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北山大学   (现时)   我叫夏风,生于2014年,上个月刚过完34岁的生日。我在北山大学工作,前年取得教授职称,去年被评为了硕士生导师。我本科和研究生攻读的是生物工程,现在教授的也是这个专业。   我每周要给本科生上两节课,但我对教书没有兴趣,也不要求学生在课堂上就能把我说的都听懂,凭他们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去学吧。我的大部分工作时间都呆在实验室里,我已经在我的项目上花了好几年了。在北山大学工作,最大的福利就是永远不用担心研究经费的问题,第二个福利就是,拿了经费,也不用为交不出论文发愁,在这里,即使你好几年都没有发表一篇论文,也不会有人说你,更不会断你经费。学校的观点是,你对自己负责,对自己花的时间负责就行了。科学家在这里能享受到最大的自由,能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研究。这种模式的高校,国内大概就只有北山大学一所,而北山,也自然吸引到了国内最多的的天才,这就是我来北山的原因。   北山大学是日本著名企业家北山一郎出资建的,他的父亲是侵华战争中的一名日本士兵,当他跟随部队行进到北山时,做了些不道德的勾当,按北山一郎父亲的话说,那种事让他一辈子都活在良心的谴责中。他告诫儿子,有机会一定要补偿中国人民,以表示他的忏悔。所以,在北山一郎去世前,他立遗嘱把资产的百分之八十用来在中国建设一所大学,校址就选在北山市。北山市原来只是河南省一处普通的城镇,由于经济建设重心的内移,这座小镇发展规模急速增加,加上北山大学日益加深的影响力,最终经国务院批准,改镇为市,更名为北山。财大气粗的北山政府甚至开挖了北山大学前面的泥沼地,将其挖成一座面积7平方公里的人工湖,并打造成人工景区,招商家入驻,每年吸引数十万游客。   “夏风教授在吗?”   我听到办公室门外有敲门声,就说:“进来。”   我办公室的前面摆着计算机和一些较小的实验仪器,我在这里做一些简单的工作,而不用跑到旁边的实验室去。办公室后面是书架,办公桌和沙发,中间隔着一块浮雕玻璃,我背对玻璃坐着,能够看到窗户外的湖滨景色。所以,敲门的人走了一会儿,我才知道进来的是两个女生。她们一前一后,前面一个女生身材较为高挑,她说:“教授,您好,我叫沈笛,这是我同学徐晴。我们已经通过了研究生笔试考试,接下来就要选择一位导师,所以我们想先来了解实验室的情况,了解了解你们所做的课题。”   “哦,过来了解课题的。”我指了指办公桌旁边的沙发,“坐,你们坐吧。”   这两个女生打扮都很时髦,沈迪的头上戴着一顶熊猫图案的黑白色圆帽,蓝色的恤衫,齐膝的牛仔裤,脚上是双条纹格高帮凉鞋。圆帽两边垂下的鬓发,已经被烫成了浅黄色,贴在白皙的脸边。   沈迪把黄色的手提包放在沙发上,问我:“教授,您现在从事什么研究啊?”   “我现在做的是遗传信息的编程。”我概括地把我的研究讲了出来,不过这好像并不能满足这两个女生,她们正端坐着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准备听我发表长篇大论的样子。   我只好补充了:“你们知道的,生物体的生长发育是受遗传信息控制的,我们的基因,控制蛋白质的合成,决定生物的性状。而我的工作,就是破译这些遗传信息,把他们所控制生物性状的内容和方式,转化成计算机程序。再由这些程序控制终端,主要是3打印机,把这些信息的内容表达出来。比如说,你的程序记录的是大肠杆菌的碱基序列,那么打印出来的就是一个大肠杆菌,记录的是大毛履虫,那打出来的就是大毛履虫了。”   “这项科技我只在科幻小说里看到过呢,没想到已经有人在做了。”:沈迪几乎是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   我笑了笑,“这是一项新科技,国内做的人还不多,北山大学主要是我在研究这个技术。”   “教授,您做这个项目多久了。”沈迪问。   “我一直都在做这个项目啊,从我研究生开始,就跟我导师提这个想法了,不过我当时老师主要在忙他的项目。我就在闲暇的时候,利用他的设备自己做,到现在,快十个年头了吧。”   “哇!您做了这么久。”沈迪一脸诧异地皱起了眉头。   “十年,还好吧。有些科学家,一辈子都在做一个项目啊。达尔文,一辈子写了部进化论。爱因斯坦,大半辈子在统一万有引力和其他作用力,呵呵,到最后也没成功。十年,还算短嘞。”   “十年,您肯定有不少成果吧。”沈笛旁边的徐晴问,她说话的声音没沈迪那么自信,喉咙轻微地在颤抖。   “马马虎虎吧。”谈到成果,我想起了书架上的一套书,那是我十年研究的结晶,是奠定我北山大学教授地位的基础,但我不想立马就和眼前这两个学生谈这本书,我对我的研究生,也只是零碎地传授一些理论,更何况她们还指不定会不会选择我的实验室,我也指不定就要她们。那套书的厚重,跟这种场合不相匹配。这时候,我更倾向于用另外一种方式介绍我的成果。我从桌子底下的水果箱里拿出一个雪梨,用水果刀切成六瓣,放在盘子里递给她们,“你们尝尝这梨子。”   沈迪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瓣,小口地尝了起来,徐晴也拿了一瓣。   “教授,这是什么水果?”   “这雪梨啊。”我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不对,不对,味道有点奇怪。”沈迪细细嚼着,一边在回忆水果的味道。   “这绝对不是雪梨的味道。”徐晴又发出了略微颤抖的声音,她的声音,绝对会让泪点低的双鱼座产生恻隐之心,“是苹果。”   “对,对,是苹果。”沈迪欣喜地笑出了声。   “但口感是梨的口感,好神奇啊。”徐晴补充说。   “没错,是苹果的味道。你们再尝尝这个。”我又切了个梨子给她们。   “这味道好熟悉啊。”沈笛感慨,“是菠萝,菠萝的味道。”   “恩,是菠萝的味道。”沈晴说。   “这感觉好奇怪。”沈笛看了看徐晴,又看了看我,“吃梨居然吃出了菠萝的味道。教授,您是怎么做的。”   “这个没什么好奇怪的,就是基因重组啊。”我说,“但我的做法跟传统的方法不一样。传统的方法是用酶把目的基因整合到受体细胞的相应部位上,替代原来的基因,再诱导细胞发育。而我只要把两种水果基因所对应的程序按一定方式整合在一起,就完成了基因重组的步骤。再让程序控制机器应作,就能制造出这样的水果了。”   “教授,您主要是研发这样的新型水果吗?”沈笛问。   “不,这只是一些小副业。我现在在研究哺乳动物的基因。水果只是这个过程中的一个小成果。一开始,我还只能写简单的蛋白质,像大明明鼎鼎的牛胰岛素,然后才能写微生物,一直到现在,这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您的这个研究,对产业发展会有很多影响吧。”   “这个还是比较显而易见吧,我研发的产品,比传统手段,更能规模化生产。但这个是那些企业家的事,在北山大学,我们只要按自己的兴趣研究就可以了,不用考虑那么多事情。只要你是北山的科学家,学校就会给你充分的经费。”   我在说话的时候,听到有小动物的幽鸣声。两个女生也听到了,沈笛说:“听,有狗叫声。”徐晴应:“是耶,有狗的叫声,听起来好可怜啊。”   “教授,好像一只小狗跑进来了。”沈笛对我说。   因为玻璃挡着,我只能听到那狗的有幽鸣声,看不到那狗进来。   那狗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仿佛就要到旁边的时候,一个绿色毛茸茸东西就窜了进来,跑到女生的腿边,嗡嗡叫着。徐晴把那一尺来高的小东西的前腿抬起来,沈笛在旁边摸它的脑袋,说:“看起来像是金毛犬,但毛怎么是绿色的。”   我也纳闷了,从来没见过这种狗,反问道:“好奇怪的狗,怎么长着绿色的毛。”   “教授,您也不知道这种狗吗?”沈笛问。   “没见过。”我正寻思着是什么狗,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实验室跑出来的,就赶紧说,“你们快别抱那只狗了。不知道是哪个实验跑出来的,做的什么实验,万一种了什么病株,感染到你们就不好了。”   那两个女生啊地一声把狗放下,用脚挪到了一边。 正文 第二章 小娟   (往事)   我会来北山大学,其实全拜我的女友所赐。是的,我今年34岁了,还没有结婚,这也是拜我的女友所赐,正如那首歌唱的,一个人的孤独两个人的错嘛。我的女友叫单小娟,说实话,我觉的她的名字挺俗的,因为很多人都叫小娟。但单这个姓氏,减少了一点俗气,因为我碰到的姓单的人不多,想必这个姓氏也比较罕见。   我经常拿她的名字开玩笑:“小娟,你父母是文化人啊,咋给你起这个名字呢?”   她说:“怎么啦?”   我说:“我在街上都不敢叫你,我一叫小娟,就有好几个女生回头,有时候,一些婶婶阿姨,婆婆奶奶也回头了,你看,这满大街都是叫小娟的,我都不好叫你。”   她就要揪我耳朵了,她比我矮快一个头,每次揪我都要把胳膊伸直了,硬把我的脑袋扯到跟她的脸一个水平线上:“敢这么说我!我要把你耳朵扯下来。”   虽然耳根子疼,可我就是喜欢捉弄她,喜欢她生气时候的样子。看她不放手,我就嗷嗷叫“疼,真的很疼”。她也怕把我耳朵扯坏了,就放下我耳朵,一只手扯着我肩膀,另一只握成拳头冲着我脸,威胁说:“那你还敢不敢了。”   我嬉皮笑脸:“不敢了,不敢了。”她就把手放下,威风凛凛地走在前面,我老实巴交地跟在后面。   我和单小娟很早就认识了,应该说在大一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本科是在南方的一所重点高校读的。她读的是艺术学院,就是歌唱家,舞蹈家,画家等各种跟艺术沾边的家成长的那种学院。而我,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工科男,我学的是生物工程。虽然我们两个学院离得比较近,可学生间基本上老死不相往来。我和小娟能够认识,算是一个小概率事件了。   我们学院有一个社团,叫做创意者协会,进这个社团的都是发明家,喜欢制作各种各样的东西。从单纯的手工,到传感器,到电脑芯片,各种逼格的创意都有。但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工科院的社团,我是比较喜欢搞些小创意的,社团拉新生的时候,我二话没说就加入了。小娟是被闺蜜拉进来的,她闺蜜是个工科院的妹子,姐妹情深加上死磨硬扯,就把她糊弄进来了。可不管这里面有什么样的人情事故,在我看来,大多数外院进来的人,都只是来打打酱油的。但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小娟提高了我们社团的平均颜值。   在社团之外,我基本上是碰不到她的。我们社团每周都会开一次讨论会,我们借一间空教室,把桌子摆成一圈,大家坐着交流。很多时候,她都坐在我对面。如果我把对面的人用眼睛扫一圈需要五秒,对面有十个人,那平均看每个人就是0。5秒。但考虑到性别和颜值的差异,花在男生身上的时间比起女生就可以忽略不计,例外。女生颜值也有高低的区别,颜值高的女生被看的时间会比颜值低的女生多那么零点几秒,我和小娟没什么交集,如果说有,就是在我把对面的人扫一圈的过程当中,她被我多看了零点几秒。如果还要深究,就是她说话的时候,我一般会更加注意听。学校里,漂亮的女生很多,她只是漂亮集团里的普通一员而已,并没有引起我的什么想法。单小娟旁边经常会有一些男生,那些男生明显是要跟她搭讪的,却总是隔着她的闺蜜跟她说话,这倒给我留下了一些高冷的感觉。   第一次和她有比较多的交集,是在第一学期过了一半多的时候,社团要举办一次小设计的展示。活动的地点在图书馆前面的一块空地上,当我和几个哥们搬着桌子往空地走的时候,她正在和她的闺蜜贴海报,那张海报是她画的,她在社团里主要就做这些文艺工作了。布置的差不多了,空地上也就来满了人。社团里的小玩意很多,有一些搞笑的软件,还有大大小小的机器人。来参观的人,跑来跑去,尤其是女生,各种兴奋。   这次展示,我没什么准备,不过协会硬要准备,没办法,就网购了一架玩具直升机,不,是航拍直升机。可要往上面添创意啊,我本来想,能不能在底下加个篮子,放个把鸡蛋,弄成轰炸机。但试了好几次,发现升力不太足,飞机晃晃悠悠的飞不稳。我有一个死党舍友叫做马哲,他说:“改成鸟蛋吧。”我就按了他的提议,虽然轰炸的效果打了点折扣,但至少还能轰炸。又一个舍友说:“装鸡蛋体现不了技术,应该装把枪,弄成歼击机。”我觉得他的说法有挑战性,就花了点心思,把玩具枪换了零件,装到了飞机的两边,我想,这下充分体现技术,能交差了。死党舍友马哲又说了:“把鸟蛋也武装上去,那就是新一代的航拍无人歼轰机,多功能武器啊!”