,想要用力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掉,火焰蔓延的更加迅速,几乎要吞没了整个殿宇,她大声的喊着:“皇上你放了我……救命啊……救命啊……”只是再大声的呼喊也是没有人能够听到的,火,四周全是熊熊的烈火,无情的将她淹没在了那间富丽堂皇的宫殿。 “啊……救命……啊……”琉婉猛的一睁开双眼,额头上全是惊吓的汗珠,她定了定神,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熟悉的梨花木桌,熟悉的房屋构造,只是没有了檀香的味道。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依旧是宫廷索索,萧条冷寂。 她趴在地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天了,这些天可有人来看过她?这些天可有人来关心过她?她就这样被遗弃在了这奢华的宫殿之内。她的眼泪早已干涸,哭到了绝望,哭到了冷漠。她觉有的有些口渴了,想要站起来去倒杯水,可是身上的伤痛,一阵阵的传来,刺激她的每一根神经。 “护卫大人,请让我进去,我是奉了皇上口谕,前来探望媃嫔娘娘的。” “不行,除非有贵妃的令牌,否则谁也别想进去……”护卫毫不留情的说着。。 “大胆,我是奉了皇上的口谕……” “皇上说了,后宫之事全由贵妃打理,除非是皇上亲自来了,否则……恕难从命。” 门外一句句熟悉的话语,一阵阵熟悉的声音,她再清楚不过了,现在这个时候,除了他还会有谁来看她这个被遗弃之人,只是宫规森严,又岂是一小小侍卫能够左右的。 明轩,你是来救我的吗?只是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明轩,在这宫廷之中,也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也只有你真真切切的关心我。 她心碎的躺在地上,门外的喧嚣声持续了好久,才渐渐停歇。她怎么会变得如此这般落魄,皇上不是很喜欢她的容貌吗?怎么会…… 不!我绝不要这样!我不要被人唾弃,不要被人遗忘,我要让所有人都记得我的名字,佟佳琉婉!我要冲出这浑身的枷锁,我要登临凤台,受万人朝拜! 即使落魄如斯,她心里的梦也不曾有一丝的动摇,反而更加的坚定了。在这个讳莫如深的宫廷中,身份、地位、荣宠,终究是将一个人给推入了万丈深渊。 漆墨如黑的夜里,秋季的风飒飒的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吹的人心里直打哆嗦。风祥宫宫门口悬挂的灯笼,明亮如昼。 “娘娘,过几日便就是中秋夜宴了,皇上傍晚时分还让我回来问娘娘,今年的中秋还是一个人过吗?”灵曦将剥好的橘子,递给赵月娥,赵月娥拿了之后,放在嘴里尝了尝,倒也还是可以。 她顿了顿,淡淡的说道:“这是家里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能忘了。再者说了,那些个东西不都是让你事先备下了吗?总不能空摆着浪费吧。” “话虽这样说,可皇上终归是想和娘娘一起过中秋。” “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说这些了,对了,这几天那个媃嫔怎么样了?” “还不都是老样子,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样,当真是惹人厌。娘娘你为何不一下解决了她呢?” “我留着她自然是有我的用处,吩咐苏青她们不要把她给弄死了……” “是……” 灵曦又剥了一个橘子递给了荣贵妃,荣贵妃拿了之后,并没有吃,只是细细的看着,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正文 第一篇-----------第八章:月色如血 中秋之夜,明月高悬,撒下一点的皎洁,在悠冷的青石砖上,开出一朵朵忧伤的梦魇花。中秋是一个团圆的季节,每到这个时候,宫中都会大摆宴席,以求同乐之意。夜宴之上,竹丝管弦,美酒佳肴,又有俏立舞姿再一旁助兴,好不热闹的场景。 琉婉在暮月阁中,听到如此热闹的声音,又想到自己如今这模样,不觉暗自伤神,她原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可以得恩圣宠,她以为她可以平步直上,只是她忘了宫中不缺的就是美貌。明月高悬,照出的是她悲哀的身影。 “快把门打开,贵妃娘娘要召见琉婉。” “贵妃娘娘在这个时候,召见她,是不是不太合适宜?” “让你打开就打开,哪能么多废话,小心我告诉了贵妃娘娘有你好果子吃。” 