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初吻被骗 七夕那天,白轻收到了男友李旭送的水晶指环,而她精心准备的四叶草吊坠,却被戴在了一个鬼影的身上。阴差阳错之下,她竟然与一个鬼定下婚约。 那晚,他们与班级里其他两对情侣约好一起去了郊外,选了处空旷的草地,搭起篝火,烧烤。 酒足饭饱之后,李旭拉着她进了帐篷,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系着粉色缎带蝴蝶结的小巧的盒子。 她羞涩的问,“是什么?” “闭上眼睛。” 很听话的闭上了,再睁开时,她呆呆看着盒子里的指环,再也移不开眼睛。 那是一枚纤细如丝的透明水晶指环,晶莹剔透,上面镶嵌着一枚极为精致小巧的粉色水晶玫瑰,含苞欲放。玫瑰层叠的花瓣,丝丝缕缕的环绕清晰可见,在灯光下似乎还散发着蓝幽幽的光芒。称得上是精美绝伦,巧夺天工。 李旭轻声的笑,“喜欢吗?” 她却没有听见,眉头紧蹙,两手紧紧捂着心口的位置。在看见这指环时,有一个瞬间,不知道身体的哪一部分在疼,不是很疼,只是隐隐约约的疼痛。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却让她牢牢记住了,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看呆了吗?看来那个人真的没有说错,你果然喜欢。” 李旭笑盈盈的将指环从盒子里取出来,向她诉着苦,“你不知道,我为了给你买这件礼物跑了多少条街,花费了多少时间,磨穿了多少双鞋……” 他的话还没说完,同来的刘辉忽然在外面大声喊:“李少,大事不好了!你快点出来!” “什么事啊?”李旭有些不悦,这种时刻任谁被打扰都会心情不好的。 “有,有人找你!”刘辉似乎有所顾忌,话说的吞吞吐吐,“总之,你快些出来!” “真是烦人!”李旭小声嘟囔了一句,将指环重新放入盒子里,放在了一边。 忽然凑近白轻耳旁,嬉皮笑脸的,“宝贝,等我,马上就回来,亲手给你戴上。还有,你先好好休息啊,否则晚上身体吃不消啊!” 白轻一个人躺在帐篷里,想起李旭临走时的那句话,脸红到了耳朵根。这个男人,就是嘴贫,平时口头散漫惯了,其实他们两个至今只停留在牵手拥抱的阶段。 悄悄的打开盒子,她小心翼翼的捏起那枚水晶指环,将那朵玫瑰对着灯光看过去。明明是粉色的,在灯光的照耀下却发出幽蓝的光芒。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把指环捧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的看。这么小的,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玫瑰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呢?这颗玫瑰就好像是整个指环的灵魂一样,有了它整个指环都显得粉盈盈的,生动而又鲜活。 秋虫鸣唱的热闹原野陡然间安静了,随之一阵阴冷的风灌进来,将帐篷吹的轻晃。透过扬起的帘幕,她看见最近的那一个帐篷疯狂的晃动起来。 即使白痴如她也知道,那个可不是被风吹的,顿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将指环放回原处,她回身取出毯子将身体裹紧了。可是,还是觉得冷,心里在期盼着李旭赶紧回来。 随着阴冷的风灌进来,帐篷里似乎缥缈着一股梅花的清幽香气。可才农历七月份,哪里来的梅花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随风潜入黑夜的细细雨丝落在帐篷上,宁静中带有一丝让人心悸的缠绵悱恻。有人说,七夕这一天下的雨是牛郎与织女的相思泪。一年时间才能等到一次相见的机会,也难怪会伤感,如果是她,何止流泪,肯定会熬不下去。 “一年一度的相会,还算得上是煎熬吗?”身侧陡然传来一个男子阴冷的声音,“如果是寻觅了几千年才见一次,又该如何?” 她一扭头,对上李旭那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美目,不禁大吃一惊,“你刚才不是出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李旭勾唇轻笑,语气仍旧是冷冷淡淡,“你记错了,我一直都在这里。”他坐起来将手里的盒子打开,拿过她的右手,将那枚水晶指环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只见雪白纤长的手指,配上粉粉的指环,显得更加的莹润细腻,柔弱无骨。他捧起她的手,即使是称赞,语气也是冷酷威严的,“很称你!” 白轻的脸颊微微一红,“戴错了。”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将指环拿下来。他们不过是刚开始恋爱,怎么就戴到无名指上了?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不过,这样的故意,她很喜欢,心里很甜蜜。 李旭幽邃如海的眼神里一抹利芒转瞬即逝,手一伸将她拉到怀里,语气严厉,“没有错!”单手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就吻了下去。 他的唇瓣冰凉柔软而又虚幻,像是白雪漫卷的冬季里,一缕寒梅的幽香。这与她所想象的李旭截然不同,不过想象与现实肯定会有距离,总归是心爱的人,何必计较太多。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闭了眼。终于,这枚珍藏了十九年的初吻被送了出去。 李旭紧紧搂她在怀里,“轻轻,你就没有什么要送我的吗?” 经过他的提醒,她才想起来,连忙取出四叶草吊坠。这枚看似不起眼的银质吊坠,却是她花费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亲自动手做成的。虽然制作的过程很艰辛,但如今它终于挂在了心上人的脖子上,她觉得很欣慰。 李旭唇瓣吻上那小小的叶片,冷漠的眼神中似有一丝怜惜,“以后不要再自己动手做了,我会心疼你的手。”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亲手做的?”白轻惊讶,这件事情她任何人,包括最好的朋友都没有说,她真心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李旭唇角微扬,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笑容转瞬即逝,眼眸微微眯起,“因为这里面有你血的味道。” 不知道怎么的,白轻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头皮有些发麻。她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李旭有些不同,虽然相貌是一样的,但神色,动作,说话的语气都不像。 李旭性格外向,为人热情,开朗,爱笑,从来都不会冷着脸跟人说话。而面前的这一个,骨子里透着冷漠,浑身都散发着威严的王者之气。 心里这么一想,仔细再看一眼,竟然就真的不一样了。 抱着她的人,瞬间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那一头如同黑绸般披散的长发,领口微敞的白色长衫,将她紧密包裹的冰凉的气息,浑身散发出的寒梅的幽香,还有那双紧盯着她的灼人的眸子,绝对不是李旭。 她惊恐的问,“你是什么人?” “人?”男人嘴角勾勒出一抹轻蔑的弧度,修长劲瘦的指把玩着挂在心口的四叶草,深邃的眸子里幽暗一片,“我是你的朋友,你的伙伴,你的丈夫,你从此以后再也摆脱不了的鬼!” “鬼!”她敏锐的抓住这个关键字,直接忽略前三个身份,吓的身体往后缩,战战兢兢的,“你不要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有鬼!”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但这男子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绝对不应该是,人。 “玩笑?”男子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寒凉如冰柱一样的修长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女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咬破自己的食指将血液滴落在那朵玫瑰上,顿时玫瑰就好像是活了一样,本来是含苞欲放,这会儿花瓣微微张开了一些。内里纹理变幻流转如天际风云,一半幽蓝一半荧粉。两色如同两条游动的蛇一般,不断相争相斗缠绕。 与此同时,她看见男子心口的那枚四叶草放射出耀眼的红色光芒,好似浸润在了血液中 一般。红光中奔涌出一连窜的影像,竟然是当初她制作吊坠的情景。慢慢的,那些影像就好像是钻进土地中的水一般,消失在男子白皙如玉的胸膛。 “记住,我的名字叫做姬凌云!”男子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身体变的透明,逐渐淡去。 白轻不可置信的捂着狂跳的心脏,她竟然糊里糊涂的将初吻给了一个连长相都看不清的男人!不!是这个男人骗了她的初吻! 李旭,你到底在哪里? 她欲哭无泪! 正文 第2章 容颜绝美的青年 “小白,你怎么了?你醒醒,快醒醒!” 在这阵焦急的呼唤声中,白轻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拉扯她的胳膊,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满头满脸的汗水。 “小白,你可终于醒过来了!要是再不醒过来,男朋友可就要被人抢走了!你光在梦里着急有什么用?就算喊他一百遍,顶个屁用!说你小白,你还真白吗?” 用了大约三十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大白天,她在医院的病房里,而站在床边气愤填膺大放厥词的是她最好的朋友张裳。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听张裳唠叨,而是看向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水晶指环与梦中一样,玫瑰之中幽兰荧粉二色越斗越烈。第一反应就是去摘那枚戒指,可是怎么使劲也摘不下来。 她不去纠结这个,立刻伸手再去摸牛仔裤,她记得那枚装着四叶草吊坠的小盒子是装在牛仔裤口袋里的。但是摸来摸去,前后四个口袋都找遍了,也没有那个盒子。 “裳裳,你有没有见到我裤子口袋里的那个盒子?”她一把抓住张裳,心急火燎的问。 “小白白,你是傻了吗?刚才我跟你说那么多话,你都没听见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找那什么破盒子干什么?你再不出面,李旭就要彻底被化学系的那个周灵儿抢走了!”张裳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白轻,“真是气死我了!” “你说什么?”白轻一下子懵了,“你再说一遍!”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昨天晚上,你们去露营,周灵儿,就是周氏集团董事长的掌上明珠,找上门去胡搅蛮缠。李旭那个窝囊废,竟然丢下你们,跟着周灵儿回去了。然后,然后两个人就私奔了!现在网络上到处都是这条新闻。真是气死我了!这是什么人呐,当初那样追求你,追到手了以后,这么快就劈腿!果然,有钱人都是不靠谱的!”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周灵儿喜欢李旭,而李旭喜欢她,在他们这所大学里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周灵儿追求李旭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而李旭始终对她不理不睬。现在怎么态度突然就转变了,与她私奔了呢? 她绝对不相信! “我的包呢?我的包怎么不见了?”她想要找出包里的手机,立刻上网看看。 张裳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叹了口气,用自己的手机打开网页之后递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她一把夺过手机,眼睛被正中间的大红标题,“李氏少主私奔门”刺的生疼。下面的内容,略略扫了一眼,果真讲的是李旭与周灵儿私奔的事情。她已经没有心思把新闻看完了,撩开手机,整个人颓然倒在床上。 这一个七夕过的,整个世界都塌陷了。 “小白,你给我起来!