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砸场子 金秋十月,华晟王朝唯一封王的皇子萧桓成亲,十里红妆,锣鼓喧嚣。 说是成亲,其实就是纳个妾。 只不过这日子比圣旨赐婚的正妃进门,只间隔了一个多月。 这就给那些‘饱暖思八卦’的上京百姓提供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比如,新娘曾是万红楼的花魁娘子,再比如,安平王妃对安平王近三年的痴心纠缠。 算起来,这安平王妃与安平王,还带着那么点儿姑表亲的关系呢。 同样是红妆十里,纳妾的阵仗搬出了娶妻的架势, 安平王萧桓的这一举动,算是落足了王妃娘家镇南将军府的面子。 难怪听闻正牌王妃因为气不过,几天前投缳自尽未遂,现在人还在床上躺着呢。 百姓一路尾随议论,直到队伍停在安平王府门口。 萧桓利落下马,到轿边款款牵起新娘的手向着府里走去。 安平王府一改往日肃穆,一派红火喜气,内里高朋满座,门口偌大一个铜盆,火苗向上窜的正旺。 清风徐徐,新娘的火红裙裾随风而动,微微扬起的红纱露出姣美的半幅面容,引来四周一片吸气声。 难怪安平王不惜开罪将军府也要执意迎娶。这名小妾的容貌,真不愧‘上京名魁’的称号。 盈盈一握杨柳腰,我见犹怜含羞草。 与安平王隽逸冷傲的面孔一起,当真是天造地设的璧人。 “安平王到!” 喜乐不断,周遭宾客纷纷起身恭喜,萧桓难得的一一回应,喜悦之情一望即知。 “请新人跨过火盆,从此和顺万福。”司仪在一旁扬声。 众宾客连忙让开路,由喜娘搀扶着新人朝火盆处走。 “哎呀,那对贱人都要行礼了,小姐,你行不行啊?你瞧你瞧……”人群之后,两个娇小的身影紧靠在一起,刻意压低的声音很容易就被鼓乐声隐没。 紧接着一道同样压低的轻语低斥:“什么叫行不行?消停点儿看戏!” “哦。”率先说话那女孩不甘愿的咬唇,死死盯着即将跨过火盆的新人,忽然眼睛一亮,惊喜道:“呀!着了!着了!” “着火了!” 与此同时,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 只见新娘的裙裾在跨过火盆时仿佛被沾了火油一般,倏然簇起火苗,竟一发不可收拾,连身旁的喜娘也跟着遭了秧,连跑带跳的蹿到一旁用力的拍灭蔓延到身上的火星。 这一跑不要紧,竟连带着近处凑热闹的客人无一幸免,那华美衣衫哪个不是见火就着。 “啊!着火了!” “灭火,快!快呀!” 宾客一众都乱了神,新娘被盖头蒙着脸,等她反应过来裙摆都烧起大片,此时也顾不得矜持,丢了头纱慌乱的拍打衣服失声叫道:“王爷,救我……” 萧桓被这突来状况惊得一愣,听到心爱之人的呼唤立即闪动身形上前来救。 然而,有人速度比他更快。 “别怕,我来帮你!” 一道娇小身影迅速冲过慌乱宾客,跑到蒋琬身边猛地一推,将本就摇摇欲坠的蒋琬推倒在地,不由分说就撕了她烧到一半的罗裙,连着里面的内衬一起毫不犹豫的丢在一旁。 新娘层层叠叠的罗裙被这么一扯,就只剩下一条单薄的里裤。 “啊——” 蒋琬又羞又恼,围观宾客落在她玲珑身躯上的异样目光让她恨不能将自己藏进地底,不知所措间,又一道身影冲过来,口中还喊着:“小姐,我来帮你!” 紧跟着那人拾起地上的红盖头就往蒋琬身上拍,势必要将每一处残留火星消除干净。 “够了!” 萧桓在蒋琬露出底裤时已经彻底黑了脸色,上前一步用力拉住率先冲出的女子的手,待看清面容,声音倏的抬高,带着几分惊愕后的震怒:“沈承君!” 沈承君? 原本热闹的喜堂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被安平王扯住的女子身上。 只见她一身素色罗裙,头上简单挽着一支玉簪,因为刚刚的动作几缕发丝垂落下来,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运动后的红晕,一双眼睛犹为明亮,可不正是那位卧病在床的安平王妃? “沈、承、君。”萧桓咬牙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名字,右手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对方的腕骨捏碎一般:“你来这里做什么?” “放开我家小姐!” 一旁的冬夏见状连忙丢了手里的喜帕冲过来,想要掰开萧桓的手,没等碰到,就听萧桓冷哼一声,将手里的人甩了出去,脱下外袍将地上的娇人儿迅速围了个严实:“沈承君,今天的事,最好与你无关。” 沈承君似乎早预料到有此一摔,这样盛怒下的一挥竟然只是借力向后踉跄的两步,面上笑容未改丝毫。 没等她开口,冬夏就已经忍不住:“王爷怎能如此说小姐?当日小姐看她可怜救她于危难,更不计前嫌容她进府,现在又不顾危险来救她,王爷怎么可以这样偏心?” 小丫头伶牙俐齿,短短几句话,就将当初的事情交代清楚,原来这个妾,竟然是沈王妃一时不小心错救的白眼狼。 一时之间,落在蒋琬身上的目光纷纷变成了鄙视不屑。 “你……” 萧桓气得不轻,怀里佳人的颤抖更让他心疼,于是挥手让喜娘上前将蒋琬扶回内堂休息。 无论如何,婚礼是进行不下去了。 眼见着萧桓眼中凝聚着风暴,沈承君将冬夏拉到身后,展颜一笑:“王爷不必多心,等看过我送过的这份礼,你就不会再怀疑了。” “送礼?”萧桓眉心微拧。 沈承君慵懒低笑,袖中白色纸笺向前一递:“当然是送礼,难不成该来抢亲么?” 随着她的动作,手腕上的红印以及被火灼伤的痕迹露在众人面前,又引来一阵侧目唏嘘。 萧桓将信将疑的接过来,甫一打开就看到最上面方方正正的两个字——和离! 萧桓脸色倏沉,陡然射向沈承君的目光仿佛冰刃般锋利,却发现沈承君在交出信封后就已带着婢女转身朝着喜堂外而去。 在离开喜堂之前,沈承君刻意在一名紫衣玉冠的年轻男子身前停留过一次,行了个半礼。 而这一幕,恰好被抬头望过来的萧桓望进眼底。 原本已经腾起的怒火陡然一窒,萧桓眼中飞速的闪过一丝流光。 而那名男子在看到沈承君的举动后明显一愣,随即唇边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感受到身后萧桓的目光,立时转过头调侃似的看向他笑道:“三哥,三嫂这样抬举,真是让小弟受宠若惊呢。” 正文 第2章 我不喜欢你了 婚礼完不成,受伤的宾客需要安抚,损毁的喜堂需要重置,王府家丁婢仆一时之间忙的不可开交。 而比起前院的热闹,王府后院西南角的黎华院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般,偌大的院落空空荡荡。 相比其他院落的精致奢华,这里简洁素净的让人根本想不到会是府中女主人的院子。 沈承君带着冬夏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才进了房间,沈承君就往贵妃榻上软软一躺,仿佛累坏一般呼了口气。 也确实是累惨了,她几天前可是真真实实的死了一回的,打人放火的兴奋劲儿一过,这会儿要她动动手指都费劲。 “小姐,你怎么走的这么急啊。你给了王爷什么礼物?奴婢看王爷的脸色真吓人。”冬夏后怕的缩缩脖子,手指点着药膏在沈承君的手腕上来回摩挲了几下,那些灼伤的疤痕竟然如蛇皮一般被她搓揉了下来,白皙的皓臂还原如初。 “不跑难道等着他发威?你傻啊。”沈承君转眸白了眼喋喋不休的冬夏,揉了揉完好的手臂,不过是些掩人耳目的把戏,蒋琬那种女人也配让她受伤? 嫌弃的看了眼一脸好奇宝宝的冬夏:“正好趁着你这一身的烟火气,也甭换衣服了,准备开饭吧。” “对哦,咱们还没吃饭呢,”冬夏拍了拍脑袋,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光顾着今天的热闹了,小厨房里有新鲜的鲫鱼,奴婢昨天和前院的张妈学了一手,这就去给小姐做汤。” 沈承君的眼角抽了抽。 上辈子她是被慢性毒药折磨致死,重生后她就不再相信黎华院的人了,所以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她和冬夏、冬舒从娘家带来的一明一暗两个护卫,做饭的差事自然就落到了冬夏身上。 