门外传来一个宫女和护卫对话的声音,听那位宫女的声音,仿若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宫女灵曦,这个时候她不在贵妃身边伺候着,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琉婉心里这样想着,身体慢慢的站起来,但身子一软,又倒在了地上,她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吃到一口饱饭了,每次苏青她们过来,也只是给她一小碗的水喝,有时候还折磨她,她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吱呀”门被轻轻的打开了,如流光一样的月色,照在琉婉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了。进来的人正是贵妃的贴身宫女灵曦,只不过身旁还跟着几名太监模样的人。她抬头看着他们,没有说一句话,有风从门边吹来,吹起她凌乱的发丝。 “哎呀呀……真是可怜,没想到昔日的媃嫔,尽沦到这种地步,啧啧啧,真是可怜呀……”灵曦说完,还笑了笑,嘲笑她的痴心妄想,嘲笑她的异想天开。 她揺了摇头,又紧接着说道:“唉,要不是荣贵妃要留着你,恐怕你早就死了呢。唉,把她抬去见荣贵妃吧。” 身旁的几位太监,听了灵曦的吩咐,忙上去将躺在地上的琉婉,给架了起来。琉婉并没有反抗,只是任由他们这样架着自己,她知道再多的反抗,都已经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了。这是她自从被关在暮月阁之后,第一次走了出来,她向那个热闹的方向望了望,心里尽是说不出的酸楚滋味。 琉婉就这样被他们架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自己觉得都有些累了。这一路走来,她的脑袋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过了一会儿,他们停了下来,琉婉微微的抬头看了看那宫门匾额上书写的几个鎏金大字“凤祥宫”。 她终究还是要来见贵妃了,她也正好有几句话要问问贵妃,问问她为什么如此对待自己?问问她为何要让她这般疼痛难受? 灵曦将血红的宫门轻轻打开,递给太监一个神色,太监明白之后,架着琉婉走了进去,之后又狠狠的把琉婉摔倒了地上,然后向那个背对着他们的女子,行了礼之后,退了出去,又轻轻的把门关了起来。 寂静的宫廷院落之内,只有琉婉和那个背对着她的女子。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名女子,身穿一身长长的月白色袍裙,青丝披散至腰间。她跪坐在一张几案前,口出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因为距离相隔有些远,琉婉听的倒不是很真切。不过她至少知道,那个人就是荣贵妃。 夜间,清风微微吹拂,那几案上摆放的香炉里的香气,被吹的四散开来,琉婉闻闻着这些香气,像是檀香的味道,又不像是。正当她琢磨不透得时候,荣贵妃缓缓的起身,转过身来,向琉婉的方向,缓缓走来,微微含笑。 琉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荣贵妃,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今日的她是如此的素净,不仅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就连脸上也都未施任何的粉黛,远远望去,是那样的洁净,不然一粒尘埃,只是加上那双的妖娆的眸眼,倒是更像一只白狐,一只行走在月色下的白狐。 荣贵妃缓缓的走了过来,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走的极慢又极轻,若是不注意仿若是飘过来的一般。她走到琉婉的面前,看到她躺在地上凄惨的模样,口中淡淡的说道:“没有想到你的生命力倒是挺顽强的,不过这才是我所喜欢的。” 琉婉趴在地上,吃力的说道:“我不过是卑贱的身子,又怎么能够当的娘娘说的'顽强'二字呢?”她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荣贵妃,月色下的她,显得更安静。 “只有自己认为是卑贱的人,才会觉得自己卑贱,呵……怎么你认为自己很卑贱?”