我感觉不合适:“虽然篮子是使用传感器来控制投掷鸟蛋的,有点技术含量,但鸟蛋是生物武器,不符合国际公约啊。再则,用第一行业的产品作为原料是不是太土气了?”马哲又说了:“钱钟书说,要雅俗共赏。土没关系,好玩就行。”   我就把我的雅俗共存的新一代航拍无人歼轰机拿给了协会的理事长,理事长是大二的一个学长,我着重跟他介绍了飞机的歼击和轰炸的功能,并按照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的原则,跟他强调歼击和轰炸才是自主创意。他老人家听了我的介绍,却给出这样的指示:“你这飞机航拍的功能不错,展示那天肯定盛况空前,你就航拍,把那天的空前盛况记录下来。”   所以,会展那天,搬完桌子,我还得负责航拍。我就拿了张椅子,坐在海报中间,拿着掌上电脑,控制着飞机在人群上飞来飞去。我正驾驶飞机往我们理事长的头上飞去,小娟就注意到我了。   “哇,那飞机是你在控制吗?”小娟凑了过来。   “对啊。”   “你就是用这手机遥控的?”   对女生,我都习惯说些明显的假话作为挑逗:“没有。那飞机不是用手机控制的,而是用我的脑电波。”   当然,我的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到,她仿佛没听见。“你屏幕上的画面就是会场的画面吧,原来你在航拍。”   “恩。”她没理我的假话,我倒有些尴尬。   “这飞机怎么看像是买的。你的这个不是自主创意吧。”   她一下子道出真相,我感到有点心虚,就用一股委屈的声音说:“飞机是买的,航拍是它本来的功能,不过我加了点创意,社长没给我展示。”   “让我玩一下!”   “行啊。”看她兴致勃勃,我就把掌上电脑递给了她:“这个不难控制。按这屏幕底下红色区域上的按键。”   “这人谁啊。好像是理事长。”屏幕上面是一个后脑勺,后脑勺正在跟几个学生介绍一款机器人。   “是理事长,你可以把飞机停在他头上。”我打趣说。   “我可不想被他打死。你的飞机有什么创意啊?”   “它其实还是一款武器。”我指指上面的一个“歼”字按钮,“按这个,它就能发射子弹。”   “这是你的设计?”   “对啊。”   “挺厉害的嘛。子弹是什么子弹?”   “就是那种玩具塑料子弹。”   “好想找个耙子发射一下。”小娟露出狡黠的微笑。   “我觉得理事长就是个不错的靶子。”   “我可不敢。子弹打上去会疼吗?”   “不会,就跟挠痒痒一样。”   “那我们给理事长来一发,谁让他总是要求我们宣传部画那么多海报,给他一点教训。”   “对,给他一点教训。”我脸上露出邪恶的微笑。   “好了,我飞近一点。按!”小娟按了“歼”,在屏幕上看到,一梭子子弹“哒哒”地落在了理事长的黑发上。   理事长挠挠头,回过头来指着屏幕:“夏风,别捣乱。”   我怕理事长把飞机夺了去,赶紧对小娟说:“把飞机升起来,把飞机升起来。”   小娟的手往上划,理事长的脸就越变越小,又回头介绍他的机器人去了。   小娟娇滴滴地笑,又问我:“这上面的‘轰’是干嘛的?”   我赶紧阻止:“你可别按这个。”   “为什么?”   没等她把‘么’字音发完,我就悲剧地在屏幕上看到一颗鸟蛋砸在了理事长的头顶上,烂得稀里哗啦。   小娟‘啊’地惊叫一声,“我好像不小心划到了。刚刚是什么东西砸理事长头上了?”   理事长用手抹了抹头顶,困惑地盯着手上黏糊糊的东西,他的脸瞬间胀的通红,指着屏幕怒斥:“夏风,你还呆不呆了,别走,等我过去教训你!”   我心里无比懊悔:“是鸟蛋啊姑奶奶。你这不是害我吗?”   小娟听了捂着嘴笑。我也被她的笑弄笑了。   “别笑啦。”我拉起她的手,“咱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正文 第三章 叶绿狗   (现时)   那小绿狗摇着尾巴又要蹭过来,两个女生谨慎地往后躲:“教授,它又跑过来了。”   我从角落拿来一把扫帚,把狗往外推,“去!去!去!”。   狗嗡嗡叫着被推了两步,等我停了,又回过来趴在地上咬那扫帚。我左右晃晃扫把,小狗却咬得很紧,也跟着被晃来晃去,它大概当是在玩。   我想我刚刚说的话严重了点,怕把两个女生吓着了,毕竟是两个刚来的研究生,一开始就给她们留下这么紧张的印象还是不合适的,就解释:“我不知道这狗做的什么实验。这里有些实验室是专门研究一些致病病毒的,我怕是从那跑出来的。也许做的是无害的实验。对这种来历不清楚的狗,原则上是不能接触的。”   “教授。这狗既然能放出来,应该是无害的吧?”沈笛说。   “这可说不准,实验室的动物是不能随便带出来的,像这位这样自由散漫地跑到我办公室来咬扫帚的,更是绝无仅有的事,肯定是没看好跑出来的。”   “那我们刚刚碰了它,会不会有事啊?”沈笛问。   “得先把狗的来历弄清楚了才知道啊,你们看着它,我打个电话问一下。”我把扫帚递给后面的沈笛,“别再去碰那狗了。”   我刚要打电话,就听见有人在敲门了。门是开着的,站在门口的是隔壁张博士的二年级研究生,身材壮硕,稍微显胖的刘崇,他礼貌性地敲着门,引起我们的注意。   “夏教授,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就让这小畜生跑出来了,找了好几个房间,原来跑您这儿来了。”刘崇把狗抱起来,那狗咬着扫帚不放,刘崇就拍它嘴,一边喝道:“放!放!”狗才松嘴,用舌头舔刘崇的手。刘崇把狗抱在了胸前。   看到刘崇和狗这么亲昵,我也就放了心,看来这狗是没有危险的。就对女生说:“这狗应该没有危险。你们不用担心了。”   “教授,她们是谁啊?”刘崇问我。   “她们是新来的研究生,还没有选导师,过来了解课题的。”我又转向两个女生,“这位是你们的师兄,隔壁实验室的。”   “了解课题,你们为什么不去学院的网站上看啊,那里面都有的。”刘崇问。   “网站上的介绍我们看过了,但还是想实地过来了解一下。”沈笛说,“师兄,这是只什么狗,毛怎么是绿色的?”   “哦,这是只金毛狗。”   “它的毛怎么是绿色的?”   “这个啊。对啊,他的毛怎么是绿色的?”刘崇露出狡黠的微笑,“教授,您知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刘崇又想耍什么花样,他是我见过的研究生里面最喜欢玩的一个,别的学生举止都比较拘谨,他是最不羁的,虽然不是我的学生,却经常来我实验室窜门,东问问,西碰碰,和我也熟稔起来了。   “你的狗,我怎么知道?”我冷冷抛出一句。   “您猜一下呗?”   “要说就说,不说就走,我还忙着呢”   “其实是叶绿体,它的毛发里面有叶绿体,所以看起来是绿色的……”   说着,刘崇把狗递给了沈迪,又从狗身上拔了几根毛下来,放到我办公室前面的显微镜底下,他弓着身子调节物镜的倍数和焦距,过了会儿,直起身子,兴奋地对两个女生说:“你们快来看,是不是叶绿体?”   沈迪把狗还给刘崇,率先走到了显微镜前面。   “还真是叶绿体。师兄,你们让狗身上长出叶绿体了?”沈笛一脸惊愕。   “恩,我的导师张教授正在做一个项目,把植物生成叶绿体的基因移植到动物身上,让动物表达出叶绿体。那么动物就不再是异养者,而能够直接从太阳那获取能量了。”   “你们已经开始拿狗做实验了?”我感到很惊讶,因为第一次听张教授说起这个项目还只是若干年前的事情,想不到进展这么快。   “张教授还嫌太慢呢,他每天都在催实验进度,搞得我们紧张兮兮的。这只叶绿狗诞生了,我们就更忙了。各种数据都还没测呢。”刘崇一脸丧气地埋怨。   “忙还不高兴啊。”我说,“恭喜你们取得这么大的进展。另外,一定要把你们家的宝贝狗看好。别再让它乱跑了。”   “刚刚把它放出来测数据,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了。”   “你带这两个师妹去你们那边看看吧。”我对刘崇说。   “行。”   小狗从刘崇手上跑了下来。刘崇惊叫一声:“又跑了!”   那狗跑到窗户底下阳光直射的地方停了下来。   沈笛说:“狗跑到有光的地方去了。”   许晴偷偷地凑在沈笛耳边:“怎么感觉那狗是在光合作用啊。”然后就捂嘴笑起来。   刘崇则一脸紧张,他赶紧又把狗抱了起来,那狗性情却变了,发出咕噜咕噜威胁的声音。刘崇刚把狗抬到胸前,那狗就把腿一蹬,往刘崇的脖子咬去。刘崇发出一声惊叫,慌张地用两只手把狗甩到了地上。狗痛苦地哀号两声,躲到办公桌底下,又发出咕噜咕噜威胁的声音。   “吓死我了。”刘崇因为受到惊吓,说话喘着气,“怎么突然就扑过来了?”   我示意两个女生往后面站,“你们小心点。狗的性情好像发生了变化。”   刘崇抄起扫帚,“狗躲哪去了。我把它抓回来。”   刘崇蹲下来找狗,狗躲在桌子底下跟他对峙。刘崇对着狗把扫帚往地上拍,“出来,你快出来。不打你,你出来。”狗突然把嘴往前一冲。刘崇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对我们说:“刚刚被它咬了一下,给吓……”说着说着,他声音突然没了,身体倒在了地上。我不知道什么情况,赶紧上去看,只见刘崇眼睛闭着,身体一动不动,下巴上有被狗咬了的齿印,流了点血。我摇摇他的胳膊,叫他:“刘崇,刘崇。”刘崇没有反应。   他失去知觉,晕过去了。 正文 第四章 练舞   (往事)   小娟用我的无人航拍歼轰机把理事长脑袋用鸟蛋砸了之后,理事长真的生气了。我们逃亡没成功,被理事长给截住了。虽然祸是她闯的,我却不得不替她扛下来。单大小姐站在离我好几尺远的地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安理得地看我当了替罪羊。好在理事长宽宏大量,敲了我两下就息事宁人了。   展览会过后,我和单小娟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以前走在路上,要是互相碰到,就跟看到空气一样,即使从对方的身体穿过去,也不会理睬。在食堂吃饭,即使坐在左右前后,也像看到路人甲,挑不起话说。现在不一样了,路上偶遇,能够和朋友一样打招呼了。参加活动碰在一起,还会聊上两句,甚至一起走路。但到底也还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我真正打算和她交往,是在社团周年庆的时候。   创意者协会每年都会办一次周年庆,社团里的成员在这一天晚上办晚会,就跟春节联欢晚会一样,会表演唱歌,跳舞,小品,相声。理事长要求排一场交谊舞,全部社员都得加进来,当然,这样文艺的主意,肯定不是理事长这个工科男能想出来的,是小娟提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受到单小姐散发的魅力感染了还是怎么的,大家瞎哄哄就都同意了。虽然同意是瞎哄哄同意的,但小娟却特别认真,毕竟是在她的专业领域,所以组织排练的劲头比海南文昌那帮航天人对木星工程还多十分。   排练的地方在一个安静的大厅,排练第一天,小娟站在我们的前面指挥:“现在,大家先找个自己的舞伴。”   我本来要找个女生的,可我的一个朋友,是男性朋友,却偏偏要和我跳,他慌慌张张的拉着我的手:“夏风,我和你跳吧,我们比较熟,跟别人跳我害羞。”   这家伙身材瘦瘦的,颜值也不高,所以跟女生一接触就气馁,没有信心。可他没有信心,我是有的,我可不想被这家伙给连累了,就说:“我才不和你跳,这肯定是要和女生一起跳,不然联欢会看一群人在舞池里搞基啊?你赶紧去找一个吧。”   “不,不,我们先练练,练练没事的,练好了再说吧。”   这家伙还真是有点倔,我眼睁睁看着我熟悉的女生一个个都找到伴了,却只能干着急,着急到最后终于一个都没有了。不过,我的情况也不是例外,还有几个人也是男男和女女搭档的,看着感觉怪怪的。就在我要认命的时候,单小姐却不乐意了。她说:“交谊舞要男生和女生一起跳的,大家别这么腼腆,男生不要和男生,女生也不要和女生。”然后,她就走到人群中间来,把同性分开,跟异性搭配。她跟做连线题一样,几秒钟就把人分好了,最后把我和朋友拆开,对我朋友说:“你去和那边那个女生。”我朋友就被支开了。又拉起我的手:“你和我,我们两个搭档。”   “我们吗?”我反问她,“可我不会跳舞。”   “没事,我教你。”我就被她拉到前面去了。虽然有点心虚,不过比起和男生一起跳,感觉还是好多了。   她对大家说:“我们学的是华尔兹,今天先教大家基本的舞姿,和一两个简单的动作。我和这个谁先来示范。”   “那个姑奶奶,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吗?”我好像突然掉到了冰窟窿里,又惊又冷。   “对了,你叫什么?”她一脸淡定地问,仿佛不知道我名字在她眼里再正常不过。   我迟疑了一会儿,心想难道我真的这么不起眼,她竟连我的名字也不打听:“免贵姓夏,单字一个风。”   “夏风?”   “恩。”   她对我说:“把左手抬起来。”   