现在我们就去找李旭,让他当面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还没分手吧,他怎么就敢另结新欢了!这人还有道德吗?”张裳拉扯着白轻的衣服,“别再睡了,从昨晚七点钟一直睡到现在,都已经下午四点了,还没睡够吗?我真的怀疑是不是李旭给你下了蒙汗药,故意要让你睡觉,好方便他办事!” 从昨晚七点半一直睡到第二天四点,她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陡然想起那个叫做姬凌云的男子。难道是他捣的鬼吗? 可是,那不过就是一个梦啊!可如果是梦,指环是怎么回事,还有她的四叶草怎么不见了?她现在整个人都很混乱。 姬凌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是真实存在的就给我滚出来! 这个念头刚产生,身侧就飘过一股寒梅的幽冷气息,激的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找我有什么事?”男子冷淡的问。 “啊!”白轻被吓的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回头去看那个说来就来的人。 这一看,差些让她呼吸凝滞。 一个容颜绝美的青年,长身玉立在窗边。肌肤胜雪,如绸缎般的墨色长发仅用一根丝线系住,萧瑟的凉风从半开的窗户透入,他身上那袭暗紫色长衫随风轻曳。微低头,他清冷如中秋月色的眸光淡淡的看过来。 “你,你是……”她不敢认。 “姬凌云!女人,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他紧蹙一双似淬了远山青黛的长眉,面容阴郁如抹了一层暴雨前夕的乌云。 果真是他! “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姬凌云冷眉冷眼,“你叫我!” “我叫你,你就过来了?”她的话那么管用? 姬凌云不置可否。 白轻正要再问个清楚,肩上忽然被人猛拍了一下。张裳在身后大呼小叫,“你丫没病吧!对着空气说个球!不就是男朋友被人抢了么,至于这么颓丧吗?” 白轻这才想起来,张裳还在病房里,心里惊惧异常,立刻回头。电光火石间,有什么在脑海里闪过,她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颤巍巍的指着窗口姬凌云站立的位置,“难道你看不见?” “看见什么?大白天的,你这是在跟我讲鬼故事吗?”张裳看了眼窗边,一脸恶寒的表情,“看来失恋对你的打击是绝对毁灭性的!” 就在这时,有护士推门进来,皱眉看着她们,“你们两个能不能小一点声音,隔壁有人提意见了,说是吵着人家孩子了。” 你们两个! 白轻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明白了一个事实。这回不是在做梦,姬凌云真的出现在她面前,不过只有她能够看得见。 张裳瞪了白轻一眼,向护士陪着笑脸,“对不起,不好意思啊,我们会注意的。” 护士出去后张裳关上门走到白轻身边,“现在你也醒了,跟我去找李旭,今天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不能便宜了那个小子!凭什么!” “不要,裳裳,我,现在不想见他!”李旭是要找的,但不是现在,她首先要跟姬凌云好好谈谈。昨天晚上的事情,必须要弄明白。 “为什么啊?”张裳简直气死了,“白轻,平时你不是这么脓包啊!那时候周灵儿死乞白赖的倒贴李旭,你是怎么整治她的!为什么现在反倒害怕了?” 是的,她是在害怕,如果昨天晚上的事情,那个吻是真的,那她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走到李旭面前,质问他。而且张裳的那个火爆脾气,说好听了叫嫉恶如仇,事实上却是太过冲动,会把事情弄的更为糟糕。 “我不是害怕,我就是有些头晕,我想要先休息……”白轻眼角余光瞥见那个男人似乎抬手指了下张裳。她立刻回过头去看,窗边还是那个玉树临风的男人,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放佛刚才所见只不过是她的错觉。 “那好吧,你既然身体不舒服,就休息吧,我先走了。”张裳极为温柔的说完这句话,在她惊诧的目光里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刚才这人明明非常气愤,还有很多话要说,而且以她的性格也从来都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肯定是那个鬼做的手脚! 心里虽然怕的要命,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看向男人,“你,姬凌云是吧,我不管你是什么,请不要对我的朋友动手!”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可以那样对你说话!”姬凌云语气淡淡的,一张清美俊逸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继续说着没有温度的话,“今天白天没事不要再叫我,叫我也不会来!还有,明天下午六点,到盘山公园见我!” 最后一句完全是命令的语气,说什么叫他就过来,这才是他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吧。白轻不禁有些生气,“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姬凌云很笃定,“你会过来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像昨晚梦里的一样,身体变的透明,逐渐淡去。 这只鬼竟然就在她的眼前消失不见了。她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问他。 姬凌云三个字刚在脑海里闪现,突然想起刚才就是这么一想就把他给叫来了,好似他能够感应到她的心思一样。但同时又想到,他说过今天不会再过来。果真,她在心里想了好几遍他的名字,甚至骂了他,他也没有出现。 如果从此都不出现了,那是好事,她的生活就能恢复正常了。看来以后千万要注意,随随便便的不能够乱想他,否则后果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白轻回到了学校。 “白轻,传达室有你的快递!”有同学很热心的告诉她。 她这才想起来,前几天爸爸嘱托她要注意接收快递的事情。刚才路过传达室的时候,因为心情很糟糕都没有注意看那块专门写着某某人快递的黑板。 她赶紧去传达室取了快递。看外包装是一个扁平的差不多有衬衣包装袋那么大的长方体,不过拿在手上分量很轻。老爸没有说,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感觉像是海绵或者泡沫。当然,他老爸绝对不会无聊到这么大老远的给她快递这两样东西。 回到宿舍之后,她一进门就将快递放在桌子上。这个快递不是给她的,拆开了不礼貌,虽然很好奇,她还是忍住了没有拆开。 宿舍里加上她本来有四个人,后来有两个室友找了男朋友搬出去租房子住了,还有一个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去了,已经说过晚上不回来过夜。所以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以前她也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从来都不会觉得害怕。但今天不一样了,自从见到姬凌云之后,让她了解到这世上真的还有一些不可想象的东西存在,一切就都变的不一样了。 站在空荡荡的没有丝毫人气的宿舍里,只觉得一股阴森森的凉气从脚底直升上来,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正文 第3章 诡异短信 她正想着去其他宿舍看看能不能拼床,手机响了起来,是张裳打过来的。 “小白,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宿舍。” “你今晚能不能到我家来?” 虽然张裳是她最好的朋友,但今晚她不太想去,因为李旭的事情,她怕张裳再唠叨个不停。 “我爸妈近期去欧洲旅游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有些害怕。” 张裳的语调流露出少有的惧怕,“我,我刚才又收到他的短信了,已经连续三天了。” “什么短信?谁的短信?”白轻清楚的听见张裳说了个“又”字,但此前从来没听张裳说过什么短信的事情。今天的张裳真是奇怪,平常不是这样的,说话的声音纵使干脆有力,语速也很快,难道是姬凌云对她做了什么的缘故吗? “就是我以前的一个男同学,其实,他,他已经不在了。你,等你过来我再告诉你。” “那好吧。” 白轻的心陡然一沉,那还真要过去看看。 张裳是独生子女,家就在这座城市,离大学很近,她是为数不多的走读生之一。 白轻过去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半,天还没有黑。张裳在他们家楼下等着她,有点心急火燎的样子。见到她之后,几乎是飞跑过来的。 刚进门,张裳一把拽住她的手,眼睛里含着一包泪,“小白,你说,我该怎么办?” 白轻觉得事情应该很严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那什么短信?到底是谁发过来的?” “他是我高中时候的同桌,我们两个曾经拍拖过一段时间。高三那一年,他为了救一个闯红绿灯的小学生,被一辆大卡车撞上……”张裳哽咽了一下,用纸巾擦着泪,“当年为了那件事情,我没有心思学习,差一点一蹶不振,后来还是他托梦给我让我要振作!这几年,我一直都念着他的好,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再怎样都是枉然。” “对不起小白,以前我一直都没有对你说起过这件事情。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只要一想起来,心就很痛,根本就说不出口。那种无奈与绝望的心情,你能够体会吗?” 白轻能够理解那种感觉,且不说眼下她与李旭的生离心就已经那样痛。她又想起小时候曾经在乡下外婆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养过一只小花猫。后来那只小花猫生病死了,她哭成了泪人一般,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即使是阿猫阿狗的病逝都让人肝肠寸断,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深爱过的人。 “自从托梦过后,已经有三年时间了,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可是最近,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前,我又梦见了他。他对我说,让我去见他,说会将地点用手机短信发给我。你看!”张裳拿出手机,将那条短信举到白轻眼前。 明天下午六点,盘山公园。 白轻差一点叫出来!这太凑巧了! “他每天都会给我发同样的一条短信,但我一直都没有去。我想着如果他能够坚持一个星期的话,就过去看看。所以,我决定了,明天要过去!小白,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白轻没有回答,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姬凌云临走时候的那句话,“你会过来的!”怪不得那个男人那么有把握,原来如此。 “小白,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张裳对她的完全没有反应感到不悦。 她回过神来,指着张裳手机上的那条短信,“这个号码,你打过了吗?确定不是恶作剧?” “不会的!”张裳拼命摇头,“那个号码,确实就是他以前用过的。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信那个!可是一连几天都会收到短信,我就打过去了,回答是一个空号。” “空号?”白轻掏出自己的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拨出那个号码。打过去之后,果真得到了电子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小白,你想,既然是空号又怎么可能发短信给我呢?所以,肯定是他!” “或许是电脑黑客用了我们所不知道的手段,只要你一打过去,就会得到这样的回复。你想想看,即使这个号码是他的,但他已经很久没用了,号早就被封了给别人,怎么还可能存在呢?”白轻力图说服张裳不要去那个公园,与姬凌云那只鬼有关系的地方肯定会有诡异。