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章 迷路了   此刻我正想着一重要问题这里是哪儿?   自小便在府院闺阁左右走动,就是去串亲戚门子也有得坐轿子,身旁还有一二个丫鬟跟随着,此次正是在府中附近才得以通融自己一逛,可我怎的从自家府宅后边绕到这一点儿都不熟悉的地方了,想是适才跑出了那么多条街,走远了。   这初秋的阳光并不强烈,透过凄淡的云层洒下来,再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在浅灰色的地面上映出轮廓模糊的静态投影,仿若一副简洁的素描。   砖块铺成的路道上,下午正是悠闲的时刻,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我漫无目的地往来时的路走着,额迹细细的微汗。四周景色有的只是越加陌生的感觉,心里不安的情绪高涨,正当快哭出来的时候,一不留神地被人撞到在地上,眼泪被心内的愤怒逼回,抬头瞪向罪魁祸首。   这可是怎的了,是没见着人在前头吗?   “喂,拜托你长点眼睛好不好?别撞坏了本少爷,本少爷可是肉跟骨头组成的,会疼的。到时候,要赔,可别少爷我欺负你啊。”   我这都还未说着两句话呢,就听着头顶上一连串的话直直冲向我道来。   这人一张口就毒舌,这算是第一印象了!   我气急道,“怎么有你这样子的,撞倒人不道歉就免了,还如此……如此……”   他似乎是还不知道自己错了,还邪笑着,“如此怎样?”   “如此……如此混蛋!”生平第一次如此骂人的我,此刻恐怕是照着镜子,都自己认不出是我了吧。何时我这么容易动怒过了?   “哈哈,本少爷就是混蛋。”他转而不怒反笑,手上折扇一摇,笑得有些张狂。“怎么着?”   “余兄,快别欺负人家姑娘了,这大街上呢。姑娘,你没事儿吧?”还是旁边的这一位男子人好,看着也是客客气气的,这么儒雅的人,说话也温温柔柔。他走到我跟前,略弯着腰,歉意地浅笑,“姑娘,你还好吧,快别坐地上了。”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坐在地上呢,难怪刚刚底气不那么十足,直觉得让人踩在头上说话儿了。这才赶紧站起身,拍拍衣裳上的灰尘。   “余兄,世伯还在催促,我们还是先走吧。”   “鲁智轩,你就那么怕我爹啊,太没用了!”他一脸不耐烦地应着鲁智轩,转而一副痞样的看着我说,“嘿!丫头看你的穿着不像普通人家,就不要一人再在街上,赶紧回家刺绣去啊。”   “我是迷路了,不行啊?”说着,眼眶不争气地一热,却还是死死地噙着,瞪向眼前的人。   这人真真是令人讨厌着。说话尽是坏痞子模样,就像是调戏人一般。   他明显一愣,将着折扇一收,在手心敲了两下,转过身,一身正气地对鲁智轩说道,“这样,呃……智轩,你先赶回我家,我送送这丫头回家,你就跟我爹说声吧。”然后不待鲁智轩任何回应,就往前走了去。   这人是不是认为那文质彬彬的鲁智轩好欺负呢?这么霸道的人说这话还不带人家应声,不过瞧着鲁智轩倒是不以为然,与我笑着告辞。   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别说,这时我有些感动呢。   想着迷路了还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走在你前头,说着送你回去。可,这个人不要像他刚刚那副模样,让人直直气恼。   “喂,丫头,问你家住哪里呢?”突然抬起头发现前面的他已停下脚步,回过身,正挥着折扇问着我话呢。   我正想着事儿呢,这不是才回过神意来。   “丫头,怎么像呆了一般模样,都不理人?”一双大手不满地在我眼前挥了挥。   “呃,哦?什么事儿?”有点儿不好意思,竟然看着他的背出神了,涨红了脸低垂着头,嚅嚅出声问着。   又听着他道出有些不耐烦地声音,“本少爷问你家住哪里呢,丫头。”顺手还敲了下我的头。   “哦!”我瞪向他,混蛋!不过还得拜托他带自己回家呢,想了想,没好气地说,“海绽区红鸢道沐王府。”   “沐王府?你住里边?”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眼神盯着我上下直瞧了几番。   “是了,你不带路吗?这天都快黑了。”真是奇怪的人,我伸手梳理了下长发,刚刚被敲了下,都蹭乱了吧。   “得……“依是带着不相信的眼神,他转过身继续走在前头儿。一路上,摇着折扇走得好不潇洒,生怕他人不懂他的潇洒气度。不过得说的是,我走在后头就偷瞄着,整个大街上在他走过的路道上的人皆会特意看上他一两眼,他长得是有点好看,这点我在心里承认下好了,只是表面上这少爷有点痞……   然后,终是看到那间熟悉的服装铺子,我看见那件披肩又被重新挂回原来的位置,想起那女子的笑脸,或许它适合像那女子那样的人穿吧。   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那姓余的男子,“谢谢你,就送我到这儿,我知道怎么回家了,你不是有急事,就赶快回吧?”   “这回家本少爷自己会回,不过丫头,这是沐王府的后门位置,你难不成是偷跑出来玩儿的?”他嘴角挂着的一副痞笑样,像是发现什么好玩有趣的事情。   “才不是呢,只是这个区域离得府院近点,才从后门出入的。”我瞪着他,解释着。然后,“反正谢谢你带我回家。”向府后门走了去。   怎的他老是要这样一副要笑话人,让人只是心生气恼而已,却还故意装着不知晓似的。   “喂,丫头,我叫余继雅,你呢?”   “哦,我姓田名爱世。”我快步拐进小巷子里,脸突然烧得厉害,心跳此刻也莫名加速跳动,“又名毓琳瑟琪。”   回了府院之后,我依是过着深闺小姐的生活,轻执起一支笔,蘸着墨水,就在宣纸上顺遂题了三个字儿,余继雅。   突地,总觉得太眼熟了。   筱地,扔下毛笔,顾不得上一手黑墨水儿。   走出小书房跑到我寝房的藏宝箱前,挖掘一番,终是在箱底找着一堆不久前慎防藏好的剪报。   每一张都有这么一个介绍词的名儿,特彰显的六字儿建筑师余继雅。   其实这些都是两年前日报上所有关于建筑师余继雅的新闻,都被我特意小心给剪了起来收着的。最后一张是两个月前的国报,这篇讲的是建筑师余继雅留学归来,奉旨设计及营建一座宫殿。采访内容他说的语言句句很自信,例如,我的设计乃是独一无二,将是最出挑的,因为我是余继雅。   “四小姐,秀禾小姐过来了,正在前厅呢。“   福妈是娘亲院子里的奴仆,自我有记忆以来,她就跟着娘亲也有好些年了,如今更是娘亲的得力左右手。   这会儿突然闯进了我的房间,怎的了,她如此莽撞地样儿倒是不多见。   ”好似除了什么事情,一脸悲伤……“   “悲伤?”搁下剪报,我快步赶往前厅,秀禾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平时无话不谈的我们,关系比什么更甚。   前厅,朱木红漆的八仙桌旁,爹爹一脸严肃地坐在那椅上。娘亲搭着秀禾的手背正劝说着什么,顾不得给爹爹跟娘亲行礼,我上前就看见秀禾清秀的脸上两行清泪,哭得甚是惹人心疼,“秀禾,你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我看着都难受……”   “毓琳……”秀禾一见是我来了,伸手就抱住我的身子紧紧地,耳边是她的哭泣声。   我知道她此刻的脆弱感,伸手回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别哭,我在你身边呢。”   不想她哭昏了过去,她自小以来本就身体就比较脆弱。叫了大夫来看,说是受了太大的刺激,需得好好休息,吃药调养即可。   我让秀禾睡我床榻上,娘亲跟着我说出秀禾一家子被人下毒害死了的事儿。   据说是在煮食饭菜的水里下了毒,一家人都围着桌上一起吃的饭没几分钟,全毒发身亡。   闵府府院里有二三个帮工听着声音,这才赶到后院大厅里,见着口吐白沫的一桌子人,赶忙报了官来处理。秀禾正从学校里回来,发现如此之惨状,近乎崩溃,瘫倒在地。还是让人扶着到我府院上来的,闵府一家是外地方儿来京城的,走得近的关系不错的也就我沐王府。   此刻爹爹也已经掺手进去,派人去调查真相,务必将真相早日调查出来。   且说闵家一家人在城里一向与人和睦,未曾招惹或得罪过谁啊……究竟谁这么狠心?   到了晚上,秀禾清醒了过来,我好歹劝了她不哭,喝下一碗清粥。真相也有了条线索,秀禾的四娘跟那三岁的异母弟弟不在死亡名单,此刻行踪也不明。   秀禾听着猛地站起来,“毓琳,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见秀禾如此激动,我赶紧安抚道:“秀禾,你冷静下,这事慢慢说,怎么是她?” 正文 第002章 小元   我听完秀禾道着个来由,坐在一边,定了个结论,“如果真的是你四娘,她真是太狠心了。”   秀禾的四娘大不了秀禾两岁,是个落难孤儿。   十四岁那时想说来京城投靠亲戚,却受了骗被人贩子拐卖,还是秀禾的爹去把她买回在府里当丫鬟,只是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十五岁那年生了个男孩,说是闵家的。秀禾的爹爹不多说,就给了她个身份。   可她有什么不愿意?闵家肯定没有更不会亏待她,她的毒手怎么下得下去?   在翌日上午,我陪同秀禾一道到了府衙,府大人是父亲的手下,早已吩咐过的,安排着我们坐在帘子后。   透过虚实不清,隐约可见一夫人装扮的女子跪在地上,正在受审中。   堂上问:“卫氏你为何下毒毒害闵氏一家?”   “民妇卫氏甘愿领罪……”异常坚定毫无畏惧兼夹着惭愧的弱弱声音。   不管堂上再次如何发问,那卫四姨娘就只有领罪一说。   在牢狱内,秀禾再次落泪哭着道,“我知道,小元并不是我爹爹的孩子,但是你的心太狠毒了,我爹爹都不怪罪你红杏出墙,你为什么……”   卫四姨娘脸色瞬间苍白,尖声叫道,“你胡说什么!”   “胡说?你以为我爹爹真的老了吗?我们闵府是没有眼线吗?我们闵府世代书香世家,你这样的不要脸,毁了我闵家,你下地狱,下十八层地狱,阎老爷会将你千刀万剐的!你……”秀禾彻底崩溃的大吼着,孱弱的身体却承受不住,再次晕倒。   一连几天病着只能躺在床榻上,饶是抓了好几副药都不见好,这可是急坏了我,上窜下跳的。   好在后面是爹爹请了宫中的太医帮忙着诊断,说是这病不是独靠着药物医治,主要是秀禾的精神状态还受不了家人中毒尽亡的事实,得帮她将这伤痛中拉出来才行。   于是,在这日她身体终是有些好转一些的时候,我便拉着她上街闲逛,中途停下到城里有名的“汇如”茶楼里喝茶。   “秀禾,这可是这茶楼里最招牌的桂花酥,常年供应的呢,快尝一下。”小巧的酥饼,很可人,配着茶水真真让我叫绝呢。“以前一直说要来尝尝的,今日可算如愿了?