我抬起了左手。   她把右手抬了起来,说:“手掌对着我,把虎口张开。握住我的手。”   我握住了她的手,从上次飞机事件拉住她逃跑算起,这是第二次握她手了。   “左手放在我的右肩上。”   我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又小声说:“错了,放下面,放在肩胛骨上。”   我又小心翼翼的把左手放在了她的背上,她把另一手搭在了我左手的大臂上。这时候,我是半抱着她的姿势了,感觉她的身段好瘦小,仿佛我如果抱紧她,就会把她的骨骼压断。我忍不住说了出来:“你好瘦啊。”   她‘哦’得应了一声。   她身上散发着令人心怡的香气,我又忍不住说了:“你身上好香,喷了香水了。”   她嘴一撇:“能不能少废话。”   她这么一凶,我反而觉得有些可爱,想再烦烦她,她就冲向大伙儿了:“像这样子,把手搭起来。”   从我这个角度,正好能俯视她,看到光洁的额,白皙的脸,清秀的眉宇,和修长的睫毛,她是属于那种越看越精致的女生。   “眼睛不要正对我。”她小声对我说,“往你的右边看,不要转过来。站直一点,不要弓着背。”   我忍不住又说了:“你有点漂亮,我能不能不把头转回去,朝着右边就看不到你了。”   “欠揍吧你。”她笑了,“练舞呢,认真点,头转过去,快点。”   一开始练舞,我经常弄错动作,有时候还会踩到她的脚,我道歉,她会宽宏大量的说没事,不,更多的时候是压根不理我,我知道,她很认真。为了跟上她,我私底下对着视频自己练。终于有一次,我发现她教的动作跟视频上的不对,我幸灾乐祸,调侃她的机会又来了。   那个动作,是要退两步再往右转。她教的时候是这样的,我半抱着她,她说:“左脚往后退。”我左脚往后退了一步,她穿着高跟鞋,右脚就往前进一步。她又说:“另一只脚往右边伸。”她把腿伸直了,我犹豫了一下,腿只伸了一半,膝盖顶着她的膝盖。她说:“腿伸直。”   我应道:“这里怎么感觉怪怪的,你好像漏了一步。”   “漏了一步,哪呢?”   “不是应该再退一步吗?”   “哦,我简化了,舞步太多,我们没时间学的。”她说。   虽然事先是准备调侃的,但看她那么认真,开玩笑不但没有幽默感,而且还有妨碍正事的嫌疑,我就只好老老实实听她的指导了。   晚会当天,我穿着从网上购买的一套廉价的黑色礼服,但和名贵的款式看上去一样精致。她则穿着粉色的长裙,扎着古典的发髻,灯光下楚楚动人。我们相对站立,随着音乐《冰上的华尔兹》响起,我向她靠近一步,弯下腰,一只手别在背后,一只手伸向她,摆出一副英国绅士邀请女士跳舞的阵势。她把手伸给我,轻灵的钢琴声响起,像玻璃珠在地上跳动,我们随着钢琴声前进后退,眼睛笔直地看向侧面。不久,悠扬的小提琴声也加入了进来,我们开始旋转,在迷离的灯光中,在棕色的木质地板上,我们和音乐,和舞步,和周围的人融在了一起,沉醉在其中,纵情地移动和旋转。直到音乐停止,我们才余兴未消地停下跳动。   表演结束了,她的任务也结束了,她对我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我本想拉着她坐在一起看接下来的节目,顺便和她说说练舞的感受,我想这个话题一定能引起她的兴趣,我们一定可以聊得很嗨。然而,舞一跳完,她的闺蜜就激动地跑过来把她拉走了,她被围得紧紧的,我毫无接近的可能。接着我的朋友也把我拉到了男士一边。于是整场晚会,我只好不情愿地坐在远离她的地方,只能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瞥她几眼。这感觉像是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这次活动之后,我们又回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不过以前,我对此并不曾有任何感触,但是现在,我真的渴望能够多碰见她,多和她有些交集。有些夜里,在漆黑的空气的掩藏下,我会在床上细细回忆和她相伴跳舞的情景。时光在我的脑海里凝固,她的身姿也静止在我的脑海里,我细细打量着她,打量着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现实中,我期待着和她的多些碰面,多些遇见。于是,我经常绕远,走靠近艺术学院的道路。我会估摸着她在什么时间点到食堂吃饭,也在差不多的时间来食堂。打开通讯软件,我会在她账号所在的那列停留好久,在发送消息的按钮前静静发呆,发条消息给她吧?但要说些什么呢?于是试探性地发了些无关痛痒的用于搭讪的支言碎语。   有时候她会很快回复,有时候会隔半天甚至一天,但她总会回我。每次回复都带给我莫大的喜悦。我发现,与她即使是闲聊,也能让我沉陷在其中。   我想,我开始喜欢她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同时有另外一种感觉,她也喜欢着我。不管后面一种感觉是真是假,也只有这两种感觉的结合,才能支撑起我心里的期待吧。 正文 第五章 张博教授   (现时)   我打电话让人把刘崇送进医院,狗则被抓回了实验室。刘崇的生命没有大碍,送到医院的当天下午,他就清醒过来了。令我困惑的是,狗只是让刘崇破了点皮,怎么会导致他昏迷?   刘崇的导师叫张博,他的实验室对狗口腔内的分泌物进行了紧急检测,试图在最快时间内找出答案。因为这件事情牵涉到了我,所以我对张博说,结果出来一定要通知我。   刘崇入院翌日,医院传来的消息说他的健康没有大碍,我才放下心,又把心思投入到了工作当中。我正在将老鼠的基因编写成程序代码,过去的半年时间我把精力都花在这件事上。现在我和我的助手终于把老鼠的基因代码编好了,今天下午要开始第一个实验,把老鼠的实体制造出来。   大多数有追求的科学家一心放在科研上,经常废寝忘食。我偶尔也会,不过我尽量保持正常的作息。人的精力有限,一味地透支,必然会以降低工作效率作为你额外使用时间的代价,其工作总量和正常工作是没有分别的。另外,作息规律,还能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保证工作的质量,从而得以享受工作过程,而不会把它作为一种令人厌倦的负担。科研是一个长周期的工作,短时间无法完成,所以,我很注意保持自己的精神状态,在最有精神的时候工作,感到疲倦的时候就去休息。   中午,我一般在学校食堂吃饭,因为吃完饭就可以回办公室,能够节约时间用来保养精神,而不用把休息的时间花在往返的路上。   北山的食堂基本上是自动化的,这里的厨师,服务员,和保洁员都是机器人。食堂支持网上点餐,教师有预约的权限。我是杭州人,因此预约了几道杭州菜。   我找了个明亮的位置坐下,过了几分钟,一个雪白的机器人就缓缓地移动过来,它的足底设计成履带,它移动的方式,如果只看上半身,会让人误以为是电视里漂浮着的女鬼。它端着菜肴移动到我的桌子旁边,然后曲屈髋关节把菜品放到桌子上,末了,礼貌地说了句:“夏风教授,祝您用餐愉快。”又缓缓地向供餐区移去。   我正享受着久未吃到的家乡菜,桌子的对边来了一个人,是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但他目光有神,富有穿透力,给人威严的感觉,他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而且发丝挺直。这是张博教授,就是刘崇导师,研制出叶绿狗的团队负责人。不过他现在看上去心事重重。   我问:“张教授,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忧愁?”   他说:“也没什么事,最近一直思考接下来的研究该怎么做,想了好久也没有头绪。”   “是不是刘崇的事情,影响到你的研究了。”   “不是,昨天的事情是管理的问题,如果那只狗没跑出来,我们及时给它做了测试,就能防止这类事情发生,不是实验本身的问题。所以我的研究计划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张博的语气略显激动,像律师在为当事人做无罪辩护。   作为同事,我自然要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和理解,尤其对张博,他可是个耿直和较真的人。   “实验动物到处乱窜,虽然不合规矩,但偶尔也会出现,一般不是大的问题。不过这次确实比较特殊。”我关心刘崇的状况,于是问,“刘崇的情况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   “刘崇没事,我们取了狗的唾液检测,里面有麻痹神经的物质,医院对刘崇的血检也检测到了这种物质。不过这种物质对人体是无害的,进入到人的血液中,就像打了镇定剂,或者摄入太多酒精,神经麻痹才昏厥过去。但想想也挺险的,不知道是在基因重组的时候疏忽了什么,还是在实验过程中发生突变,或者其它什么原因,小绿狗居然会分泌这样的物质,要是换了别的神经毒素,比如神经类蛇毒,或者一些病菌分泌的毒素如肉毒素,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张博说到后面头摇了摇头,皱起眉头。   我点了点头,又问:“昨天小狗跑到我办公室,前面都好好的,突然就性情大变,变得异常有攻击性,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到它了。”   “它晒到很强的光了吧?”张博微笑地看着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回忆了一会儿,狗在发狂前是跑到了阳光底下,“有,那只狗跑到窗户底下,受到阳光的直射。昨天有两个预录取的研究生来我办公室,她们还以为狗是去光合作用了,我也很诧异,它难道真有进行光合作用的本能?”   “对,我们在实验室也发现了,这狗有趋光性,尤其是对蓝绿光,这又正好是叶绿素吸收的最大波段的光。狗的习性的改变,应该跟它基因的改变有关。而且,光线还会刺激狗的激素分泌。当它被白光照到,并且光强达到或者突破某一阈值的时候,血液中肾上腺激素,甲状腺素之类的激素水平就会明显升高,变得富有攻击性。”   “原来是这样。这些意外的因素虽然带来了一些风险,但从实验的本质来看,这些都是了不起的发现。由衷地说,你的课题进展还是很快的,比我想像的快多了。你还有什么好发愁的呢?”   “夏风教授,实话跟你说吧。我研究这个项目的初衷,是希望这项技术能够用于解决人类的粮食问题。你我都知道,万物生长的能量源自于太阳。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包括我们人类,通过一级两级抑或更多的消费者,或者直接经过植物所摄取的能量,只有初始的百分之10左右,其中大部分都耗费在这链条中。此外,如今生态环境污染的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有加剧的趋势,那些有毒物质被植物或者低级消费者吸收,却无法经呼吸或者排泄移出体外,进而在食物链中一级一级累加,最后吃到人类嘴里的,就是个毒饽饽。如果我们能够直接从阳光摄取能量,就能够获得最有效最清洁的能源。另外,这又何尝不能看成是人类进化史上的一大进步呢?有了这项改变,即使环境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人类依然有足够强大的生存能力。”   “你不会是想把我们的后代都变成绿种人吧?”想到以后世界上都是绿色人种,我心里一阵不舒服。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先掌握这项技术。人要不要改变自己的基因,那个应该是等这项技术成功之后再讨论的问题。不过要是真有那么万不得已的一天,这岂不是一条新的诺亚方舟?”张博连忙解释。   “可我觉得这世界上的人种虽然不少,不过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突然又多出一种,想想还真是有点奇怪啊?”我笑了笑。   “等真到了需要这个技术的时候,再奇葩的事情,大家也都会习惯的。比如说吃人,有史以来都被视作野蛮的举动,可在从古至今的战争中,在濒临饿死的情况下,多少人选择做这丧尽天良的事呢?更何况我发展的这项技术与道德并无冲突。”张博在与人谈论时,对自己的观点一般都很笃定。虽然我不愿接受让人变绿这件事情,但与他争执下去,并没有意义。于是回到原来的个话题:“也许吧,可我还是没明白,你究竟担心的是什么呢?”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已经能够让狗长出叶绿体。但我真正想做的是往人的遗传信息里加入叶绿体的基因信息。如此,这项研究才能达到我的初衷,从而有应用价值。