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1933年春,哈尔滨还是冰天雪地,寒风瑟瑟。高桥应归深夜才到达哈尔滨,这是他第一次踏足中国这片土地,在他的母亲口中,他无数次听到关于这片土地的传说。他的母亲,是中国人,应归,他的名字中蕴含的,是他母亲的希望。   忽然,他好像看到白色的雪地上有一抹蓝色,他让司机停下车,亲自下去查看。在车灯的照明之下,他清楚的看到躺在雪地上的女子,只是他实在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   女子穿着单薄的衣物,下身都是血,在雪地中看着太惊心动魄。高桥应归镇定下来,伸手叹了叹鼻息,还有呼吸!   高桥顾不得其他,抱起女子上了车。 正文 第一章 院中美人   在高桥应归的身边有个仙女般的绝色美人,这是整个关东军都知道的事。不过全军之中没有人见过这个所谓的绝色女子,高桥从来没有将她带出来过。   这个美人的确存在,只不过除了高桥还有医生,真的再无人见过。   一年前高桥在将她救起时她已经是奄奄一息,据医生所说,她腹中的孩子大概五个月,但是被人活生生的打掉。嗓子也有所损伤,只是医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医生说她能活过来已经是万幸了,只要她在雪地中再躺一会儿,那真是回天无力了。   但是她从醒过来的那天就没有说过话,没有问自己在哪里,没有问救自己的是谁。高桥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你昏迷了十天,你是哪家的姑娘,等你养好之后,我送你回去。”   她没有回答,闭上眼睛,泪如雨下。如此这般,高桥也不敢再问,就这样让她留在了自己身边。直到她的伤完全养好,她也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身处何方。   留下她,高桥是有私心的。他记得他母亲教过他的诗词中有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遇到她之前,这句诗在高桥心中就是几个字而已,但是现在,高桥想只有这句诗能表达他的心情。   高桥单独给她开辟出一个幽静的院子,并且找了一个侍女照顾她。   “既然你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那我以后就叫你关雎吧。”高桥边说边看她的脸色,还是沉静如水,没有任何表情。高桥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悲。“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他接着说。   她垂着眸,一言不发。高桥让侍女把给她的和服拿进来,她看到之后,对高桥有了第一个反应,她看着高桥,摇了摇头。   高桥喜出望外,问道:“你不愿意穿这个是吗?”她没有再答话,高桥等了一会儿,终于死心,说:“我知道了,你先委屈一下,我马上找人给你做。”   从那以后,她就住在了院子中。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笑过。   高桥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给她带糕点,或者带来好看的衣服。然后她看着书,高桥自说自话。   关雎的悠闲自在不代表外界的太平,关东军在东北横行霸道,老百姓日日胆战心惊。不过这些关雎不知道,就算她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她这条命都是捡来的,每个夜晚,孩子流掉的那种痛苦都折磨着她,当初一拳一脚在她肚子上留下的伤痛,都还历历在目。   还有她的嗓子,以前她是有名的花旦。现在呢,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再听到那嘶哑的声音。   她的一切啊,就这么毁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她的这张脸。   看着镜子,她细细的描摹着自己脸的轮廓,这么美又如何。红颜多薄命,以前她不信,现在信了。   “关雎,你喜欢君子兰吗?”高桥应归站在院子中问。关雎缓缓的起身,走到门口,只见高桥一个人站在院在中,关雎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你喜欢君子兰吗?”高桥又问了一遍。关雎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得到她的答案,高桥笑着朝门外喊了一声:“都搬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队士兵抬着一盆盆的君子兰鱼贯而入。关雎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就往后退了几步。高桥快速的大步的走到她身边,柔声说:“你别害怕。”关雎定了定心神,但还是怯怯。   一个士兵抬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就失了心神,手中的君子兰砸到了地上也不知道。随着花盆落地的声音,更多的士兵抬起了头,院子里忽然变得静悄悄的。   关雎低着头,默默地咬着嘴唇。高桥板起脸,走到院子中训了士兵一顿,再转过身时,关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在太平盛世,美貌一种资本。在乱世之中,美貌却是不幸。   高桥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摆摆手让士兵继续搬着君子兰。看到君子兰摆满了整个院子,高桥也开心不起来,因为屋中的那个女子,此刻也许还在害怕。   他抱着一盆红色的君子兰走进屋里,关雎安静的坐在绣架旁绣着,白葱般的拿着针的姿势也是赏心悦目,针线穿梭之间都透着淡雅。   “关雎。”叫了一声之后高桥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关雎停下动作,清丽的眸子注视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觉得这盆不错,我想摆在你屋里,你觉得好吗?”高桥硬着头皮说,他在军营中训士兵时从来都是有一说一,在这个姑娘面前,他却总觉得自己的言语苍白。   关雎点点头,继续手中的动作。高桥心中的大石并未落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排解关雎心中的害怕。   “我今天晚上晚饭在这儿吃,行吗?”高桥试探的问。关雎朝侍女小琦轻点头,小琦问高桥:“高桥先生晚上想吃些什么,我去吩咐厨子准备。”   “不用不用,关雎小姐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高桥喜笑颜开。   一顿饭吃的很热闹,虽然只有高桥一个人在说话,但是比起以前,这已经是热闹了。吃完饭关雎卧在躺椅上看书,高桥则披上斗篷,打算回军队。   高桥走到关雎面前,询问道:“马上就进入六月了,外面也会更暖和一些,你想不想到外面走走?”关雎摇头,眼神也暗了许多。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高桥保证道,关雎还是摇头。高桥也不想逼关雎,只得让步:“那我让人在外面扎一个秋千,你在屋里闷了就到外面晒晒太阳。”   这次关雎总算没有再反对。   过了几天,院子里就多了一个秋千。适逢一个晴天,小琦劝道:“小姐,外面天气那么好,秋千也扎好了,小姐就不要一直闷在院子里了,去外面晒晒太阳吧。”   关雎放下手中的书,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阳光,真的很温暖。她不由的露出了笑。这只是她无意的动作,却让小琦看呆了。小琪堪堪回过神,喃喃道:“小姐笑起来原来这么美啊。”   应小琦的要求,关雎来到了院子中。看到阳光,她眯了眯眼,都已经五月末了啊,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多了。