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茅山秘传 第一章 家族噩耗     我姓左,名宗一,一九七九年,我二十一岁,大三毕业,原本我的老家应该在河北沧州,但我从小就被过继到姑姑家,姑父家住在山东灵岩镇,虽然跟着姑父和姑姑一块儿生活,但我还是继承祖姓,跟随老家那边的姓氏。   奇怪的是,自从我过继到姑姑家后,姑姑和姑父竟一直没有生育,所以就把我当成亲儿子养,说起来,老家那边的生活也不算太难过,我爸妈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他们有一儿一女,女儿在他们养着,至于儿子,自然就是我,但我却被过继给了姑姑,我曾恨过亲生爸妈,为什么要把我推出家门,但后来知道了原因,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恨了,因为过继一事,并非我亲生爸妈所决定的,而是我的爷爷。   老家那边,爷爷奶奶还有爸妈他们都在一起生活,相应的,爷爷是一家之主,无论大小事,都得他说话才算数,据说当时我刚刚出生,便被爷爷强行过继给了我姑姑,而且,还定下家规,不许我再回老家那边,更不许我和他们任何一个人见面,除非……除非等到爷爷死的那一天!   我姑姑后来告诉我,关于我的一切,都是我爷爷一手安排的,包括我的名字,也是爷爷在我未出生前就取好的,我起初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我妈一定会生男孩儿,但姑姑说,我爷爷是当地有名的“先生”,“先生”这个词或许很多人不了解,按照当地话来说,就是介于巫师和算命仙儿之间的职业,专门帮人管阴阳邪乎事儿的人,谁家闹鬼、盖房上梁看日子,结婚生子算吉时,亲人过世寻墓穴等等,被称之为先生。   但爷爷学的是什么道道,家里人皆是不知,姑姑后来告诉我,她知道爷爷的房间内有个密室,是他举行法事或者捣鼓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时才进去,里面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布置,就连我奶奶这辈子都没能进得去,别人更不用想了,我爷爷严令家人不准进他的密室之外,并赌气说除非天塌下来,但谁相信天会塌下来,家里也没有人敢反驳爷爷。   在上大学时,我谈了一个女朋友,但还未等我姑姑找人去提亲,女友意外的得了白血病撒手于世,我一度心灰意冷,这段时间几乎整天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女友的离世对我的打击太大了……浑浑噩噩的过了半个月,老家那边突然给我发了电报,说我爷爷还有一口气在,一直在呼喊着宗一……宗一是我的名字,回想起,我自从出生到现在都未见过爷爷长什么样子,或许见过,也早忘记了,在姑姑家生活了二十一年,爷爷不但不让老家那边的亲人过来探望我,自己也从未踏足过姑姑的婆家,在我心里,爷爷的形象是脾气暴躁,固执己见的一位老人,但就在我近乎将爷爷忘在脑后的时候,他居然在弥留之际,单单呼喊着我的名字……那一抹血浓于水的亲情,瞬间将我心底无数层的防线,轻易击垮了,不得不说,我很想念老家的亲人……   当姑姑说,电报的内容是让我跟随姑姑和姑父一块儿回老家看望爷爷最后一眼,听到这句话后,我的双眼瞬间湿润了。   爷爷果然没有违背初衷,在他即将去世的时候,才允许我回老家,可我不明白,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带着深深的思念和质问,跟随姑姑和姑父,连夜赶回了沧州老家。   老家是个不太富裕的小山村,叫红河村,村民们皆是依靠种地为生,或许是村民们都想见见我这个二十一年都未曾回来的左家子孙,村口几乎围满了村民,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和村民们说出此刻的心情,只是眼睛红润着,低着头,跟随姑姑一路走到村子的尽头,一个农家小院儿前,姑姑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家,而这时,两个中年夫妇,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皆是泪眼朦胧地站在院门口,当他们喊出“宗一”这个名字时,我终于忍耐不住内心的悲痛和思念之情,双膝跪地,痛哭失声。   “咱们家宗一是好孩子,别哭,呜呜呜……都是那个老不死的害的,害的咱们家好端端的少了一口子人!”   爸妈只顾着搂着我哭,而奶奶也在一旁一边哭一边骂,所骂的人,自然是指我爷爷。   “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眼含热泪地看着我,似乎在责怪,但我听在心里,却是暖暖的。   “你是秀秀?”   我哽咽着,喊着妹妹的名字,强忍着泪水,微笑道:“都长这么高了,上几年级了?毕业了吗?”   “嗯!”   妹妹轻声抽泣着,点了点头。   “奶奶,您别哭了,注意身体,对了,我爷爷呢?”   这时,我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见到爷爷,似乎有满腹的委屈要向他老人家诉说,也似乎有许多怨言要倾诉,但这一刻,我只知道我很想见到他老人家。   “那个老不死的还憋着一口气,非要等着你回来才肯走,在他的狗窝里等着呢,你进去看看吧。”   听到奶奶的话,我恍然明白,所谓的狗窝,或许是奶奶故意说的气话,属于爷爷的“狗窝”,想必定是爷爷的暗室了,可他为什么在暗室内等着我呢?   “娘,要不我们也和宗一一起进去看看?”   姑姑擦拭着眼泪,哽咽着问。   “去什么去?!那个老不死的要是还有一口气在,他的那个狗窝,谁也别想进得去,还固执着呢,现在让宗一进去,你们就别惹他不高兴了,赶紧让他和宗一照个面,送他滚蛋!”   奶奶说话爽朗利索,但从她的话意中,不难看出,虽然她口口声声骂着爷爷,但实际上还是深深地关心着爷爷。   在家里人的注视下,我一步步走进堂屋,并拐进了内屋,按照风俗人情,东屋是上房,为一家之主住的房间,我的心揪着,忐忑,恐惧,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见到爷爷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而前面想好的一肚子话,在这一刻,竟然瞬间空白,但我还是走进了东屋,的确如传说的那样,爷爷的东屋内,还有一个暗门,此时的暗门是虚掩着的,我走到暗门跟前,抬起颤抖的手指,轻轻推了一下,暗门便打开了。   枯黄的油灯,以及浓重的檀香味儿,充斥在整个暗室之中。   眼前的一幕,让我睁目结舌,因为我看到了生平从未见过的一幕,原本以为这些鬼神应该距离现实生活很远很远,但在这里,却显得那么的近,那么的亲切。   暗室的正堂悬挂着三幅神仙的画像,下面的供桌上,也摆放着三尊神像,前面,是满是香灰的香炉,两边,各自摆放着奇奇怪怪的东西,黄纸、木刀、木剑、印、金纸、银纸等等,总之摆得满满的,另外还有个竹筒样式的东西,里面放置着几只小令旗,香炉中,还有政治焚烧着的香火,我的视线打了个转,却见一旁的躺椅上,仰躺着一位身穿寿衣的老人,那,那就是爷爷? 第一卷 茅山秘传 第二章 隐秘传承   “……爷爷!”   我抿了抿嘴,紧紧地攥着双手,似乎费了很大的气力,才喊出这个生涩的称谓。   “宗一回来啦?”   突然,躺椅上的爷爷,微微睁开双眼,喘着大气,仔细地打量我一眼,随即,微微笑了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过来,爷爷有很多话要告诉你,但现在……时间不多了,爷爷走之前,要把几句重要的话,安排给你……”   “爷爷!”   我鼻子一酸,急忙跪在爷爷的面前,双手抓住爷爷的手,爷爷的手,此刻已经冰凉,毫无热感。   “爷爷知道,你这么些年,心里有怨气,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你的命……”   爷爷艰难地说了几句,突然气息又微弱下去,话语便跟不上了。   “爷爷,什么叫保住我的命?我……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想了想,却想不通爷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法坛上的一切……那是三清尊神,张天师……还有茅山列位祖师……宗一,你应该想得到,爷爷是干什么的了吧?”   爷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示意我向法坛那边看去。   “茅山……难道爷爷是茅山道士?可我听说茅山在江苏那边,距离咱们家很远呢……”   我将自己那点地理文化拿了出来,说起来,我对茅山确实不甚了解。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爷爷这个茅山道士,与别的道士不同……咱们这一脉……修的是诸般禁术……封印一切……封印一切吉凶祸福……阴阳两界……畅行无阻……专门管别人管不了的大事……但是……但是世人皆有因果承负,虽然我们这一脉的禁术无所不通,但忌讳也很大……管的事情太多,有的该管,有的不该管……便会受到天谴责罚……爷爷因为管了一件不该管的事情……受到了责罚,本该在你爸那一辈人,便断绝子嗣,然而爷爷又使用禁术,借了你回来……”   爷爷在说这些隐秘之极的事情时,手指莫名地抓住我的手,似乎很怕一口气接不上,便撒手而去。   “爷爷,按照您老人家所说,我……我本不该出生是不是?”   我震惊地回想着爷爷的话。   “不错……你是爷爷借来的一个后代,所以在爷爷临终之前,不能再给你增加灾祸,天道自有制衡之理……福祸盈亏,本是天定,然那些受苦的百姓……又不得不管……所以我们这一脉的封印师……帮了别人,害了自己……”   爷爷说到“封印师”那三个字的时候,不由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封印师?爷爷,你是说,咱们这一脉的称谓,是封印师?!”   我惊愕地问,但我却对封印师一点也不了解。   “不要问那么多……爷爷马上就要走了……走之前,要把这一脉传给你……”   爷爷紧紧抓住我的手,示意我看向法坛。   “爷爷,您的意思是……让我继承您的衣钵,也做茅山宗的封印师?可是我对迷信……”   我听完爷爷的话,心里微微错愕,虽然我对宗教也有些研究,但对于鬼神之说,一向听从课本上的说法,不太相信,更不相信世上真的有鬼神一说,但现在爷爷要我立刻继承他的衣钵,我有些犹豫了,那我继承之后,岂不是要做个道士?   “傻孩子,你不相信的事物,并不代表不存在,况且你继承了爷爷的衣钵……会有办法见到你原本见不到的事物,证实爷爷所言非虚……还有……你的疑惑,爷爷看出来了,修习茅山道术,并不一定不能成婚生子,还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只是日后弘道,切记违逆天道之事,不可接,一旦接下,便会灾祸不断……宗一,快向列位祖师磕头,爷爷将茅山封印师的衣钵,传给你……”   爷爷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我执拗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办,但见爷爷期待的眼神,我心下一横,就算是为了让爷爷高兴,就答应爷爷吧。   