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盛夏时节,火辣的太阳照得人不敢抬头。暖雨低埋着头走在这熟悉的街道上,看着手上一闪一闪,泛着淡绿光茫的碧玉镯,想着昨夜梦里的那个老者对自己说的话,恍如隔世。昨夜梦里,一个白发老者拿出一只镯子,说这叫再续前缘镯,只要带上它,自己便能回到过去,改变母亲的命运。暖雨从来坚信事在人为,从不相信有谁能够逆天改命。但在内心深处,她像很多人一样,希望真的有一天得到神仙帮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是梦,暖雨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其带上。那老者告诉她这再续前缘镯会在辛未年三月初六子时将她带回来,之后便不见了。暖雨醒来,发现手上带着一只与梦里一模一样的镯子,更惊愕的是自己真的已经回到十九年前。暖雨确信那老者就是天上的神仙,是自己的孝心感动了他,他才给了自己这个镯子,让自己回到过去改变母亲的命运。辛未年三月初六自己刚满周岁,娘中毒昏迷不醒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只要自己能阻止娘中毒,她便不会沉睡不醒,一家人的命运也会因此而改变。暖雨欣喜若狂,跪地朝天拜了三拜,起身后快步朝叶府走去。 不知道娘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还有一个很想却又怕知道问题:自己那个十八年来抛妻弃女、音讯全无的爹又是什么样子?暖雨脚下生风,很快便来到家门前。 街上行人寥寥,叶府门前却是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暖雨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奋力挤进人群,见大门紧闭,向身旁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打听道:“大娘,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干什么?” 那妇人上下左右打量她一番,兴高采烈道:“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叶夫人和叶二小姐同时有了身孕,府里人手不够,这几天正雇佣人呢。”暖雨知道爹是上门女婿,是故外人都称娘为叶二小姐,这并不奇怪。 “那他们都是来见工的?”暖雨问道。 大娘摇摇头道:“多数是来看热闹的。叶府虽然工钱高,但要求十分严格,好些天了,十里八乡的人都试了个遍,没一个合格的,你别看围着这么多人,好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一会没几个敢进去。” 暖雨正愁找不到机会进叶府,总不能说我是您女儿,从十九年后来看您吧?这正是个天大的好机会。此时,大门吱的打开,走出来一个人,二十来岁,暖雨一眼便认出他是管家李辉。李辉摆摆手,止住喧哗,朗声喊道:“今天叶府招工,还是老规矩,凡是十四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女子都可以报名,只要能通过考核,工钱从优。现在请有意者一一走上前来。” 那位大娘说得果然没错,这么多人,敢上前的却没几个,等了许久,加上暖雨一共只有五人。李辉再喊了两遍,确定再无人报名之后,李辉领了五人进到厨房,指着里面众多食材道:“二小姐和大夫人都有了身孕,你们现在就一人做一道菜,能让夫人小姐赞赏的就算通过。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这位晓燕姐讲,她会尽量帮助你们的。”又回头对那位叫燕姐的女子说道:“娘子,她们就交给你了。”那女子柔声道:“你放心,我会看好她们的。” 暖雨暗暗发笑,小时候因为她对自己和大哥管得太严,又爱对李管家呼呼喝喝,被两人叫做母老虎。没想到她年轻之时却是如此温柔贤惠。常言道,女大十八变,她这变也变得太离谱了点。 见暖雨望着自己发呆,晓燕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暖雨摇了摇头,见别人都已动手准备,仔细翻看了这些备好的食材,瞧了瞧外面火热的太阳,想自己这些年来为了替娘解毒一直习医研药,对药膳颇有研究。加之常向伯娘问一些关于娘亲的事,对娘亲的喜好知之甚详,更是胸有成竹。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五人端着各自菜品跟着晓燕来到前厅。叶知信、杨姝、叶冰、杜俊四人围桌而坐,李辉站在叶知信背后。 暖雨扫视一眼,四人都很年轻,除了杜俊之外,其他三人自己再熟悉不过。不用说,这位坐在叶冰身边,自己从未见过的人便是爹了。 晓燕叫众人一一把菜品呈上去让两人品偿。其他人都把作品分成两份,杨姝和叶冰一人一份。 待到暖雨之时,她特意走到叶冰身边,把一碗清香诱人的乌鸡糯米葱白粥轻轻放在叶冰面前。第一次听到叶冰的声音,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生命气息,暖雨的心激动的快要跳出来,娘这个字几次差点脱口而出。 明明是她和杨姝两人试菜,而这小姑娘却把整碗粥放在自己面前,叶冰感到有些为难,迟迟不愿动筷。杜俊也意识到不妥,用汤勺想把粥分成两份。哪知手还未碰到粥碗,便被暖雨狠狠一瞪,杜俊一惊,手一下子缩了回去。 近几年来暖雨只身一人游历天下寻找救治叶冰的良方,从南到北,从东向西。不管哪里有良方,哪怕是皇宫大内,,暖雨也照闯不误。所涉之险何止百千?最惊险的一次她去皇宫盗书,名为盗书,暖雨却从不拒为已有,只是把其中的良方抄写一份,以备后用。在皇宫里整整呆了一个月暖雨才把那些绝版医书全部抄写一遍,正当欲离去之时刚好有人进宫刺杀皇帝,她被被误作刺客,引来大内高手的围攻,差一点命丧皇宫之中。逃出来后整整休养了两个月才复原。暖雨一心认为叶冰昏迷不醒,自己吃了这么多苦,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从心底里痛恨这个抛弃自己和娘亲的人。如今见他要动这碗粥,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心头怒气一涌而上,饶是他久历江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相斗也被她这一瞪瞪得浑身冰凉。 叶冰见丈夫的怪异行径,回头瞧了一眼暖雨,见她正怒目望着杜俊,一见到自己,立刻便变得柔和,更有无限的眷恋,觉得奇怪。 初见叶冰,暖雨整颗心都在她身上,本就顾虑得不周全,见叶冰脸色有异,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能不能名正言顺留在叶府每一个人都是关键,忙道:“这五道菜中有两道则是盛夏之时用来去热解暑的寻常甜品,夫人和小姐偿偿也无妨。另外三道都为药膳,两位虽同为喜脉,但体质不同,所补的自然也不同。叶小姐从小习武,身体较为强健,这道人参炖猪蹄比较适合叶小姐。而叶夫人不会武功,且身体较弱,食用之后会出现腹胀、不思饮食之症。这道当归鸡则较为燥热,且现在是酷暑,食用过多会令身体燥热,不利孩子。” 杨姝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很是欢喜,见她把四道菜都说了,唯独不说自己这一道,笑道:“这道呢?我不能吃吗?” 暖雨希望自己亲手做的第一碗粥给叶冰品偿,道:“夫人喜欢清淡,我这碗粥不对夫人的口味,如果夫人喜欢我下次再另给夫人做。” 杨姝笑道:“你这样说若是不把你留下,岂不是不能偿到你的手艺?”转过头对叶冰道:“即然这丫头这么有心,小姑你就偿偿,味道如何。” 叶冰偿了一小口,口感顺滑,米香浸人,正对自己的口味,满意的点点头。 杨姝对暖雨说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看来你的样子应该没作过下人,不知为何会来叶府作丫环?” “我叫暖雨,从小跟着一位游方郎中走街窜巷,学了些医理。我娘病了,需要钱,听说叶府招工工钱高,就来了。”暖雨不敢怠慢,应道。 杨姝知道叶冰对这丫头满意得紧,只是怕自己介意,不好开口留她。自己对她也很喜欢,便道:“我看这丫头很讨人喜欢,又懂些医理,不如把她留下。至于其余四位……李辉,每人赏银二两送她们出去。” 四人虽没被选中,但领了赏银心里也挺高兴,乐呵呵的走了。 暖雨如愿进了叶府,负责照顾叶冰和杨姝的身体,事无大小,全都由她一手操办,虽然累,但每天都可以见到叶冰便足以让她美滋滋的。杨姝身体较弱,暖雨常放一些调理身体的药在菜里,日子久了,杨姝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 这一日午膳,杜俊不在,叶冰勉强咽了几口便借口有些不舒服早早的回了房。暖雨猜想多半是因为杜俊出门的关系。自己来了这么些日子杜俊常出去与人比武,偶尔也会有几个人找上门来。每次杜俊不在叶冰都会这样,并不奇怪。 晚些时候,暖雨熬了红枣白米粥给叶冰送去,见她正坐在凉亭里休息,神情之中带有一丝忧伤,轻轻放下粥,安慰道:“小姐,你不用担心了,姑爷过两天就会回来的。你中午没胃口,我特地熬了红枣白米粥替你开胃。” 叶冰喝了两勺,把碗往桌不一放,长叹一声。 暖雨怜惜她,又恨杜俊一心要扬名立万,整日找人比武,不满道:“小姐,名誉和地位真的那么众要吗?现在你怀有身孕,姑爷不在家陪你却出门找人比武,实在太过份了。” 叶冰早就看出暖雨对杜俊的不满,虽然一主一仆,暖雨却从没给过杜俊好脸色,也不惊讶她会这么说,只再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想的,这都是命。” 暖雨只道她是在为杜俊开脱,道:“这算什么命?就算你得了天下第一又如何?如果是我,宁愿选择和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生活。” 叶冰听她言语之中皆是辛酸,道:“暖雨,你家里有些什么人?他们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吗?” 暖雨挤出一丝笑容:“家里只有娘和大哥。她们知道我在叶府肯定会很放心的。” 叶冰也跟着笑了笑,接着又是沉默,许久方道:“暖雨,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待府里上上下下都挺好,唯独看不惯相公。其实相公也挺喜欢你的,为何你处处看他不顺眼?莫非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没有。”暖雨断然道。 “那你为何……” “我爹跟他一样,自以为练了几天武功就可以在江湖上扬名,出去闯荡,后来跟别的女人跑了,我娘从此一病不起。