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阴阳五行阵   初夏的凉风,一阵阵吹过这片树林,世界是那么静谧安详。   “Shit!”司马徽音低咒了一声,利落地翻身坐起。触目四周,她呆了一瞬,紧接着以一种诡异难测的目光盯着手边的一块玉佩,似是没发现任何端倪的缘故,她微微蹙眉拈起那玉,喃喃自语道,“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下一刻,从她的指尖溢出的淡蓝色光晕,如雾般渗入玉中,却让司马徽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可怕了:“石沉大海?哼,难道又是一个猫腻?”突然,拿着玉佩的素手一顿,这女子不禁凝神细听起周围的动静,只此一刹,她已经以一种极快的手法收好了那块玉,从地上站了起来。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很煽情地说了这么一句,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身形一震,做好了迎接一切状况的准备。   沙沙的脚步声越发明显,当看清楚来人时,司马徽音真相了!   她怔愣地看着将她围住的这些人,不,确切地说是他们的衣服和头发,不自觉地望了望天,抖了抖身上的恶寒感,嘴唇小心翼翼地蠕动着:“这是……清朝人?是我误入哪个剧组了,还是他们跑错位了,或者……大家都弄错了?”   “大哥,这丫头怎么穿成这样?该不会没钱吧?”包围圈里传来“小声”的议论声。   “没钱也有色,咱不能白来一趟!”   “可是……可是‘色’它不管饱啊!”   “大哥,咱要有钱,不就有女人了嘛!”   “去,没见识!有一顿吃一顿,这‘色’也是一样的!”   司马徽音满脸黑线地扫视一遍四周的闲杂人等,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上面是天蓝色长袖T恤,下面是黑色的牛仔裤,这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衣服了,虽然说不符合司马家人的做派,可也是大街上的流行趋势啊!哪里就像个没钱的了?   “喂,我可不是聋子哟!”女孩子眼睛突然一眯,浑身透出一种危险的气息,“打劫到我身上……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只见纤细的身影猛然如流星般窜过,一息后她俏生生立在包围圈外,唇边习惯性地浮起一抹半指的弧度,“嗯,还不够练手啊!”   再看那些闲杂人等,形容可谓狼狈至极,歪歪斜斜倒在地上,大半都哀嚎不止,意外的是倒不见血腥,看来下手的是个老手了,知道打在哪里、用何种手法会让人痛到骨子里却不见血。   司马徽音施施然走了回来,随便到一人身边,穿着运动鞋的脚勾起地上的一把刀,反手便架在了他脖子上,明明该是少女模样,此刻那脸上的神情却是无比的成熟狠绝:“说,现在是什么年份!”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我说,我说!”那人汗毛倒竖,确实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气,脖子上的刀刃已然划破肌肤,他敢肯定,若是再不识时务,再过一会儿被割了脑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是康熙三十七年四月十七。”   “滚!”少女一脚将那人踹开,冷哼一声。   地上的所有人都不叫了,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开,可惜……   “站住!”某女子莫名开口,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再挪一步,但听到她下一句话时,一个个恨不得吃上几麻袋的后悔药,“把身上的银两留下!”   打劫的反被打劫,果然,这世上即使是“打劫的”竞争也很激烈啊!   待到这片林子重新恢复宁静,司马徽音抬起右手腕,露出上面的铂金镯子,左手按了几下镯子上嵌着的其中一颗钻石,神情变得凝重许多,紧接着,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铜板,仔细看了一下,不由得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是康熙年间的东西,该死的日本人,从古到今就没一个好东西,一块破玉佩骗得我多惨啊!”   话虽如此,不过她很清楚,凡事既已成事实,再多说也无益,倒不如好好打算,细细规划,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去的方法,那时再去找那些日本人算账,以司马家的能力,还不是小菜一碟?   但是……这块玉,倒真是内有乾坤了!   按照玉饰的外观和雕琢工艺看,它是块极品,通体呈圆形,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犹如天成,两面皆是相同的图案,外圈是首尾彼此相接的龙凤浮雕,龙凤环绕的中间部分以镂空的手法,雕出朵朵祥云,相叠相错,各具形态。这样的精雕细琢,在古代非皇家无处得,这样的图案,非皇家不敢用,因而价值极高,特别是它所出世的年代,又是另外的附加值。   