我当即跪在法坛前,向着神像磕了三个头。   “好……好孩子……你记住,咱们这一脉,没有师承,只有上下传承,所以……所以爷爷让你拜祖师,而不是拜爷爷……看一看供桌上的表文……茅山宗有孤夭贫之分,用以约束弟子……然我们这一脉不需要用到那个禁忌,还有,茅山宗的寄魂符箓牌,在咱们这一脉,要用通灵祭文来代替……你的生辰八字爷爷已经写在上面了,现在只需要你划破左手中指,滴上三滴鲜血,然后焚烧表文,即可作数……快……快照做……”   爷爷急急地伸出手,喘着粗气,大声说道。   “爷爷您别激动,我马上照做。”   看着爷爷痛苦的神情,我慌忙伸出左手中指,咬了咬牙,用力将手指肚咬破,忍住疼,在表文的左下角,滴上三滴鲜血。   “轰!”   哪知我的鲜血刚刚滴在上面,只见表文应声冒出一团火焰,瞬间焚烧个干净,我呆呆地看着化为灰烬的表文,刚才发生了什么?那表文根本都没引火,怎么自燃了呢?我回头看向爷爷,哪知这时,爷爷的身子已经僵硬,我颤颤地伸出手去探爷爷的鼻息,气息已尽,但爷爷的脸上,却是带着一丝欣然的笑容……   “爷爷!呜呜呜……”   我突然趴在爷爷的腿上嚎啕大哭。   悲痛中,我不免想起爷爷所说的那些话,如果爷爷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将我过继给姑姑,又不许我回来认亲,这种种安排,都是在保护我?我含着眼泪,僵硬地扭头看向眼前的法坛,茅山术……封印师……这些从前只是当传说听的事物,现在确实真真切切的摆在我的面前,而我随从爷爷的安排,继承了爷爷的衣钵,可我现在什么也不会,更甚至,我对这些完全没什么信心,现在爷爷就这么走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爹!”   “爷爷!”   “…………”   很快,外面的人听到我的哭声,似乎知道了爷爷去世的消息,纷纷跑了进来,当大家看到爷爷暗室中的一切后,皆是一怔,而后带着一丝丝惧怕之色,姑父和我爸低声向我询问:“宗一,你爷爷都和你说了什么?还有,这里……这里先不要待了,赶快帮忙把你爷爷抬出去。”   “把这个老不死的狗窝给他烧了!”   奶奶也跟着进屋,愤怒地吩咐我爸和姑父,但他们俩谁也不敢动,毕竟是我爷爷生前的禁地……“你们不烧,我烧!”   “奶奶,别别……千万不能烧!”   我忽然跑到奶奶面前,阻止奶奶进入暗室,随即劝道:“奶奶,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我想就算用不上,也得保存下来,奶奶,求您不要烧了好不好?”   “宗一,你怎么见了你爷爷一面,也开始稀罕他的狗窝了呢?”   奶奶气呼呼地质问。   “这……奶奶,就当这是我对爷爷的思念吧,以后这个暗室就属于我了好不好?奶奶……求您老人家了……”   我几乎要跪下,奶奶或许是心疼我,轻叹一声,只得点了点头。   “宗一,你爷爷有没有传给你什么宝贝啊?”   这时,姑父突然小声向我询问。   “宝贝倒是没有,只是让我磕了几个头,别的我啥也不知道。”   我老实地回答。   “嘿嘿!你爷爷的那一身本事就是宝贝啊傻瓜……我很早就想学你爷爷的茅山术,只可惜他不肯教我,现在指定是传给你了,宗一,以后有空可得教教我!”   姑父小声说道。   “呃……姑父,你那么相信茅山术吗?可我怎么不太相信……”   我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实在的,要让我一下子接受我完全不了解的茅山术,我还真得有些心里准备才行。   “你小子不识宝啊!”   姑父顿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继而说道:“我曾经追问过你爷爷,对他的职业有一些了解,若是学了他的那一身本事,那可是吃喝不愁,还被人供着呢!”   “有那么厉害吗?!”   我惊讶地看着姑父,但马上又无奈地说:“可是我啥也没学会呢,再说茅山封印师具体是干什么的我都不知道……”   “没事,你爷爷应该给你留好了,你照着学就行,到时拿着学会的茅山术去试试就知道成不成!”   姑父安慰着我,我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姑父也是养大我的半个父亲了,他不会骗我,爷爷也不会骗我,可是我现在对茅山术还懵懵懂懂,看来等办完爷爷的丧事,得好好看看爷爷都给我留了什么。   “左老先生在家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请求左老先生帮忙,左……”   冷不丁的,院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跑进来,但话还未说完,就看到躺在堂屋,身穿寿衣的爷爷,这下,他一下子没话了。 第一卷 茅山秘传 第三章 秘传禁术   “这位大哥,我爹已经去世,恐怕帮不到你的忙了,你还是另外找人吧。”   我爸一脸悲伤地迎上来人,客气地回应。   自从我回来那一刻到现在,我爸妈说出的话,几乎可以计算出来,姑姑说得没错,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也不太喜欢说话。   “对不住啊大兄弟,但左老先生既然已经这样,那我这作为后辈,该向左老先生鞠个躬道个别。”   中年男人摸了一把汗,缓步走到门口,向着我爷爷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幕,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若是论风俗人情,非亲非故者,能轻易给人家行这么大礼的,除非是特别德高望重之人,我不明白爷爷怎么那么受人尊敬。   鞠躬之后,中年男人转身要走,而这时,奶奶却是喊住了他:“你等等!”   中年男人闻言,诧异地停住脚步,扭头看来,奶奶走出门口,歉意地说:“谁家没有个难处也不会这么求人,虽然人不在了也不能帮你什么,不过咱们这也想听听你家的难处,如果能帮忙出份力什么的,还是有人的。”   “大娘,我们家那事儿不是出力能解决的,唉,也不怕人笑话,我就和大娘说说吧,我闺女生病过世,前几天才下地,结果三天的工夫,就被人挖开了坟,怎么都填不上,碰也碰不得,我们村子有两个大叔帮忙填土,结果没填完人就倒了,没办法,只能来求左老先生帮衬帮衬,谁知道赶上左老先生也……既然这样,那大娘您留步,我走了。”   中年男人深深叹了一声,转身走了。   “那坟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不然怎么可能填不上呢?”   姑父在一旁低声嘀咕了一句。   “坟挖开再填上土就那么难吗?这事儿也太怪了!”   我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你们别瞎琢磨,这老不死的都不能动弹了,咱们谁能管那邪乎事儿?!大忠,找人吧,村子里的叔叔大爷都叫来,你爹还等着人送下地呢!”   奶奶叫着我爸的名字,我爸叫左大忠,听到奶奶的话,我爸二话没说,扭头走出了院子。   爷爷的死,很快传遍了四邻八村,让我吃惊的是,许许多多的村民们都来吊唁,只说我爷爷是个好人,村民们有个大事小情的,只要找到他老人家,无不办得妥妥当当的。   更有一些穿着奇奇怪怪衣服的人,听妹妹说是其他村子的先生,也是和爷爷一样“管事”的,只不过爷爷在世的时候,他们基本没什么生意,但现在爷爷去世了,他们还是来向爷爷鞠了个躬。   难以想象,爷爷这一门本事,竟然影响那么大,一个下午的时间,村民们便把丧事办得体体面面的,还请了唢呐班,吹了大半夜才结束,待村民们都各自回家后,我们家却没有人歇着,爸妈还有姑姑姑父他们守灵,只是让我和妹妹,还有奶奶去休息,但我知道,奶奶虽然嘴上骂着爷爷,但我不止一次发现她躲在不起眼的地方抹泪儿,或许这也是老人们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吧。   妹妹害怕一个人睡,就被奶奶领走了,我则钻进了爷爷的暗室内,并点着油灯,认真地将爷爷留下的一切,一一认识。   除了供桌上的那些神像还有香炉、供品之类的,其余也没见着什么。   供桌是用旧时的桌柜代替的,当我打开柜子的小门,果然看到一叠书籍,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只是很多我不认识,仅仅能叫出名字的,就只有一枚红色的大印,足有拳头大小,拿起来看看,像是枣木的,另外还有几种颜色编织的绳子,还有一叠黄纸,看起来,和我先前滴血的那张表文类似,但却不是表文,因为开头写着俩字“契文”!   最后能叫出名字的,是一把破旧的桃木剑,桃木剑旁,堆着一小堆儿铜钱,别的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果然是地地道道的茅山道士,但爷爷说他这一脉是茅山封印师,我不懂,当即拿出那叠枯黄的破书,或许能从这几本书上面找出答案。   一共七本古书,书名皆是繁体字构成,而且磨损的厉害,仔细琢磨半天,才把这几本古书的书名给认出来,《上清大洞真经》、《斋醮集》、《三茅秘术》、《五脉论》、《大封印集》、《秘传禁术》、《道教传承祖谱》,这七本破旧的古书,我粗略的翻阅了一下,前面一本上清经全部是经文,至于斋醮集,乃是各种法事的禁忌。   《道教传承祖谱》记录了道教各门各派的历代掌门传承细则,而我们这一脉茅山封印师,却无记载,我仰起头,回想起爷爷说过,我们这一脉没有师承,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吧。   最让我感兴趣的,便是其中四本,《三茅秘术》记载上中下三茅的秘法,里面的字体清晰可辨,不得不说,爷爷将这几本书保存得如此完好无缺,真是难得,从这些封面的磨损程度也推算,这些古书至少传承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到了现在,还能如此,难得啊……   茅山术有分上中下三茅之说,上茅术法,乃是请动神灵仙师,中茅术法,乃是请列位祖师仙长,下茅术法者,乃役使鬼妖,或鬼或灵,其术法凌厉霸道,乃天下众多道教门派之首!   看个开头,便是让我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另外《五脉论》,是集中论述道门五脉各自秘法,五脉者,山、医、命、相、卜,只是这本书仅仅是论述,却没有详细记载各自修习的方法,很多地方有爷爷标注的小字释义,看起来很费事,但对我的吸引,倒也是非常之大。   《大封印集》这本书的磨损程度最大,而且也最厚,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几句话……“茅山封印术,乃天下禁术之首,一脉相传,神灵扶鸾,无师自通,不传六耳!”   看到这几句,我的心猛跳了一下,后面还有几句话,却有严正的声明,看过就忘,切勿默记,现在我终于知道前番滴三滴血焚烧表文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张表文焚烧后,上达九天,也就是说,封印师的传承者,其生辰八字已经记录在薄,一旦传承者心怀叵测,必遭天谴,难怪比茅山宗门的寄魂符箓牌还要严重,但这也有莫大的益处,比如与人斗法,可谓叫天天灵,叫地地应,诸般术法,无一不灵!   