“   看着秀禾吃着酥饼,我咬了咬唇,启口轻声问着:”秀禾,你不是说有机会去英国留学,我觉得也许现在的你去的话,回国,光耀门楣,不让你爹失望,是不是?”   秀禾点了点头,抬头正要说什么。一声熟悉的怒喝声传了过来。   “站住!你这小毛孩竟敢偷本少爷的钱袋!”   我一抬头便先见到小不点,脚步一迈,上前扯住他,“快点把钱袋给姐姐,姐姐就给着你好吃的,还不被打。”   小元抽着气儿,望了我一眼,伸出一脏兮兮的手将钱袋搁在我手里。   秀禾也走了过来,不敢置信地唤道。   “小元?”   小元抬起头看着秀禾,兴奋了地叫了起来。   “姐,姐!”   我略有些不忍地看着小元,怎么这孩子就沦落成个小乞儿了?   将小不点安置到我们座位上吃点心。   我转过身,“不好意思,这钱袋还……”   “是你?”余继雅一脸的诧异之色。   其实我刚才亦是真真地诧异了下。   小元会在这里,而且还偷了他的钱袋。   “是我。”微一点头,应着余继雅的话,他将钱袋收好,说着还有急事,便匆匆告辞了声就走了。   我才侧过头看向秀禾,心里头隐隐有点担忧。   她一脸的恨和恨不起来的不忍。   仔细问了下才知道,小元是被卫四姨娘安置在一巷子里,但她就没回去过。   小元肚子饿得不行走出巷子,本来到了包子铺,怎料没铜板买。   一个小乞丐哥哥跟他说可以进来这茶楼,先蹲守在桌底下,偷走客人的钱袋就可以买吃的,然后他便信了。   但小元毕竟是受过闵家教育的熏陶的,那小乞丐哥哥在一旁看着他的胆怯,便分着小元吃食,再慢慢教着他。   今日是小元第一次做这偷儿的事,怎想着让人发现了,给追着要逮住他。   即使不是有血缘的弟弟,但同一起生活相处了三年,秀禾还是不忍心。   这就是秀禾,令人心疼,也令人想要爱惜的秀禾。   若是今儿不是恰好遇着我们二人,这小元该会怎样呢?   几日后的晌午,秋老虎并不吓人,充盈着懒散的气息,此刻哪里都是其静无比,在听到一个消息后,显得这秋日更加凄凉及苍芜无力。   涉及闵氏一案的凶手另有其人。   陈牧之,是一位讲学先生。   因为被人指证与卫四姨娘有染的证据,其实口供早已被府衙大人拿到了,在这个社会不怕你出名,就怕你出名后的声名狼藉。   再次出现在审堂上的卫四姨娘精神显得有些呆滞,当她看到陈牧之的时候,眼睛直瞪得红红的,浑身颤抖不已。   陈牧之,三十有二,正值玉树怀璧。家中已有一正妻,却还私通有夫之妇卫四姨娘。此次下毒计划是他瞒着卫四姨娘所下的毒手。   早在闵老爷在买下卫四姨娘的时候,陈牧之也在其一,只是当时他手上并无那么多钱。   他本也是怜惜着卫四姨娘的身世,继而对她产生了感情。   自与卫四姨娘重逢之后发现这感情越发不能断绝。   然而这一切的会发生只因着他在不久前听着卫四姨娘说漏嘴小元是他亲身骨肉的事实,这前后两次的仇恨让他污浊了自己的心。   如今下得这一毒手,府衙大人据认押纸上的叙述,定罪死罪,押入死牢,等候问斩。卫四姨娘因事先不知情,但后来知晓却未报,还包庇真凶,并且犯了七出,即日抓去“浸猪笼”。   案情得以澄清,秀禾虽然又是一阵难过但心里却是慰藉不少。这样被毒害的人也得已瞑目。   闵家大宅,秀禾请了法师超度逝世的家人,安葬了他们。那天,她笔挺着腰杆跪在闵老爷的墓前发誓,她闵秀禾必当出人头地。   秀禾的前程,闵老爷是看好的,要不他也不会让秀禾去读女校,接受知识与教育。   不如我,爹爹只许我在府里自读,并不允许女子抛头露脸的,即使出门,也得带上二三个奴仆才得以,他说这是规矩,自古以来的女子便是如此,未出阁的更甚。   小元被秀禾给小户人家继养了,她希望小元可以重新清白地活着,越简单越好,变卖了闵家一些无用的首饰及物件,只留下一栋闵家大宅院,曾经的和睦笑声不在,秀禾在临别前与我相拥而泣,我看着她毅然登上前往英国的轮船的背影,暗自心语着,秀禾一定要成功。   我大声地朝着那瘦弱的背喊道,“秀禾,我等着你凯旋归来!”   不管身边路人甲乙如何探究的眼神。   我的好姐妹,你一定是最棒的。   “咦?这不是丫头吗?你怎的在这儿呢?”   一声熟悉的声音,这余大少爷,怎么就这么凑巧,我抬头看着身前走过来的人。   “那你又怎么出现在这儿?”   “哟呵,还顶嘴呢。本少爷是来送智轩的,他有事情会英国的家中,你呢?”他双手抱胸,一副和我闲聊上的样子。   “跟你差不多,这里人多,不跟你多说了。”转身,我走出人群拥挤的码头,走在闲少无人的街头,才发现余继雅还跟着我的后头走着。   “你往这方向走的吗?”   “嗯?我不能走这条路吗?”他微皱着眉,瞧着我似乎是我问着很奇怪的话儿。   “我可没有这么说。”继而转身继续走我的路,我脚下那道颀长的影子一直都在。   算了,不理会就行了。   忽而惊喜的发现前面的摊子上,红彤彤的一串一串。   “呀!是糖葫芦……”不怕人笑话,便是一手抓了一串,兴奋的直瞧着。   小时候记得尝过一次,那味儿现在却还记着呢。   “姑娘,这是要给钱的呢。”摊主是名年过古稀的老人家,一双混浊的眼睛大大的看着我。   我歉意地看他一眼,他以为我不给钱吧,正想着,身后一只手递给了老人家几个铜板。   “走吧,还不知你竟喜欢这摊上的小孩儿零食。”听着好似不齿的语气,可他话说完,还顺便咬了我右手边的一颗糖葫芦。   愤怒多过于震惊的我抬头质问着,“啊,你这人怎么偷吃我的糖葫芦!”   那余继雅却看都不看我的两眼火球。   自顾自的,慢条斯理地嚼着:“你不会这么小气家家的吧,一颗也不行哦?”   “这你吃过啦,这串……”我举得高高地,示意他看下自己的“罪行”。   余继雅颇为认真的瞧着。   “你不吃啊,那这串我就不客气的收下。”   说完,就夺过我举在他面前的糖葫芦……   “咿,你怎么可以这么抢别人的。”望着空空的手,好一会儿我才追了上去。   也不知谁先前还说这小孩子的东西。   待我追了上前,他已经把那串糖葫芦啃完了。   扔掉棍子,回头看我一眼,“好吧,看在你请我吃这个……的份上,本少爷带你到我家看样好东西。”说完,便迈着步子,抽出别在腰上的折扇,一路的招摇。   真让人怀疑他真的是那个建筑师余继雅吗?   无奈的我没讨个公平,也就在后头跟了上去。   一路到了个宅院大门门前,“哇,这是你家吗?”   他却没应声,自顾自地往前走。   “你家府院挺大的嘛。”   偷瞥下他的侧脸,没表情。走在府院的廊道上,碰着不少丫鬟什么的,毕恭毕敬地弯腰跟他问好。   啧啧,可这余少爷眼都没有瞧一下,果然是自大狂,傲慢,霸道。   “我说你怎么都不说话了……”   我跟在他身后嘀嘀咕咕地说着话,不过这会儿他倒是停下脚步来了。   “到了。”他转身推开旁边的门,好似一身严谨公子的气派。   真真不知在街上的那人是何人。   我瞪着他的背影,不想脚下一跘,一个踉跄。   还好,一双有力的手,扯住了我的手,再一带   我一睁开眼,便是看到他近在眼前的脸,不禁有些脸发烫。他的脸很白皙,可以说很好看。 正文 第003章 赠与   “丫头,你这是在同我跳舞吗?”余继雅的话里夹着好笑的戏谑声。   脸上一热,伸手推离他,站定。   “谁是来跟你跳舞的。”   事实是,我不识得跳舞,爹爹不许,我自然就没有那个机会去学,甚至是跳。   “接着。”   一个油皮纸袋的物件,我用手垫了垫重量,也不是什么特重的东西,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你摊开看看,不就知晓了。”余继雅已坐在一边儿椅子上,双腿一搭,还真是个懒散少爷样子,真真让人瞧不透他这人。   还使的什么神秘?   走到桌边,我将油皮纸袋揭开,拿出东西,不由惊讶地瞪大双眼。   “这个……”   怎的会在这儿。   “呵呵,这么惊喜吗?”回头瞧着余继雅一脸痞子模样的笑,那分明就是坏笑。   “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件衣服?”   这事儿我可谁都没有告诉过,可……这明明就是我那天看的那件披肩。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   说完,他笑着,然后打开折扇,明明是入秋的时候了,但他却摇得别有一番味道。竟失魂般地看着他。“好吧,透漏点给你,是那名店主说你曾经要买下这件衣服,本少爷这不是成人之美。”   “我不过跟你是一两面之缘而已,你送我如此贵重的东西?你的‘成人之美’是有别的目的罢?”我思虑了下,除此之外若不是有目的,他这样的举动挺明显的是要讨好什么。   “呵,本少爷还不成送依姑娘个见面礼了?”他似乎听到了个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嘴边轻声嗤笑着。   我有些愤怒由心生,“是吗?也对,谁不知晓余家少爷花名远播着呢,倒是小女子不识抬举了。”搁下那衣裳转身欲走出去。   “喂,这衣裳……”身后他不急不慢的声音,令我更生自哀心理,他只是把我当作万从中的一丛罢。   筱地,心中一股自傲之气,压抑着回头,微微一抿嘴,展露笑颜和声道:“余少爷还是将这衣裳留与其他姑娘吧。”   只瞧见余继雅眉头一皱,立马起身走到我跟前,将着牛皮纸袋摁到我手上,“这衣裳只赠与你。”   忽的,发现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我看呆了。   直到一个手指轻刮了下我的鼻子,这样亲昵的动作!   无意识地抬手拍开他的手,揣着那牛皮纸袋大步地走出余家府院,真真稀奇的是,我竟是顺利地走出府院大门,走上大街,一路竞走似的狂跑回家。   我的心似乎一寸寸在移动,突然间有些懵懂。   “哟!我的四小姐,你可终于给老奴盼回来咯。”   其实我离得远远的就瞧见容妈翘首的身影了。   “容妈,有什么要紧的事?”心内不知是因容妈的话语,还是怎的,有了丝慌张。   “听闻大厅那边的婢女说了,是皇宫里来的人。四小姐你瞧,中间大门可都是大大敞开着呢,这不是刚刚沐王命人唤小姐过去呢,咱们还是先去拾缀拾缀。”容妈拉着我从旁门走到后院,直到将我梳妆得她自己觉得很是端庄了,不有怠慢之后才随着我到前院大厅。   就是宫里来的人吧,不然这么多一个一个带刀的统一着装的侍卫。之前有位大将军到访府里可都没这么多侍卫呢,实实地将整个大厅团团围住,真真有点空气不流通呢。   微挺着腰杆,迈着小步,双目紧盯着前下方,裙摆轻轻盈盈地。   走了到中庭,得到应允,入到大厅内,上座是一位着黑色斗篷长袍的高大颀长的男子,我的爹爹沐王田良擎坐在左侧位置上,我的娘亲田秦氏就站在他的后首。   我才刚停下脚步,爹爹正要起身帮我介绍,上座的人开口了,“田爱卿,你且先坐下。”   后,他唤我走到他身侧。   我看了眼娘亲,见娘亲轻微点头示意,这才走到他跟前几步。   “你,就是沐王府嫡小姐田爱世?”他冷冽的眼看向我,不经意对上了一眼,煞是惶恐。   我这赶紧垂下头来,是熟悉的人吗?但还是觉得陌生的感觉更多。   耳侧突然一股呼吸之气,紧接一句话,“忘记了小时候你总喊朕哥哥来着?”   