然而,出身司马家的徽音,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呢?她却对这玉分外重视,倒并非因为它的历史、文化价值有多么的高,而是玉其中蕴含的另外一个秘密。   那便是阵法!   此玉出土于日本京都附近,经日本考古学家研究,它应为平安时代的物品,换算成中国历史纪年的话,就是北宋时期,若追究细节,大致是北宋赵匡胤在位时期。而它上面的龙凤图案,除了中国,绝对不会有其他地方有,很显然,它本为中国之物,只是因缘际会流入日本,此事已经无须多说,奇的是它里面居然裹挟着一个很牛叉的阵法。   龙凤代表阴阳,中间镂空的祥云,也不是随意组合的,隐约拼成的是个五芒星的形状,它代表的是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两者极为巧妙地相结合,形成的就是阴阳五行阵,当然,一般人是不会发现个中玄机,不过,司马徽音不同。   她出身司马世家,精研古玩阵法,熟通各家历史,对于有一定年代的东西,都大有研究,是以才能注意到这块玉佩,另外,更隐秘的一点是,她生来具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如果非要问个究竟,只能说那是一种集合天地日月之气的灵力,带着些神秘和玄妙,除了她本人,说出去绝无人会信,可偏偏它就是存在的。   在司马徽音偶然看到这块玉后,为寻奥秘便乘飞机到了日本东京,与日本当局商谈拍卖无果后,她竟是以司马家数百年来的专长---盗墓的手法将玉佩给偷了出来,自回国那日起,她便自闭于山坡上的别墅里,没日没夜地研究这个稀奇玩意。   可没想到,多般无果下,当她将自身的灵力输入阵法后……居然引发了现在的后果。 正文 第2章穿越到大清   堂堂司马家的唯一继承人,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说到底该怨谁呢?不过……这里真的是康熙年间吗?说不定这是老头子的又一个阴谋,亦不无可能,毕竟司马家别的东西没有,钱币之类的古物却是随随便便就有一大堆的啊,利用这些东西设个局,将她丢到鸟不拉屎的地方,老头子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   司马徽音知道,她必须寻找一些证据,否则让她贸然判断处境,还真是难以说服自己。于是,她抬头看了看天,借由天色、太阳的位置判断了一下方向,往树木看起来稀疏的地方走去,脑海里不断地思量着玉佩的事,神经却已提高到顶级的戒备状态,若真是陌生的环境倒还不可怕,可怕的是,万一真的是老头子设计的局,那可就需要千万倍的小心谨慎了。   老头子……和每一代的司马家人一样,完全是狠辣到了骨子里的啊!   还真是荒郊野岭,走了大半天也没见半个人,不过对这些,她完全不看在眼里,毕竟再没人烟也好过亚马逊丛林,不会突然窜出来蛇虫鼠蚁,只是为了防范于未然,她不能浪费体力到加快走路速度上,那太危险了。于是,可怜的某人只能一边小心翼翼地警戒四周,一边努力往前走,天可见怜的,直到日暮时分,她才看到几户人家,傍晚的炊烟袅袅升起,远远地似乎就能闻到一股饭香味。   遇到这样柳暗花明的情景,司马徽音也未放松警惕,悄然靠近后寻机拿出一套衣服,纵然是粗布的,也好过她那身脏了的,虽然是偷的,可她也放了些银钱作为补偿,如此便无甚大碍了。古代的衣物,她自是熟悉的,轻松套好后绕到最后一户人家,她才上前叩门。   简单编了个遭遇,只求留宿一晚,淳朴的农家见她一个女子,想是心生怜惜,拿出了为数不多的口粮,待她如上宾一般。这些好意,司马徽音道谢后也不客气,用了一半后便自去睡了。但如今境况,她又如何睡得着?整夜里她的右手就没离开过颈间的吊坠,只为了遇到突发情况能够最快地做出应对。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完全清醒的司马徽音就告辞了,她问了才知道,原来这里是直隶地界,东边就是京师,离得倒是极近,除此之外就都是些较远的城镇了,顺理成章的,她决定去京师,以便寻找更加有说服力的证据,如果真是康熙年间……那时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走了没多久,一个赶着驴车的大叔路过,笑呵呵地吆喝几声,犹豫半晌问:“姑娘可是要上京城?”   “是。”徽音回头有礼对答。   “那正好,看你孤身一人,年纪又小,为防万一,还是让我带你一程吧!”大叔越发笑得和善。   思忖一会儿,徽音点了点头,如果真是心怀叵测之人,她也还能对付,倒是无妨。   一路上大叔说着些家长里短,虽然询问过她的家世背景什么的,但见她毫无回答的意思,也就不自讨没趣了,倒是附近的人土风情,侃侃而谈不已,徽音从中了解的东西倒还真是不少。此处算是京师附近的庄子,大都是京中显贵的别院、田产什么的,依照现代人的说法,那就是京城的蔬果基地,时不时会有集市供人买卖,也算是个生计,致富谈不上,温饱倒可以。   驴车走了一天,暮色降临时才到城外,可惜日头西落,城门已闭,怎样都要等到明天才能进去,无奈之下徽音又是在城外留了下来,不过乘着间歇,她却是跑到城门口看了,那里贴着衙门的公告,上面写明了日期,竖版的,是:“康熙三十七年四月初五日”,而且根据她的经验,纸张的质地也确实是清代所有,至此,某个女子才真正松了口气,原来真的是大清朝的康熙年间,不是老头子干的啊!   