这可是有着一个天大的靠山啊……   封印集中,从简易到繁杂,从小术法到大的禁术密咒等等,一一详细地记录在上面,而且每一种封印术,皆配备完整的施法过程,手印,符咒,秘诀等等,我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暗室的房门,当即站起身将房门关上,继而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幸好没让姑父看,不然就会犯了大忌。   若非传承之人,无缘得见此书,若是强行翻阅,毫无益处,我已经接受了爷爷的传承,也上达了表文,所以按照书中所述,我已经是一名正式的茅山封印师了,而姑父不是,所以他若是看了没有好处,难怪爷爷不准所有人进得暗室来,看来这里到处都充满着禁忌!   还有一本《秘传禁术》,这一本书,整体算是前面几本的基础入门的方法,也是实际修习的过程,首先斋期、各种忌讳、修法的时辰禁忌,每一步,都仔仔细细的写在上面,不过,修习这本书,还有一项特殊的法门,那就是体质的要求,其中两个条件,可任选其一,一种是修习神打术,所谓神打,便是情动神灵战将上身,而与对方斗法实战,还有一种,则是外练功夫。   我想了想,如果我真的要按照爷爷的传承来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我只会选择外练功夫而非神打,神打是借助神灵之力,打完之后还是会有伤痛,若是外练功夫,就算平日里,也能有自保的能力。   想起白天前来寻求爷爷帮助的中年男人,他女儿的坟地被人挖开后,便无法合拢,也无法填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翻开《大封印集》这本沉重的厚书,我找到关于阴阳宅的部分,坟地应该属于阴宅,里面对于阴宅的封印术,共分为七类,引、截、解、破、镇、定、诛,这七类中,引是引起绝脉的意思,就是引动别处的煞气恶气,来破坏本处阴宅的风水,截是截断本处阴宅的气脉,将本处的风水变成死脉,似乎这些都不符合那位中年男人所说的情况。   但当我翻看到“镇”的这一部分时,不禁皱起眉头,原来还真有这种情况,上面有两句话“鬼在门前坐,阴家不绝祸!”   “鬼在门前坐,阴家不绝祸……”我暗自揣摩着这两句话,难道那家人的坟地,被人下了镇物?   若是按照书上所说,这个镇物,非同一般,乃是“恶鬼压棺”的镇局,也就是说,那棺材上缠着一个恶鬼,不管是什么人靠近,都不能合拢坟地,否则轻者重病一场,重者……   “下镇之物,真的这么厉害?!”   我震惊地呢喃一声,想罢,我急忙去翻阅破解之法以及封印之术,看完之后,我的内心久久无法平息,或许……或许我真的可以去试试这茅山术!   说不定就能帮到那位大叔,古书记载,下镇物,其术名,乃是厌胜法,此法多在木匠手中流传,有福祸两至的说法。   也就是说,下过厌胜术,福祸皆可达到目的,而且不易发觉,所以民间有句俗语……“宁可得罪大王,绝不得罪木匠!”   不过这种镇物,木匠应该不会使用,因为提前要拘魂在坟地,除非精通术数的人方才能够做到。   想到这里,我莫名地惊诧一声:“我怎么……我怎么对茅山术,一看就通呢?这,这太奇怪了……”   出了暗室,到院子里转了一圈,顺便上个茅厕,但觉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半夜,而灵堂内,爸妈还有姑姑和姑父他们,还在说话,大致就是讲述爷爷生平的事,还有家里人相处的问题。   “姑父,我有事找你。”   我转悠到姑父身边,低声说道。   “大半夜的还有什么事情啊?早点睡,别熬夜!”   我爸关切地嘱咐着我,但还是示意姑父跟随我走进内屋。   “啥事啊?”   姑父小声问,并好奇地想探头进暗室看个究竟,却被我挡在身前。   “暗室今后还是不准任何人进去,这是我爷爷的规矩,现在传给我了,我可不能破坏!”   我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却也不能直接明说那些禁忌,所以只能把爷爷搬出来。   “唉!就说有好东西,现在到你手了,不过都是咱们家的,那你说说,找我是不是关于茅山术的事情?”   姑父一脸精明地盯着我。   “是,也不全是,我刚才看了爷爷留给我的东西,我想……或许能帮到白天那位大叔,但我不敢保证,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要不要去试试?”   我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希望姑父能给我出出主意,这么些年,他一直把我当儿子看待,我和他也是有着一种特别的亲情,有时很像亲父子,有时又很像是一起玩耍的朋友,几乎无话不谈。   “这个说不准,如果你爷爷还在世,那肯定没的说,但你……就不知道行不行了,不过你想试试,我们可以找到那个人……”   话说一半,姑父突然停下来,抓了抓后脑勺,一脸难色地说:“只不过现在你爷爷刚刚去世,得先送他老人家下地,我们才能抽出身去帮那户人家,不然咱们家一下子少两个重要的人,人家外人来帮忙的一看指定有闲话说,这样吧,下午村里的老人们商量过了,决定三天以后送你爷爷下地,然后我们就有时间了。” 第一卷 茅山秘传 第四章 通灵之法   和姑父简短的商量过后,我们决定先送爷爷下地,然后去找那户人家,试试爷爷传承给我的茅山封印术。   为了更有把握,我又钻进了暗室,将房门关上,准备用这三天的时间,仔细研究《秘传禁术》这本书,这本书是实际修炼的基础。   修炼的时辰,极为苛刻,务必是凌晨三点开始,到五点,这个时间段是寅时。   至于为什么这个时辰才能修炼,我还没有仔细研究,仅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按照修炼的方法,先修通灵术,通灵术的初期是感应灵体的存在,久而久之,再修习开天眼之法,到那时,功力也会大增,眼下想不了那么多,只能先修通灵术。   修炼的禁忌,较大的有两个,一是戊日,戊日不朝真,不修炼,不诵经,不烧香,否则有害无益,二是针对茅山弟子修炼的禁忌,每年有四个日子为禁忌日,分别是农历三月初九、六月初二、九月初六、十二月初二,今天是农历六月二十五,拿出姑父曾给我买的怀表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是凌晨三点整了,也就是说,半个小时后,我就可以开始修炼通灵术了。   再次溜出去洗脸漱口,净面净手之后,我又溜进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米,这是顺便在灶屋拿的,待会儿修炼通灵术需要用到。   爷爷的法坛一旁,还有一个面朝东面的垫子,这正是修炼的要求,我倒是不用费事了,这时,我发现垫子前,还有一个小香炉,而小香炉下面,则是压着一叠黄纸,拿出来一看,并对照古书上的记录,我暗暗惊叹,原来爷爷已经事先为我准备好了一切。   面对东方设坛点燃三根檀香插在米碗内,然后跪在垫子上,取出三张黄纸焚烧,并磕三个头,用右手中指在地上划“十”字,把小腿压在“十”字上,右腿压在左腿上,即采用单盘式,席地而坐,并将爷爷为我准备好的灵符一道拿出焚烧,接着两眼微闭,身体周正,头顶悬,鼻吸口呼九次,然后两手成抱球状放在下丹处,最后一张,是启度文。   一纸启度文,上达九天,下通九幽,虽然不是非常明白,但这些已经是爷爷为我准备好的,我只能照做,启度文焚烧过后,我便按照修炼的方法,全身心抛开杂念。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觉得一丝丝热气,自丹田位置,直通而上,肚脐位置为下丹田,而胸口位置,则是中丹田,眉心位置,乃是上丹田,人体一共三处丹田。   那股热气先是游走到中丹田,然后直逼上丹田,这些异样的气息,先是给了我从未有过的震惊,没想到茅山术如此厉害,刚刚开始修习,便能有这样的感觉。   一呼一吸,慢慢的平静,再由平静,慢慢的拉长,如此下去,我的心,也逐渐平静到了极点。   “谁?!”   不知过了多久,冷不丁的感觉到一股阴凉的气息,出现在我的身后,我几乎能够感觉到那股气息,并不是风,因为这间暗室不大,而且封闭的很严实,风是不可能进得来的。   惊叫一声,我猛地睁开双眼,扭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由此,一滴豆大的汗珠,自我的额头,缓缓滑落下来。   “刚刚我明明感觉到有人在身后,难道是我的错觉?”   我心惊肉跳地回过头,暗自呢喃一声,转而摇头:“不会的!明明就是有人在我的身后,一闪又没了,我不会感觉错的,难道……难道是我修习的通灵术所造成的后果?那出现在我身后的气息,是什么人呢?”   不会是我爷爷吧?!   也或许是我的错觉,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我惊愕地发现,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早上五点二十分了,这么算来,我已经修习通灵术两个小时还多了二十分钟?可我明明没有感觉过那么久。   奇怪的是,我现在的精神,异常的充足,似乎已经美美的睡了一大觉,而且气力充沛,感叹之余,我慌忙拿起《秘传禁术》这本古书,暗自惊呼……姑父果然没有说错,爷爷留下的,的确是宝贝啊!   “咚咚……宗一,你醒了没?赶快起来吧,村里人来帮忙的都到齐了,今天唢呐班会好好的卖弄一下绝活,可能会很热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你赶紧出来帮衬着端茶倒水啊!”   还是姑父的声音,虽然回来认了亲,也冰释了前嫌,但我内心深处,还是对姑父和姑姑的亲情更深一些,再加上爸妈他们都是老实人,话本来就不多,所以尽是姑父给我安排活了。   爷爷的白事,办的异常的顺利,三天后,被村民们隆重的送下地,而且特意请了多年不管事的歪脖爷,他可是村子里的老资格,所谓老资格,就是辈分很高,又特别受人尊敬的老人。   歪脖爷年过七十,据说以前村里人都穷的叮当响,红白喜事啥的,没钱买鞭炮,就请歪脖爷拿出他那两米多长的绳鞭,一甩一个脆响,几个村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据说他那绳鞭的功夫,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旁人拿起他的绳鞭,几乎连个屁都甩不出来,但凡能请到歪脖爷帮衬的人家,都得是有头有脸的人,说是有头有脸,也就是老实本分的好人家,若是那种做了一辈子坏事的人死了,就是给他拿多少钱他都不会去,这几年歪脖爷老了,绳鞭也收了起来,但爷爷下地的时候,他自动的扛着那捆绳鞭顿在院子外,棺材刚被人抬起来,整个村子里,顿时响彻一道雷鸣般的脆响!   爷爷下地后,刚回村子,歪脖爷就悄悄的回自己家了,也没跟着村民们进院子吃晚饭,但歪脖爷的一路鞭响,几个村子的人都看在眼里,所以晚饭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歪脖爷。   奶奶本想让我爸去歪脖爷家喊他过来吃晚饭,但我自告奋勇的去叫。   虽然根在这里,但我却没有在这个土地上多待一天,现在有机会和村民们熟络,我自然不会失去机会,歪脖爷早些年家穷,再加上脖子天生的歪着,自然找不到老婆,无儿无女,一个住在村头的三间茅草屋内。   我来到歪脖爷的残破小院内,看到歪脖爷正端着晚饭,蹲在堂屋门的门槛上,呼噜呼噜的喝着,走近一看,原来是红薯干粥。   “宗一啊,你们家还那么忙,怎么来这啊?”   歪脖爷笑着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尴尬地站起身子,端起半碗乌漆麻黑的红薯干粥,笑说:“咱家这饭太寒碜,就不留你吃饭了,你赶紧回去吧,咱知道你是来叫咱吃晚饭的,这不正吃。”   “歪脖爷,本来我是来叫您去吃晚饭的,但您执意不去,我也没办法,锅里还有剩饭没?个我来一碗,今晚这顿饭我啥也不想吃,就想尝尝歪脖爷的红薯干粥了!”   我笑着说,径直闯进了歪脖爷的灶屋,但却被歪脖爷阻止。   “灶屋灰多,你真想吃,咱就给你盛一碗,不过这红薯干是年前的,有点苦。”   歪脖爷说着,钻进灶屋给我盛了一大碗,尴尬地递给了我,我也不客气,端起碗呼噜两大口,顺势也蹲在门槛上。   “歪脖爷,您都这么大年纪,多年不给人家帮衬了,怎么我爷爷这次,您还要去呢?”   我呼噜着苦粥,随口问。   “呵呵!宗一啊,你从小到大都没回来过,对你爷爷肯定也不怎么了解,但咱们家乡的人都了解,你爷爷是个大好人,如果让咱说,这十里八乡,指定找不出第二个比你爷爷更好的人了。”   歪脖爷喝完剩下的两口,把饭碗放在一旁地上,顺势从腰间取出旱烟袋,点着,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才接着说:“你爷爷会的那些,咱听说过,是茅山术,但古代的玩意儿传到现在,如果那么好,怎么没人去抢?这里面的道道,说不清楚,咱是亲眼见过的,你爷爷每次管了事情回来,少说也会三天不出门,小病大病没断过,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尽管是这样,这几十年里,但凡有人来找,你爷爷一准儿是管事,就冲这个,咱走不动爬着也去给老哥送一程。”   听了歪脖爷的话,我几乎深信古书上记载的部分,天地自有制衡之理,世人皆被因果承负所累,无论什么事情,一旦管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因果越重,代价越大,那相应的,也在证明一点,茅山术,是真的!   “歪脖爷,我想向您打听个人,我爷爷去世那天,有个中年男人到我家,请求我爷爷帮忙,结果看到我爷爷去世,就走了,村里人应该见到了他,又没人认识他的人,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家住在哪里?”   我想起那个女儿坟地被人挖了又下了镇物的中年男人,趁着这个机会,似乎可以从歪脖爷的口中问出来。 第一卷 茅山秘传 第五章 大王村的风水   “咋了?宗一,你该不会是继承了你爷爷的那份活计了吧?嗯,那个人我知道是哪个村子的,西南大王村王柱子,不过就算你继承了你爷爷的那门道道,也不能管他家的事情!”   歪脖爷皱起眉头,深深地抽了一口旱烟。   “为啥啊?”   我怔了怔,疑惑地问。   “谁知道为啥?”   歪脖爷苦笑一声,敲打了一下旱烟锅子,然后又添了一锅,点着,继续抽……“难道你爷爷传给你那门道道时,没和你说清楚?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如果是小事,批个卦什么的,什么人都请得动你爷爷,但如果是大事,就比如那个王柱子家里出的事情,若是按照你爷爷的规矩,是不会管的,你爷爷啊……当年立了一个规矩,十里八乡以内都是爷们,不好管这样的事情,那个王柱子家,也不过是隔了六里地,按照你爷爷的老规矩,是不能管的。”   农村人说“爷们”这俩字,并不是对男子汉的说法,而是乡里乡亲的表达方式,我当即不解地问:“歪脖爷,这是为啥?”   “不为啥,为了自家好,当年你爷爷管了一家三里外的人家,那家男人盖新房的时候上梁,结果梁头掉下来把人砸死了,闹鬼闹了一个月,最后那家人三步一跪的来求你爷爷,你爷爷耐不住人家这么求,就去管了,结果……”   歪脖爷说起爷爷的陈年往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结果怎么了?”   我着急地问,嘴里呼噜了一大口粥也差点噎住我。   “结果……结果你爷爷那时候年轻,本来刚生了一个小子,若是活着,就是你的小叔,结果就因为你爷爷管了那家人的事情,可能是犯了什么忌讳,你小叔那会儿刚学会走路,才一岁多的小孩子,掉进井内淹死了……那口井就在你爷爷院子的西边,最后封住了,这样的事情很多,按照你爷爷的话说,如果破坏了他的规矩,会延祸给他的亲人,所以,这王家的事情,就算你能管,也不能管。”   歪脖爷说完,默默地敲打了一下烟锅子,然后站起身,将我手中的空碗,和他身边的空碗都拿起来,转身走进了灶屋。   我的情绪有些失落,走回家后,我又把自己关进了爷爷的暗室内,白天很少出去,姑姑和姑父担心我有啥心事想不开,所以就留在奶奶家,一方面陪伴奶奶一段时间,一方面是照顾我,尽管有我爸妈在,但他们毕竟养了我二十一年,那份浓厚的亲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   本以为王柱子家的那件事就那么过去了,料想他应该去找了别的道士管,但没想到,两天后的早晨,王柱子再次来到我家。   “请问家里有人么?”   爷爷下地后的第三天大清早,院子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这时奶奶和姑姑在灶屋做早饭,我和姑父则在院子里洗漱,听到声音,姑父先我一步漱口,然后去打开大门。   “你,你不是前几天来过的那位大哥吗?”   姑父打开大门后,顿时惊讶地向来人问,这时,我也漱口完毕,起身看去,竟然真是那位中年男人,西南大王村的王柱子。   奶奶从灶屋走出来,看了看来人,当即微笑着问:“来啦?早饭吃没?”   “谢谢大娘,早饭在家吃过了。”   王柱子慌张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但我看到他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而且眼角上还带着眼屎,这连脸都恐怕没洗过,更别说吃饭了。   “一会儿做好,再吃点。”   奶奶笑着又走进灶屋,似乎奶奶也看出王柱子刚刚说的是客气话,这时,我和姑父把王柱子邀请进了堂屋。   “王大叔,您这……您这大清早的来到我们家,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啊?”   我试探着问了一句,也不知他家的那桩事儿处置的怎么样了。   “是啊王大哥,上次你家那事儿……办妥了没?”   姑父也接着我的话茬,开门见山地问。   “大兄弟,还有他大侄儿,你们两个是不知道,咱是实在没办法,才厚着脸皮又跑来的,唉!”   王柱子深深地叹了一声,而这时,奶奶先是端进来三碗稀饭和一盖黍面馒头,让我们先喝着吃着,菜马上就炒好了,感谢了一番我奶奶,王柱子也不顾形象,似乎这几天都没吃饭似的,端着稀饭碗三大口干了个干净,紧接着放下碗说:“这些天,闺女的坟地都没人敢去,其他几个地方的半仙儿先生,全找了,都不管用,当初填坟的几个爷们都大病一场,咱那点家底,全拿出去赔人了,这两天可是折磨得没法过了,但……”   说到这里,王柱子猛地四下环顾一周,随即低声说:“昨晚上咱正睡觉,做了个怪梦,梦见一个恶鬼可吓人了……那恶鬼非说只有左家的人能治它,别人不管用,可咱说,左老先生已经仙去了,结果那恶鬼就扑上来,咱一下子醒了,赶紧就跑来了!”   我和姑父相互看了一眼,皆是蒙圈了,不知道王柱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大叔,别怪我说话不好听,那恶鬼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指名道姓的告诉你谁更治它呢?除非它想找死了!”   我说着,见王柱子连连点头称是,当即又说:“如果非要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王大叔被坟地的事儿搅合得心神不安,做了恶梦而已,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坟地内,的确有恶鬼作祟,而且也知道我爷爷已经仙游,所以故意告诉你,存心气你罢了!”   “唉!咱知道这一趟本不该来的,左老先生不在,也没人能帮咱,那,那你们吃着,咱回去了。”   王柱子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不太会说话,或许是被坟地的事儿折磨得没心思分析下去,内心有些悲观的思想。   “王大哥,先不忙,你还记得那恶鬼告诉你的,只有左家的人才能治它,也就是说,它也没指出非得宗一的爷爷去才行,只要是左家的人,说不定就有能治它的!”   姑父急忙拉着王柱子坐下,并让了一个黍面馒头,王柱子不好意思地接下。   “那你们说说,谁能帮咱这个忙呢?”   王柱子看了看我姑父,又看了看我,无奈地问。   “宗一,你怎么不说话?”   姑父微笑着催促我,而言下之意,王柱子似乎也看了出来,急忙盯着我,我不免犯起了难,不为别的,就为歪脖爷上次和我说的话,如果爷爷的规矩是真的,那我是否能破?万一我破了这个规矩,延祸给家里人可怎么办?   我倒是无所谓,但不能不顾及家里人的安危。   “左先生是不是能帮咱家的忙?”   王柱子直接称呼我“左先生”,一是我姓左,二是真把我当成先生了,看他分析事情不明朗,但眼力劲儿还真是不浅,这时,奶奶端着一大盘的南瓜菜走了过来。   “宗一,你能帮就说能帮,不能帮就说不能帮,别耽误人家的大事!”   奶奶话里有话地说了我一句,听得出来,奶奶是不想让我搀和这些事情的,更不想让我走爷爷的老路。   “我……我可以试试!”   我犹豫了半天,不敢看奶奶的眼睛,低着头回应一句,答应下来,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看着王柱子这一身,不难想象他的那个家已经变成了啥样,如果一直没有帮他,恐怕他那个家真的就过不下去了啊!   “唉!”   奶奶闻听我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声,扭头走了出去,随口抛下一句话:“你长大啦,管不了你,你自己个的事情,自己个做主……”   傍晚时分,我从爷爷的暗室内走出来,身上挎着一条古朴的黄布包,并把那几本古书,都收在里面,连同爷爷所有的家伙什,当然,还有一把桃木剑,在我手中拿着,为了不那么碍眼,我用布条包起来,并用线绳系好。   这几天,我不断修习通灵术,以及研究《秘传禁术》那本书,再加上封印集里面的破解和封印之术,如果王柱子的闺女坟地的确是被下了镇物,我倒是想好了办法。   白天送王柱子走的时候,我和姑父问好了他们大王村的具体位置,而且王柱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村口等着我们了。   姑父陪着我去,是奶奶安排的,说是不放心我这愣头青,怕出了什么意外,让姑父陪着他们都放心,尤其是我爸妈。   我们村子距离大王村约莫六里左右,傍晚出发,走到一半路程,天就完全黑下来了,姑父拿着手电筒,在我一旁照亮,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或许姑父只是想见识一下茅山术的神奇,而我,则满脑子都在想到了地方,怎么破解王柱子家的难题。   “姑父,白天王大叔所说的路,你还记得清不?”   过了一个个村庄,大致看过去,乌漆麻黑的村子,大都相似,要分辨出哪个是大王村,还真有点难处!   “记得,而且我还特意问了一下咱们村子的爷们,都说很好找,大王村外围有四条水沟团团环绕,而且那个村子有钱人多,据说占了个风水穴,只要看到一圈都是大水沟,那一准儿就是大王村,别无分号。”   姑父自信地笑说。 第一卷 茅山秘传 第六章 封鬼印(上)   “哦。”