荣贵妃冷冷的说着,妖娆的眸眼中是琉婉凄惨的身影。 琉婉听的她这样说,立马反驳道:“不,我不承认自己卑贱,我虽为庶出,可我一样有权利登临凤台,享尊容华贵!” “那你适才说那些丧气的话,岂不是低贱了自己?哼……可如今听你又说了这番话,到还知道你心里还存有一丝丝的斗志,而我要的便就是你这一丝丝的斗志。” “臣妾不知娘娘话中的意思,还请娘娘明示……” “听不明白也无妨。本宫和你说个故事吧,说完了,或许你就明白了,自己该如何选择也只有自己知道。” 她在琉婉的身旁来回的走着,抬头望向天空中皎洁的月光,眼神中有些空洞,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她淡淡的说道: “在我朝嘉影皇帝刚登基不久的第二年里,宫里有一位宫女,她和你一样有着卑微的身份,不同的是,你的容貌倒是很俏丽,而她则是一脸丑陋的面容,受人嘲笑,屈辱。但她有一个梦,有一个和你一样享尊容华贵的梦,只可惜她的样子太过丑陋,就连皇上都不待见她,见了她,还唯恐避之不急呢。之后,她以为她的梦碎了,可谁承想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知道了一个古方,一个改变命运,改变容貌的古方。” “改变命运?”琉婉听到这里的时候,心中微微有些触动。若真的有这个古方,那自己的命运岂不是…… 荣贵妃看着她有些动容的神色,继续说道:“那个能够改变命运的古方,就是每到月圆之夜,在庭院中摆上几案,上面放着香炉,然后跪坐在几案前,朝着月亮,说出自己所想要的梦想,只要心灵虔诚,便就会看到月亮慢慢的变成血红色,然后就会有一只白狐,纷踏前来,它会帮你完成任何一个心愿,只要你够虔诚,什么都可以得到!” “什么都可以得到!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琉婉重复着荣贵妃的话。 “没错,什么都可以得到,那位宫女听到这个古方之后,便就开始采取了行动结果她真的如愿以偿,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当上了贵妃,享受到了荣华富贵,受万人朝拜!可是却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琉婉紧紧的追问。 她笑着说:“那就是让白狐的灵魂的寄宿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因为白狐在帮你完成心愿得时候,需要耗费很大的灵力,要借助女子的阴气方能补修,不过那样的话,那名寄宿主的寿命,就会减少。”荣贵妃说完之后,看着趴在地上的琉婉,她知道她已经被自己说服了。 琉婉听完之后,静静的想着,她又看了贵妃一眼,又看了看她院中的摆设,一张几案上放着一个香炉,她一子明白了过来,她淡淡的说道:“你说的那名宫女,就是你自己吧……” 赵月娥似乎并没有想到,她会反应如此之快,更惊讶的是她明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还能如此镇定,看来自己真的没有选错人,她嘴角微微的笑着,之后她说道:“哦,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没错,我就是那名宫女。如今的荣贵妃。” 琉婉看了看她,身子缓慢的站了起来,她走到贵妃的面前,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从她妖娆的眸眼中,琉婉仿佛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她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 琉婉说道:“你不是赵成之后吗?” 荣贵妃冷笑着说:“有了荣宠,乌鸦也能变凤凰,何况是更名改姓这种小事呢.只要皇上愿你,一切也都好办。” 琉婉缓慢的说道:“我想如今的荣贵妃,怕是命不长久了吧?” “哦……你为何这样说呀?”荣贵妃邪媚的笑着。 “你刚才说那只白狐如果要帮你达成愿望,需要寄宿在你的身体里,可那样的话,你的寿命就会减短,但是你依旧那样做了,因为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可如今你来找我,又跟我说这些,很显然你的命……哦……不,现在应该说是荣贵妃的命,怕是活不过今晚了吧。而至于你,白狐,在人间待的太久了,感受到了人间的好处,也是不愿意离去了,想找到我来当你的下一个寄宿主,你说,我说的对吗?”琉婉的眼神中透着丝狡诈。 