踏踏实实在城外露宿一夜,第二天清晨,城门大开,徽音硬是给了那位大叔一些银钱,自昨日至今方展露出一抹笑颜,顿时让那大叔呆了神,他活了半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容颜如桃李妍妍、夏花灼灼,神韵似秋意飒飒、冬雪清清,端的是绝世无双,再看其眉目之间,却又是别样的几许澈然风流,特别是眼睛,仿佛幽谷深潭,带着一份从未见过的……宁默,对,就是宁默!   这样的姑娘,该是怎样的人家才能养育的呢?   对于大叔的心思,徽音可无暇关注,她迫不及待地走入城门,一双眸子四下环顾,看到了陆续进城的商贩和人群,也看到了经过的几顶小轿,还有马车、兵丁等等等等,这是一个对于她而言过于奇妙的世界,谁能想象,一个后世而来的人,身处在历史中的时代,见到了活生生的人群、静态的街景,听到了传统的京片子、古老的叫卖声……这一切,都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真的,真的是康熙朝,真的是1698年的夏天!   一种逐渐升腾于心的热流,莫名地充斥在喉鼻之间,司马徽音明白,她是激动了,是有生以来罕见的激动了,但她甘之若饴。可是激动过后,她又冷静下来,慢慢思考起自身的出境来:首先,玉佩肯定与时空转移有关系,她必须寻找相关的线索,即使在那里老头子怎样逼迫她,那个先进的时代也是她的归属地;其次,她在这里孤身一人,没有司马家的势力做后盾,便没有了可生存的物质基础,这一点尤为迫切,没有找到玉佩的玄机之前,这都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再次,也是最重要的,她今天要去哪里啊?   摸摸身上剩下的银钱,住客栈是不够了,有一天没两天的,太不保险,能够不要钱的地方,在这个时代只有三个:一是自投罗网,找个纨绔子弟混个地方住,虽然她绝对可以逃脱,可这种方法牺牲太大,所以排除;二是找个寺庙,编一大堆身世凄惨的谎言,求的怜悯同情,好寻个落脚处,不过嘛……她天生讨厌和尚和佛教,所以也排除;至于最后一个,尽管让她也有些难以接受,倒也不是无可为之,那就选它好了!   这么想着,徽音不再犹豫,毅然去成衣店,用身上所有的银钱换了一身汉装,袅袅婷婷地自店门跨出时,顺手将麻布衣衫丢给门边的乞丐,并问清楚了外国传教士的教堂所在地,便直奔而去了。其实麻布破衣她不是嫌弃,想起小时候经历生死考验的时候,比那还不如的东西她都上过身,但是现在不行了,司马家势大如天,所吃所用哪件不是精品,她自14岁后就无比讲究,非名牌不用,非高档面料不看,别说其他的东西了。   这不是说她毛病太多,而是……有那样的家族,既然她付出了义务,为什么不享受它带来的权利呢?权利与义务,在这世上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东西,更何况司马家的东西,她可是打心眼里一点都不愿意省! 正文 第3章生命的味道   按照乞丐指明的路线,她走到了一幢宅子前,仔细看了此宅的外观,回忆起历史中的记载,这应该就是法国传教士白晋进献金鸡纳霜后,康熙赐给传教士的那幢吧,果然是最大最方便的。想到她将要面对法国人,仿佛是条件反射一般的,那眉就不由自主蹙了起来。   说实话,她讨厌法国人,尽管她学习了法语,可她还是讨厌。   虽是如此想着,徽音终究还是上前敲了门。等候良久,才终于有人开了门,是个小侍从,从长相上看,并不是外国人。   “请问姑娘有何事?”   “烦请通报,有陌生人来访。”徽音有礼微笑,如此回答。   小侍从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闻言愣了一下,心中不免嘀咕:都说是陌生人了,那几个洋毛子肯见才怪!   “小杯子,是什么人在外面?”里面传来一声询问,听声音是个年轻人,不过语调很奇怪,能将汉语说成这种调子,至少在大清很滑稽。   “回爵爷,是个女子!”   “女子?”随着这声疑问,踏踏的脚步声已然传来,少顷,就有一个一米九的大个子跑到了大门口,来人顶着一头金色短发,湛蓝的眼眸直勾勾盯着门外的女子,身上套着一件文人儒衫,配上他异域的样貌,显得极为怪异。   “美丽的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的吗?”当视线触及门外之人时,那个金发蓝眸的年轻人明显愣了一下,如天空一样的眼睛里猛然亮了很多很多。   一个少女背着阳光而立,一米七的身高,纤瘦的形容,让她显得分外高挑柔弱,一身米黄色的汉装,宽袖罗纱的质地,莫名得多出一分飘渺欲仙的感觉,如丝般的长发垂在背后,仅用一条与衣裙同色系的带子束起……这一切与她的容貌组合在一起,很难不吸引人的目光。   “是的,我想借宿几日,听说上帝的信徒都是善良热心的人,所以我便找到了这里。”徽音不在意这个外国人的注视,只是含着浅笑陈述道。   “噢,上帝啊!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是善良热心的人,那么……美丽的小姐,请进来吧!”如同打了兴奋剂,大个子赶忙闪身让开,伸手请门外人进来。   “非常感谢你们的收留,愿上帝保佑你们!”徽音提裙行了西方礼仪,姿态优雅地迈过了门槛。   “这不算什么,有您这样貌美的小姐留宿,多久都没关系。”穿着儒衫的外国人走在徽音的身边,将距离凑得很近,而且开始不停的说话,“您怎么称呼?总觉得叫小姐很疏远,我叫法兰恩,是法国人,噢,你一定不知道法国是个怎样的国家,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的。”   徽音闻言淡淡偏头,看法兰恩又准备说什么,她立刻开口,流利的法语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法兰恩,我有些累,想要早点休息,可以先安排休息的地方给我吗?”   “上帝啊,你会说法语?”法兰恩惊讶地看着身边的美丽少女,旋即又意识到唐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马上带你去房间,明天再聊。”   即使是这样,在向房间走的过程中,徽音还是被这个热情的法国佬用激动的法语给狂轰滥炸了一路。果然,她怎么也没法喜欢法国人,当初学习法语的原因,和学习日语的原因一样,那就是这两个国家以及英国占据了大量属于中国的文物,她想要研究就必然要和他们进行交涉,与其依靠翻译,还不如自己来更能清楚地表达意见。利用着司马家得天独厚的势力,她作为家族的唯一继承人,想要什么得不到呢?学习两门外语,自然不在话下,尽管她打心眼里是厌恶这些强盗的。   法兰恩为美丽的异性服务,显得极为周到热情,也许是之前其他传教士告诫过他,对清朝女子不可胡乱行什么吻手礼、贴面礼之类的,这位法国佬并未对徽音“肆意妄为”,不过嘛,在他安排好一切踏出客房时,也没能问出只言片语,甚至连名字,他都不知道。   终于耳根清净的徽音瘫软了身体,这两日来她的神经高度紧张,实在是疲惫不已,如今暂时有了一个休息的地方,才能让头脑真的休息下来。直挺挺躺在床上,她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吊坠,重重叹了口气,忽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但愿……一切都不会太糟吧!   最初换下来的T恤、牛仔裤,通通都被烧掉了,那些容易留下的线索的东西,起初是怕被老头子安排的人顺藤摸瓜,现在看来却是抹杀了证明她来历的证据,唯独手腕上的铂金镯子、脖子上的钻石吊坠以及那块该死的玉佩,她都好好收起来了,这三样东西都是极重要的:铂金镯子里有全球定位系统,是司马家每人必备的东西,她的藏在镯子里,这是只有自己才能知道的秘密,一方面便利自己,一方面也要防备家族中的其他人;钻石吊坠是过世的母亲留给她的,不仅仅有纪念的意义,吊坠的形状很特殊,又因为是最坚硬的材料所做,必要时可以杀人自救;而那玉……   明天,明天她还要想想怎样维持自身开销,昨天从强盗那“打秋风”打来的银子,已经没有了,她总要活下来的啊!   大清早,徽音刚刚梳洗完毕,就听到门外传来法兰恩的声音:“小姐,美丽的小姐,你起床了吗?真想早点和你聊天啊!”   是法语。   忍不住将头贴在桌子上,某女子愤愤地想:一定要早点找个地方安身,否则我早晚会忍不住杀了这个该死的法国佬的!   “是,法兰恩,你先稍等一会儿,好吗?”世家精英教育的良好气度在此刻尽显无疑,徽音平静如常地以法语回答,继而整理床铺,等控制好情绪后才起身开门,果然,门口站着一个外国年轻人。   “我们走吧,法兰恩不是还要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吗?想必一定都是很好的人。”   看着身边的女子妖娆消瘦的身姿,法兰恩莫名地兴奋不已:“是是,他们都在吃早餐,你有兴趣试试吗?是法国菜哦!”   “唔,很荣幸。”徽音微微低头,略有些沉吟,不过……她确实是思念起咖啡的味道了。   来到用餐的房间,法兰恩率先上前拉开椅子,很有礼地请她落座,却见少女先向在座的其他人行了提裙礼,而后才款款地走向那个座位,并自然而然地道了谢。这一瞬间,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和矜贵气质,无一不显示出她良好的教养,也让本来对法兰恩擅作主张的事颇有微词的几个传教士暗自点头称是。   “首先,我要向各位表示打扰的歉意。”徽音开口说道,同时轻微颔首,“昨日我初到京城,尚无容身之处,忽然想到耶稣的仁慈之心,所以问清了各位的所在,便莽撞地前来了。”   听着这女子得体高贵地用纯正的巴黎腔解释着,同桌的几个传教士面面相觑,表示出极大地震惊,其中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第一个开口:“这位小姐,你是大清国人吧,为何会说我们法兰西语?” 正文 第4章法兰西使者   “曾在家中时学过一段时间,没想到能碰到法兰西人,真是很幸运呢!”徽音唇边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随即接着道,“各位请放心,我会尽快找到住处,不会打扰各位很久的。”   “噢不,白晋,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位漂亮的小姐,这太失礼了!”法兰恩不满地叫道。   “法兰恩伯爵,请不要忘记,这里是大清国,我们只是来自法兰西的使者,不能做出任何不利于祖国的事。”先前那个中年外国人不卑不亢地吐字,轻轻提醒道。   闻言轻笑的少女安慰性地看了法兰恩一眼,转头开口:“白神父请放心,我只是暂居,况且我是大清国人,又怎会对不起我的祖国呢?”   “那么,小姐能告诉我们一些你的事吗?否则这很难让人相信。”白晋很谨慎,棕色的眼睛看着徽音,目光里满是不可退让。   “当然!”爽快回答,少女视线扫过在座的几人,“我姓司马,你们知道的,这是大清国的姓氏,名叫徽音,安徽的‘徽’,声音的‘音’,在大清国已无亲人,家中乃是望族,做些生意买卖。”   “司马小姐,我们可以答应暂时收留你,但是你要向我们保证,不得做出任何奇怪的事。”