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阴谋 每一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梦,梦中的自己嫁衣鲜红,云鬓钗环,满心满眼都是灿若朝霞的幸福模样。她的如意郎君可能没有七彩祥云,但是有高头大马,八抬大骄,他俊眉修目,驰骋而来,与她相伴携手,从春夏走到冬秋,从青丝走到白首。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在这个八九月已然漫天大雪的漠北沐泽国,芙蓉花开,喜事迎来。她是沐兮裳,是沐泽国君和王后的掌上明珠、心头宝,是受尽万民喜爱的芙蓉公主。 今天,是她的十五岁生辰,也是她和心上之人喜结连理的成亲之日! 结发成夫妻,恩爱两不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些诗词歌赋中咏情诉意的句子,像是一个个粉红色的泡泡,搅了她的梦,也暖了她的心。 父王母后原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因为他的身份低微。是的,身份!他不过是一个来自异国的落魄书生,被野兽所伤,困于山林,幸好她采药路过,才及时救了他一命。 谁知道,自此便陷入了情冢,一发不可收拾! 她是公主,是沐泽国唯一的继承人,她的夫君,应该且必须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是沐泽最勇猛的战士,这样才能够让四海臣服,万民归顺。 可是她偏偏不爱盔甲锃亮、马上驰骋,她的身和心全都沉浸在文雅书生柔情缱绻的眼眸里,她爱他的锦绣眉眼,爱他的白衣胜雪,爱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温凉的触感。 为此,她哭过,闹过,抛下公主的荣耀和万千富贵,跟他私奔过,最后,父王母后疲了,倦了,妥协了。 她的父王,沐泽国高高在上的君王,眼锋凌厉的瞧着座下目秀眉清的男子,话语掷地有声:“李杭,孤王愿意将女儿嫁给你,希望你们相扶相携,共度白头,但是他日你若负她,孤王便是化身厉鬼,也要纠缠你永生!” 原以为,这不过是一句警戒的戏言,没想到后来竟一语成谶! 鞭炮声声,锣鼓喧天,沐泽国帝都内外,喜气洋洋。 大红灯笼高挂的宫殿檐牙高啄,雕花的木门上,缀纱的窗户上,都张贴着剪裁细致的红火的喜字。那样耀目而浓郁的红色,像极了漫山遍野的,叫做芙蓉的花朵! 沐兮裳穿着一身绣着九尾凤凰,万朵祥云的大红嫁衣,紧张地坐在铺着锦缎被褥的床上,缀着流苏的大红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庞,无法让人捕捉到那娇美如樱的容颜。 不过,从宽大的喜袍袍袖中露出的,紧紧搅在一起的白皙素手,隐约可以判断出女子的肤如凝脂。那堪比和田暖玉的嫩滑肌肤,就算比之窗外纷飞的白雪,亦不会略逊分毫。 “锦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女子声音温婉,小声地询问着站在一旁,十三四岁,姿容俏丽的丫头。 锦儿嘟着嘴略一思索,回答道:“回公主,约么有戌时了吧!”她说完,便眼神调皮地凑近端坐着的女子,语气略带调侃,“公主这么快就想驸马爷了啊!羞,羞,羞!” 沐兮裳瞧不见锦儿暧昧的要死的眼神,但从她的话语中,也能听出语气里的促狭。 伸手轻轻打了一下锦儿凑道近前的肩膀,沐兮裳佯装生气的嗔怪道:“锦儿休要胡说!” 锦儿这次吃了教训,跳开了远远的,才不满地回嘴道:“锦儿说的可都是实话,公主明明就是想驸马爷了,还不承认!” “你若再胡言乱语,小心我让母后撕烂你的嘴!”沐兮裳语气得意的威胁道。 锦儿一听,顿时蔫儿了下来。她颠颠儿的跑到沐兮裳面前,摇着她的手臂,一脸讨好的求饶道:“我的好公主,你就放过锦儿吧!锦儿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王后!” 谁不知道王后娘娘对待下人最是严格,要是让王后知道她胆敢调侃公主,不生生脱一层皮,一准儿是离不了戒律堂的。 沐兮裳躲开眼瞅着就要在她身上痛哭流涕的小丫头,“起来起来,我不告诉母后便是,你若再哭,弄脏了我的喜服,可如何是好? “我就知道公主对锦儿最好了!”锦儿瞧着计谋得逞,沾沾自喜地笑了。 “你啊!就知道贫嘴!”沐兮裳忍不住轻嗔。 锦儿闻言不满地嘟起嘴,争辩道:“锦儿还会干别的呢!锦儿这就去前殿,瞧瞧他们什么时候,才肯放驸马爷过来,就说啊,公主都等得急了,嘻嘻嘻嘻!” 锦儿说完,就说风就是雨的吱呀一声打开房门,一溜儿烟的跑了个没影儿。 沐兮裳听着渐渐跑远的脚步声,低喃了一句“这丫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幸福的弧度。 锦儿悄悄地溜进了前殿,只见里面灯火通明,还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喝的醉醺醺的大臣们依旧觥筹交错,连向来严肃的君王沐昇都是一脸笑容的,拉着别人不停地碰杯饮酒。 大殿之上,身着大红喜炮的颀长身影微笑着立在沐昇身边,眉目英挺,五官俊秀。他就那么简单而随意地执杯站在那里,风度翩翩如临风玉树。 突然,一个身着铠甲、浑身是血的将领,跌跌撞撞地冲进大殿,打破了这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将领碟爬在地上,嘶声大叫:“王上,不好了,有军队冲进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将领就被一柄长枪穿胸而过。沾染了鲜血的枪头,直直钉在了石砖地面的缝隙中。 锦儿还来不惊呼出声,就看见一个身材魁梧、全身肌肉贲张的将士破门而入。他勒紧缰绳,身下的骏马一声嘶鸣,在原地打转了几圈,停了下来。 将士的身后,严阵以待着数以万计的,手持钢刀、身穿盔甲的士兵。而那炳射杀了报信将领的长枪,就是出自这个如恶魔般的男人之手。 正在饮酒庆贺的朝臣被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们眼神恐惧的瑟缩在一旁,浑身不住的发抖。 骑在马上的将士大手一挥,那些不明所以的朝臣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尽数被蜂拥而上的士兵们俘虏殆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沐泽皇宫!”沐昇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猛力地将酒杯置于地上,厉声喝问道。 一身喜服的男子屈蹲下身体,将摔落在地上的酒杯捡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桌几上。他抬起头,英俊的眉眼,带着数之不尽的猖狂的笑意:“岳父大人,稍安勿躁啊!” 沐昇转过头,双目紧盯着离他不过一寸的男子,脸上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你!是你放这些人进来的!李杭,孤王早就知道你狼子野心,这区区的驸马之位满足不了你,可是孤王就只有兮儿一个女儿,等孤王百年之后,沐泽国君上的位子迟早是你的,你为什么…”沐昇说着便夺了一旁侍卫的佩剑,拔出来欲刺向眉眼含笑的李杭。 李杭不闪不躲,冷眼瞧着沐昇执剑刺了过来,又瞧着他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的剑“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李杭弯身低下头,附在沐昇耳边轻声道:“真是不好意思呢,岳丈大人!我等不了那么久!而且,我也从未将,区区沐泽国君上的位子,放在眼里!” “你!”沐昇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他两眼一黑,就要摔倒在地。 “君上!!!”