脑中一连串地记忆浮涌,恍然悟起。那时候的小哥哥是在红砖墙内的一位世子。心中突然一喜,“是那位小哥哥?”怪不得有些眼熟。   他眼眸闪过一丝温和,复又坐回位置上,“田爱卿,礼部那边朕已经下旨了,于中秋后便会批个吉日,着手准备,迎纳爱世。”   随着一个太监“摆架,回宫。”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沐王府。   只我脸色一僵,脑海中只有四个字。“迎纳爱世,迎纳爱世,迎纳爱世……”   我的娘亲田秦氏是书香名门的闺秀。但自小看着我长大的是我的姨娘。   因前些年娘亲主要将精力投在我的两位同胞兄弟身上,但这两年里看着我的两位兄弟各有成长,也开始不少关怀起我这个唯一的女儿,便也瞧得出我的心情。   日渐忧郁,笑容越加少了,终日眉头深锁,猜到了我是不想入宫。   “毓琳,为娘看着你积郁于心,终是不忍。”其实娘亲在这府里是当家主母,私底下要忙的事情很多,因着她是读过万卷书的,在府院里也是人人称赞的通晓情理,很好的夫人。   我自小到大,从未见过她与谁红过脸,争过气,说的话总是让人很信服,做事也是不急不慢,不怒不躁。   “娘……毓琳是舍不得您,舍不得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一切。”我就势搂住娘亲的腰,头枕在她的腹上,就好像小时候坐在姨娘的腿上撒娇一样,这下是撒娇着的语气。长大以后,竟觉得很久未与长辈这么亲近过。   “傻丫头,这女大必要嫁为人妻的,你这年纪还不嫁,可会成了没人要的姑婆婆了。你瞧瞧,你那兄长的孩儿可都快会叫你姑妈了,为娘之前真是怕极了,在你这年纪为娘早就生育了你的兄长了,如今我们家女儿终于要嫁人了。”娘亲双手抚过我的脸颊,脸上盛满爱怜之色。   我抬头看向娘亲那双眼睛满是水雾,心不由咯噔了下,“娘……”   “皇上可终于下旨下来了,还不算太晚,皇上还是记得承诺的……”娘亲似乎松了口气的语气。   “承诺?”皇上可曾应允过何事,怎的我不知晓?   “嗯,这些你可能不知道。不过如今你都要入宫了,为娘十分开心。你爹爹也说了,让你安心待嫁,这皇上这次还亲自来一趟,想必对你也是十分中意和喜爱的。”娘亲怔了下,语气上明显将这话题给抹掉了,我也不好多问着为难娘亲。   对着娘亲,展露一个微笑,“嗯,好像是这样的,娘可放心了,女儿嫁的可是万人之上的好夫婿,不是谁人都有这份好事儿的。”   不知为何,现在说得出如此之话,换做之前,我定会羞红了脸,如今却如此淡定说出。   佯装,我学会了吗?   娘亲见我如此说也就放心了,相辞了回去。   留我一人又独自怅然若失,为什么又呢?仰起头,看向天上白色的云儿,静静冥想。想。   许是想得太过于出神了,连身后有人靠近都不知晓。   直到一只手搭上我的左肩,才惊得一下子从椅座上站了起来,却见是那个有点眼缘的人余继雅!   随手抓了桌上的一粒橘子丢了过去,被他轻巧地伸手接过。   “你这丫头,可让本少爷好找,原来躲到这里来了。”一席青翠色长褂子,锦绣别样繁盛的几朵黄菊,俗倒不会,整个人给人感觉清爽极了。   我掩嘴偷笑,“想不到,你也穿着褂子,真真有点识不得了呢。”   “嘿,是不是又帅气了许多呢?”手中的折扇依然潇洒如故。   仔细一看这折扇的扇骨是看起来结实的咖啡色,乌黑的扇面,虽不抢眼,倒古朴了几分。   真不晓得,怎么看着就衬得余家少爷那傲慢的姿态,可这么仔细一看我终于瞧见了,这扇面上还有些亮晶晶的小小金字,看着十分漂亮,待得看到一行“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字样,那主人却一下子合起了折扇,不禁微恼地看向余继雅。   “你可终于肯把目光注意到本少爷了啊,怎的?在发什么呆?”又是一副痞笑的模样。   真想通知那些报社的人来瞧瞧,肯定又会是轰动的大新闻。   “哪有什么?不过是你来吓唬了我一跳。”语气想夹着傲慢,但是本人天生就是淡淡的,怎的就是没有那气势。   “呵呵,要是本少爷没有看错,你刚才可是在看本少爷的折扇。”   “不过是一把折扇,谁接见呢,大街上有的是贩卖的。”转过头,看着池塘子里头,秋荷此刻繁盛的,有的衰败,有的盛开,明年夏天是不是就无缘再见了?   “呵呵,你可别小瞧这把折扇,将来这可是传于子孙的,就是我爹我也不给的。”瞧着他一脸傲然样子,我只当是笑话,不过他说的给人的感觉倒不像是假话。   “那除传于子孙,可还传于其他人否?”   只见他折扇子一摇,嬉笑地说道,“有的。”   “那是?”我与他应当是有缘之交,不知会否为此割爱?   “我的娘子”   听着莫名双眼有些白雾,他的娘子,如他脸上的笑意,定是深爱许许的,才有此。   “嗯哦,那余少奶奶还真是有福气,能得你这么重情。”想不到他是如此重夫妻情谊的人,我淡淡地一扫,眉目低垂,是不敢看他的深情眼神是为谁。   “怎的,难不成你看上了本少爷……”突然,他笑声爽朗得很,脸筱地凑近我,一股清香,很好闻,扑我门面而来。   “的折扇了吗?哈哈……”   我听着他的前半段话竟心跳莫名漏掉几下。   可听到后面,再看他八成是看到我上当的样子给逗笑了。   这个人真是想不把人气死跟吓死就不罢休。“你……”越瞪眼看向他,他也一样心情极佳的笑脸。   我一气挪步走出亭子,虽然知道那个人跟在身后,但是就是不回头。赌气似地直接往前走,也不想着,怎么运气这么背,绊到了个石块子,往前头扑去。   身后一只手及时有力地握住我还扑腾在空气中的一只手,我诧异地瞪大眼睛,感觉那手使力地一带,整个人一个旋转,腰上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似是安妥了。   我微扯嘴角,抬起头,有点余吓未消地眨了眨眼睛,看向近在眼前的余继雅。才发现距离似乎有点亲密了。   几乎可闻见他的心跳声,以及鼻息间的呼吸,气氛变得好紧张,一切好像凝固一样,他双眼看着我,静静地,连风吹过脚下小草细细沙沙的微妙声音,皆可听到。   直到,后边传来杂杂的脚步声,他轻轻松开环住我的双臂,不知为何,心底一阵失落,脸颊微红了红,方才听到他轻落的话语,“幸好没摔着地上,可得小心。”   甫一听到他这似乎关心的话语,我抬起眼眸,看向他,一脸的淡笑。他青衫淡淡,冷凝于眉,唇畔挂着的一抹笑却不似之前的痞笑,心内异样感萌生,顿时有些呆愣。   “来人,快带小姐下去好好歇息。”爹爹走在人群之前,估计是看到我的脸色不对劲,以为吓着了,吩咐了两名婢女送我回了我的院子。   一路上,我垂着头,也不再有回首了,只是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我踩着这影子,直直地走着。 正文 第004章 困惑   许是想得太过于出神了,连身后有人靠近都不知晓。   直到一只手搭上我的左肩,才惊得一下子从椅座上站了起来,却见是那个有点眼缘的人余继雅!   随手抓了桌上的一粒橘子丢了过去,被他轻巧地伸手接过。   “你这丫头,可让本少爷好找,原来躲到这里来了。”一席青翠色长褂子,锦绣别样繁盛的几朵黄菊,俗倒不会,整个人给人感觉清爽极了。   我掩嘴偷笑,“想不到,你也穿着褂子,真真有点识不得了呢。”   “嘿,是不是又帅气了许多呢?”手中的折扇依然潇洒如故。   仔细一看这折扇的扇骨是看起来结实的咖啡色,乌黑的扇面,虽不抢眼,倒古朴了几分。   记忆里,一片锦红色,覆盖着,包罗着。   我追逐的视线里,晃动着,闪亮着,心里既是开心又是难受着。   “姨娘出嫁咯,姨娘出嫁咯。”   这个稚气尚许的声音,便是记忆里我欢呼的声音,那时候很欢喜这等热闹。   姨娘甚是疼爱我。   许是姨娘在未出阁前,常常与我相伴玩耍吃饭睡觉,这使得我并不觉得缺少母爱,或者是娘亲有任何忽略我,或者娘亲是否同时兼顾疼爱着她的三个孩子。   但姨娘真切是我十岁以前,最深的记忆了。   听闻姨娘初入宫,便得先皇宠爱,琴瑟佳爱,一路扶摇直上,为皇贵妃。   就算后来先皇驾崩之前,也特地下了旨意,皇太后娘娘为东宫正皇太后娘娘,姨娘为西宫的皇西太妃娘娘。   皇上对姨娘的宠爱表现得很明显,即使姨娘只为皇上育得一公主,且已远嫁塞外,是怕着姨娘没有儿子倚仗吧。   姨娘在生育这唯一的女儿之时因难产,差点母女生命垂危。那后来转危为安,就一直养着身子,奏请皇上说很是想念我这外甥女,还召了我入宫相伴。好在后面得御医疗治慢慢调养起来,却也是大好了。   这日里,忽闻爹爹上朝归来,闻见薛皇后病重,估计就这么两日里了。   先闻薛皇后在当今皇上还是世子的时候,便是世子妃。   这七年间的感情想必是深厚,偏巧我在中秋过后又将入宫,若是这薛皇后真的没这两日……   估计我入宫的日期得有变更了。因此听到这一消息,爹娘与我及整个府院上下顿时百感交集,我不禁担忧着那个小哥哥该是很伤心的吧。   却又想若是刚好碰着这事儿,是否就不用入宫了?   却不禁脑海里想起余继雅,余继雅乃是大学士余廉的嫡长子。   五岁便被发现其聪颖之姿,由于乃是正室所出,便更加得到注视。   自小入书院读书,有着“少小闻诗达诗。“   深得众位夫子好评,特别是十三岁之时只身奔赴日本学成一项好学术,却没有同他爹入朝为官,这也是两父子间最大的矛盾所在。   还是要靠余继雅的生母薛氏在中间调和,对于余继雅却是她允许他任性却不许他放纵。   薛氏乃是当今皇后之姑母,同样书香名门闺秀。样貌文采兼佳,可谓是文采出众,相貌出众。   紫木细镌镂空匾额上牡丹亭三字,此刻系以白绫花,两边上各垂下摆动着的流苏,素白一身的余继雅,长叹一声,“表妹这一走,倒不知怎的说了,望娘亲能节哀才是。”   薛氏眼眶红透,显然是已哭过的情形。   嘴嚅嚅动了动,最后唤了声余继雅的小名,“泽儿,那丫头是娘亲一手带大的,这不才踏过二八年华一点点,这怎能舍得,舍不得呀……”   此刻声泪俱下。   余继雅只能从旁安慰几句,这心里也是难过得紧,自小与自家长大的表妹,感情是深得不能再深了。   还记得她就在这个牡丹亭生活了十年,那时候是怎样的活泼,就在十岁那年接到圣旨,入宫为世子妃。   还记得她是怜生生地站着手捧着圣旨,对他哭诉着,不愿离开这余府,不愿离开他娘亲与他。   他记得他道与她的是,日后肯定稳坐皇后之位,荣华富贵,却也难耐离别,以泪相送。   这现下,幼时的记忆窜出,不过六七年光景,却是物是人非。伤感得令人不想居所在此处。   几日后盛大的国葬礼。   皇帝下令举国哀悼三月,不允许大举喜庆等事。   民间相传的是皇上对已逝的薛皇后用情之深。   再后来,听说皇上废朝三日,深锁于御书房,三日滴水未进,硬是群臣跪在宫殿外奏请皇上圣体安康,恩泽天下。   那日,他须发不整,金黄色龙袍有些发皱,双手大开那红漆雕花门,吩咐白色寿衣,亲自引薛皇后的金棺到梓宫,等着与他长眠。   他,为一国之君,却只能在宫中深锁住自己的呜咽,想想亦是蛮可怜的罢。   