白晋思索了一会儿,他看得出这少女没有撒谎,不过很显然,也没有坦然说出所有,对此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谁都有秘密,他很尊重别人的隐私,只是来到大清国多年,又是常常见到皇帝的人,他必须十分小心,这个国家……可是很特别的啊!   “虽然有些无礼,可我需要说明的是,白神父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我司马徽音只求借住,并无其他企图。”   如上交谈,他们用的都是法语,这些传教士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少女对他们的母语无比熟悉,以至于本是交谈的口吻慢慢变成了谈判的口吻,实在是让人颇感压力。白晋心中顿感狼狈,为什么他总觉得司马小姐不太喜欢他们呢?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纯粹的提醒,提醒啊!   等发现一桌围坐的传教士瞪眼看她,徽音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一笑,“抱歉,家里时习惯了谈判的环境,白神父,请原谅我的过错。”   白晋不在意地摇摇头,不禁有些欣赏这个少女了,在意识到错误时能够这样坦然承认,看来是个性情爽朗的人,他还真是多想了,这样大方的品格怎么会是心术不正的人呢?   “白晋,怎么样,司马小姐很不错吧,难得我们碰到一个会说母语的人,特别是司马小姐还这么漂亮,我们怎么可以忘记法兰西的热情呢?”法兰恩看到大家接受了的表情,自顾自坐在唯一一个女性身边,笑得很开心。   “伯爵,司马小姐是大清国人,不会喜欢你的过度热情的。”白晋失笑摇头,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位身份尊贵的同胞。   “伯爵,白神父早就说了,这里的女人都很保守,太热情会吓到她们的。”另一个传教士开口,眼神不由自主飘到对面的那边。   不可否认,法兰恩收留的这个小姐,真的是很漂亮很漂亮啊!   “谁说的,司马小姐就没有吓到。”法兰恩反驳,口气很认真。   徽音眉角一跳,伸出去要抓刀叉的手顿了顿,继而忽视了身边的某只,转而对白晋道:“白神父可以给我杯咖啡吗?”   “噢,你喜欢那个味道?”白晋略感惊讶,法兰恩已经殷勤地跑去倒咖啡了。   “是,很香醇的味道,有苦有甜,像生命一样。”   “对,像生命一样。”看到有个大清国人喜欢咖啡,所有传教士都显得很欣喜,特别是最后的比喻,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你们不用叫我‘司马小姐’的,可以叫我徽音。”某女子皱了皱眉,想到了21世纪的中国关于“小姐”的意思,分外介意自己被这样称呼。   “那太好了,我也觉得很麻烦呢,徽音的姓氏好长!”法兰恩兴奋地端来咖啡放到桌上,一一解释,“这个是糖,这个是奶,但是大清国的牛奶好像只有皇帝陛下可以饮用,所以我们只能用羊奶代替。”   “嗯,谢谢,不过我比较喜欢稍微加点糖的咖啡,不会太苦,又不失原味。”徽音嫌弃地看了眼羊奶,加了些糖用小勺搅拌,紧接着啜饮一口,怀念地叹道,“好思念这个味道啊!”   众人见这个少女如此小孩般满足的神情,都忍不住笑了,法兰恩更是满脸惊喜,白晋则有些纵容地看着她,仿佛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倒是桌尾坐着的一个年轻传教士开口打断:“徽音会用餐具吗?还是先吃早餐吧,大家一定都饿了。”   “对啊,只顾着聊天了,请用请用!”白晋好客地邀请着司马徽音,在他看来,如果会说一门外语,那么至少是会了解使用这门外语的国家,他相信,眼前的少女必然是会用餐具的。   果然,某女子放下咖啡杯,熟练地拿起刀叉,冲大家友好一笑,如公主般的用餐礼仪,霎时就征服了所有的传教士,法兰恩更是美滋滋地笑个不停,心中不停在想:一定要娶这个东方女子做妻子,一定要娶到这个东方公主!   “徽音,尝尝这个,是法国菜的经典哦!”法兰恩不停地介绍着,其他人看着偷笑,大致都明白这位伯爵心里想的是什么,的确,他们到大清国后,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女孩子,难怪这次同行来的伯爵会动心,即便是他们,也莫名地想和这个女孩子多交流交流呢!   在这种殷勤的氛围中结束用餐,徽音便想出去走走,主要目的当然是看看有没有什么生财之道,可以让她有些收入,毕竟传教士的地方也不太好,离这里的权力中心太近,总归是很麻烦的事情,所以还是尽快另外找个住的地方比较好。不过……当徽音出门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大问题。   出了大门,某女子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身后的跟屁虫---一个法国佬,不由自主得,对法国人的厌恶又加深了许多,只是好歹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她也不好拿出世家子弟的架子赶他回去,于是乎……拐到大街上后,麻烦就出现了。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不盯着他们看的,就是旁边店铺的小贩、老板,乃至客人都把他们两个当猴一样,就差围观过来仔细打量了。   