每次看见他我就想起我爹,所以对姑爷态度差了点,幸好小姐宽宏大量,不然我早就被赶出府了。” 叶冰本道她是小孩子脾气,不知掩饰,况且杜俊也并不介意,自己没理由跟她计较。听她这么说,呵呵一笑:“说得也是,哪家的丫头敢对主人这般无理?恐怕只有暖雨丫头了。不过我可要告诉你相公可不是只练过几天武功这么简单,要是被他知道你这么小看他,他保证气得睡不能寐。”说起杜俊的武功,叶冰颇有自信,知他在江湖上却已少有敌手,这才放心让他单独出去。 暖雨也是呵呵一笑,问道:“小姐,你希望你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哪分男女?如果是男孩,我希望他可以像相公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果是女孩我希望她能读书识字,过平常人的生活,别跟我一样。” 原以为她会希望自己能继承叶家的家业,重振叶家的声威,不料她却只想自己开开心心的生活,想起她即将遭遇的变故,暖雨心如刀绞,若是自己改变不了命运又想不到解毒的办法该怎么办?难道就让娘这样静静的躺一辈子吗? “暖雨,你怎么了?”叶冰见她神情有异,问到。 暖雨定定神,平复平复心情,道:“小姐,粥快凉了,快趁热吃吧。” 聊了一阵叶冰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胃口也大了许多,一碗粥不知不觉间下了肚。 正文 第二章 半个月过去了,照日程,杜俊三天前就该到了,就算路上有事耽搁,现在也该回来,况且杜俊此次只不过是应邀去为兴元府刘家助阵。这兴元府刘家是整个西北地区的大善人,在江湖上颇具美名,虽然不是习武之家,却受武林中人所敬重,见了面也得礼让三分。不久之前,刘家二公子敏德与米帮少主钟粟有些过节,被他打伤,米帮仗着人多势众不肯赔礼,双方再三交涉无果,刘家只好遍请武林中负有盛名之士想借此给米帮压力。米帮在兴元府势力较大,可放眼天下,却是不足一提,杜俊代表叶家出面,同行的还有其它各地有名的侠义之士十余人,米帮就算再怎么嚣张也不敢与全天下为敌,料想不应有什么危险。可如今已过了这么久,杜俊仍然不见踪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无所获,这叫叶冰和叶知信担心不已。 暖雨虽有恨,但他毕竟是自己亲爹,当然不希望他出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叶冰几次要亲自去找,叶知信极力阻拦,劝她以孩子为重,况且杜俊武功高强,说不定只是路上遇到其它事耽搁了而已。 叶冰虽答应他不走,心里却已打定主意,过两天若再无消息便背着他出去找。 暖雨瞧她有些异样,料定她一定会出去找,早就做好准备,只要叶冰一出门自己便偷偷跟上去。 叶知信深知叶冰性格,怕她出门会有意外,先她一步出门寻人去了,临走之时嘱咐叶冰照顾好家里的事。叶冰自然明白他的用心,又一想肚子里的孩子的确不容有什么意外,纵使心有不甘,也只得留下来养胎。这一等又是小半个月,依旧没杜俊的下落。 这天暖雨上街抓药,刚踏进大门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一般。悄悄来到大厅门口,见叶冰威坐在厅堂之上,手里拿着一封信,李辉在她身后,双手抱剑而立。 左边上座坐着一位青衣少年,身后站着两名汉子,正死死盯着叶冰。两人双手紧按住兵器,脚步前移,身子微倾,准备随时对叶冰出手。那少年则是一脸淡然,喝着茶,不时瞟一眼叶冰。 “叶女侠,即然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半响,少年失了耐性,道。 叶冰心高气傲,怒道:“刘公子,我已经说了此事与叶家无关,我相公也不会干这种杀人盗剑谱的勾当。” 少年道:“即然如此,就请杜公子出来,我和他当面对质。” “我说过了,他不在。难道余公子当我叶冰是满口谎言之徒?” 少年突然语气一转,道:“那他去了哪里你总该可以告诉我吧?我找他当面问清楚,也免得挠了叶家庄的清静。” 叶冰心里有所顾忌,缓和了些神色,道:“实不相瞒,我夫君自从上月去兴元府之后音讯全无,我们也正急着找他。如果余公子有他的消息,还请通知一声,叶冰感激不尽。” 那少年抬高声音道:“叶女侠不会真把在下当成三岁小孩了吧?你是他妻子,你都不知道他的下落,这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江湖传闻你俩情深意重,我不相信他若真失了踪你还能安坐在这里。即然你不肯说出他的下落,就请叶女侠去忠信堂小住两天,等杜公子前来迎接。”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杜俊不来,你就得在忠信堂住一辈子。”暖雨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来那少年似乎对杜俊有什么误会,而且来者不善,那少年武功不弱,叶冰又有孕在身,动起手来绝讨不了半点便宜。轻轻走到叶冰身旁,心中盘算着如果那人有异动,自己就出手,无论如何也要保她周全。 叶冰道:“实在对不起,我有孕在身,不宜长途奔波。如若不然我一早就寻他去了,哪用得着刘公子说?况且家兄已经去找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的。不如请刘公子在叶家住上一阵,等他回来问清楚。虽然叶家不及忠信堂宏伟,也绝不至让刘公子挨饿受冻。” 少年道:“家父严令在下必须寻回家传剑谱,叶女侠若不跟我回去,恐怕很难向家父及忠信堂上千弟子交待。” “如果我不肯是不是你要把我抓回去?”叶冰冷笑到。 “如果叶女侠不肯给忠信堂面子,那就请恕在下无礼了。”少年猛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逼向叶冰。 叶冰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何曾受过如此冤枉气?蹭起身来怒视着对方:“虽然叶家没你忠信堂势大,但怎么说也是江湖名门,不是你想怎么就怎么的。若是有人假冒叶家之名,我一定会查清楚,给忠信堂一个交待。如果今天余公子仗着武力想要逼我就范,恕难从命。” 双方一触即发,暖雨见形势逼人,生怕叶冰和他动起手来,挡在叶冰身前,喝道:“不许你对小姐无礼。” 那少年万万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这么大胆拦阻自己,要知道刚刚进门之候叶府护院听说自己的身份全都龟缩一旁。当即止住脚步,立在原地,仔细观量着她。 刘劲松是少年高手,单凭此时他浑身后散发的气息就足以让人畏惧。像李辉这种江湖中人也有所忌惮,更何况是一个小丫头? 叶冰也没料到暖雨居然会挡在自己身前,万分感动。此时刘劲松只要轻轻一掌暖雨倾刻便会毙命,忙把她推到一旁,冲刘劲松道:“我今天就来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刘劲松左手持剑,右手按住剑柄,缓缓将剑从剑鞘中抽出:“早听说叶家的千雨剑变化万千,我倒要见识见识。” 暖雨喝住他道:“刘公子,凡事得讲究一个理字。你莫名其妙跑到别人家里要人家跟你走,这是什么道理?人家不愿意你还想用强,难道刘公子学武就是专门用来欺凌妇孺的吗?” 刘劲松唰的一下把剑插了回去,重新回到椅子上:“我今天也不动手,免得落人口实。即然你们要讲理,那我就来跟你讲理。我刘家家传剑谱在密室中不翼而飞,现场只留下这封信。刚刚叶女侠也承认了这是杜俊亲笔所写。家父敬重叶家也是名门,所以并未直接兴师问罪,只是差遣我先来问个究竟。叶小姐诸多推堂,显然是不把忠信堂放在眼里。” 叶冰道:“刘公子,你这话未免太过武断了。我说的全都是事实,如果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江湖事江湖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虽然明知动起手来会吃亏,但也决不能辱没了叶家的威名,如果这种小阵仗都过不了又何谈重震声威?叶冰说话间,长剑已经出鞘。 刘劲松正欲发作,暖雨伸手拦住他,道:“你说的没错,而我家小姐说的也是事实。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是你的武功高呢还是我家姑爷的武功高?” 刘劲松道:“没比过,应该是在伯仲之间。” “既然叶刘两家武功都差不多,姑爷又怎么会冒险盗你刘家的剑谱?” “这个嘛……” “我再问你,想必你已经得到你父亲的真传,那你的功力有你父亲几成?” “大约五六成吧。” “那我告诉你,姑爷的千雨剑是他进了叶家之后才开始修习的,但由于时间不长,并不能真正掌握千雨剑的精髓,所发挥威力不过三成而已。想必你也听过四十年前的叶家剑在江湖上的盛名,知道叶家剑法绝非浪得虚名。你倒说说姑爷自己的剑法都没学好又怎么会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来盗你的家传剑谱?就算他要盗的话,难道你认为他会这么不小心把这个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落在你家吗?” 叶冰听出她这话明贬实褒,拐着弯说刘家的三合剑法不及叶家的千雨剑,心头赞叹这丫头的急智。 刘劲松没听说这话里的蹊跷,满以为她是在跟自己讲道理。“这……,你说得有些道理,但难保他就是觊觎刘家的武功想占为已有呢?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初发现这封信的时候爹也这么认为,所以并未直接兴师动众上门问罪,只是刚刚见叶冰态度强硬一时气不过才想要动手而已。 看他的表情暖雨就知道他在强辩:“这明显就是栽赃嫁祸,信上说了姑爷有事要耽搁一阵,请小姐安心。我想姑爷写这封信只是想给小姐报平安,不想被居心颇测之人偷了去故意放在你家,给自己找个替死鬼罢了。” 刘劲松心里已有五分相信她的说法,只是碍于面子,嘴硬道:“杜俊武功高强,江湖上又有几人能从他手里拿走东西?” 暖雨沉思许久,刘劲松认为她被自己逼得哑口无言,暗自高兴。 暖雨突然说道:“刘公子,你腰间的折扇十分精致,不知可否给小女子看看?” 刘劲松不知是计,想也没想便把折扇递了过去。暖雨接过扇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刘公子武功也很高强,不照样被我从你手里拿走折扇了吗?信写来就是要送出去的,从姑爷那里拿不容易难道还不能从信差那里偷吗?” 刘劲松频频被一个丫头戏弄,脸色聚变。暖雨适可而止,把扇子还给他,道:“当然了,即然这件事情与叶家有关,叶家也不会置之不理。现在庄主已经出门寻找姑爷去了,等姑爷回来一定会给忠信堂一个交待。忠信堂人多势众,不如就请你们帮着四处寻访姑爷的下落,一来可以早日弄清事情始末,二来这幕后之人一计不成,定会再施诡计,咱们正好可以揪出他来。” 正文 第三章 哎哟,哎哟。