别看这丫头一身热情,但做出来的东西真心不敢恭维。 “对了小姐,”冬夏临到门口又不死心的转回头来:“那个蒋琬的裙子为什么会着火?好神奇哦。” 原本要睡着的沈承君无奈揉了揉眉心,眼睛掀开一丝缝:“喜娘的袖子里藏了药粉,一早就让冬舒安排好了。” “难怪冬舒前阵子都不见影子,原来是办这个差去了。” 冬夏恍然,随后又面露不解:“不对啊,王爷纳妾,将军和少将军不在京,二夫人说想给您出口气,吩咐人在喜娘的饭食里下了药,今儿那喜娘是蒋琬临时找来充数的,小姐怎么会提前安排的?” “卜卦啊。”沈承君歪头慵懒一笑,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你家小姐我只需掐指一算就全都知道了,冬夏,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求求我,替咱们丫头算一算姻缘如何?” “小姐!” 冬夏俏脸一红,羞得狠狠一跺脚:“都是冬舒那个混蛋小子,没事儿给您找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看,无端端都把人给教坏了,看奴婢要怎么收拾他!” 说完,转身足下一点,轻身跃出了房门。 沈承君望着那飞快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唇畔的笑容渐渐收敛。 卜卦? 这理由当然是骗人的。 她又不是神仙,自然做不到未卜先知,但她也算不上普通人,死过一次又重活一回,想普通也难。 今日这一切那一世她早就亲身经历过一次,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个理由还真的没办法和冬夏解释。 甚至连她自己偶尔也会迷惑,明明已经被毒药阴谋折磨致死的她,竟然会意外的重生在了六年前,回到了沈家鼎盛,错误刚刚开始的那一刻。 这是上辈子过得太憋屈,老天也看不过去的结果么? 可为什么不是重生在婚嫁之前呢,沈承君遗憾的叹了口气,那样她就一定不会嫁给萧桓,还能混个郡主做一做。 “沈承君,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思绪刚刚收拢,外面就传来一声轻喝,一道红色的修长身影从外面踱步进来,冷酷的目光直逼歪靠在榻上的沈承君。 沈承君此时困意已消,眯起眼睛朝门口望过去,只见阳光被阻挡在那人身后晕起流动的光圈,俊美的侧脸棱角被勾勒的更加分明。 这个人,曾经就是以这样一副傲然尊贵的姿态闯进她的人生,毫无悬念的沉沦了她那一世的痴心。 虽然现在看起来风采如旧,但那种牵动心魄的感觉,终究是淡了。 “王爷很闲么?竟然有空来我这儿?” 晃神只是一瞬间的事,沈承君缓缓优雅起身,笑望着萧桓不断散发着冷气的脸,连喜服都没换,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萧桓原本怒意冲冲的过来想要质问沈承君关于休书的事,但进门后不经意间看到沈承君沉思的样子,他不由得顿了脚步,尤其是沈承君望向他目光,胸口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 那种带着怀念、伤感、轻嘲、感悟的复杂,竟然有着看尽人生的沧桑感,紧跟着萧桓又觉得好笑,那样沉重的目光,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不通人情、矫揉造作的大小姐身上。 沈承君也不理萧桓眼里的不屑,抬手拿起茶壶在手上掂了掂,耸肩一笑:“抱歉,冬夏在厨房烧汤,没空给你添茶了。” 萧桓拧眉,表情有些不耐:“本王不是来喝茶的,这个你给本王解释清楚。”说罢,袖里的东西往桌上一丢,正是沈承君给他的那封和离书。 沈承君瞥了眼被捏的皱巴巴的宣纸,笑得一脸无辜:“解释?最简单的和离书而已,王爷是有哪个字不认得么?” “少装蒜!” 萧桓忽然近身抬手捏住沈承君的下巴,冷冷的瞪着她:“沈承君,你费尽心思嫁给本王,会肯主动和离?告诉你,收起你的那些小把戏,如果你肯安分的呆在后院,本王不介意养一个闲人,否则就别怪本王心狠。” “王爷以为我是在欲擒故纵?”沈承君嗤笑一声,懒懒抬眸:“王爷多虑了,人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承君当初年轻不经事,不懂得人心易变的道理,如今懂了,便不想在纠缠王爷了。” “人心易变?”萧桓一怔,随即冷笑:“沈承君,本王由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又何来变心一说,你……” “王爷错了。我说的人心,并不是只王爷您,而是在说我自己。”沈承君倏地出口打断了萧桓的话,垂下的眼眸情绪浮动了几轮,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上萧桓的眼睛,声音低缓而认真:“我,不喜欢你了。” 正文 第3章 提前预告 喜欢了萧桓一辈子的沈承君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跟萧桓说出这几个字,而且说完之后竟然完全没有预想中的难受。 反倒是萧桓的反应有些过激,沈承君望着钳住自己下颌散发怒意的萧桓,着实是楞了一下。 “沈承君,你再说一遍!” 男人的劣根性也好,犯贱不甘心也罢,总之,沈承君这一句不喜欢了让他萧桓散一点的怒火倏地再次熊熊而起。 他试图从沈承君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但结果只能是失望。 不喜欢了?什么叫不喜欢了? 之前费尽心思的嫁给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个满城风雨,现在忽然又说不喜欢了? 这是什么感觉?情场浪子山盟海誓的来了一通最后说一句开玩笑,逗弄傻子玩呐? 当然,安平王爷是不可能承认他自己就是那个被人逗弄了的傻子的,只能咬紧牙关,在沈承君再次开口前加重了下巴上的力道,狠狠的蹦出几个字:“沈承君,你最好给本王适可而止。” 沈承君很识时务的放弃了再重复一遍的打算,虽然比起那一世的撕心裂肺,这点小疼于她而言跟蚊子叮的也没什么差别,但她毕竟没啥自虐爱好。 垂下的眼里暗光一闪,沈承君撇撇嘴,看来时机还不到,上辈子沈家败了,萧桓的休书可是一丁点都没迟疑的送到她面前的。 萧桓眸色一厉:“沈承君,你少疯疯癫癫的跟本王装神弄鬼,后院如果装不下你,京城里的尼姑庵多得是!” 沈承君眼角一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不小心把心里话给嘟囔出来了,下巴都疼得麻木了,心道肯定又是一处淤青,这么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上辈子自己真是脑袋进水了还觉得他好。 “送我去庵堂最多也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可我占着你正妃的名分你不觉得憋屈么?王爷何苦怀疑的我诚意,难不成真要一纸休书闹得不欢而散么。” 萧桓见沈承君随着说话的动作,脖颈上一圈青紫痕迹隐约露出来,下意识的松了些力道,冷哼:““休书?你当圣旨是儿戏么?除非圣旨再颁,否则,你死生都离不开这里。” 沈承君显然不介意这个早就知道的事实,这一点她从醒来之后就考虑过了:“我既然乐意成全王爷的厌弃之心,自然不会将忤逆圣旨的罪名牵连到您身上,至于机会,总要是自己争取的。这份和离书我只是提前交给王爷当是预告,让你在抉择时不必有所顾虑,您不用急,不愁用不上。” 圣旨赐婚,当然要有另一道圣旨来解除,凭借上一世的经验,这个机会并不遥远。 感觉下颌上的力道松了,沈承君趁机将自己的脑袋解救出来:“当然,王爷若是不介意多一个恶毒之人整天像把刀一般悬在你心爱之人头上,大可将我当成闲人,反正二嫁之身也没什么光彩。” “你敢威胁本王!”