一身华贵衣衫的王后推开拦在她身前的士兵,急急地跑到沐昇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知道沐泽国的龙脉所在,还望君上详细告知!”李杭撩开喜袍前摆,坐在了椅子上,双眼危险地眯起。 沐昇吞下即将溢出口中的鲜血,冷声道:“你,休想!” 李杭闻言轻笑道:“无妨,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说着,他便以眼神向骑在马上的魁梧将士示意。 马上的将士接收到命令,纵身跳下马来,抽出腰间的大环宝刀,抡圆了胳膊一挥。 其他人立刻恐惧地惊声尖叫! 伴随着尖叫声,一名官员的脑袋,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也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弦上。 正文 第二章 震惊 伴随着尖叫声,一名官员的脑袋,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也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弦上。 将士狰狞的一笑,抬起左手,用大拇指抹去了刀上的鲜血,并将沾染着鲜血的手指伸到唇边,轻舔了舔。 这样肆无忌惮,如同炼狱修罗一般嗜血的动作,令在场的众人在恶心的同时,更加不寒而栗。 李杭视若无睹般的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道:“如何?君上现在说,还为时不晚,不然我就一个一个的把他们!” 李杭指着被士兵们押着的诸位朝臣,漫不经心地道:“把他们的脑袋给拧下来!” “君上,不能说啊!龙脉乃沐泽国国运之所在,如果因为臣等而落于贼人之手,臣等万死难辞其咎啊!”一个身穿朝服、留着络腮胡子的大臣义正词严的吼道。 “是啊,君上,不能说,不能说!”其他朝臣颤抖着身体,纷纷出声附和道。 男子眯起双眸,掩藏了里面嗜血的光芒,他冷哼一声道:“好一群忠心耿耿的狗啊!既然如此,那我成全你们如何?” “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龙脉落入尔等狼子野心之辈的手中!”络腮胡子的大臣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他劈手夺过押着他的士兵手中的利剑,朝着脖颈一划,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李杭霍地站起身来,似是没有想到沐泽国的大臣能够尽忠至此。就在他闪神的一刹那,其他朝臣为了国家大义,纷纷效仿,或撞墙,或吞金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不要!”沐昇想要阻止,却是为时已晚。 “好,很好!”李杭气急,将手中的酒樽猛地摔在地上,咬着牙道。 接着,李杭抬眼瞧向扶着沐昇,神色惊恐的王后萧映月,嘴角慢慢地上扬了起来。 萧映月见状,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扶着沐昇的双手,连连后退,求饶道:“不要杀我,你不要杀我,我告诉你龙脉在哪儿,我知道,我告诉你,你不要杀我!求求你!” “映月?!”沐昇回过头,眼神心头中五味杂陈,有难以置信,有悲伤,更有绝望。 “君上,我不想死啊!”萧映月双手捂住脸,嘤嘤痛哭了起来。 李杭的眉头不自然的皱起。他走到萧映月面前,语带威胁和质疑的问道:“你真的知道龙脉在哪儿?” 萧映月连连点头,“我真的知道,龙脉的位置画在一张地图上,我曾经不小心见到君上拿出那张地图,我知道地图藏在什么地方,但是我得去找一找!”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找!”李杭说着便站起身来。 “不用!”萧映月一口拒绝道。 许是察觉自己否认的太快,萧映月低下头解释道:“我也不太清楚地图的具体位置,需要仔细回忆,你跟着的话,我…害怕!” 李杭转念一想,觉得她说的话在理,便答应道:“好吧,我不跟着便是,你,你!”他随手一指守在边上的两个士兵,道:“给我好好看着她!” “是!”两名士兵抱拳行礼道。 李杭转过头,鹰隼般犀利的眼神紧盯着萧映月,“娘娘,若是能顺利找到龙脉,你依然是沐泽国无上荣宠的王后,但若是你胆敢耍什么花样,我的手段,娘娘你是见识过的!” “不会的,不会的!”萧映月一边点头,一边颤颤的起身,脚步踉跄地向后殿走去。 就算再单纯,再不谙世事,在看到满朝文武为了护住龙脉,纷纷自尽之后,锦儿也已经明白了一切。更何况,她虽然年幼,却并不是一个心思蠢笨,没心没肺的人。 锦儿捂住自己快要惊呼出声的嘴,像来时一样,借着灯光的阴影,悄悄地向公主阁跑去。 沐兮裳在新房之内左等右等,不见锦儿回来,正着急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便听见雕花的木门吱呀响了一声。 锦儿挂着满脸的泪水,踉跄着跑到沐兮裳的跟前,哽咽着道:“公主,你快跑吧!快跑啊!”她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拉起沐兮裳的手,朝外面跑去。 沐兮裳有些不明所以的甩开锦儿的手,满目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这么莽撞!” 现在的锦儿已经顾不上尊卑礼仪,她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水,猛地掀开了女子的盖头,嘴唇有些哆嗦的道:“公主,你好好听我说,驸马他带了很多人,抓住了君上,逼死了朝臣……” “你说什么?李郎他不会的!”沐兮裳的双眼尽是难以置信,她伸手抓住小丫头的双肩,试探的问道:“锦儿,你在跟我玩对不对?” “公主!”锦儿大声叫道:“锦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是锦儿亲眼所见,驸马若是得不到龙脉,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快跑吧!” 锦儿一边说,一边除去沐兮裳头上的凤冠,脱去她身上的喜服,“这身衣服太碍眼,不能再穿着了!” 沐兮裳还是处在震惊当中,许久都无法回过神来。她傻傻的任由着锦儿脱去她身上的绣凤霞帔,换上了一身绛紫色锦袄。 “公主!锦儿回来时已经发现,宫中西北角的守卫似乎要少,趁着夜色,你赶紧从那儿出宫去吧!”锦儿用力地将沐兮裳推出门去,含泪嘱咐道。 沐兮裳这才发现不妙,她双手抵着快要关上的雕花木门,眼神惊恐,“锦儿,你不跟我一起走?” “总要有人在喜房之中,不然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你不见了!”锦儿一脸决绝地用力关上了沉重的大门。 “锦儿,锦儿,你开门,你跟我一起走啊!”沐兮裳在门外死命地捶打着,却动摇不了坚实的木门分毫。 “公主,锦儿心意已决,你快走,快走!”锦儿的声音透过木门,幽幽的传来。 沐兮裳似是最终下定了决心,她借着微弱的灯光,在夜色中东奔西跑。她不相信,不相信明明昨日还口口声声说爱她情不移的男子,今夜竟会带人覆灭她的国家。 她要去前殿,她要找到李杭,她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暗中,边走边思索的沐兮裳,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个匆匆跑过来的人。 正文 第三章 逃跑 黑暗中,边走边思索的沐兮裳,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个匆匆跑过来的人。 “兮儿?”女子惊疑的声音蓦地传来。 “母后!”等到辨认出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的生母萧映月的时候,沐兮裳再也忍不住,扑到了她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兮儿别哭,赶快跟母后走!”