但你知道,我不可能拿一个人类的干细胞做文章,再诱导它分裂,发育成一个完整的人。这在伦理上是不被人接受的,最为重要的是,法律也禁止用人体做实验。而我的研究已经到了这个阶段,如果不能做人类的实验,下一步就很难再进行了。我正是为这个发愁。”   “哦,这确实是个问题。”我点点头。   张博语气一变说:“不过出路还是有的,打个比方,虽然国际公约禁止做核爆实验,但聪明的国家则换了个方式,将实验的场合转移到了计算机上。这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路,我接下来的实验,为什么不可以在计算机里面做?但你知道,我走的不是这个方向,这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张博的苦恼,基因编程我做了十几年,这里面的知识确实很深,张博研究的又不是这个方向,外行人进来,肯定要花很大的代价。   “难怪你这么苦恼,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可以找有这方面背景的研究生加入你的团队。我们学校不少老师之所以录取跨专业的研究生,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我说。   张博莫名其妙地对着我笑了起来。   我问:“怎么了?”   他说:“本科毕业生都是初出茅庐,真正派上用场还有待时日。也许我不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但我至少知道,夏风教授,虽然你比我年轻好几岁,但在计算机的生物工程应用方面,你是业内公认的行家。我很希望能够和你合作。”   张博的话里有恭维的成分,听起来虽然很舒服,但说到合作,我一般不会随便答应的,因为我有自己的目标要完成,我恨不得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我的项目上,又怎么舍得分散自己的精力呢?于是,我很快就想到了几条拒绝的理由。   “张教授真的是抬举了。其实我现在还只能编写一些低级哺乳动物的基因,老鼠的实验也才要开始,更不要说人了,实在没有帮助你的能力。”   “你能编码一整只老鼠的基因遗传信息?”张博惊问。   “初步做到了,但还没有得到验证。下午才开始第一次实验,肯定会碰到不少问题,成不成功还得看……”   “哺乳动物的大部分基因是相似的,你能编码整只老鼠,那至少也有能力编码人的部分组织结构了,我的实验,不需要一整套人的基因的,严格上说,只要有皮肤组织就可完成。”张博打断我。   “但是……”我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反驳他,只好透露出真实的顾虑,“张教授,我的项目也是需要我全身心投入了,我怕到时候……会顾不过来。”   “夏风,我们做一样的工作,我知道要真正做出成果,需要很大投入。但我们做研究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更好的造福人类吗?你不觉得我的研究意义非凡吗?这难道不值得你来参与。”张博试图说服我。   也许他的叶绿体项目对人类确实很有意义,可那也只是在他眼里,我并不觉得人类就迫切需要这项技术。关键是,我更在意自己的研究,我有自己的目标要实现,实现这个目标对人类有多少意义我不知道,但对我来说,那就是一生的价值了,因此我不打算参与张博的研究。可目前又缺乏能够让他充分信服的理由,假如当面拒绝,又会伤及人情,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我故意恭维他:“你好像有点说动我了,我再想想。”   张博看上去有些失望,甚至有些生气:“老弟啊,你是年轻有为,但为什么不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呢?你制造各种生物,但那些生物本来就存在了,你不过是换了种方法把它们制造出来而已,这简单的重复,对世界能有什么改变呢?为什么不用你的技术,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张博的话刺激到我了,原来我最为看重的东西,在他眼里是没有意义的,他没有我的遭遇,自然无法理解我的感受。   “张教授,你的话我不能同意。我的项目,对我意义重大,你若站在我的立场,就会懂得我的感受。”   “那你的立场是什么?”张博追问。   我想再解释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张博的目的,其实就是要我帮他,于是我妥协道:“这样吧。张教授,我挑几个技术较硬的的研究生去帮你,你看如何?”   “你的学生,他们能行吗?”张博怀疑地看着我。   “放心吧,我的学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要是真遇到瓶颈,我会帮忙解决的”我自信地答道。   “行。”张博叹口气,然后对我一笑,“不行我再找师傅。”   我哈哈地笑了几声。 正文 第六章 仪式   我妈说:“男女之间,男生要主动,你爸以前追我的时候,就是死乞白赖,纠缠不清的。你也要主动,显示出男生的胸怀和主导地位。但又不能完全和你爸一样,纠缠时要有分寸,懂得一张一弛,不能太掉尊严。”   练舞之后的时间里,我和小娟多了很多默契,各种活动都会心照不宣地走在一起。我甚至可以确信,她已经属于我了,只是我们还没有明说,就差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听了我妈的忠告,我决定主动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关键时候,我妈却阻止了我:“你是要让她做你女朋友吗?儿子,别那么着急,感情就跟炖猪脚一样,火侯不能太大,太大烧不久,也不能太急,太急煮不熟,你应该中火慢炖。平时多约她出来玩,在陪伴中增进你们的感情,等火候足了,就自然成了。”   我发现我妈的话和互联网上的追女攻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愧是老司机。是啊,陪伴,培养感情,那我就要多见见她不是?于是除了隔好几个星期才有的活动,我逮到机会就邀她出来,我摸清了她的课表,发现我们每周有两天的下课时间是一样的,而且,我们下课后要走同一条路。值得高兴的是,她每次离开都比我晚,所以我可以提前在路上等她。然而刚开始的时候,我害怕被看穿,所以不得不掩饰一下自己的真正心思。碰见她了,就装出一脸惊讶的样子:“哇,这么巧,你也走这条路。”过了一段时间,我们都习以为常了。我就干脆在教学楼门口等她下课,到后来,我甚至跑到艺术学院的教室去等她。如此,我的意图便毫不遮掩了。但我们心照不宣,她不装傻问我为什么等她,我也懒得支支吾吾,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做掩饰。根据我的妈的指示,我们就是这样日日相处,最终跟温水煮青蛙一样,不知不觉间给了对方心中重要的位置,成了情侣。   不久我发现,她是个活力四射的女孩。尤其在心情好的时候,她走路是一蹦一蹦的。她还喜欢让我看她跳舞,每每学到一个新动作,而她又恰巧十分喜欢这个动作的时候,就会兴奋地在我耳边说:“我们今天学了一个新的舞蹈,里面有一个动作……”接着就用夸张的重音说,“特别漂亮!我跳给你看,你看一下。”   她迫不及待地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让我站到她的面前,看她表演刚学的动作,她纤细的手指,修长的双腿,柔韧的身体,在舞蹈之时尽显,灵动地融合在一起。如果说看电视里的舞蹈仅仅是在欣赏,那么当舞蹈演员跳舞的时候还对你眨眼,对你微笑,对你撒娇,内心就不止止是享受,而会感到骄傲。她喜欢跳舞,我也喜欢看她跳舞。尤其是那个芭蕾舞动作,两手交握,踮起脚旋转那个,我觉得很经典,她转了之后,我也会跟在她后面转一圈。   “怎么样,是不是很棒。我们班的女生都超喜欢这个动作。”她跳完她的动作就来问我。   “恩,跳起来很好看。”   “你跟我学一下吧。”她兴致勃勃地说。   “我又不是学舞蹈的,干嘛练这个?”   “可你的女票是学舞蹈的,你一点都不会,多丢人啊。”她反问我   “好,好,好,单老师说要教什么动作,我就跟着比划。”我懒洋洋应道。   “你别不认真,不是要你跳舞,你们学院,要不是啃书本,就是玩电脑,平时都没怎么运动,现在让你舒展舒展筋骨,对你的身体是有好处的,你别不知道珍惜。”   每次听了她这番话,我感动得骨头都软了,如果是出于关心我,又怎么能够拒绝呢?于是,作为工科男的我,就这样多了点艺术细胞。   虽然自然而然的,她在口语里会间接地承认我们的男女朋友关系。虽然也会在社交软件上晒晒一起玩时拍的照片。虽然听到她说“女票”或者“男票”这类的词语,能给自己带来成就感,但总觉得美中不足,因为我们并没有正式确立这种关系。严格地说,就是我还没有正式跟她提出做我的女朋友,她也没有正式向我提出做她男朋友,我们没有正式地看着对方,说我答应你。我觉得这样的仪式还是需要有的,就像两情相悦的人要领了结婚证才算夫妻。   所以,由于缺乏这个仪式,我和小娟的关系给我的感觉就是在做数学证明题的时候,跳过了对某些必要的定理或者公理的引用,却直接给出了答案。这样没有经过严格推理的结果,含有一厢情愿的成分,必然是不可靠的。所以这个仪式越是拖延,越让我不安,害怕会瞬间失去这一切,就好像这感情从未滋生过,因为没有合法证明它存在的证据。于是,我决定补上这个仪式。   于是,在一次放学之后。我郑重地告诉她:“娟儿,我有事对你说。”   “怎么了?”   “做我女朋友吧。”   “什么?”小娟用莫名其妙的语气问我,“你对我说这个干嘛啊。”   “我想确认我们的关系啊。”我说。   “我们不是早在一起了吗?”   “我知道,但我们没有正式确认关系啊,你只要答应就行了,乖,快答应吧。”我捏捏她的脸蛋。   “可我还是没搞懂。”她说,“什么叫正式确认关系,这么说,我们以前都是假的了,你一直都把我当普通朋友。”   我没想到小娟居然是这样的反应,于是赶紧解释:“我怎么会把你当普通朋友呢?这只是个形式而已。”   我怕她不理解我的意思,于是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比方:“这好比一个人干活,另外一个人付钱,他们实际上已经是老板与工人的关系。不过原则上,他们还缺少一个步骤才能正式确立关系,那就是签一份劳务合同,我所指的形式在这个比喻中就是指劳务合同。我们已经有了情侣之实,但只有经过正式确认的步骤,才算建立了完整的关系,你明白吗?”   小娟盯着我看了老半天,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是个傻瓜:“既然是个形式,你干嘛非要提出来。不提出来,不是更好吗?”   “形式虽然不是决定因素,不提也行”我结结巴巴地回答,一边组织自己的语言:“但是,如果证明题没有经过充足的论据论证就得出结论,那么结果便是无据可循的,会被老师打个大大的叉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都是无据可循的。”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感觉我有点伤害到她了,“你是从此时此刻起起,才打算和我交往吗?”   “不是这样的,我很早就喜欢你了。”突然这样坦白,我反而感觉有点生分,没有那种自然相处的亲密感觉,“这只是个形式,你快答应我啊。”   她的眼神变得失落,突然间,我们产生了好长一段距离跟我之间。   “好啦,我答应你。”她说的有点别扭,让我感到自责。   “那我们就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啦。”我故意用一种欢快的语调,想缓和这有些压抑的气氛,她却没有一点喜悦的脸色。   我把脸凑近她的脸庞,轻声问她:“怎么啦,干嘛不开心?”   “没有,没有不开心。”她嘴上这样说,但眼神依然失落。   我觉得还需要说些什么安慰她,就讲:“娟,你知道编程吗?只要事先有声明,程序里的函数是可以先使用再定义的,因为这样写起来比较方便。我们的感情也是先使用再定义的,走的跟编程是一个模式,但效果和先定义再使用是等价的,所以,我之前的用心,也都是真的,我一直都把你当作女朋友来对待。”   她没有说话,她的脸鼓鼓的,看来在生我的气。   我的心理防线终于崩了,只好轻声说:“对不起,我确实多此一举了。