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出伤痕,可是心里的伤痕却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 正文 第二章 意外惊魂   秋千慢慢的摇晃着,让关雎有了几分睡意。阳光还是那么温暖,不管这世事如何,阳光依旧毫不吝啬的给予世人温暖。   “小姐,高桥先生对你很好呢。”小琦说:“小姐喜欢什么,高桥先生都会弄来给小姐,你看这么多的君子兰,现在这世道,可不好找呢。”小琪也说道。   “我好像有听到别人叫高桥先生大佐呢,应该是很大的官吧。”   小琦在旁边叽叽咕咕的说着,关雎自己垂眸轻轻的荡着秋千。曾经也有个人对她很好,可以买来她喜欢的胭脂,会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放烟花,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千方百计的逗她笑……   但是这些,就像前世那么久远。   她现在……还是她么?   这一年多来的相处,还有在高桥的话语中,她知道高桥是关东军的军官。但是他与自己印象中的日本人很不一样,也许是高桥的母亲也是中国人的缘故。   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如果想要她,那是很简单的事,就算是用强她也没办法反抗,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当初她的命是高桥救的,现在这种悠闲的生活也是拜高桥所赐。如果离开高桥,她现在嗓子也毁了,还能怎么活下去呢。   现在的生活是很美好,但也是过一天算一天而已。   关雎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一个月多月的深夜,熟睡的关雎被院子门外的吵闹声吵醒。小琦要出门查看的时候,却传来了枪声。   两个女孩被吓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关雎。关雎刚稳下心神,房门就被大力推开了,走进一个穿着日军制服的男人,还伴有浓重的酒味。   小琦虽然害怕,但还是尽职挡在关雎面前。奈何她再怎么挡,来者是个魁梧高大的士兵,她那柔弱的身躯如何挡得住。   日本士兵看到关雎的容貌,两只眼睛中放出来的恶意让人觉得恶心,关雎知道今天自己或许真的是在劫难逃。在灾难来临的时候,关雎才知道自己是想活着的,她不知道自己明白的是不是太晚。   小琦被日本军官大力扯开,她带着恐惧再次阻止着日本军官。日本军官被她们的阻挠激怒,举起枪瞄着小琦。   关雎顾不得其他,走上前护住小琦。这次日本军官清楚的看到关雎的容貌,再次露出了淫笑,说着日语,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在说着称赞的话。   日本军官放下枪,伸手抚摸着关雎的脸,关雎只能一步步的退后,日本军官也随着一步步的上前。   难道她的命真的就到这儿了吗?关雎退到梳妆台边,绝望的想着,脸上流下两行清泪,手伸向了梳妆台上的簪子。   “关雎!”千钧一发之际,门口想起高桥应归的声音。日本军官闻声回过头,看到高桥正一脸怒气的站在那儿。   看到高桥出现,关雎浑身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瘫软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高桥紧握着拳头,看着日本军官嬉笑的样子,他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就掏出枪打死他。   可是不能,他不想在这里动手,不想关雎看到这么血腥的场景。他沉着脸,挥挥手,就有士兵进来架走了日本军官。   关雎坐在地上,两手撑着地,面无表情的任眼泪流下来。这样的场景深深地刺进高桥的心,他走过去抱住关雎,这是他第一次抱她,却一点都不美好。   “没事了,我来了,没事了。”高桥柔声安慰着关雎,也是安慰自己,他来的时候清楚的看到关雎已经拿起了簪子,无论她是要刺自己还是刺别人,只要他来晚了一步,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手臂被关雎重重的咬住,高桥默默的忍受着。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差一点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关雎只是小声的抽泣着,声音压抑而颤抖。“关雎,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高桥轻轻的拍着关雎的背,温柔而严肃的保证着。   过了许久,高桥怀中的抽泣声才渐渐停止,手臂上的力道也慢慢减轻。他低下头,正好对上关雎盈满泪水的眼睛。高桥轻轻拭去关雎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个笑,说:“现在还早,你先睡一会儿吧。”关雎点点头,又流下了泪。   高桥将关雎抱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说:“没事了,睡吧。”在转身离开的一刹那,衣角被紧紧的攥住。   他意外的看着关雎,只看到一向淡然的眼睛里,此刻却都是怯怯的请求。高桥坐到床边,握住关雎的手,说:“我先去交代一下,就过来陪你好吗?”关雎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一双眸子中又蓄满了泪水。   高桥只得叫过小琦,吩咐道:“你与门外的人说一下,让他们先回去,我今晚就在这儿了。”   小琦应声出去,高桥的脸上露出安抚的笑,对关雎说:“我就在这儿,你安心睡吧。”关雎见高桥没有要走的意思,才闭上眼睛。   高桥是喜欢关雎的,第一次见她虽然是那么狼狈,可能就是从最初的怜惜,到现在的喜欢,转化的那么自然。她就像一个谜,除了她这个人,高桥对她的背景一无所知,他有时会想她不会不会像突然出现那样,突然就离开他了。   他调查过她,要查到她比高桥想象的要容易。她之前是当地戏班中有名的青衣花旦,后来嫁进了孙家为妾,之后,传出被山匪掳走的消息后,就失踪了。   她有过孩子,可是她怀着孕,山匪掳走她又将她折磨的奄奄一息之后扔在雪地里,并没有向孙家索要财物,这是为何?这对于劫财的山匪来说,并不合逻辑。而且孙家的老太太对她这个小妾并不喜欢,失踪之后竟然派人寻找都不曾。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除了关雎,这些没人可以告诉高桥。   朝阳渐渐的从东方升起,高桥不知不觉杵着头在床边睡着了,他醒来的时候关雎还在睡。从紧皱的眉头便可以知道,昨晚的事的确将她吓坏了,看来这个地方已经不再那么安全。   他还没想出对策关雎就醒来了,看到他在,关雎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的不安。 正文 第三章 渐渐亲近   洗漱之后高桥陪着关雎吃早餐,只是稍微喝了一点粥,关雎就放下了碗。见她只吃那么少,高桥忧心的说:“怎么只吃这么一点?”关雎垂着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但高桥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脸上的委屈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不吃,高桥也没有了胃口,放下碗之后问道:“昨天晚上的事是我疏忽了,是我不好。”关雎忙摇头。高桥微笑着继续说:“关雎,住到我那里去好不好。这里我真的没办法放心,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你在这儿,你不在我身边,我真的不放心。”   关雎还是怯怯的低着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乱世之中就像浮萍一样无依无靠,现在她除了能依靠高桥应归,还有谁能依靠?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再去想办法就是。”高桥忙说,就怕关雎有所误会。关雎抬起头,微微一笑,朝高桥点点头。   这么久了,第一次看到关雎笑,高桥有些移不开眼,直到旁边传来小琦强忍的笑声,他才后知后觉的回神,顿时有些尴尬。   