真不晓得,怎么看着就衬得余家少爷那傲慢的姿态,可这么仔细一看我终于瞧见了,这扇面上还有些亮晶晶的小小金字,看着十分漂亮,待得看到一行“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字样,那主人却一下子合起了折扇,不禁微恼地看向余继雅。   “你可终于肯把目光注意到本少爷了啊,怎的?在发什么呆?”又是一副痞笑的模样。   真想通知那些报社的人来瞧瞧,肯定又会是轰动的大新闻。   “哪有什么?不过是你来吓唬了我一跳。”语气想夹着傲慢,但是本人天生就是淡淡的,怎的就是没有那气势。   “呵呵,要是本少爷没有看错,你刚才可是在看本少爷的折扇。”   “不过是一把折扇,谁接见呢,大街上有的是贩卖的。”转过头,看着池塘子里头,秋荷此刻繁盛的,有的衰败,有的盛开,明年夏天是不是就无缘再见了?   “呵呵,你可别小瞧这把折扇,将来这可是传于子孙的,就是我爹我也不给的。”瞧着他一脸傲然样子,我只当是笑话,不过他说的给人的感觉倒不像是假话。   “那除传于子孙,可还传于其他人否?”   只见他折扇子一摇,嬉笑地说道,“有的。”   “那是?”我与他应当是有缘之交,不知会否为此割爱?   “我的娘子”   听着莫名双眼有些白雾,他的娘子,如他脸上的笑意,定是深爱许许的,才有此。   “嗯哦,那余少奶奶还真是有福气,能得你这么重情。”想不到他是如此重夫妻情谊的人,我淡淡地一扫,眉目低垂,是不敢看他的深情眼神是为谁。   “怎的,难不成你看上了本少爷……”突然,他笑声爽朗得很,脸筱地凑近我,一股清香,很好闻,扑我门面而来。   “的折扇了吗?哈哈……”   我听着他的前半段话竟心跳莫名漏掉几下。   可听到后面,再看他八成是看到我上当的样子给逗笑了。   这个人真是想不把人气死跟吓死就不罢休。“你……”越瞪眼看向他,他也一样心情极佳的笑脸。   我一气挪步走出亭子,虽然知道那个人跟在身后,但是就是不回头。赌气似地直接往前走,也不想着,怎么运气这么背,绊到了个石块子,往前头扑去。   身后一只手及时有力地握住我还扑腾在空气中的一只手,我诧异地瞪大眼睛,感觉那手使力地一带,整个人一个旋转,腰上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似是安妥了。   我微扯嘴角,抬起头,有点余吓未消地眨了眨眼睛,看向近在眼前的余继雅。才发现距离似乎有点亲密了。   几乎可闻见他的心跳声,以及鼻息间的呼吸,气氛变得好紧张,一切好像凝固一样,他双眼看着我,静静地,连风吹过脚下小草细细沙沙的微妙声音,皆可听到。   直到,后边传来杂杂的脚步声,他轻轻松开环住我的双臂,不知为何,心底一阵失落,脸颊微红了红,方才听到他轻落的话语,“幸好没摔着地上,可得小心。”   甫一听到他这似乎关心的话语,我抬起眼眸,看向他,一脸的淡笑。他青衫淡淡,冷凝于眉,唇畔挂着的一抹笑却不似之前的痞笑,心内异样感萌生,顿时有些呆愣。   “来人,快带小姐下去好好歇息。”爹爹走在人群之前,估计是看到我的脸色不对劲,以为吓着了,吩咐了两名婢女送我回了我的院子。   一路上,我垂着头,也不再有回首了,只是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我踩着这影子,直直地走着。   中秋过后,宫里果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入沐王府,想是三月内,我这个沐府嫡小姐是真的不用入宫为妃了。心情骤然放松了下来。   可在九月刚至,这皇宫内传出消息,有大臣谏言,希望皇上九月秋围。   深藏那份伤怀,小心翼翼地装进心坎里最深处,离开了的人,即使再怎么说也挽回不了什么,但是活着的人,这宫笔在历史上继续勾画着。   听说会带宫妃以及大臣共同出游。   于是我不知怎的,被皇上给挂念上了,一道圣旨令下,沐王府此刻亦同其他宗府非常忙碌。   “这次能得到圣旨,可是恩令,很好的消息,说明这进宫只是推迟了。虽说这还只穿小夹褂子,我瞧这披风,棉褂子也不能落下,毕竟是北郊那是个较偏地带,总比这府里头要凉些。”   我瞧着在我屋里兜兜转转拾缀的娘亲,竟也插不上手,娘亲心里脸上都是高兴的。   “这次你兄长被派守皇宫,虽说于司也在队列,但毕竟是庶出,你是咱们府上的嫡出长女,这宗里头和爹娘的希望就是你了,你要有出息,哪时出人头地,不只是你明面上光荣,这田氏一族也跟着你共同光荣着。”   望着娘亲微愣,这倒是没有想到一条。   听她这么一说,才恍悟。   我田爱世这一辈子的命运大概就是从皇上说迎纳我的那一天就与沐王府田氏系在一起了。   违抗不得,可为什么我脑海中隐约还是浮现着藏宝箱的那个人。   很快,便到了出行之日,于东门揽月湖为起点出行,微风拂过浩瀚湖面。   抬头远眺可望见东山山麓的道观,据说那有棵求姻缘很准的大树,这前人多了去求的,后人也相互跟风。   不管是无实现否,反正就是人群涌动。   而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此刻可模糊望见香火萦绕的所在。   收回视线,东门此刻虽说严谨整条有序,但也有处处一种喜悦的气味。   除了随扈大臣与侍卫,另还有三名随行的宫妃,以及宫女太监,长期困锁深宫院墙。   像极笼中的鸟儿,现在有此一机会,各个在心里头高兴不已。   正午时分,队列似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出了东门。   只见圣旗招展,前面有几十名御林军开路。   皇上坐着明黄瓦盖八宝璎珞御撵,后面紧随着安慈皇太后娘娘坐着镂云纹缁金顶香车,在后是三位宫妃的绿羽锻金顶华盖御撵,续大臣宫女太监所乘宫车。   一路的声势浩大。   我才到队伍前方没多久,便有一宫女打扮的女孩迎着到安慈皇太后的香车内,这在旁人看来是如何的圣恩,而我却有丝丝局促。   安慈太后面带平和地端坐在绣榻上,左右各有二名宫女服侍着。   还有名类似亲信的老嬷嬷,此刻将我安置在座位上,便坐到一旁去。   安慈太后并没有什么言语,只有我上香车行礼时,说了声:“平身。”   而我则低垂着头,晓得那些个宫女们正伺候着,安慈太后喝茶。   “你乃是沐王之女田氏?”声音平和且带着一缕傲势。   有些紧张,我拘谨生硬地回应道:“回太后的话,是的。”   “抬起头来说话吧,既然皇上有令旨下颁过,那么这入宫之日,也只是时日上而已。”这一段话硬生生打碎我心底还想做的梦。 正文 第005章 寻求的记忆   我心底一颤,缓缓抬起头来,却不敢直视太后的眼眸,神色尽力淡定,听着,“有几分姿色。昔秦妃也如此之貌,你们二人倒有几分相似。”   说到姨娘,这次姨娘并不在列中,听闻她是守在西宫念佛,心下顿时失落落。“太后娘娘佳赞了,民女对此次能够随行甚感荣幸,乃皇恩浩荡,又能得太后娘娘召遣,倍受亲恩,实乃民女之幸。”   “嗯,哀家瞧你聪慧,也好意提点你,留心多学习这,这御前可不得马虎半分,不然哀家也保不得你,这你应当明白。”安慈太后双手搁于扶榻上,威严瞬间升了十分。   “谢太后娘娘教诲,民女明白。”平眉垂眸,我恭敬地回答道。   内心里一颗心却绞成一团,想压制下都很难压实,所幸太后后头只问了家里的事儿,并未再询问其他,我并不通巧言令色,只得安静坐下。   那边太后吩咐将车帘挽起稍半分,得以见到香车外面的宽阔,瞬间也没有再那么压抑。   北郊的木栏围场一直是围猎的好所在,是开国以来,历代皇帝都喜欢选择的围猎场所。   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处场景。   那还是六岁之时的事儿了,姨娘秦媚初入宫,极得眷宠。先皇更是每一次出行都跟随着,有一次,姨娘特地将我从沐王府接出来,也被盛装打扮着,记得是穿着一件大年才能穿的那般漂亮的衣裳,跟在姨娘左右。   那时候丝丝未有怕生或者怯场面,脸上漾满开心的笑容,姨娘跟先皇说着我是沐王的嫡长女爱世,先皇含笑地拉着我的手,到一群孩子当中,嘱咐那些孩子同我一起玩。   记忆里我这个沐王嫡长女很得先皇喜爱,此刻想想也许是因为姨娘的关系吧。   北郊,远眺而去,沟壑连绵,近处可看到放牧的羊群,牛群,远处可闻听细数风声。   行宫以帐营驻扎,为的大概是怕破坏这自然的环境,与那些北郊牧民同样的扎营而生。早有负责管理围场的官员磕首跪迎圣临。   皇上携着三位宫妃已站到人群之首。   少顷儿,伴着太后续续下了香车,我跟着太后身旁迎着皇上的所在走去。   一时间,场面肃静,静谧无声。远方天边一大鹰扑腾着翅膀,疾驰天空之境。   围场的铺张甚是华丽不失肃穆,真真没得马虎半分。   皇上下马车之处,便有娟红的腾黄龙地铺铺着,延长。   面向围场,皇上昂首伫立着,及至太后走到身侧,问了声安。   平身站于皇上的右侧,看到他如剑之利的眼神,一张俊脸如刀斧神功,隐约一股霸气笼罩,围场的官员一律跪下行礼。但见他墨色长发飞扬,果真王者矣。   自是浑难浊,乃天生之长。   本就如故地重游,在主子们整顿中,我婉拒太后欲指派给我的宫女,在分给我的帐营内放置好行李,便独身一人,凭借着记忆里的印象追逐幼时的脚步。   山野边的小径开满了嫩黄色的不知名小花,一派欣喜象。   纵横交错的灌木草丛,绿油油的一大片铺向看不见的天边尽头处。   望着头顶上方蓝蓝的天,云儿看起来是又白又绵的,心里头一阵舒畅感。   原来我亦是牢笼中的鸟儿。   这种有别于深居闺阁中的自由与舒畅,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眉目随着清爽的风儿,也渐渐舒展开阔起来。   最终一个微笑绽然。   果然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拨开及腰的草丛,快步走到小溪旁站定,大大的呼吸一口,有溪水甜甜的味道,绿草清馨的味道。睁开眼,瞧着四周毫无人迹,唯有鸟禽叫声,干脆放开了胆子,提着两只绣鞋涉水走到一块石头边坐下,午后的风有些温柔,令人可以舒服的小憩会儿,但我不想,仰头看着天,清扬地开口唱起了小调。   阵阵微风吹动着松涛   吹响这风铃声如天籁   站在这世界的寂静处   让一切喧嚣走远   只有青山藏于白云间   蝴蝶自由穿行在清涧   看那晚霞盛开在天边   有一群向西归鸟   谁画出这天地   又画下我和你   让我们的世界绚丽多彩   谁让我们哭泣   又给我们惊喜   让我们就这样相爱相遇   总是要说再见   相聚又分离   总是走在漫长的路上   ……   唱末,欢快地将双脚扑腾着溪水,惹得平缓的水面上涟漪不断。   “咦?皇兄,您瞧这溪边是不是有位女子?好似是宫女……”   应声落下,是杂错的脚步声。我暗下心惊,惨!闻声抬头回望,在我身后,来时的那涌口,数十人正站在那朝我这儿看过来,心下一急,将绣鞋穿上,抬起脚几步,准备拐个弯,用另一个出口逃掉。   “站住!”