请你相信,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过了好久,她终于发话了。   “感情不是做数学卷子,不需要按部就班地把公式和定理一条一条列出来。更不是利益交易,需要法律的承认和保护。我喜欢你,凭的是对你的感觉,而不是什么表白。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这么长时间的陪伴,就是我们感情的证明。所以,你不需要弄这么一种形式性的东西,懂吗?”   我长舒了口气:“知道了。” 正文 第七章 造物机   (现时)   “夏风,你在制造谁啊?”张博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兴奋地对他说:“张教授,我成功了,我就知道我会成功的。你看,是我女朋友小娟,我把她带回来了。”我给张博让了一条缝,让他从我的研究生中间挤过去,给他看我的实验仪器,小娟正躺在那台仪器上,她刚刚被机器制造出来。   “张教授,你看啊。”我激动地说,“是小娟,是小娟,她还是那么漂亮。张博,我早跟你说了,我的研究是很有意义的,这下你相信了吧。”   “可是教授,我们不是要做老鼠的实验吗,这个实验结果是错的。”一个研究生冷冰冰地说。   “教授,我们拿人来做实验,是要被法律惩罚的。”另外一个女生一边说,一边把小娟躺着的实验台拖走。   我赶紧拉住那个女生:“你要干嘛?”   “我要杀了她,我不能让你做违法的事。”女生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心急如焚,急忙转向张博,希望他能够帮我阻止这个女生:“张教授,我跟你合作,你帮我拦住她啊。”   “等等。”张博叫住了那个女生,“你别杀她,她不是小娟,她是达尔文,你仔细看看。”   实验台上的人果然变成了达尔文。   我感到十分诧异,问张博:“怎么是达尔文呢?”   张博却突然哭了:“你不知道吗?地球上的能源已经用光了,人类困死在地球了。太阳膨胀爆炸,地球上的植物都死光了。达尔文是拯救人类来了,他说只有叶绿人才能够活下去。”   “对,只有叶绿人才能活下去。”达尔文站了起来,我发现他浑身都是绿色的,尤其是下巴上浓密的胡子,比身上其他部位的颜色都要深,他的眼睛泛着绿光,那光芒十分神圣,他捧起一本《进化论》,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只有我不知所措地站着。绿色的达尔文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们即将被大自然淘汰,要赶紧进化成绿色人种,才能在严酷的环境下继续生存下去。”   我不管他说的这些,直接问他:“达尔文,你有没有看到小娟?”   “进化史里的所有生物都在这本书里,小娟是哪种生物,你告诉我,我帮你找。”达尔文捧出一本厚厚的《进化论》对我说。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小娟是哪种生物?应该找个生物学家问问,可我就是有生物学背景的学者,我应该知道,我对小娟最了解,我不知道就没人知道。于是我恭敬地回答达尔文:“小娟是哺乳纲,真兽亚纲,灵长目,人类。”   达尔文翻开《进化论》,认认真真地找了一会儿,语气沉重地说:“已经灭绝了。”   我的心随之一沉。   突然有人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回头看,是个穿着实验服的女孩,我原以为是自己的研究生。只见她紧紧抱着我,说:“夏风,我好想你啊。”   学生怎么会这么对我说话,我明白了,她不是我的研究生,她是小娟。我惊讶地问她:“达尔文不是说你灭绝了吗?”   “你忘啦?你刚刚把我带回来啦。”她灿烂地笑了。   我恍然大悟,对小娟感到抱歉:“对,我刚刚把你带回来了,对不起,我居然忘了。”   “好啦,这么值得高兴的一天,就不要说对不起了。你实验成功了,我放首歌庆祝一下吧。”小娟拿出一张20世纪上半叶的唱片,放在电唱机的转盘上,电唱机上面的磁针压在唱片上,转盘开始旋转,我原以为会放出古典柔和的的旋律,结果却成了嘈杂的摇滚乐。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小娟。   小娟用温柔的声音说:“好啦,你闹钟响起来了,快去工作吧。”   我的眼角淌下一滴泪水,我睁开惺忪的眼睛,窗帘中间露着一条缝,风从窗户中间的缝隙里吹得窗帘轻轻招摇,白色的光线随着窗帘的摇曳,时而明亮时而柔和。摇滚乐发自我的手机,它是提醒我午休结束的闹钟,我伸手将手机从办公桌上拿下,关了闹钟。   我从沙发上起来,拉开窗帘,获得更明亮的视野。北山湖波光熠熠,沿岸树木葱郁,在湖的右边矗立着一座长70米,宽30米,高20米的白色大理石建筑,和希腊的帕特农神庙一模一样。那便是建筑学院引以为傲的作品,在那洁白的建筑地下是一个庞大的机器,可以将上面的建筑换成若干造型,周一周二它是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周三周四是埃及金字塔,周五周六是帕特农神庙。周日它将转变成巴黎圣母院,此时学校里的基督徒可以到里面做礼拜。往这座建筑向前200米,还有一座类似结构的建筑还在兴建,但据说那是一座功能建筑,用作写字楼,餐厅,酒店等,而不是用来模仿景点,目前还只停留在地下阶段。   看完风景,我做了洗漱,就穿上实验服到实验室去。   有几个学生已经在实验室了,他们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即将进行的实验。   实验室的中间放着一架造物台,造物台与医院里带有车轮的病床一般大小,造物台罩在一个半椭圆的玻璃内,刚刚在我的梦境里,小娟和达尔文就躺在上面。透过玻璃上的窗口,伸进了两排机械手,每排5只,机械手是从造物机底下伸上来的,在那平台之下,装着组成生物体所需的各种原料,研究生陈辰正忙着往里面装填材料。在造物台旁边是一排与之相连电脑和监控仪器,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坐在电脑前,女生叫白鑫,她将负责控制机器,男生是研一的助理,叫吴建。   “陈辰,原料都准备好了吗?”我问。   “马上好了,再加点氨基酸就行了。”陈辰应道。   “白鑫,小鼠的程序拷到机器里了吗?”我又问。   “早上就拷好了。”白鑫说。   “那你们动作挺快的。”我夸赞道。   “教授,好了。”陈辰说。   我把机器状态和材料准备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就对白鑫说:“按我们之前讨论好的,将老鼠的生长设置成成体的水平吧,我们直接制造一只成年的老鼠。”   “教授,是5个月大小的对吗?”白鑫问。   “恩,对。”我说。   白鑫设置好老鼠的年龄之后,就按下了控制键,机械臂玻璃内的手腕就转动起来,由于老鼠体积小,所以只有中间的六只机械臂在运作。每只手腕上都有四只手指,手指里面是中空的细管,机械臂内合成的物质就由这些细管输送到指端的小孔,再经小孔到达造物台上,堆砌出生物身体的结构。六只机械臂的分工也不同,其中四只是负责合成输出不同的机体细胞的,具体过程是这样的,氨基酸,核苷酸,脂质以及糖类,在机械臂内,经电流刺激以及化学催化反应,合成各类蛋白质,核酸等生物大分子,再经类似的作用组合成一个完整的细胞,这些细胞通过四只手指内的细管转送到造物台上。右边最前端的一只手臂合成神经细胞,包括神经元以及各类胶质细胞,它的主要功能是建造大脑和脊髓;右边后端的手臂负责各种结缔组织细胞,包括血细胞,脂肪细胞,骨细胞,软骨细胞及其它;左边前端的手臂负责肌肉细胞,主要有心肌,骨骼肌,内脏平滑肌,以及血管中间的肌层;左边后端的手臂则负责合成上皮组织,包括皮肤表面的被覆上皮,内脏表面的腺体上皮及其它。剩下的两只机械手,一只负责输出水,无机盐,碳酸钙等无机物;另外一只手输出该年龄老鼠体内相应水平的活性物质,生物酶,细胞因子,激素等。六只机械臂根据电脑里模拟老鼠基因的程序,合成相应物质,并将这些物质有机整合在一起,从而构造出生物整体。   本质上说,造物机是一台大型3打印机,但他的硬件结构极其复杂,上面的介绍只是讲了造物机的大概,还有数不清的细节都没有举出,每个细节都对应着复杂的技术问题,我在设计造物机的那几年里,为此殚精竭虑,瘦了近30斤。但它最复杂的地方是软件部分,需要将生物体庞大的遗传信息库编写成程序代码,这其中的复杂,远比我这句简单的介绍难出一百万倍,大概只有亲身体验者才能感受到这个工程究竟有多么浩大。举个例子吧,曾经有家公司想购买我的专利,它的工程师琢磨了半年都没有完全摸清我的设计。最后面弄懂之后,却不得不放弃购买的计划,因为他们估算制造这么一台造物机的成本,需要他们公司一年的经营才能赚回来。事实上,我对别人是否购买我的专利并不感兴趣,因为在北山大学,我从不缺乏研究经费。   造物机运转之后,我们隔着玻璃,看着机械手腕灵活敏捷又有条不紊地工作,有时候真会入迷,社会上流行一种说法,专注的男人更有吸引力,可哪个男人又能够专注过机器呢?刚开始,造物台上只有一些小白点,大概过了15分钟,就能够清楚地看到老鼠四肢的趾骨,趾骨再一点一点往上延伸,又过了20分钟,老鼠的肢骨就完成了。再经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一副规模完整的骨架就出现了,巴掌大小的骨架上,有三角形的下颌骨,中间向上隆起的脊椎骨,和细长的尾骨。   “教授,骨架看上去好完整。”吴建高兴地说。   我笑着点了点头。   “这只老鼠会不会一点问题都没有,和正常的老鼠一模一样,我们的实验一次就成功啊?”吴建乐观地猜测。   我笑了:“这个不太可能,几乎没有一项科学研究是一次实验就能完成的,更何况我们是第一次做哺乳动物。”   “但理论上讲,一次成功还是有可能的对吧?”吴建坚持说。   “可能是有可能,但概率特别小。”我回答。   “教授,如果实验一直遭遇失败,那该怎么办?”陈辰问。   “那就寻找失败的原因,继续研究啊。”我回答。   “可我们的寿命有限,如果到了人生的终点,我们依然是失败的,那我们的坚持是否就失去了意义。”陈辰追问,和吴建相反,他一向问比较消极和极端的问题。   “这个可不是。因为一直失败和一次成功都是小概率事件,不会那么倒霉就发生在谁身上。当然也有人确实容易受到命运的垂青,比如发现两种遗传规律的孟德尔,他所研究的豌豆的性状,正好是非同源染色体上的单基因控制的,否则很难得出他的两种遗传规律。要知道很多人也做这样的实验,但选择了不同的材料,它们的性状很复杂,几乎无规律可循,所以得不到什么结论,这些人也许和孟德尔有相同的才干,却只能默默无闻。可你能说他们的工作是没有意义的吗?”我说。   “意义是不是只要坚持就有可能成功?”吴建问道。   “这是一个方面。”我说,“你们知道二八定理吗?这是心理学范畴的一个理论。说一个集体中,只有20%的人能够有卓越的成就,其余80%的人则相对平凡。所以,如果有十个人从事一个研究,可能两个人会成功。但如果有20个人从事研究,那成功的人数可能就有4个。随着从事研究的人的增加,那么成功的人就会更多,对科学的贡献也就更大。”我回答。   “十个人只有2个人能成功,那剩下的8个人呢?我倒是希望人人都能成功。”吴建皱起了眉头,“教授,我觉得二八定理太悲观了,应该不是一个普遍的规律吧。我觉得,只要大家都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二八定理可以变成三七定理,或者五五定理,毕竟天道酬勤嘛。”   “你的想法倒是很积极。”我说,“但客观来讲,人与人还是有区别的,顶尖人才不可能占多数。”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关注着造鼠的进度,渐渐地,白色的骨架上开始出现红色的肌肉组织,并越来越多。我知道骨架部分已经完成了,就让白鑫在计算机上把造物台上骨架的参数跟数据库里正常老鼠的骨架参数进行对比,检查骨骼的健康状况。过了会儿,白鑫汇报说:“骨骼的成分正常,但缺失一截趾骨。”   “缺失一截趾骨?”我沉思了一会儿,自问道:“这究竟是程序的原因,还是机器出错了?不过大体上还算正常。”   机器启动2。5个小时后,小鼠的内脏也制造完成了,现在骨架被包裹在红色的肌肉层里面,大脑和脊髓也形成完毕,头盖骨开始形成。十分钟后,机械臂开始制造老鼠的皮层,很快,老鼠的身体表面就覆盖了一层光滑裸露的白色皮肤。这个时候,老鼠的机体已经有了生命活力,但它还处于一种休眠状态。又过了30分钟,老鼠的皮肤表面就长满了毛发,一只完整的大老鼠诞生了。机械臂停止了工作,恢复到原位。实验室里的人都缄默了,表情严肃地端详这只老鼠。