说不定还会有危险,她不想让张裳去冒险。 “这怎么可能,你说说谁会这么无聊呢?”张裳拼命摇着头,“而且就算是这样,我也要过去看看。反正明天是星期天,我们也不用上课。如果能够见到当然好,如果见不到,就当我们是去游玩。”她的态度很坚决。 “小白,和他有关的事情,我无法置之不理!” “可是裳裳,你有没有想过,假如真像你说的,见到了,那会是什么?你不是说他已经离开三年了吗?” 张裳的神色黯淡,眼神却很坚决,“就算是那个,我也要去。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网上查阅与此有关的资料,结果都是大致一样的。徘徊在人间不肯去投胎的鬼魂,一般都是有什么心愿未了。而他之所以找我,就是想要我帮他。我,希望能够帮到他。” 说到后来,张裳的眼神里带有了乞求的意思,“白,求你,和我一起过去,好吗?” 看来,那个男同学与张裳的关系,那一段恋爱,绝不仅仅是青春期的躁动那样简单。白轻从未见过她这样,想必她的心里真是非常难过。而眼下自己与她在某种程度上有同病相怜的感觉,所以根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是白轻还要再做最后的争取,劝说她,“如果他将你一起带走呢,你爸妈该怎么办?他们开开心心的出去旅游,回来后发现最心爱的女儿不在了,你让他们如何承受这样的悲痛?” 果然,张裳犹豫了一下,不过这抹不确定的情绪几乎是一闪即逝,“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做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而且如果他想要这样做,三年前就会做了,又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张裳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显得非常激动。 “那好吧,我答应你。” 白轻知道张裳的性格,是那种只要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去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她如果不答应,这个犟脾气的女人肯定是要自己过去的。 可是,她怎么能放心让张裳一个人去呢?只要一想到姬凌云那阴郁冷漠的眼神,一颗心就揪的死紧。恐怖灵异的片子曾经看过一些,那些鬼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万一张裳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可是若去了,还不知道姬凌云想要做什么。她有一种感觉,那只鬼不是一般的强大。 正文 第4章 紫檀木盒子 晚饭之后,白轻接到了老爸白忠岩的电话。 “小轻啊,收到爸爸的快递了吗?” “收到了。” “有没有打开偷看?”白忠岩笑了一下。 “爸,你怎么能够这样想我呢?那又不是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打开来!” “你这孩子真是的,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呢?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好奇心,真是太让爸爸失望了!” 白轻甚是无语。 “小轻,你现在把快递拆开,里面有一个紫檀木盒子。明天是周六,你应该很空闲,不过年轻人空闲并不是好事,节假日里睡懒觉这绝对不是一个有为青年的正常行为。多与大自然接近接,去呼吸新鲜空气,走近民间,多了解一下风土人情,……” “爸!”她现在哪里有心情听老爸罗里吧嗦一大堆,直接打断他的话,“您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白忠岩好像就等着她的这句话,立刻说了人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情,就是要麻烦你把那个盒子送去给李叔叔。” “哪个李叔叔?” “就是青云堂的那个李大师。”白忠岩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她老爸有一个非常神秘的神棍朋友,就住在这座城市里。据说那人是很有名气的大师,精通风水测算通阴等等玄乎的东西,只不过她以前从来都不信这个,所以一直叫他神棍。 之所以说他神秘,因为他与光头强的老板一样,与她老爸联系都是通过电话,即使是联系最频繁的时候也是这样,从来都没有露过脸。很多时候,她都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小轻啊,行不行啊?” “行!” “咦?” 估计回答的这么干脆,大大出乎她老爸的意料了。因为此前她一直都对他与李大师的接触深恶痛绝,认为那是在搞封建迷信。 “把地址告诉我!还有你那个大师朋友,他的电话号码是什么?明天我送东西过去,万一找不到人,可以电话联系。” 她想过了,如果李大师是真材实料的,那姬凌云与张裳同桌的事情,正好可以找他帮忙。如果真是个神棍,那她就只是帮老爸跑一趟腿而已。 “我把号码告诉你,你记一下。”白忠岩激动的说话的声音都结巴了。 随后白忠岩又与白轻说了有关青云堂的一些规矩,最后严肃的告诫她,“马上就要到中元节了,晚上没事不要出去,也不要开着窗户睡觉!等见到你李叔叔,听听他老人家的建议。不要嫌爸爸啰嗦啊,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不信这个,那就当做是课余知识了解一下也好。” 要是以前,她是真的会嫌老爸啰嗦的,但是从现在开始不会了。 “还有啊!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你一定要当着他的面,把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交给他,一定要亲手交给他!切记,切记!” “为什么?” “这是那位李大师的一个极为变态的习惯!你一定要记住!否则他不会要的,说不定还会当场发飙,最终形成一个你不可控制的局面!” 她很想反问他老爸一句,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说着玩笑一样的话,这算不算是变态的习惯。 “小轻,你不要以为爸爸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一定要记住!” “知道了!” 第二天白轻起了个大早,先去宿舍取那个快递。既然她老爸说了要把里面的东西亲手交给李大师,那就不存在拆开不礼貌的问题了。 她将快递包装打开,发现她老爸不是一般的变态。先是从扁平盒子里抽出来一大块雪白雪白的泡沫盒子,然后又从泡沫盒子里拽出来塞的满满登登的海绵,最后在海绵的正中间找到了那个比装钻戒的盒子大不了多少的紫檀木盒子。 难怪看着那么大,拿在手上那么轻。 她伸手就去开盒子,这么神秘兮兮的,倒要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那盒子没有锁也没有搭扣,看起来很好开,但她却怎么也打不开,急的浑身都是汗。 这个时候,张裳的电话打过来了,她哆哆嗦嗦的说,“小白,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又收到短信了。短信的内容变了。” “变成什么了?” “变成,今天下午六点,盘山公园。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要去见他啊?你,快点回来,我现在六神无主的。” “好吧,我马上过去。”她将紫檀木盒子装在了包包里,想着等待会儿再研究打开的方法。 昨晚与李大师约好了上午七点半过去,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等她去了张裳家,见到张裳一副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禁皱了眉头催促她,“你快一点!人家大师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如果不是我爸的缘故,我们两个估计要排到一个星期以后。” “小白,我,我怕,会对月棋有影响。”张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我们能不能不要去见那个李大师啊?” “你怎么就怕对他不好,却想不到他可能会对你不利呢?”白轻有些生气,倒是没想到张裳这样的女汉子也会有如此痴情的一面。 但必须要提醒她,“你要知道,陈月棋现在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他现在是一只鬼,而且还是一只死于非命的鬼,就是厉鬼,厉鬼十有八 九都是要害人的。 不过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虽然是事实,但这对于张裳来说,有些太过分了。张裳的条件不错,身材好,长相甜美,而且家庭条件优越,虽然脾气冲了些,还是不乏追求者的。但是,她却一直都没有松口,这说明那个陈月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重要的。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迟早有一天,我会嫁人,不得不忘记他。但是现在,不行! 白轻只好安慰她,“好吧,如果真对他有影响,我们就把那个影响给撤了。而且那个李大师也不见得就有什么真本领!不用太担心。” 本来就没想要对付那个可怜的陈月棋,且不论短信的事情是真是假,她去找李大师最主要的目的是对付姬凌云。 正文 第5章 青云堂的黑衣少年 青云堂的位置很是偏僻,那边还没有公交路线,白轻与张裳打了辆车。大约两个小时后,出租车将她们放在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旁边。司机估计是经常载人来这个地方,对这一带很熟悉的样子,告诉她们沿着前方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走上个大约两百米就能够看见一片竹林,“青云堂”的招牌就在竹林后面。 路边的青草长了有一人多高,远看着就像是两道天然的绿色屏障。中间露出一条窄而坎坷不平的小路,路面上有很多绊脚的小石子。越往前路越不好走,一路上都是枝繁叶茂的高大绿树,就像是森林一样一望无际,车子根本就开不进去。也让人难以相信,青云堂竟然会在这种地方。 不过,那个司机没有骗她们。走了大概二百米远,果真看见一片青翠碧绿的竹林,隐隐现出一角墨瓦白墙。门前一块椭圆形的大青石上头,青云堂,三个猩红大字,触目惊心。 白轻上前轻轻叩了下竹条做成的大门。不料手还没接触到,那门竟然自己开了。屋子里传出一个少年柔和中不乏青涩的嗓音,“二位,请进吧。” 等她们进去之后,那竹门“嘭”的一声又关上了。 这种只有在电视电影里才出现的情节,让白轻觉得一阵恶寒。特意看了下那扇门,确定并没有什么机关。心里在奇怪,那门到底是怎么开合的,难道真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吗? 正要掀开那张用银色线条绘着淡淡竹影的帘幕,屋里少年的声音又响起来,“白小姐请进,张小姐稍等。” 门帘被微撩起一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枚碧绿色的牌子递给了白轻,而后帘子又被放下。牌子捏在手中冰凉沁骨,看起来像是玉石材质的,上面用古文字镌刻着两个她不认识的字。 “小白!”张裳紧张的扯了扯她的衣服,指着那道帘子,“那个,那个,你觉得像不像……” 张裳的话没有说完,但白轻却明白那意思,原来并不是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从她们这个角度看过去,眼前古色古香的瓦房黑不见光,刚才那只掀开帘子的手就好像是没有依附之物,凭空伸出的一般,随着帘子放下又凭空消失了。 晨曦透过云层照射过来,整个院子都沐浴在浅金色的柔光之中,相比较而言,那座黑洞洞的瓦房显得更加的阴森诡秘。 如果不是李大师是她老爸的好友,是值得信赖的人,白轻肯定不敢走进那间房。不过,这也不排除故弄玄虚,专门让人心里恐惧,进而产生敬畏之感。但凡来这里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疑神疑鬼的。 深深吸了口气,白轻刚要往前,却被张裳一把拉住,“不行!小白,我要跟你一起进去!”她转头扫视一圈院子里正在怒放的各色菊花,神情里满是焦虑不安,“这个地方,我总觉得有些邪门,你一个人进去,我不放心!” 她们两个都知道,刚才出现在门边的那只手,都种到彼此心里去了。 “那好吧!”白轻伸手掀开门帘就垮进去。 