两声惨叫,两名家丁被人从门口直接扔进大厅里来。一看从扔人的手法便知来人武功不弱,且存心不良。 “这块扁送你。”一声粗狂的吼声,一块扁如箭般朝叶冰砸去。扁后跟进来一人,欺身疾进,剑尖直刺她小腹。叶冰右手拔剑还击,左手一翻,将那扁稳稳托在手中。扁上赫然写着欺世盗名四个大字。叶冰有心要在刘劲松面前露上一手,将扁轻轻抛起,手腕一翻,一瞬间剑光四射,将这扁削得粉碎,看着地下的两具尸体,骂道:“荣兴,你要找的是我,何必滥杀无辜呢?” 来人冷哼道:“叶家的人都该死。”手一抖,朝暖雨射出一支短匕。刘劲松一惊,忙扔出茶杯想将它撞开。荣兴功力深厚,又是近距发射,且一切只在抬手之间,刘劲松终究慢了一步。荣兴颇有自信,也不回头,用手指着暖雨所在,狂笑道:“叶冰,识相的就拔剑自刎,我或许可以考虑放过其他人。否则这就是下场。” “虽然你这送礼的手法粗俗了些,但见你送得这么开心,我也就勉为其难收下吧。”暖雨笑嘻嘻道。 荣兴绝想不到如此近距离自己也会失手,大为震惊。暖雨拿着短匕翻来覆去的把玩,见他的惊措之状,摇摇头道:“不过你这刀做工不好,下回送人可别送这么烂的玩意了。怎么说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江湖上的人知道,不好。” 荣兴瞧了一眼地上的杯子碎片,对刘劲松道:“刘公子,我与叶家的私怨,难道忠信堂也要插上一手吗?” 刘劲松一言不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自言自语道:“家父跟我说叶家的武功天下一绝,如非必要,最好不要刀兵相见。我常笑父亲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现在看来父亲的话也不无道理,一个丫环的武功都如此高深,更何况主人呢?有的人啊,人家跟你讲道理,并不是怕你,只是不想多伤人命罢了。” 当年荣兴的大哥专干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被叶冰撞见,坏了性命。荣兴多次想找叶家报仇,均未成功。叶冰见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数次饶他性命。不想如今他变本加利,连家丁下人也不放过。刘劲松知道这事,故含沙射影,骂他不知好歹。荣兴哪听不出来?只是他志在报仇,又惧于刘劲松的武功,权作不知,对叶冰道:“今天我一定要取你性命。”横劈出一剑,叶冰一个闪身,椅子被从中劈成两半。荣兴知道武功不及她,但她顾忌自己腹中胎儿,自己抓住机会,招招攻她小腹。叶冰一面要保护孩子,一面要与他拆招,甚是吃力。 暖雨大骂:“你乘人之危,太卑鄙了。”抢上前去,将叶冰护在身后,手上施展小擒拿手,将荥兴狠辣的剑招一一化解。两人斗得正紧,忽听身后叶冰低呤一声,暖雨忙回头,只见她脸色发青,双手紧紧按住自己小腹,知她刚刚运功动了胎气。脱口道:“小姐,你怎么样了?” 这一分心,被荣兴抓住机会,晃开暖雨,绕到左侧,朝叶冰心口刺去。 暖雨右手在他剑身一拍,将剑撞开。荣兴掌已跟到。自己正背对荣兴,只要自己轻轻一闪,便能躲开,可这样叶冰便暴露在他面前,当即将内力聚在后背,硬受他这一掌。叶冰心志尚清醒,知这一掌极其凶险,想要推开暖雨,无奈浑身乏力,此时腹中又是一阵疼痛,险些昏厥过去。 暖雨从她手里夺过剑来反手一招迎风斗雪,一剑在荣兴身上划下七条伤口。顺势一掌,用掌风将一包白色粉沫打在他身上。荣兴立刻弃剑倒在地上,四处翻滚,大喊:“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暖雨冷冷道:“杀你怕脏了我的手。你放心,半个时辰之后就好了。这叫做小惩大戒。如果你下次再敢来捣乱,那就不是半个时辰了,我叫你痛够十天十夜。还不快滚?”荣兴连爬带滚冲出门去。 送走叶冰,暖雨后背中了一掌,体内真气乱涌,五脏六腑被如针扎般痛疼难熬,赶紧点了周身几处大穴,回房运功调息。 待她调息完毕,已是第二日清晨。见叶冰站在门口,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赶紧起身相迎。 叶冰进到屋里,在她脉门轻轻一搭,知她受伤不轻,但现下伤势已被控制住,暂无大碍,道:“那一掌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何不躲?你是怕自己闪开之后他伤到我?” “不是,不是。我当时被吓懵了,忘了躲。”自从这次回来见到叶冰,暖雨便已抱定就是拼着一死也要替叶冰改写不幸的命运,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很在意她,方便自己以后行事。胡乱说到。 叶冰笑道:“这种理由你也敢说。”顿了一顿,收敛住笑容,道:“你不承认就算了。你昨日刺荣兴那一招迎风斗雪力道准头丝毫不差,内力收放自如,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是谁教你的?” 暖雨知她定会问,早想好了托词,道:“十年前一位前辈教了我一套剑法,叫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使用,更不得把它传授给外人。刚刚一时情急便使了出来。” “那前辈是什么样子?” 暖雨照着外公的样子形容了两句。 叶冰知道叶家武功独树一帜,别人决计偷学不去,且暖雨的剑法精准,决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需要从小苦练。又听她的形容与爹有几分相似,便认定她的剑法是爹所授,要再细问。 暖雨毕竟从未见过外公,怕说多了露出破绽,推说时间太久,记不太清了。 叶冰虽不知她来历,但她自入府以来对自己息心照料,无半点不周之处,这次又对自己舍命相救,绝不会有不良企图,料她多是因为爹教过她武功,专程来报恩的,便不再说什么。 暖雨功力深厚,又兼有一身过人医术,再加上叶冰送来的各种珍贵药材,不出几天,伤便好了大半。 正文 第四章 这天清晨,叶冰突然说想吃宁海县的福记酸梅,让暖雨去买。从仙居到宁海,快马不过半日的路程,如果中途不停,一天之内便可跑个来回。 约莫正午时分,暖雨赶到福记买了酸梅,找了酒家打算吃过饭便回去。隐约间听两位客人在议论县里新来了一位神医,正在县东头关帝庙行医,传言他医术高明,堪比再世华佗。虽然传言不可尽信,但暖雨决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治好娘的机会,匆匆用完饭,便往关帝庙而去。 关帝庙前果然有人行医。虽然是正午时分,依然有十来人等候在那里,全是一些贫民百姓。暖雨瞧了那大夫一眼,二十七八岁,身着粗布衣衫,极为简朴。他脸色较常人稍黑,显是常在乡间替人问诊,被晒黑的。暖雨觉着有些眼熟,又想不起他是谁,看他替人问诊,神情专注,断症准确,所开药方都是恰到好处,医术果然高明。暖雨想待他诊完病人之后与他讨论一下娘的情况,一直候在一旁。看病的人总是不绝,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暖雨几次想打断他,可见他如此专注,又不忍心,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人不仅没少,还越来越多。暖雨索性坐在一旁,静静等候。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一群人拥着一辆车,载着两名汉子朝关帝庙飞奔过来。车上人不住shenyin,鲜血一滴一滴顺着推车边缘往下,滴在地上。那大夫见外面出了紧急状况,把笔一扔,跑出庙去。暖雨跟着跑了出去。两人都已奄奄一息,一个左腿折断,身上多处擦伤,右腿划了一条大口,血流不止。不出一术香,定会失血过多致死。另一位嘴、鼻边挂有血丝,呼吸艰难,一呼一吸都会使他巨痛无比,是内脏出血之状。 那大夫拿出止血袋,使劲压在伤口之上,鲜血透过止血袋冒了出来。救人要紧,暖雨叫道:“我来帮你。”手指在他右腿冲门、血海、急脉穴上一点,血流顿时小了许多。他拿出两个止血袋按上去,对旁边一个大汉道:“你来按住它,没我同意不许松手。”又拿出银针扎在另一大汉三焦及手厥阴心包经诸穴位之上,那大汉立时显现出舒缓之色。经过简单处理,两人的伤势暂缓,那人提笔替两人开了药方,交给送他俩来的其中一个汉子,道:“你们马上照方抓药给他们服下,迟了恐怕就不行了。”那汉子接了药方,却魔蹭着不走,面露难色。那大夫立刻明白了,从怀里拿出几钱碎银子递了过去,又高声道:“各位乡亲父老,这两人命在旦夕,请大家慷慨解囊,救两人一命。” 看众人的衣着就知道大多数人都是自身难保,哪有能力助人?暖雨二话不说,掏出五两银子交给他们道:“你们抓药去吧。”那些人接了银子拔腿朝药铺跑去。 此时,那人的流血已经止住,暖雨道:“我来给他接骨、处理伤口。”指着另一人道:“你来处理他的内伤。”说着,也不管那大夫的表情,麻利的替他伤口上好止血散,绑好布袋,看了看他骨折的情况,说道:“你忍着点。”双手一使劲,咔嚓两声,腿骨已接好,那汉子一声不吱,只死死咬住嘴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 “好样的,是个男子汉。”暖雨一边说着,一边替他上了夹板,又嘱咐他道:“你要静养三个月,不得乱动,若再伤了腿,你以后都会成瘸子。” 那汉子吓得面如死灰,朝那大夫乞求道:“张大夫……” “郑大,这位姑娘说得没错。我看你还是还是好好静养吧。” 张大夫?张寿年?师傅?暖雨恍然大悟,难怪看他眼熟,惊声道:“你就是张寿年大夫?” “没错,是我。”张寿年说道,“姑娘为何如此惊奇?” 暖雨掩拭住内心的喜悦,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听说张寿年大夫医术高明,又常常替穷人义诊,今日有缘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张寿年脸微红,道:“哪里,姑娘缪赞了。”此时张寿年处理好了那汉子的内伤,对他说道:“你先吃几贴药养好伤,待七日之后再来找我,我再给你开一张祛除体内瘀血的方子。你伤在内脏,恐怕半年以内都不能干体力活了。” 去抓药的人已经煎好了药,张寿年给两人分别服下,从背包里拿出一幅药,交给那名叫郑大的汉子,道:“这幅药你拿回去,叫你娘煎给你媳妇吃。她刚生产完,要多补补身子。还有你,一定得静养三个月,不许偷偷出去干活,要是被我发现了定不饶你。要是你有什么难处叫人来知会我一声,我一定帮忙。” 郑大道:“谢谢张大夫。”声音已是极其微弱。 张寿年道:“好了,你们几个把两人送回去吧,有什么情况再来找我。” 众人连声道谢,推着两人离开了。 刚过不久,一群衙役推开闻观的百姓,冲上来,不由分说把张寿年抓了便走。暖雨挡在面前,道:“你们为什么要抓张大夫?” 百姓们也跟上来,把衙役们围在中央。 其中一名衙役喊道:“张寿年胡乱用药致人癫狂,奉县太爷之命把他缉拿归案,谁敢阻拦视为同谋。一并将他送入大牢。” 人群中有人喊道:“张大夫医术高明,怎么可能会害人?” 