无奈之下,徽音抽出昨日买汉装时配送的手帕,三两下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她不禁看向法兰恩,发现那家伙居然对这种情况很享受,反而颇有兴致地来回观察,立体的脸部轮廓上展露出迷人的笑容,时不时还向她送个秋波,引得她一阵恶寒。   “徽音,你为什么要出门啊?”法兰恩紧跟几步,有些纳闷地看着徽音蒙起了面纱,“为什么要把脸遮起来?你很美丽啊!”   “法兰恩,你为什么要来大清国?”   这个世界上,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守,同样地,反问也是最好的拒绝回答。   法兰恩闻言笑了:“我听白晋说,大清国与法兰西有很大的不同,所以我就想来看一看。你不觉得,人活着,如果能够到处走走是很美妙的事情吗?”   显然,他忘记了之前要问的话。 正文 第5章风花雪月楼   徽音赞同地点点头:“是的,人活着到处走走的确是很美妙的事,不仅可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还能让心胸变得博大,是一种很好的学习方式。”   “对,对,我就是为了学习而来的。”法兰恩听到这些,眼神顿然一亮,更加兴奋地看着身边的女子,“徽音,你不仅拥有公主的气度,还拥有公主应该具备的见识,真的很了不起!”   “谢谢夸奖!”如此的言语,有生以来她已经听了太多太多,所以反应并不大,倒是注意力一直徘徊在街道两旁的店铺上,似乎在观察着什么,“法兰恩,你知道北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在哪里吗?”   “你想去最繁华的地方?”   “嗯,你知道的,女人天生喜欢买卖东西的地方。”徽音如此回应法兰恩的好奇,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呃……那徽音,我能不能回去取些钱币?”法兰恩装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天蓝色的眼底满是轻松的笑意。   看他这样,徽音失笑摇头,安慰似的拍拍身边大个子的肩膀:“放心吧,我只是看看,并不会买什么东西。”   “噢,不不,为美丽的小姐买单是我的荣幸,徽音误会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就请尊贵的伯爵大人为我买几件衣物吧!”   这天下,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呢!   法兰恩殷勤地连连点头,本来他跟出门来是想看看这个东方少女究竟会做些什么,但触及她消瘦的身形时,才猛然想起昨日这少女是只身前来求助,并没有带什么行李,想必也就不曾准备生活用品什么的,他原想为她买上一些的,可又怕会被拒绝,方有了刚刚那一番装模做样。   徽音自不会多想什么,在她看来无非是这个法国佬为泡妞所做的一点点牺牲罢了,既然如此何不大方接受,反正她也确实没钱添置什么东西。这些洋人带着友好交流的使命而来,为了让更多的大清国人接纳他们,为此用一些恩惠来获得好感最是正常不过,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那她又何必推辞呢?   况且,法国人给予的,哪怕再多的好处她也拿得心安理得。   “法兰恩,你来中……大清国多久了?”徽音差点说出“中国”这个词,只好拐了过去。   “没多久,我乘别国的船只来的,只是好奇《马可波罗游记》中描述的梦幻之地,所以想来看看,没想到大清国的皇帝会注意到我,还想准备了一场宴会作接待呢!”   注意到法兰恩转移话题的意图,发问的少女心中了悟,她已明白大约这位法国伯爵是有什么任务在身的,尽管外表看来再怎么不着调,也还是法兰西帝国的伯爵啊!对此她并无意理会,只是迫切地想寻找到一条生财之道,解决目前的财政困难,想她司马徽音何时因为钱而纠结过?   都怪该死的日本人!挖什么不好,挖出一块那样的玉佩来!怨念啊怨念……   一个外国人领着一个汉家少女,两人逛遍了京师最繁华的大栅栏,买了几件女子裙衫才意犹未尽地往回走,要说为什么没吃点东西,这可就只能问那个洋毛子了,谁让人家心心念念的是法国大餐呢?   康熙三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这天天气并不好,阴沉得像是要下雨,白晋与一干传教士晚餐后聊了聊天,便分别去休息了。主要是大清皇帝陛下因为法兰恩这位伯爵的到来,打算筹备一场宴会做接待,一些礼仪和安排他们作为被宴请的一方,自然是要从旁协助的,所以近来颇有些受累。   至于主角法兰恩伯爵,最近几天被徽音拉着满京城逛,早已没了之前那份鲜活劲儿,用餐后就直接回房休息了,他急需补充体力,虽然陪女人逛街是个不招人喜欢的活动,但是比起和美女相处的诱惑,这位浪漫主义的王子也就不在乎那点小小的牺牲了。   不到戌时初,这座专属于传教士的府邸就静悄悄得没声了,皇帝陛下赏赐的奴才都是极有眼力劲儿的,既然他们名义上的主子都就寝了,他们又何必守那劳什子的规矩呢?是以,及至戌时末,一道烟青色的影子从府邸一角掠至屋顶,踩着瓦片离开时没有任何人发现,而这道人影,正是司马徽音!   自借住在白晋这里开始,徽音一直不停地外出逛街,说是好奇大清京师的繁华,其实只是以此为幌子,详细地打听着她想要知道的一切相关消息,便于收集信息,寻找一条快捷的生财之路。司马家本是盗墓起家,后来金盆洗手不干了,并为国家捐助过大量文物钱财,改革开放时投身国际商场,几十年间也大有成就。