萧桓眼中风暴酝酿,伸手就要将脱离他掌控的人抓回来,忽然听到门外焦急的呼唤。 “王爷不好了,琬夫人哭得闭过气去了!” 萧桓的动作一顿,沈承君趁机逃开危险区,展颜而笑:“这么脆弱的承受力,可别一时想不开才好,看来日后这府里也会很热闹,我的事情,王爷可以慢慢考虑,当务之急,不去关心下她么?” “今天的事果然是你!”萧桓敏锐的抓住沈承君话中的意思,紧接着眸光在沈承君的脖颈上淡淡一扫,薄唇弯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你当人人都是你吗?” 沈承君眸色微闪,“蒋琬当然不是我,她如果真有赴死的勇气,说不准真能混个王妃来当当了。” 这话萧桓并没有听懂,有了刚刚沈承君胡言乱语的前车之鉴,他很自动的将这话归结成了怪力乱神。 门口的催促声越紧,终归是放心不下蒋琬,萧桓狠狠的瞪了沈承君一眼,跟着报信的人转身匆匆走了。 沈承君望着萧桓离去的背影,倏地冷笑一声,手指在脖颈上的痕迹上使劲的划了几遍,仿佛是要洗刷掉那个耻辱的印记,几个来回就将白皙的皮肤揉得通红。 门口黑影一闪,沈承君近乎自虐的手被人轻力却坚定的拉住,耳边响起一道清越明朗的声音:“小姐,请不要这样。” 沈承君的动作一顿,眸光沉沉复杂,随即嗤笑了一声,抬眼望向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漂亮少年。 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眼清朗俊秀,眸光里透着几分担忧,紧身的黑衣覆在他纤细的身上,显得有些单薄,只从表面上看,谁也猜不到他会是将军府暗卫中身手最好的一个。 “吓到你了?”沈承君笑了笑,说实话她从重生清醒就一直在想着如何远离萧桓,可是理智在那人面前还是很容易就溃不成军,这才是让沈承君心里烦躁的地方。 难道被萧桓虐都成一种惯性了么。 “小姐的委屈等少将军回来后自有说法,如果小姐等不及,属下这就去帮您解决。”那少年请示的看着沈承君,认真道。 “你怎么解决?再刺杀蒋琬一次?别说萧桓有所准备,我也不想让你们脏了手。”沈承君轻呼了一口气,从手腕处传来的体温清清凉凉,那股温凉的真气顺着手臂游走在四肢百骸,让她刚刚涌起的那份焦躁也逐渐退了下去。 不由得抬眼笑道:“冬舒,这就是我哥教你的沐风心法?挺厉害的嘛。” 被唤作冬舒的少年脸微微一红,慢慢放开沈承君的手,垂着脑袋:“小姐过奖。” “过什么奖,这心法不错,回头你教我练练。”平复了心情的沈承君又恢复了之前懒洋洋的形容,往软椅上一靠,“你来的正巧,我刚好有事要你去办。” 冬夏刚刚的无心之语,倒是给她提了一个醒,在那一世里,沈家后来家败,二娘替她出气对喜娘下药这件事也曾被有心人拿出来做过文章。 如今既然有了重来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弥补的先机。 想想那一世的辛酸跌宕,那些对她父兄、姐妹犯下种种恶行的奸佞小人,沈承君的唇角渐渐弯起一抹冰冷的弧,无论仇人是谁,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喜娘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却能让她顺藤摸瓜找到对沈家虎视眈眈的人。 冬舒仔细将沈承君的话听完,立即转身就朝外走:“属下这就去办。” 沈承君一把拉住他的衣摆,失笑:“不急在这一刻,冬夏熬了鱼汤,喝完了暖暖的再去。” 正说着,就见冬夏端着小炉暖锅进来,见到冬舒在房里立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显然还在为刚刚沈承君的逗弄迁怒,放下手里的汤又转身出去了。 沈承君朝着桌上努了努嘴,笑望着冬舒:“冬夏新学的手艺,外面可绝对喝不到。” 冬舒嘴角抽了抽,默默地端着汤锅仰头豪迈地一饮而尽,看得取了碗筷回来的冬夏惊讶的张大了嘴。 最后一口汤下肚,冬舒爽快地拿手背一抹嘴:“属下告退。” 说罢,脚底抹油般一溜烟的跑了。 冬夏这才反应过来在后面气得直跺脚:“什么啊,我费心给小姐熬得汤,他一口气全给喝没了,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此情此景,看得沈承君伏在桌上哈哈大笑,心情一瞬间就明朗起来。 相比黎华院里的欢乐,令花轩就是另一番情形了。 “王爷,妾身真是没脸见人,没有颜面苟活于世了……” 被大夫初初救醒的蒋琬掩面低泣,上身的喜服还没褪下,腿上因为轻微的烧伤被包了好几层,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正文 第4章 王爷转性儿了? 萧桓一身月白锦袍负手站在床边,怜惜的看着蒋琬,语气尽量放缓安抚:“大夫说你体弱多思才会昏厥,你不必担心,本王已经知会管家,不会有人敢乱说闲话。” 蒋琬又继续低低的哭了两声,才抬头委屈的望着萧桓:“王爷,对不起,是琬儿让您为难了。” “今日只是一场意外,你莫要多想,安心养好身体,”萧桓眉心微拧,脑海里却浮出这场意外始作俑者的慵懒笑容,他出身皇室宫廷,对这些内斗再熟悉不过,却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做了也就做了,还不怕死故意拿出来说的。 那个该死的女人,真当他奈何不得她么。 “多谢王爷。” 蒋琬见萧桓目光停留在自己受伤的腿上,表情忽然有些狰狞,以为他是在为今天喜堂的事情恼火,心中暗暗得意没有白白贿赂大夫,软软的朝萧桓身边凑了凑。 萧桓的思绪根本没放在这里,本能的往旁边避开,结果蒋琬的身体重心一歪,险些从床榻上翻下来,直接牵动了受伤的腿,痛得她一声娇呼,脸色都白了。 萧桓这才反应过来,挥手让人重新去请大夫来看,避开了蒋琬哀怨的幽幽目光。 恰巧管家进来请示晚膳,萧桓抬眸看了眼一脸期待的蒋琬,吩咐道:“就摆在令花轩吧。” “是。”管家匆匆而去,不多时,一桌丰盛的酒菜就送进了房内。 因为蒋琬伤的是腿,管家特意让人准备了炕桌,与萧桓分坐在床两侧,蒋琬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碗里的羹汤,一边偷偷用眸光打量他,小脸渐渐浮起一层红晕。 萧桓心里有事,没注意到对蒋琬含情脉脉的眼神,低头看了眼侍女盛到他面前的羹汤,忽然想起今天在黎华院沈承君的话,转头望向管家:“黎华院那边的膳食,府中不做安排吗?” 管家一愣,这还是王妃进门以来头一次被王爷问及,这是要转性儿的节奏咩。 连忙解释道:“初时是做安排的,只是前几天王妃忽然说要在黎华院内立小厨房,因此才断了供应。连同黎华院里伺候的婢女,除了冬夏,其他人都被王妃送了出来,说是王妃喜欢清静。” 蒋琬在听到萧桓提到沈承君时长睫微微轻颤,此刻抬起病弱的娇颜朝着萧桓,面露担心:“王妃姐姐出身显赫,难免心里委屈,都是妾身不好,让王爷难做。” 管家低眉顺眼的听着,心里却咯噔一下,这个蒋夫人看起来柔若无害,简单一句话就给沈承君的行为定了性,表面上看是内疚自责,实际上是暗示王妃此举是在宣泄不满。 如果王爷入了心,这王妃好容易有的一次关注就算是泡汤了。 这么想着,管家抬眼偷瞧了萧桓一眼,却发现萧桓神色不动,对这种暗示似乎无动于衷。 蒋琬也因此心里有些没底,暗恼自己有些太着急了,柔柔一笑:“王妃姐姐此举,怕是吃不惯府里厨子的手艺,不如,王爷过几日去将军府要个姐姐之前用惯的厨子来吧。” “就是被惯的,她不想用就算了,省的浪费力气。” 萧桓回过神冷哼了一声,眼里暗暗闪过一丝懊恼,刚刚他竟然会突发奇想,生出那女人忽然提和离是因为受了府中下人排挤的念头,真是鬼迷心窍了。 想想那女人先前张扬刁蛮的个性,进门才装了一个月的温婉安静,现在算是露出本性了。 蒋琬见萧桓如此,轻轻低首一笑,不再多言。 