房子里不像白轻想象的那样,摆放着桃木剑,五帝钱,罗盘之类的道具,木地板上仅有一张用翠绿竹片拼成的案桌,桌腿下方的香炉里静静燃着一支线香。 “张裳……”突然觉得不对劲,回头再看张裳。哪里还有张裳的人,就连那个竹帘也不见了,她的身后只有一扇古老的雕花木门。 刚才张裳明明就在她的身后,怎么会不见了?而且这扇门,并不是她刚才进来的地方。 “裳裳,张裳!”白轻跑过去想要拉开那扇门。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那扇门都纹丝不动,就好像是被嵌入了墙壁里一样。 她的脑海里陡然闪过一个画面,仔细看着玉牌上的两个字,那些扭曲蜿蜒的笔画纠结在一起,确实有些像“白轻”。 昨晚老爸告诉她,青云堂凭牌入门,在接到客人的预约之后,会提前在牌子上刻入客人的姓名,没有牌子的人连门都进不了。 先前她还有些怀疑,没想到真的这么玄乎。 “白忠岩难道没跟你说过青云堂的规矩吗?”一开始那个柔和青涩的少年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回没有空灵悠远的感觉,她知道那人就在自己身后。 那种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身后忽然冒出个人来的恐惧感使得白轻一颗心狂跳不止,她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玉牌,转过身去。 刚才还空荡荡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从头到脚都裹在黑布中的男子,他坐在竹子拼成的桌子旁边,右手护着一支白色蜡烛的火焰,眼神透过缥缈的烟气淡淡的看过来。 他的脸隐在黑色的斗篷里,鼻子以下的部分被一块黑布遮住,只露出密集刘海下方的一双灿若晨星的眼睛。虽然看不到相貌,但凭着体态动作还有声音,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个与她年龄差不多的少年。 “我有那么可怕?”少年头微抬,声音虽然冷漠,尾音却勾着一抹柔。 从声音上听出来他就是刚才说话的少年,原以为他是个孱弱白皙的样子,却没想到竟然这般阴郁。更让她心悸的是,这个人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 “不,不是!”白轻摇头,目光瞥过他被蜡烛火光拉的长长的影子,松了口气,“就是你的出现,让我感觉很突然。请问这位先生,我的朋友,她,去了哪里?” 少年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剪刀,将烧焦的一截蜡烛芯剪掉,指着对面的位置,语气也是淡淡的,“过来坐吧。你的朋友没有事,只不过进不来罢了。” “那,我可不可以先给她打个电话?”一边说着,一边就掏出电话来。 可是打开来一看,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信号。这下糟糕了,估计张裳也会打电话过来。现在她既进不来,打电话又不通,以张裳的性格,还不得急死了。 “你这边怎么没有信号?” 少年向她伸出一只手来,“把东西给我,你就可以出去见你朋友。” “什么东西?”白轻愣了一下,随之眼神落在面前的那只修长白皙毫无瑕疵的手上,刚才掀门帘的那一幕在脑海里回放。 从脚底板升起来一股寒意,那只无主的手跟这只一模一样。 少年眼神幽暗的仿佛是一湖见不到底的水,声音也沉了下来,“你父亲难道没跟你说!” 白轻从包里掏出那个紫檀木盒子问他,“是不是这个?” 气氛稍微缓和,少年点头。 “那这位先生,请问李大师在不在?”父亲再三叮嘱她一定要亲自送给李大师。眼前这个黑衣小哥顶多二十来岁,而李大师,在她刚记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老爸有这个朋友了,在年岁上应该与她老爸差不多。 “我就是李大师。”少年柔和的嗓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就是李大师?你怎么会这么年轻?你不是大师么?” 少年似乎是笑了一下,“我为什么不能年轻?难道有谁规定大师就要七老八十吗?” 是没有人这样规定,但是从小到大,一直被她叫做李叔叔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可我一直叫你李叔叔啊,难道你跟我老爸是忘年交?” 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她老爸还真是荒唐,十几年前,竟然与一个小屁孩做了朋友。 “忘年交?李叔叔?白忠岩是对你这么说的吗?”少年的声音带着一股霜降时隔夜的寒意。屋子里只有一扇窗户,却拉了竹帘遮住,只能够透入微弱的光线,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可怖的阴影之中。 白轻在他对面坐下来,将那个紫檀木的盒子拿出来。刚才在宿舍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生拉硬拽都打不开的盒子,被她不知道碰了哪里,一下子就弹开了,把她给吓了一跳。 蓦地,她惊诧的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老爸千叮咛万嘱托,还不让她偷看的宝贝东西竟然是好几截被剪碎的红线,就是那种绣花用的细丝线。 “对不起,我,我可能是搞错了!”她连忙盖上盒子,等待会儿问问他老爸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后悔没有先把盒子打开来看看。 盒子里的那几段碎红线,少年也看到了,不过他似乎并不以为意,一点都没有被戏弄的恼怒感觉。 “并没有搞错!就是那个!”少年向她伸出手来,拿过了盒子,眉头微拧,“这条红线,原本是我赠与你父亲之物,用来驱邪避鬼,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碎成了这样。”他将那几段碎绳拿出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就接到了一起。 “看你印堂发暗,最近应该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这根红线送给你,可以驱逐鬼怪!伸出左手小指……”少年拿起红线就朝白轻小指上缠绕。 红线刚刚接触到她的皮肤,无名指上的那枚指环陡然放射出一道刺眼的蓝光,绕上那条红线,只在转瞬之间,红线寸寸成灰,散作烟尘。 少年似乎是吃了一惊,凝神看向她的指环,眉头紧皱。 “这个东西是不是有古怪?”白轻抬起左手,“自从戴上之后,不管怎么用力也拿不下来,大师,你有没有办法?”这是李旭送给她的,现在两人已经分手,她不想再戴。 少年没有回答,五指张开凌空虚抓一把,方才那根成灰的红线又重新出现在手中,被他放入盒子里交给白轻。 “红线已经修好,你拿去给你的父亲吧,你现在可以走了。” 这就走了?白轻有些着急,“李大师,那你刚才说有不干净的东西缠着我,应该怎么对付?” “你进门时的那枚绿玉牌呢?” 白轻连忙拿了出来。 少年的眸色晦暗不明,“需要借你一滴血,你可愿意?” 白轻点头。 少年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枚细长的金针来,在白轻左手无名指上扎了一下,将那一滴血滴到了玉牌上。 “可以了。从此以后,每天贴身戴着这枚玉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不敢靠近你了。” 正文 第6章 她成了新娘子 五点五十九分的时候,白轻与张裳下了计程车。盘山公园在马路对面,走过去大概需要五分钟,已经赶不上了。 其实她们怕迟到,提前了一个小时坐公交车。车开到半路,却被堵住了。原因是自来水管道突然爆裂,白花花的水流的到处都是,工作人员正在检修,车辆根本无法通行。没有办法她们只得打车绕行,多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过来。 路上车辆很多,正在排队过红绿灯,上方闪烁的红色数字是“60”。 “小白,来不及了!”张裳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怎么办?怎么办?”说着,忽然就冲了出去。 此时,有一辆横冲直撞的大货车开了过来,一点都没有减速的朝着张裳撞过去。 “裳裳!”白轻本能的就要冲过去,突然一股凛冽的阴风席卷而来,就好像是大夏天突然刮起了西北风一样,不过是瞬间,她的身体就被冻成了冰雕一般,手脚麻木,动弹不得。 随着身体的冻结,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一般。她的眼前闪过一连串血腥的画面,张裳被大货车撞上,碾压,骨头断裂的绵软的身体上都是血。那血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她蔓延过来,将她从头到脚都淹没了。她在一片红色妖娆的血湖里挣扎,窒息。 “要我去救她吗?”耳边响起熟悉的冰冷的话语。 是姬凌云! 阴风肆虐搅扰起漫天烟尘,一身华美紫衫的他从昏暗的半空中缓缓降下,黑发纷飞如纠结在一起的数只墨蝶。白皙如明玉的俊颜在阴云环绕的背景中,显得异样清晰。 救! 身体被禁锢,她说不出话来,这是她的想法。 脑海里这个“救”刚出现,姬凌云双手结印,一道蓝光从修长的指尖流溢而出。时光仿佛倒流一般,张裳被货车撞上碾压,失控冲出去,她焦躁的看手机手来不及了,一步一步的都又退了回去。 又回到她与张裳站在马路上等红绿灯的时间,她抬头朝四周看了一眼,姬凌云不在,凭空消失了。不过,顾不上这个了,因为知道下一刻张裳就要失控冲上马路了,必须要在那个时候拉住她! 可是,她的力量根本就拉不住张裳,张裳的力道大的惊人。 接下来,她看见了什么? 原来并不是张裳自己冲出去的,有一个人,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在用力推她,将她推向那辆货车。而货车司机看见马路上突然冒出来的人,努力去踩刹车,但是在那一刻刹车似乎失灵了,司机的面孔因为着急而扭曲,油乎乎的脸上到处都是汗水。 这些本来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她竟然看的非常清楚。 怎么办?她救不了张裳,明明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却还是阻止不了!她整个人被浓郁的绝望笼罩,心口好似被尖锐的利器戳中,那股疼意透入到灵魂里。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亲近的人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更让人绝望的事情了。 一声闷闷的物体裂开的声音响起,她的手摸上胸口,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是那枚玉牌。 “小白,你怎么了?”身旁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快点醒醒,你不要吓唬我!” 白轻缓缓睁开了眼睛,那股剧烈的疼意已经消散,她只觉得胸口闷的难受。入眼是张裳那张满是担忧的面孔,她想抬手,却脱力的抬不起来。 “小白,你刚才怎么突然之间就晕倒了?真是吓坏我了!” 刚才她竟然是晕倒了吗?那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象吗?可她怎么会看到那些的?手伸到脖子上抓住挂着玉牌的红线,拽了出来。果然,那枚绿玉牌子上,满布了如同树叶经脉的网状裂纹,就好像遭受重击碎裂,仍旧藕断丝连的钢化玻璃。 她知道了,这些都是姬凌云搞出来的,他想要毁掉这枚玉牌。现在,玉牌已经裂成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眼角余光瞥见张裳抬起手来冲着马路的方向挥了挥。 她一个激灵,抬头看向张裳,对方的眼神悲痛欲绝,神情无助无奈而又绝望,再看向马路的方向,在车流之中似乎有一个人影正在淡去。 “裳裳,几点了?” 张裳叹了口气,“六点多了。” 还是来迟了。 “你,看见陈月棋了吗?”刚才马路中央那个浅淡的几乎看不出来性别的人影,是不是他呢?张裳刚才是在向他挥手道别吗? “月棋,他走了。就在我的眼面前,他走了。”张裳手指着路中央的方向,“他就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一辆又一辆的车从他身体里穿透。而后,渐渐的消失。”她忽然哭了起来,“小白,有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白轻想要安慰张裳,却感觉到一阵彻骨凉意侵袭过来,有人在拽她的胳膊,“跟我走!” 姬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他满脸铁青,狠狠的抓住她的胳膊,强行将她拉起来,裹进寒冰一样的怀里。