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即将要用刚学的茅山术去管事,也不知结果怎样,心里无比的忐忑。   果然,大王村跟前,我们停下了脚步,两条大水沟左右环绕,将大王村包围在其中,另一端还没看到,但一路走来,也就是这个村子,符合我们要找的大王村。   这个村子的确比其他村子要大很多,而且一座座红瓦房,也都异常的气派高大,看来还真有风水这种玄乎的东西。   一道萧条的身影,站在村口,走近一看,正是王柱子。   “左先生,你真的来了啊?”   王柱子惊喜地迎上来,随口招呼说:“我们快进村喝杯茶,待会儿再忙。”   “不了,王大叔,我们还是直接去坟地吧,喝茶有的是时间。”   我婉拒王柱子的盛情邀请,料想他现在内心比我着急百倍。   “那好!”   王柱子慌忙点头,并率先走在前面,向着村北头一片小树林走去,我和姑父也赶忙跟上。   天空中明月当头,不过却不是满月,细细的柳月,光亮并不盛,我们三个人顶着月色,穿过了那片小树林,约莫半个小时后,来到一片土坡前。   “这一大片的坟地,很多是叫不出名的孤坟,早年抗战死的人,也大多埋在这里,我们村子的祖坟,不在这个地方。”   王柱子指着眼前零零散散的坟头,还有那个荒凉冷清的土坡,低声说。   “嗯,未出嫁的人口或者没有娶妻的男丁,都不准进祖坟安葬。”   我皱了皱眉头,随即问:“王大叔,你家闺女的坟地在什么地方?”   “这前面的土坡背后,当初找的风水师,看过这个地方,说是前面的地界都被那些无主孤魂霸占了,若是闺女葬在前面,指定受欺负,在土坡后面,按照术语说,叫什么‘背山依止’,那些无主孤魂越不过土坡,闺女葬在那里,有依靠。”   王柱子将他闺女安葬时的经过,大略的说了一遍。   “宗一,你觉得……会不会是那个风水师搞的鬼?”   姑父皱起眉头,低声向我问了一句。   “得先看看坟地,不然不好说啊……”   我心里也没个底,只能尽快赶到坟地,具体看看什么情况,再做定夺。   “嗯?姑父,王大叔,你们闻到什么气味儿没?”   冷不丁的,一股子恶臭的味道,忽然扑面而来,我急忙捂住鼻子,囔囔地问。   “气味儿?啥气味儿?”   姑父和王大叔几乎异口同声地反问我。   “很臭的味道,像是……像是腐烂的什么东西,总之很臭,这么大的气味儿你们怎么没闻到呢?”   我皱着眉头,快步向前冲,希望能掠过那股子臭味儿。   到了土坡背后,我四下里看了一眼,再往前,是一片臭水洼,难怪刚才闻见那么臭的味儿,可……姑父和王大叔怎么就没闻到呢?这太奇怪了!   一座孤坟,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座被挖开的孤坟,凄凉地坐落在眼前,王柱子告诉我,这就是他闺女的坟地。   “棺材都好好的吗?”   我看着盖得好好的棺材,随口问了一句。   “找人下去看了,给闺女陪葬的金银首饰,都被人拿走了,拿走就拿走了,居然还给咱下绊子,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王柱子说着,声音微微哽咽。   我倒是有些诧异,看王柱子这身穿着极为破旧,没想到家里还有金银呢!   “难道是墓斗子干的?”   姑父探头看了看坟地,沉声说。   “可是别人家的坟地都没事,大王村又不是咱最富,再说就算是墓斗子干的,也只是求财,怎么可能给咱下绊子呢?”   王柱子不置可否地说着,转而看向我……“左先生,你说这事儿咋办?”   “王大叔,前面的臭水洼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我扭头看了一眼那片臭水洼,总觉得这其中有着什么蹊跷,但我这几天还未把爷爷的古书看完,很多记录也都没有仔细推敲,所以眼下很难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咱也不知道,据老一辈人说,很早就有这片臭水洼了,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这谁也不知道,左先生,你觉得咱闺女的坟地,和那臭水洼有关系吗?”   王柱子着急地盯着我,似乎不愿意放弃任何希望。   “王大叔,你先不要激动,既然我敢来,就一定尽全力帮你们家管这件事,如果管不好冲到了煞气,我和我姑父也不会埋怨你什么,只能说是我的能力不够,现在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这个地方的情况,然后再进一步分析破解的办法。”   我将内心所想,如实的告诉王柱子,又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可了解的了,我决定直接用禁术破掉坟地的镇物,然后施封印术,封住此地的地气,只要地气不散,任何孤魂野鬼都进不来,这是封印集中的封印术,也是我们茅山术神秘支脉的特别之处。   “那现在该怎么做?”   姑父似乎有些激动也有些兴奋地看着我,接下来的事,多半也是他想要看到的,但姑父皱了皱眉头:“宗一,不管怎么做,都得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一旦管不了这件事,马上就要收手,千万不能逞强,知道吗?”   “嗯,我知道,姑父,王大叔,现在你们站远一点,我施术期间,你们尽量不要干扰我,还有,如果发觉到什么怪异的现象,马上离开,不要管我!”   说完,我看着他们两个走远,才转回身,从黄布袋内拿出三柱清香,并拿出火柴盒,点燃三柱清香,我要实施破解之法和封印术,这之前,要先清理一下现场的污秽之气,所以这三柱清香,敬土地神!   向前行七步,口中不停地念出我背诵好的咒语:“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咒语念罢,我将三柱清香插在坟地前面的土坡上,当即抬起左脚,在地面“呼通呼通”踹三脚,起地气,与此同时,我心中默念通灵咒。   这几天的努力修炼没有白费,通灵术的感应越来越强,只是我还不能开天眼,所以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依照感应的强烈来判断。   一步步走到坟地跟前,我仔细感应着,发觉坟地的一圈,似乎被一层莫名的黑气罩着,看不透其中有什么门道,想了想,我当即把布条子解开,拿出桃木剑,向着坟地一圈,用力刺下!   翻开一层土,我弯身看了看,却是一条黑线在里面埋着,伸手抓了一把,仔细看了一眼,竟然是玻璃渣子和干枯的血沫!   玻璃聚阴,血……分几种,有至阳之血,本身带有阳气,尤其是童子身的男人,血本身就有极强的辟邪能力,其次就是黑狗血和鸡血,但如果这些血变个法的用,和玻璃渣子搅合在一起埋地下,可是有着聚阴凝气的能力。   这种聚阴凝气的法子,是养鬼之用,这一点,秘传禁术中有记载……“凡鬼物,喜阴聚气凝之地,久成鬼道!”   王柱子的闺女明明葬在这里,为啥还有人在这里养鬼呢?   而且还是恶鬼!   没有再多想下去,我从黄布袋内拿出一张符纸,以及朱砂,但摸来摸去,我震惊地发现,居然忘记带毛笔了,那我怎么描绘出符咒呢?   “唉!百密一疏,既然没有毛笔,我就用手来画,可是茅山符箓,非常有讲究,画符必须一气呵成,中间一旦延误,符咒将失去灵气,那我沾一下朱砂,也不可能画出完整的一张符咒啊!”   我着急地看着朱砂,轻叹一声,又将朱砂收了起来,既然无法用毛笔,也无法用朱砂,那我只得用我自己的血来画了。   没想到第一次试用茅山术,第一次画符,却是要这么破费……   抬起手,这好好的手指若是咬破了,得多疼啊……但远处的姑父和王大叔都还在看着我,我现在要是因为画符忘记带毛笔而退回去,指定颜面扫地,而且此次又是第一次试用茅山术,如果出师不利,恐怕在天上的爷爷也会对我失望透顶的。   “咦唏……”   猛地咬破手指,我顿时跳了起来,看着一滴滴鲜血流出来,我呲牙咧嘴地吸着嘴,马上弯身将手指按在符纸上,回想着镇邪符的画法,心中默念着镇邪咒,手指生涩地将镇邪符画了出来。   画毕,咒语也默念完毕,但拿起镇邪符看了看,总觉得和古书上的镇邪符不太一样,嗯,我画的太丑了……   拿出火柴盒,点燃一根火柴,并捏住符纸,焚烧,继而转身按在那黑色的玻璃渣子上……“轰!”的一声闷响,只见坟地的一圈,应声窜起一股子黑烟,紧接着,那玻璃渣子裹血的地方,尽皆焚烧起来。   看着熊熊焚烧起来的火焰,我莫名地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姑父和王柱子,他们的脸上,也是浮现一抹激动无比的神色,似乎确信我能管好这件事。   但看到王柱子时,我突然想起他早上说起的恶梦,梦中恶鬼提醒他,只有左家的人才能治它,啊呀!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那恶鬼为什么这么说了! 第一卷 茅山秘传 第七章 封鬼印(下)   原因没有别的,只因那恶鬼是被困在这里,而非恶鬼自愿来这里作恶,所以……那恶鬼想借助我左家的茅山封印术,救它出来!   “砰!”   我毫无征兆地踢开一个缺口,一圈焚烧的火焰,当即熄灭一处,顾不上我所想所做的对不对,就在这时,似乎有着一团凌厉的冷风猛地冲出了缺口,将火焰竟吹得向一边倒。   难道那恶鬼走了?只是我放走那恶鬼,是对还是错?   “封鬼印!”   我突然在地面踩出一个七星图案,然后从黄布袋内取出一块印信,这是茅山封印术传承印信,也是施法施术必用的印信!   “砰!”   再次随着一道闷响,我将印信重重地盖在棺材上,转身大声喝道:“封印诸禁术,安魂定阴宅,一切孤魂主,不得妄惊来!”   最后四句“定子”念完,不知为什么,我突然由心而发的一股阴冷气息,传遍全身,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宗一!”   这时姑父飞快地跑了过来,一把将我扶住,并急切地询问:“宗一,你这是咋了?”   “姑父,我……我身上好冷……”   我扭头看了一眼姑父,如实告诉姑父我的感觉,尽管如此,我回想起刚才所做的一切,内心深处,已经对茅山术,深信不疑。   “左先生,你这……累着了吧?”   王柱子关切地询问,并向姑父说:“他姑父,赶紧把左先生扶到我家去休息一下,这里的事情回头再说!”   “不用等了,王大叔,您闺女的坟,可以填土了。”   我身上的阴冷气息越来越重,但还是强忍着将这个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告诉了王柱子。   “啊?可以了吗?谢谢左先生……”   听到我的话,王柱子先是一愣,随即眼眶便红了,捂着双眼闷声抽泣起来。   “王大哥,别难过了,我们先回去吧,明天你就可以找人来填土了,别让闺女再这么待着了。”   姑父看了一眼还露在外面的棺材,深深叹了一声。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走进了大王村,来到了王柱子家,果然是高门大户,说是高门大户,其实比起那些茅草屋,算是强了几十倍不止了,不过在大王村,红瓦房的大房子,可是不少。   只是进了王柱子家的大院子后,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萧条。   散落的树叶,在院子里,无人打扫,堂屋内,点着的蜡烛,也燃烧到了底座,似乎这是一家永远处于等待和颓废的人家,温暖,已经不存在了。   王柱子家就那么一个闺女,现在去世了,两口子的日子可算是有些过不去,再加上坟地那事儿一闹腾,这个家随时面临家破人亡。   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打毛衣,看到我们进院子,当即放下一切,慌忙迎上来,问:“柱子,这两位哪一位是左先生啊?