吃过饭,蒋琬本以为萧桓会在她这边休息,不想萧桓却摇头:“你身体不适,本王还是去书房处理公务,今日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 “王爷,妾身没事的……”蒋琬有些不甘心的咬唇,但听萧桓说是去书房,而不是王妃的黎华院,心里也算有些安慰,她才让大夫帮着夸大了伤情,若留下来露馅反而不好,于是道:“那王爷也早些安置,外面下着雨,让照路的人仔细些。” 萧桓淡淡点了点头,转身出了令花轩。 当夜萧桓独自睡在书房的消息被冬夏传到沈承君耳朵里,窝在被子里的沈承君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翻个身又继续睡了。 冬夏一边擦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奇怪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满脸的搞不懂。 她冒着大雨跑出去打听到的好消息,就换来这么一声嗯? 这太不应该了吧。 似乎从上次小姐醒过来,对王爷的态度就有些不一样了。 还有婚礼上那个得她家小姐一拜的男子,她从未见过那人跟小姐有任何往来,为什么会当众受此礼遇? 最近她家小姐实在是太反常了,赶走了一院子的婢女,厨房的饭也不肯吃,还对王爷爱答不理,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冬夏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大,决定等得了闲一定要去将军府告个急。 沈承君不知道她的举动在自家丫头心里引起了这么个效应,美美的睡了一觉,梦里没有血光没有分离,第二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早膳连喝了两大碗粥。 作为一个绝对的行动派,沈承君心里惦记着冬舒昨儿露的那一手功夫,才放下碗就嚷着要去院子里练练。 其实她也算是将门虎女,从小就有专门的师傅教习,但自从几年前秋狩时遇上了萧桓,为了符合他的喜好,她就舍了武装爱红妆了。 现在重来一次,沈承君立誓绝不让自己为了谁委屈,但是落下的功课如今重新操练,难免要受些苦头。 “右腿不能松,绷紧,气息向下沉,腰背挺直!” 别看冬夏平日里嘻嘻哈哈,对沈承君想要重拾武装这件事可是十分积极严肃的,训练起来就像是对待士兵一般正规严苛。昨晚一场大雨直下到黎明才放晴,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因此说话都有些带了白气。 冬舒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虽然没怎么说话,脸上的表情跟冬夏一样,偶尔抬个手纠正下沈承君的姿势。 蒋琬带着人来到黎华院,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沈承君身着干练服帖的红色窄袖小袄,双手持平的扎着马步,乌黑的长发利落的束成马尾吊在脑后,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儿,小脸儿也红扑扑的,相比蒋琬精致精描的妆容,沈承君比她身边伺候的婢女还要简单素净,却比谁都要引人视线。 就像是一团火焰,热烈得让人想忽视都难。 正文 第5章 上门挑衅 看到这一幕,蒋琬不自觉的又想起昨晚上萧桓的反应,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还没等靠近,眼前忽然黑影一闪,一条手臂拦在了她的面前:“退后。” 蒋琬吓了一跳,她在沈家呆过,认得眼前这气息冰冷一脸生人勿近的少年是沈承君的护卫冬舒,于是弯唇嫣然一笑:“舒护卫,我是来给王妃姐姐问安的。” 冬舒没有动,而是转头询问的看向沈承君。 沈承君此刻仍旧保持着蹲马步的姿势,听到动静慢悠悠的转过头朝门口望去。 见沈承君注意到自己,蒋琬倾身福了一福,娇柔道:“琬儿给王妃姐姐请安。” “免了。冬舒,你放她进来吧。”沈承君见此爽朗一笑,下颌微扬,任阳光斜照在脸颊上,朝着蒋琬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要不要也一起来试试?” 蒋琬表情僵了僵,犹豫的看着沈承君的姿势,当初她被沈承君救到沈府后,沈承君也曾拉着她做这个,她自幼娇养诗书琴棋,哪里做得来这个,几次之后沈承君就懒得带上她了,再之后她就被调去了别的院子服侍,那些人见她不受主子重视,拜高踩低暗里给了她不少欺负。 回忆起那些,蒋琬心里闪过一丝恨意。 明明她也是官家出身的小姐,凭什么要受那些下人的屈辱,如果不是沈承君救了她却不照顾她,她也不会被人轻贱。 等她为父兄平反,一定要将沈承君踩在她脚下,也尝尝那种被人轻贱的滋味。 这时的蒋琬完全忽略了假如沈承君不救她,她只能在青楼里被人玩弄的命运。 见蒋琬迟迟没有动作,身后的侍女乖觉上前俯身:“禀王妃,我们夫人昨儿的伤还没养好,大夫嘱咐不宜多走多动的。” “这样啊,”沈承君有些遗憾的点点头,收了动作潇洒的拍拍衣摆:“难怪昨儿晚上闹那么大的阵仗,你身子不好怎么还跑来我这边,万一影响了恢复,王爷岂不是要怪我?” 蒋琬垂头柔柔一笑,满脸娇羞:“姐姐惯会取笑我,只是一点小伤而已,王爷的伤药很好用,已经无碍了。” 沈承君笑着点头,“那就好,我原本也是要送你伤药的,既然王爷的有效,那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蒋琬立即一脸感激的看着沈承君:“琬儿多谢姐姐关怀,日后我会好好服侍王爷跟姐姐的,姐姐对琬儿的好,琬儿这辈子都会谨记,若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姐姐。” “不用不用。我还想活的舒坦点儿呢。”沈承君一口茶含在嘴里,听了这句话是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她是那种没底线的人么? 夹在你们这对狗男女之间,她也压力很大好吧。 还报答? 所谓的好好报答,上辈子她可是亲身经历过了,当真是铭记刻骨,至死难忘。 “你这话,我信。”吐了嘴里的茶,沈承君接过冬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报答就免了,谁让咱们王爷对你一往情深呢,我也就是成人之美。” 蒋琬腼腆一笑,眸光却是在院子里来回扫了几遍:“姐姐院子里真清净,昨晚琬儿本来想替姐姐在王爷面前求情给这里多添几个人,无奈王爷他……” 说着小脸垂了下去,似乎还挺委屈。 这算是言归正传了。 只是妹子你能注意下你的下巴么,都被挤出双儿来来了好么。 “难为你有心。” 沈承君心里冷笑,朝着冬夏招招手吩咐道:“你一会儿往前面送些点心,就说我感激王爷的体贴之心,那些人都是我赶走的,要是再给添进来谁谁谁的,可不是给我添堵么。” “是。”冬夏立即脆生生的应了。 蒋琬笑容一僵,有些不安的拧着手帕,眼圈泛红:“是琬儿多事,琬儿以为姐姐在将军府时那么多人伺候,到这边会不习惯,竟是误会了姐姐的意思,都是琬儿不好。” “没事儿,你在将军府时并不在我身边伺候,不了解我也是正常的。”沈承君含笑指了指身边的石凳:“坐吧,你还没入府,不用急着在我面前立规矩。” 蒋琬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沈承君,咬了咬唇:“姐姐是不是还在为琬儿的事生气,琬儿知道对不住姐姐,姐姐若是不肯原谅琬儿,琬儿愿意自请入庙里再不见王爷。” “我有说过生气么?再说,这些话上次你在我这儿不是已经解释过一次了么?那时候你可没说你能不见王爷的啊。”沈承君蹙眉眨了眨眼,转头看了眼冬夏:“她当时怎么说来着?” 