暖雨道:“不错。你倒说说,是谁服了张大夫的药发疯的?服了什么药?” 另一名衙役道:“老大,刚才我看见她和张寿年一起治病,他俩肯定是一伙的。” 那人道:“原来是同谋?一起抓起来。”立刻有两个人过来抓住暖雨的胳膊。 张寿年道:“你们放开这位姑娘,我与她并不相识,她也不是我的同谋。” 那人道:“笑话,你以为你这点伎俩能骗倒本捕头我?”指使衙役驱开众人,有一人走得慢些被他们一人一脚,踢在胸口,shenyin不止。 “你们真是无法无天。”暖雨骂道,想要出手教训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又一想,还是等弄清始末之后再说,便隐忍不发。 暖雨本以为会开堂审训,哪知衙役们只是把两人往大牢里一扔,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寿年道:“姑娘,对不起。要不是我也不会连累你坐牢。” 暖雨道:“没关系。长这么大还没蹲过大牢,可算让我开了荤。对了,张大夫,他们说你致人癫狂,抓了你又不开堂审问,这是为什么?” 张寿年叹了口气,道:“哪有什么致人癫狂?全是他们的借口。其实是因为我在这里义诊挡了本地那些为富不仁的大夫的财路,他们便买通了县官想逼我走。所以根本用不着开堂。” 暖雨道:“今天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们全是被胡县令强征来为他老娘修建坟墓的工人,都是穷苦人家。这几天常有人受伤,所以我备了些急救药品,还真派上用场。今天倒是要多谢姑娘帮忙。看样子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姑娘医术高明,不知师从何人?” “我叫暖雨,在邻县一户人家里当丫环。今天是专程替小姐来买东西的。现在我被关在这里回不去小姐肯定要担心了。我从小爱往药铺里钻,跟着大夫们学了几手。”暖雨想即然他是师傅,那也没必要跟他谈娘的病,因为十几年后的师傅对娘的病也是束手无策,更何况是现在? “暖雨姑娘虽是丫环打扮,可照我看你定是出身大户人家。” 暖雨奇道:“张大夫为何这么说?” “穷人家的女儿哪能有时间学医?谁又会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要知道一个丫环一个月也不过才一两银子的月钱而已。” 暖雨进叶家原本便不是为了钱,根本没在意月钱是多少,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好像每月是只有一两三钱,笑道:“张大夫对丫环们的月钱还挺清楚的嘛,我的月钱只有一两三钱银子。刚刚救人心切也没想太多,现在可真有点舍不得了。”张寿年也跟着哈哈一笑,看不出他是信还是不信。 暖雨又道:“今天那个郑大好像他妻子刚生产完,他不在家照顾妻子,为何还要出来做工?” 张寿年怒道:“这都是那个胡县令干的好事。他强迫所有的工人免费为他修坟,谁要不来,以后就别想在宁海县做工。郑大一家人就指着他一个人过日子,当然不敢不来?他娘子前些日子难产,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如令他又受了伤,以后一家人日子就难过了。” 暖雨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惜我出门没带多少银子,要不然也能帮帮他。” 张寿年道:“姑娘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他家人挨饿的。” 暖雨见他身无分文却还想着帮人,叹道:“张大夫果然是一代名医,让人敬佩。”下定决心要好好惩治一下这个胡县令。 两人正聊天,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喊道:“张大夫,张大夫。” “郑大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张寿年道。 “张大夫,原来你在这里。”郑大娘顺着声音走了过来,“张大夫,谢谢你救了小儿一命。听说你被官府抓了,大伙都在担心你的安危,见你没事,大伙也放心了。” “郑大娘,你回去告诉大伙,我没事,叫大家别担心,也替我谢谢大家的关心。” 郑大娘道:“张大夫,听我儿说救他的还有一位姑娘,不知她在哪?” 张寿年指了指旁边的牢房,道:“救你儿子的是这位暖雨姑娘。” 暖雨道:“大娘,您儿子没事了吧?” “已经好多了,谢谢暖雨姑娘的救命之恩。”郑大娘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朝两人磕了三个头。 两人同声道:“大娘,使不得。”伸手去拦,隔着牢门,隔得太远,只好由她了。 郑大娘从盒子里端出两碗米饭、两个窝头道:“两位恩公的大恩大德民妇无以为报,民妇知道这牢里的饭不是人吃的,特意给两位送来。请两位恩公不要嫌弃。” 张寿年默默的接过饭,一言不发。半晌,道:“大娘,谢谢您的好意,郑大还有伤在身,您还是回去照顾他吧。” 牢头在外面催促起来,郑大娘恋恋不舍的出了大牢。 暖雨见张寿年盯着米饭发呆,道:“张大夫,你怎么不吃?是不是觉得难过?” 张寿年道:“这两碗米饭是他们一家人两天的口粮,叫我如果不难过?” 暖雨笑道:“张大夫你放心,说不定咱们的县令大人一下子良心发现他们不就有好日子过了?” 张寿年也不管她,只当她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开个玩笑而已。暖雨却不是这样想。夜深人静之时,待众人睡熟了,暖雨偷偷开了锁,溜出了大牢。皇宫大内都闯过,这小小大牢自然是不在话下,暖雨轻易便溜了出来。翻身进了城里最大的药铺,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配好了自己的毒门秘方七日开心粉,待把它下到胡县令身上,已是五更天,暖雨回到牢里,静静等着好戏的开场。 正文 第五章 这七日开心粉能让人痒足七天天夜,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暖雨常用它来对付大奸大恶之人。不到一天时间,牢里便多了十来个人,全是大夫,其中不少人是颇有医德的好大夫,暖雨只能默默向他们道歉,为了上百人的生计,只有委屈他们几位了。 张寿年从他们口中得知今日一早起来,胡县令便全身搔痒不止,找遍了全城大夫都是无济于事,暖雨在一旁偷笑不止,照这种情况,不出两天,就该师傅上场了,就是不知道师傅能不能治得好自己的这些旁门左道。 果然第三天,胡县令终于找上了张寿年,还把自己也拉了去。此时胡县令身上已是多处抓伤,不得已,只得在双手中缠了厚厚的布带,防止抓伤。张寿年断定胡县令是中了毒,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只得先开了副止痒的药,但收效甚微,一怒之下,又把两人丢回了牢里。见时机已到,这天夜里,暖雨换了夜行衣,再次溜进了胡县令的房间。胡县令正巨痒不止,自是无法入睡,暖雨点住他的穴道,他欲张嘴呼救,又点了他哑穴,道:“如果想活命的话就乘乘听话,否则立刻送你去见阎王。” 胡县令久经官场,听她这话便知自己性命暂时无羔,紧闭双口,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我的目的很简单,给你两条路,一条是痒足一个月,最后全身溃烂而死。另一条是从此以后做个好官。你选哪一条?” 解了他的哑穴,好汉不吃眼前亏,胡县令立马央求道:“女侠饶命,我选第二条,从今以后我一定做个勤政爱民的好官。” 暖雨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过嘛要让我相信你,你得先把多年来的罪行全部一一老实交待,并签字画押。如果有一件遗漏,我就让你多痒一日。” “这个……”胡县令自然知道这事的历害,如果一旦认罪,轻责丢官,重则杀头,可眼下自己的命操在别人手里,身上的巨痒一刻也难以承受,更何况是一个月?一时间犹豫不决,眼珠不停的四处乱转。 暖雨道:“你放心,我若是要你的命简直是轻而易举,又何必多此一举?我见你尚未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所以才给你一次弥补自己罪过的机会,只要你以后实实在在为百姓做事,决不会有人看见你的认罪书。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让你马上除掉你身上的搔痒。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人所难,就此告辞了。”说着便转身要离去。 “等等。”见她要走,胡县令叫道,这宁海县及附近各县的名医都请遍了也无法止痒,看来真的只有眼前人能止了,错过了这个机会难道真的要痒一个月?而且听她说得也有道理,如果存心和自己过不去大可听之任之,不出几天,自己便是忍不住痒而自尽,与其这样痛苦的死不如赌一把,做好官就做好官,只不过日子清贫一点,至少还有命,道:“只要你真的能解了我身上的搔痒我就照你的做。” “好。”暖雨在他身上推拿了几下,胡县令顿时露出舒服的表情,“怎么样?舒服吧?你现在就去写你的罪行,如果有一件不实,哼,你知道后果。” 胡县令唯唯诺诺,写了整整三大篇。收好他的认罪状,暖雨拿出一瓶药,道:“这是三天的解药。给你三天的时间让我看看你如何做一个好官。如果做得称职,三天之后我会把解药送上。但如果你阳奉阴违,那就对不起了,我会直接把你的认罪状送到皇上跟前,让他把你满门抄斩。”反正三天之后他会自动康复,也不用再麻烦自己专程来送解药了。 “是,是。”胡县令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暖雨满意的点点头,冷冷道:“提醒你一下,有三件事你要马上处理,一是被你关起来的大夫马上放掉,二是替你娘修坟的工人每人二两银子,三是和你勾结陷害张大夫的不法商人,你知道该如何处理吧?你可千万别忘了,我倒是不介意替你付那些工人工钱。说不定到时候我会多付一笔钱,让他们把你一家人全抬进去。” 胡县令如鸡啄米般不住点着头,待再抬起头,哪还有暖雨的踪影? 天刚亮,胡县令就差人来将所有的大夫统统放了,还破天荒每人给了二两银子的诊费。又叫了张寿年和暖雨亲自过堂,把陈记药铺的掌柜陈发打了五十大板,游街三天。并贴出告示,凡参与修建墓穴的工人,每人发工钱二两银子,因工受伤者由县衙支付医药费。还把各种冤假错案全都翻了出来。整个宁海城被闹得沸沸扬扬。 事情终于了了,两人一同回到关帝庙,见庙外空空如野,自己的马不知去向,多半被人偷了去,摸摸身上也没银子再买一匹,只好走着回去,权当练习一下轻功,幸亏百十来里半不算太远,便与张寿年告辞道:“张大夫,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张寿年看了看四下无人,问道:“暖雨姑娘,依你所见胡县令所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为何突然好了?” 