咱们闺女坟地的事儿……”   听到中年妇女有些哽咽的语气,我连忙回应:“婶子,我就是左先生,这是我姑父,陪着我来的,您闺女的坟地已经收拾好了。”   拿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夜里两点了,但王柱子两口子却非要去灶屋忙活几道菜,我和姑父执拗不过,只得应承下来。   但我浑身通体阴冷的气息,却越来越重,一直没有散掉,这让我奇怪的同时,也有点担心,莫不是我施术前后,犯了什么禁忌或是冲撞到了什么?   想了想,也或许是那会儿阴气太重,伤了身子,待会儿喝点酒试试能不能好点。   半个多小时后,八盘菜,四荤四素,居然如此大的排场,按照风俗人情,盘子菜,和碗菜都是有讲究的,所谓七个碗八个碟,这个碟在农村就是指盘子,所以七盘菜就不好,客人会觉得被慢待,而八盘菜也是最好的招待方式了,当然,还有更高的,比如九个盘或者十二个盘等等。   “大半夜的,天都快亮了,王大哥弄这么多菜和酒,这是要干什么啊?”   姑父苦笑着阻止,却是没用,王柱子让老婆去灶屋烧汤,然后拿出酒陪我们吃饭。   “咱们喝酒,管他天黑天亮,今儿个能请到左先生管下这件事,别说这点东西,就是再多也不能嫌多,呵呵!”   王柱子拿出酒盅,一人跟前倒了三盅酒,没二话,端起酒杯就上来了,我和姑父也不再客气,陪着王柱子喝了一通酒。   “这点钱不多,但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左先生不要嫌少,请收下。”   饭后,王柱子拿出三十块钱,双手恭敬地递到我跟前。   “三十块还少?太多了,何况刚才的一顿酒饭都花了王大叔不少钱呢,王大叔别这么破费了,我们能帮上忙就已经很高兴了,不图钱。”   我急忙将钱推还给王柱子。   “这可不行,替人管事必须有这一道酬谢,这是老规矩,咱们都懂,左先生,你可别不收,不然对你我都不好不是?”   王柱子执意要把钱塞给我。   “姑父,你看这……”   我这一趟来首先是想帮助王柱子家管下这件事,因为我看到他着实太可怜了,若是再没人管的下这件事,恐怕他这个家就要毁了,而且前番有人帮他家的坟地填土得了重病,他都赔了那么多钱,家底一干二净应该是了,这会儿拿出三十块,弄不好都是借来的钱,我怎么能收呢。   “这不也是钱吗?呵呵,反正都是一场酬谢,这也就算是了,生活不容易,这咱们都知道!”   姑父突然从王柱子家的墙缝中抠出了一枚破铜钱,笑着交给我。   “呵呵!这算是没有破坏规矩,诚心我们都领了,别的什么也别说了!”   我笑着接下破铜钱,将那三十块钱又推还给了王柱子。   又是一番感谢,这一枚破铜钱代表什么意义大家心里都有数,生活都不易,王柱子家已经快要过不下去,我们自然不能再收那个酬谢。   我们要回去,眼看都快凌晨四点,而王柱子两口子却坚决要留我们在他们家休息一下,起码睡一觉睡到天亮,姑父的确是够累的,想想回去还得走六里路,干脆就留下睡一觉,毕竟我不睡,也得让姑父睡,不能让他一直这么受罪。   王柱子的老婆把他们闺女生前住的房间给收拾了一下,让我们将就着睡到天亮。   然而,也不知我们睡了多久,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沸沸扬扬的吵杂声,将我和姑父从睡梦中惊醒!   “外面咋了?”   姑父一尥蹶子跳下床,慌忙穿上鞋,快步跑了出去。   我也急忙穿上鞋,跟着姑父走出堂屋,而这个时候,王柱子两口子也早已站在院门口。   “王大哥,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乱哄哄的?”   姑父当即询问王柱子。   “奇了怪了,你们快看看,一夜之间,大王村所有养鸡养鸭的人家,都出事了!”   王柱子一脸惊恐地看了我和姑父一眼,并示意我们不要走出去,只在门内向外看就行,确实,外面骂声一片,谁敢露个头,就算不扯上关系对上号,估计也会被他们的眼神刮掉一层皮。   “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们都在骂什么?!”   我惊恐地看着那些愤怒之极的村民们,心里感到一丝丝不妙。   “养猪的猪倒地不起,生不生死不死的,养鸡的养鸭的,鸡鸭全都死了,只有大点的牲口没死,驴啊牛啊的没事,但你说奇怪不奇怪……”   王柱子没说完,突然不说了,急忙将院门关上,并着急地说:“左先生,他姑父,你们暂时还是别离开大王村,现在大王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恐怕他们会逮住谁都像是做贼的,更何况你们还不是本村的人!”   “那我们翻墙走行不行?”   姑父似乎也料想到事情的严重性,神色慌张地询问。   “姑父,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你看你说的,还翻墙,我看我们真的翻墙,弄不好还真会惹出大事,现在虽然知道村子里的村民们养的鸡鸭全死了,但为什么死,我们不知道,我觉得村民们也不会都那么浑,还是有明白事理的,不如我们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了解一下,能帮忙也说不定。”   我想了想,阻止了姑父的想法,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堂堂正正走出去,或许还没事,真的偷偷摸摸,没事也能弄出事来。 第一卷 茅山秘传 第八章 荫庇   “瞎呼噜!全村的人养的鸡鸭都死了,这事儿还寻常吗?要么是有人下药,要么……要么就是大王村的村民们得罪了什么人,宗一,咱们只是来管事的,不沾咱们的事咱们可不能冒头,万一被当成贼看待,那咱们可说不清啊!”   姑父语重心长地安慰着我,并不让我出去,而是坐在王柱子家的家里。   “左先生,你不要着急,安心在咱家坐着,有饭有菜,今天白天不要出去,到了晚上,爷们儿们都睡下了,你们就悄悄的离开。”   王柱子为我们沏了两杯茶,和姑父一样安慰着我。   但我心里就执拗不开那道坎,我们只是过来管了一件事,又没招惹谁,干嘛要躲躲藏藏的,这简直说不通,根本没必要那么紧张。   大家心思都很乱,而王柱子让他老婆去做了早饭,并劝我们赶紧去洗脸漱口,待会儿好好吃饭,理解王柱子的好心,我只能按照他们所说,老实的吃饭,然后等到天黑再走。   可早饭刚吃到一半,我忽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站起身子向外面看了看,竟然是一大群村民将王柱子家围了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   “快开门!”   “王柱子!别让他们藏了!爷们儿们都看到了!快让他们出来还我们一个公道!”   “啊?这这,这是说谁呢?”   姑父听到外面大吼大叫的声音,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他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这个屋子里除了王柱子两口子,还能有谁,可不就是我和姑父吗!   “难道是找我们的?!”   我震惊地站起身,将手中的玉米面饼放下,看着外面猛推王柱子家大门的村民,我皱起眉头,说:“我出去问问他们,为啥找我们!”   “不能去!”   王柱子慌忙拦住我,着急地说:“村民们大字不识一个,都是大老粗,你一个大学生能明白的东西,未必他们都明白,所以啊,左先生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咱知道家家户户死的鸡鸭和你们没关系,但这事儿一旦发生,谁也说不清楚啊!”   姑父也拉住我,怕我年轻气盛,万一得罪了村民可咋整……   这时王柱子小跑到大门前,并未着急开门,而是探着头问:“老少爷们,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就算是天大的事,不也得慢慢说嘛?咱现在开门,老少爷们,有啥话,有啥怨,咱们好好说清楚,可不能胡乱栽赃人啊!”   “好!你开门!”   “不开门还说个屁!”   “王柱子!咱知道你家刚出了事,你只要把门打开,咱都是讲理的人,也不会乱来!”   “好!那我开门了。”   听到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喊叫着,最后一句,倒是让王柱子放了些心,但我和姑父却是苦笑,既然不乱来,怎么还纠集那么多人闹事呢?   “哗啦”一声,大门也不知是被王柱子打开,还是被村民们撞开,总之那开门的声音就像平地一声雷,一大群的村民们,瞬间拥挤进来,这时,我觉得如果我再坐在屋子里悠哉悠哉,那恐怕更说不清楚了!   不顾姑父的阻拦,我快步走了出去。   “他们俩人是哪个村子的?昨儿个怎么没见到他们进村子?怎么一大早就在咱们大王村,而且大王村的鸡鸭就在昨夜儿全死光了,你们倒是说说,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挥舞着手臂,指着我和姑父,看来他们早已忘记刚才在门外答应的好好说话。   “王柱子!他们是什么人?”   “对啊!你们俩人在咱们大王村没亲没故吧?那你们到底来干啥的?!”   看着村民们愤怒地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一时气不过,大声向村民们说:“老少爷们,咱不是本村的,但就算咱不是本村的,也不能说明咱就是对你们家的鸡鸭下药的人,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到我的话,村民们少许部分人停下争吵,但还是有很多人死盯着我,像是在盯着一个活贼。   “咱是大王村的村长,你们说说,来大王村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还在柱子家过夜?”   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头儿,背着双手,驼着背,缓步走出人群,冷声问我们。   “老村长,还是别说了……”   王柱子突然抢过话头儿,向老村长为难地说。   “为啥不能说?这分明就是肚子里有坏水儿,不敢往外倒,是不是爷们儿们?!”   另外一个青年男人不屑地扫了我们一眼。   “对对!骡子说的没错!他们不敢说,就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其他村民们顿时附和起来,一时间吵杂声震天。   “够了吧!”   冷不丁的,王柱子一尥蹶子跳了起来,大声吼了一嗓子,所有村民们顿时哑口无言,一个个满脸震惊地盯着王柱子,王柱子气得脸红脖子粗,破口大骂:“哪个混账王八蛋不想说了?放眼十里八乡,哪个村子的人不是要脸的人,咱就不能是要脸的人吗?!闺女刚刚下地三天就被人下了绊子,这事儿说出去光彩吗?这不请了左家的人过来管事,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乱嚷嚷,还让咱怎么说?怎么说?!”   “柱子,左家的人这一带都知道,茅山道术,管尽老百姓的邪乎事儿,左老先生是一位受人敬仰的老道长,但你可不能蒙咱,左老先生谁不知道,都七十多岁快八十了吧,怎么可能是他们俩?”   老村长笑着反问王柱子。   “老村长所说的那位左老先生,就是我的爷爷,他,他前几天过世了,已经将衣钵传给了我,我叫左宗一!”   