冬夏闻言立即抢了身边一丫头的手帕,扑通跪在沈承君面前,勾着兰花指含香帕掩面:“奴婢身受沈家大恩,本该心无杂念的侍奉将军小姐一生,王爷的倾心,奴婢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实在是感念王爷的爱护眷顾,不得不为,小姐的恩情,奴婢只能来世做牛做马报答,请小姐……” “咳,行了行了。就是这样。” 沈承君眼角狠狠抽了抽,摆着手打断了冬夏声情并茂的表演。 太逼真了。 看着一秒钟蒋琬上身的冬夏,充满了情景再现的既视感,沈承君拍拍胸口,先给自己压压惊,顺便在心里膜拜了自己一番。 当初的自己是怎么听完这么一堆恶心的哭诉还没把她给丢出去的呢。 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蒋琬,沈承君喝口水压压汹涌澎拜的胃部活动,笑得很大度:“你一片痴心,我没有不成全的道理,别说是你,就是街上再来哪个女子这么装…呃,声泪俱下的来一出,我也是要成全她让她进府的,所以感激什么的,就不用了。” “多谢王妃。” 蒋琬心里那个气啊,她来黎华院请安,为的就是刺激刺激沈承君,暗里还引来了不少府里的人看热闹,想在王府里立个威,让他们看清楚谁才是后院的女主人。 结果没成想出师未捷,竟然让这么多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更让她郁闷的是她肺都要气炸了,偏偏还要对沈承君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太欺负人了。 正文 第6章 果然是真爱 沈承君听不到蒋琬的腹诽,但猜也猜得到心比天高的这位会有多不安分, 前世她想着息事宁人,结果换来府里众人的轻视,这回她要守护所有想守护的人,对这种上蹿下跳的小喽啰,绝不会心慈手软。 只是她想不到,今日围在黎华院外面打算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就不乏谁家安插在王府里的眼线,沈承君这番话说出去没几天,还真就有女子打扮的梨花带雨来找沈承君要自荐进门为妾的,萧桓也因此风流名声在外。 沈承君来者不拒的人人都见忙的不亦乐乎,气得萧桓险些在门口大开杀戒。 当然,这是后话。 蒋琬见自己没给沈承君添到堵(其实你已经恶心到她了),还丢了自己的人,不甘心就这么撤了,但是不走又见沈承君已经起身旁若无人的拉开架势打算再练一套拳,这么杵着显得更尴尬。 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冬舒身上,一脸的欲言又止:“姐姐现在院子里人少,冬舒这么留下,会不会惹人闲话?” 沈承君原本懒得搭理这种跳梁小丑,听她这么说顿时冷了脸色:“怎么,你对我的暗卫有意见?” “当然不是,”蒋琬立即摇头,摆的一脸真诚:“妹妹只是担心姐姐,怕外面那些不知情的人说些不好听的,影响姐姐的清誉,姐姐不要误会。” “误会?”没等沈承君说话,冬夏就已经不干了:“我跟冬舒都是自小被和顺公主放在小姐身边服侍的暗卫,这在皇室也是惯例,有几个不长眼睛的会拿这种事误会,蒋姑娘怎敢说出这么诛心的话?” 和顺公主,沈承君的生母,先帝微服时抱回宫内的养女,赐皇姓,闺名锦容,严格上来讲,沈承君与萧桓还有那么一丝名义上的表亲关系。 蒋琬在沈家呆过,知道沈承君对这两个暗卫很看重,刚刚忽然灵光一闪打算借题发挥断沈承君一臂,如果沈承君不肯,那就坐实她不安份的罪名。 不成想一句话就让冬夏搬出了和顺公主,再纠缠下去,就成了诬陷皇族了,于是脸上一阵青白的闭了嘴。 蒋琬是闭了嘴,跟她过来的侍女却有些忍不住了,上前一步瞪着冬夏,脸色不佳:“这位姐姐何必有意扭曲我家夫人的意思,历来内院后宅都是外男禁地,我家夫人也是一片好心,不知者无罪罢了。” “什么不知,她在我们将军府做奴婢的时候……”冬夏秀眸一冷,正要上前就被沈承君伸手一拦,转而笑望着眼前这个护主的丫头,笑问:“你叫什么名字?令花轩伺候的?” 那婢女连忙回答:“回王妃,奴婢叫蝶香,是管家新指派到蒋夫人身边服侍的。” “看起来倒像是个伶俐的,可惜规矩学的不怎么样。”沈承君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一指蒋琬:“你刚刚叫她什么?” 蝶香一怔,瞧着沈承君似笑非笑的模样,在她晶亮的眸光里垂下头:“夫、夫人……” 王妃不受宠是既定的事实,讨好新主才是她的出路。只是,王妃这似笑非笑的样子好吓人。 沈承君继续笑:“昨天你没当值吗?” 蝶香不解的看了眼蒋琬,摇着头实话实说:“奴婢一直都陪着夫人,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就怪了,”沈承君哦了一声,蹙眉:“你如果一直在,就该清楚昨儿的婚宴因为意外没能继续,府里此刻也没接到圣上的御批,你称呼她‘夫人’,岂不是让蒋姑娘尴尬? ” “奴婢不敢。”蝶香本以为沈承君抓了自己什么把柄呢,听她只是在称呼上做文章,垂下的眼里闪过一丝轻视,脆声道:“王爷昨日来令花轩时也曾听闻轩内婢女这样称呼,是默许了的。” “放肆!”冬夏在一旁立即就生了气,训斥道:“后院的事从来都是有主母担当,难不成王爷要为个称呼跟你们这些婢女计较?什么默许,分明就是你拿着鸡毛当令箭!” 蝶香当然不服气,才要分辨,就又听到沈承君含笑的声音响起:“所以我说她不懂规矩,擅自揣摩主子心意,嗯,是该论家法的吧?” 蝶香眼里这才闪过一丝惊慌,求救的望向蒋琬。 蒋琬一见立即上前想要开口:“姐姐……” “你别劝!” 沈承君扬手止住了蒋琬的话,上辈子这个蝶香帮着蒋琬做过什么,她可记得清楚着呢。 “冬夏,让管家按照家法,一家老小全都发卖出去!” 蒋琬连忙出声阻止:“王妃息怒,蝶香年纪小思虑不周,是我教导无方,王妃若要罚,不如由我代替吧。” 笑话,让人看到蝶香因为叫她一声夫人就被赶出去了,那她日后在这府里就没法呆了。 冬夏眼尖的一把拦住蒋琬拜下去的身子,语重心长的看着她:“蒋姑娘身体不好可要站稳了,我们王妃这可是为您着想,这么乱喊乱叫的让别人听到,岂不是要轻视咱们府里的规矩?” 蝶香见蒋琬护着自己,心里立即踏实了几分。 蒋琬想挣开冬夏的手,奈何看起来轻轻一扶的力道,她偏偏就是甩不开,于是哀求的看着沈承君:“王妃,是妾身治下不严冲撞了您,您要罚就罚妾身吧。” 沈承君低低一笑,蒋琬口口声声说认罪,却绝口不提蝶香的错处,只说冲撞了自己,一顶善妒的帽子还真是扣得严实。 “你想清楚,这可不是小事,咱们王爷热热闹闹的来这么大阵仗,可不该是只想纳你做个无名无分的侍妾的,你这么放任她们胡乱叫,岂不是让外人以为你随便就被定了位份,难不成,你不要做侧妃了?” 蒋琬一愣,下意识的回望地上颤抖得厉害的蝶香,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沈承君的意思很明显,蝶香被赶她丢的是面子,再继续求情丢的可就是位份了。 虽然这话做不得真,可万一传出去,她要怎么见人,要怎么扶持父兄…… 蝶香见蒋琬露出迟疑的神色,心里一惊,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大声求饶:“王妃,奴婢知道错了,请王妃开恩,奴婢是无心的啊……” “这种奴大欺主的人决不能姑息,否则非酿出祸端,我这可是为了你,若你都能原谅她的失言,我也懒得计较。”一边说,沈承君一边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也对,原本你也说只是感念王爷神情,只要陪在身边就好的,你能这般不计名分,果然是真爱啊。既然这样……” 正文 第7章 惹了条大鱼 “全凭王妃做主!” 不等沈承君说完,蒋琬就已经做了决定,避开了蝶香期待的目光,垂下的眼里闪过一丝决绝,“蝶香有错当罚,琬儿不敢为一己之私让王妃为难。” “那也只好这样了。我原本也只是想小惩大诫,既然你能深明大义,我也就放心了。”沈承君素手一挥,冬舒二话不说立即上前拎着哭闹的蝶香给丢了出去。 由始至终,蒋琬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沈承君心里冷哼了一声,她原本懒得理会蒋琬这种跳梁小丑,奈何有人偏偏喜欢往枪口上撞。 