暖雨摇了摇头,道:“张大夫都看不出来,小女子年轻识浅,自然不知了。” 张寿年道:“那姑娘可知他为何突然大发善心,为民做主起来?” 暖雨又是摇了摇头。 张寿年叹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可算得上是天下奇文了。可是姑娘的马不见了,该如何回去呢?” 暖雨想他还真细心,道:“没关系,我走回去就行了。” 张寿年想了想,道:“姑娘一个人上路总有些不安全,反正这边的事情也了了,不如姑娘稍等我一下,我去看看那天受伤的两位的伤势,再护送姑娘去仙居县,如何?” 暖雨吃了一惊,他又不会武功,有他在自己至少两天才能回得去,忙道:“不用,不用。我从小一个人在外闯惯了,不会有事的。”暖雨只道他是怕自己会发生什么意外才要送自己回去的,却不知他有自己的打算:张寿年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与暖雨有关,可她成天关在牢里根本没机会下手,想来想去也想不通,他决定与她一起走,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另外,他对她一身的医术也很好奇,总想找个机会与她切磋一下。 张寿年道:“其实我去仙居县是有一点私事要办,即然姑娘也要回去,咱俩一起走也好沿途作个伴。” 暖雨想也好,便道:“即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看看两人的伤势再说吧。” 张寿年查看了两人的伤势,并无大碍,重新开了药方,把仅有的二两银子也留给了郑大。暖雨抽空再去福记买了酸梅。众乡亲听说两人要走,送行的人整整跟了好几里地。 没了马,只好安步当车,到了第二天黄昏时分才到回到仙居县。回到叶家,暖雨从杨姝口中得知叶冰已于数日前留书寻杜俊去了。直至此时,暖雨才知道叶冰叫自己去买酸梅不过是想支开自己,难怪当日她说要自己好好照顾杨姝。 暖雨神情沮丧,想叶冰有孕在身,实在是放心不下,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出门去寻她,又放心不下杨姝,便去找张寿年帮忙。 张寿年他正挑灯夜读,见暖雨一脸忧郁,问道:“暖雨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暖雨道:“张大夫,我明日要出远门,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特来找先生是有事相求,还望先生答应。” 张寿年见她一本正经,道:“姑娘有事请说,只要张某力所能及,定当竭力而为。” “我家夫人自幼身体不好,现在又有了身孕,我想请张大夫替夫人调理调理身子。” “小事一桩。暖雨姑娘请放心,张某一定尽力。” “谢谢张大夫。” 张寿年想如果她走了自己的困惑岂不是难以弄明?道:“不用客气。张某有一事还想请姑娘释疑,请姑娘不吝赐教。” 暖雨瞪大眼睛看着他,道:“张大夫有事尽管说。” 张寿年道:“张某想知道宁海县的事是否姑娘所为?” “张大夫为何有此一问?” “那日看过胡县令病情之后我便想到了这是给人下了毒,那日临走之时胡县令的病已差不多全好了,而当日宁海县里除了姑娘,我实想不到谁有能力解此毒,而且我见姑娘从头到尾都镇定自若,所以猜想与姑娘有关。只是姑娘一直被囚于牢中,是如何下的毒,又是何时解的毒,倒真叫我百思不解。难道姑娘有同伙?” “对不起,张大夫,那日我没跟你说实话。其实那种药是我自制的,叫做七日开心粉,只需痒足七日,便可不药而愈。”暖雨从怀里拿出胡县令的认罪书,递给他道:“这是那日我骗胡县令写的认罪书,他答应过我要做个好官。我现在把他交给张大夫,希望您能监督他。如果发现他有什么鱼肉百姓之事,您大可把它交到知府衙门。” 张寿年看了认罪书,道:“难怪他一下子变得清廉起来,又大张其鼓的搞那么多事,就是想让你知道,好给他解药。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是如何出的大牢?” 暖雨道:“我以前曾跟开锁师傅学过开锁,所以能自由进出。” 张寿年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姑娘为宁海县百姓做了件好事。这张认罪书我就替宁海县百姓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暖雨赶紧还礼道:“您是长辈,怎么给晚辈行如此大礼?您早些休息,暖雨这就告辞了。” 张寿年担心她一个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一直送她到叶家大门口才离去。暖雨本打算去跟杨姝说一声,见她已经安歇,便找到小燕,跟她说自己要出门去找叶冰,请她代为转告杨姝。又跟她说了如果杨姝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去找张寿年帮忙。一切准备就绪,暖雨第二天一大早便离开了叶府,踏上茫茫的寻人之路。 正文 第六章 人海茫茫,暖雨不知道叶冰的去向,决定先去扬州找刘劲松,希望能从他那儿得到一点消息,又或者是借忠信堂的势力寻找叶冰等人的下落。 暖雨行至白水镇,已是日薄西山,便在镇上唯一的客栈白水客栈投宿。夜已深沉,暖雨没有丝毫睡意,推开窗户,倚坐窗前。凉风吹面,让人格外清醒。突间,屋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极小,共有三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暖雨好奇,这偏远小镇哪来这么多高手?纵身跳出窗户,跃上屋顶,哪有半点人影?四处看查了一翻,没有半点异状。正欲回房,从东面一间房传来轻微的打斗声响,暖雨寻声而去,只听屋里一人低声骂道:“老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暖雨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透过小洞望去,只见一光头重重的踢了一脚倒在床边的尸体,道:“对不起,老大,没想到这兔崽子居然是个练家子,是我轻敌了。” “你小子总是这样,今天的事就算了,明天的事你要千万小心,一定不能让他们瞧出了破绽。” 光头拍了拍胸脯道:“老大。你就放心吧,我本来就是开黑店的,这回算是干回了老本行,哪能让人瞧出了破绽?” 那为首的汉子想了想,朝另一个执刀汉子道:“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老二,你留下来盯着老三。明天我一个人去算了。” 那执刀汉子道:“不行,。这四海镖局天下闻名,实力不容小觑。更何况此次他们护送的凝香丸乃天下至宝,四海镖局定是精英尽出,大哥你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为首那人道:“老二你放心,我只不过去弄它几个伤兵,让他们放慢速度,好让他们明晚在这白水镇上投宿。这四海镖局虽然是闻名,可没人武功胜得过我,我要跑谁也拦不住。倒是老三太让人不放心了,你还是盯着他我才放心。” 凝香丸?暖雨想起自己曾在大内一本古书里面看到这种药丸乃百年前一神医所制,仅有三颗。相传这种药丸能解百毒,有起死回生之效。当时暖雨知道了有这药便四处寻访,可根本没人知到它的下落,传闻这药早在神医逝世的十余年便已绝迹。暖雨也死了心,没想到在会在这里遇到。看他们的样子是要冒充掌柜的在这里劫镖,暖雨决定先打听清楚情况,一定不能让他们把凝香丸劫了去。 第二天,暖雨早早出了客栈,找到四海镖局的镖队,紧紧跟着。 距白水镇有三十余里地,有一片树林,暖雨知道昨日那人定是在此处下手,提高了警惕。果然,刚踏进树林不久,一群蒙面人从两边杀出来,拦住镖队去路。 四海镖局镖头马念远处乱不惊,声如洪钟道:“阁下是谁?为何阻我去路?” 一蒙面人道:“马总镖头岂不是多此一问?若是我会告诉你,又何心蒙面?” 马念远见来者不善,翻身下马,朗声道:“各位英雄,四海镖局马念远路过此地,请给个方便。这一百两银子权当做见面礼,请笑纳。”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朝为首之人掷了过去。 那人稳稳接住包袱,冷笑道:“堂堂四海镖局出手怎会如此小气?当真以为是我们是叫花子吗?” 马念远道:“英雄身手不凡,让人佩服。不知英雄有何指教?” “只要你交出凝香丸,我保证不动你镖局一根汗毛。否则我便让你四海镖局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马念远一惊,此行极为隐秘,怎么会被人探得消息?来者不善,今天定有一场恶仗,招手让众人提高警惕,道:“这凝香丸是在下受故人之托送往扬州阎家的。阁下难道真的要与阎家为敌?” 这阎家掌舵人阎净乃绿林中人,当年仅凭一柄钢刀收服三十余个绿林帮会,绿林中人敬若神明,奉他为首。江湖中无人敢惹,不仅因为他武功已至化境,更因为他身后有数千绿林中人。是故马念远抬出阎净想让对方知难而退。哪知对方并不买账,为首那人道:“阎净老儿自身都难保,有空管大爷的闲事?再说就算今天他在这里,这凝香丸大爷我也是要定了。你若是实相就交出来,否则我定要你血溅当场。” 马念远拔出刀来,指着他道:“即然如此,也不必多说,动手吧。”四海镖局众人也跟着拔出武器,成圆形状,防备着敌人的进攻。 只得那人一声令下,十余名蒙面汉冲了上来,双方混战在一起。四海镖局的镖师虽然武功不强,却训练有素,彼此间配合默契。而蒙面人各自为政,一时间,拼了个半斤八两,双方各有死伤。马念远与那蒙面人头目斗了数招,已大致猜出了对手的家门,大声道:“蒙山三恶中的老大高长鹰,想不到你居然没死?” 高长鹰听他说出自己的名号,索性扯下面巾,道:“马总镖头果然眼光毒辣,没错,我就是高长鹰。即然马镖头认出了我,就应该知道你不是我蒙山三杰的对手,索性干脆点把东西交出来。”虽然这样说,高长鹰却并无必胜的把握,马念远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必然不是泛泛之辈,这么说只是让他心生畏惧而已。 “笑话,马某走镖数十载,岂会怕你这江湖败类?”一招力劈华山,朝高长鹰劈去。这一招乃博命的招术。马念远早就听说蒙山三恶个个武功高强,无恶不作,自己武功以一对一尚有希望,若要以一对三,则必败无疑,是故一出手便是拼命,宁愿与他同归于尽,也绝不让他把凝香丸夺去。 高长鹰知他抱了必死的决心,不敢接招,只是一味躲闪,避其锋芒。马念远攻出数十招,没有伤到他分毫,惊叹他武功果然不凡,更是横下一心,把生平所学一一使了出来。开始高长鹰还能应付自如,时间一长,渐觉力不从心,见手下众人死伤无数,而四海镖局虽也有伤亡,但半数以上的人仍在拼死抵抗,当即下令众人撤退。蒙面人边打边退,镖师们紧紧粘着,不让他们轻易走脱。马念远也不愿轻易让高长鹰逃走,拼命缠住他,不给他半点退路。