萧映月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沐兮裳的手,快速向前方走去。 “母后,李郎他•••”沐兮裳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哼,李杭他就是一个强盗,一个蓄谋已久、对我国龙脉虎视眈眈的强盗!”暗夜中,萧映月的双眸闪烁着满满的恨意,她恨不得将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碎尸万段。 “你父王现在还在他手里,母后也是趁着士兵们不注意,才假装失足跌进湖里,然后从另一边游过来找你的!” 沐兮裳这才注意到,萧映月的浑身已经湿透,就连握着她的那只手也泛着冰凉。她忍不住惊呼道:“母后,你浑身都湿了,这么冷的天……” 萧映月已经顾不上许多了,她打断沐兮裳的话,面容急切的道:“兮儿,母后现在就带你去皇宫的密道,密道直通后山!” 顿了顿,萧映月凝视着沐兮裳稍嫌稚嫩的脸庞,一脸郑重的道:“你是沐泽国唯一的希望了,你一定要逃出去,只有活着,才能替父皇和母后报仇雪恨!” 不多时,萧映月带着沐兮裳来到沐昇的御书房。她上前扭动桌案后座椅的右把手,只听得轰隆一声,大门左侧的书架应声而开。 萧映月拉过沐兮裳,将一个火折子塞进她的手里,“你一定要活着!”说完,她便大力的将沐兮裳推进了密道,然后扳动一旁墙上挂着的利剑。 密道应声合上! 就在密道合上的那一刹那,李杭带着一群士兵破门而入。 “你敢耍我!”李杭愤怒的双眼,似乎快要喷出火焰。他上前揪起萧映月的头发,把她的头狠狠地撞向一旁坚硬的石柱。 直到萧映月被撞的头破血流,李杭才停下手上的动作,语气森寒的问道:“说,龙脉在哪儿?” “我不知道,自古以来,沐泽的龙脉只有君上一人才能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啊!”萧映月眼神绝望地冷笑道。 李杭眯起双眼,紧抿着嘴唇,显然已经到了愤怒的极点。他单手稍一用力,萧映月单薄的身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飞了出去,撞到了门口的石阶上。 纷纷扬扬的白雪飘落在萧映月的身上,掩盖了鲜血的猩红色彩。她朝着外殿的方向,努力的爬啊爬,爬啊爬,鲜血染红了她身下的道路。 最后,萧映月还是大睁着双眼,不甘心的死在了漫天风雪中。 “给我把这儿拆了,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沐兮裳!”李杭拳头紧握,冷声命令道。 沐兮裳啊沐兮裳,你现在可是唯一能够威胁到沐昇的筹码了! “回大人,发现了密室!”一个士兵上前禀报道。 李杭轻抬眼眸,瞧向书架后一片漆黑的密道,嘴角翘起了一抹残忍的狠笑,“追!”说完,他便率先大步走了进去。 因为是君上的独女,又是一国公主,所以沐兮裳以往的生活可以用养尊处优来形容。 她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过黑暗的道路,或者说,她从来都不曾一个人过。现在,她右手拿着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火折子,左手扶着有些潮湿的墙壁,一步步慢慢地沿着漆黑的走道向前移动。 隐约中,沐兮裳似乎听到了追兵的吵闹,还有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她心下一个紧张,手上的火折子便掉在了地上,熄灭了! 沐兮裳一边暗恨自己的不中用,一边安慰自己说,没了亮光,他们也不容易找到自己。 经过许多次的跌跌撞撞,沐兮裳终于来到了一个宽大的石洞内。洞内四周的墙壁上全是镶嵌着罕见的东海夜明珠,足足有鹅蛋那么大,它们将整个石洞映得亮堂堂的。 石洞的墙壁上挂满了一幅幅的画像,画像中的人都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面目或威严或慈祥。沐兮裳知道,那些是沐泽国历代的君王们。 在石洞的中央,放着一个白玉雕刻的棺材,玉质白璧无瑕,触手温凉。 沐兮裳左右查看,就是找不到除了来时的路以外,其他可以通往外界的道路。耳听着追逐她的,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只好一把推开白玉棺材的盖子。 棺材中是一具皮包骨的尸体,皱巴巴的皮肤紧裹着骨头,眼睛处黑洞洞的空洞紧紧地盯着她。看的出,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忍着内心的恐惧和想要呕吐的恶心,沐兮裳跳进了白玉棺材中,并且及时地盖上了盖子。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这座亮堂堂的石洞内。士兵们自发的四下查看,都没有发现沐兮裳和龙脉的痕迹。 他们向站在石洞中央的李杭拱手,禀报道:“回大人,没有发现龙脉和芙蓉公主!” 李杭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缓缓扫过石洞,最终停留在离他不远处的白玉石棺材上。他勾了勾手指,对凑上前来的士兵小声吩咐道:“将沐昇带到这里来!” 等士兵领命离开后,李杭才不慌不忙地走到白玉棺材前,将内力凝聚在右手。他手下略一用力,棺材的盖子便飞到一旁,露出了躲在棺材里,瑟瑟发抖的沐兮裳。 李杭双手撑着棺材的一侧,俯身凑近沐兮裳充满恐惧和绝望的脸庞,阴险的笑道:“公主殿下,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真是不乖!” 沐兮裳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如此可怕。 虽然面前的李杭还是那一副眉眼含笑的俊颜,但是看在她的眼睛里,他就如同来自焚天炼狱中的魔鬼,疯狂地叫嚣着要毁掉一切! “李郎,你放过父王,放过母后,放过沐泽国好不好,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沐兮裳伸手扯住李杭的袖子,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地乞求道。 李杭伸出右手,纤长的食指挑起女子光洁的下颚,轻笑道:“好啊,那你告诉我,龙脉在哪儿?” 沐兮裳摇着头,双眸不可抑制的流出了泪水,“不,龙脉是沐泽的国之根本,我怎么会知道在哪儿?我不知道啊!” “大人,沐昇带到!”两名士兵架着一名衣衫褶皱,头发凌乱的男人走了进来。 “父王!!!”沐兮裳急切地爬出棺材,踉跄着朝沐昇跑去。 沐昇听到她的喊声,浑身一颤,缓缓的抬起头来,略显浑浊的双眼紧盯着被李杭单手钳住,挣扎不已的沐兮裳。 “兮儿,兮儿!” 李杭见状,十分满意的笑了笑,威胁道:“岳丈大人,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将龙脉的位置告诉于我,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在你的宝贝女儿身上,会发生什么,哈…哈哈哈哈!” “你这个禽兽,你放开兮儿!放开她!”沐昇双目通红,一边挣扎,一边嘶声咆哮道。 沐兮裳也在奋力的挣扎着,用力地掰着李杭铁钳一般的右手,“放开我!你放开我!放开!” 李杭紧紧抓着沐兮裳的手腕,冷哼一声道:“我何止是禽兽,我还能做出更加禽兽不如的事情呢!我想岳丈大人应该不希望,你的女儿在这么多人面前上演春宫戏吧!” 沐昇闻言停止了挣扎,连紧握的双拳都放松了下来,他紧闭了双眼,两道苍老的泪水缓缓溢出眼眶。 正文 第四章 重生 沐昇闻言停止了挣扎,连紧握的双拳都放松了下来,他紧闭了双眼,两道苍老的泪水缓缓溢出眼眶。 就在李杭以及所有人都以为,他终于肯妥协了的时候,沐昇才异常平静的开口,眼中是决然赴死的坚定:“兮儿,父王,要对不住你了!” 话音刚落,沐昇就迅速地咬断舌头,自尽了,快到谁都来不及阻止! “父王!!!”