一声生硬地命令,却是让我的脚如生根在地上,不敢在移动半分。“皇弟携人先返回帐营,朕有小德子在,等办好了事,回头在晚宴上见。”   “呃,臣弟遵旨,告退。还真是像看看……呵呵,没事,那臣弟便先回了。”说话者有几声尴尬,却也是转头走了。   我听着身后,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咬咬下唇,回过身,跪下来,“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便死命地将头低垂。   那双着金黄色鞋子的脚还是停在我跟前的地方,感觉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却大气不敢吸一口,直待一声,“起来吧。”方才哆嗦着站起身。   “抬起头来。”又是一声命令。   我却没有那等勇气,袖口下的手捏成拳,紧紧地。   忽的,下巴被一股力量捏起。惊慌的我直直撞入他的眼帘,梳着两个发髻,粉红色的带尾随过往风飘摇,一双瞪大的眼睛满是惊恐慌乱,再看那眼眸中暗藏的一丝丝愤怒的火苗,跟小时候完全不同。   那会儿的天气如今日这般好,只是隐约间可听着一两声哭泣声。   几个小孩凑到一起玩耍,便玩起了捉迷藏。不想我却迷路了。   一路往着路道上走,却怎么也走不到有姨娘的地方。   直至站在全无人踪迹的地方,慌乱地吓得泪眼蒙蒙。   也就是这条小溪边,看见了唯一发现到的一个人。   那便是幼年的皇上,当时的身份还是世子,瑞世子。   “我知晓你。”我很清晰地想起了他,可他并不跟我们一起玩,在先皇上走了之后,他也走得不见踪影,原来在这里。   “你……”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做什么?”他双眼只瞥了我一眼,马上又回过头去看向溪面。   我还只是个六岁的娃儿,害怕得又是一个抽泣,泪眼蒙蒙地,嘟嚷着说,“我迷路了……”   后面是慌乱的哽咽声。   “喏,我教你看,看到那边没有?那边是北面方向,这边太阳正在落山的方向是西面,那边明日太阳升起的方向是东面,而你一直走的这方向是南面,所以你要往那边走去才是对的,你反方向走了,知道了没?”   年幼的我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一段话。   扬唇笑了,“嗯,懂了。可是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   “这里是个好玩的地方,只有我知道,你是迷路误走过来找到的,不过你既然知道这地方了,我便允许你过来,不过,有条件的,你不能告诉别人有这个地方!”   他说完,又踱步坐到溪边石头上,看着溪面。   “条件?嗯,好啊。我叫爱世,你呢?”我很开心的同他说着话儿。   因为他跟姨娘同样会说“条件”二字,便想与他交好。   “爱世……爱世?”   他短暂地口念着我的名字,复又回头看着我,“可是取自‘是非憎爱世偏多,仔细思量奈我何’的憎爱之一的爱世?”   我是听得迷糊,听得他好听的嗓音,好看的嘴唇张合,还会念诗词,不明所以地,但也点头称是。   毕竟他真的很厉害,竟然知道那么多方向,是我见过除了姨娘之外,肯教我不一样知识的人。   他看得我点头,扬眉,双眼炯炯神采,“你就叫我小哥哥吧,爱世?”   “爱世?”   他的声音折叠着幼时小孩的童声,可是,他给我的感觉全然变样。   他盛怒的眸底,令我害怕,心里增生恐慌。   “晚宴你就毋须出席了,呆在你的帐内。”   他将手一抽回,转身阔步离去。   夕阳西下的情景,斜下的阳光没有那般丝毫的柔和了,令此刻的我浑身冷颤不已。   任由虚脱无力的身体跪坐在草丛上,望着那株背影消失在甬道转角。   仰头看到天际泛蓝处已有繁星颗颗闪烁,顿时眼眶有些湿意,变得怅怅不已。   溪水边,我听着一曲潺潺,独身一人,久久的,在这偏郊。   突然,弯起嘴角,回忆毕竟是美的啊,有什么理由伤怀。   总之这份伤怀可以解释为因恐惧着那个人眼底的愤怒罢。   无法去参加那种大场面的宴会,虽然是惩罚,但似乎已经是很轻的责罚了。   从行李包里抽出了本书出来,眼神不由一黯。   是余继雅的一本概述论文,纯属刊定版,并未有华丽地装裱,不过倒是经常被我闲来时翻阅着。   对于余继雅,我想我是迷恋着他的才智。   只是他这个人,接触了之后,发现真的让我看不透,这应该也是因我不大会看透他人。 正文 第006章 召见   郊野的气温在昨天夜里陡降,今日清晨却是朝露剔透,花叶缤色芬芳,让人见了心上一渝。   才一早,就被安慈太后着人唤到她所在的营帐。   我特意挑出段蓝色的长裙,同色的夹袄,就连着头发上也只是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插以几件银制小钗,轻落落地一身,比较昨日娘亲亲自为我梳扮的,稍减的功夫甚多。   进到营帐内,目不斜视地,跪地行大礼。说着吉祥话语。   也是稍稍抬起眼眸才瞧见那双金黄色的靴子,然后是三双绣鞋,猜着应是三位宫妃。   安慈太后筱地一语,声起,“今儿一早,皇帝便来向哀家请安,提到田家小女昨夜因身体不适,未能参加宴会。这哀家今日一瞧,水蓝加身,人倒是休息好了?”   “谢谢太后关爱,民女已无大碍,让太后和……皇上担忧了。”   心思稍转,赶忙是跪地谢恩。   “咿,瞧这孩子,快快起身吧。哀家传你过来,看你无事便也宽心,再来是今儿午膳过后的‘竞技会’,想你同哀家用过午膳后同去。”   安慈太后手一虚扶,我便也起身听着她说话。   用罢午膳过后,便携同着太后和皇上并驾一起到“竞技会”的所在地。   竞技会,是今日摔跤项目。   未接进时,已可感受到一股士气高昂,听着一声声的助威呐喊声。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皇太后娘娘驾到”。   我终于是看清了竞技会全场。   皇上说了声平身后,负责这里的官宦齐大林中士,上前跪地行礼,“臣齐大林叩见皇上,叩见太后。”   “嗯,齐中士平身吧。听闻今日有竞技,朕与太后一道来瞧瞧。你且吩咐下去,都拿出真本事出来,朕自有重赏。”   “微臣领命,请皇上上座,臣即刻就去安排。”   齐大林双手一掬,随后起身,拍拍膝上,躬身退出营台。   这一个竞技点布置我大概看了下,在营台的前方一红色布绒毯子,长宽约能容十人站定。   营台是最佳观赏点,布置着点心瓜果茶饮,皇上坐于正中间,慈安太后坐在旁侧的一处座位,我就站在太后的身后侧,真切看得整个竞技场下方。   竞技台两旁围坐着朝中几位随扈大臣与宗亲王家子弟,我才瞧见这地下也是布有瓜果茶饮的。   这一瞧,还瞧到了熟悉的人。   那把折扇似乎在跟我打招呼似的。   顿时有点点激动,丝丝喜悦。   一声吆喝声,拉开了两人的对视视线,我只能心底小小失落,将视线看向竞技台上。   此刻两名年青壮士双手抱拳对着皇上与太后行礼,再双方行礼,待一裁判官宣了声开始,两人竞技开始,不见刚才友谊之态,出手招招猛式。   我也甚是仔细地盯着场上。   就在那青衣壮士将红衣壮士一翻出界外时,满场轰然地鼓掌声,叫好声。   紧接着下一组出场,二人皆穿黑色布衣。只头上戴着的头带颜色长短各不一,这便可区分。   二人往台上方向走来,行至距离不远处,双手抱拳时,二人的手上各射出一把短匕朝台上而来,如此急迫下,当附近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皇上面前忽然闪出一名黑衣人,将那枚朝向皇上的匕首硬生生地“铿锵”一声,打落在地。   而太后呢?   不知道怎么来的力气,我竟然双臂使力一把搂过太后朝我这侧边靠过来。   虽然有点鲁莽,还有点以下犯上的罪行,但看到那短短的匕首从我手臂侧面经过,硬是撞到后面的屏风墙才停下,“咚”地一声掉落在红毯上竟然“哧溜,哧溜”地冒起泡来,简直有点恶心呢,没想到这匕首还是带毒的,暗暗心惊,想若不是我搂过太后,那这匕首……   晃神之际,那两名刺客已被逮捕,其中一人竟然咬舌自尽了,另一人被及时拦下,顷刻,便被压下去了。   我这才微微松了手臂,有点余惊地看向此刻已有些镇定,未去注意到那还有一丝奇怪眼神的太后,心里暗叹着真不愧是太后呢,这么快就恢复镇定。   “太后娘娘可安好?民女适才冒犯了,民女……”   突然皇上声音传了过来,“母后?来人快宣太医过来!”   顺手一把把我拖离了太后几步开去。   我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看着太后很是镇定安好的样子,只是刚才受惊了而已啊。   这急宣太医的样子,真是让人不解呢。   “你还愣着发什么神子去了。”皇上一把抓过我手上的绣帕,捞起我的手臂,就一个使劲地勒了下去,紧的我痛得皱眉,抬起头刚想问皇上些什么,眼前一黑,晕乎乎地身子直直往下坠。   耳边听到的是皇上怒吼的声音,“太医呢,给朕快些滚过来。”   脑子里想的是,我有让他恼怒了,这会不是眼底的愤怒,是声音的愤怒。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老是惹他生气呢?   一阵大震动,齐大林中士领着三大心腹进行大彻底的搜查,进行军中的大筛检,确认那两人刺客是将原本准备上场的两名壮士打晕,冒牌上台行刺的。   尔后,亲自负荆跪到皇上的营帐前。   哪知,皇上在营帐前左右踱步。   适才太后娘娘还坚持守在这里,但是皇上怕她金体乏累,便让人送了她回营帐,保证一有消息便着人告诉她,太后才由人扶着回去休息。   一太医终于出来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跪到皇上跟前,“皇上,微臣适才已为沐王之女刮肉去毒,现在已将毒素全数除清,还是皇上刚才先将毒素拦住,毒素才没有扩散出去,皇……”   “等等,你说什么刮肉!”皇上顿时怒目圆睁,一手拽着那老太医的领口。   质问,一种含有强烈杀气的质问。   满是怒火的话语,真喷这名太医的门面。   “皇,皇上,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不过微臣在未禀明皇上之前动刀,是因为微臣有把握,那手臂上的肉长出来,必能毫无痕迹的恢复好,只是到时候的痛痒难耐,沐王之女肯定要吃点苦……可以开些药的,那痛痒的话,抹些清凉药膏可止。”   接触到皇上杀人的眼神,这老太医赶忙将余下的话一并补齐。   “你?最好如此,你是哪名太医?”皇上松开了手,背到身后,冷哼一声,仿佛刚刚那名愤怒异常的出格之人并不是他。   “你入宫也是很久了?”   “回皇上,微臣从三品医官李明宝,入宫已有五十载。”   李明宝,一头白尽了的头发,下巴长长的白色胡须,倒是很贴合他的宫龄。   其实他也才六十刚过,十几岁便随着师傅入宫,一晃五十余载啊。   