姬凌云的力道很大,她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可是,在这个时候她怎么能丢下张裳一个人?她回头不忍的看向哭的梨花带雨的张裳。 这一看,吓了一跳,她这哪里还是什么身体?她的身体在张裳的怀里!被张裳紧紧的搂住。那么她现在是什么?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姬凌云,我,我难道已经死了吗?”与他一样变成了鬼? “没有!” “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 “生魂离体!” “那,那,那不就是……”没有了魂魄,张裳抱着的那个不是就她的尸体吗?如果待会儿张裳发现了她不会呼吸不会动,不是要被吓死吗? “女人,不要瞎担心!”姬凌云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我们现在的时空与那些人是不同的!” 她也感觉到了,那些人,那些车,甚至还有树叶被风刮过的样子,就好像是照片一样,保持着一个姿势。又像刚才看见的一样,时间仿佛静止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姬凌云冷着脸,没有回答,只是将她紧搂在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 大概过了五分钟时间,她感觉脚落在了平地上,姬凌云加诸在她身上的束缚消失。耳边响起一阵喜庆的鼓乐之声,她连忙转身去看,却看到一个极为怪异的场景。 红彤彤的一间新房里,桌子上一对大红蜡烛燃烧的正旺盛,喜床上薄如禅翼的红色纱帐下方规规矩矩的坐着一个古装的新娘子,她的头上遮着喜帕,看不见面容。 “这是什么地方?”她想要问明白,却发现姬凌云又不见了。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驱使着她走向新娘子,尽管她的心内疯狂的叫嚣着,不要过去,不要过去,可是脚步怎么也停不下来。眼看离那个新娘子越来越近,她的心跳的无法控制的狂乱。 忽然,外头起了一阵狂风,“嘭”一声,窗扇大开,急急涌入的风吹落新娘子头上那块刺绣精美的龙凤呈祥喜帕。她就好像是提线木偶一样陡然就站了起来,微微别传了身体,抬起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看向她。 细细的一弯如同新月般的眉毛,流光溢彩的明亮大眼睛,红润如樱桃的小嘴,这个新娘子是个绝世佳人。 喜帕飘飘悠悠的随着风儿往大开的窗户外头飘去,几乎是本能的,她抓住了喜帕,在此期间她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新娘子的脸。越看那张脸,就越觉得熟悉。 只是越看越觉得近在眼前的新娘子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走近了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却突然惊觉她不过是镜子里的影像。 放置在面前的那一面硕大无比的镜子,那镜子是刚刚出现,还是早就摆在那里的,她已经记不清了,脑子里混沌的好像是装满了浆糊。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惊惧的看了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穿的竟然是那身古装的喜服,再抬头,没错,刚才的新娘子变成了镜子里头的她。 那个新娘子的相貌与她长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她一向素颜,而新娘子画上了喜庆的浓妆。 那么,她这是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新娘子,然后,在照镜子? 忽然的,一连串的影像在她脑海里闪现。那时她一身大红喜服,头上顶着鸾凤喜帕,在喧天吵闹的鼓乐声中与一个男子拜堂。 就像是古装电影里的那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鬓边别着一朵红艳大花的媒婆的那张脸在她眼前不住的晃荡。 紧接着还有男子用喜秤挑开她头上喜帕,以及她与一个男子喝交杯酒的画面。 可是那个新娘子真的是她么?那些事情真是她做的么?她怎么不记得了? 娘子! 心底响起浸染上一缕微薄酒意的男子语声,随着这把慵懒好听的声音,肩膀忽然被一双寒凉的几乎能够将她全身血液冻结的大手按住了。 她的身后竟然站了个人呢?她挣扎,想要摆脱肩膀上的那双手,可是却悲催的发现动不了了,身体就好似不是自己的了,不,是她的灵魂被完全控制住了。 救命!来人! 她的眼泪快要吓得流出来了,两条腿抖的站不住,直接软倒在男子的怀中,惊恐的看见了镜子里。 那男人浑身是血,尤其是那一张脸,布满了细细的血线,他整个人就好像是碎裂的玻璃一样,在一块一块的崩裂毁坏。又在一块一块的复原,然后再崩裂毁坏,如此循环往复。 男人冰凉的大手托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拿起一条长长的红色绸带蒙住了她的眼睛。 你要做什么? 这下眼睛也看不到了,她惊惧的大口喘息着,如论如何也喊不出来想要说的话。 你搞错了,我不是你的新娘子!镜子里的那一个才是!你去找她,找她呀! 男子根本就不理会她,拦腰将她抱起,轻轻放到了床上。 她想要挣扎,想要大喊大叫,可还是和刚才一样动不了也喊不出来。男人的脸贴的越来越近,寒冰一样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她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他,孱弱的灵魂瑟瑟发抖。忽然,冷冰冰的吻铺天盖地的压下来,与她的唇辗转厮磨,舌头霸道的撬开她的牙齿,闯进她的口中。 她毫无抵抗力的被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男人肆意的玩弄…… 正文 第7章 他毫不留恋的离开 姬凌云,你在哪里! 万般恐惧绝望之下,她突然想到了那只鬼! “我在!”耳边响起男子熟悉的语声,冰凉的吐息浅浅的扫在她的脖子上。他的动作没有因为这句话还有所停滞,在她身上继续着。 陡然之间,她就好像冲出重重迷雾之中一样,一下子就知道身上的人是谁了。 那严丝合缝的贴着她,将她紧紧包裹住的熟悉的冰冷气息,不是姬凌云又是谁?可是刚才怎么就突然忘记了他是谁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就变成曾经熟悉的俊颜了,黑晶石一般的眼睛里深潭样幽暗一片,冰山似的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像,时而清晰,时而氤氲着雾气。 可她的眼睛上头明明还蒙着一块红绸布,眼神竟然能够穿透,看得清楚。 姬凌云毫不温柔的拽出她戴在脖子上的那枚玉牌,冰刀子一样的眼神凌厉扫过。 瞬间,房间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响声。她虽然不能动,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就是知道,喜房里那面一人多高的镜子碎了,玻璃渣子掉了满地。床底下木质的地板好像是久旱不雨的荒原,皲裂成网状。而这股破坏的力量是来自于姬凌云身上的强势的威压。 他在做着人世间最让男人兴奋的事情,但却丝毫都没有缓解他那糟糕的心情。 当然,玉牌也逃不过毁灭的命运,在他掌心里化成了一撮绿色的灰,飘散到了空气里。可是他好似还不解气,伸出一只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尖锐的指甲几乎刺入她的皮肤。力道大的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自己就会这样窒息死去。 她想要说话,想要央求他放过自己,但她开不了口,喉咙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额一样。她委屈的想要哭,可是泪水竟然一滴都流不出来。 昏昏沉沉中,终于与他融为一体,尖锐的疼痛袭来时,她曾有片刻的清明,但很快整个人就随着他的节奏,飞上了云端。 过了很长时间,他终于离开了她的身体,转身,只留给她一个冷酷的背影。 大红色的喜房忽然就不见了,天空中飘起了如牛毛一般绵密的雨丝,落在她火热还未消退的躯体上,冰凉凉的。她的身体已经能够动了,半蹲在地上,目送着他离去。雨幕里,那道高瘦的身影决绝里糅杂着几分说不出的凄清落寞。她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流出,身体里不知道什么地方难以抑制的疼痛。 她双手撑在地上,这一次不是身体动不了,而是没有力气站起来,那股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麻木。 迷迷糊糊的喊出那个名字,姬凌云! 紧接着就有一个声音问她,“小白,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姬凌云! 眼前突然漫过一片耀眼的光芒,是那枚指环闪着粉红色的光辉。内里的那朵晶莹剔透的玫瑰,突然脱离了细细的水晶圈,钻进了她的身体里,融化在她的骨头里,最后在她全身各处都留下玫瑰形状的淡粉色印记。 白轻“哎呦”了一声,坐了起来。 刺眼的阳光,滞闷潮湿的气流,黑色的马路上奔流不息的车辆,雪白整齐的斑马线,还有一直都在不停的闪耀变幻的红绿灯,一一在她眼前呈现。 她回到了现实中来,搂着她的那具温软香甜的躯体是张裳的。 在张裳的搀扶下,她站了起来,骤然从黑暗的环境里回到强烈的阳光下,身体发虚,头有些晕。 现在,她满心满脑的就只有一个念头。姬凌云,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狠狠占据她的身体之后,冷酷的,毫不留恋的离开! 难道是因为她找了大师对付他的缘故吗? 不对,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白皙如初,没有刚才被他凌虐之后产生的青紫色的瘢痕。而且,那枚融入骨头的指环,还好端端的戴在无名指上。 蓦地想起来,与姬凌云在一起的,只不过是她的灵魂,而她真正的身体,一直都在张裳这里。那么,姬凌云是既对她做了什么,实际上又什么都没做。不用负责,所以,走的潇洒。 她立刻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怎么突然就想到了负责两个字?难道她想要一个鬼对自己负责吗? 其实,如果他真的走了,那岂不是很好吗? 此后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姬凌云都没有再出现过,包括梦境里。她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又是周末,晚上放学后,白轻与同学约好去学校对面新开的那家“川味麻辣烫”吃饭。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挂掉了没有接,但是那个人却坚持不懈,一直打过来。 五六遍之后,她有些不耐烦了,按下了接听键。心想,如果是骚扰电话就骂回去,如果是骗子就直接骗回去。 “白小姐,你好!我是李旭的妈妈。”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傲气十足硬邦邦的女子声音。 白轻的脚步顿了一下,李旭与她分手之后迅速就恋上了周灵儿的事情,已经在全校范围内传开了。在这种时候,李旭的妈妈打这个电话过来。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样编排她。 而且,她听得出来,李旭的妈妈的态度很不友好。趁着前边的同学没注意,她快速走入了旁边的一条小巷里。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她的声音礼貌中带着疏离。虽然没有见过李旭的妈妈,但却知道她一直是反对自己与李旭在一起的。 “白小姐,不好意思,请恕我冒昧,你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小旭吗?”说是冒昧,但语气却是冷淡命令式的。 “什么?”白轻有些没听懂,“李旭他,他不是……他不在家里?”本来是想说,他不是跟周灵儿私奔了么?但这话听起来有些酸溜溜的,她觉得为那种男人吃醋实在不值得。而且在他妈妈面前,不能让对方看低。 “不在。我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联系上他了。” “什么?那你联系过周灵儿吗?网上不是说……” “我正是看到网上那些不着边际的新闻才想要找小旭问个明白。