沐兮裳撕心裂肺的喊道,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老家伙,居然敢阴我!”李杭盯着沐昇软软倒地的尸体,狠狠地啐了一口。他瞧了瞧哭得泪流满面,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沐兮裳,眼里闪过狠厉的光芒。 李杭松开了钳制住沐兮裳的手,大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这个贱人就赏给你们了!她还是个雏儿,记着动作温柔点!” “谢大人!” 沐兮裳刚一获得自由,便爬着扑到沐昇身上,失声痛哭起来。然而不等她从悲痛中缓和过来,李杭就把她丢进了更加残忍的深渊之中。 他的残忍,像是疾风骤雨一般,猛烈且迅疾,留给了沐兮裳比噩梦更加可怕千百倍的梦魇! 沐兮裳失魂落魄地呆坐着,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渐渐朝她逼近的士兵们。他们满目的淫邪,让她恐惧得恨不得立刻死去。 沐兮裳一点一点地后退着,却无法抵挡成包围圈围拢过来的士兵。直到她的背部抵上了白玉的棺材,沐兮裳才扬起绝望的脸庞,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她摇着头恳求道:“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沐兮裳的哀求并没有博得丝毫的同情,相反的,她的柔弱更激起了那群兵士的兽性。他们细细地端详着哭泣的沐兮裳,只见她杏眼桃腮,肌肤赛雪,颤抖着的唇瓣犹如新鲜水蜜桃般,万般的惹人爱怜,在在诉说着望君采撷。 一个似是小将领的男人淫笑着走上前,两眼放光地道:“你放心,弟兄们会让你欲仙欲死的,哈哈哈哈!” 不经意间,沐兮裳摸到一枝雕花的纯金发簪,是她刚刚在挣扎中,无意掉落在棺材旁的。她捡起发簪,毫不犹豫的抵上自己的咽喉,眼神绝望的道:“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其他人见状都是一顿,只有刚刚那个小将领,仍旧一脸淫笑的吐了一口唾沫,搓着双手道:“你倒是死啊,大爷我长这么大,还没玩过这么漂亮的女尸呢!” 其他人闻言,都是了然的一笑,眼中的欲火更盛! 有一种深深的恐惧从沐兮裳的心底蔓延开来,她先是盯着渐渐逼近的士兵,又瞧了瞧颤抖的右手中,纯金打造的发簪,闭了闭眼,终是狠下了心去! 她在士兵们放松警惕的时候,站起身直视着他们。 士兵们都以为沐兮裳想开了,心里全都乐开了花。他们没想到的是,沐兮裳并没有屈服,而是趁他们不注意,抬手用金簪在右脸上划过一道两寸长的伤口,接着又是一道,再然后是左脸,额头。 不过片刻时间,那一张娇嫩如初春樱花的脸庞已经面目全非,变得鲜血横流,丑陋不堪。 沐兮裳摸着脸上的鲜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里有说不出的绝望和滔天的恨意。她用金簪抵着自己的喉咙,厉声叫道:“李杭,我沐兮裳指天发誓,我死后定要化为厉鬼,缠绕你生生世世,让你不得安宁!” 说完,沐兮裳的右手一用力,金簪便尽数刺进了喉咙。她跌坐在棺材旁,微张的嘴唇翕动着,像是一条曝晒在岸上,缺乏氧气的鱼。 “真是扫兴,走走走!”小将领皱着眉头,挥了挥手,率先走了出去。其他人见状,也颇有些失望的跟着走出去了。 御书房外,李杭抬头瞧着纷飞的雪花簌簌的落下来,绝美的纯白掩盖了暗夜中无人知晓的血腥和罪恶。 “她死了!”李杭轻启薄唇,淡淡的道,是确定的语气。 “是!”小将领不悦的答道。 李杭轻勾起了唇角,紧了紧身上的兔毛大氅,大步向外走去。 “大人,其他人怎么办?”小将领远远的问道。 “杀,一个不留!”森冷而又残忍的声音,隔着纷扬的雪花,幽幽传来。 亮如白昼的石洞中,濒临死亡的沐兮裳趴伏在棺材的一旁,鲜血顺着金簪的雕花一滴滴的滴落在棺材中的尸体身上。 奇迹般的,浸润了鲜血的尸体竟然慢慢地鲜活了起来,他的肌肤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生长,原本枯槁而萎缩的身体也渐渐地鼓胀起来。 突然间,尸体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站起身来。他伏在沐兮裳的颈边,干枯的口腔中长出了一对锋利的獠牙,它们深深地刺入了沐兮裳的脖子里,细细吮吸着。 吸食了鲜血的尸体就像是干瘪的气球,慢慢的被吹了起来一样,尸体终于化为了人形。 棺材中的他穿着一身的黑衣,裸露着胸前大片白皙的皮肤,他的青丝如墨,散乱着垂至腰间,他的五官精致而绝美,像极了谪临凡间的天神。 唯一让人觉得恐怖的,是他的双眼如鲜血一般殷红,红的好似能够滴出血来! 男子活动了一下头颅,看向被他拢在怀中,满脸鲜血,几乎气息全无的沐兮裳,勾唇一笑,邪魅的气息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男子用尖利的指甲划破白皙的手腕,然后将血液滴进女子惨白的唇上。他俯身凑近沐兮裳的耳畔,蛊惑般的道:“喝了它,喝了它你就能活下去,喝了它你就能要回属于你的一切!” 沐兮裳听话的下咽着腥甜的血液,意识模糊中,她似乎感觉到脸上的伤口不那么痛了,呼吸似乎也顺畅了。 缓缓睁开眼,她瞧见上方面容绝美的男子邪笑着凝视着她,他的声音如琴音般蛊惑诱人。 “我的主人,是你让我从沉睡中苏醒,我将化身为你忠勇的骑士,此生此世只守护你一人,不离不弃!” 那年,她十五岁;他,是存活千年、不老不死的吸血僵尸! 正文 第五章 遥川 正午时分,炽热的骄阳炽烤着大地。街道两旁摊位上小贩的叫卖声,树上夏蝉不停地鸣叫声,还有往来人群的熙熙攘攘,给这座不算繁华的小镇,平添了些许热闹。 一辆并不起眼的灰色马车,缓缓地行驶在石板路上。车内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着了一件看不出材质的黑衣,慵懒地靠在一旁,面容妖娆,嘴角浅笑如兰。 女子则双眼微闭地端坐在一边,她穿着一件梨花白的长裙,娇小的身段,纤弱的身材,只是脸上蒙着一块白色的面纱,让人无法看清楚面容。 “吁——”帘外的车夫一拉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沐兮裳缓缓睁开一双水漾般的明眸,只听得车夫恭敬的禀告道:“小姐,前边似乎有人闹事,挡住了道路!” 沐兮裳闻言,素手轻掀起车窗上的帘子。只一眼,她便神色冷凝的僵直了身子,双眸中迸射出愈见浓重的杀意。 黑衣男子见状,好奇的欺身上前,凤目含笑,“看到了什么好玩的,让我也瞧瞧!” 只见不远处的酒楼门前,稀稀落落的围观着几个百姓。一个穿着湖蓝暗纹锦袍的男子正在拉扯一名面容清秀的姑娘。姑娘双眸含泪,拼命挣扎却还是挣不脱男人的钳制。 男人身边还跟着几个身着灰衣,类似于打手的人。所以就算有些人看不过眼,想要英雄救美,在那些人面前也只能止步不前。 “走吧!跟大爷回去,大爷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男子说着,便伸出手在女子柔滑的脸颊上摸了一把,笑容很是猥琐。 “瞧着眼熟?”尧襄俊眉微挑,问向身旁素手渐渐握成拳头的沐兮裳。 沐兮裳只是盯着男人那张脸,并不答话。 哼!何止是眼熟,那个男人,那张脸,还有他淫笑着的言语,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个强抢民女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石洞之内,带头想要玷污她的小将领。没想到两年没见,他还是那副令人厌恶,并且让人忍不住杀之而后快的嘴脸。 思索了片刻,尧襄恍然大悟的道:“他是你的仇人!”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沐兮裳仍旧不答话,她放下车窗上的帘子,对着车夫淡淡的道:“换条路走!” 随着马车的缓缓前行,尧襄耸耸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轻笑道:“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那个姑娘要是落到这么一个男人的手里,下场肯定很惨!”