不是想要折她一臂么,那就别怪她断其一腿。 正好杀鸡儆猴,有了蝶香做先例,以后府里谁动歪脑筋之前都要掂量掂量。 蝶香被拖走,蒋琬小坐了片刻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告辞。 “你身体不好,我也就不留你了,我这婢女心直口快的,恐怕是得罪了你,我让她给你陪个不是吧。”沈承君指了指冬夏。 蒋琬虚弱的摇头,眼眶泛红:“姐姐多虑了,冬夏姑娘心直口快,何况她说的也是事实。”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年头,实话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听的,好在你大度。”沈承君仿佛看不见她隐忍委屈的样子,一脸高兴:“我这人实在,你说了,那我就这么信了,既然你大人有大量说不计较,来日可不能借题发挥为难冬夏。” 以蒋琬睚眦必报的性子,今天的事肯定会找机会报复到冬夏身上,沈承君就是故意要当着众人的面敲打她,即使以后冬夏被她栽赃为难,也不至于百口莫辩。 “行了,你且回去,今儿让你受惊了,这府里我虽懒得管事,但好歹也是主母,若再有人这么不守规矩的乱称呼,你只管来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们。” 蒋琬心里恨不能撕了沈承君这张笑脸,面上也只能柔柔道谢。 沈承君不在意的一挥手:“谢什么,你还没进门就肯叫我一声姐姐,这会儿倒客气上了。” 送走了蒋琬,眼瞧着日头愈高,晨练是继续不下去了,沈承君便让人收拾起来。 冬夏亲自去监看了蝶香一家被赶出王府,回来时一脸感叹:“那个蒋琬还真挺心狠的,蝶香在外面磕得脑袋都破了,她也没露一下脸,真没人性。这样一来可寒了不少人的心。” “丫头不好可以再去外面买,蒋琬做人一向最会取舍。”沈承君挑拣着桌上东西,诗集、话本、乐谱,甚至还有几本女则女戒,唯独没有她在娘家时常看的兵书。 说起来沈承君的父亲沈大将军也是个奇葩,沈家兄妹小时候都是他亲自教管的,沈承君至今还记得自己与哥哥肩并着肩,站在比她还要高出一头的桌案前背诵兵法的情景,直到沈承君九岁那年二娘秦氏进了门,沈承君才真的像一个女儿家一样娇养起来。 将桌上的东西都归置到一处,只留下冬舒给自己找来的话本,沈承君指着那些高高摞起的书吩咐:“把这些都丢去厨房引火,我瞧着眼睛疼。” 引火? 冬夏眨着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几年前小姐弃了武妆爱红妆,几乎日日书不离手,平时折个印子都要心疼,怎么说丢就丢了? 沈承君知道冬夏在疑惑什么,可她总不能解释说一看到这些东西就想起当年自己傻了吧唧的跟在萧桓身后装淑女吧,于是秀眸一瞪,唬着脸:“还不快点拿开,我看见这东西就头疼。” 冬夏只好全都捧在怀里,迟疑道:“小姐不舒服吗?那奴婢去找府里的大夫来看看好不好?” “不好。等他们看出毛病,坟上的草都能喂羊了。”沈承君一口回绝,提起那些庸医她就一肚子的气,上辈子她明明就是被人下了慢性毒折磨的生不如死,那些庸医竟然没一个看出来的,或者说看出来了也没有人肯说。 什么行医济世,医者慈心,哼。 冬夏这几天已经习惯了沈承君的怪脾气,心里暗道自家主子越来越神叨了,看来要快点给二夫人传个口信才行。 到了午膳时候,蒋琬病倒的消息传了出来。 据说是从黎华院一出去就倒下了,萧桓下朝回来听说后立即让人请了御医为她整治。 沈承君按例让冬夏送了探病的礼到令花轩,听她回报说蒋琬病得严重,意识朦胧间一直在呼唤萧桓的名字,不由得唇畔浮起冷笑:“太心急了,这个时候病的抢了先,等真来了什么晴天霹雳,她难道要死一死才算?” 夏冬一脸担忧的看着沈承君:“小姐,蒋琬闹得这么凶,王爷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找咱们的麻烦啊?” 她家小姐真可怜,王爷明显偏心,之前小姐气不过险些丢了命,也才请了两个御医过来,现在蒋琬房里还杵着三个呢。 “他不会。” 沈承君倒是一点不担心这个。 即使是上辈子沈家破败无依,萧桓也不曾为哪个侧妃找过她麻烦,何况现在蒋琬这回连个侧妃都不是。 萧桓有他的原则跟骄傲,他是绝对不屑理会所谓的内宅之斗的。 毕竟夫妻六载,这点儿了解沈承君还是有的。 听沈承君这么说,冬夏才放了心,但心里还是不舒服,气恨道:“早知道王爷会这么欺负小姐,还不如当初受了郡主的衔呢。” 按照惯例,公主的女儿及笄后受封郡主尊位,和顺公主虽然不是本朝正统的公主,却因为从小由太后亲自抚养,地位比正牌儿的皇亲还要尊贵几分。 沈承君也因此有了受封郡主的机会,昭德帝让礼部商议了三天,才想出一个他满意的封号,荣华。 看着冬夏一脸说错话小心翼翼窥探自己表情的模样,沈承君无奈苦笑:“要真有后悔药,我也会那么做。” 如果她重生的时间能够再提早几个月,她一定会乖乖接了那道敕封郡主的圣旨,而不是仗着皇帝舅舅的恩宠,跟他提什么下两次圣旨太麻烦,干脆不要那些虚名,只让她嫁给萧桓就好的浑话。 只可惜,晚了。 正文 第8章 疯魔了 蒋琬的病倒让沈承君在王府后院的地位回升了不少,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蒋琬婚礼上的闹剧不仅成为了京都的最热点的话题,甚至还闹上了九鸾金殿。 原来,那天喜堂内被喜娘身上火苗殃及的可不全是无名的小鱼,中间就有一个在钦天监任职的皇帝宠臣。 谁家没娶过媳妇儿啊?可谁家娶媳妇儿闹过这么一出啊,啥事不吉利?还有比这个还不吉利的事儿咩? 于是,第二日早朝那位钦天监就将此事上禀了昭德帝,言及蒋琬出身不祥,难为皇家命妇。 如果不是萧桓的坚持,估计昭德帝已经派人一杯鸩酒要了她的小命。 即使如此,蒋琬被皇室宗族厌弃也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当日赴宴的宾客都亲眼见到蒋琬的喜服无故着火,不祥之说就此坐实。 蒋琬的侧妃梦自此终结,本就养病装柔弱的她在听说之后登时昏厥,真真实实的卧病不起。 消息传来的时候沈承君正捧着一本医术死啃,上辈子吃了用毒的亏,这一世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赶走了黎华院其他人只留了可以信任的冬夏跟冬舒,但这方法实在被动。 荒废了几年的功夫不是说补上就能补上的,好在小时候被父亲训练的基本功还在,可学医就不同了,沈承君本想找个师父好好学,结果萧桓最近准备圣驾秋狩的事忙得不见人,没有他的首肯,无论是她还是冬夏,连王府的大门都出不去。 这么坐等又不是沈承君的性格,干脆弄来几本书先凑合着看。 冬夏打探到消息高兴的恨不得买一挂鞭炮庆祝庆祝,回来立即绘声绘色的讲给沈承君听:“火烧婚礼百年也难得一见,也是她倒霉,怎么就烧得那么准。何况她还当众被扯了裙子,什么面子里子的全都丢光了,也就她自己心大,竟然还做着侧妃的梦。” “不是她心大,应该是咱们王爷交代过,这些事情不准传到她耳朵里。”沈承君手里端着医术,另只手里捏着根银针。 至于烧的准,能有多准?喜娘是她让冬舒去收买的,当然是一撞一个准儿。 “王爷交代的?”冬夏闻言立即收了笑容,低声道:“真是瞎了眼了。” 那个蒋琬有什么好,相貌、出身、心地哪一样比得上她家小姐,整天一副悲春伤秋的娇滴滴模样,就是萧桓那个瞎了眼的才不爱明珠爱鱼目。 “可是,万一咱们王爷脑子进水非要娶她呢?”冬夏一脸担忧,这也不是不可能,王爷看起来还真挺喜欢这个蒋琬的。 “没那个可能。”沈承君抬眼一笑,指间的银针明晃晃的转了两圈:“即使他是王爷,他也有必须承受的不可抗力,放心吧,蒋琬这辈子,除了妾还是妾,想当侧妃,除非出了咱们华晟国。” 虽然上辈子昭德帝驾崩,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传位给了皇九子萧慎,萧桓作为原本的众望所归,最后只得了一个外放亲王的爵位。 