可是,他们两个都联系不上,周灵儿的父母也快要急死了。我们两家都已经报警了,可是警察局那边也是一筹莫展。” 李旭的妈妈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了两声,“小旭,他,他到底去哪里了?” 原来李旭并没有与周灵儿私奔,而是,失踪了。 “我听人说,七夕那一晚你们两人是在一起的。白小姐,算我求你,我就只有小旭这一个孩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个意思怎么有点像是她把人给藏起来了呢?这是求人的应该说的话吗? 她一阵冷笑,不卑不亢的回敬过去,“阿姨,我想您是搞错了!我与您的儿子已经分手了,他不在我这里!而且,既然已经分手了,我也没打算再去联系他!他是您儿子,如果连您都联系不上他,那我就更没有办法了!” “小旭,他真的不在你那里?” “不在!” “白轻,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如果让我知道你把小旭藏起来了,绝对要你好看!” 白轻没有再理会,直接挂断了。 不过,李旭妈妈的话却让她心里产生了疑惑。其实,她曾经打过李旭的电话好几次,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一开始她还以为李旭是故意不接,现在想想,假如李旭真的是失踪,那他与周灵儿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呢?其实,迄今为止,李旭都没有亲口对她说分手。他们的恋情中止在汹涌的流言蜚语之中。 她似乎忽略了一点,不管他妈妈的态度怎么样,也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最重要的,当事人李旭是什么想法,她必须要弄明白。 她拨了李旭的号码。 刚拨完,突然听见一阵奇怪极其细微的“嚓嚓”声,好像是老鼠在咀嚼食物。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听的人头皮发麻。因为心情有些紧张,所以对声音很敏感。 立刻看向声源处,她惊诧的发现在距离她五六步远的墙角里蹲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他身上那件脏的已经看不出来本色的肥大的T恤衫,在秋风中晃来晃去。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小男孩小半个侧脸,他手里抓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低着头正吃的欢快,刚才那个声音就他发出来的。 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清楚的记得,刚才这个巷子里绝对一个人都没有。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小男孩转过脸来,阴森森的盯着她。他满脸都是黑乎乎的泥,衬托的唇角鲜红的汁液异样妖娆。忽然,他裂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冲着她笑了一下。 然后站起来,向着她走过来,嘴里模糊不清的念叨着一连串让人听不懂的话。两只小手张开,似乎是想要她抱的姿势。 她看清楚了,小男孩拿在手里没吃完的东西,是血淋淋的半边老鼠的身体。那只老鼠的头部虽然已经被吃掉了,尾巴却还在一甩一甩的动着,断口处有暗红色的血液淅淅沥沥的滴落下来,血腥的气味弥漫整个小巷。 她手扶着墙壁开始呕吐,身后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是小男孩向她走来的脚步声。顾不上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她吓的赶紧往前跑。受到了惊吓腿脚发软,浑身都没了力气,一路上磕磕绊绊的,手机没拿稳,甩了出去。 “啪”一声,手机正落在那个小男孩脚边。 “喂,白白,你在哪里?”手机里传出李旭的声音。 小男孩似乎是被会发出声音的手机吸引了,低下头蹲下去,将手里的死老鼠扔掉,捡起手机。 “白白,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李旭的声音非常焦急,“白白……” 小男孩似乎对手机非常感兴趣,拿起来塞到嘴巴里,“嘎吱嘎吱”的咀嚼着,李旭的声音一下子中断了。那个孩子一边吃着手机一边看着她,朝着她伸出脏乎乎的血手,嘟囔着,“好吃,好吃,还要,还要!” 可能是手机吞咽比较困难,小男孩面孔扭曲,那一双爆满血丝的眼珠子“噗”一声,就滚地上来了。他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只留下一对黑洞,源源不断的流着黑水。 小男孩两手摸索着向前,去捡他的眼珠子。 那一对眼珠子,在地上滴溜溜的滚,速度飞快,眼看着就要滚到白轻脚边了。 人在危急时刻爆发出来的能量是难以估量的,她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到底有多快,根本就说不清楚,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大街上。 明明没有跑多远,她却累的不行,手扶着路边的绿化树,大口的喘息。回头看去,小男孩没有追过来,他孤零零的立在小巷口,散发着贪婪而又凶狠红光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却没有追出来。 “跑不了,时间马上到了!”小男孩嘴巴里念念有声,血红色的眸子里隐含着一丝阴森森的笑意。 不想被那样不祥的眼神看着,她快步往麻辣烫的方向走去。很快,她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街还是那条街,但是太安静了,刚才还人声喧闹的地方一下子变的死气沉沉。马路上的车辆不见了,来来往往的各式各样的行人也不见了。 灰蒙蒙的天空下,是一个死寂的空荡荡的街道。 正文 第8章 他在祭奠谁? 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学校斜对面是“兰记”烧烤,往北是一家东北人开的包子店,再往北就是新开张的麻辣烫,…… 再次确定,地方没有错。 可是往常这个时候,这条街上是喧闹无比的,他们学校里那些成群结队出来逛街吃饭的同学,住家户,下班回家的人……总而言之,整条街上都是人,怎么可能这么冷清? 还有,在包子店与麻辣烫中间的小巷子里,有一个买锅贴的小摊,他们家的锅贴不管是素馅还是肉馅都鲜美异常,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等候。 可是,今天那个小摊怎么不见了? 她发现,除了原有的建筑物,其它诸如卖水果,买煎饼油条这样的流动摊点都不见了。就好像是即将卫生大检查的时候一样,闪的干干净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她站立位置向麻辣烫的店面看过去,透过玻璃窗看不见一个人,里面就好像是阴天没有开灯的时候一样,黑洞洞的。 手机被那个小男孩吃掉了,这个时候想要联系一下同学,问问她在不在麻辣烫那边都不可能了。 她决定先回学校,找个同学借用一下手机问问是什么情况再说。可是学校的大门看着近在眼前,却怎么也走不过去,就好像是出现在沙漠里海市蜃楼一样,与她之间永远都是隔着那样的距离。 恐慌越来越浓重,像是一个沉甸甸的沙袋一样压在她的心口上,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觉得很累很累,整个人瘫靠在大树的树桩上。 忽然,四周围响起一阵“沙沙”声,好似树叶被风吹动一样。可是,根本就没有风,树叶也没有动。这个地方也似乎是静止的一样,不管往哪里看,都像是一副画。 诡异的沙沙声越来越大,就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惊恐的四处张望,却什么东西都没看到。蓦地,她感觉到胳膊上爬上来一个滑腻腻的东西。 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双沾满了鲜血的手,刚才的那个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旁,一双手在她胳膊上蛇一般的蜿蜒而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 她一声尖叫,机壳打开小男孩的手,撒腿就跑。就在这时,刚才那阵虚幻的沙沙声逐渐变得实体,身后一阵又一阵冰凉彻骨的寒意侵袭而来,冷风席卷,好像是骤然吹过来一阵西伯利亚的寒流。前方是暑气还未消散殆尽的初秋,而后面就是冰封千里的数九隆冬。 姬凌云靠近的时候,那寒气虽然猛烈强悍,但却不像身后的这样连绵起伏,源源不断。 她猝然回头,看见后面跟着黑压压的一群奇形怪状的人,有无头的,有断胳膊断腿的,还有浑身上下都流淌着鲜血的,无边无际的如同潮水一般的往她这边走来。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鬼!数以万计的鬼!难怪会觉得那么冷! 这个时候,她是惊吓的叫都叫不出来了,而且也跑不动了。那种铺天盖地呼啸奔涌的压迫感,将她整个人都冻僵了,使得她麻木的腿脚无法动弹。 眼看着身后那群鬼就要走近身边,她却只能够无能为力的浑身颤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腰身被一双大手揽住,熟悉的冰冷的寒梅气息瞬间临近,将她整个人包裹,抱着她飞快的向前跑去。 是姬凌云! 这个男人也是个鬼,而且那天还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她应该感到害怕。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遇上他,只让她感到心安。委屈的泪水忍不住的流出来,她趴在姬凌云冰凉结实的胸膛上,小声抽泣。 “女人,这么危险的时候,为什么不叫我?” 姬凌云的声音一如往昔的冷漠,但在此刻的她听起来,却好似掺杂了一丝柔情。 “我,我忘记了!” 实际上,她不是忘记,而是上一次与姬凌云分开时,他那样生气,毫不留恋的离去,让她以为从此以后他都不会再管自己了。 “记住!下一次再忘记,恐怕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姬凌云声音极为严厉,完全就是在训斥她,就好像是在教训小孩子一样。 男人的话语,眼神,萦绕在他周身的气流都是冷的,但她却被训的心里很暖,一句话都说不出,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任凭肆虐的泪水弄湿他的衣襟。 “你那天说让我没事不要叫你,叫你也不会来!” “只是那一天而已,况且现在也并不是没有事!” “那你的意思是随叫随到?” 姬凌云皱了下眉头,表情似乎有些不悦,“是!” “为什么?” “因为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妻。” 她的脑子里轰隆一声就炸开了,一下子就想到七天前,在盘山公园那边的诡异的婚礼。 “可那天,我,我……” “你想说你不是自愿的么?”姬凌云极为少见的勾唇而笑,笑意渗着一层月色的凉薄如水,“可惜晚了!你我已经拜堂成亲,不管你本身意愿如何,都已经是我的人!这一辈子,都休想再摆脱!”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本来应该是一句霸道而又甜蜜的爱的宣言,但姬凌云的眼神与语气都带有一种即使他们死后化成灰都会在一起的狠意。 这让她搞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是爱她,还是恨她。如果是爱,他们两个此前从未见过面,何言爱?如果是恨,那他又为什么要娶她? 很快,姬凌云停下了脚步,将她放下。不过,大手却仍旧停留在她腰间没有放开。两个人并肩而立在清风徐徐的河边上,细柳轻漾,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映出两人紧密依偎的身影。 她的视线被河中飘过来的大大小小的亮点吸引。 朦胧月线交织宛若覆着一层轻纱的水面上,密密麻麻的灯火,顺着风向往前流淌,像是一排排从天幕上降下的星子般耀眼,照亮了整个河面。盈盈水波间,依稀见得岸边绿树影影绰绰,营造出仙幻一般的氛围。 近旁有火光亮起,一丝淡淡的荷叶清香飘了过来。她看见姬凌云手里捧着一盏河灯,粉色的皱纹纸裁剪成荷花的形状,中心放着一支短短的白色蜡烛。 他蹲下身体,将灯慢慢的放进了水中,幽邃的眼神凝注着晃晃悠悠顺着水流飘走的河灯。 她心中忽然有一丝了悟。 今天应该就是中元节,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鬼节。放灯的习俗是为了让鬼魂可以托生,是对逝去亲人的悼念。