荣贵妃没想到她如此的聪明,笑着说:“没错,现在我就是白狐,现在是我掌控这个躯体,而荣贵妃也确实命不久矣。不过我与她的交易是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而达成的,若是你不愿意,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也只好回到山中过清冷的日子了。” 月色下两人静静的站着,微风轻拂,牵动的是整个宫廷的落寞。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在不用受别人的侮辱和耻笑,在不用过那些个卑微低贱的生活了。如果这真的能够使我登临凤台,享荣华富贵,也未尝不可。 若能得倾天下,成妖成魔又如何? 宫廷冷漠,终是毁了一个女人最后的清纯。 琉婉再次看向荣贵妃,眼神中尽是不同于以往的坚定神色,她一字一句的说着,说着她心中最初的渴望,最极致的欲望。 “我要一朝成凤,得倾天下!我要登临凤台享尊容华贵!” 荣贵妃听了之后,邪邪的笑着,她果然没有看错她。 皎洁的月色下,一位虔诚的女子,跪坐在几案前,口中不住的说着她的欲望,她的梦。突然黑云遮月,一股浓黑如墨的风,侵吞了女子,待乌云散尽,月亮是如血般的殷红。墨风退去,女子缓缓睁开双眸,眸眼倾城,妖娆魅惑,瞳孔是森森的绿色。 正文 第一篇-----------第九章:心生毒计 明月高悬之下,一朵罂粟花悄然绽放,红艳如血,侵占了整个季节。 秋叶零落,落地成殇,嘉影十年九月,荣贵妃因身患顽疾,殁了。皇上因感念贵妃情谊,特追封为贤明敦肃皇贵妃,葬于泰陵。 冬风凛冽,冰雪琉璃,嘉影十年十二月,佟佳琉婉晋封为妃,赐号“慧”,取其“慧明贤礼,诏嘉柔德”,赐居凤鸾宫,享无上荣宠,而这一年,琉婉才不过19岁。这一年,她起起落落,也终究是有所成了。 “凭借娘娘的容貌,本应早些座居妃位。不过到了今日,也不枉费一番辛苦。”一位宫女手捧一杯香茗,送到女子面前,一边谄言的说着。 女子接过香茗之后,只喝了一小口,便就搁置在了案桌上。女子身着娟沙金丝绣花长裙,端座在椅榻之上,柳眉含烟,媚眼惑人,浓妆艳抹,唇红如血,凤羽金钗斜斜的插在高高的发髻之上,尊贵无比,修长的指甲上涂满了血红寇丹,极致华贵艳丽。 只是眸眼之间尽是冰冷的神色,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东西,她的欲望永无止境。琉婉向窗外望了望,过了好半晌,才淡淡的说道:“今日月色如华,总是坐在屋中,也是闷的慌,霁月,不如你就陪本宫,出去走走吧。” 那位叫做霁月的宫女,也同样朝窗外看了看,缓慢的说:“可如今这会子,天色已经很晚了,不如明日奴婢在陪娘娘,游走花园吧。” “是你懒殆,还是真的天色已晚,当本宫看不出来吗?”她冷冷的说着,唬的霁月慌忙跪了下来,口中急忙说道:“奴婢不敢,奴婢伺候娘娘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若娘娘真觉得闷,奴婢这就陪娘娘出去走走。”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霁月,之后慵懒的说道:“起来吧。”琉婉缓慢的从椅榻上站了起来,霁月忙上去扶着她,又从守门的宫女手里,接过了盏琉璃灯,指引琉婉缓慢前行。 今晚的月色似乎,并不如琉婉说的那样月色如华,相反却是乌云遮月,只能从云层中零星的看出一点点月光。夜里宫里过道,黝黑深秘,看不见来的路,也看不见出路,只有宫墙之上悬挂的灯笼,闪着微弱的光芒,像是指引亡魂的归路。 她缓慢的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霁月小心的为她指引着道路,忽然在黑夜的尽头,有一个黑影闪过,之后又匆匆离去。 “站住,什么人,见了娘娘也不过来行礼。”霁月一声呵斥,那个黑影方方迟迟的站住。霁月又一声呵斥到:“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拜见娘娘。” 那个人听见让他过去,他先是迟疑了一下,才缓步向她们那处走去,他走到面前,缓缓的跪了下来,口中低微的说道:“臣重华殿侍卫,李明轩,拜见慧妃娘娘,娘娘吉祥。” 李明轩?!尽然是你!琉婉借着琉璃灯的光芒看着眼前,面色苍老,眼神迷离,形色憔悴的男子,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曾朝夕相处的李明轩。琉婉的眼中尽是惊讶的神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会落魄至此? 