尧襄郑重其事的自言自语。 沐兮裳一个眼神如锋刃,扫过男子含笑的眉眼,冷冷的斥责道:“尧襄,我是不是最近太纵容你了,所以才让你变得这么无法无天,你若是想要英雄救美,尽可以去多管闲事,只是休要连累我!” 她初到遥川,不想惹事生非,更不想打草惊蛇! 尧襄感到十分委屈的瘪瘪嘴,刚想开口辩驳,就听见一个男人声如洪钟的吼道:“徐正龙,你又在强抢民女,还不快给我放手!” 尧襄闻言,好奇的掀开马车后面窗户的帘子,探头查看。只见一个浓眉大眼,身穿捕快衣服的男人脚下生风的直奔徐正龙而去,人还未到刀已出鞘。 徐正龙见状急忙松手,堪堪躲过了捕快挥砍过来的一刀。 “徐正飞,你干嘛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坏我的好事!”徐正龙气急败坏的吼叫道。 徐正飞先是蹲下身子,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姑娘,确认她并无大碍后,才站起身,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着徐正龙道:“谁让你每次都做些见不得人的违法勾当,我可告诉你了,下次再让我逮到,你就别怪我不顾兄弟情谊,将你送往牢里待一阵子了!” “嘿!我还怕你不成,我以前可是•••”徐正龙似乎觉得差点说漏了嘴,急忙指着徐正飞道:“好好好,我不跟你计较,不就是个妞嘛!爷不稀罕!” “那徐大爷,您走好!”徐正飞双手抱胸,冷言冷语的道。 尧襄放下车帘,一脸促狭了碰了碰端坐着闭目养神的沐兮裳,“你是不是早就瞧见了那只愣头青啊,所以才袖手旁观?” 她的确是不经意间,瞥到了道路尽头狂奔过来的捕快,但是她不确定这个人会不会出手,所以她在赌这个捕快的责任心。 不过,沐兮裳并不打算解释。她眼皮微抬,对着门外的车夫道:“戏也看完了,可以出发了吧!” “是是!”车夫连声答道,驾着马车快速向前驶去。 约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缓缓地停在了一间相对来说,装饰的较为豪华的客栈前。尧襄率先跳下马车,俊眉修目的妖娆模样,引起了街上女子的瞩目和窃窃私语。 尧襄似乎很享受别人的这种追捧,眉眼弯弯地翘唇一笑,更是勾走了不少姑娘的三魂七魄。他风度翩翩的伸出右手,将身体探出马车的沐兮裳扶下车来。 沐兮裳瞧着被尧襄吸引过来的狂蜂浪蝶,眉头不悦的皱起。 两人刚一踏进客栈,便有小二眼尖的跑上前,客气的问道:“两位客官好,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沐兮裳甩手丢给小二一锭银子,“两间上房!” “好嘞,您请跟我来!”小二喜滋滋的接过银子,躬身在前头带路。 沐兮裳没回头,只是语气淡淡的对紧跟身后的尧襄吩咐道:“晚饭之前,我要知道徐正龙的所有信息资料!” “遵命!”尧襄勾唇答道。 “姑娘,到……到了!”小二一回头,瞧见本来跟着的两个人,就剩一个了,顿时有些结巴。等到沐兮裳进屋后,小二一边下楼,一边挠着头道:“奇怪,刚还在呢!” 日落时分,夕阳的余晖将人和物的身影都拉的好长好长,竟显得有些萧条和落寞。沐兮裳素手执着毛笔,在宣纸上一遍又一遍的写着同一个名字。 她的眼神幽深,似有无穷无尽的恨意,但当你细细去探索的时候,又发现除了一股脑的沉静的黑色,那里什么都没有。 晚风起,吹落了散乱在桌上的宣纸,它们飘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纸上笔锋凌乱,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李杭。 正文 第六章 调查 晚风起,吹落了散乱在桌上的宣纸,它们飘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纸上笔锋凌乱,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李杭。 尧襄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偏偏从半开的窗户外,一跃而进入了沐兮裳的房间。似是早已习惯他这等怪诞的行径,沐兮裳不以为意的收拾着散落的宣纸,轻抬眼眸问道:“都查清楚了?” 尧襄端起桌上的茶壶,往嘴里倒了一通茶水后,才毫不顾忌的坐在沐兮裳收拾整洁的床上,得意的点了点头。“当然,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情吗?” “徐正龙,二十六岁,家境殷实,是遥川较为富足的富户之一,徐家经营着酒庄生意,但是此人不善经营,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痞,经常欺男霸女!” “徐家酒庄平时由徐正龙的妹妹徐嫣儿打理,徐嫣儿颇有些经营头脑,所以徐家酒庄的生意倒也不差,徐正龙还有一个堂弟,就是我们中午见到的那只愣头青!” “两人速来不合,原因可想而知,一个是破坏社会和谐的地头蛇,一个是维护社会治安的人民公仆,简直水火不容啊!”尧襄一鼓作气的将他打听到的消息和盘托出。 “不过其中有两个疑点,一个是徐家世代居住在遥川,此前只是一个家境普通的农户,徐正龙一直在军中当值,收入稳定且微薄,不知为何他两年前忽然带回来了一大笔钱财,并且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字不提!”尧襄微皱眉头指出疑点所在。 “他的财富自然是劫掠沐泽皇宫的!”沐兮裳重新执起毛笔,语气平静无波的道,“另一个疑点呢?” 尧襄笑得贼兮兮的凑上前来,“另一个嘛,就是,徐嫣儿年方二十,生得也算是貌美如花,就算她大哥再怎么不成器,这个年龄还待字闺中,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徐嫣儿这个人也需要注意!”沐兮裳放下笔,宣纸上赫然出现了两个人名。 徐正龙,徐嫣儿。 她的复仇就要拉开帷幕了,你们,可还承受得起? 晨光微熹,当窗外响起街边小贩的第一声叫卖时,沐兮裳便睁开了微闭的双眼,缓缓地坐起身来。两年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浅眠,还有不时作乱在噩梦中的惊醒。 沐兮裳赤脚走到桌边,倒了一杯隔夜的凉茶,仰起头一饮而尽。 默立在桌旁,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的她,看起来愈发的娇小和柔弱,总是惹得别人忍不住想要给她关怀和怜爱。 不知道尧襄如何进的房间,亦不知道他是何时进的房间,只是当沐兮裳发现他的存在的时候,尧襄已经拿着一件缀着流苏的赵粉长纱裙,眉目带笑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沐兮裳早已对尧襄的神出鬼没和悄无声息宠辱不惊了。她伸展开双臂,任由男子将繁复的衣衫,一件件地穿在她窈窕但玲珑有致的身上。 菱花铜镜中的沐兮裳杏眼桃腮,鼻梁挺翘,是一个颇为清秀的女子。 尧襄出神的端详着沐兮裳光洁滑腻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浅笑。他用心的给她挽起简单的发髻,戴上一如昨日的白色面纱。 最后,尧襄将一枚镶着鸽血石的耳钉戴在了她的左耳上。 血一般殷红的色彩,称着女子的肌肤白皙胜雪。 “你看,它多美啊,如此纯粹的质地,如此完美的切割,它锋利的边棱可以划破任何坚硬的物体!”尧襄迷醉般似的,盯着小巧耳垂上血一般的宝石道:“当宝石划破肌肤,当鲜血氤氲而出,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循着鲜血的甘甜,找到你!” “你这算是跟踪么!”沐兮裳突兀地开口。 “哎呀,你可真是没情趣,都把这浪漫的气氛给破坏了!”尧襄收起一脸的暧昧神色,佯装懊恼地站起身。 沐兮裳并不理会他的抱怨,而是径直走到一旁的案几上,拿起一个银质的面具,丢到尧襄怀里,“带上这个,今天我们要去徐家酒庄,我不想再因为你的美貌徒惹麻烦了!” 