可姬凌云已经是鬼,他在祭奠谁? “她是谁?”情不自禁的就开口问了,而且还把那个人当做了女人。 姬凌云清冷的眸子因为映入河面上星星点点的火光而显得有些柔和,语气仍旧是淡漠的,“一个故人。” 看他的服饰扮相,虽然看不出来具体的朝代,但穿的却是汉服,绝对是在清朝以前。那也就是说,他的那个故人至少死了四百年。这么长的时间,难道还没托生吗?假如还没去投胎,那就更用不着祭奠,直接见面就可以了。 她试探着问,“你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吗?” “嗯。” “那请问,你是,哪个朝代的人?”姬这个姓很古老,当初她听见姬凌云这个名字时,脑子里即刻想到的是周武王姬发,周公姬旦。 姬凌云的面容,高冷而又威严,凝视着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穿越了无尽岁月的沧桑。他良久不语,在她认为不会得到答案时,姬凌云质感分明的薄唇里清浅的溢出一个字来,“周。” 她暗暗心惊,姬凌云竟然是周朝人,那他做鬼至少也得有两千多年。而那个他所祭奠的人,岂不是也死了两千多年?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投胎,到底是什么缘故让他生出如此深重的执念? 人们常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如此漫长的时间流逝,即使是最为浓炽的感情也会经受不住岁月风霜的磨砺。 流转在姬凌云刀锋镌刻般的眉目间那抹淡然冷漠,可能是他本性如此,也可能是一种傲慢,是一个存在了将近三千年的灵魂对于像她这般渺小如尘埃者的不屑。 “时间不早了,”姬凌云回身,很自然的就牵起她的手,“我送你回去!以后晚上没事不要出来。你身上现在染了我的气息,免不了会看见人所看不见的东西。” “不过,你不用害怕!”他轻柔的抬起她左手的手腕,晶莹剔透的水晶指环在暗夜里放射出幽幽的粉蓝两色光芒。 “戴着这个指环,普通的鬼物伤害不到你!如果是厉害的鬼物,只要你不招惹他,他也不会来伤你!” “那像刚才那样的呢?”那些鬼密密麻麻的,如果他们都是人的话,那样的场景绝对只有在黄金周的某个旅游景点才能够看得到。 姬凌云星眸浮现邪肆的光芒,表情里带有一丝桀骜不驯,“百鬼夜行,那样的威力,又岂非普通鬼物可比?” 正文 第9章 男朋友 原来,刚才那些跟在她身后的是从鬼门关里跑出来的成群结队的鬼物,怪不得有那么多。 中元节这一天,地狱鬼门大开,孤魂野鬼们可以涌入人间享受香火。那么,姬凌云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人间,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祭奠那个故人? 她突然又想到,姬凌云口中的人,也并不一定就是真正的人,说不定是他变成鬼之后遇到的另外一个鬼。然后,那个鬼出了意外死了,所以他才来祭奠。这么说来,那个所谓的故人就不一定是与他同一个时代的人了。 可是,人死了以后才会成为鬼,那鬼死了呢?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魂飞魄散这个词,心顿时好像是被无数锋利的刀片绞着那样的疼。不过,那疼痛没有持续很长,只是一瞬。 “走吧!”男子语声淡淡,但却一如既往的霸道,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冰凉的大手搭上她的腰,揽着她就往前走。 “姬凌云,有一个问题我要弄明白。” “说!” 她抬起左手,指着那枚水晶指环,“它到底是什么来历?”她隐隐觉得这绝不是李旭买来送给她那么简单。这个疑问憋在心里很长时间了,现在正好有了机会可以问。 不过,如果真的只是李旭送的,她再戴着已经不合适了,得要想办法拿下来。 姬凌云幽暗的眼神划过一抹柔软,“喜欢吗?” “喜欢!”说实话,第一眼看见了就很喜欢。 “喜欢就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急切想要知道答案,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了,追着他问,“这个到底是……” “我送的!”他说变脸就变脸,温柔就如同昙花一现,唇角冷冷的一勾,“既是结婚礼物,也是你是我妻的凭证!一旦戴上永远都不要想着摆脱,就像你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掉我一样!” 说完,毫不温柔的将她紧箍进怀里。 她眼角的余光看见他抬起左手,指尖流溢出一串淡淡的蓝光。那耀眼的光芒将夜幕下一群蠢蠢欲动的暗影包裹,分奔离析又聚拢,而后吸入掌心。 她的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刮过,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凄厉的惨呼。 那些暗影是什么?姬凌云又在做什么? 正想要看个仔细,转眼间面前的场景就已经变了,迎面吹来一股被城市烟火气息浸润的夜风,温暖而又喧闹,姬凌云带给她的阴冷的感觉似乎削弱了很多。 “灵异论坛里那些人说的话真是不能相信,说什么中元节的晚上出来会撞鬼,真是瞎扯!都转悠了这么长时间,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我早说过了,那就是鬼话连篇,你还不相信!” 白轻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一个幽深黑暗的小巷子里传出来,是她的同班同学夏梦与王姗羽。这两个人是她们班级的八卦二人组,她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可是姬凌云揽的她很紧,根本挣脱不了。 “算了,赶紧回去吧,大晚上的出来瞎转悠就是为了遇见鬼,你说你无聊不无聊!” “可是我好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中元节,怎么能够连一只鬼都见不到呢?这太颠覆我的三观了!” “你是想要好好过日子,还是要你的三观?咦!夏梦,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啊?” “这味道甜滋滋的,香喷喷的,好像还加入了奶油。对了,这是爆米花!” “爆!米!花!夏梦,我听一个做了警察的同学说这座城市最近有不少小孩子失踪,警方介入调查也没有什么结果。唯一的线索就是,在孩子失踪的附近都会有爆米花的香气。我估计又是什么变态杀人狂之类的,天都这么晚了,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王姗羽同学,一整个晚上都在说我神神叨叨的,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有毛病!我们学校附近就有一家爆米花店,这个味道很正常吧。”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以她与姬凌云这样的步速,与她们撞个对面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恭喜你们,即将见到鬼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鬼! 白轻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小巷里忽然响起“啪嗒”一声,好像是脚踢到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这个,竟然是手机!咦,这个手机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夏梦的声音带着疑惑。 “给我看看!这么多未接来电!除了三个老爸之外,其余十几个都是李旭。李旭!”王姗羽尖叫起来,“我知道这是谁的手机了,这是白轻的!” “果真是她的!” “可是她不是与李旭分手了吗?网上说李旭与周灵儿私奔了,怎么李旭还给她打这么多电话?” “这谁能知道呢?像李旭这种富二代,能有几个对待感情是认真的?他与白轻在一起说不定就是玩玩,周灵儿才是真命天女!不过呢,哪个有钱的男人愿意单恋一支花?我猜想,李旭表面上与白轻分手,实际上却与她藕断丝连!” “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有钱人都是这样的德兴!” “那白轻呢?白轻愿意这么做吗?” “我想是不太愿意的,你看这电话也不接,还扔了,分明就是气坏了!” “那也不一定就不愿意,说不定是故意撒娇呢!” “过去!”姬凌云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小巷那边走去,浑身散发出阵阵慑人的淡淡蓝晕。 白轻认出来了,眼前的就是放学时候走进去的那一条小巷。可是她的手机不是被那个可怕的小男孩吃掉了吗?怎么还能被人捡到呢? 难道下午发生的事情又是她的幻觉? “用不着奇怪!”姬凌云觉察到了她的情绪,“那种低级的死物根本吃不了人用过的东西!” “可我亲眼看见他把手机塞进了嘴巴里,还听见了咀嚼的声音。”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不尖锐但却极为刺耳的噪音,永远都无法忘记,“而且他吃完了之后,还伸手向我要!” “姬凌云,那个手机,我想,还是不要了吧。” 手机被那种肮脏邪恶的东西放进嘴巴里,还怎么再拿回来用?只要一想到当时的那个画面,她的胃里就是一阵泛酸水。 “你看见的只不过是他自己变幻出来的虚像,以他们那样的修行,一旦碰到人用过的东西,就好像你们人类被火烧到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手机他并没有碰到?” “嗯。” “那他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变幻出那样的虚像?”她觉得这根本就是毫无意义,既然碰都不能碰,就谈不上是在觊觎,手机这种对于他来说可能是新鲜的东西。 姬凌云眸子里掠过一缕讥讽的情绪,“像百步地童那样的死物最喜欢在人前卖弄!” 那种东西叫做百步地童! “在人前卖弄,可他并不是人啊!”说到卖弄什么的,一般不都是喜欢在同类面前卖弄么?就好像是一只金钱豹,永远不会在人面前炫耀他那一身美丽的皮毛。 姬凌云突然停下了脚步,幽邃的眸子凝注着天幕上那一轮孤月,语声好似被微风掠起的发丝一般轻缓,“也许是因为太过长久的画地为牢,终于耐不住了寂寞。如果不是碰上百鬼夜行,他永远都会待在一个地方。” 画地为牢,百步地童, 怪不得一开始的时候当她跑出小巷,小男孩没有追出来,原来根本就是出不来。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俊容冷酷的姬凌云,他娶了自己这样一个人类做妻子,是不是也因为太过寂寞了呢? 他们与从小巷里出来的夏梦与王姗羽撞了个对面。 “喂!啊!我有没有看错!”夏梦惊呼一声,惊诧的目光直射向姬凌云,“前边过来一个古装帅哥!”而后又看向被姬凌云搂在怀里的白轻,“咦,那不是白轻吗?” “的确是白轻!”王姗羽的表情与夏梦一样,满是难以置信。 白轻的身体僵硬而不自在,但是又不能够挣脱。一方面,她的力气敌不过;另一方面,她有些怕身边这个男人,不敢违拗他。 “你在怕什么?”姬凌云冷声问她,语气极为不悦。 “我,我……”支吾了半天,她也没有说出来。实际上她是不想在与李旭分手之后,那么快的时间就被熟人看见自己与另一个男子在一起。 “到底什么?”姬凌云语气严厉,似乎听不到答案就绝不会罢休。 “我,我是怕,她们发现你不是……”最后一个“人”字还未出口,她猛的一低头,看向姬凌云脚下那道被路灯拉的很长的影子。 “你,有影子?怎么可能?” 姬凌云的神色里现出一抹狷狂,“女人,我早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白轻注意到姬凌云一只手搂着他,而另外一只手背在身后,掌心里源源不断的溢出暗影依附在地面上,组成了人类才有的影子。 这就是他刚才吸附那些暗影的目的! 白轻的注意力都在姬凌云身上,却没有看到有两道黑影,像是雨水滴入地面一样,分别融进了夏梦与王姗羽的体内。 “白轻!”夏梦最先回过神来,伸出胳膊肘捣了捣王姗羽,“你的手机是不是丢了?这个是不是你的?” 王姗羽经过她的提醒,将手机递到白轻面前,却是借此机会偷偷打量着姬凌云。当然,夏梦也不例外。如果姬凌云真是一枚小鲜肉的话,肯定会在两个花痴女贪婪的目光中,臊成个大红脸。只可惜,他不是。 虽然先前已经听见她们两个在小巷子里的那些议论,但白轻只装作不知道,认真的看了一遍手机,“是的,这正是我的手机!谢谢你们。” “白轻啊,这位帅到没朋友的帅哥是谁,能不能介绍一下?”夏梦贼溜溜的目光来回在姬凌云身上转悠。 白轻正为自己与姬凌云的关系感到为难,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时,当事人说话了,“我是轻轻的男朋友!” 