忽又想起以前在一起的时光,不觉有些伤身,可如今两人之间当真是隔了一条鸿沟,永远也无法穿越到彼此的心灵深处,昔日种种,皆已抛去,今日种种,皆在眼前。 “呦,原来是李侍卫呀,怎么不在重华殿好好当差,跑到这甬道里来做什么?是不是又想着非礼哪位宫女呀!呵呵……”霁月说完笑了笑,跪在地上的李明轩一言未发。 琉婉听的“非礼”二字,甚是惊慌,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淡淡的说着:“霁月,你适才说他非礼宫女?这是怎么一回事?” “娘娘有所不知,这个李侍卫迷恋宫女苏青,于是趁月黑风高之夜,想要非礼她,不曾想被其他侍卫撞见,告诉了皇上,皇上一发怒,将他交给了极刑司处置,想必这两日也才刚出来。” 琉婉听的霁月说这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他怎么会迷恋苏青?他不是一直只喜欢自己吗?她不相信,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适才霁月可是真的?” “回娘娘却是如此,霁月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假。”他跪在地上,坚定的说着。 琉婉的身子微微向后倾斜,她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当真迷恋苏青?” “当真,臣早就看上了苏青,只是苦于苏青并不答应自己,所以情急之下,才想到用这种方法,逼她就范,谁承想……” “啪……”一个响亮的掌声,在这个寂静的甬道里响了起来,惊醒了这里的孤魂。琉婉狠狠的在李明轩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连他对自己,也并不是真的真心,她的眼眸中尽是愤怒的火焰。 李明轩,我真是错看了你,没想到你尽是这样的小人。 霁月见琉婉如此恼怒,也不知为何,只以为是她见不得这样的行为,便小心的说道:“娘娘不必为这种小人生气,没得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霁月,我们回宫。”琉婉没有朝他看,她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在了,可至少她拥有了荣华富贵,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欺负她了,她誓要发狠,她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眼神。 她就这样丢下了他,留给他的依旧是孤冷的背影。他跪在地上,眼泪顺着苍白的脸容缓缓滑落,他的心有一阵阵的生疼,他知道她如今再也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这悠长悠长的甬道上。_孤冷,寂寥。 冬日里的风,就这样生生的割碎了一个人的心。 回到宫中之后,琉婉并没有睡去,只是静静的坐在椅榻上,她的眼神是冰冷彻骨的寒意,霁月站在一旁,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殿中极是安静。过了许久琉婉才冷冷的说道:“明日着人好好到浣衣房,好好照顾苏青,有一日要是照顾不好,本宫就处决了他们。” “是,奴婢明日就吩咐下去。” “另外重华殿侍卫李明轩,德行有亏,不配在那儿,把他打发去冷宫看守吧,要是皇上问起来,就是说她得罪了本宫,侮辱了本宫。” “是,奴婢一定会照做的。” 明亮的烛火,映照出的是她妖娆的脸容,阴狠毒辣的神色。岁月是一把无情的刻刀,终究是将一个人,推入了万丈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昔日清纯可爱的佟佳琉婉已经不在了,换来的却是狠心毒辣,机关算尽的慧妃。 腊月二十日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漫天飞舞,将整个皇宫都覆盖了,放眼望去,银装素裹,冰雪琉璃。草丛花木皆已枯萎败落,也唯有那御花园中孤冷清傲的红梅,独自绽放,绽放着属于它自己的美丽。 现下琉婉正在暖阁之中闭目眼神,听着窗外雪花簌簌的下着,不惊想起来了以前的种种事情,她曾多次告诉过自己,过去的事情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也只有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她真的能够将以前的全部忘掉吗? “娘娘不好了……”忽然一位宫女慌里慌张的走了进来,口中还说着这样不吉利的话,现在惹得琉婉就是一阵恼怒,她愤恨的说道:“下作的东西,这样的大呼小叫,是要作死吗?” 