然而,实际上的司马家却未如表面上这样洗白,老头子很牛,不仅和大陆关系友好、彼此互利,和台湾也有所牵连,据她几年来的了解,司马家应该还在政治上有一定的作为,不过那些有专人负责,作为继承人,她不需要知道细节,况且老头子还没有把掌舵权交出,所谓的唯一继承人,也不过是个稳定势力的砝码而已。   当然,这些与现在徽音要做的事并无关系,只是司马家在此过程中培养后代学习的各种知识,让她从中受益,如今能够以此谋财罢了。今时今日,她想要钱,但这个时代没法炒股、融资,所以只能另辟蹊径,想来想去,除了青楼、赌场,还有什么地方来钱既快又轻松呢?不过相比起赌场,她更喜欢利用青楼来得财。   经过一番打探,并对所得来的消息做了细致分析,徽音敲定了一家名叫“风花雪月”的青楼,此楼对外称是琴棋会友、品茗论学的地方,可实际上它也是男人求欢的场所,不过近段日子以来门面尤显冷清、生意也渐渐惨淡,倒不是因为经营不善、姑娘不好,而是另有内情。   在京城这种地方,随便扔出一块砖头,都能砸到一个红顶子,但凡繁华地段,那些店铺莫不是权贵私产,区别只在于品级的大小、势力的强弱,至于这青楼……自然也是有各种各样的后台,却偏偏这家风花雪月楼矗立于京师,竟然没有和任何的权贵有从属关系。于是,几月前起,由权贵支持的几家青楼看不惯了,开始打压排挤这个异数,所以造成了它今日的光景。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风花雪月楼的老板也算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了,她不依靠任何一个权贵势力,自然是没有留给任何人把柄,但是不依靠、不得罪任何一个权贵,其实也就意味着得罪了所有的权贵,这样行事符合中庸之道,但是虎狼环伺的环境下,中庸却并不代表着安然无事。   徽音挑中了它,同样因为它的“无依无靠”。如若不然,即使她再铁齿铜牙,也无法让一个混迹欢场的青楼老板听信区区一面之词,与她达成互利互惠的协议,并心甘情愿将利润的一部分奉上。   一旦下定决心,司马姑娘是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哪怕不择手段,也无所谓,她一向信奉一句话,那就是“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京师的布局,徽音早摸清楚了,至于风花雪月楼,在成为目标的时候,它的地图就顺理成章存入了某女子的脑海,这种事情,素来思虑周全的她又怎会忘记?所以,不过一刻钟的工夫,那抹烟青色的身影已寻到一处隐蔽藏身,并密切注意着四周的环境,回想着老鸨房间的方位。   “妈妈怎生得到了后院?此时尚早,没有您在前面看着,我们可撑不住场面呢!”一位妙龄女子的声音,带着娇笑妖娆传来。   “嫣翠啊,我这是到后院找找琵琶,前面备的都是筝,你嫣红姐姐的恩客来了,要听琵琶呢!我年纪大了,站上一会子就累,乘机也好缓缓,哪像你们娇嫩得像花骨朵一样,正是忙忙碌碌的时候,哦,对了,好像刚刚看到你的恩客进门了,说起来都好久没见了啊!”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嗓音,带着精明世故,话里话外都是前辈对后辈的“赞许佳赏”。   “妈妈且忙,嫣翠这就去前面看看,万不能怠慢客人不是?”先前的女子语气略有些急切,话音未落脚步声却已远去,再顾不得方才所言中对她“劳碌命”的讽刺了。   “哼,小贱蹄子,这风花雪月楼还没倒呢,就敢来上我的眼药,还嘲笑我生意不好、精力不济,就算真的这楼关门了,你们这帮小贱人又能好到哪里去?不过还是被发卖、霸占的命?”   徽音心知这位应该就是风花雪月的老鸨了,果断地尾随在后,试图寻找恰当的时机。只是没料到,这位老鸨还是个啰嗦的,一路上自言自语就没停过,骂骂咧咧的,既不满意楼中姑娘眼皮子浅、忘恩负义的嘴脸,又埋怨这世道对她的不公。   眼看着那妇人停在一间厢房门口准备推门进去,蓄势待发的某女子窜上去便制住了她,一手老练地扯住老鸨的发髻,一手持了什么物件抵在其脖颈处,随即一个旋身,顺脚踢上了屋门。   “啊……”惊叫声尚未成型,老鸨已感到脖颈上一痛,然后便是血液爬过肌肤的温热触觉。   徽音此时才补充道:“要命的话,就自觉点!”   老鸨被人挟持,明显感到了周身盘桓的杀意,赶紧跌声告饶:“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老身理会得,还望姑奶奶手下留情!”感觉到脖子上的凶器远了一些,她才松了口气,心中却委实愤怒:脖子都划伤了,才开口说话,这等性命攸关之事,哪能如此拖沓,也未免太散漫随意了吧!   “你若识时务,我便松开你,如何?”   此话一出,恐怕这世上只有二愣子会不懂怎么做,老鸨自是人精,尽管她有再多的怒骂也只能在生命威胁前妥协压抑,这就是现实。   徽音见这妇人点头,方推了她一把,施施然走到屋中的圆桌旁坐下,自在得如同自家一般用桌布擦掉了手中吊坠上的血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屋中另外一个人可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妈妈怎么称呼?” 正文 第6章再世恩人   “老身柳娘,敢问姑娘如此造访,所谓何事?”柳娘一手抚胸压惊,一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还好只是流血,并不严重。待确认了自身状况,这位精明的妈妈正视桌边坐着的“歹徒”,开始细细打量。   