当年心爱的徒弟被蒙山三恶打死,暴尸荒野,自己千方百计追查三人的下落,后来听说三人已被官府斩于闹市,也就放弃了报仇的念头。不想却在这里碰到,虽然明知自己这次的任务是护送凝香丸,但新仇旧恨,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他。高长鹰无法脱身,只得全力以付,先杀了马念远再说。一改刚才的退让,疾风骤雨般连攻数招,招式毒辣,令人心惊,暖雨在一旁看得甚是纠心,正在犹豫该不该出手,只见远处一个人影正朝高长鹰奔来,待走到近处,一跃而起,双掌朝马念远打去。马念远仓皇挥刀去削他双掌,那人双掌陡撤,向后跃出两步,立在高长鹰身旁。 马念远一刀削空,却已看出来人身份,哈哈大笑起来:“蒙山三恶中的老二石惊天。老天待我真是薄,叫我在这里遇着两个仇人,今天就是我一血前仇的日子。”心里却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只盼自己拼与他们拼得两败俱伤,镖师们逃了出去一两个人,好把凝香丸安全送到阎家,也不狂江湖同道对自己的信任。 石惊天怒道:“马老儿,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两人左右齐攻,一招快过一招,马念远疲于招架,节节后退,片刻间身上已多了几道伤痕。镖师们见他抵挡不住,纷纷靠过来帮忙。高长鹰只一刀,便有一具尸体倒下。马念远作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找准机会从四面突围,把凝香丸送到阎府。 石惊天大笑:“马老儿,看来你也就这点本事。老大,咱们真是太高看他了。” 高长鹰道:“老二,你说得不错。早知道让老三一起来,咱们兄弟三人联手,保管这马老头接不过十招。”虽然有些夸张,但马念远清楚,他们说的是事实,看他们的样子老三沙大头没来,可难保他会突然出现,自己必须在老三出现之前灭了两人,方有机会。是故出招只攻不守,宁可自己被打一掌,也要砍对方一刀。高、石两人胜券在握,自不愿与他博命,出手间有了顾忌,倒给了他一丝机会。 暖雨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只要他一死,四海镖局的人将无一幸免。当即用丝巾蒙面,脚下疾点,右手使掌朝石惊天打去。石惊天见马念远居然有帮手,心想这马念远武功不咱的,就算他有帮手,也只是武功平平,自己随意一掌便能将其毙命,单掌推出,与暖雨对掌。掌心刚刚相碰,石惊天便觉不妙,对方掌力浑厚,就算自己双掌齐发也未必能取胜,何况自己只出了一只右掌?左手马上运劲,朝暖雨打去。暖雨快他一步,左掌击出,打中他胸口,紧接着又是一掌,打在他小腹,石惊天被她打得真力尽散,狂吐鲜血不止。高长鹰见兄弟身受重伤,知道对手武功不俗,钢刀狂舞,马念远气力不支,难以抵挡,幸而有两位镖师舍命相护,方能保住性命。暖雨回手打他右手手腕,高长鹰往后一缩,左手甩出三枚暗器,分别射向马念远头,腹,大腿。暖雨一掌推开马念远,三枚暗器没入泥土之中。高长鹰再使刀向惊魂未定的马念远而去,暖雨伸手去捉他手腕,高长鹰左手打出暗器,被暖雨用衣袖击落,在快要抓住他的时候,只觉背后有东西袭来。原来石惊天知道高长鹰不敌,自己又从不使用暗器,只得使出最后的力气,掷出一块银锭子,只盼能让暖雨分心,让高长鹰有机可乘。暖雨不知是银锭子,身子一俯,躲了过去。高长鹰突然调转刀口,往暖雨手臂削去。暖雨猝不及防,情急之下,挥手去击他的钢刀,虽然把他的钢刀震落在地,右手手臂也被他划了一刀,幸亏暖雨躲避及时,才未伤及筋骨。高长鹰趁机抱起石惊天,在众蒙面人的掩护下逃向远处。 一场血战过后,镖局众人或多或少都有挂彩。暖雨替自己包扎好伤口,对马念远说道:“马镖头,他们在前面白水镇的白水客栈埋伏,等着你们自投罗网。我看你们今晚还是不要在那里投宿为好。” 马念远道:“敢问姑娘芳名。今日救命之恩来日马某定当结草衔环。”话未说完,暖雨已在数丈之外。马念远见镖局众人死伤惨重,前面又有埋伏,当下决定重伤的镖师就地扎营,先养好伤。未受伤和轻伤的镖师组成一队,由自己带领,连夜把药送往扬州。 正文 第七章 暖雨回到白水镇,弄了些伤药敷上,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将凝香丸夺到手,思来想去,没有头绪,决定先去阎家打探一翻。此去扬州不过两天路程。暖雨快马加鞭,第二天傍晚时分,终于到了扬州。 是夜,暖雨来到阎家,摸清阎净的房间,潜了进去。阎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桌边坐着一名丫环正趴在桌上睡觉。暖雨点了她的昏睡穴,替阎净看查症状,只发现他体内真气散乱,是走火入魔之症,又被人打成重伤,幸好他及时用内力封住了心脉才留有最后一口气,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种不死不活的情况。暖雨试着以真气注入他体内为他疗伤,虽然收效甚微,却也不能说毫无作用。暖雨猜想马念远这么着急送药便是为了治好阎净的伤,要拿到凝香丸就得先治好阎净的伤,暖雨打算先以针灸配合药物治好他的内伤,再以真气为他打通心脉。想好对策,暖雨替他推拿了一阵,见夜已深,便回了客栈。 第二日一早,暖雨估摸着马念远也该到了,便在阎府门口等,果不其然,不多时,便见马念远一行人驰来,暖雨跟在他后面偷偷进了阎府。阎维义迎了马念远到了阎净的卧房。马念远从怀里拿出一个黑亮瓷瓶递给他道:“这是长沙的蔚老爷子知阎老英雄遭人重创,卧病在床,感念当年他对蔚家的大恩,托我将这凝香丸给阎老英雄送过来。蔚老爷子说这药是蔚家祖先流传下来的,只此一粒,拒说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希望阎公子收下。” 阎维义接过药瓶闻了闻,只觉奇臭无比,大喜,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凝香丸?”立刻吩咐下人去找大夫。 暖雨怕他把药喂了阎净,见房里只有他与马念远两人,直接推门走了进去:“阎公子,小女子想跟你谈笔交易。” 阎维义一惊,门外有人自己居然没有发觉。回过头来,看着这位擅自闯入的女子,道:“姑娘好本事,居然能悄无声息的闯入阎府。倒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暖雨瞧了瞧他手中的凝香丸,道:“我知道你想用凝香丸救阎老爷子,可是我敢保证,如果你就这样给阎老爷子服下,一定救不活他。” 阎维义看了看手中小小的药丸,道:“姑娘不会专程来跟我说这些的?” 暖雨道:“当然不是。我是专程为这凝香丸而来。我有办法救活阎老爷子,条件就是你把凝香丸交给我。” 阎维义道:“如果我不答应姑娘的条件,那姑娘是不是会硬抢?”听到抢字,马念远警觉起来,手紧紧按住刀柄。 暖雨摇摇头,道:“你放心,小女子武功低微怎么敢班门弄斧?就算你今天硬要让他吃这粒药我也不会强抢的,不过倒时候他不醒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马念远道:“蔚老爷子说这凝香丸用法奇特,如果用不得法并不能起死回生。可是他说祖先传下来的时候并没有说过用法,所以这么多年以来这药一直保存着,这次事关阎老英雄生死,只好博一博。姑娘即然这么说想必知道凝香丸的用法?不如请姑娘看在阎老英雄的面上将用法说出来。” 暖雨道:“我是知道怎么用。不过我即是为了凝香丸而来,定然是不会告诉你们的。只要阎公子答应我的要求,我敢保证一定能治好令尊。你有三天的时间来考虑。如果超过三天,你就可以直接为阎老爷子准备后世了。” 阎维义左右为难,看了看阎净,再看了看暖雨,不知该如何是好。暖雨道:“如果阎公子不信,可以等大夫来了听听他怎么说。” 过不片刻,一老者在丫环的带领下缓步走了进来。 阎维义恭敬的施礼,递过凝香丸道:“燕神医,请您看看这药能不能治我父亲的病?” 燕神医接过药瓶闻了闻,惊道:“凝香丸?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居然有缘一见,真是谢天谢地。” 阎维义见他满脸喜色,只道爹有救了,道:“请燕神医救我爹一命。” 燕神医收起惊喜,满怀歉意的道:“据老夫所知这凝香丸须得佐以其它药材方能有效。对不起,阎公子。请恕老夫才疏学浅,并不知道需要哪些药材。如果用错了,不仅有损药效,恐怕对阎老爷是百利而无一害。刚刚我看阎老爷伤在要害,若是三天之内不能找到用药方法,恐怕……” 阎维义犹如被雷电击中一般,过了许久,道:“那我爹岂不是没救了?”扑通跪倒在阎净床前,死命拽着他的手,伤心欲绝。 马念远扶起阎维义道:“阎公子,即然燕神医这样说,依我之见这位姑娘不像是在说谎。不如……” 阎维义从悲痛中醒过来,道:“姑娘当真有办法治我爹?” 暖雨轻轻点了一下头。绝处缝生,阎维义一把拽住她的右手,道:“请姑娘无论如何救救我爹,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暖雨本来伤口就未愈合,他又力无比,给他这么一拽,顿觉一阵钻心巨痛,一掌打开抓住自己的手,可伤口已经再次裂开,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阎维义自知失态,连连道歉:“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有伤在身。刚才我太激动了。” 暖雨止住流血,道:“没关系。只要阎公子答应我的条件,我一定会治好令尊。不过有一事先得言明,纵使我能治好他的伤,却不能恢复他的武功。从此以后恐怕阎老爷会武功尽失。” 武功尽失总比没了性命强,阎维义一口同意了她的要求。 马念远瞧她身形,右臂受伤的位置,再加上她出掌的手法,已猜出她就是前日救自己一干人性命的女子,对暖雨深沉的一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暖雨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认出了自己,恭敬道:“您叫我暖雨就行了。”接着跟阎维义说了所需的药材,让他去做准备。自己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准备明日替阎老爷疗伤。燕神医听暖雨说能治好阎净,马上要求留下来助她一臂之力,想看看这个小姑娘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治疗。阎维义正求之不得,他是苏杭地区数一数二的名医,而且对暖雨总有点不放心,他愿意留下来,正好可以盯着暖雨,防止他耍花招。 暖雨每天按时为他施针,服药,并让阎维义每日以内力注入膻中、鸠尾等穴道,替他舒筋活络。经过七日的反复治疗,阎净的伤势已经大有好转,燕神医见暖雨施针手法熟练,所开之药方,比自己是过之而无不及,不住称赞她年轻有为。见她得到燕神医的肯定,父亲的伤也渐渐好转,阎维义也对她感激不尽,府中上下,敬她为上宾。 