那位宫女听的琉婉这样斥责她,也是被吓了一跳,跪在地上也不敢说话了。霁月见状,忙陪笑着说道:“许是她又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告诉娘娘,所以有些慌张了,还请娘娘不要责罚与她。”一面又朝着宫女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倒是快说呀。” 宫女这才缓缓的说道:“娘娘,如今襄嫔娘娘正带着皇上和几位妃子,一起往咱们这边来呢。” 霁月忙问道:“那你可打听清楚了是什么事情,尽惹得要用这样大的排场?” “奴婢打听清楚,听说是因为襄嫔娘娘说咱们娘娘……娘娘……” 霁月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也甚是着急,忙说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呀,咱们也好有个对策不是?” 那名宫女看了看琉婉的神色,琉婉慵懒的说道:“你说吧,本宫不怪你。”宫女听得这一句才小心的说道:“襄嫔告发娘娘,说娘娘与……重华殿的一个……侍卫有染……” “放肆……”琉婉听了之后,气的是火冒三丈,一脚将那名宫女踢到了一边,愤恨的说道:“你尽敢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是不想活了吗?”又是一脚踢上去,霁月见状,忙上去扶住了琉婉,口中不住的说道:“娘娘请息怒,想必这话她也是听来的,并不真的是她所说,还请娘娘看在她前来告知的奋上,饶了她吧。” 琉婉坐在椅榻上,已是恼怒至极,并没有说话,那名宫女依旧趴在地上,霁月对着宫女说道:“还不退下去,难道还真想娘娘责罚吗?” 宫女慌张的行了退礼之后,匆匆的走了出去。霁月一面看着琉婉恼怒的神色,小心的说道:“娘娘请先息怒,想必那襄嫔说的便就是那晚见到的李侍卫了,除了此人也并没有旁的了。” “只是我与他清清白白,又怎会让旁人知晓,更何况那日只有你我二人……”琉婉冷冷的看了霁月一眼。 霁月连忙跪了下来,忙说道:“娘娘,奴婢侍奉娘娘,绝无二心,若有心背叛娘娘,定让奴婢死无全尸。” 琉婉见她神色慌张,又发了这样的毒誓,再者自从她当上妃位之后,一直都是她细心照顾自己,若真有二心,又岂会等到今日,便说道:“起来,本宫也并不是怀疑你。想必那晚月黑风高,除了你我二人之外,应该还有其她的人只是我们都未察觉罢了。” 霁月缓缓的站起来,看了看琉婉,说道:“娘娘可有什么对策……” “如今这会子哪有什么对策,不过是死咬着不承认罢了。也只希望皇上不要相信了她才是。”琉婉一脸的担忧,若此事皇上信了,那自己的荣华富贵之梦,岂不是又要碎了。 不!我再也不要回到以前那种受尽折磨的日子了,绝不!就算是毁了一个人,我也要不惜一切代价,留住现在的荣耀。 “娘娘咱们一定要先发制人,绝不能受人摆布,否则娘娘的前程可就断了,事到如今,也只有弃车保帅了……”霁月小心的说着。 “弃车保帅?” “对,如若不然,娘娘一身的荣华可就……” 没错,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挡了我的富贵之路,我好不容易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又岂能松手!李明轩,是你先对不起本宫的,就休怪本宫心狠了! 琉婉嘴角冷冷的笑着,心中早就毒计。 正文 第一篇------------第十章:红杖断情 这边听的霁月说出弃车保帅的法子,心里早就有了一个计谋,她的眼角微微露出了很辣之色。她又重新在椅榻上座好,淡淡的说道:“去到冷宫把那个李侍卫,给本宫带来,就说本宫有事找他,另外着个机灵点的宫女,时刻关注着襄嫔他们动态,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是,奴婢这就着人去办。奴婢告退。”霁月悄悄的退了出去。 李明轩,今日就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琉婉的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长长的指甲已深深的陷入,手掌之中,摊开来看,倒是有几点血丝。她阴冷的眼眸注视着前方,她早已不是当初的琉婉了。 