我终于有了个机会开口说话,但说起爷爷,我内心五味杂陈,或许我不想提及太多关于爷爷的事情,所以直截了当地把自己介绍出去。   “啊?你这孩子就是左老先生的孙子?嗯,听人说过,左老先生当年是有个刚出生的大孙子,可是出生头一天就过继出去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些年后,还能再见到,呵呵!”   老村长惊愕地上下打量我一眼,怔了一会儿,突然欣喜地点头笑说,且走到我跟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老村长对我爷爷也了解不少啊!”   我微笑着回应一句。   “那可不,当年咱家那摊子事儿就是找你爷爷管的,唉,不说那些陈年往事了,嗯,既然你是左老先生的孙子,又是继承了他老哥的衣钵,孩子,啥也别说了,咱心里有数,不会有事了。”   老村长示意我不要再开口,转身向村民们说:“左家有位老爷子,走到哪哪的人家管饭吃,这两句话爷们儿们都知道吧?”   “左老爷子,那谁不知道,咱们这一带的高人,绝对是高人!”   先前对我们嗤之以鼻的青年男人,在提及我爷爷时,竖起了大拇指,其他村民们也相继点头称是。   “既然爷们儿们都这么敬仰左老先生,现在站在爷们儿们面前的年轻小伙子,就是左老先生的衣钵传人,也是左老先生的亲孙子,如果大家不相信别人,那至少不会不相信左老先生吧?”   老村长说着,转身让村民们向我看来。   “这,这就是左老先生的孙子,也是衣钵传人?那这位左先生岂不也是茅山道士了吗?”   村民们惊讶地打量我一番,说话也纷纷着了调,客气的语气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我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深知无法改变他们的老思想,所以只得点了点头,应承了他们的问题。   “呵呵!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吗?左老先生从前可没少来大王村管事,咱们爷们再不济,也不能难为人大孙子,再说左先生既然也会茅山术,我们为什么不让左先生帮我们看看村子里发生的怪事,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起的呢?”   那个青年男人说话文绉绉的,和之前大喊大叫的模样,完全是判若两人。   “左先生是咱昨儿个请来的,你看你们刚才都把左先生当成什么了?现在想起来要请左先生帮忙,那不得问问左先生答不答应啊!”   王柱子没好气地耷拉着脸。   “王大叔,给您添麻烦了,既然村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想我应该去看看,老村长,能不能让我看看爷们儿们家的情况?”   我歉意地向王柱子说,并走到老村长身旁询问。   “指定行啊!我们巴不得有人能帮大王村呢,爷们儿们,大家伙儿都各自回家,待会儿咱带着左先生找几家比较特别的看看,究竟是出了啥问题!”   老村长当即招呼村民们各自回去,并请我跟着他出去。   “王大叔,那我们先去村里了。”   我笑着向王柱子道别,其实是想安慰王柱子几句,闺女坟地的事儿刚刚平息,这边又被村民们闹腾成这样,但好在现在话都说开了,村民们深信我爷爷,说起来,我应该感谢爷爷给我带来的荫庇,不然今天这事儿可是会坐实了毒害人家鸡鸭的罪过啊…… 第一卷 茅山秘传 第九章 风水冲煞   跟着老村长四下里踅摸一圈儿,把许多村民家里的鸡鸭死状,都看了一遍,这些小家禽死的很是蹊跷,浑身冰凉且僵硬,唯独头部还有点温热感,而且有几家人把死鸡和死鸭划开肚子,却是看到里面的脏腑,全部乌黑!   “太奇怪了!”   我暗自呢喃,和老村长站在村子里,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左先生,你看出什么门道没?”   老村长着急地询问。   “不像是药死的,药只能从嘴里吃进去,但那些鸡鸭,脖子以上都好端端的,腹部全发黑了,而且本来存在腹部的余热,居然出现在头部……嗯?老村长,这村子中央位置,怎么有一座土坯房啊?还坍塌了,没人住吗?”   正在研究着死鸡死鸭的问题,我莫名地发现一座与其他房子格格不入的老式土坯房,坐落在大王村的正中心位置,两边都是路,孤独萧条地坐落在这里,怎么没和其他村民一样盖新房子或是挪挪地儿?   “这一家从前住着一位风水师,没儿没女,也没老婆,叫王长风,死了应该有五十多年了吧,那会儿咱才九岁,王师傅死的时候四十五岁,具体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就知道有人去他家里请他看风水,结果发现尸体在床上都发臭了,说起这个王师傅,那可是个能人,其他风水师说我们大王村有四条龙脉,王师傅硬说有五条,而他住的这里,据说就是第五条龙脉,还别说,他住这几年就发了,请他看风水的排队呢。”   老村长说起风水师王长风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顿了顿,接着说:“那请他看风水的,都是包着大红包,小的人家还看不上眼呢,但奇怪的很,他发财的时候,大王村其他爷们儿们全都穷的叮当响,他四十五岁就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我记得……他刚死的第二年,村子里种的地全都大丰收,而且家家有余粮,没两年,大王村的其他爷们儿全都富起来了,有人说最开始时,大王村的风水财位都被王师傅一个人独占,后来他命薄占不住,就撒手去了。”   “风水财位?不,应该气脉所致,外面四条小龙脉,分明就是向着这第五条龙脉供朝,虽然我对风水还不甚了解,但我相信,这第五条龙脉的气运,一定掌控着其他四条龙脉,对了,老村长,你可不可以找几个庄稼把式用铁锹在这座土坯房四周挖一挖,如果我说的没错,应该会发现一些东西。”   我皱起眉头,说完这些话后,自己不禁被自己惊住了,我怎么会这样推算?想了想,也顾不上想那么多。   “左先生,难道你怀疑是王师傅的影响?”   老村长诧异地看着我,转而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找人来挖!”   很快,老村长找来几个庄稼把式,每人手中拿着一把铁锹,皆是向我看来。   “左先生,你说挖哪我们就挖哪!”   其中一个庄稼把式笑着说。   “呵呵!麻烦几位大哥了,嗯,就围绕着这座土坯房挖一个大圈儿出来,不用太深,一尺三寸就行。”   我报以微笑,并指着土坯房,至于说一尺三寸,其实这个尺码,并不是指风水的,而是在禁术中有一句……“上三尺有神明,下一尺三有地灵!”   所以我就报了一个一尺三寸的深度,或许这个深度有东西,也或许没有,但我现在的内心,不知在想些什么,乱糟糟的,毫无头绪,只希望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让我找出大王村的症结所在。   十多分钟后,突然有个村民大声喊:“看到了!看到了!”   “看到啥了?”   老村长忙不迭地跑到跟前询问。   “那是啥?”   这个时候我已经跑到跟前,看着他们挖出来的黑色土壤,而且带着水渍,与一旁的黄色土壤完全不同,而且呈一个圆形,将这座土坯房包围在里面。   听到我也在问,村民们都傻眼了,我仰头看了他们一眼,方才意识到他们都是在等我的确认,没想到我也在问,清了清嗓子,我随口问:“这会不会是当初打地基时填的土啊?”   “不会,这种土松软,不适合打地基,再说这座房子又是土坯房,下面地基不打好,上面很可能会塌陷。”   老村长想了想,认真地解释。   “那……再往下挖一点看看!”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什么也没想到,因为在看到这些黑色土壤时,我莫名地闻到一股子恶臭之气,这种气味儿,似乎和昨晚在坟地闻到的一样。   在看到他们挖出一堆黑色泥浆后,我果断地制止……“别挖了……”   说完,我转身走开,这时姑父快步跑到我跟前问:“宗一,你这是咋了?那土壤有啥问题吗?”   “姑父,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大王村出的事情,应该和地下的气脉有关!”   我低声和姑父说了一句,转而向老村长说:“老村长,我想去看看村子外围的四条小龙脉。”   “那好,咱陪你去。”   老村长也没问什么,只是一路跟随,也不知他咋想的,要么对我不抱任何信心,要么是对我完全信任,所以才不问什么问题。   奇异的是,大王村四围的水沟,皆是从四个方向流过,在大王村聚合,然后再各自流向另外四个方向,我们来到村口,看着水沟中的清水流淌,我皱了皱眉头,刚欲走下去看水质,突然发现水中飘摇的水草,竟然是乌黑之色,这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快步走到水边,我抓住一把水草上来,看着上下乌黑的模样,且冰冷无比,竟然比水的温度还低,这……   “宗一!”   莫名的一股冷意窜上全身,我下意识地甩开水草,整个身子也突然打了个趔趄,这时姑父一把拽住我的肩膀,大声喊了一句。   “姑父,我身体内的寒气,还没驱散,这会儿又出来了,很冷!”   我颤声说,但马上又盯着那些水草,急急地说:“姑父!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快回村子!”   “可你到底是咋回事?不行咱去医院算了!”   姑父关切地扶着我上岸。   “是啊左先生,咱看你这身子骨是不是有些虚弱?”   老村长也着急地询问。   “不,去医院也治不了我的病,我明白了,都想明白了,老村长,我们再去那王师傅家,现在我可以说出大王村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了!”   我拒绝了姑父和老村长的建议,快步走了回去。   再次来到这座土坯房跟前,我冷声说:“老村长,现在我问你一件事,乱坟场那边有一片臭水洼,据王柱子大叔说,大王村自从存在就有那个臭水洼了,现在我想向你证实一下,是不是这个情况?”   “臭水洼?村子里的鸡鸭全死了和那臭水洼有什么……好吧,咱想想,那个臭水洼所在的地方,原本是耕地,但却不是柱子所说的和大王村一样久远,好像是四五十年前出现的一个臭水坑,逐渐就变成了一大片的臭水洼,但在那个土坡前是闻不见臭味儿的,要到了臭水洼跟前才能闻见,弄不好是下雨积水严重的问题吧?”   老村长认真地想了想,大致将那个臭水洼的来历说了出来,但还是和没说一样,不过……他所说的内容,其中有一条很重要,那就是年份,和风水师王师傅死的年份相近。   “现在我来说,那个臭水洼的出现应该是和这里曾住过的风水师王师傅之死,是同一年,这个原因容易理解,因为地下的气脉相连,而这一条气脉,是直通到那个臭水洼的地方,由于早些年气脉未通,所以王师傅享用了许久的财位,但气脉一通,王师傅便被那臭水洼的煞气所伤,他的死,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煞气重创而死,还有,臭水洼从那一年开始不断扩大范围,其原因,也是和这条龙脉有关,龙脉废了之后,变成死脉,村子外的四条龙脉,自然而然的往这里泄煞,每年如此,久而久之,与那相通的臭水洼便会逐渐泛滥成灾!”   我一口气将内心所想全部说了出来。   “不对啊……王长风的能耐大着呢,现在的问题,难道他当年没有看出来吗?就那么被煞气重创死了?”   老村长摇了摇头,似乎不太相信我的分析。   “如果他无力挽回呢?”   