尧襄掂了掂手中不甚精致的面具,不满地撒娇:“人家不要戴这个啦,这么丑!一丁点都不配人家高贵的气质!” “少废话!”沐兮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哎呀呀,你倒是等等我啊,难道你认为比起你这个丑不拉叽的面具,我这张动人心魄的脸更扎眼么?”尧襄还在垂死挣扎的试图沟通。 徐家酒庄坐落于遥川中心的繁华区域,是一个不大但是装潢考究的门面。店内四面墙有三面都是盛放美酒的货架,一面则用来安置待客和交易的柜台。 酒庄不同于酒楼,酒楼的生意,中午和傍晚较为火爆,夜晚尤盛。而酒庄的生意一般集中在上午,甚至刚刚凌晨,朝阳初生,便早早的有买卖上门。 购买的客户多以客栈,酒楼和青楼为主,他们有的并不自己酿酒,而是选择从酒庄采购,省时省力。 沐兮裳在用过早膳后,歇息了片刻,才动身前往徐家酒庄。他们抵达的时候,酒庄的客人已经稀稀落落的没有多少,倒也方便了探查。 刚一进门,沐兮裳便迎面碰上了正要出门的徐正龙。徐正龙行色匆匆,但是掩不住眉眼间的得意之色。他只是轻瞥了沐兮裳一眼,便匆忙离开了。 沐兮裳牢牢盯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压抑许久的嗜血杀意,似乎又开始在胸腔之中沸腾着,叫嚣着,想要冲破禁锢,蜂拥而出! “家兄鲁莽,希望没有惊扰了姑娘!”女子柔媚的嗓音蓦地传进沐兮裳的耳中。 正文 第七章 探查 “家兄鲁莽,希望没有惊扰了姑娘!”女子柔媚的嗓音蓦地传进沐兮裳的耳中。 “无妨!”沐兮裳回过头,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轻言浅笑的女子。 十八九岁的年纪,柳叶细眉丹凤眼,微张的薄唇涂得红艳艳的,生得甚是妖娆。女子穿了一件胭脂红的长裙,金色的流苏束在不盈一握的纤腰上,端的是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在沐兮裳打量徐嫣儿同时,徐嫣儿也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个遍。不过,随即她的目光便胶着在了长身玉立在沐兮裳身边的尧襄身上。 是了,她今日只做了寻常女子的打扮,且又以白纱掩面,自然引不起别人的注意。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可是尧襄就不一样了,不论她怎么冷眼相对,冷语相加,他就是软磨硬泡的,不肯戴上那个面具,非说会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他一个吸血始祖一样的人物,岂会在乎名利这等身外之物,更何况,他沉睡千年,哪里还有英名所言,不过是孩童心性,无理取闹罢了! 罢了,不戴便不戴了!只是眼下,怎的又招惹了徐嫣儿这位狂蜂浪蝶? “两位是外地来的吧!”徐嫣儿眉眼一挑,轻笑着问道。不过,不待沐兮裳回答,她便自顾自地攀上了尧襄的肩膀,笑的那叫一个风情万种:“这位公子长的好生俊俏,只是面生的紧呢!” 沐兮裳闻言,自心底泛出一个冷笑。尧襄这样英俊不凡的人,遥川自然是从不多见,不过徐嫣儿能辨别出生面孔,眼力过人,也着实令人佩服。 “听闻徐家酒庄是遥川首屈一指的酒庄,所以特来瞻仰一番!”沐兮裳语气淡淡地道。 徐嫣儿一手帕掩唇,“咯咯”笑了两声,“首屈一指不敢当,但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说着便走到摆满货架的地方,脸上不无得意之色的道:“徐家酒庄的酒全在这儿,任姑娘挑选!” 沐兮裳走近那些货架,只见成排的货架上,摆满了刚及手掌一握的窄口白瓷瓶,每个瓶子的瓶身都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不同的酒的名字。 有桃花酒、桂花酿、千里醉,西凤酒还有白沙液等近百种源自不同产地、且酿造方法各异的酒。 “敢问公子可否婚配?觉得奴家如何?”徐嫣儿像一条美人蛇一样,缠绕攀附在尧襄的身上,笑得眉眼弯弯。 尧襄尴尬的轻咳了两声,将黏在他身上,越贴越紧的娇躯推离开来,逃也似是躲到了沐兮裳的身后。 “怎么,现在知道美人恩,难消受了?”沐兮裳低声调侃道。 尧襄连连点头,生怕晚一步,沐兮裳就会把他重新推给徐嫣儿那条张着血盆大口的美人蛇。毕竟比起徐嫣儿的开放,他还是倾向于江南女子的小家碧玉,再不然,沐兮裳这中冷到骨子里冰雪美人儿也可以将就。 “老板娘,我初来遥川,想要略备酒席,招待一下官宦士绅,以求获取见方立足之地,所以我能否取几种拿回去尝尝,顺便斟酌一番,再决定用哪一种呢?”沐兮裳客气的征询。 徐嫣儿敛去了眸中尧襄逃离的些许失落,笑道:“当然,姑娘想要哪种,随便取便是!” “多谢老板娘!”沐兮裳屈身施礼道。 她吩咐尧襄将几种她所熟知的酒全都取来,排列整齐的放在木箱中,便向徐嫣儿告辞了。 “姑娘以后若是有需要,只管遣了小厮前来,将数量和名称报于我,徐家酒庄定当送货上门!”徐嫣儿笑意盈盈的提醒道,说完还不忘偷瞄了尧襄一眼,瞧得他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老板娘有心了,就此告辞!”沐兮裳说完便钻进了马车,吩咐道:“走!” “是!”尧襄瘪了瘪嘴,不情不愿的道,“看来我们得雇一个车夫了!” 沐兮裳闻言,勾起了唇角,只当没听见他的抱怨。 到了客栈之后,沐兮裳便将尧襄派了出去,让他购置适宜居住的别院和相关的生活用品,再雇用一些模样忠厚的仆人。 沐兮裳则回到客栈她的房间内,将从徐家酒庄买来的酒摆在桌子上,挨个品尝。 尧襄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夕阳璀璨的余晖透过半开的窗户,倾洒在女子微醺的脸庞上,仿佛涂上了一层胭脂,使她看起来别样的诱人。 尧襄拉了个椅子,坐在床边,不吵不闹的想要静静等待她醒来。 许是真的习惯了清浅的睡眠,不过被遮挡了半寸阳光,觉察到灰暗的沐兮裳还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半梦半醒地道:“酒尝的有些多了,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都办妥了?” 尧襄轻“嗯”了一声,关心的道:“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其他的事情可以晚些再说!” “不用了!”沐兮裳摆摆手,站起身走到窗边,让掠过的风带走她片刻的睡意绵延。 等到稍微清醒了些,沐兮裳才走回桌边坐下来。 “这些酒我都尝过了,味道与记忆中的有八九分的相似,只是到底比不上当地所酿的正宗!”沐兮裳眉眼微敛,语气淡淡地指出。 “你的意思是?”尧襄心中已有想法,但他还是想要确定一下沐兮裳的想法。 沐兮裳将那些白瓷瓶挨个放进木箱中,缓缓开口:“能抢占遥川大部分的市场,几乎形成了垄断,除了徐家酒庄自身的酿造技术外,应该还有其他的辅助,比如说地方势力,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年,遥川来来去去,应该开了不少酒庄,也破败了不少酒庄吧!” “徐家酒庄的确是存在时间最长的酒庄!”尧襄赞同地点点头。 沐兮裳轻笑了一声道:“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懂得的人不少,但是照做的人就不多了,遥川虽然不是富甲一方,但也是一个较为繁华的城镇,至少有利可图,这样一大块肥肉只掌握在徐家酒庄的手里,总会有人眼馋!” “所以便有人也在遥川开了酒庄,想要分一杯羹!”尧襄了然的道。 “想要分一杯羹没有错,可是想要独占就不对了,人啊,总是贪得无厌!”沐兮裳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淡淡地道:“其实徐家酒庄的方法很简单,不过是一方面窃取了对方的酿酒技术和秘方,另一方面又暗中打压,最终使其灭亡!” 尧襄闻言连连点头,“所以,徐家酒庄所酿之酒的种类才会如此之多!” “每个地区的酒都有其地方特色,单凭酿造技术和秘方,是无法做到口味完全一样的,所以在味道上,徐家酒庄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沐兮裳细致的分析道。 