它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造物台上,眼睛闭着,活像蜡像馆里的雕塑。   我走到电脑前面,对白鑫说:“先不要唤醒,扫描它的身体状况,跟正常参数作对比。”   白鑫按照我的要求操作后,电脑上出现两只老鼠的体型和内部脏器构造,绿色的进度条显示对比的进度。结果出来了,数据显示老鼠的状况有点不妙。其体内的血管极其脆弱,基本上无法承受正常的血压。另外,脑部组织不够完整,部分结构紊乱。这些都是致命的症状。   “教授,你看这样还要把老鼠唤醒吗?”白鑫问。   我有些失望,但尽力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毕竟还在工作,毕竟是在学生面前,都要求我表现得稳重和乐观。我以一种不带感情的声音分析说:“根据现在的情况,就算唤醒老鼠,它也活不了多久。但不唤醒,保持它现在的状态,又有什么意义呢?唤醒吧,看看它具体会有什么样的症状表现,我们好分析问题出在哪里。”   白鑫唤醒了老鼠,在我们的注视下,老鼠睁开眼睛,开始小范围地走动。没过多久,身体就往一侧栽倒,同时开始抽搐,并且口吐白沫。过了一会儿,就有血液从嘴角和鼻腔流出来,老鼠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动弹了。   老鼠死亡的过程都被记录下来了,不难理解,脑部的问题使老鼠发生了类似癫痫的症状,身体抽搐导致血压急剧上升,脆弱的血管在血液的冲击下破裂,使老鼠全身失血而死。   原则上说,能进行这样一次实验,已经表明我的科研项目有了很大进展。但看着老鼠的尸体,我心情却毫不轻松。我和我的学生都明白,老鼠的死亡说明有许多地方在等待着我们去检查和改进。 正文 第八章 北山见闻   (往事)   转眼到了大三,我和小娟交往两年半了。离毕业只剩下一年的时间,我开始考虑毕业以后的去处。我打算继续深造,研读自己喜欢的生物工程。可小娟呢?她是学舞蹈的,我们的专业跨度太大了,要怎么在一起?因为道路不同,大学毕业就分手的情侣不在少数,难道我和她也要面对这样的结局吗?   有时候我也试探性地问她这个问题,不过她都爽快地说:“你去哪。我跟你去哪儿?”她的率真让我很感动,但我知道,真正要应对这个问题,绝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得到了一套合适的解决方案。   除了创意者协会,小娟还有一个身份是学校艺术学院舞蹈社的理事团成员。许多高校都有舞蹈社,包括著名的北山大学,这些高校的舞蹈社之间常常进行互动和交流。这一年的劳动节假期,北山大学的舞蹈社组织了一场交流会,邀请我们学校舞蹈社参加,作为理事团成员,小娟成为了代表之一。在受到邀请之前,我和她本打算到四川游玩,现在不得不改变计划,她说不想丢下我,就拉着我陪她去。   交流会的主要活动是一场舞蹈晚会,每个学校的舞蹈社都得贡献一个节目。晚会结束之后,我们一行人迫不及待地跑去著名的北山湖散步。走着走着,我和小娟就被落在了后面,凭空拥有一个二人世界。   晚会让小娟很兴奋,她兴致勃勃地跟我谈论那些舞蹈,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北山大学排得那几场。   北山的舞蹈是这样的,晚会的舞台是露天的,舞台的背景是一幅国画,国画上画着巨大的月亮,一个裙带飘舞的仙女从月宫飞下。当时舞台上有两个道士打扮的演员,坐在一张小桌子两边喝酒攀谈。两个道士说这样喝酒不够尽兴,希望能邀请仙女下来跳舞。于是一个道士就举起酒杯朝舞台背景国画上的仙女敬酒,月宫中的那个仙女本是一副画像,这时候竟渐渐由小到大变成真人飞到舞台上。仙女向两个道士见礼,三个人就跳起飘逸的古典舞。仙女由图像变成真人的场面震惊到了许多观众。   “看起来有点像魔术。”我对小娟说。   “这就是魔术,应该用到了全息投影技术,但看不出什么时候是影像什么时候是真人。”小娟说,“说明北山大学把魔术和舞蹈结合得特别完美,我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创意,真是被震撼到了。而且,它的故事也很有源头呢,你能看出来这场舞蹈来自哪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我怎么知道?”我问。   “你就不能态度好点跟我请教吗?”小娟趁我不备,又扯我的耳朵。   “松手,松手。请教,请教就是了。”我一脸哭丧地讨饶。   “这个故事取材于《崂山道士》,我们初中的课本里有的,你还记得吧?”   “这都隔多少年了,我的大脑早把那些无关紧要的记忆给删除了,谁还会记得呀?”   小娟把脸一甩:“没文化。”然后又转回来:“机器人和人一起跳舞的那场呢,你觉得怎么样?”   “很搞笑啊。”   “我也觉得。”小娟变得很认真,“北山大学确实很厉害,学生的舞蹈功底个个都很好,而且,它们在舞蹈编排中加入的元素,很有创意很前卫,这是值得很多学校学习的地方。我这次可算是没白来。”   “他们在舞蹈中加入了魔术,还用到了机器人。总而言之,就是把传统舞蹈和现代科技相结合,演绎出与众不同的效果。除此之外,你们的舞蹈是一样出色的。事实上,不管是北山大学北河大学还是北海大学,我最欣赏的还是你跳的舞。”我嬉皮笑脸地说出最后一句。   “废话。量你也不敢不喜欢。”   我们走着,身边来了一个长者,头发花白,带着幅金框眼镜,手上牵一只哈巴狗,也在沿北山湖散步。这时候,我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不像人的声音,也不是机器人的声音,却机械地重复着人的语言:“三步,三步,三步。”   声音诡异,但音色很熟悉,仿佛在生活中可以经常听到。我正怀疑是幻觉,那个声音便换了句话说:“博士,不橡吃狗酿了。”   “夏风,你听到了没,这是什么声音?”小娟轻声问我。   “听到了,你看,好像是旁边在说话。”   我们往旁边瞅,只见那个长者低头对狗说:“为什么不?那是专门给你配的,最营养最健康了。”   底下的哈巴狗,睁大了滴溜溜的黑眼睛看着老人,接着就发出那慢吞吞的,古怪的声音:“威道,不细欢。”   “是狗在说话。”我很惊讶,小声急促地小娟说,“是那只狗在说话。”   “狗居然会说话。”小娟吃惊地瞪直了眼睛看我。   “你看,那狗确实和老人在对话呢。”我确认说,“我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走到老人旁边,问:“老伯,刚刚是它在说话吗?”   老人和蔼地笑了:“没错,就是它。”   “狗居然会说人话。”我吃惊地问。   “这不是一般的狗,是我们实验室的实验动物。”老人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它的声道被我们改造过了,现在的结构就和人的声道一样。”   “您是北山大学的科学家?”   “对。”老人爽朗地说,“我在生命科学学院做研究。”   “老先生,我能不能摸摸这只狗。它会咬人吗?”小娟试探性地问道。   “可以啊,小姑娘你摸吧。它很温顺,不咬人的?”老人说。   小娟蹲下来,摸摸那只狗:“你叫什么名字?”   “田田,我叫田田。”哈巴狗可怜兮兮地说。   “田田,你叫田田啊?”小娟追问。   “给它取名字的时候取得是天天,它自己说出来就变成了田田,它发音发的很含糊。部分人能发出的音节,它是发不出来。”老先生说。   “对,窝叫田田。”狗狗说。   我发现,由于狗的嘴巴太大,加上舌头又很长,所以说话的时候嘴巴只能开合到一半的位置。而且它的舌头不比人的舌头灵活,所以说话很含糊,还带着眨巴口水的声音。   “只要给狗做个声道手术,它就能说人话了?不过据我所学的知识,狗的大脑是支配不了如此高级的语言能力的?”我问。   老人回答,“传统的观点认为,动物不具备高级语言能力,这是人和动物的一大区别,是人类优胜的体现。但我认为,动物大脑并非缺乏语言,学习,记忆,思维等能力,只是缺少表现的渠道,不被人所感知而已。所以我做了这个实验,改造狗的声带,并且训练它说人的语言。你看看,这结果不正说明它们是具备一定的高级语言能力?”   “恩。”老人的话让我陷入了对原先观点的思考。   “窝不吃狗酿。”狗狗对小娟说。   “你说的是不想吃狗粮吗?”小娟问狗。   “我们的粮食是专门为它配制的。但它不喜欢那个口味。”老人解释。   我和小娟都笑了。   “先生,您这做的是哪方面的研究啊?”我问。   老先生指指自己的脑袋,神秘地说:“我研究的是这个。”   “脑袋?”   “恩。你听说过脑计划吗?我就是这个计划的成员之一。”   “那可是一项重大的国家项目啊。”我惊叹道,“北山大学真是卧虎藏龙啊。老先生,我是南方一所大学读生物工程专业的大三学生,毕业之后打算继续深造,目前对于去哪所学校还没有意向。而北山大学的研究院久负盛名,您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原因其实很简单。”老人回答“就是那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北山大学因为是用外国的资本筹建的,所以本质上是一家私人大学。但因为它在政治上的象征意义,中央和地方的政府对这座大学的扶持都特别大,投入重金支持。由于校董具有政府和商界两个领域的人,他们通过公私两方面的渠道为学校筹措到无数的资金。这里的科学家享有充足的经费做研究,而且申请经费的条件很低,只要你有想法都能够得到充分的支持。学校认为科学家的热情比金钱宝贵。这种方针实施这么多年,北山的研究硕果累累,对社会的回报已经大于起初的投入了。但国内的大部分高校还沿袭老一套的模式,使研究人员遭受很大的经费压力,无法充分实践他们的想法。这就是北山突出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没有经费,确实无法去做自己想做的研究。”我说。   “年轻人,如果你真有这方面的想法,那就好好学习,提高自己的知识和技能。不必担心没有用武之地。”老人说。   “老先生说的是。”我恭敬地应道,“您能否留个联系方式,我以后有问题好向你请教。”   “其实你上网搜索一下,就能找到我的邮箱。”   “要怎么搜索您呢?”   “我叫黄兴。你查这个名字就可以了。”   又走了一段路后,老人对我们说:“我要走了,你们小情侣继续聊吧。”   “老先生再见。”   老人转向另外一条道路,天天却没改变方向,奇怪地扭头盯我们看。   小娟被她逗笑了,朝它挥了挥手:“天天再见。”   狗狗用它令人发笑的声音应道:“再见。”   老人把狗绳用力一拽,天天才改了方向,摇着尾巴,扭着屁股跟老人走起来。   目送老人走后,我心里多了许多想法,对小娟说:“我觉得北山大学的政策很好,毕业以后,我想到这边来进修。”   “好啊。”小娟回答,“你要是来,我跟你来,到这边读舞蹈的研究生。北山大学舞蹈系的实力我们也看到了,确实很强。”   “舞蹈也可以读研究生吗?”我惊奇地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小娟的手顺着我耳根就上来了,我眼疾手快及时躲过。   “你过来,你是不是看不起学舞蹈的。”她吼着问我,“凭什么艺术学院就不能考硕士和博士。”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我们毕业以后一起来北山大学好不好?”   “你过来,我就答应你。”   “好。”我捂着耳朵小心翼翼地走回她的身边。   就这样,我们相约毕业以后到北山大学进修,解决了毕业以后要怎么呆在一起的问题。 正文 第九章 仿生翅膀(1)   (现时)   第一次的老鼠实验暴露出实验设计中的一系列问题,接下来的几个月内,我的团队几乎都在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老鼠的主要身体问题是在血管和大脑,血管的修复比较容易,只花了几周便解决了。难以对付的是大脑,因为脑部的结构高度复杂,脑部对应的基因的测序以及表达方式的研究曾经花费我大量时间,此外,用程序模拟这部分基因也十分有难度。在程序的修正过程中,好几次以为已经成功了,一进行实验,又暴露出了种种问题。后来发现错误主要存在于算法本身,实际上,基因的工作模式比原先想的复杂的多,我们忽略了一些细节,所以算法和实际的工作机制还有差别。为了改进算法,最后还去数学学院找知名的数学家帮忙,才完成这个工作。   另外一边,张博的学生刘崇住了两天医院就回学校了,很高兴他能这么快康复。令人欣慰的还有一点,刘崇虽然被叶绿狗咬伤,但乐观开朗的性情却丝毫没受这次变故的影响,我上班的时候,经常发现他在走廊上,从一个实验室窜到另一个实验室,跟这边的研究生聊两句,那边的也聊两句。