正文 第八章 这几天,不少绿林中的帮会齐集扬州,纷纷送来各式珍贵药材,并扬言要为阎老爷子报仇。暖雨本不想管这些江湖恩怨,却听说与忠信堂有关,觉得奇怪:两家虽然道不同,却向来都以忠义闻名天下,忠信堂怎会不顾江湖道义干出这种暗箭伤人的事情来? 明日便是治疗的最关键时刻,暖雨找到阎维义商量明天的事,阎维义对这个身份神秘、医术高明的女子已由当初的怀疑变为绝对信任,对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暖雨道:“阎公子,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前些日子我听一些人说阎老爷子的事是忠信堂所为,不知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阎维义道:“我爹前些日子练功,因急于求成导致筋脉错乱,便一个人搬到后山的小屋去疗伤。有一天早上我去后山找他,进门就看见他倒在床边,已经几乎没有了呼吸,在床底下找到一个忠信堂的令牌,我怀疑是忠信堂所为。不过这件事我从未告诉过外人,至于他们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我也不得而知。” 暖雨道:“阎公子这么久隐忍不发,莫不是对这事有所怀疑?” “不错。我在想忠信堂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帮大派,无缘无故怎么会打伤我爹?可是我又不能不怀疑他们。在这扬州,有能力与我阎家对抗的只有忠信堂了。况且我爹武功高强,就算受了伤,能伤他的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除了忠信堂堂主刘振业有如此功力能将我爹打成重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此能奈。” 暖雨知道刘劲松为人光明磊落,他爹料想也是如此,况且她此行是希望忠信堂帮着找叶冰与杜俊,不希望在这时出岔子,便道:“我倒不认为是他做的。传闻说刘振业武功高深莫测,如果他要杀人怎么会留有活口?就算是杀了人又何必留一块腰牌在现场?依我之见凶手武功平平,乘阎老爷走火入魔之际出手偷袭,事后故意嫁祸给忠信堂。可他却并不知道阎老爷没死,只要阎老爷醒过来,一切就真相大白子。明日阎公子要以真气打通阎老爷封闭的心脉,是最为关键的时刻,若是有人故意挑拔两家的关系,我相信他一定会有所行动,这个人对阎家极为熟悉,请阎公子要做好防范。” 阎维义早听说扬州暗地里潜来了不少武林高手,这些人来意不明,不得不防。便道:“多谢姑娘关心,我一定会严加防范的。” 晚上,阎维义把众人召集起来,作了详细布属。第二天一大早,各人按照各自的位置,把阎净的房间左右、前后、屋顶、明里,暗里围了个密不透风。房门处由阎维义最为信任的十余个心腹把关,整个疗伤过程大约需要两个时辰,首先要以真气游走全身,替阎静舒筋活血,最后一步便是以真气强行冲破阎净封闭的穴道,这期间不得有半点干扰否则定会前功尽弃,而且阎净还会有生命危险。众人都立下了军令状,不得放一人进屋,否则提头来见。安排妥当,阎维义闩上房门,在暖雨的指导下,以真气为他疗伤。暖雨则在一旁施针辅助他。 大门口,刘劲松只身前来拜会阎维义,被众家丁拦在门外。刘劲松一怒之下打伤了五六名家丁,直冲进院来。一进院门,刘劲松运起内劲喊道:“阎维义,你给我出来。”声音传遍了整个阎家。阎维义纳闷:他来干什么?心里稍有松懈,真气也跟着减弱。暖雨道:“收住心神,什么都别管。”阎维义赶紧集中精神,不敢再有丝毫分神。 刘劲松喊了几声不见阎维义出来。欲往里闯,阎管家拦住他道:“刘公子,我家公子有要事在身,不便相见,还请稍等片刻,待公子的事办完了自会出来相见。” 刘劲松喝道:“不行,叫他马上出来见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正在此时,十来个人从院墙之上跳下,见人便杀,其中一人朝刘劲松喊到:“公子,我们来帮你。” 阎管家一听,怒道:“刘公子,我们以礼相待,你却对我阎府中人痛下杀手。弟兄们,上。”数十个人从走廊两边冲了出来把刘劲松团团围住。刘劲松感到有些莫名,只见他们招式狠毒,招招取人性命,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楚这些人的来路。 阎府中人只道这些人是刘劲松带来找茬的,见数名兄弟都命丧他们手下,一拥而上,与他们混战在一起。刘劲松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人的来路,闪过众人的围攻,朝内院奔去。他轻功极佳,不消片刻已奔至阎净的房之外。还未站定,七八名大汉立马把他围住,其中一人道:“刘公子,请止步。这间屋子不许任何人进去。” 刘劲松道:“阎维义是不是在里面?叫他出来见我。” 那人道:“刘公子,有话好说。” “好说?”刘劲松吼道,“阎维义,你这个卑鄙小人,快把我娘子交出来。” 那人道:“刘公子,你娘子不见了关我家公子何事?” 刘劲松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扔了过去,那人打开信来,上面写到:想到接回刘夫人,明日辰时,来阎府一会。落款是阎维义。 看完信,那人道:“刘公子,这封信不是公子写的。就算公子真的绑架了尊夫人,也决不会约这个时间。现在公子正在里面替老爷疗伤。我想定是有人冒公子之名所为,还望刘公子明查。” 刘劲松初时也有些猜疑,现在听他一说,瞬间便明白了,有人想借自己之手除掉阎维义,正在计较如何办,两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到刘劲松身边,两人同时出招,只眨眼间,便有两名大汉命丧于两人之人。这两人正是蒙山三恶中的老大高长鹰和老三沙大头。 高长鹰道:“公子,咱们杀进去。”说话间,斜劈出一刀,又有一名大汉重伤在他的刀下。 刘劲松见两人冒着自己的名杀人,欲出手阻止,却被四名大汉缠住,脱不开身。此时,前院的家丁已经赶了过来。刘劲松不忍下狠手,只是把人打伤,让他不要再与自己纠缠。阎府的人前仆后继,一个倒下了再来另外一个,刘劲松被他们死死缠住,眼见那些冒名之人就要得逞,大喊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冒我忠信堂之名到阎府杀人?” 阎管家一听,觉得事情大有蹊跷。又见刘劲松处处手下留情,而另一伙人见人便杀,似乎不是一路人,喊道:“各位兄弟,刘劲松交给我,你们去对付其它人。” 众家丁护院们听管家一喊,马上丢下刘劲松朝其他人围了过去。阎管家刚刚喊过话,便有一柄刀朝他劈了过来,阎管家武功平平,高长鹰武功高出他许多,这一刀是存心要他命,他无处可逃,只得呆呆站在那里。刘劲松一剑撩开高长鹰的钢刀,把阎管家拉到一边,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要冒充忠信堂的人?我娘子可是你们抓走的?” 高长鹰道:“刘劲松,你娘子在我们手里,识相的乘乘呆在一边,待我收拾了阎家自然会放她。”说着又是一刀,直取阎管家要害。刘劲松一招推窗望月,剑尖上提,点他咽喉。高长鹰手腕一翻,回刀压住他的剑身,历声道:“刘劲松,你当真不管你娘子的死活了吗?” 刘劲松道:“只要抓住你,还怕你们不放了我娘子?”连刺十余剑,招招向他要害。高长鹰闪到一边,道:“三合剑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可惜从今以后江湖上再不会有你这号人物了。”提刀挺进,刘劲松是举剑相迎,两人斗在一起。 一个人影乘着混乱偷偷溜进了阎净的房间。见两人正聚精会神为阎静疗伤,轻轻移步过去,向两人逼近。待移至距两人一丈远,突然跃起,右手握刀劈向阎维义,左手使掌,打暖雨后背。正当他以为自己将要得逞之时,帘布后面窜出一条人影,一刀将其右臂齐肩斩断,手腕一转,刀刃向上,再削去他半个左掌。那人倒在地上,四处翻滚,鲜血流了一地,哀嚎之声不断,听得暖雨心寒。 阎维义站起身来:“顾平,真没想到那个内奸会是你。” 顾平望着马念远,道:“他……他怎么会……” 阎维义道:“这位是马念远马总镖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吧?因为我知道府里有内奸,所以特意与马总镖头演了一场戏,让你们看着他离开了扬州,暗地里悄悄潜回来,为我们护关,目的就是要给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顾平,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阎净缓缓睁开双眼道。 顾平朝阎净扣了三个响头,道:“见老爷您没事,顾平也就安心了。老爷对顾平的恩情顾平只有来生再报了。”说完,一头倒在地。阎净见他嘴唇发黑,口吐黑血,知道他是服毒自尽,也不再说什么,只长长的叹了口气。 正文 第九章 门外刀剑声不止,四人推门而出,见横七竖八倒着二十来具尸体,鲜血染红了整个院子。马念远大吼道:“高长鹰,纳命来。”捉刀飞了出去。阎维义也是提起一双肉掌欺了上去。有了两名高手的加入,形势瞬间逆转。沙大头见老大遭三人围攻,疾走过来挡住阎维义,与他拼掌。阎维义刚刚耗损内力过多,一接掌,竟被他打得内息散乱,一时之间无法聚起气来。 沙大头趁机再出一掌,打他胸口。马念远回刀护他,沙大头被逼撤掌,眼睁睁看着阎维义躲过一劫。 马念远道:“阎公子,这人交给我应付,你先休息一下。”两人武功本在伯仲之间,一来二去,谁也占不到便宜。 扬州城里的绿林中人听说阎府出了事,纷纷涌了过来。短短一个时辰,便聚集了上百号人。高长鹰见人越来越多,知形势不妙,下令撤退。可被上百人围着,哪能轻易撤退?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带来的十余名高手被一一诛杀,只剩下他与沙大头两人孤军奋战。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刘劲松的武功本就高出他一筹,只不过他使的全是阴毒的招数,刘劲松一时无法破解,待熟悉了他的打法,自然而然武功的差距便显现出来。刘劲松一招开门揖盗,故意门户大开,待他来攻自已中门,自己便高高跃起,刺他头顶百会穴,如果他举刀来挡,则正好可能一剑挑断他的手筋。高长鹰果然中计,待他发现不妙之时,为时已晚,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筋被他挑断。 见高长鹰被擒,沙大头心一乱,被马念远抓住空档擒住。 刘劲松揪起高长鹰,问道:“你快说,我娘子在哪?说出来我便饶你一条生路。” 高长鹰仰天大笑:“今天被你们抓住反正也是个死,我一定要让她给我陪葬。”狂笑了一阵,突然倒在地上,口吐黑血,一动不动。沙大头见高长鹰服毒自尽,大叫一声:“大哥,等等我。”欲服毒,马念远快他一步,点住他穴道,让他动弹不得,再使劲撬开他的嘴,把毒药从他嘴里抠了出来。 刘劲松照他脸上揍了一拳,道:“快说,我娘子在哪?” 