尧襄眉头微皱的问道:“那我们还要跟徐家酒庄硬碰硬吗?”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他们连强龙都不是。 正文 第八章 宴请 尧襄眉头微皱的问道:“那我们还要跟徐家酒庄硬碰硬吗?”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他们连强龙都不是。 “当然!”沐兮裳坚定地回答道:“我要的,就是完全地毁灭他们!” 她也要那个男人尝尝绝望的滋味,要让他匍匐在她的脚下祈求,求她放过他和他的家人!然后她再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用他们的鲜血和灵魂祭奠她死去的父皇母后,还有沐泽国的千万百姓和朝臣! 瞧着她眼中的嗜血和决绝,尧襄的魔瞳渐渐变得血红。他紧紧握住女子攥成拳头的纤手,眼神迷蒙地道:“你这样狠毒的眼神,实在是太诱人!太可爱了!”简直让他爱不释手! 沐兮裳抬起头,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望见快要升至半空的皓月如盘。 “又到十五了么?”她轻声的低语呢喃,继而扯开遮挡的衣衫,露出修长白皙的颈项,诱惑般地开口道:“来吧!” 男子将头埋进了女子的颈部,薄唇微张,尖利的獠牙狠狠刺进了如玉的肌肤,细细吮吸。 尧襄寻找的居住地很别致,灰瓦白墙的颇有些江南水乡的温婉细腻。院中栽种着青松翠竹,还有她最爱的芙蓉花,一簇簇的,盛放了整个花坛。 沐兮裳俯身捡起一瓣零落在花坛上的芙蓉花瓣,轻声笑道:“不错,我很喜欢这里!”顿了顿,她的素手才渐渐收紧,垂眸问道:“请柬,都送过去了?他们,会来吧!” 尧襄拍了拍胸脯,信心十足的道:“我办事,你放心!” 沐兮裳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这次邀请的,都是遥川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乏世家大族、名门之后还有当政的官员,当然也包括现今徐家的当家徐正龙,以及徐家酒馆的老板娘徐嫣儿。 这有些人呢,身居高位久了,手里的权势大了,挥霍的钱财多了,难免就会有些眼高于顶,恨不得鼻孔朝天,说瞧不上他们都是好的。那些人,可能连瞧都不会瞧类似于沐兮裳这种,想要久居遥川经商的人。 谁让自古宁为娼,不为商呢! 可是偏偏这些所谓的关系脉络,不打通还是不行! 所以在递交请柬的事情上,沐兮裳耍了一个小小的心眼。她让尧襄挨家挨户的,将请柬亲自交给那些人的夫人小姐们,盛情邀请他们一同前来参加晚宴。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一张好的皮囊,的确可以事半功倍。 宴会当晚,月朗星稀,清风徐徐,潇湘苑上空连接了成列的花灯,七色的灯光映照着院落色彩斑斓。 沐兮裳穿了一件与月同色的湘绣长裙,细致的眉眼,化了清淡的妆容。只可惜她还是戴了薄如烟雾的面纱,掩去了如月芳华的容颜。 她裙裾微敛的坐在上首,安静地瞧着络绎到来的宾客们,嘴角勾起了淡淡的浅笑。 尧襄熟稔的招待着一批又一批进门的客人,谦恭而有礼,既不会过于亲近,又不会显得太过生疏。 不难看出,其中不少人都是一脸的为难之色,显然是经受了妻子女儿的一番狂轰滥炸,才不得不举双手投降,勉为其难过来的。 不过这不重要,沐兮裳要的只是受邀之人尽数前来的结果,至于过程和手段,她,不在乎! 不多时,偌大的院落中,已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 沐兮裳缓缓站起身,走到高台的中央,扫视了一圈坐在下方,眼神或好奇,或猜疑,或不屑的男人女人们。 “各位老爷,夫人还有小姐们能够赏脸莅临潇湘的晚宴,潇湘不胜荣幸,其实我特设这次宴会,并无其他的目的,只是因为潇湘初来遥川,又是孤身一人,希望能得到各位的庇荫,在遥川谋得一席之地!”沐兮裳略一施礼,客气有礼的道。 “潇湘姑娘客气了,你一个姑娘家初来乍到的,也挺不容易,我们自当照拂!”遥川商会的总会长周应,一个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起身还礼。 “就是,潇湘姑娘设宴款待我们,是给我们面子,我们当然不能驳了姑娘意!”和远镖局的总镖头和远瓮声瓮气的应声。 “诸位好意,潇湘感激不尽,略备薄酒,是潇湘家乡的特产果酒,还望各位莫要嫌弃!”沐兮裳温婉有礼的道。 话刚一落下,便有十几名身段窈窕,面目清秀的女子端着雕刻尽美的铜壶,挨个放到他们的面前。 “好酒,入口甘甜,酒香浓郁,当真是好酒啊!”率先品尝过的和远不住的夸赞道。 “的确是好酒!”其他人在品尝过后,也纷纷称赞。 “姑娘的酒的确不错,而且适合女子饮用,夫人,你也尝尝!”周应微笑着道。 其他的夫人小姐闻言,便尝试着轻抿了一口,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潇湘姑娘莫不是想要开酒庄?”周应试探着问道。 沐兮裳闻言,轻轻的点头道:“正有此意!” “哈哈,那我一定要先买它十坛,老徐,你们家可得小心咯,潇湘姑娘这酒可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啊!”和远大剌剌的开玩笑道。 徐正龙脸色不悦的冷哼一声,刚想回嘴,却被一旁的徐嫣儿及时制止了。 “和大哥说的哪里话,潇湘姑娘的酒同徐家酒庄的又不一样,大家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们家要小心什么呢!”徐嫣儿用手帕轻掩嘴唇,笑嗔道。 “徐家丫头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哥哥我啊,说不过你,说不过你!”和远被噎的连连摆手求饶。 一场夹杂着小风波的晚宴就在吵吵闹闹和媚眼秋波中过去了,沐兮裳也算在今晚,正式向徐家酒庄下了挑战书。 是生是死,且看以后的较量吧! 遥川徐府。 从晚宴上回到家里的徐嫣儿满面怒容,冷冷斥退了前来上茶的丫环,语气不悦低咒道:“哼,原本以为是来做生意的,没想到竟是来抢生意的!” 正文 第九章 成效 遥川徐府。 从晚宴上回到家里的徐嫣儿满面怒容,冷冷斥退了前来上茶的丫环,语气不悦低咒道:“哼,原本以为是来做生意的,没想到竟是来抢生意的!” 徐正龙倒是没了席上的那般冲动,温言软语的劝说道:“不就是一个黄毛丫头么,按老规矩收拾了便是,何至于你如此生气!” “黄毛丫头?一个黄毛丫头都能把周应那老家伙请来了,想当初我们徐家酒庄开业的时候,他这个商会会长可是分毫颜面都没给!”徐嫣儿气愤的道。 徐正龙不以为意的道:“那又如何,她再能耐,终究也不过是个外地人,遥川可是我们的地界儿!” “你没见今晚那些人对那丫头的态度吗?我看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解决!”徐嫣儿眉头紧锁,不无忧虑的道。 徐正龙端起茶壶,给徐嫣儿倒了一杯茶,“那些不过是场面上的客套话,你还当真了?他们那些人的心性,我可清楚的很,要是真有些什么事,保准儿比谁躲得都快!” “你说的是真的?”徐嫣儿半信半疑的道。 “当真,当真,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徐正龙讨好的凑到徐嫣儿面前,“嫣儿,能不能再给哥拿一百两,就,就一百两!” 徐嫣儿双眼一瞪,“哥,你是不是又去赌了?我说过多少次了,赌这东西要不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说你哥呢?你到底给不给!”徐正龙把脸一板,神色不悦道。 “不给!”徐嫣儿态度坚决的道:“徐家这么大的家业你不管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去败坏?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个男人一样,撑起这个家啊!” 