微微咳了两声掩饰尴尬,然后才说:“那我先回去布置一下,过两天就接你过去,晚上我会过来陪你,你不必担心。”   待高桥走后,小琦说道:“小姐笑起来真的很漂亮,你应该多笑笑的,看刚才高桥先生都看呆了。”关雎自己摇了摇头,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在院子中留下八个士兵,高桥才离开院子,往军队赶去。   回到军队,高桥径直往加藤志乃的房间走去,站岗的士兵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气,没有人敢阻拦。   加藤志乃还还熟睡,毫不知情的打着鼾。高桥顾不得其他,朝加藤志乃的脸上就是一拳。被打的加藤志乃虽然已经醒来,但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高桥的拳头再次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身上。   不一会儿,加藤志乃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高桥的手上也都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加藤志乃的。不过从他的脸色看来,他并不觉得解气。   看着地上不知死活的加藤志乃,高桥缓缓地掏出枪,枪声响彻整个军政区。   枪声响过不久,加藤志乃的房间门口就站满了人。中谷顺也闻声赶来,看到的就是高桥拿着枪站在房中,加藤志乃倒在血泊之中,情况很明朗。   中谷顺让人遣走了门口的人,沉着脸把高桥叫到了他办公室。高桥应归是他的得意门生,他一向很欣赏高桥的能力,高桥也没有像今天这般冲动过。   “加藤是犯了什么事,要你亲自毙了他。”中谷顺的脸色严肃。   “只是些个人恩怨,是我鲁莽了,请您责罚。”高桥低头说。他不想骗中谷顺,但是也不想让他知道原因。   “如果你没有足够的理由处置他,那我就只有以军法处置你了。”中谷顺声音中都是不满。高桥对中谷顺的决定不可置否,依旧低着头。   “将军,昨晚加藤志乃喝多了,私自闯入民宅,被士兵发现后,不听士兵的劝阻,还打死了两个士兵。恰巧被高桥队长发现,这才阻止了加藤。”高桥的副队长林原俊介站在办公室门口说。   “你进来说。”中谷顺说。   林原俊介进来敬了个礼后说:“我认为加藤志乃的行为不利于我们与中国人的军民关系,况且加藤志乃也杀了我们的兄弟,如果我是高桥队长,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原来是这样,高桥你为什么不解释?”中谷顺露出了笑,已经没有了责怪的意思。“就算他有错,我也不应该私自杀了他。”高桥说。   “你知道就好,这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严惩不贷。”中谷顺挥挥手,让他们俩出去了。   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高桥才向林原俊介道谢,林原不在意的说:“我们俩谁跟谁,不过这次可是你欠我的,以后可以要还的。”对高桥应归,林原是有几分佩服的,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能力也是不可小觑,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是大佐,按这种晋升的速度,林原相信高桥离少将也不远了。   “我这两天还有些事情要办,部队里就麻烦你了。”高桥说。   “我知道的,肯定是关雎的事嘛,我了解的。”林原拍拍高桥的肩膀,笑着说。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高桥带了些糕点来到了关雎住的院子。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但是院子中却静悄悄的。   “关雎呢?”高桥问小琦。   小琦犹豫了片刻,才说:“今天一整天小姐除了早餐之外都没有吃东西,没有看书,就在床上躺了一天,也不睡觉,一直睁着眼睛。昨晚应该真的吓坏小姐了。”   “你去准备晚饭吧,我去看看她。”高桥说,小琦应声退下。   昏黄的阳光让屋子中染上了金黄,只是看着颜色就觉得暖暖的。关雎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高桥坐到床边,等关雎的眼神注视着他时,微笑着说:“早上才吃了那么一点,到现在都不饿吗?”关雎摇摇头,她确实是没感觉到饿。   “那也要吃一点,你身体弱,这样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小琦已经去准备晚饭了,我也带了你喜欢的糕点,你喜欢吃什么就起来吃一点,好吗?”关雎点点头。   出乎高桥的意料,关雎吃了晚饭之后糕点也吃了一些,小琦一向心直口快,看到这样的情况,笑着说:“有了高桥先生,小姐吃的也多了。”高桥偷偷瞄了关雎一眼,关雎依旧淡然的看着书,没有什么不一样。   高桥有些失望,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对于关雎有没有那么一点重要。她一直都是静静的,仿佛发生什么事都和她无关。就算关雎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要求,高桥还是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本来晚上高桥打算像昨晚那样陪着关雎,但关雎摇摇头,指了指窗边的榻,表示他可以在那儿睡。   这表示关雎也是关心他的吗?高桥心想。关雎坐在梳妆台前,拔了簪子的瞬间,如云的秀发片刻间滑落。高桥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可以这么美,不由再次惊叹关雎的美。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关雎微微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专心的梳着头发。   这晚高桥还是在凌晨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他真的很好奇,在遇到他之前,关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过了两天,高桥将关雎接到了自己的住处。时隔一年多,关雎第一次踏出院子,看到昔日熟悉的街道,关雎觉得真的是恍如隔世。   这里的每一个店铺都是那么熟悉,几乎都没有变。如果她没有轻信于人,今日她会是什么样的?如果那个孩子还在,她现在应该在教他说话了吧。   想着关雎的手无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肚子,这个动作没有逃过高桥的眼。他没有告诉关雎,她不会再有孩子了,不是可能,当初医生很坚定的说,她不可能再怀孕。这个消息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毁灭性的,所以他不敢说。他怕,怕关雎会因此而心灰意冷。 正文 第四章 孙家之祸   到了高桥的住处,关雎才知道为什么高桥要时间去布置。她的房间,完全是一个女儿家的闺房模样,比之前的更精致。关雎站在房间门口,不敢置信的看着高桥,高桥开心的笑着先走了进去,说道:“怎么样,还喜欢吧。”   关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这么久以来心终于起了涟漪,她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会如此对他。她走到高桥面前,用口型说了声谢谢。虽然没有出声,不过也足以让高桥满足,至少他看到了关雎在慢慢的改变。   而关雎不知道的是,为了这里面的摆设,孙家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虽然不全是因为关雎,但是对高桥来说,关雎就是导火索。   关雎因为之前的惊吓,一直恹恹的。本来就不说话又不爱笑,这么一来,高桥更担心了。一直想找些东西让关雎开心。   高桥的这点小心思,并没有瞒着林原俊介。