连我办公室的门,他也大大咧咧随意进出,他这种随意的态度我本想呵斥,可他有时进来会带一些水果,说的话也很俏皮,“教授,我买了点水果,来孝敬孝敬您老人家?”如果说我已经打好了腹稿骂他,可看到他是分享水果来的,还有什么理由去责备呢。所以,怒气就一下子消了,有时候我甚至会说笑似地回应他:“什么老人家?我看上去很老吗?”他就嬉皮笑脸地解释了:“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表示对您的尊重吗?”然后就嬉皮笑脸又退出去了。所以,他就成了我办公室的常客。   几个月前,他把他的电脑抬到我的办公室里来,让我看一份设计图。那是一份仿生翅膀的设计图,我看了十分惊讶,因为我在读本科的时候,就设计过这种东西,想不到刘崇居然有跟我一模一样的设计。   “这是你的设计吗?”我盯着他问。   “不,不是,这个设计图是你给我的。”他说。   我更疑惑了,这份设计图我不会给任何人,也没有给过任何人,怎么会到刘崇手上呢?   “我给你的?”我怀疑地扬起眉头。   “对啊。”刘崇一脸无辜地解释,“有一次,我跟你要资料,你打开了电脑上的一份文件夹,让我自己拷回去,这份设计图就在文件夹里面。”   “什么时候的事?”我追问。对于他的所说,我几乎没有印象。   “一个月前吧。”刘崇说,“我当时向你要一些基因编程的案例用来学习。因为张教授想用3打印机打造人的组织或者器官,他要把叶绿体基因导入这些组织器官,但不知道怎么把基因写成代码。您不是给他找了两个帮手?要和您的得意门生一起工作,至少得懂点这方面的知识,我看过一些理论书籍,不过缺乏案例,理解得不是很深。所以找您要资料。”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我懊悔地说道:“那个文件夹是好多年前的了,我忘了我把这个翅膀的设计图也存在了里面,没注意顺带给了你。”   “怎么了教授,有什么不妥吗?”刘崇诧异地问道。   “你赶紧把那个设计图给删了吧,这个是不外传的。”我严肃地说。   “教授,别啊,我还想把它做出来呢。”刘崇着急地说,“我看到您的设计图的时候简直惊呆了,居然可以用意识来控制,这就和人类自己长的翅膀一样。这个要是做出来,那该多酷啊。教授,您就让我把它制造出来吧。”   “删了,删了,你拿我的设计图做什么文章,从法律上说,你用这个设计图,是需要我授权的,现在我不授权给你,你没权利使用。”我坚持要他删掉。   “别啊。”刘崇摆出一脸为难的表情,突然又换了一种狡黠的神色,说,“教授,您这设计图是不是有问题才不让我用,我正好可以帮你解决啊,您何乐而不为啊?”   “乱讲,我的设计图会有什么问题?我是不能让你用,不止是你,任何人都不能用这份设计图,明白吗?”   “这是为什么啊?”刘崇又摆出一脸哭丧样,然后又变成狡猾的表情,“教授,据我分析啊,您的这个仿生翅膀是一个技术含量很高又特别拉风的发明,肯定会大受欢迎,引起一场飞行的浪潮的。您想象一下这样一种场面,城市,海滩,山峦甚至是深林之上的天空中,到处都是装备了您的翅膀飞行的人们。他们感受着飞翔的乐趣,享受着不受引力约束,与天地融为一体的快感。您的这个发明要是投入市场,那翅膀的销量加起来可以绕地球好几圈,这是多么巨大的一笔外快,是您教授工资的好几十倍。肥水不流外人田,您就让学生帮您制造出来吧,您随便打赏点零头就可以。”   他这样乱猜瞎想,真让我听不下去。只好对他明说:“我记得你看过我的本科毕业论文吧?你小子对什么都好奇,查户口似的,把这边老师的家底都摸了个清。我的毕业论文题目不是叫“如何通过神经控制机械运作”?这个翅膀就是根据我的毕业论文设计出来的,那时候我才大四,而且同年我就把这个翅膀制造了出来。如果我要把它投入市场,还会等到现在?这不是钱的问题,明白吗?这个发明很危险,容易出问题的,我不能拿置你的安全于不顾,明白吗?”   “教授,您的意思是之前这个翅膀出过安全问题,所以你不允许别人使用?”   “恩!你要是装上这个翅膀飞,说不定把小命都搭进去。你说说你有几条命?”   “我属猫,有九条命。”刘崇嬉皮笑脸地说。   “滚蛋。把这个设计图删掉,明白没有?”   “教授,我舍不得。我看您是小气,怕我侵犯你的专利吧。我保证,我肯定会老老实实地在您给的权限之下使用这个翅膀的。”   “胡说,你小子怎么喜欢把人往坏处想。我是小气的人吗?现在不许你用,是怕你真的哪天用它飞会出事故。”   “教授,飞机出过事故吧,火车出过事故吧,汽车出过事故吧,轮船出过事故吧?徐志摩做飞机撞山,我们就不生产飞机了?张作霖被铁道上的炸药炸死,我们就不生产火车了?戴安娜王妃汽车撞毁,我们就不生产汽车了?泰坦尼克号带走了杰克,我们就不造船了?教授,您这个理由,在逻辑上说不通啊。”   “反正我不想因为我的翅膀再伤害到任何人。”   “之前谁用您的翅膀出问题了吗?是照片上这个人吗?”刘崇指了指办公桌上我和小娟的合照。我把它摆在桌子上,是希望这张照片能提醒我努力地去工作。   “我知道她是您女朋友,不过我从来没见过她,也没听实验室的人说她来看过你。听您同辈的人讲,她死了。是因为这个翅膀吗?”刘崇接着问。   “这跟你没关系,你不要问。”我语气沉重地对他说。   “教授,您还在为这事难过吧?”   “都说了别问,还问。要我下逐客令吗?”   “对不起,提到您伤心事了。”刘崇抱歉地说。   “记住,把设计图删了。”我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知道了,教授。”刘崇说完就退了出去。   刘崇虽然答应我删了设计图,但实际上,他却背着我偷偷地研制。   两个月后的一天,我透过我办公室的窗户,偶然发现在北山湖边,离实验楼不远的一块空地上。他和他的朋友,一群好几个人正聚在那里。刘崇拎着一个黑色的包裹,他把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折叠起来的东西,打开后,那正是一副鳞光闪闪的金属翅膀。   那幅仿生翅膀整个张开有三米长,翅膀连在一件韧性极强的特殊衣服上的,衣服贴胸部的位置有一个环行的加厚层,加厚层的里面装着大功率的电池,为翅膀的扇动供应能量。衣服胸部加厚层的背面,是与金属翅直接膀相连,也是与人的背部直接接触的地方,这里面有一部微处理器。微处理器朝人的身体的方向发出一群几十纳米粗细的探针,能够从人的皮肤和皮肤底下结缔组织的缝隙间穿进去,与人背部的神经相关联。探针能检测神经元胞膜两侧电流的细微变化,将变化信息传给微处理器。大脑的命令会通过电流沿神经传到身体各部,微处理器会根据探测到的电流,推导出大脑的命令,再转化成机械指令,来控制翅膀以及特殊衣服的工作。从而实现根据人的意志变化,来控制机械的运作。   刘崇把衣服穿在身上,整套装置就和他的身体紧密联系在了一起,那衣服跟他身体的贴合程度就仿佛是他自己的皮肤。刘崇的衣服是银色的,翅膀也是银色的,在阳光底下散发出耀眼的光。   这光芒让我恐慌,十多年前她出事故的时候,身上也闪着这样的光芒。我不能再让这对翅膀伤害到任何人了,我必须阻止刘崇,不然这个任性的家伙迟早也会出问题的。我赶紧拨了他的电话,让他立马到我的办公室一趟。   “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删了设计图。可你现在干了什么?你倒是挺牛的哈?不仅把翅膀造出来,还学会欺骗我了。”刘崇一到办公室,我便斥责道。   “教授,之前不是看您比较伤心,怕刺激到你。所以只好先假装答应你,在我看来您是因为遭受创伤而失去了做这么一件有意义的事的勇气,你没有勇气,但我有,我们正好互补。教授,您早晚会感激我的。”   “感激你?你马上把这事停了,我就谢谢你八辈祖宗。”   “您不让我研制这个翅膀,不就是因为担心安全问题吗?我故意把测试地点放在您眼皮底下,就是为了用事实向您证明,您的这个设计安全上完全没有问题,好让您恢复勇气和信心。”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倔呢?不让弄就是不让弄,怎么有这么多理由。”   “您看我现在都把这翅膀都做出来了。您应该知道这有多么不容易。这两个月,我一边要忙张教授的实验,一边花心思琢磨这个翅膀。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耗尽了脑力,金钱和精力。您现在怎么说也得让我飞一下吧,否则我这两个月不就白费了?”   “你活该。”我毫不留情地驳斥说。   “为了梦想,活该也值了。”刘崇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慷慨陈词地说:“我从不奢望能和鸟类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不奢望能离开大地,不奢望拥有天空,因为我没有鸟类的翅膀。然而看到你的这份设计图,我才明白人类也可以拥有一对灵动的翅膀,从那天起,飞翔梦的火种就在我身上种下,每天都在燃烧,给我做这份工作不灭的热情。”   “想拥抱天空,那你做飞机啊。”我嘲笑道。   “哎呀,这两个不一样,飞机上你只能坐在机舱里。有翅膀,才能自由自在地接触到空气,没有隔阂地与天空直接融合在一起。”   刘崇软磨硬泡,始终不打算放弃他的计划。我实在无计可施,只好默许他进行试验。他坚持要在我视线所及的地方进行飞行试验,好向我证明翅膀是安全可靠的。这我也默许了,因为这样恰能掌握他的试验状况,防止真出问题。   最早看到他把翅膀带出来测试的时候,他站在哪儿,然后扇动翅膀。但翅膀的动力明显不足,他扇了一个下午脚也没离地。后来能飞起来了,但离地只有一两尺,旁边的人都纷纷跳起来和他比高。而且,他飞起来晃晃悠悠的,有时候身体失去平衡往一边倒,他一惊吓,就忘了扇翅膀,整个人就摔到地上。但刘崇每一次飞得都比前一次好,可以看出来,他逐渐加大了翅膀的动力,飞行技术也在提高。到后面,他能从一个屋顶,飞到另外一个屋顶,能够自如地起降。他飞在低空中,从我的位置上,都能看到地上的阴影。他就像一只真正的大鸟,像史前的翼龙。有时候,我竟会产生幻觉,仿佛看到真的有一种鸟翼人身的生物存在。   看到刘崇的成果,我心里竟然有些许高兴,先前他向我讨教时,内心的那份凝重和抵制,在看到他飞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了一丝踪迹。我想,大概是受到那般人的快乐气氛的感染,也因为久违的作品再次重现,带来的是快乐,而不是痛苦吧。   后来在学生中间得到消息,刘崇要用他的翅膀飞过北山湖,作为最后一次的测试。   测试前一天,他过来找我,他似乎忘了我一开始就告诫他的话,一见面就和我提:“教授,明天我要飞越北山湖,如果成功,就说明我们的产品就可以实用了。”   “恩,你做的还是挺好的。”我应道。   “那个翅膀真的很好玩,飞起来很刺激,就好像真的长了一双翅膀。”他兴奋地说。   “看来我还得提醒你一下,仿生翅膀的事不要再来问我。”我旧事重提,但语气已经变得很柔和,“你自己玩就好了。”   他像突然想起我的话似的,立刻用手把嘴堵住,又把手拿开,说:“抱歉,教授,我忘了这事了。但还是要谢谢你。”   他说完就要走,我又把他叫住了:“你们自己玩就好了,不要用这项发明来谋取商业利益。”   “,您放心吧,我就图个刺激。”刘崇爽快地答应道。   刘崇选择飞越北山湖的那天是周一,我伫立在窗台上看他们的行动。那天阳光明丽,湖对岸高楼林立,由于从湖的这边对另外一边有四五公里的距离,摩天大厦也就失去了其高耸的气势。   刘崇在原地做试飞,在低空中转悠几圈,又飞到公教楼,再折回到地面上。然后他就扇动橙色的巨大翅膀,忽闪忽闪地朝湖上飞去,他的高度一下下升高,到了离湖面大概三十多米的高度就没再往上升,却回头朝后面的人摆了个胜利的手势,身后的朋友朝他挥手致意。刘崇回过头继续往前飞,湖面上的一艘快艇就跟着他的行迹驶去,那艘船大概是负责全程记录和保证刘崇安全的。   如果有鸟类堪比刘崇的身姿,大概只有《神雕侠侣》里的雕兄了吧。那橙色的‘大鸟’扑扇扑扇地飞走,没多久又停了下来。湖右岸发出巨石移动的轰响,构成巴黎圣母院的大理石墙体上出现无数规整的裂缝,就像厨师用刀把它切成了小块。分裂的巨石按照一定的规则移动,看上去犹如巨大的魔方,巨石摩擦,碰撞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没多久,巴黎圣母院便不复存在,也看不出任何它原来的形状的残留,这些移动的巨大石块开始组成一个新的建筑。在底下出现一层圆柱形的石墙,围墙上有拱形的石门,顶上又出现了一层直径较小的相同款式的石墙,接着又出现一层,一共搭建了七层。在每层的石墙前,又生出各种树木,鲜花,葱葱郁郁。最后,整座底宽上窄的圆筒形建筑就被包裹在了五颜六色的植被之下,犹如一座巨大的空中花园。   