皇上轻点了下头,“好,那沐王之女,自以后你就是她的专职太医,直至你告老还乡为止,可行否?”   “微臣遵命,自当尽力,不负皇上重望。”李明宝就地磕着头。   “行了,免礼吧。你这就回太后去,好让她不必担忧。”皇上挥摆着手,就进了营帐。 正文 第007章 受伤了   遣退了李明宝等人,皇上这才走进营帐内,皇上专属的华丽的帐篷。   隐约还可闻见龙诞香扑鼻,顿时鼻息间通畅起来,胸口不再那么压抑的感觉。   听到走进的脚步声,然后感觉到有人坐在床沿,我一睁开眼,一双眼就那样看着我。   他轻轻执起我的手,“对不起,我让你受伤了。”   然后,我的眼泪就那样的流出来,划过耳畔,冰凉的触感,我迷蒙的眼终于看到他满是心疼的双眼,关切地语气问着,“是不是很痛?”   “痛?”我狐疑着,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仅着肚兜,一锦被盖着避寒,裸露的右手手臂上有一段用白色纱布包扎着,才知道,我受伤了。   原来,我以为躲过的那匕首擦破了我的衣裳,掠过了我的手臂,只是我太过于紧张太后,并没有感觉到手臂上的不对劲。咧开嘴,微微一笑,“不痛的,一点点而已,皇上让你担忧了,你不必担忧的,没……唔。”   我话还没应完,就他倾身过来,唇瓣柔软冰凉,贴在我的唇上,只一下,他就轻轻退开,一双眼没离开过地盯着我,“记住,我不喜欢你的逞强,坚强也不行。姑娘家娇柔的好。”   我垂下眼眸,脸颊有些发烫,不晓得说些什么,脑袋在刚刚顿时成为一浆糊,正想应声,手臂上瞬间传来阵阵痛意,来得如此猛烈,我不禁脸上一僵,可以感觉到冷汗直冒。   “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来人,快叫李太医滚过来。”耳边是皇上的如滔声大吼。   我想应声说无大碍,可手臂上的痛意侵了我的心神,只能咬紧牙,耐着这从未有过的疼痛。   那头白发苍苍的太医没过多久便匆匆赶了过来,见我的脸色因疼痛而苍白,说道:“这是麻药刚过,当然疼痛是难免的了。”   吩咐身后跟着来的宫女将药碗端了过来,让她喂我喝。   可我什么时候喝过这等乌黑的汤药了,自有记忆以来,从未大病过,小病伤寒什么的,容妈都会熬煮清热去毒的草药,那汤药像是清甜的甘露。   可不是这等乌黑甚至苦味扑鼻的浓稠汤药,我甚至还在想,若是容妈跟了来,或许我可以不用喝这等汤药。   那宫女规矩地将一小勺的汤药吹得温和,再喂到我嘴里,可是我刚含了入口,就吐了出来,这药也太苦了吧……   实在是怪异至极的味道,含入口中,还没得及下咽,腹部就一阵反胃。   那口汤药恰好吐在皇上金黄色的脚边,微眯着眼甚至可以看到那金黄色的缎面上二三点突兀的存在。   我紧合着唇,忍下泛酸的感觉,身前那宫女吓得跪在地上,全身颤抖地,请皇上恕罪。   太医先反应来着,“田小姐,这药虽苦,但也得喝下,这良药苦口的道理,可不是假的,田小姐还是能几口就尽量喝几口的好,这伤口也不会那么疼了。”   我抬头看了他满头的白发,许是他下的药真的很有效,那味道也不会苦死我,但是刚刚那一口的味道,在我嘴内还久久没有散去,怎么还有勇气去喝那第二口,双眼盯着那乌黑的汤药。   皇上亲自捧起放在椅榻上的药碗,“不要想不喝,这样伤口怎么会好得快,绿茵,你去厨房那里拿些腌青梅过来。”   那跪在地上的宫女应了声,就退了出去。那老太医也随即道去准备药膳便退下   这下只留我单独与皇上相处。   那名叫绿茵的宫女很快便取来了腌青梅,那去籽的一小块果肉,皇上让我嘴含着,亲自喂我喝药。有着他人在这帐内,我硬是强忍着腹内的反胃,坚持一口一口喝下。估计是脸色看着不对劲,皇上偶尔会停下汤勺,让我吐了口中的一块青梅再含一块青梅,再喂我喝药。真真好不容易才完成这一喂药。   看着小宫女绿茵收拾药碗下去,我终于是疲累地躺了下去。   告诉自己不要睡着,皇上还在呢,可眼皮上的重意,就是不听我使唤。   然,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还躺着一个人,不禁清醒了过来。待仔细一看,眼睛睁得更大了,皇上怎么跟我睡一张床。   许是我直瞧着皇上看,他有了感应还什么的,也张开了眼,看着我醒了,侧过身询问,“醒了?有没有哪里难受?伤口还痛不痛?”   我愣愣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思绪瞬间清明,“皇上,是不是爱世占了你的床啊,爱世还是回自己的帐篷睡吧?”   “不行,你昨夜才发烧发热,要不是我还未入睡看到,你可不是烧糊涂了,就在我这里先呆着,绿茵是我的贴身宫女,正好可以照顾你。快睡,天色还未大亮。”   皇上说完,便侧着身,双眼瞧着我,让我睡觉,我也不敢跟他多对视,闭上眼睛。   没想到还真的入睡了。   还做了个梦,梦里皇上还是小哥哥的模样。他牵着我的手待我到处游玩,两只小手牵在一起还晃了晃。   小哥哥嘴角笑意不断,我也是弯着嘴角。   “问着小哥哥在笑什么?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很好玩的?要告诉爱世哦。”   那笑意还带着笑声,让着我越加匪夷所思起来。   “小哥哥告诉爱世吧?”   就看着小哥哥终于看着我,“我跟皇上说说,让你做我的娘子吧?”   “娘子?是什么?”   ”就是新娘子!笨爱世。”小哥哥虽然骂着我,但是脸上却依是笑意。   “新娘子?爱世可以做新娘子了吗?那以后不是要跟小哥哥一直在一起?”十二岁,究竟是怎样的想法,猜不透。   “是啊,就像你姨娘跟皇上在一起那样,天天都可以见面。”小哥哥郑重地点着头,脸上是带着我那时候看不懂的期待地问着我,“你愿意吗?”   “我们此刻这样就是在一起啦?也可以见到姨娘跟皇上,每天都跟你玩了啊。”   也许当着你拥有的现下你不会想着失去,因为那看着便是自寻烦恼。   可我那时候不懂,心里想着的便是:活在当下,看着当下的美好。   可小哥哥懂得,他长我两岁。他书读得多,任何理也懂得多。   “不是此刻,还有此后,永远我们都将在一起,可否?”   小哥哥一直牵着我,一双眼睛直盯着我。   “嗯,好的呀。小哥哥说的都是好的,不管什么。”我虽是不懂他那时眼里是何般如此,却也是灿然一笑,应允着。   小哥哥终于一个笑容绽放在脸上。   “好的,记住,我们说定咯,爱世是小哥哥的娘子哦。”   那十二岁的小女孩应着点着头。“嗯嗯,记住了。”   两人便晃着手,他带着我到处游玩。   转眼已过半月余,这一半月,我天天就在皇上的帐篷内,由着绿茵照顾我。   明明都已经能够自己拿碗筷吃饭了,可是皇上担忧着我撕扯到伤口,命令绿茵一定要伺候着我吃饭。好似变成一二岁的婴童,穿衣洗脸吃饭什么的,都有人操着手,于似乎都感觉我变懒了许多。   什么都不能习惯的罢。   “姑娘,醒着啦?先喝着这甜汤,今天姑娘可是自由啦?”绿茵甜腻腻的声音穿了过来,不过最后一句倒是小小声的说。   她也才十五岁出头,一入宫便被皇上的御前伺奉苏嬷嬷选上,当皇上的贴身宫女。   她给我的感觉很像是自家妹妹一般,人瞧着清秀可人,做事情也极为小心,勤快。   我是极为赏识的目光看她的。   “对了,皇上适才让人来传话了,说今天让姑娘打扮打扮,今晚似乎有什么宴会。我帮姑娘先准备衣裳吧?”   “呵呵,你不必如此着急。这才几时呢,你就忙成这样子了?”我坐到桌椅边,看着她打开衣柜的模样,笑话着。   见她歉意一笑,“奴婢急躁了,姑娘恕罪啊。”   “没有的事,好吧,那就穿那套桔色的,可好?”   话毕,见绿茵灿然一笑,红着小脸说道:“姑娘这些衣裳尽是好看的,奴婢想,哪件姑娘穿都好。”   惹得我也禁不住笑了,“小绿茵,可是在打趣我了。”   外边这时传来了通报声,绿茵这才出去瞧了瞧,原来是太后遣人过来请我过去,应该也是知道皇上放我出帐篷了,绿茵帮我换好衣裳,梳好妆扮,我便同来通报的人去了太后的营帐。   太后自我清醒后也去看了下,吩咐我好好养伤,后面也派了人去慰问几句。   我给太后行了礼后,发现原来三位随行的宫妃也都在,便又依次行了礼。   三位宫妃除了一位是四妃之一,其他两位倒是四妃之下,看着和善地对我说着不必多礼的话。   太后端坐于正中央榻上,慈和地看着我,“今日瞧着可是大好了,气色红润的,哀家也就放心了,虽问了几次不得结果,不成呐,哀家定要爱世说出样奖赏。”   “太后恕罪,民女……”我腿一曲,准备跪下,却不料,身后一只手搀住了我。   “母后,这爱世生性内敛,为人又极为简单,估计那些个金银华饰没有想,不如交由朕来赏赐?定能替母后解下这一心头石。”皇上走至我身边,嘴角是一抹自信傲然的笑意。   我简直有些看呆了。   “那爱世以为皇上说得如何?”太后想了想点头,看向我问着。   “民女……”手上那只手轻轻握了下,我将推辞的话吞下。“民女但求太后与皇上身体安康,这便是最佳的奖赏了,也是我朝所有百姓的心声,至于另外奖赏,看来是民女要劳皇上费心了。”   这一段话刚说完,太后便爽朗笑了起来,“沐王这姑娘甚得我意。难怪先皇也佳赞不已……”   先皇佳赞?可太后一说到这,便敛下笑脸,沉默了。   怎么回事?我不敢随意察看四周,拿捏不定太后刚刚提起的先皇之话题怎么了,左手握着的那只手瞬间也冷了起来。   我垂下眼眸,看着那只手筋络分明,却是紧紧握着我的手。 正文 第008章 出现的弟弟   这段时日里白天围猎,夜晚篝火晚宴。皇上渐渐忙了起来,有着宫中送来的折子,有着这边大臣觐见,这边木栏围场靠近一边关小镇,有时候他也同两三个大臣便衣去巡访小镇内部。   为避人闲话,我自那日痊愈后也已搬回自己原本的帐篷。转眼已快过了旧历十月,绿茵跟我说起悄悄话来,说是在太后那边可能不日就将启程回朝。   绿茵经常过来陪我说话,因为她只需要伺奉皇上起居就可,所以空闲的时间很多,经常一来就同念叨起皇上来。   令我不禁疑惑,“怎么你好像都是专程来向我报备皇上的每日行程的?”   绿茵小脸一红,“可不是,奴婢见皇上对小姐你很特别好哦,他对你这么好,小姐难道不想知道皇上都在做什么吗?”   “为什么要知道?”我疑问道。   “皇上对你这么好,肯定是喜欢你啊,小姐你不喜欢皇上吗?”绿茵小脸更红了,不过却还是嗫嚅地问着我。   我顿时一怔,皇上这么关心我,是因为喜欢我?   “小姐若是喜欢皇上的话,应该会想知道皇上每天都在做什么的吧?”绿茵眨着好奇的眼睛看着我。   我不禁想,我想知道吗?最后一笑,“小绿茵,你天天来跟我说皇上去哪里做什么了,我都知道了,还用去想吗?”   绿茵不禁脸更加红了,“是哦……”   这日的晚宴,我粉色裙装衣着,围着见同色系的披风。刚刚等着太后一起去的,不过太后因着身体乏累,就没参加。可我听着皇上指名要我参加的,若是不去,不是违了圣命。   座上首,皇上与三位宫妃端坐。此刻从人群中走出一队五人组的姑娘,其后还有些拿着筝琴鼓萧的。   不想太过显眼,趁着混乱,我坐到尾端一不是很显眼的地方。