林原俊介玩笑道:“以前都只有女孩子追着你跑的份儿,现在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才觉得真是报应。”   高桥一脸苦恼,没有在意林原的调侃,说道:“你要有什么好点子就说说看,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了。”   对自己的这个好友,林原一直都是崇拜的,从小到大,好像就没有事情能难住他。现在为了关雎的事竟然问起了自己,也是难得。   只是还是忍不住笑容,边笑边说:“姑娘不就喜欢一些首饰之类的。不过我听你说这关雎冷淡得很,这些应该也不能让她高兴太久,不如你看看她平时比较喜欢什么。”   高桥皱眉想了想,还是一脸苦恼:“她身体不好,前一年的时间基本都是在睡觉,不过她就算躺在床上,手里也经常拿着一本书。闲暇时也会绣绣花。之前我送去的君子兰她本来看起来挺喜欢的,不过发生了一点插曲,也是白费心思了。”   “她要是喜欢看书,你多搜罗一些书送给她就是了。你母亲是中国人,这方面你了解起来应该不难。”林原顺口说。   听了林原的话,高桥应归却感觉眼前一亮,说道:“你要说是书,我倒想起来,在哈尔滨,藏书最多的莫过于那个孙家了。”   林原不懂高桥的意思,疑惑的看着高桥。   高桥走到椅子上坐着,眼神蓦地沉了下来,说:“我使人暗中调查过,之前孙泽渊娶了关雎为小妾,他们婚后半年都不到,就出了这种事,我总觉得与孙家脱不开关系。孙泽渊的母亲一直都不喜欢关雎。”   这个高桥倒没有与林原说过,从高桥的话中,林原理了理自己的思路,才问高桥道:“你的意思是,关雎出事,与孙家有关。”   “我还没有找到证据,可是孙泽渊那个男人,明明有妻子却还是娶了关雎,娶了关雎却保护不了他,我心里总是替关雎憋着一口气。”高桥气闷。   “据我所知,你已经在准备对孙家动手了不是吗?”林原俊介说。   高桥应归轻点了一下头,说:“一切都已经就绪了,我准备这两日就动手了。”   高桥将行动的时间定为晚饭之后,晚饭他也就去关雎的院子陪着关雎一起吃。关雎的胃口依旧小,一切都与以前一样。   在离去之前,高桥站在门口,深深的看了关雎好久,这才转身离去。   小琦看高桥的举动,疑惑的在关雎耳边咕哝道:“高桥先生今晚怪怪的呢,小姐不问问吗?”   关雎摇了摇头,高桥的事她不想知道,也不想过问。   深夜,孙家大宅中,火光闪烁,热闹非凡,只是这种热闹,对孙家来说,是灭顶之灾。孙泽渊和周昙都不在家,孙家的主人,只有孙家的老太太。   高桥想到自己的所查到的资料,对这位孙老太太一点可怜之心都没有。心中再厌恶,他也没有过分,只将孙老太太请到一边,看着军队一点点将孙家全都搬空了。   这孙家老太太也算是个狠角色,见到如此场景,竟然只是冷着一张脸,静静的看着,不曾破口大骂,也不曾低头。   这次行动的,不仅有日本人的军队,还有当地的警署,若是只有日本人,那抄了这么大个孙家,无异于将关东军推上了风口浪尖,这不利于关东军在东北的统治。   这次他们的借口是孙家与国军有勾结,破坏东北人民和关东军的团结。   眼看着东西已经搬的的差不多了,高桥应归这才走到孙老太太面前,笑着说:“看在您年老不知情,今天就到此为止,不过还请您转告您儿子,请他回来的时候小心一些,我对他,可不会像对您这么仁慈。”   孙老太太冷冷一笑,说:“我儿子若回来,第一个就取了你的狗头。”   听到孙老太太出言不逊,高桥身边的林原俊介首先就沉不住气,他的手刚伸向腰间的枪,就被高桥将手按住。   高桥丝毫没有因为孙老太太的话生气,他儒雅的像个世家的贵公子,向前再走了两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孙家遭此大祸,孙老太太应该想想,是不是之前做了什么孽。”   孙老太太的脸色腾的一变,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起了简宁,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只是那个女人早已死于非命,又怎么会与今日的事有关?   她脸色的变化每一分高桥应归都看在眼里,更验证了高桥之前查到的蛛丝马迹。高桥的心口似是堵了一团棉花,怎么都散不开。   “看来孙老太太是想到什么了,我今日不会将你如何,不过以后,可说不准。”高桥的笑忽然变得阴冷,让孙老太太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这时小队长来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高桥最后深深的看了孙老太太,方才离去。   因为这次抄家,孙家自此没落了下来。曾经不可一世的孙老太太,也从孙家大宅搬到了一个逼仄的小巷中,只有一个老嬷嬷和老管家照顾着。 正文 第五章 冤魂索命   等孙泽渊和周昙从外地探亲回来,孙老太太已经奄奄一息。对于孙家的一切,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做到,更何况是这个心胸狭隘的老太太。   孙泽渊匆忙赶回来,见到了孙老太太最后一面。其实如果只是被家道中落的变故打击,孙老太太不会突然就一病不起,她至少还有怨恨撑着。   但是,自被抄了家,又听高桥说了那么一番话,之后的每一天晚上,她都会梦到简宁浑身是血的和她讨命。   她一闭上眼睛,就是简宁浑身是血的样子。她根本不敢闭眼,她就这么睁着眼睛,天天盼着孙泽渊回来。   终于,在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之中,她终于将孙泽渊和周昙等回来了。   但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对孙泽渊说,而是对周昙道:“她回来了,那个贱人回来了,她来向我们索命了。”声音尖锐,差点穿破孙泽渊的耳膜。   孙泽渊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周昙却听了个明白。她下意识的心中一惊,随即又想到,孙老太太眼看着就是神志不清的样子,她的话怎么能相信。   果然,孙泽渊不疑有他,看着自己的老母亲如此,只觉得心如刀绞,铮铮男儿也落下泪来,哽咽道:“娘,儿子回来晚了。”   孙老太太这才看到自己的儿子,浑浊的双眼有了一丝的清明,她抓紧了孙泽渊的手,声音也没有刚才的高亢,只是一直喃喃道:“回来了,她回来了。”   老管家看着这幅景象,也是泪眼朦胧,只是他没时间伤心,将孙泽渊请到一边,沉声道:“这次孙家遭此大祸,就是日本人觊觎孙家的财势。大少爷能这么顺利就回到这里,我想是日本人故意将您放下来。东北您是不能待了,赶快准备准备,今晚就走吧。”   孙泽渊看着已经神志不清的孙老太太,哀声道:“老叔,我怎能不为我母亲尽孝,你就让我,让我……”最后那句‘陪她最后一程’孙泽渊实在没办法说出。   老管家也是老泪纵横,可是他不能让孙家断了根啊:“大少爷,您是孙家唯一活着的人了。您要活着,才能为老夫人报仇啊!”   孙泽渊红着双眼,已经分不清是哭的还是恨的。他的双拳紧紧捏着,手背上青筋暴起,看着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孙老太太,心中恨得要滴下血来。   老管家顾不得这许多,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将孙泽渊安全送出东北。他一个手势,从黑暗中走出了几个人,护着孙泽渊和周昙,又消失在夜色中。   高桥应归一直派人盯着,可惜他到的时候,还是来晚了一步。孙泽渊已经走了。   送走孙泽渊之后,老管家再无牵挂,他看着高桥进来,冷冷一笑,问道:“太君大驾光临,该不会是来给送老夫人的吧。”   面对老管家的挑衅,高桥应归不为所动,他盯着还在床上喃喃的孙老太太,竟然没有否认,淡淡道:“是,我就是来送她一程的。”   说着,走到了病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孙老太太。   孙老太太看到是高桥应归,瞪大了眼睛。她还记得,就是这个人,给孙家带来了灾难,给她带来的噩梦。将死之前,她的神志终于清明了一些,只是此时,她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恨恨的盯着高桥,恨不得用眼神就将高桥碎尸万段。   高桥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涟漪,语气也没有一点感情:“这几日我听说老夫人日日睡不安稳,我想是有冤魂出现在老夫人的梦中了吧。”   