沙大头朝他吐了一口血水:“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刘劲松再打几拳,他仍是绝口不讲。暖雨知道凡练武之人极为能忍,一般的皮肉伤对他是毫无威胁,从怀里拿出自己出门前配制的七日快乐粉,递给刘劲松:“这是我密制的毒药,叫作极乐散,只要服下,奇痒无比,不出三天便会全身爆裂而亡,你给他吃下去,我看他说不说。”为了骗他,暖雨故意把它说得极为恐怖。沙大头一听,顿明瞪大了双眼,满脸恐惧地盯着刘劲松。 刘劲松把药往他嘴里塞了进去。仅片刻功夫,沙大头全身开始搔痒起来。他穴道被制住,无法抓痒,更是痒得钻心,想要咬舌自尽,又被人死死扣住喉咙,不能得逞。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他已是脸色黑青,双目圆瞪,犹如死尸之状。 暖雨道:“刘公子,这蒙山三恶一共三个人,这次来了两人,我想老二石惊天一定就在这附近,只要找到他,尊夫人就一定能找到。” 沙大头狂笑:“你们想找到我二哥?没门。” 暖雨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就在这里慢慢享受这极乐散的滋味吧。”在刘劲松耳边私语一番,刘劲松闻言,大喜而去。 众人相继散去,暖雨对沙大头道:“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可以叫人来告诉我,我会求阎公子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你可别想太久,我今晚就会离开扬州,到时候你就算想起了什么,也拿不到解药了。”说完,没有半刻的停留,径直往里走去。 沙大头被带到地牢看守起来。阎维义进屋取了凝香丸交给暖雨道:“多谢暖雨姑娘对家父的救命之恩。他日如果有什么需要阎家效劳的请姑娘尽管开口,阎某定当竭力而为。” 暖雨接过凝香丸,贴身收好,道:“阎公子不必客气,我们这是公平交易,谈不上谁对谁有恩。你也不用放在心上。阎老爷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往后只要好好调理调理,不出半年,定能痊愈。” 两人说话间,下人来报,说沙大头愿意如实招来,阎维义吩咐人把他带上来。暖雨替他暂缓了搔痒,问道:“刘夫人被你们抓去了哪里?” 沙大头道:“她被藏在城南义庄的棺材里面。” 阎维义道:“你们受何人指使?为何要伤我父亲,又挑拔阎刘两家关系?” 沙大头道:“我们都是天龙会的人,三年前,我们兄弟三人被官府判了死刑,原本以为死定了,后来来了一位自称是天龙会使者的人把我们三人救了出来,要我们加入天龙会。我兄弟三人走投无路,只好听命于他。这次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上头要我们去劫四海镖局的凝香丸。失败之后又让我们先绑了刘劲松的娘子,引刘劲松于今日辰时来阎家,我们便冒充忠信堂的人血洗阎家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知道。” 阎维义自言自语道:“奇怪了,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天龙会?从来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个组织。” 暖雨替他解除了身上的搔痒,对阎维义道:“阎公子,这里没我什么事了,就此告辞。” 阎维义道:“姑娘可是去找刘劲松?” 暖雨点点头,阎维义道:“我也正好找刘劲松有事要谈,不如一起去,如何?” 暖雨道:“我们还是先去城南义庄把刘夫人救出来再说吧。” 两人走到门口,马念远迎上来:“暖雨姑娘,阎公子,老夫是来向两位辞行的。” 阎维义作揖道:“今天多谢马老英雄出手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马念远还礼道:“阎公子客气了。”又对暖雨道:“姑娘他日若有事需要老夫帮忙,可尽管来四海镖局找我。老夫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说完,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两人到了城来义庄,果然在一口棺材里找到了被制的刘夫人。暖雨解开她的穴道,替她检查了一番,见她并无大碍,与阎维义一道把她送回了忠信堂。 两人在忠信堂等了约莫一刻钟,刘劲松才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门,便向着两人深鞠一躬道:“多谢两位救回拙荆,刘某感激不尽。” 两人站起来还了礼。阎维义把刚才沙大头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他听,刘劲松听后琢磨许久,也猜不透这些人的目的,道:“看来这次的事情是人有意要挑起咱们两家的争斗,好坐收渔人之利,虽然这次他们失败了,难保不会有下次,咱们得多注意了。”这话正中阎维义下怀,道:“没错,我的想法跟刘兄如出一辙。咱们以后都得当心,他们的势力实在让人不能小觑。” 刘劲松回头对默不作声的暖雨道:“不知姑娘到扬州所为何事?” 暖雨道:“刘公子,我来是想问问忠信堂可知道我家小姐、姑爷的下落。” 刘劲松道:“说来惭愧,忠信堂广派人手寻访了月余,没有完全没杜少侠半点消息。倒是听说手下人说十天前在兴元府见到过叶女侠的行踪。”暖雨这次救了刘劲松的娘子,刘劲松自然对叶家的人客气了起来。 暖雨一喜,道:“刘公子可知小姐后来去了何处?” 刘劲松道:“像是往京城方向去了。难道姑娘要上京去找她?” 暖雨起身道:“我家小姐有孕在身,姑爷又下落不明,我实在放心不下。多谢刘公子如实相告,他日若刘公子有关于小姐姑爷的事,还望刘公子通知小女子一声,告辞了。” 两人齐声道:“姑娘慢走。” 刘劲松邀阎维义进去品茶,闲谈之中,阎维义问道:“刘兄,刚才暖雨姑娘跟你说了什么话?让你如此高兴?” 刘劲松呷了口香茶,笑道:“她说石惊天受了伤,让我从药铺处着手,还叫我故作喜悦,让沙大头以为我们已经知道了藏匿地点,放松警惕。” “原来是这样。难怪沙大头肯招了,原来他是怕没了保命符。”阎维义道:“刘兄可知她的底细?” 刘劲松道:“我只知她是叶冰身边的丫环,当初我怀疑杜俊盗了我家剑谱,找上门去,被她三言两语给堵了回来。当时我还以为她是误打误撞,如今看来是我小看她了。” 阎维义面露微笑,点点头。 刘劲松语带戏谑道:“幸亏咱们没与她为敌,要不然光是她那些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就够咱们受的了。” 明明不关他事,不知怎的,阎维义还是忍不住解释道:“刘兄不必担心,虽然她的毒药很霸道,可我看她下毒的手法很是生疏,与江湖中以下毒闻名之人有所不同。这些毒药应该是用来防身的吧。” 刘劲松知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也不作辩解。阎维义惦记府中情形,又闲聊了几句,找了个借口早早回府去了。 正文 第十章 暖雨出了忠信堂,往京城方向寻去。途经应天府旁的云霄山,听闻山上空灵寺有一位济仁高僧,医术高明,算一算时间叶冰一路寻人不可能这么快到京城,换了男装想上山向他求教。 一路上尽是曲折小径,左拐右绕,走了两个时辰,始见得一块菜地。再往上走,树林深处便是空灵寺。庙门破旧,上面染满了灰尘,门前枯叶堆了一地,似是好几天没人打扫的样子。暖雨扣响了寺门,过了许久,出来一位年轻和尚,暖雨说明了来意,那和尚打量了暖雨几眼,道:“济仁大师出门远游了,要一个月之后才回来,施主还是请回吧。” 暖雨道了谢,正准备下山,不经意间发现和尚脚底粘着什么东西。待他抬脚之时,看清了原来是一根鸡毛。 奇怪,寺里怎么会有鸡毛呢?走了一阵,越想越不对劲,决定回头一探究竟,便悄悄潜了进去。寺庙里无半点敲经念佛之音,往里走,却听见几个大汉在喝酒。暖雨顺着声音而去,在一间厢房里,四名汉子正围在一张桌子面前,喝酒吃肉。一阵脚步声朝这边而来,暖雨赶紧躲到一边,正是刚刚那个和尚,手里端着一盘鸡肉。 屋里一大汉朝那和尚嚷道:“狗子,给老秃驴送点过去,别让他给饿死了,老大的伤还指着他呢。” 狗子恭敬答到:“是,二当家。” 原来他们是山贼,老秃驴莫非说的就是济仁大师?看来济仁大师是被他们抓了。又听那人淫荡的笑道:“把鸡肉给那个小美人送点去,别把她饿瘦了。” 狗子领命退了出去,暖雨跟着他一直来到最靠里的一间禅房,门口有两个人守着,狗子把食盒送了进去,临走时装模作样道:“你们两人,好好看着里面的两个人。如果闹出什么乱子有你俩好看的。”神气活现的样子,与刚才的卑恭屈膝完全判若两人。两人点头哈腰一翻之后,狗子满意的走了。待他隔得远了,暖雨飞身上了屋顶,从屋顶往下看,里面果然关着一名和尚和一名女子。和尚五六十岁,肯定就是济仁大师。 暖雨掀开瓦片,从房顶跳了下去。那女子给她一吓,正要叫出声来,暖雨赶快捂住她的嘴,轻声道:“姑娘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那女子眨了眨眼睛,暖雨放开她,对正打坐的济仁大师道:“您可是济仁大师?” 济仁双目微睁,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纳正是济仁,施主有礼了。” 暖雨道:“大师,他们是什么人?为何会把你们关在这里?” 济仁道:“他们是应天府一带聚集的一群贼匪,专以抢劫为生。五日前,遭官兵围攻,他们的大当家牛成身受重伤,他们抬了前来要我医治。老纳并不知他们底细,便与那人治伤。不想那些恶徒把老纳的两名弟子杀了,还挟了这位女施主上山来。老纳见他们欲对这位女施主不轨,便以治伤威胁他们,他们才不敢造次。此计只能拖得一时,待他的伤便好了,到时老纳也无法再保护这位姑娘。公子侠义心肠,还望公子把这位姑娘救出火坑。” 暖雨道:“大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俩救出去的。” 济仁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又怎会在意这副皮囊?再说公子纵是武功再高强也不能同时救两人出去。公子只需将她救出去便可,也算是了了老纳的一庄心事了。” 见他深陷险境,仍保持着一颗慈悲之心,对他顿生敬意。暖雨也知道自已不可能同时把两人救出去,济仁大师对他们来说还有利用价值,短时间不会有生命危险,待自己救了这位姑娘出去再回来救他也不迟。当即扯下帘布,系在那女子腰上,道:“姑娘,我救你出去。” 那女子颔首道:“有劳公子了。”暖雨扯下帘布系在她腰间,跳上屋顶,将她慢慢拉了上去。不想一个不小心触动一块瓦片,瓦片从房顶的窟窿掉了下去。暖雨知道不妙,马上抱了她飞快往山下奔去。刚奔出不远,身后便出现了四条人影,朝自己紧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