但沈承君从来都不怀疑萧桓的能力和野心,蒋琬绝不会成为他忤逆昭德帝的理由。 冬夏一副半懂不懂的模样,没等她想明白,就看到沈承君捏着亮闪闪的银针开始照着自己的胳膊比划。 “小姐!”冬夏忍不住脱口喊了一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扎错了位置可就废了。 “喊什么啊,我又不傻,”沈承君被吓了一跳,她原本也没打算真扎,倒是险些被这毛楞的丫头给吓得错了手,于是在冬夏心惊胆战的目光下郁闷的把手里的银针往旁边狠狠一丢,恨恨道:“是谁说学医习武是一家的!别被我找出来,一鞭子抽死他!简直放屁!” 冬夏赶紧过去把一排银针都收起来,乖乖,这小姐疯魔病又重了,哪有学不会就拿自己试针的,这不是要她小命吗。 “小姐,你如果真想学,咱们把冬青接过来好不好?” 沈承君一怔,缓缓垂下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冬青、冬夏还有冬舒都是从小被父亲放在她身边的护卫,冬夏与冬舒擅武,冬青懂医。 四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当然好的没话说。 四个人里,冬青的年纪最大,跟沈承君的关系最好,对萧桓的不满也表现的更直接。 对曾经的沈承君来说,萧桓就是她的逆鳞,即使是情同姐妹如冬青,她也忍不得一丝诋毁。 因此嫁人的时候沈承君特意将冬青留在了沈家。 冬夏一直想要缓和她们的关系,看到沈承君有意学医,对萧桓也不似当初痴迷,所以才会有此一劝。 沈承君其实也很想冬青,那一世的冬青,因为她的遗弃颓废了很久,最后却因祸得福的引起了沈家二公子的注意,如果不是那场变故来得太快,她肯定是要嫁进沈家的。 比起自己所需,冬青跟二哥的姻缘更重要,按照现在的时间算,他们应该还在朦胧期,如果因为她的私心而受影响,她罪过可就大了。 这样想着,沈承君转过头道:“冬夏,我病了。” 又病?冬夏一听沈承君这么说,一张脸立即就垮了下来。 话说这几天出不去门,她家小姐为了学医突发奇想的装病把大夫请到家里来,借着看病的功夫扯着人家太医就问东问西,弄的人家大夫一头雾水,甚至还有个大胆一点的大夫颤巍巍的问冬夏,王妃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言下之意,该不会是受了刺激,伤到脑子了吧。 结果可想而知,那人被冬夏一顿拳脚给打出了王府。 护短归护短,可人家太医也很无辜不是? 一来二去的,外面除了蒋琬不祥的传言,最多的就是对王妃病情的猜测。 听沈承君又提出要看病,冬夏一缩脖子,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巴掌朝着沈承君一递:“小姐,你这两天你已经病了五次了,晌午管家还特意把我叫过去问您的情况,再这么下去,外面就不是多条您命不久矣的猜测,就是要多个您受激过度疯魔的传言了。这消息要是传到将军和二夫人耳朵里,可就麻烦大了。” “疯魔?”沈承君瞪大了眼睛。 正文 第9章 移情别恋了 与此同时,书房内萧桓听着管家颤颤巍巍的禀报,从高叠的文案里抬起头来,一贯冷漠的语调中也带了丝惊讶:“疯魔?” 连着几天安排秋狩围猎的守卫设防,萧桓始终没有过问府中的情况,偶一问之,竟然听到这么骇人的消息。 那女人疯魔了? “回王爷,听下面的人说,他们偶尔去黎华院送食材,总能看到王妃在院子里蹲马步练拳脚,还有些人说见到王妃拿针扎自己的胳膊,而且这两天黎华院请大夫出诊的次数也十分频繁。” 管家一头冷汗,他家王爷对新进门的王妃不管不问一个多月,不知怎的就忽然关注上了,结果这主子命真不好,好不容易有机会让王爷注意到,眼下又得了这种病。 苦呶。 “老奴已经特意问过了,每个大夫都说王妃其实没什么实病,面色红润身体康健,找了大夫过来也不急着看病,总是问东问西的说一些怪问题,老奴还特意找了冬夏询问,结果那丫头的回答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 萧桓则是俊眉紧拧,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写满沧桑沉重的表情。 虽然这几天他为秋狩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还要抽出时间来安慰丢了侧妃位整日哭泣的蒋琬,但那张脸总是时不时的从脑袋里冒出来刷存在感,让他想忘记都难,萧桓险些要以为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术? 这么说,中邪的不是自己,而是沈承君她病了? 管家见萧桓沉着脸始终不语,试探道:“王爷,您要不要亲自去黎华院看看王妃啊?或许,王妃其实是心病,就是太惦记王爷了。” “惦记本王?她要是惦记着本王,会嚷嚷着非要跟本王和……你以为本王也疯魔了吗?”萧桓差点脱口将这几天憋在心里的郁闷给倒出来,立即瞪了管家一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管家连忙退了出去。 管家一走,萧桓揉着胀疼的眉心靠在软椅上,轻哼了一声。 就是疯魔,要不怎么会忽然说什么不喜欢了,还要给自己休书,性情举止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没错,那女人就是疯了。 不小心被疯魔的王妃大人沈承君,自从得知了自己的‘病情’就陷入了一种思考的状态。 消消停停躲在院子里学个医也能被黑成疯魔症,难道她该跑出去拉着蒋琬互撕才是正常人? 不过经此一说,沈承君请大夫的心算是暂时歇了。 反正折腾好几天也没学到什么有用的,还是等她老爹跟哥哥从外面回来向他们求助吧。 用过晚膳,冬舒照例被沈承君派出去办事,冬夏知道沈承君心情不美丽,早早的准备了热水给自家主子沐浴。 经过这些天的调理,沈承君的身体比之前丰腴了许多,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脖子上的淤痕也淡化得几乎分辨不出了。 冬夏本就是最爱玩的年纪,这阵子怕沈承君因为萧桓纳妾的事心里苦闷,越加发扬了她爱八卦的特性,一边小心翼翼的给自家主子擦背,一边眉飞色舞的将白天在外面听到的趣闻说给沈承君听。 这其中就有九皇子萧慎当街拦马救人一桩。 “萧慎救人?救得是王阁老家的小儿子?”沈承君听到这个名字立即来了精神,她记得上辈子萧慎就是因为救了王阁老的幼子,与一向中立的王阁老有了交集。 提起九皇子,冬夏给沈承君擦背的手微微一顿。 “怎么不说了?”沈承君莫名其妙的转头,她听得正起劲呢。 “小姐,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王爷了啊。”冬夏认真的看着沈承君,表情有些奇怪。 沈承君一怔,失笑:“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冬夏咬了咬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深吸口气道:“奴婢偷偷打听过了,那天在喜堂上您行礼的那个男子就是九皇子萧慎,小姐,你是不是因为移情别恋才不喜欢王爷,改喜欢上九殿下了?” 沈承君原本听冬夏说前一句的时候心里还挺高兴的,心道这丫头总算是长了心眼儿,知道背地里去调查人了,结果听到她后半句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渐渐平复了呼吸,转过头问她:“你从哪儿看出我喜欢萧慎的?” 就因为她行了个礼? “那天那么多宾客,小姐就只给了九殿下好脸色,我从冬舒那里打听到,小姐吩咐他在外不要轻易开罪九殿下的人,还有啊,这几日奴婢给您讲外面的事,每次听到九皇子,您都会很认真。” 冬夏瞧沈承君咳嗽的脸颊通红的样子,单纯的以为自家主子那是被戳中了心事而害羞,自顾自的继续脑补。 “其实,奴婢虽然只见过九殿下一面,却觉得那是个顶好的人。皇上的几位皇子里,就只有九殿下与您年纪相仿,咱们王爷比您大了整整八岁呢,要不是您先前执意坚持,老爷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你还真是能……” 沈承君无语的看着眼睛晶晶亮,满脸写着我都知道的冬夏,她会给萧慎行礼,那是因为见到了前世的九五之尊,不小心就给忘了场合而已,习惯使然,这丫头怎么就能脑补出这么多个道道儿来,还移情别恋? 就算是她跟萧桓有天和离成功了,她也不可能作死的再往这权力漩涡里钻一回了好吧。 是误会就该被澄清,然而还没等沈承君开口解释,门外就传来冬舒的一声低喝。 “什么人!” 沈承君脸色倏地一沉。 冬夏立即丢了手上的毛巾,当即抽了墙上的佩剑先一步就冲了出去。 沈承君也伸手一拉挂在屏风上的衣物迅速套在身上,跟在冬夏的身后出了内室。 本以为王府里的护卫铜墙铁壁已经足够严密,她才放心今夜将冬舒派去外面办事,没想到竟然让人给钻了漏子。 才到门外,沈承君就听见冬夏惊讶的声音传来:“咦?王爷?” 王爷?萧桓! 沈承君秀眉一拧,这大半夜的萧桓竟然跑来她黎华院?这是要闹个什么鬼? 走出门去,果然见到院中月色下与冬舒打在一处的萧桓。 正文 第10章 去秋狩吧 清淡的月色下,冬舒长剑舞动,锋芒所指,寒光历历。 反观萧桓,滚金边的黑色长袍衣袂随风而动,面对冬舒毫不留情的攻击,只守不攻,应对的游刃有余。 听见这边的脚步声,萧桓深邃冷锐的目光朝着这边的方向投了过来,竟微微有了一丝波动。 八角宫灯昏黄的光晕下,身着薄衫的妙龄女子盈盈而立,不施粉黛,仍旧滴着水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竟有种出水芙蓉的惊艳美感。 沈承君对萧桓的出现感到十分意外,即使是上一世的多年夫妻,萧桓来黎华院的次数也是不多的。 见两人此时已经缠斗在一起,身旁冬夏一双眼睛晶晶亮的盯着前方情势,满脸的兴奋,完全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沈承君顿觉十分头疼,向前走了几步高喊了道:“冬舒,还不快住手!” 自从蒋琬要进门的消息传出来,冬舒就对萧桓生出敌意,碍于沈承君的关系恨不能手刃了萧桓这个‘负心人’,甚至还偷偷的跑去刺杀过一次蒋琬,结果恰好被萧桓的人撞破,以失败告终,好在他轻功极好,没有让人因此拿住把柄。 听见沈承君的声音,冬舒出剑的动作一缓,立即收住了剑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不情愿的向后退了几步,回到了沈承君身侧。 从外面办事回来,他见到一个黑影立在廊下,便将萧桓误当成了刺客击杀,此时看清了面目,照样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只可惜,冬舒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长剑,他学艺不精,没能给小姐出一口气。 萧桓此刻坦荡荡的收了手,刚才一番打斗下来他的气息丝毫不乱,淡漠的眸光扫过沈承君,又晃了晃。 因为出来的匆忙,沈承君甚至来不及将身上的水擦干就穿上了衣服,此刻晚风一吹,身上只觉得冷飕飕的,笑容也因此勉强了几分。 “冬舒鲁莽冲动,夜里灯暗,想是没能认出王爷,还请王爷见谅。王爷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因为水渍未干,沈承君的衣服几乎是全服帖在了身上,丝毫掩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萧桓目光闪了闪,不着痕迹的将视线转到了一边,对沈承君明摆着睁眼睛说瞎话的行为选择了放过。 “本王是过来通知你,十日后的秋狩,你要同本王一起伴驾御前。” 萧桓也很郁闷,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因为之前听了管家的禀报,明明是要去令花轩探病的,却不知不觉走到了黎华院的门口。 走到了门口也就罢了,竟然还学着平时里最不屑的行为去站了墙角,偷听到了这一主一仆的谈话! 结果还被从外面回来的冬舒给撞了个正着!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沈承君的疯魔症是会传染的?他要不要也请御医过来瞧瞧? 沈承君听到萧桓的话也是一怔,秋狩? 上辈子的这次秋狩,她因为蒋琬进门的事病卧在床,自然是没机会参加的。但她知道,这次秋狩发生了很多事,是一切动乱的开端序幕,这一回她身体康健,竟然可以去参加了? 那真是太好了! “多谢王爷,”沈承君掩不住心底的兴奋,连带着对萧桓的抵触情绪也暂时减了几分,顺便忽略了这么点儿事派管家来通知她一声就行,为毛萧桓会亲自来的诡异,应承道:“我一定会好生准备,不会让王爷丢脸的。” 萧桓故作淡定的嗯了一声,看看沈承君这一身单薄,头发上的水还在不断的往下滴,甚至还有一滴还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恰好不好的刚巧落在她的胸前某处,不由得喉头紧了紧,随即眉峰皱起:“行了,夜深你早些安置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沈承君也觉得冷,抱着肩膀正打算回房去,忽然脑袋里灵光一动,脱口就喊了一声:“王爷!” 萧桓向外走的脚步一顿,心里竟浮起一丝期待来,不动声色的转过身,问道:“还有事?” 沈承君唇带浅笑的请示:“我许久不曾骑马了,明日可不可以带着冬夏去马场那边练习下,免得秋狩的时候给王爷您丢脸?” 萧桓闻言心里有些失落,淡淡嗯了一声:“我会吩咐管家安排。” “多谢王爷,那王爷您慢走。”沈承君心里高兴,笑容也更加明亮了几分,见萧桓面色有些不好的走了,转身带着冬夏也进了房。 这么折腾一回,衣服都粘在身上了,少不得要再洗一次。 相比沈承君的开心,冬夏跟在后面则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小姐,咱们刚才说的那些话,王爷应该不会听到吧?我瞧着王爷走的时候脸色好像有点儿不大好,他那么容易就答应了让您去马场那边练习,这其中应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原谅她实在没办法把这件事想的太阳光。 虽然王爷对他家小姐始终是不冷不热的,但好歹也是正儿经八百高抬花轿给娶进门的正妻,如今听说小姐移情别恋了,这可是关乎到头顶颜色的重大问题啊,是个男人就不会不在乎吧。 刚才说的话? 沈承君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冲出去之前冬夏跟她说了些什么。 她倒是不担心萧桓会不会听到,萧桓闲的没事干了也不会跑来她的院子里听墙角,至于脸色,“萧桓什么时候有过好脸色么?” 那人不苟言笑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银子,她跟他过了一辈子也没见他笑过几回。 沈承君回望了眼空荡荡的身后,蹙眉问道:“冬舒人呢?” 怎么一转眼刚刚还打得高兴的小子这会儿就跑没影儿了? 见沈承君不担心,冬夏嘻嘻一笑,“他能去哪儿啊,还不是因为打不过王爷,找个没人地方撞墙去了呗。” 冬舒是他们这一辈暗卫中的佼佼者,可惜遇到的对手是十几岁就在疆场上磨练过的萧桓,只好落于下风了。 “算他跑得快。”沈承君哼了一声,冬舒先前刺杀过蒋琬,万一被萧桓认出来,又是麻烦一桩。 还有,跑得了一个还有这一只,这丫头方才竟然怀疑自己红杏出墙? 笑望着自家一脸担心的小丫头,沈承君手指朝着她勾了勾,启唇道:“冬夏,过来。” 来,快来跟你家主子我谈谈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