今天是周一,周一的早晨,建筑学院引以为傲的百变大楼,都会由周日的巴黎圣母院,转变成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在这个过程中,刘崇悬停在半空中,对着大楼张开双臂,反复往前推着气,摆出自己在施展法术来导致大楼的变动的姿势,逗得岸边的人大笑。这样的建筑虽然罕见,北山的师生却已经司空见惯,所以楼的变动,并没有带走观众太长时间的注意力。巨响停止,建筑稳定,人们的焦点又回到了空中的‘大鸟’上。   刘崇表演完毕,继续朝湖岸飞去,在碧水蓝天的背景下,那巨大的鸟影逐渐缩小,变成苍鹰,又变成雀鸟。看着那远处的鸟影,我再次想起那个古希腊的神话故事,一对父子用蜡将羽毛粘合成鸟翼,借以逃离一座岛屿,儿子因为飞的太高,蜡被阳光融化,翅膀涣散,最终坠海而死。我仿佛看到那对父子一前一后在天空中飞翔,看见他们手牵手落入湖中,我内心怅然,又感到痛苦,不知不觉间,眼眶已经湿润,泪水竟然溢满流下。 正文 第十章 仿生翅膀(2)   (往事)   那一年是大四,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年。   我在这一学年的上学期就写好了毕业论文,论文是关于如何用神经控制机械,这个论题在大三刚开始的时候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曾经有一只猫头鹰落在我和小娟的路前。这是我们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猫头鹰,我立即掏出手机拍它,我们想拍的清楚些,就悄悄地靠近它,猫头鹰却警觉地飞走了。真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动物。看着飞走的猫头鹰,小娟突然感慨:“我们人类什么时候能飞啊?”我马上笑她:“我们不是早就能飞了吗?早在1901年,美国的莱氏兄弟就发明了第一架飞机。我们现在可以坐热气球,滑翔机,直升机,甚至航天飞机,各种飞,人怎么不会飞呢?”   “不是这样的飞行方式啦,我说的是用翅膀飞行,像鸟一样在天空中飞。”小娟若有所思地解释,她的神色,仿佛真的看到有人用翅膀在天上飞。   这也许只是小娟偶然产生的感慨,却引起了我的思考。怎样才能让人拥有能够飞行的翅膀?我脑海里最早闪过的是一个古希腊的神话故事,一对父子用蜡将羽毛粘成翅膀,借以在海上飞行。不过在现在,这绝对是小孩子都不信得鬼话了,没有肌肉,没有关节,光凭羽毛怎么可能飞起来。然后我想到《战警》里的变异人,有个男孩基因突变,长出了一对白色的翅膀。能不能用诱导基因突变的方法来产生能表达出翅膀的基因呢?这绝对是无稽之谈。基因突变有不定向性,想诱导出翅膀,就像大海捞针一样不可能实现。那么用具有定向性的基因工程呢?这方面的资料又几乎是零。利用组织工程技术,在人背上套一个翅膀的模具,再在模具中添加干细胞,使细胞增殖生成一个完整的翅膀呢?就像在老鼠的背部培育出一个人的耳朵。可翅膀和本体的神经系统没有联系,要怎么被控制,怎么发挥作用?更何况,有谁愿意背一个模具,傻乎乎地等翅膀长出来?   在脑海中思考许久之后,我觉得可以制造一个机械化的仿生翅膀,再让机械翅膀连入人的神经系统,这样翅膀就只是一个额外的机器,和滑轮,滑翔服一样是可以拆卸的,而不损害人本来的模样。不过这种设想有一个很大的的技术难点,如何让机械受人体神经的控制。为解决这个问题,我草拟出好多种方案。这些方案在脑海中轮流翻转,每个都在极力说服我,它们是多么的完美,多么的无懈可击。最终我选择了一条我认为最简单可行的方法。   我在课余时间,到图书馆或者网络上搜寻资料,以及到实验室请我的导师指导。至于制造这个翅膀所需材料的购买资金,我家里对我是有求必应,所以,我能够买到充足的材料。   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我的翅膀初见雏形。大四下学期的春天来时,小娟的生日也到了,我决定在小娟生日之前把仿生翅膀完整地做出来,作为毕业和生日礼物送给她。所以在那之前的时间里,我一直忙着赶制最后的部分,小娟好几次约我出去玩,我都狠下心找各种理由拒绝她。这样许多次之后,她开始生气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   因为翅膀的部分构造要侵入到人体,很可能会刺激免疫系统发生排斥反应,所以我得先采集她的血样做一些测试。正好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多多少少暗示她,我到底在做什么,打消她对我的闷气。   她果然问我:“你要我血做什么?”   “我要喝!”我故作严肃地说道。   “滚。”   “我要吸干你。”我扮起鬼脸。   “还敢吸干我,看我不把你耳朵扯下来。”一不留神,她又扯住了我的致命弱点。   “哎呀,哎呀,放手,我要给你惊喜,给你惊喜。”我赶紧解释。   “什么惊喜?”   “你看我最近都忙得没空和你出去玩,就说明我要给你惊喜了,就差你的一点点血,这个惊喜就完成了。”   “还好意思说,约你都拒绝,我还以为你劈腿了。”   “哪敢哪?我心里装你一个都要超载咯,你这么肥,再装一个不就塌咯?”   “少贫嘴。惊喜,你什么时候给我看哪?”   “等你生日的时候,保证给你一个超级。”   “喏,手给你,采血吧。”   “好勒。”我轻轻扎破她手指,采集了一些血液,通过一些免疫处理,以增加她身体与翅膀的亲和力,并降低排斥。   终于,我在她生日之前完成了两幅仿生翅膀,一幅给她的,一幅自己用。她生日的那天晚上,聚餐,唱,很多同学参与了这次庆祝。等到散场的时候,我叫她在球场底下等我。我回到宿舍,穿上银白色的翅膀,又用专门的袋子包好另外一幅带在身上。我在黑暗中穿梭,悄悄到了她的上空。她坐在球场旁边的椅子上,低头玩弄手机。此时,我的手机发出振动,上面她发来的消息:“你到哪儿了?”我心里暗笑,回了她一句:“在你上面。”   她抬头往天上看,我朝她喊:“嗨。”然后就在她头上飞了一圈。   她疑惑地一动不动盯着我。   我说:“是我啦。夏风!”   她发出惊讶的声音:“夏风?你怎么在上面?”   “你看,我像不像蝙蝠侠?”我得意地问她。   “像!像一只大笨鸟。”她嘲笑说。   我降落到地面上,但降落的速度稍微快了一点,没站稳,向前跌了一跤。她赶紧上前扶我:“没事吧你,伤着了没。”   “没事,没事。”我笑道,“刚刚失误。”   我合上了翅膀。小娟呆呆地看着我,我得意地朝她炫耀道:“娟儿,不要怀疑,就是我,一个帅气与智慧并存的男人,不是神仙下凡。”   她鄙视地“切”了一声,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噔噔噔噔,这可是我的最新发明,你可以叫它‘夏风之翼’,因为它是‘风’的杰作。”我继续炫耀。   她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我的把戏,像看猴戏。   我于是地认真和她解释:“这是我的发明,也是给你的生日礼物。这儿有一套,是专门给你的。”我把手上的一幅给她。   她接过仿生翅膀,但没马上把它打开,而是走到我的后面,用手摸我背后的翼羽,好奇地问:“这是金属做的?”   “恩,是一种坚韧,密度又很小的合金。”   “你的这身衣服好奇怪。”她捏捏我的衣服,“摸起来有点硬,还很紧,拉都拉不起来。这衣服跟翅膀是一套的吧,不然怎么一款颜色?”   “这是一种仿生材料制成的,穿在身上,就像你自己的皮肤一样紧实。翅膀是连在衣服上,跟它一起的。”   小娟长长的“哦”了一声,说:“真是一个神奇得发明,夏风,你真了不起。”   我兴奋地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对她说:“那要不要亲一个?”   她用两只手夹我的脸,把我的脸夹成了畸形,我的嘴唇也嘟得圆圆的,她用自己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娇气地说:“你看你这么恶心,我都亲你,满意了吧。”   我把她放了下来,对她说:“你把我给你的那套试试”   “这要怎么穿上去啊?”她问。   “来,我们去那边”我拉着她去旁边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到了那里,我警觉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周围没有人了。就对她说:“你得把外套和上衣都脱了才能穿上它,它必须直接接触到你的皮肤,不能有衣服挡着。”   “好吧。”小娟说完,就脱下外套和上衣,只剩下一个护胸。   “不,你得把护胸也脱了。”   “啊?”她惊讶地张开了嘴。   “哎呀,没人。我给你盯着,你的尺寸反正我都知道了,不看你。”   “切。”她遵照我的话脱了护胸。   我逗她:“罩杯,很挺。”   “去死。”   “哈哈哈哈哈。”我淫笑道。   她把翼衣从袋子里拿出来穿上,又把自己的衣服放袋子里装好。   小娟走到亮处,张开双手问我:“看上去怎么样?”   “身材很好。”我说。翼衣和她自己的牛仔裤都是紧身的,把她凹凸的身材体现的淋漓尽致。   “色狼。我是说衣服怎么样。”   银白色的上衣,搭配粉红色的牛仔,看着挺搭的。我于是说:“很酷,其实你穿什么都好看。不过有一点很可惜,我们忘了穿情侣装。”   “这个要怎么飞啊?”小娟问。   “这很简单啊,你只要脑子里想着飞,它就会飞起来啦啊。翼衣的背面是有探针渗入到连到你的背部神经的。这对翅膀就跟你的手脚一样,你想让它动,它就动。”   没等我说完,小娟的翅膀就扇了起来,产生的风力让她往后退了一步。她刚停住,翅膀又扇了起来,她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赶紧把她搀扶起来:“你不能往前扇,你要往地面上扇。”   她笑得合不拢嘴,站起来说:“我不知道会往后倒。”   “我示范给你看,翅膀要向着地面……”我边说边把身体向前弯曲,朝向地面,由慢及快扇动翅膀。很快,就有一股力气把我往上举,此时我将膝盖弯曲。等双脚离开了地面之后,我就慢慢把腿伸直,这样整个人就横着悬在了空中,“就像这样,看清楚了吗?”   “好棒啊,我试试。”小娟说着也把身体往前屈,但脚刚要离开地面的时候,她突然惊叫一声又停了下来,“我好怕会扑通一下摔到地上。”   “不用害怕,我扶着你,你再试一次。”我拉住她的双手,鼓励她继续尝试。她又向下扇动翅膀,同时身体开始往上升,但依然在脚刚离开地面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我捧起她的脸,温柔的亲了一口:“有进步,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在我不断地安慰和鼓励之下,她尝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她的脚能够离开地板了,她的身体慢慢往上升,我牵着她的手,也扇动翅膀和她一起往上,我们脸对着脸悬在了空中。   “该怎么下去啊?”小娟的声音穿过翅膀搅动空气的引起“呼呼”声传到我的耳里。   “慢慢降低扇动的频率,就自然会往下降。注意,脚先着地。”我大声告诉她。   我在她之前到了地面,她则小心翼翼地降低扇动的速度,在降下来的时候,有时又往上升。由于是第一次飞行,她对翅膀的控制一点也不熟练熟练。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降下来。她着地的时候小腿没伸开,我怕她一膝盖跪到地上,就抱住了她,让她稳稳站住。我赶紧问她:“没事吧?”她摇摇头,声音激动地说:“刚刚好刺激啊。我要让我的心脏歇一会儿,你看它现在跳的多厉害啊。”   我说:“不错,不愧是我老夏家的女人。再练习几次你就能掌握了,到时候就跟骑自行车一样简单。”   “滚,谁是你们老夏家的女人。你是我们老单家的男人好吗?”她刁蛮地反驳道。   “好吧,您是老大,我是您的人。”我对她摆出一副奴才样。   “乖。”她主子似的摸摸我头,紧接着问我:“这翅膀真的就和长在了身上一样,你说有探针接到我的神经,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那些都是纳米级的探针,从你的皮肤,皮下组织以及肌肉的细胞缝隙之间穿进去,当然没有感觉啦!另外,这些探针是专门为你的身体设计的,只有你的身体跟它不会排斥,别人是不能用的。”   “你跟我采血样就是为了这个吗?”   “对啊。”   “有个大发明家当男票还真好。”她甜笑着说。   “那是!是不是感觉捡了个大便宜。”我破坏氛围地应了一句。   她立马就把头转到一边,不屑地应了句:“少得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