孙老太太刚刚清明的眼神复又变得混沌,混沌之中带着恐惧。喉咙中咕咕的响着,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来是想告诉老夫人,被你和周昙害死的冤魂,已经回来了。”高桥的嘴角露出一抹快意的笑。   不仅是老夫人,就连老管家的脸上,也尽是震惊。   被高桥这么一刺激,本就只剩一口气的孙老太太,算是彻底没了气。但那双眼睛,还无神的睁着,死不瞑目。   亲眼看着孙老太太断了气,高桥应归将目光转向了老嬷嬷和老管家,那眼神,似是黑夜的花豹,尖锐之中尽是痛恨。   “那位冤魂,两位也是知情人吧。或者你们其中,还有人是动了手的。孙泽渊不在,我也不好空手而归。”高桥应归说着,看着两人的目光,就已经像是在看死人。   老管家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坚持不住瘫坐下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但是,那晚那样的折磨,怎么还能活?   难道,真的是地狱归来的鬼魂?   高桥应归没有找到孙泽渊,也无意再与他们耗时间。给了在场的士兵一个眼神,便抬脚走了出去,他走到门口时,听到背后枪声响起。   林原俊介看着高桥依旧冷峻的脸色,想了想,笑着说:“这件事若让关雎知道了,她一定高兴。”   提到关雎,高桥的脸色缓和两分。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她不是这样的人。”这正是他的矛盾之处,他甚至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关雎报仇,还是只是因为他知道了这样的事,心中愤懑,方才有这样的举动。   这一年多来,关雎虽然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他有这样的感觉,关雎不会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知道了孙家的事,她不会开心。甚至,还有可能,难过。   再叹了一口气,对林原俊介说:“这件事不要让关雎知道。”   关雎的柔弱林原俊介也能看出几分,倒是理解高桥应归的做法,并没有问为何。   巷子中的黑暗看不到边,正如每个人的内心。   中谷顺看着从孙家抄出来的东西,抑制不住的大声笑了出来。抄了孙家,使孙家消失在东北,这对关东军的统治能带来的好处不言而喻。如此的杀鸡儆猴,能让他们的阻力小很多。而且这次的行动,警察局也参与其中,就算是有怨气怒气,也不是他们自己担。   他拍着高桥的肩膀,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行动,你先休息休息。自你来了东北,立下的功劳不可忽视,如果不出意外,你晋升的命令也快下来了。”   高桥站的笔直,给中谷顺敬了一个礼。中谷顺不仅是他的上司,更是他尊敬的老师。 正文 第六章 码头求婚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孙家的事,确实没有好好陪过关雎。之前他预订的苏州的丝绸也恰好到了,他摸着这些柔软顺滑的丝绸,心也不自觉的柔软了。   关雎一向不喜欢见到别的人,他只让士兵将三个装着丝绸的箱子放在了门口,之后自己一个一个的往院子里搬。   看到他的举动,关雎站在院子里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   将三个箱子全搬了进来,高桥直起身喘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关雎露出一个笑容,再将箱子一个个打开,颇有些得意的说:“我给你带了礼物,你过来看看。”   关雎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好奇的一步步走向前。当她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高桥,她实在惊奇,这个时候,能在这里看到这么多的丝绸。   看到关雎惊奇而喜悦的眸子,高桥的心情如同四月间的芳菲,温暖而带着淡淡的清香。他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这是我特意让人从苏州稍过来的,喜欢吗?”高桥问道。   关雎轻点了头,她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一匹匹的丝绸,江南的丝绸果真是名不虚传。既柔软,又有着珍珠般的光泽,又似水一般顺滑。以前她只是听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   她忽然抬头,高桥冷不惊就撞到了她那双清亮的眸子中。她浅浅的笑了起来,用口型对着高桥说了谢谢。   高桥应归此时真的想抱一抱关雎,可是他知道,现在还不能,那样只会吓到她。   选好了布料,高桥突然问道:“关雎,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这里吗?她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在这里,从小就无父无母,然后以为遇到了自己的依靠,没想到最后却损了自己的嗓子,失了自己的孩子,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丢在雪夜之中。   在这里,有值得她喜欢的事物吗?这里的冬天,真的很冷。   “不久之后我正式升职的文书就会下来了,到时候我可以申请调任的。”高桥解释道。   关雎拿出纸笔,坐下在书桌上一笔一划的写道:我想去一个不会下雪的地方。高桥为难的站在关雎的身后,这是关雎的第一个要求,高桥很想满足她。可是条件有限,他能到的地方,都会下雪。   对上关雎期盼的眼光,高桥艰难的开口:“对不起,这个现在我还办不到,不过以后我一定会带你去的!”   说完之后高桥不敢看关雎,怕看到她失望的样子。一只手轻轻拉了拉高桥应归的衣角,高桥转过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失望,反而是关雎含笑的样子。   对于关雎来说,高桥的青睐已经是意外,想去不会下雪的地方,这也只是她自己的梦。高桥已经对她这么好,她不应该再有别的要求。   “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带你去!”高桥蹲在地上,与关雎平视着,慎重的起誓。关雎伸手拦住他的嘴,微笑着摇头,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高桥顺势握住关雎的手,关雎红着脸想抽回自己的手,不过未能如愿。待关雎停止了挣扎,高桥的笑容越来越深,而关雎的脸却越来越红。   “关雎脸红的样子,比笑起来还好看。”高桥笑着说。关雎嗔怪的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高桥不想逼她太紧,没有再进一步,放开她的手,问道:“我一直听说上海很繁华,我们就去那里好不好?”   得到的自然是肯定的答案。   算起来关雎自从搬来和高桥一起住,就没有再出门,现在已经临近冬天,气温渐渐的下降。高桥想趁还没有太冷,带关雎出来透透气。   高桥找了一天艳阳高照的日子,想带关雎去码头公园逛一逛。高桥原本已经做好了劝说的准备,但这次出乎他的意料,关雎答应得很爽快。   现在的局势有些紧张,高桥出行一般都会带卫队,这次还带着关雎,他更是不敢马虎。关雎看到现在的大街上已经不如以前那般光景,很多店铺都已经关门,街上更多的是士兵而不是行人。   空气好像也有了压抑,到达了码头公园,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公园就在松花江岸边,夏末的余温还在挣扎。轻风从江面拂来,很是舒服。   沉默着走了很久,快到夕阳落山的时候,高桥才说回去吧。关雎站在江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快沉下山的夕阳,一动不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这样的关雎比平时更沉静,高桥看着她,不知为何,他觉得现在的关雎就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晚风冷冽了许多,高桥拿过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关雎身上,直到触到她,高桥才有真实感,确定她是真实存在的。   