徐正龙一脸满不在乎的道:“是,是,我不像个男人,那你倒是给我找个男人回来啊!哎!我瞧着那黄毛丫头跟前儿那小子不错,要不要哥哥帮你把他掳回来?” “哥,你说什么呢?”徐嫣儿俏脸微红的轻斥道。 徐正龙走到近前,俯下身,死死的盯着徐嫣儿,“我说什么,该是你做什么才好吧!一晚上,你哥我就没见你把眼睛从那小子身上移开过,怎么,看上人家啦?” 徐嫣儿抬起头,直视着他道:“看上又如何?我从来不动别人的东西!” “蠢!”徐正龙啐了一口,道:“在这一点上,你真应该学学我,只要是你哥我看上的人,才不管是不是别人的,先抢到手再说,不过我真不明白,那个吃软饭的小子,除了长了一张比娘们还漂亮的脸以外,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惦记!” “我不许你这么说尧襄!”徐嫣儿略带愠色的道。 “哎呦喂,你居然敢这么跟你哥说话,我不就说了那小子两句吗?我说错了吗?他就是个吃软饭的,吃软饭的!”徐正龙双手叉腰,不服气的喊道。 徐嫣儿不想再由着他无理取闹,便从袖中掏出了一张银票,塞到了徐正龙的怀里:“给你,爱干嘛干嘛去吧!” “早给不没事儿了嘛!”徐正龙无赖的笑着,拿起银票,很快就不见了人影儿。 徐嫣儿一把掀翻了桌子,踢倒了凳子,用力了发泄了一番后,才缓缓地蹲下身来,将头窝进了膝盖里,无声地低泣了起来。 三天后,潇湘酒苑正式开张。 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潇湘酒苑里的存酒就销售一空。买酒的顾客多为女子,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前来,而且一天就来了好几次,一次就只买一坛。 沐兮裳知道,这又是尧襄的功劳,因为她把他安排当了酒苑的老板,负责果酒的销售工作。 尧襄不负所望,充分证明了一个好的门面的重要性。 所以一时间,潇湘酒苑倒颇有些门庭若市的感觉,随之而来的,便是大把大把的银票进入了沐兮裳的口袋里。 相对而言的,便是其他酒庄的门前就有些门可罗雀,就连一向以老店自称的徐家酒庄的生意,也因此打了不少的折扣。 徐嫣儿内心里气恼的恨不得发火,表面上却是淡然的不动声色,因为一场阴谋正在她的心里酝酿着,等待到了合适的时机,就全面实施开来。 潇湘苑内,沐兮裳安静地坐在桌案前,垂首不停地算着来往的账目,一张算盘在她手里被打的劈啪作响。 瞧着誊写在账簿上难以置信的数字,沐兮裳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最近,又有不少的金钱入账,尧襄,你功不可没!” 尧襄蹲在桌案前,双手扒着桌沿,慢慢的探出头,露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十分委屈的道:“不要再让我去卖酒了好不好!我感觉像在卖身一样!你知不知道,现在就连我晚上做梦,都梦见一群张牙舞爪的女人围着我,她们两眼放光,活像一头头看着烤鸭的饿狼!我真害怕哪天,我一不小心,就被她们给生吞活剥了!” 沐兮裳有些啼笑皆非的道:“哪有那么严重,你可是恶魔!你不吃了她们就不错了!” “她们比恶魔更可怕!”尧襄一脸郑重其事的道。 沐兮裳伸出素手,抚上男子俊美无暇的容颜,诱哄般的语气道:“尧,再坚持几天,我想,他们就快要行动了!” 尧襄瘪瘪嘴,勉为其难的答应道:“好吧!” 正文 第十章 香凝 雨后初霁的碧空,平添了几分如洗的清明。空气中弥漫着细雨的湿意,混合了青草和泥土的干净的气息。 经过这一场猝不及防的秋雨的洗礼,连向来温暖的遥川,都沁染了一丝仲秋冷凉的寒意。 沐兮裳披了一件绛紫色的披风,安静地伫立在盛放着木芙蓉的花坛边。她凝望着丰姿艳丽的芙蓉花,樱唇微张,低声吟诵道:“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着意红。” 女子的双目低垂,眸色微醺,好似陷入了某些来不及捡拾的回忆中。 那些遥远的年月里,她是父王母后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公主,她或许任性,或许骄纵,或许还有些蛮不讲理,可她却是一个极为善良的人。她勤学医术,治病救人,立志要成为沐泽国历史上,第一位悬壶济世的仁心公主。 那时的她,便爱极了芙蓉花,她固执的认为,在可以入药的植物中,芙蓉最为高洁,也最为妖艳。它不与春花争艳,不与夏花比美,它盛放在晚秋伊始,受尽霜侵露凌,依旧妍丽冶艳。 十三岁生辰那天,父王送给了她一盆世所罕见的醉芙蓉,芙蓉花开三色,早中晚各不相同。三醉芙蓉奇异的花色,它的纯白,它的桃红,它的深红,让年幼的她迷醉的同时,亦忍不住欢呼雀跃。 父王怜爱地凝视着因为得了珍宝,而言笑晏晏的少女,语重心长地道:“今日我将这世上最稀有的芙蓉,赠予我心中最爱的芙蓉公主,兮儿,你要记住,无论以后经历多大的风霜雨雪,你一定要像芙蓉花一样,看似柔弱,实则坚韧而高洁!” 慈父的谆谆教导还言犹在耳,然而世事早已桑田沧海、物是人非。她,亦不再是窝在父王母后的怀中,殷勤撒娇的小公主了!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惊醒了兀自沉醉在如风往事中的沐兮裳。她敛去了双眸中铺天盖地的哀伤,又恢复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若冰霜。 沐兮裳转过身,沉静的眸光不喜不悲,“回来了!”神色平静的将目光掠过立在尧襄身旁,低眉顺目的乖巧女子,她神色不悦的轻斥:“我难道没有说过?闲杂人等,不许带进潇湘苑!” 尧襄拉过女孩,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沐兮裳跟前,解释道:“她叫香凝,你忘了吗?我们初到遥川那天,被徐正龙……” “是差点被徐正龙强抢了的那名女子!”沐兮裳打断了尧襄,水眸轻抬地问道:“所以呢?” “今天我在酒苑的时候,瞧见她被一群人追逐,所以帮了她一把,让她暂时躲在了酒苑里,这才逃过了一劫!”尧襄有些后怕的道。 “徐正龙是个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主儿,她真的很可怜啊!”末了,尧襄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沐兮裳冷哼了一声,语气不轻不重地道:“你到底还是过了一把英雄的瘾!” 尧襄俊脸微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应该做的,只不过香凝姑娘孤身一人,徐正龙又对她虎视眈眈……我们能不能收留她?” 沐兮裳没有多加思考,便摇头道:“不能,我们不是善堂,养不起闲人!” 香凝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水眸中渐渐氤氲起了水汽,“姑娘,求求你收留我吧!我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端茶递水……” “香凝!”尧襄神色焦急地唤了一声,继而转向一脸冷漠的沐兮裳,央求道:“小姐,你就收留她嘛,就当是给自己添了一个贴身伺候的丫环!” 沐兮裳拂开揪着自己袖口的手,神色微愠的道:“我不需要丫环!” “姑娘,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赶我走!”香凝跪趴着来到沐兮裳跟前,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哽咽着道:“求姑娘给我一个容身之所,不然与其被徐正龙强行霸占,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话间,女子竟然直奔花坛而去,想要一头撞死。好在尧襄眼疾手快,且又身手不凡,堪堪在她撞得头破血流之前,拦住了轻生的女子。 沐兮裳终于抬眼,打量着跪伏在尧襄身上,梨花带雨的娇弱女子。就在两人都以为她改变了主意的时候,沐兮裳薄唇微张,冷冷的吐出了一句话,顿时让人煞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