她从没有忘记那晚对荣贵妃所说的话,我要一朝成凤,得倾天下,我要登临凤台,享尊容华贵。当初既已做出了选择,那么今日又岂会有后悔的道理,她相信在未来道路的前方,等着她的一定是荣华富贵。她屈辱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该自己掌权了。 窗外雪静默的下着,似乎要将整个冬季的雪要下完似的。暖阁里生着火炭,比外面到时稍微暖和了些,她披上锦绣狐毛大衣,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廊下,环顾了四下里垂首侍立的个宫女太监。 她指着守着宫门的三四个太监,淡淡的淡淡的说道:“你们去找根粗一点的绳子,待会霁月会领一个侍卫,来到这里,你们就上前将侍卫给本宫拿下,本宫重重有赏。快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三四个太监听的一番言语之后,纷纷退下,都去找绳子去了。之后她又吩咐另外两名太监,去把库房之中的一张红木长椅端到院子中间。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冷宫的一处简破的房屋里,霁月找到了李明轩,他看上似乎又憔悴了不少,是啊,待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又怎么会有容光焕发的一天呢?好在他担心的人,他一生呵护的人,如今都已经会被保护自己了,他又有什么可愁的呢? “李侍卫,我们家娘娘说有事找你,还请你跟我走一趟。”霁月边说边用手捂住鼻子,这屋子里潮湿的气味,使得霁月闻起来很是难受,她是在娘娘身边伺候惯了的人,又怎么能适应得了这种地方? 李明轩只当是琉婉又出了什么事情,心中早已是焦灼万分,只是面上不曾流露半分,他故作推辞的说道:“我一个小小的侍卫,娘娘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找我呢?怕是姑娘找错人了吧,还是请姑娘回去吧。” 霁月见他居然推辞不去,心下也不知该说什么,转念一想,继续说道:“找没找错我不知道,不过娘娘确实是要找李侍卫来着,若李侍卫不去,我也没法子,到时娘娘告诉了皇上,只恐怕李侍卫连这种地方都住不了了呢!况且此事有关苏青一事,李侍卫还是去瞧瞧比较好。” 苏青一事?!难道琉婉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原谅自己了? 李明轩迟疑了一下,之后跟领班的人说了一声,便跟着霁月一同往凤鸾宫的方向去了。他以为琉婉已经知道误会了自己,所以特意着人前来告知的,孰不知等待他的却是黑暗的深渊,沉沦到最永生最黑暗的地狱。 眨眼间,明轩与霁月两人已经来到了凤鸾宫的门口,只见血红色的大门深深的紧锁着,他有些疑惑了,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霁月,霁月忙笑着说道:“我们家娘娘不喜欢甬道里的吵吵闹闹,所以将门都关上了,李侍卫只管放心敲门就是了。” 明轩听了之后,也稍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轻轻的叩了一下宫门,宫门缓缓的打开了,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霁月,霁月点了点头,他才缓慢的走进去。只见宫院之内,除了有几位扫雪的宫女之外,再也没有了其他人。 当他再要往前走得时候,忽然从身后跑出来三四个人,死死的将他按倒在地,他几经挣脱,终究是寡不敌众,之后他们用绳将他的双手都牢牢的捆了起来,他口中不住的喊道“放开我,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四个人毫不理会,连拖带拽的将他放到长椅上,又用一根很粗的绳子狠狠的将他绑到椅子上。 “那本宫就来告诉你,你所犯何罪?”明轩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廊下风姿妖娆的妃子,他本该愤怒的眼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便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满眼的柔情与担忧,还夹杂着微微的苦涩,他以为她出了事,他心急如焚,可没有想到,她如此对待自己,这一切不过是她布的一个局,她尽狠辣至此,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琉婉,他的心有些疼了。 