我说着,紧盯着老村长,这时,老村长也不说话了,又想了想,我接着说:“他的死是被煞气冲撞,死后必然怨气冲天,化为恶鬼,说到这里,就必须要提一下王柱子大叔的闺女所在坟地,他闺女的坟地前几天被恶鬼当门坐,但当我施术时,那恶鬼明显是想逃离出去,而不是对我使坏,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那恶鬼原本就被困在臭水沟附近,所以才被人轻易利用!”   “可是这又能说明啥?”   姑父一脸迷糊地问。   “说明啥还不明白吗?原本王柱子大叔的闺女生前,村子里发生过怪事没?臭水沟那边又发生过此类事件没?”   我咧嘴一笑,接着说:“恰巧在王柱子大叔闺女的坟地上,我放走了那个恶鬼,当夜,也就是昨儿个夜里,大王村全村的鸡鸭全死绝了,这一点可以看出,此地的气脉和臭水沟的气脉是想通的,必然是煞气倒转,全村的小家禽经受不住煞气的冲撞,和那些水草一样,腹内全黑,至于头部的余热,不过是一口阳气停顿的位置,还未来得及消散而已,如此,那恶鬼一定是早就被镇在臭水沟旁了,你们想想,能够镇住那臭水沟的恶鬼,会是谁?只有……风水师王长风!”   “啥?你放走了那个恶鬼?你为啥放走那个恶鬼啊?!”   姑父惊愕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因为那个恶鬼也是被利用的……现在我们要证实一件事,那恶鬼是不是风水师王长风,还有,究竟是谁在幕后制造的这一切事件,先是引诱我左家的人来坟地封印,致使煞气倒转,全村的家禽尽死,这一切的一切背后,都在指向一个答案,制造这一切祸事的人,分明就是在对付我们左家的人!”   说完这些话,我体内的寒气再度递增,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回头说:“如果这件事不弄个清楚,我身体内的煞气也难逼退了……”   “啊?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居然设计出一个个圈套来害人,而且还专门对付咱们左家的人,难道是……难道是知道你爷爷去世,故意要让左家的衣钵无人可传?!”   姑父一脸惨白地说……“宗一,那,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只可惜我不会茅山术,不能帮你,不然我非把那个幕后之人找出来!”   “是啊,爷们儿们这次可算是栽了大跟头,那些鸡鸭可是值不少钱呢,既然这事儿是因为那臭水沟的什么气脉和恶鬼,可就不是普通人能够解决的了,还望左先生帮帮咱大王村啊!”   老村长一脸着急地求救,看着老村长无助的神色,我皱起眉头,心里开始盘算接下来怎么挽回这个弥天大局! 第一卷 茅山秘传 第十章 招魂   “宗一,你真的要这么做?可是你刚刚继承你爷爷的衣钵,原本能够破解坟地的镇物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现在你居然想再用招魂术寻找那恶鬼的下落?”   傍晚时分,姑父看着我从坟地带回的一把棺材泥,不禁拦住了我。   “姑父,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动王柱子大叔晚一点到坟地填土,现在我把昨儿个带有恶鬼气味儿的棺材泥弄了回来,今天晚上必须开坛做法,找到那恶鬼,确认一下那恶鬼是不是风水师王长风,如果不是,我马上跟你回家去,如果是王长风,那就说明我所有的推断都是对的,一定有幕后之人想要害咱们左家的人,才精心布置这么一个圈套。”   我带着棺材泥头也不回地走进村子,前面,老村长他们已经在王长风的大门口等候,按照我的吩咐,摆出了一个简易的法坛。   “你刚刚接触茅山术,而对方说不定是什么厉害人物,万一你斗不过人家,那可怎么办?”   姑父依旧担心之极地劝我。   “姑父,你别劝我了,有些事情是不能逃避的,必须要做,王柱子大叔闺女的坟地一事,还有大王村全村人家的家禽被煞气倒转冲撞而死一事,还有我深受煞气重创一事,还有……”   “好好好!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找出幕后之人,为所有人讨回公道,可是……可是你毕竟刚刚接触茅山术,什么东西都是现学现卖,就算你的悟性极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哪一步术法弄错了,再弄出事儿,我怎么向家里人交代啊?”   姑父还是不依不挠地劝阻我,但我决心已定,无论姑父怎么劝我,我都不打算再回头,今天这场招魂法事,我必须要尝试,而且也一定要做好!   来到土坯房的跟前,我检查了一下法坛,香、蜡烛、寿金、五鬼钱,毛笔,关键就是这毛笔,昨晚在坟地画符我都是咬破手指才画好,这次如果再没毛笔,我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再咬破手指。   我拿出符纸,朱砂,还有印信,桃木剑,分别放在法坛上。   “左先生,你交代的咱们都弄好了,还有什么让咱们做的?”   老村长带领着三个庄稼把式,在一旁询问。   此刻,不远处皆是围拢着大王村的村民们,大家伙儿似乎都在看热闹,我顾不上和他们打招呼,低头想了想,将刚才偷偷翻阅《秘传禁术》后的结果,又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待会儿我要用的术数,为“五鬼搜魂!”   “老村长,能不能为我找半碗陈年大米,什么米都成,待会儿我施术要用,还有,让人用灶火下的青灰,在这土坯房的门槛上,撒出一条龙脊出来。”   我说完,又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可安排的了,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位,剩下的,就是开始我接触茅山术以来的第一场法事!   “左先生,啥时候开始做法事啊?”   这会儿,王柱子提着一个竹篮子走了过来。   “王大叔,还要等一会儿,等一下要做的法事不适合太早,最早也得晚上九点钟开始吧。”   为了万无一失,做法事在子时左右的时辰,这一点我也盘算好了,争取不会出现什么纰漏,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是亥时,今天的最后一个时辰,紧挨着子时,按照古书上所说,午夜子时为阴阳交替的时辰,阴气强盛到极点而返阳,阳气逐渐上升,阴气逐渐下降,但这个时候,是天地灵气最为精纯的时辰,行法事,也最妥当,虽然亥时有点早,但也无碍了。   “呵呵!晚饭做好了,知道你这边忙,就把饭菜提溜过来了,他姑父,都过来吃吧。”   王柱子热心地把两碗菜端出来,还有一个馒头筐,里面是几个大个儿的玉米面饼,这玉米面饼吃起来可是真顶饱,而且还不太容易消化,但能吃这也不错了,很多人家都是吃黍面馒头,黍面是很涩的,吃起来总感觉在吃糠。   “唉!咱家也做好饭了,既然柱子把饭都提溜来了,那我也回去把饭提溜来,咱们就在这里摆个桌子吃晚饭,呵呵!”   老村长笑着叫上俩人,跟着他回去了,不一会儿,只见他们各自提溜着一个竹篮子,又是几碗好菜,还有白面馒头,前来帮忙的庄稼把式也留下,我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吃完了一顿晚饭,但这么一整天,我都有点好奇。   “老村长,记得早上大家伙儿都冲进了柱子大叔的家里,其中有一个喊声特别大的人,好像这一整天都没见着他了?他是哪家的啊?”   我闲来无聊,随口询问。   “哦,他叫王毛罗,爷们儿们都叫他小名骡子,那小子,呵呵,就爱捣鼓事儿,其实他家里根本就没养鸡鸭,一点损失都没,也是,咱今天一整天也没见着过他,而且像他这么爱招惹是非的人,这会儿应该和其他围观的爷们儿一样看热闹才是,怎么就没见着人呢?”   老村长四下里踅摸一圈,最后向不远处的一个村民笑道:“骡子那小子爱看热闹,这会儿怎么没来啊?”   “他啊!上午骑着洋车子走亲戚去了,说是有个舅妈给他说了一门亲,处对象呢,呵呵!”   村民笑着回应一句。   歇了一会儿,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法坛上的蜡烛也点燃了,我看了一下怀表,现在是八点多五分,还得四十多分钟才能开始做法事。   “呼……”   突然间,一股凌厉的劲风从村口刮了过来,地面瞬间席卷起一团团枯树枝烂树叶,其他村民们皆是惊呼连连,说是鬼来了,纷纷转身就跑,不多时,围观看热闹的人全没了,只留下我们几个,眼看着蜡烛上的火苗被吹得东倒西歪,几乎要熄灭,而法坛上的各种纸张法器,也在“呼啦啦”地颤响,这个时候,我一下子乱套了,刚才还悠哉悠哉的吃晚饭,这会儿居然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好怪异啊!   “左先生,这风不对啊!”   老村长眯着眼睛向村口踅摸了一会儿,最后低声说:“这风里面透着一股子邪性,虽然咱不懂什么茅山术,可是吃的饭多了,见的怪事也多了,左先生,现在这风一定有名堂!”   “嗯,如果那幕后之人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这风,应该就是那人做法起的风,或许那幕后之人没有料到我会放走恶鬼,从而在恶鬼身上下手找线索,所以现在着急阻止我,你们都避一避,不等了,我现在就开始做法事!”   我重重点头,沉声说着,快步来到法坛前,而此时,姑父却是跑到我身旁,一脸担忧地说:“如果你出了啥事儿,我可是没办法向家里人交代,我,我做你的护法!”   “……好!”   我犹豫了半天,只得答应姑父的要求,其实这个护法,也就是站在我身旁保护着我,万一有什么危险,会帮我挡住,虽然我明知道不能让姑父这样做,但我了解姑父,他不会撒手让我一个人冒险的,顶多……我再多考虑姑父安危,看了看姑父,我回过头,拿起三柱清香点燃,一拜天,二拜地,三拜诸天神灵,以及茅山派列位祖师,请求他们庇佑我此次的法事无往不利。   阴冷的劲风,越吹越凶,刮得人近乎睁不开眼,但我上过香后,法坛两边的烛火,却是再未被吹动,稳稳地燃烧着,我皱起眉头,心中大致有数,这指定是有人在施法,而我这边请动神灵扶鸾,故而邪压不住正气,法坛稳如泰山!   回想着五鬼符的画法,我当即拿起毛笔,点了点朱砂,并在符纸上,认真地画了起来,口中同时念诵咒语:“精灵精灵,不知姓名,授尔五鬼,到吾坛庭,顺吾者吉,逆吾者凶,辅吾了道,匡吾成真,命尔搬运,即速便行,逆我令者,寸斩灰尘!”   咒语念罢,符咒也同时停下,翻转毛笔,用笔头重重地撞了三下符头,按照符法所说,这是敕符之法。   脚下走动五阴步,手掐五阴指诀,五步之后,伸手捏住五鬼符,点燃,猛地打出!   “轰!”   让人惊愕的是,那五鬼符飞过烛火的瞬间,顿时炸开一团火花,与此同时,我拿起寿金和五鬼钱,一同焚烧,并向王长风的宅院门口打了过去,伸手拿起桃木剑,在虚空画出一个“敕令”的字形,口中急急念诵咒语:“天苍苍,地皇皇,拜请五鬼阴兵到坛前,脚踏飞龙在云天,铁链铁锁随吾身,迷魂童子摄魄童郎,阴兵阴将随吾旨令,擒魂捉魄不得长生,拜请东方五鬼到,南方五鬼到,北方五鬼到,西方五鬼到,本境五鬼一齐来,拜请五鬼阴兵听吾号令,急急出门,天无生地元主,收斩祸乱恶鬼三魂七魄为主,魂飞魄花散,四四散散,一起斩死不留情,是吾兵听吾令,是吾将听吾断,三更叫汝也要听,四更叫汝也要行,顺吾者生逆吾者死,吾奉阴山老祖敕,急急如律令!”   挥剑挑起七粒米,猛地打出,同时急道:“各方孤魂野鬼安守本分,不得妄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