白轻心肝猛的一个颤抖,不过还好,他没有当着她同学的面说出“我是她的夫”。 两个色女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姬凌云身上去了,一看到帅哥就两眼冒绿光,什么都顾不上了。 “请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学校?是学什么专业的?看你这一身汉服打扮,难道是古典文化发烧友吗?” 面对两个女生咄咄逼人的追问,姬凌云没有回答,微微皱了眉头,眼神变的凌厉森然。 正文 第10章 他的手腕上全都是血 白轻感觉不对,正要上前将两人拉到一边去,姬凌云却伸手拽住了她,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别动!” 他身形晃动,越过白轻走到那两人面前,伸出手,语声如同淬了寒冰,“给我!” 白轻站在他背后看的很清楚,他伸出去的是左手,而右手与刚才一样背在身后,将地上源源不断的暗影吸附至掌心,握紧了拳头。 这样再看,姬凌云身下的影子就没有了。 果然,她刚才的猜想是对的。 夏梦本来手里拿着手机,在姬凌云突然很是惧怕的后退了两步,将手机给了身旁的王姗羽,“你给他吧。” 王姗羽全身都在颤抖,没有接住手机。那手机在白轻眼前就像是电影慢镜头那样晃晃悠悠的往下落,在即将摔到地面上的时候陡然顿住慢慢落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白轻却无暇顾及,她看见姬凌云抬手对准了王姗羽与夏梦,无边无际的黑色烟雾喷涌而出,顷刻之间就将两个人包裹起来。 她吓坏了,说出口的话都有些结巴,“她们是没有恶意的,你,你不能伤害她们!” 姬凌云没有回头,面无表情的说,“你怎么就知道她们没有恶意?” “她们都是我的同学……” 她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姬凌云打断,命令的语气,“女人,闭嘴!接电话!” 电话就落在她与姬凌云之间的地面上,在目前这样压抑燥闷的氛围下,本来还算悦耳的旋律变的异常刺耳。 姬凌云的命令绝对不容人违抗,但违反原则的事情白轻不会做,绝对不能伤害无辜,即使他强大无边,毁掉人类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她也还是没有犹豫就跑了过去。 可刚刚迈步,她就停下来了,她看见隐隐约约有两道黑影在夏梦与王姗羽体内纠缠挣扎,似乎很不甘心离开她们的身体,在发出“吱嘎,吱嘎”的垂死挣扎的声音。但是在姬凌云强大的力量面前不得不屈服,像刚才被他收服的暗影一样,那两道影子终于没有逃过,渐渐的人形消散融入到黑气中,被他吸入掌心。 两道黑影离开之后,夏梦与王姗羽的身体好像是陡然间就脱了力道倒在了地上。 她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姬凌云,估计夏梦与王姗羽是被某种鬼物控制住了,他并不是想要伤害她们两个,而是在驱鬼。 道歉的话刚要说出口,突然见到姬凌云蹲下身体,手掌放在两个人的天灵盖上,掌心有淡淡的蓝色光影流溢而出。 她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姬凌云,你在做什么?” “消除记忆!” 她放下心,走到他身边,随口问了一句,“刚才她们虽然是被东西控制了,也还会有记忆吗?” “嗯。” “刚才那个东西对她们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吗?” “普通人类被邪灵附体,一般都会大病一场,不过你放心,驱逐的及时,不会危及生命。” 白轻的手搭上他的胳膊,轻声说,“谢谢,还有,对不起。” 谢他救了夏梦与王姗羽,对冤枉了他表示歉意。 姬凌云没有回应,他的脸仍旧是紧绷着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清丽的眉目却被灯光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目光有些痴迷,这刹那的温柔像是一缕三月的风暖进了骨子里。 估计是觉察到她的注视,姬凌云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仓促的低下头,她去捡地上的手机。 一只骨节分明,莹白如玉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男人的声音似乎化入了灯色中,带有一抹柔,“谁的电话?” 没想到他会这样做,白轻的手一抖,差些将手机丢到了地上。 “我,我看看。”她颤抖着手打开未接来电。 一连串的老爸与李旭。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即刻按了返回键,指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两个同学,“她们两个应该去医院,我,我现在拨打120。” 她的手机本来就没剩下多少电,又被无数个未接来电骚扰了那么长时间,打过120之后就自动关机了。 一回头,整个人被高大的黑影的拢住,姬凌云悄无声息的贴在她身旁。鼻翼里飘入幽冷的淡淡香气,她有些囧,下意识的就要退开,手却被姬凌云紧紧攥住。 “轻轻,你怕我?” 此前姬凌云称呼她,都是女人,女人的,这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还是极为亲昵的叫法。那一瞬间,她只感觉到一阵酥麻的电流顺着那冰冷的手上传,直达到左胸跳动的位置。 温柔的感觉立刻荡然无存,他说着冷酷无情的话,“从此以后,你可以怕我,可以讨厌我,甚至是恨我,但不准避开我!” 她的确是有些怕他,但一点都不讨厌他,更不可能恨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飘过一缕甜腻的香味,就像是那种桶装的爆米花的气味。姬凌云揽住她的腰,锐利的眼神如同冰箭一样直直的射了出去。 白轻觉得奇怪,学校附近就有这样的摊点,这个味道并没有不对的地方,姬凌云为什么会透射出这种剑拔弩张的气势来呢? “一、二、三……” 在他们周围忽然传出数数的声音,一直数到十,然后再重新从一开始数。先是一个稚嫩的孩童在数,在这幽静的夜空中那声音听起来非常清晰,同时又娇媚甜糯的非常诡异。 慢慢的数数的人越变越多,也听的越来越不清楚,到后来就好像千万人一起念咒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四周的虚空里慢慢的浮起来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先是离的远远的一片,而后范围逐渐逐渐的向着他们这边扩大。随着越来越近,那些小黑点也越来越清晰,那甜腻的味道也越浓重,就像是洗桑拿时候的热气一样将人包裹的简直透不过气来。 她看清楚了,那些小黑点竟然真的是爆米花。只见广阔的天幕下,无数的爆米花悬浮在空气里,将他们重重包围起来。 白轻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但她一向喜欢带有香气的食物,比如说爆米花。虽然晚饭没吃,但她的肚子本来不是很饿,这会儿闻见这阵阵爆米花的气味,整个人都被沉浸在奶油的甜香中,不禁被勾起了食欲。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抓靠的最近的一颗爆米花。 眼看着就要碰到了,忽然一道细细的蓝光射过来,扩散成一圈涟漪形状的光波,靠近她周围的爆米花就像是遭遇了明火的纸片一般迅速的燃烧,而后变成灰烬散落。 “那些不能吃!”姬凌云凌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果你还想作为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要随随便便吃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那些是不能吃的,但是刚才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伸出手去了。 “妈咪,你看,这边还有爆米花!”近旁响起一个稚嫩的兴高采烈的叫嚷声。 路边走过来一个少妇,手里牵着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女孩。那孩子两眼放光的看着飞在空中的爆米花,她的手里还拿着一颗,红润润的小嘴巴里正在咀嚼着什么。 她挣脱开少妇的手,一路上蹦蹦跳跳的,伸着小手去够空中的爆米花,够到一颗就往小嘴巴里塞,那动作快的就好像是多少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那少妇不仅不管自己的孩子,而且还跟着孩子一起,一边跳起双脚一边伸手去够爆米花,塞到嘴巴里面,吃的津津有味。 虚空里“一、二、三……”的念咒声音骤然变大,几乎震耳欲聋。 白轻忍不住捂上了耳朵,而那少妇与小女孩却是浑然不觉,仍旧在欢快的吃着爆米花。 “妈咪,妈咪!”吃了十颗爆米花的小女孩身体忽然像是氢气球一样飘起来,她惊恐的向着下面的少妇求助。 少妇似乎是傻了一般的呆站着,等她回过神来,小女孩已经飘过了她的头顶,再伸手去已经够不到了。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也伸手去拿周围的爆米花,可是她吃了很多很多,却并没有像小女孩一样飞起来。她瘫坐在地上,绝望的看着自己飘上天的女儿。 随着身体飘的越来越高,小女孩就像是一个被人吹着的气球一样越来越圆,而后就在少妇的视野范围内“啪”的一声爆炸了。 少妇受不了这个打击,爆发出一身凄厉的尖叫,昏死过去。 “一、二、三……”虚空里渐渐的响起很多这样数数的声音,就好像是很多人同时在念咒一样。 与此同时,白轻看见马路上站着很多很多带着孩子的少妇。她们的孩子都在欢快的吃着爆米花,然后一个又一个孩子像是气球一样飞上了天,刚才那悲剧的一幕一遍又一遍的上演着。 白轻的内心感到一阵很强烈的悲伤,突然就想起小时候妈妈送她去幼儿园的情景。念头一起,她真就回到了小时候。身上穿着一件娃娃衫,梳着两个细细的小辫子,嘴巴里唱着妈妈教给她的儿歌。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妈妈的手很温暖,她牵着妈妈的手,走在他们家楼下的那条水泥路面上。那条路长长的看不到尽头,她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但跟着妈妈身边,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什么也都不用想,只管往前走。 “不要看!不要想!不要被迷惑了心智!”忽然一双冰凉的大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她什么都看不见了。紧接着好像有人将她的手从妈妈的手里拽出来。 她不肯离开妈妈,大哭大喊大闹,可那个人根本就是铁石心肠,一点都不考虑她的感受,硬生生的将她与妈妈分开了。 她气极了,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一把抓住那个阻挠她的手张开口狠狠就咬了下去。那个人一动不动任凭她咬,等到血腥味弥漫了满口,她清醒过来了。 下口的地方正是姬凌云的手腕,也不知道她刚才咬的到底有多重,他的手腕上全都是血,顺着手背流下去,滴落。 “你,你,怎么是你?” 姬凌云冷笑,“不是我,还能是谁?” “对,对不起。”姬凌云那哗哗流血的伤口让人不忍直视,她想要给他包扎一下,可惜现在人已经没有用手帕的习惯了,在身上摸出了一包面巾纸。 “疼不疼?”手忙脚乱的拆开面巾纸按在他的能够见到森森白骨的伤口上,她真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出来的事情。 “姬凌云,你伤这么重,我们找个医院去看一下吧。”说不定还要打个破抗。 “医院?”姬凌云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语气很怪异。 白轻突然醒悟,他是鬼,就算受伤,怎么可能需要去医院?可既然他是鬼,为什么会被自己伤到呢? “那,你不去医院,这样的伤口应该怎样处理?”眼看着那个伤口的血没有止住,一包面巾纸都已经被浸透了。她有些着急,即使是鬼,这样血流如注也不是办法。 “咯咯咯……”雾气深重的晚风里传过来一阵笑声。那笑声很怪,前半段是银铃般的娇媚如女子,后半段则是粗噶嘶哑的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 “想不到鬼类中还有这么帅的,真是千年难遇啊!怪不得血的味道这么好闻!” 白轻抬起头,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撞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