关雎莞尔一笑,再一抬头,夕阳已经消失在山头。   “关雎,我送你一件礼物。”高桥突然说,然后变魔术般的拿出一个长条形的锦盒递给关雎。关雎接过来,疑惑的看着高桥,高桥示意她打开。   只是看锦盒,关雎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价值不菲,但是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一根白玉梅花簪。白玉十分剔透,雕刻在上面的三朵梅花更是栩栩如生,精致逼真。   高桥说:“关雎,你愿意一直在我身边吗?”   这是高桥第一次这么明白的表明自己的心意,以前他是不想逼关雎,可是现在关雎的态度有所变化,他也即将调去上海,上海那个地方不比这里,在这里他将关雎藏得这么深也会有意外,那在上海,关雎如果还这么跟着他,就算是哪些不入耳的流言,也能伤到她。   他想好好的保护她,让她不受一点伤害,让她名正言顺的在他身边,让她成为他的妻子,他高桥应归的妻子。   关雎低着头,高桥看不到她的神色,无法猜测她是什么心情。想了一会儿,高桥接着说:“关雎,嫁给我,好吗?”   风轻轻的吹过,关雎的裙摆和柳枝一起飘扬着,画面很美好,与世事无关。   关雎拉过高桥应归的手,一字一字的慢慢写道:我嫁过人。写完关雎的手还没收回,高桥就抓住了她的手,认真的说:“关雎,我们去到上海,就不想这里的事了。”   在轮船的鸣笛声中,关雎轻轻的点了头。 正文 第七章 离开故地   从码头回来的第二天,高桥应归就找中谷顺说了他要娶关雎。中谷顺是他的老师,他的父母都在日本,中国有句古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中谷顺不仅是他的恩师,更是像父亲一般照顾着他。他希望关雎能得到中谷顺的认可。   看高桥喜上眉梢的样子,中谷顺却是一头雾水。据他所知,高桥好像没有和哪个女孩子很亲近,怎么这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你要娶谁?”中谷顺疑惑的问。   “是我刚来中国时救的一个女孩,名叫关雎,很抱歉没有和老师提起过。”高桥回答。   “她是中国人?”   “是的。我知道老师担心什么,但是关雎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子。我救起她的时候,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嗓子也受到损伤,现在都不能开口说话。她也没有其他的家人,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真的很可怜。”   “所以你就要娶她?”   “老师,我爱她。”高桥坚决的看着中谷顺。中谷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高桥应归是他的得意门生,是什么性格他自然也知道几分。   高桥就像蛰伏的狮子,不会轻易出手,不过一旦出手,就一定要达到目的。这也正是中谷顺欣赏高桥的地方,现在高桥这么严肃的告诉他,也明白的表明了自己的决心,他对关雎是认真的。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中谷顺说。他从心里还是不愿接受,不仅仅是因为关雎是中国人,而是他有一个女儿,他本以为高桥可以是自己的女婿,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了。   见中谷顺的态度平淡,高桥也不强求,只要中谷顺不反对就好。中谷顺的意图他也明白,如果是以前,也许他会如中谷顺的意,但是现在他遇到了关雎,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中谷顺的态度对高桥应归的心情没有太大的影响,他带着人去巡了一遍街之后,就急急的往家里赶。   比起高桥应归的喜上眉梢,关雎的态度就显得太平和。之前是什么样,现在的关雎还是什么样。高桥只当关雎的性格本就是这样平静,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别人对你的好,你总要偿还。对于关雎来说,能用来偿还高桥的,只有她自己。她也只有她自己。   高桥应归说会给关雎一场盛大的婚礼,而关雎唯一的要求是去上海再举办婚礼。对于关雎提出的要求,高桥都会满足。只可惜,对于婚礼,关雎就只有这一个要求。   1935年,在哈尔滨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高桥带着关雎离开了哈尔滨。   上海虽说也下雪,但是空气没有哈尔滨的冷冽。高桥应归决定在来年春天的时候举行婚礼,关雎没有异议。   到了上海,高桥并没有住在军队中,而是自己在日租界买了一栋别墅,这自然是为了关雎。对高桥来说,住在军队中才是最安全的,或许对关雎来说也是,但是高桥明白,那会让关雎不安。   相比之下,日租界是最好的选择了。   在来到上海之前,高桥应归先派林原俊介来到上海,上上下下都已经打理好了。因此下了轮船,关雎就直接来到了日租界的别墅。   多日的旅途让关雎十分疲惫,她身体自那次大创之后,已经不能与健康的人相比,再加上有些晕船,在从码头去日租界的车上,她撑不住睡了过去。   高桥在来之前就一直担心关雎的身体,还特意嘱咐林原俊介,到达上海之后一定要先将医生联系好。   事实证明高桥的决策是正确的,高桥将她从车里抱出来,抱上了楼,直到将她好好安顿,她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医生早已经候在别墅里,他仔细给关雎检查之后,脸色并不太好,他与高桥应归直言道:“高桥先生要做好准备,关雎小姐的身体虚弱得很,她之前的记录我仔细看过,出现这样的反应很正常。严重的是以后,她的身体对气候和地域的不适应反应会比一般人激烈,我们正常人一周就会好的感冒发烧,她可能会拖上一个月。她气血不足,肾脏和肝脏之前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不能用强效的药剂,只能好好休养。”   高桥应归确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之前在哈尔滨医生也这么说过,但现在再听到一遍,他的心还是再度沉了下来。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高桥问道。   “可能要三天以后了,她有些发烧,要小心照顾,不能让她着凉,否则会很棘手。”一声叮嘱道。   高桥应归点点头,示意小琦送医生出去。   关雎依旧在沉睡,对这些她一无所知。看着她安静的睡着,高桥很想就这么看着,这么看一辈子。她原本是这么天真善良的人,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灾难?   小琦送走医生再次来到房间时,看到的就是高桥应归坐在床边,专注的看着正在沉睡的关雎。仿佛如果关雎一辈子不醒,他就会这么看一辈子。她就站在门口,怎么也不忍心打扰这样的氛围。   第二天一早林原俊介来找高桥,只见高桥胡渣已经长出,眼睛里也尽是红血丝。这些年来,林原俊介从未见过高桥应归这副模样。他下意识便问道:“关雎怎么了?”他现在心中也有数,能让高桥应归这样的,应该也就只有关雎了。   高桥抹了一把脸,说:“有些不好,医生说或许要三天后才会醒了。”   林原俊介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高桥,不过他也明白,言语对于高桥来说,都是苍白的。   高桥应归担心关雎的同时,也知道今天他要去报道的。遂梳洗了一番,与林原俊介一同去往军机处。   指挥官柳川秋山已经接到了高桥应归的任命状,对之前高桥应归在东北扫除国军间谍的工作也是高度认同,这次高桥应归来到上海,主要也还是主持上海的情报工作,任梅机关的最高长官。   柳川秋山和中谷顺有些交情,对中谷顺的这个得意弟子,柳川秋山也流露出了要重用的样子。谈完了工作了之后,柳川秋山难得问候了一句:“来到上海还习惯吗?”   “与从日本来到哈尔滨时一样,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高桥应归答道。   柳川秋山哈哈笑了两声,说:“你倒是没有什么,你带来的那位姑娘,就不一样了吧。”   虽说来上海之前高桥就知道在上海与在东北必然是不同的,但是这么快就被人窥视,还是让他暗暗心惊。   但是他也没有准备将关雎像之前那般藏着,遂没有掩饰,回道:“那是我的妻子,她身体不太好,所以我打算等她身体好点,我们就准备婚礼。到时候请长官来撑场面,长官不要推辞。”   “那是一定的,你刚到也累了,所以你的欢迎会,一个星期后举行。那时你也可以将你太太一并带来,大家认识认识。”柳川秋山说。   高桥回以一笑,说:“若她好些,我一定带来。毕竟以后还要大家多多照顾的。”   柳川秋山满意的点点头,让高桥应归出去了。 正文 第八章 高桥重伤   之后要去的,是梅机关的指挥部,只有尽早熟悉了情形,才能在以后的工作中如鱼得水,也才能有更多的是时间陪着关雎,这点高桥应归很清楚。因私废公也不是他的风格。   梅机关是日军设在上海的情报总部,其中有些人还是高桥应归在日本时的同学,因此他虽是新上任,但是并没有遇到多大的阻碍。   上海的情况并不像东北,东北已经基本被关东军控制,可上海日军的控制力,并不能与东北相比。大致了解了情形,大半日就已经过去了,等高桥从机关大楼出来,天已经擦黑。   夜幕降临,上海的繁华尽显,华灯初上,大街上的喧闹丝毫不减白日,甚至更加热闹。不过霓虹再绚丽,高桥应归也提不起丁点的兴趣去欣赏。   大半日没有见到关雎,也不知道她怎们样了?有没有醒?   两辆插着日本国旗的黑色轿车行驶在前,八辆三人摩托紧随在后,上面的士兵各个持枪,可见对高桥应归的保护之严密。   虽然行人对车里坐着的人不认识,但是能有此阵仗出行的人,在上海一只手巴掌都数数得过来。   高桥应归回到别墅,还没有换下军装就直奔关雎的房间,可惜,关雎和他出去时没有什么两样。睡容依旧美丽沉静,就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他叹了一口气,退了出去,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下楼时林原俊介也部署好了防卫,走了进来。   看到高桥应归沮丧的样子,林原俊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医生也说了,这是正常的,过两天她就醒了。”   高桥应归何尝不知,但是他看着关雎的不醒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的难受。以前在东北休养的好,虽然他知道关雎是比常人弱了一点,比常人嗜睡了一点,可是,关雎从未像现在这样,给他一种会长眠不醒的感觉。   只要关雎一日不醒,他就没办法不担心。   晚饭他只是草草吃了一点,就抓着林原俊介去了书房,继续研究梅机关之前的一些事件资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夜间,高桥应归又在关雎的房间守了一夜,关雎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将自己的打理好,临出门之前,高桥应归忍不住再回房间看了关雎一眼,并且更忍不住,在关雎的额间,小心翼翼的印下一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之后确认一切安好,才离开别墅。   今天高桥还有正事要做,他毕竟是空降的机关处长,如果没有显出自己的本事,阻碍也是会跑出来的。   他已经找到一个国军特务的站点,并且得到消息,三个特务今天中午会在那里碰头。他一切都已经布置好,只等人出现,就可以收网。   为了万无一失,他亲自坐镇指挥抓捕。据他探到的消息,这三个特务其中一个的手上掌握着上海一半的特务名单,所以他必须要抓活的。   到了中午,大钟敲响之后,再过了五分钟,线报上的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来人十分警惕,四下张望,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才进了相馆。   这个相馆,也就是他们的站点。   再过了五分钟,一对年轻的男女,挽着手走了进去。   就是这三个人。高桥应归一声令下,乔装的日军包围了整座相馆。高桥应归就站在门口,等人全部抓获之后,他才走了进去。   被抓获的人他只是在纸张上见过,现在见到还有些陌生,也正是因为陌生,他的行动才会这么顺利。他细细辨认,确认无误之后,才让下属将人押走。他们也不熟,没有什么好‘寒暄’。   这次的行动主要靠快准狠,不拖泥带水,整个行动,前后没有超过十分钟。他到上海的第一仗,打的还算漂亮。   忽然,他脑中有一个讯息一闪而过。已经踏出门槛一步的脚收了回来,再转过头时,目光与在柜台里的老板对上了,只是一瞬,那老板就掏出了枪,对准了他。   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了反应,迅速掏出枪的同时,身体也朝右边偏了几分,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两个人也几乎同时倒下。   高桥应归的左胸处慢慢涌出鲜血,林原俊介反应最快,扶住了他。在昏迷之前,他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要将那个人救活。   另一句则是不要让关雎知道。   高桥应归中枪昏迷,林原俊介一边让小队长指挥撤离,一边亲自将高桥应归送往医院。   与此同时,正在沉睡的关雎,做了一个噩梦,猛然惊醒。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之后,开始扫视这个屋子,发现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的脑中一片混沌,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已经在上海了。躺了这许久,她的身体还十分绵软,只是稍微爬起来一点,都觉得十分费力。   正好小琦走了进来,看到她醒来,边小跑过来扶着她,边欣喜的说:“小姐您可终于醒了。”   关雎揉了揉太阳穴,想使还在发晕的脑袋清明一些,可惜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见她这个动作,小琦两个枕头放在她的背后,使她坐的舒服一点,再递上一杯水,而后说:“小姐,您睡了两天了,医生本来说您要睡三天的。高桥先生知道您醒了,一定会高兴的。”   关雎喝了些水,觉得舒服了许多。   “高桥先生今天一早就出门了,不过他还特意吩咐了,如果小姐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小琦自发的说:“小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陈妈去做。”   关雎摇了摇头,但是小琦不赞同道:“小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样可不行。我让陈妈做些粥,小姐先等等。”   说完对关雎笑了笑,快步走出去了。   偌大的房间中,又只剩关雎一个人。她坐在床上,想起了刚才做的梦,她梦到了那一晚,高桥救起她的那一晚。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现在再梦到,使她心神难安。   过了一会儿,小琦回来,说:“我已经让人去告诉高桥先生小姐醒了,小姐不知道,这两天晚上,高桥先生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守着小姐,一守就是整整一夜。”   关雎垂下眸子,不作回应。其实,就算她答应了嫁给高桥应归,但是对高桥应归的感情,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感恩还是爱情。   不仅是身体千疮百孔,她的心,也已经是不复当初的天真。她想相信高桥应归,但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她曾经的沉痛。   她总是有自己的顾虑,可这些也没办法对高桥应归说起。   刚才小琦说高桥应归一会儿应该就会回来,她想做自己所能做的,让高桥应归尽量为她少担心一些,遂起身,想至少将自己收拾好。   