琉婉看着他被绑在长椅上,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有欣喜也有疼痛。她独自一人缓缓的走了下来,走的近了,李明轩都能够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那种味道,又仿若遥远的摸不到边际。 琉婉缓缓的蹲了下来,她凑到他的耳边,冷冷的说道:“你不是说过要保护我的吗?要一生一世的呵护我,如今我身陷囹圄,唯有你可以救我,我不得不这样做,我也是万般无奈呀!要不这样做的话,我恐怕都不能享受这荣华了。” 他看向她冰冷的眼眸,他笑了笑,她还是如以前一般,痴迷于荣华,又几时会把他的真心放在心里过,即使有,恐怕也早已深埋了起来。他淡淡的说道:“能为娘娘效劳,臣……万死不辞!” “好……很好,我记住你说的话……”琉婉站了起来,又重新回到了廊檐之下,霁月慌忙着帮她弹去身上的落雪,琉婉双目注视着灰蒙蒙的天空,这深锁的宫墙呀尽满眼都是虚伪。 一位宫女悄悄的走了过来,低声的说着:“:回娘娘的话,皇上和襄嫔已经快到宫门口了。”宫女说完之后,又悄悄的退了下去。 琉婉静静的站着,之后冰冷的说道:“冷宫侍卫李明轩,以下犯上,侮辱本宫,还大放厥词,今日特意抓他前来,受杖责八十,以此告诫诸位,切不可尽说混话,” “是,奴才们谨记慧妃娘娘教诲。”宫女太监们乌鸦鸦的跪了一地。 皇上与襄嫔刚行到宫门口,便听的一声声杖责的声音,往里走去,只见两名太监正杖打一个侍卫,下手之重,下手之狠。皇上仔细瞧着那被绑着的侍卫,像是中秋之夜发配到极刑司的李明轩。 他看了眼襄嫔,之后淡淡的说道:“你说慧妃与侍卫私通,可是此人哪……” 襄嫔听的皇上问她的话,又见到李明轩被琉婉责打,现下也正糊涂着,只得支支吾吾的说道:“这……应该……是此人吧……” “什么叫应该?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支支吾吾,可见你说的并不都是真的,枉费朕这么信任你,你却拿假话唬朕,浪费了朕一片苦心。” 襄嫔听得皇上如此这样说,早就吓得跪地求饶,她本想着告发琉婉,可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她的心里也是极为的忐忑。这让她更加证实了,只要琉婉在这一天,她就很难全身心的得到皇上的宠爱。 “你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别老是在朕的跟前晃悠,看着都心烦。”皇上自不理会襄嫔,径直的走了进去。 琉婉见皇上走了进来,忙携自家宫女,出来接见,她说道:“臣妾正在处罚一个侍卫,怎的皇上来了,让皇上看见了这样不该看到的一幕,臣妾着实该死。” “这怎么能怪你呢,也是朕来的不巧了。我瞧着这位侍卫倒像是重华殿的李侍卫,听说你把他发配到冷宫了,怎的现在又这样处罚他?” “他先前因为臣妾把他打发去了冷宫,心生怨恨,在冷宫处尽说臣妾的坏话,还大放厥词臣妾曾警告过他,可他不知悔改,依旧辱骂臣妾,臣妾愤怒至极,才出手教训的,皇上不会怪罪臣妾乱用私刑吧。” “你受了屈辱,给他个教训也是应该的,朕又怎么能够怪你呢,朕心疼你还来不及呢。”说着紧紧的凑到琉婉的脸庞,邪媚的笑着。 琉婉低垂着说:“外面天冷,皇上还是进屋去吧,屋里暖和。再者说了,这杖刑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免得见了血腥,皇上难受。” “好,那朕就与你进屋坐坐。”皇上扶着琉婉缓慢的走进屋内,琉婉悄悄的看了一眼,受刑的明轩,恰巧他也正看着自己,他的眼神使她感到一阵不安,是心痛了吗? 苍白的雪天之下,屋内缠意绵绵,而屋外却是冰冷心碎。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这般的守护着她,守护一个让他心碎,让他难过的一名女子,或者这就是佛家常说的劫难吧,打从他第一眼见到她得时候,他便注定了他逃不了她。她是他的一个劫,一个锥心刺骨的劫。 他知道她的苦,他知道她的梦,他知道她的欲望。可是她知道他的苦吗?她知道他的一片真心吗?他为她做的一切,她知道吗? 八十杖刑,是想让他断了情,断了念吗? 簌簌冰雪落人眸。夜冰冷,凝眸碎。烛火残灯照明月,遥遥孤落繁星。年年如是,夜黑如墨,深情空自抛。 断肠易碎空自叹。酒未饮,泪已倾。宫廷漫漫情已远,尝尽相思苦楚。叹回往事,愁锁眉间,泪洒相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