观赏着已经开始在舞台上纷纷起舞的表演。   “怎的?今日一人溜这里来了?”   我一转头,一双打趣的眼睛,瞧着我。   未想他就在这,心里咯噔了下。   “怎的?就不行我一人来了?”我咬唇回话过去。趁着夜色,大胆怒目相对。   “哟,今日可是吃了火果子了,这一瞧人还冒火呢。呵呵,有趣有趣。”只见他人乐呵着,饮着酒,手上的折扇也摇得正正潇洒。   见那折扇,我转怒为晴,“你不知道吧,皇上说要赏赐我件物件,只要我说得出,他便能给我。这下我可想到了。”不去看余继雅的表情,我自个儿嘻嘻地笑着。   月光之下,我并不知道余继雅那时候看呆了,他说我那时有如粉衣仙子,我只认为那是打趣的话语。   还未得到余继雅的什么回应。一阵骚动,皇上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一抬头,笑容敛去,徐徐站起。不必行大礼,我只微微服了个身,说着吉语。   “爱世随朕来。”皇上两手背在身后,平目望向前方的路,吩咐着身边的近侍,“小德子,让这些个都散了去,良妃,婉嫔,卫常在,派人送她们各自回营早些休息。”语罢,跨步往前走去。   那名叫小德子的近侍对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我跟上去,急匆匆地往宴席主位走去,三位宫妃正不明所以的往这边望着。   我也不及多想,也忘了去看余继雅,跟着皇上走去的路追了上去。   今日夜色挺不错的,可惜了,我一路狂走,这样的走法都赶不上皇上,更别说有空暇去看这周边美丽的景色了。一路走到皇上的营帐前,稍稍喘息,抚顺衣裳,容得侍卫通报了声,便轻巧地走了进去……   下一秒,我的肩膀被钳制住,那股熟悉的龙诞香,涌进我的鼻腔内,一阵晕眩不已。   “你难道不知自己是何身份?竟和卿臣说笑?”一声怒斥,惊醒了我。   我不敢抬头去看皇上的脸色,低着头,右臂上被捏得生疼,我暗忍着。不敢吭声叫痛。   “你的无知行为可能带给很多人灾难,你当真一丝一毫都未醒目,是不是得受点惩罚,你方能收敛起这些无知行为?”一声声斥责直击打着我的心房,“若你还是不自知,就算是朕也无法保你,太后并不甚至于你都惩治不了。你好自言行律己,没有一条路可平步青云的,站不稳,跌下来,牵扯的是沐王一家还不止,你可想过?可别到时候连累他人。”   惊愕的话,令我抬头看向皇上,怔怔地却不知开口说些什么。   他一撤手,拂袖离去,我怎么都忘不了,刚刚他那个眼神,恼怒且十分凌厉的眼神。   直到绿茵跑了进来,看着坐在地上的我,尖叫起来,“小姐,你的手臂流血了!”   我侧头一看右臂上粉色的袖上已沾染点点红色血渍,绿茵赶忙又是扶起我,又是跑出帐外,请来了李太医给我处理伤口,好不容易拆了的包扎,这下又裹了上去。   早晨早早地一人坐于帐篷外,秋天的晨光很带亲切感。看着风吹草低的模样,心内压抑感松了再松,几个夜里一直是恶梦连连,干脆趁着如此舒服的时刻闭目养神。   “姐。”一声熟悉的叫声,我睁开眼睛,便瞧见了,初阳之下的那张跟我有些相似的脸上,欣喜盛满。   对于出现在这里的胞弟田于亮,我很是惊讶,他不是随着一名老先生游山学识去了吗?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郊野之地?“弟弟怎么会在这里?”   “回姐姐的话,我们正在附近镇上的书塾游学,师傅来看他的大徒弟了,我是最小的徒弟也算是小师弟,刚入门还没见过大师兄,师傅抓着我来拜见大师兄,呵呵,可姐怎么会在这里呢?”弟弟脸上稚气未脱,说话却是成熟得很。   “自然弟弟能来,姐姐怎么就来不得了?”我亲近地牵起他的手,一起坐到桌旁,想仔细问问他这段日子过得怎样呢。   弟弟田于亮才十二岁,十岁那年害一场大病,那时候娘亲在榻前亲自喂药,不忍得天天以泪洗脸的,可都不见好。我也奇怪着这么一场大病怎么就把之前可爱活泼的弟弟拖得如此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直至一日,府院门口一老先生经过。说是他能治得弟弟的病症,但从此到弟弟二十岁之期得随着他游历。   娘亲当时虽是舍不得,但眼见自己无能去救治好弟弟,便掷骰子似的答应了老先生的话。   在家一年,老先生住在府里头为弟弟调养生息,隔年弟弟十一岁年刚过,全家依依不舍的跟着弟弟道别。要说起初娘亲还不甚是习惯,最后将弟弟那份关注似乎转到了我的身上,便也算是过去了,因着看着那老先生一年,对弟弟的教导可不是假意的。   我故意询问着,“你不是未听你师傅的安排,随意在这围场里走动吧?”   “姐,怎么可能呢,是师傅让我出来找件这郊野的专属东西,日落之前未找到,便不得归营,我已经大概锁定位置了,所以走着偏道,想说快点,才会遇到姐的。”   我和笑地点着头,“那亮弟抓紧点去寻了来吧,行事散漫不得,那可也是对师傅大不敬呢。”   “嗯,亮弟谨听姐所言,这就速去。回来在见姐。先告辞了。”弟弟果然是懂事了不少,看来母亲去年年初狠心是正确的。   想着不禁轻笑一声,看着弟弟远去的身影,低头看着脚下的青草如何扬曼,我想我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以保田家万全了。 正文 第009章 应约余继雅   未曾忘记抚过你眉间的川字,抚挲过你黑如墨的粗眉,俊挺的且光滑的鼻翼,白洁如华妆的无瑕脸庞,就算我再怎么踮起脚也只到的,那完美的下颚,偶尔会因为我的小小搞笑方式,因无奈的笑而牵动着一个完美的轮廓。丝毫也未曾敢忘记,一个个你要我记住的,我都在小心翼翼地从记忆里抽出来。   旧历十月半从木栏围场回来已又过一月有余,未出府院的大门及后门,这一月余就呆在自己院中,作了一幅图,便是那日午后刚过,亮弟突然出现在宴席上。   弟弟拿着一只蓝色玫瑰。   西装黑裤早已不是早上那一件了,满是泥巴黄色黑色交浊。   唯独手上那蓝得纯粹,淤泥不曾染。   心里一阵骄傲起来,看来弟弟已完成他师傅布下的任务,嘴角一抹微笑扬起。   “皇上,这就是在下的关门最后一位弟子沐王府小少爷田于亮。”坐于皇上旁桌的一位衣着长衫的老先生站起,躬身说着。他正是弟弟的师傅。   “哦,师弟田于亮可上前来。”皇上一副欣然的神情,手一挥,弟弟便严谨地一躬身,起步稳当地走到御前,“哈哈,看来田家小少实力倒是不错,不到日落,便完成了任务,可为难了?”   皇上忽然的大笑起来,令我的心提了老高,往皇上那儿瞧去,又听着皇上所言,因而想到原来皇上就是那位大徒弟,难怪宴会开始就见着老先生与皇上十分熟识地谈话,方才宽了心看向弟弟。   “尊师言,行孝道,草民定当力行,无所难。”听得弟弟答得顺溜,我心内自豪感倍升,看得出老先生也甚是满意,频频点着头。   画中的弟弟,眉宇之间,英气隐现。我就知道了弟弟前途不可估量了。此事我并未详尽地告知母亲,父亲那日虽有出席,不过他并未知全部内情,只知弟弟面圣,得圣上欢颜大笑,详尽之事,归功于那罕见的蓝玫瑰。   他们师徒二人并未久留,待第二天天刚明便已离开围场,往小镇方向而去。   正望着画出神的时候,房门被打了开来。   “小姐,适才守门那小侍说有人送了封信说是给你的。”容妈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信?”我将信接了过来,封面上题着八字,呈田爱世小姐亲启。   这字迹,从未见过,还以为是秀禾送回来的,话说秀禾自去了那异国之地,还未有任何消息回来,我不免挂念。随口问着容妈,“那送信人可还在?”   “走了,那人是急急忙忙的样子,一上马,勒绳就朝城外方向去了。”容妈还记得很清楚,门口那小侍不敢自主接收物件,只好叫了容妈出去接收。“看着是小厮模样打扮,应当是受主人之托送来的。”   “哦,那好,您先去忙吧。”待容妈出去了,我撕开灯口,取出信笺,一股墨香扑鼻,我一愣,是上好的墨砚才有这样的墨香吧?   信的内容极短,一句话,一个署名:明日城郊福寿寺,望能赴约。余继雅。   明日又不是什么上香的日子,也赶不上什么许愿佳期,不过还是让容妈去禀了爹爹,明日出门。   拳拳闷意,忏翼不以为蝉。   怀风并不缓慢的步伐,乘着微暖柔曦。   蒙蒙张开双眸,淡淡的细雾,挥洒余下每一方。   福寿寺,是一间供有弥勒佛的寺庙。住寺庙的不过一名主持,三四名打扫接待的小弥。来往这寺庙的都是初一十五上香来的,平日里,甚少见人前来这城郊之地。   让府里跟来的两小丫鬟自去游玩,便踏步走在林木一桩一桩的道上,闻闻这之间的清新绿草香,鸟叫声真真叫得欢雀。   “真真小姐气,梳妆得如此精美。”身前几分调笑声。   我抬头怒目一瞪,“我可不是物件,什么精美……不过说,今儿个你个大少爷是怎么穿着这等破败衣裳,何时兴得的这款式了?”真让我大大不解呀。   “呵,这叫事前准备,着装第一。”余继雅用手故意拨了拨额迹撇下的长长刘海,满是神秘地说着。   “得,那可以说说约我到这儿来,不只是来看你这身破败打扮的吧?”粗鲁地想翻个白眼给他,不过我可还不会,只能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他。   余继雅跑到树下扛着一个大包袱朝我招了招手,“走吧,大小姐。”   只见他朝着寺庙方向走去,在一个角落停下,伸手往大包袱里抓出一团布就朝我丢来。“这个给你去那里面换上,等你出来我再告诉你为什么,不要在这里问我为什么,动作快点,你时间不是很急迫,别磨蹭!”   我捧着衣物,皱眉抗议。看着这衣物的颜色竟然是大红色,有点反感地想排斥,我喜爱穿戴得清淡点的,无奈插不上话,不情愿地进去换上。   余继雅这人行事作风真真奇怪,很无秉性的样子,实在让我琢磨不透,他真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会儿温柔,可那只是一瞬间,一会儿他有对着我大吼小叫地,存不着一丝丝公子气息。   例如现在,他正把我满头珠钗拿下,是拿下,不是卸下!再把我一大早就起身让容妈精心梳好的发髻打散,打散!正当我想反应时,他又一手轻巧地将我的一头长发全部盘起,全部盘起?又从怀里变法似地掏出一只木色簪子斜插,将一头长发挽定,以一双带满深情的眼睛看着我,“若是可以,让你我做对贫贱夫妻,可好?”   我一个愣怔,探索似地看向他,心想这少爷脑子又怎么的了?挥开他还放在我头发上的手,“余少爷是不是还记挂着欺负人的把戏?我这次可不会上当了。”   “记得那次晚宴吗?你就坐在我旁边,那晚的夜色很明亮,月光照耀和那些火把明艳的火光下你就那么笑着,我真的感觉你那时有如粉衣仙子……”他继续说着,让我真是好奇他什么时候说得出这样的话,这个人真的是余继雅吗,是他没错,但是这话……   我听不完就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就别在打趣我了吧,余少爷?”   