她在小琦的帮助下,换了一身嫩黄色旗袍,略施粉黛,坐在客厅中,等着高桥应归回来。还特意吩咐陈妈做了几个菜,怕高桥应归在外面没有吃饭。   可是去给高桥应归小士兵回来只是说高桥应归还在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是从未没有的事。关雎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一方面这几天她都没有见高桥应归,不知道是不习惯,还是……想念。另一方面,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高桥应归。   但,一方面重于另一方面。 正文 第九章 那是爱情   不见高桥应归,关雎心不在焉的喝了几口粥,就坐在客厅里看书,可是看了半天,一页都没有翻过。   直到夜幕降临,还是不见高桥应归的身影,关雎的心,愈发慌了。她知道高桥应归是日本军官,虽然具体不知道高桥应归做的是什么,但是作为一名军人,危险是一定的。   关雎实在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不看了,回到了房间的阳台上,就盯着外面看。   这样明显,小琦怎么会看不出来,看之前高桥应归对关雎的关心,他得到关雎醒了的消息,但现在还不回来,是真的有些反常。   可是这样的话她不能与关雎直说,否则关雎就更得胡思乱想了。她刚要出言安慰时,就看到高桥应归的车驶了进来,小琦兴奋的指着车对关雎说:“小姐小姐,你看,高桥先生回来了。”   关雎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小琦扶着她快步走下来楼,她们到楼下时,高桥应归和林原俊介刚好走了进来。   高桥看到关雎,有些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温声说道:“你醒了,对不起,今天很忙,没有及时回来。”   关雎摇摇头,指了指餐桌,用眼神询问着高桥应归。   林原俊介要开口说什么,高桥抢先说道:“林原你也没吃饭,一起吃一点吧。”   林原俊介明白了高桥应归的意思,也没有说什么,一起到餐桌上坐下了。今天的晚餐是关雎吩咐做的,还算丰盛。   “今天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高桥应归问关雎道。   关雎摇头。   高桥夹了一块鸡肉在关雎的碗里,接着说:“虽然你没有觉得不适,但是明天还是让医生在给你看看,我才能放心。不过明天我也还有事,不能在家陪你。那个医生林原认识,明天我让林原带他来,你不用害怕。”   关雎点头又摇头。高桥应归已经帮她把一切都想好了,自从那晚之后,她十分的怕生人。她知道林原俊介和高桥的关系,高桥也与她说过,林原是可以信任的人。至少相比起完全陌生的人,她对林原俊介还没有那么恐惧。   可是她不想一直让高桥应归这么担心,她想试着去克服,想试着,成为一个正常的人。所以她点头,是答应了让医生检查身体,摇头,是说林原不必陪着。   高桥悉心照顾她快两年,岂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他伸手将关雎额前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说:“我不能陪着你,让林原一起,我才能放心。这几天我都会有些忙,你自己好好吃饭,有什么不舒服就和林原说,或者告诉门口的士兵,他们会转告我的。”   关雎温婉一笑,也夹了一块鸡肉在高桥的碗里。   高桥愣了愣,而后不禁笑了出来。这可以说是关雎第一次主动对他的亲近,而且对他的亲密举动也没有排斥。   虽然来上海他并没有后悔,但他现在才真正觉得,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高桥与关雎说了几句话,问了有没有要添置的,有没有什么不适应,事无巨细,都问清楚了之后,才与林原俊介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高桥就扶着墙坐了下来,额头上马上露出了豆大的汗珠,只是如此痛苦的同时,他的脸上却都是愉悦的笑。   林原俊介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低声斥道:“为了她,你真是命都不顾了!”   今天高桥应归的命权当是捡的,子弹离心脏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但子弹对肉体的撕裂还是伤到了心脏。医生将他的命抢救回来,他醒过来之后知道关雎也醒来了,就不顾死活的要回去。若不是他用枪抵着医生的脑袋,医生怎么可能让他出院。   林原自己都后悔,告诉了他关雎醒来的消息。   高桥低低的笑着,扯到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适应了疼痛之后,他还是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与林原俊介说:“林原,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之前她答应我的求婚,我知道更多的原因是情势所迫,她看着温婉沉静,其实她的心,对很多事比谁都清明。你们或许以为我喜欢的是她的外貌。我不否认有她外貌的因素,但是这么久以来我看着她,不理世事何尝不就是她的态度,她是非常聪明,这才是我爱上她的诱因。”   林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我总是说不过你的。”   高桥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在林原俊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坐到了沙发上之后,对林原吩咐道:“那几个特务你负责审问,一定要把他们知道的东西都撬出来。”   “我知道,这件事你就不用再担心了。”林原俊介严肃的保证道。   “还有,我受伤的事千万不能让关雎知道,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免得他担心。我明后天会去医院,关雎这边还麻烦你费心照看一下。”   林原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   高桥应归拍了拍林原俊介的肩膀,感谢道:“这几天要辛苦你了,多谢。”   “你我兄弟,不必说这些。一会儿趁关雎睡了,我送你去医院。”林原说。   这次高桥应归没有反对。   其实如果可以,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拼命,也不想自己有事。因为现在他不仅是为自己而活,还有一个人,没了他,可能根本活不下去。   这样的情况下,他不能有事。这也是他不和关雎说自己伤势的其中一个原因,他丝毫不怀疑关雎会担心他,而与此同时,关雎也会担心自己。这是难免的,他不会怪她,反而心疼。   关雎以前受的苦他都知道,现在他只想给她一个安稳。心灵上和环境上的安稳。   回到房间,小琦服侍关雎躺下,犹豫间她还是问出了口:“小姐,你有没有觉得,高桥先生有些异常?”   关雎看着小琦,嘴角漾出一个笑容,柔声道:“刚到上海,他手头上的事可能多了一点。你多心了。”   小琦点点头,不再多问,将房间里的水晶灯关了,只留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她没有看到,已经闭上的眼关雎,在弱光中,重新睁开了眼睛,脸上有毫不掩饰的担忧。连小琦都看出来了,她怎么会没有看出来,高桥应归的脸上,血色全无,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精神。   高桥应归既然隐瞒,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她没必要拆穿。可是,她可以管住自己的嘴不问,但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为高桥担心。   她已经意识到,她对高桥应归不仅仅是感恩。那是爱情,她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