他顿了下,似乎吞下还要说的话,转眼换了一脸鄙夷地转过身,“走吧,瞧你换个衣裳的速度都让本少爷好等,真磨蹭。”说完自行扛着包袱走在前头。   我莫名其妙加愤怒地追上去,狂猛解释一番。我哪儿速度慢了,说一个姑娘家磨蹭?   一路越走越荒凉起来,就算秋天到了吧,可这四周尽看不见一丝绿意。   待到一处类似村口处,我完全无法镇定了,这还是我活了十七年第一次看到的场景。   唇瓣有些颤抖地张合着,就是说不得一句话来。   “还愣着呢,快来帮忙,这位大婶喂点水给她喝。”余继雅扭过头对我说了这一句话,有转过身去扶着其他一位大伯。   这是什么地方?其实我是想问的,不过暂时还不是疑问的时候。   余继雅从包袱里拿出很多他准备的药草和粮食,及衣物。   陆陆续续从一些草棚内走出三三两两的人出来拿着余继雅拿来的东西帮着地上躺着的那些老弱病残的人来,这些人看起来应该是难民,可是为什么这里会有难民,待看着其中有幼儿,妇女,年迈之人是居多的。   后头余继雅又从包袱里拿出些铲子,锤子什么的,我疑问地看着,待到这村落里,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子扛着一个箱子出来,那里面也满是手柄工具。   便可瞧见余继雅等人有的在棚顶,有的在棚里棚外修修补补,敲敲打打,而我正在和一群妇女,姑娘们和泥土……   当夕阳斜下的时候,终于每个人都停下手来,收工了。我抬头看着这一批难民们终于皆有屋棚可卧,跟他们同样脸露出满足的笑意。“为什么他们会流落到这里?”   “这是朝中的事情了,他们都是逃难而来的,只是不知道有几人能够给像这么好,终于有个屋棚可住,虽然我无法撒着大钱帮助他们,可建立这样一个村落,每人互相帮助,扶持,我想这就是最华丽的宫殿了。”   本来我还悲悯着这些难民过得如此落魄,听得余继雅如此一说,不禁侧过头看着他,他握着的真的是一把自信。   “这也是我回朝,经常会到处去采风,没想到就遇着很多居无定所的人,本来凭我之力肯定是力量不足,可是,你看他们愿意彼此帮助,连你也加入帮忙,这其实需要的是大家,但好像就我一人之力就足以啊。”   “呵呵,是这样的说法,凭你余继雅一人之力,方能成得。”   我对着夕阳灿然一笑,可随即又是一阵失落感,“可是我可能要进宫,到时候就连这样帮忙可能是奢侈的吧。”   怅然地看着这夕阳,听说在深宫内院是看不到日出日落的,这样的绝美自然之景,只在无争扰之地才有罢。   “你说的可也只是可能,不是吗?”余继雅沉吟片刻,对上我的眼睛说道。   那一刻我看见他眼里闪亮的异光。 正文 第010章 宫中茉莉   就如夕阳如此美丽,总是不能避免被黑夜覆盖。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抽泣地说道,“一切从很久很久以前便皆被注定好了的。我怎么逃得开,想要怎么逃得开……”   看着那美幻非常的落日景色,使得我的心更加戚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隐忍之久的泪在这触着景越加伤怀不已。   余继雅俯身凑近我的脸,只觉得,由他呼吸的一股气息喷在我颊边,同时还有一个温软的触感。   我“腾”地脸发烫,停下哭泣呆怔看着他。   他十分真诚的双眼看着我,“如果你不喜那地方,我可以带你走,远离这个地方。”   我低下头看着他不知何时握住我的手,两手相执,彻底沦陷了,就想着牵手跟他一起浪迹去。   “谢谢你,余继雅。可是我不能不顾的是我的家人,还有你的家人……”   当我以自私毫无顾念地跟着他去过我想要的自由的日子,可那会牵累到的是两大家族几百口人的性命。   我不能这么,即使追寻到那自由。   可,不能常欢一辈子。   话还未说完,余继雅把我紧紧抱在他怀里,“你,不要让我这么心疼。”   心,疼?   脖子侧边是他带着颤抖地气息,我轻声问着,“……为何我会让你心疼?”为何心疼,不舍得吗?   腰间的手松了松,余继雅抬头与我对视着,“因我喜欢了你,假使过着那看不着你的每一天,看着你了,却又不能跟你谈天说地的常聊。想想这两样就不能,不晓得怎么过着还要过的每一日。而心疼的是喜欢的你这让人揪心的顾念。”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我可以选择的只有一条路。”承受了他的喜欢,却在此刻觉得那是何等沉重。   “不用对不起,不用这三字,其实我和你本就不该相遇,现在就只需要我……这样。”余继雅双手抽回,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摊开双手。“毋须为你我之间上一个大枷锁。”   黑暗笼罩下来,我的眼睛即使再睁多大,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又不知晓开口说些什么话语。   只看着他转过身,踩着这一尘土之地的声音,走远渐远。   他与我之间,怎么用我们来说?   是说不了罢。   回到府院,又是一阵忙活。先是到了娘亲那里去道个安,简略讲了今日所做之事,但所遇余继雅那段是改成了在禅房看佛经兼静坐,娘亲怕我劳累也无多久留,便就回了我自个儿的院子。   容妈人已在房门口等着,见我和丫鬟走来,迎了我进屋里头。   才刚走进,便闻着一室馨香,“呵……是我喜爱的茉莉味儿呢。”   “看小姐开心的,这是近日才制成的熏香,小姐先饮这茶,也是茉莉味儿,还是前院那珍花苑那新鲜采摘的,有正是极盛的,想着那花香正浓,制了许多,这制成放置在干燥的处所,防得潮湿,还可保存很久都如此醇正。”容妈为我倒好了茶,一边拾缀着我的睡衣,一边跟我念叨着。   也不知为何,我最喜闻茉莉味儿,许是爱它悠长的花期,数月不败,爱它洁白的花瓣,清纯素雅,爱它馥郁的香味,沁人心脾。   珍花苑是兄长田于衡在前院辟出的一处花苑,所谓“珍”那便是珍稀,珍宝了。府院的一草一木可都是爹爹亲手选植的,就算在我的院子里头也不敢随意换植树种,于是央着兄长在那珍花苑的角落一处,植了一排茉莉花树,倒是今年花开盛了。   “那有没有给嫂子送些去呢?”小饮一口,我抬起头问道。   “这可不用小姐吩咐,老奴早在昨儿就先送去了,少夫人还让着小姐多走动她那里,说是有一月余都未见着你,怪想念的。”容妈端了盆水到我脚边,笑着应着。   “嗯,是了。我这过的似是闭关的方丈了,梳洗下,我们去嫂子那里蹭晚饭得了。”搁下茶杯,我伸手探向头上,自行卸着珠钗。   容妈帮我换下沾着泥土的鞋子,又站起身为我卸着头上的珠钗时,咦了声,“小姐新买簪子了,这倒合衬小姐想要的朴素淡雅了。”   我看着珠钗盒里头那显眼粗制的木色簪子,“容妈把它收拾起来吧,就放‘藏宝箱’里头。”日后哪还会有它出场子的机会,那么珍藏起来吧,属于秘密了。想起余继雅说的,毋须为他与我之前上大枷锁,其实从以前到现在我都一直上锁着。   很快翻着一年又过,以往节日里我还会央着容妈或者娘亲让我出府院,去街上或者庙会游玩。可这年过得,怎么也提不起那劲头。每日在自己院里头磨墨临摹书字,要么就去爹爹的书房翻着册子。   三月绿草莺啼,万物滋长,难得初阳好天气。   这日正在院中读着秀禾从英国寄回来的信笺,院门口一阵嬉笑声。   我与容妈探头看去,一个小咕噜身材的幼儿,蹒跚学步地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一奶妈和着几位丫鬟,脸上都洋溢着大大的笑脸。   那幼儿不是别人,正是兄长田于衡刚满三岁的儿子田之武,人像个小咕噜似得,虎头虎脑地完全是个男子汉的模样,近段时间调皮着呢,喜欢东走西走,上窜下跳的,可把一堆照顾着他的奶妈和丫鬟的心提得老高。   我望着他现在来的这架势,淘气可人的模样,嘴角边尽是甜笑。稍停了下,停下来看着我正瞧着他,马上讨好的对我笑得眼睛眯成月牙儿了,扑腾着小短脚,几步扑到我的脚边,“小姑姑……”声音是稚嫩的,糯糯的。   “小武,怎么想着来找小姑姑了?不是来吃酥糖的吧,小姑姑可没有咯。”容妈将他抱着坐到椅子上,我询问着他。   “娘亲说要打打,不要娘亲了。”小脸上还会装着可怜的模样。   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是你娘亲不要小武吧,不然怎么跑着小姑姑这里来了,小孩子可不能撒谎哦。”   一旁的奶妈和丫鬟走进院中来,跟我福了礼,才道出,小武又闯得的祸,小武已经不跟我兄长和嫂嫂睡觉了,虽然是一个院子,但不同屋。昨夜睡到半夜的小武跑出自己睡的屋子,到院子的小厨房里拿着第二日准备要招呼贵客的点心吃了。至于怎么会知道是他,只能说小武吃了不知道擦干净嘴巴了。   我这还没笑出声呢,就见着府院管家走近了来。   “四小姐,前院有贵客到来,王爷让四小姐去前院一趟。”   让小武在这院子随意玩耍,容妈陪着我往前院走了去。   走进厅里,我才瞧清楚来人,是皇上身边的近侍小德子。   给爹爹请了安,爹爹便介绍着,“这德公公今日是奉皇上旨意来的,宣着你今日进宫,说是太后想念你得紧。”   少不得容妈又帮我换着一身新添置梅粉色的裙装,头发上也少不了几只美丽的珠钗。容妈赞着我这一装扮起甚是明艳如花。   因着皇上口谕,便只我一人进宫,并未有丫鬟跟随。   小德子先带着我到太后住的宫殿寿宁宫,门口早有一小宫女候着,领着我进了内殿。   进得内殿,那宫女已退下,我只能稍稳心神,看着太后坐在殿上首,上前盈盈行礼,说着吉语,得了太后叫起,才站直了身子。   “隔了诸多时日,今日可是见着你了,也就是心里念着。”太后一向无多情绪波动的话语,顿了顿,命人给我赐坐。   谢过太后,我才坐到座椅上,这才看到除了几位宫女嬷嬷之外,还有这一位年龄与我相仿的姑娘。   只是随意一瞥,就在心里暗叹,好一个美人,应是哪位妃嫔吧。   淡绿色的长裙,衣袖间的宽裾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几朵祥云,而下摆则是一排密密麻麻的海水云图,胸前是亮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微一转动,长裙散开,真可谓是婀娜多姿的美人呐。   许是我的目光多留了下在这美人身上。   太后在上首介绍着,“槿夕是皇上这次选秀钦点的玉贵妃,将会同皇后一起册封入宫。”   槿夕,连名字都这么美,不过说要与皇后一起册封入宫,应该是有着什么背景,不然就是皇上看上她的美貌了,也对,如此美人,君子好逑罢。   “既然你们二人都在了,哀家也话说在前头,希望你们二人交好,他日一同进宫,也应一同齐心协力打理好这后宫。”   一段话下来,那槿夕应声称是。而我却听得糊涂。   我要同这将来的玉贵妃的槿夕一起进宫,而这玉贵妃将同皇后一同册封入宫,那么新皇后是谁?   我更为疑问的是沐王府何时领过我将入宫的圣旨吗?思绪有点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