柳娘眼中的是个大约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身烟青色的汉家裙衫,梳着未婚发髻,全身上下甚为素净,头上未有珠钗,腕上未有镯子,衣裙也未有刺绣,唯独头上插着两颗米粒大的珍珠,就这还是为了固定面纱用的,实在是简单到了不能再简单的地步。   “柳妈妈得罪了,我只是想和柳妈妈谈笔生意,并无恶意。”徽音不在意停驻在身上的打量,倒是大大方方地任由对方审视,仿佛在表示着某种坦诚。   “哈,谈生意?姑娘莫不是来消遣老身吧?还是说……姑娘想卖身于此,若是这般,老身倒是愿意得很!”柳娘心中气不过,凭她活了半辈子,今日遭遇已是一生耻辱,还差点被……她怎么可能心平气和,语气上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心知这位老鸨此刻愤然不平,徽音并不在意她的这番挑衅,毕竟确是她行事过了些:“柳妈妈说笑了,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怎会自贱至此?”顿了顿,她直接转了话题,准备开门见山直说,“柳妈妈的风花雪月楼自几月前便遭受排挤,在那些后台过硬的同行打压下,楼中生意已日渐凋敝,想必具体情况,柳妈妈当是比我明白,况且东、西两街又开了新的琴楼,如今境况下,别的不说,单楼中人心已是不稳了,我说的是也不是?”   柳娘刚摆了个高姿态,稍能冷静一些,听闻此言却又炸毛了。只见她脸色一变,眼中狠厉的光芒明明灭灭,高声责问出口:“这位姑娘,即使要砸场子,也请走正门。如今这番作派,又放出这些话来,究竟意欲何为?莫不是以为我风花雪月楼识不得几个权贵,无人为我撑腰说话吗?”   这话里意思就很直白了,明摆着说徽音半夜翻墙入室,完全是鸡鸣狗盗行径,如今还大放厥词,是欺她风花雪月楼势单力薄,无显贵帮衬。既辱了徽音的行事,又警告她不要小看风花雪月楼。   “柳娘,不要忘了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说了只是想谈笔生意。”徽音这姑娘也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丢出一个威胁来,就连称呼都变了。停了好一会儿,似是觉得气场足了,方准备继续开口,可她突然像是被娱乐了一般,眉眼间显露出几分的玩味笑意,宁默的眸子微抬,看小丑一样看了柳娘一眼,“柳娘,你当我没查问过吗?风花雪月楼有没有后台,认识的权贵有多少,有几个是愿意出手帮扶的,官职、品级多高,家世如何,只怕我比你这个主事人还要清楚些呢!”   此时此刻,柳娘再没自觉,就真的白在京城混了这么久了。她面上一白,心中顿时生出千万般念头,却都杂乱不堪,无法理出一条线来。她深深知道,看今天这情形,这笔生意是谈也得谈,不谈也得谈,人家可是早就把风花雪月楼当猎物了,逃不掉的,怎么都逃不掉的啊!   眼见这位精明的妇人认清形势了,徽音略微一喜,她知道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如此的话服个软、给个低姿态亦没什么大不了的:“柳妈妈,您多年来打理这里里外外,当是了不得的,小女知道即使没有外人相帮,您也会让风花雪月楼扭转颓势,只是时间迟早而已。”略微一停,恭维的话就不再说了,“小女此来实在是欣赏柳妈妈的魄力,若是生意谈成了,不过是小女借着柳妈妈的力得了几个银钱,说实话,经营上的事小女可是一窍不通,倒是有些新奇主意还算有些意思。”这番蜜糖喂下来,柳娘脸色好了很多,几多思忖总算安坐在桌边,勉强带了些谈谈看的样子。见缝插针,徽音当然不会放过,又说了好些奉承话,让谈生意的气氛和缓了许多。   “柳妈妈,小女的点子只是一时兴起,如有不足之处还望柳妈妈见谅!”前所未有的伏低做小,让徽音从开始的强势一番渐渐转变角色,成为了一个期望得到指导的后辈,这大大地愉悦了柳娘,使她心里顿感无比熨贴,也让接下来的交谈变得极为顺利。   徽音针对京城青楼的目前状况,分析了一下市场需求,当然在清朝是没人能听懂这种专业术语的,但是能明白意思可不就成了吗?鉴于这些基础,以及其他几家青楼的优势和风花雪月楼所现有的资本,某个自称“小女”的后辈,在柳娘面前画出了一条属于风花雪月楼的道路,以期能在众家青楼中脱颖而出,达到起死回生的目的。   柳娘原本并看不起这个小丫头,但这一番分析和定位下来,却不得不钦佩起来,她是个生意人,更是个嗅觉灵敏的生意人,多年在京城的这一亩三分地经营,这里的状况她心中是清楚的,可这样清楚明白地一一说出来,绝对鲜少有人能做到,特别是说得一针见血的,就更难了。   不给什么感叹的机会,徽音抓紧时间简单说了一些对风花雪月楼的修改计划,主要是将青楼中所能提供给客人的各种享受分门别类,又提了几个能引人注意的法子,算是给出了谈生意的基本诚意。当然,她也明白,一时之间全部说出来的话,难保柳娘不会踢开她单干,为了保险起见,以上所说的全部都很笼统,等于是给柳娘画了一个很诱人的大饼,偏偏又没给她做成此饼的具体方法,除非有她在,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柳妈妈,今日晚了,明晚小女还会再来,您也可以好好考虑一番,若是觉得没有问题,我们便能合作了,届时小女将全力为您打造一个别样风情的风花雪月楼。”徽音镇重地这样对柳娘说道。   “姑娘放心,明晚我们再细细商讨一番。”柳娘眼底精光闪过,风韵犹存的脸上笑颜如花,让人一时之间倒摸不出深浅了。   对于柳娘心里的小九九,徽音自有推测,但生意场上见,该有的谨慎和分寸,她还是知道的,谁算计谁,谁赚了谁,都是完全说不准的事,至少被变态至极的司马家教导长大的她,吃亏这种事还是极为罕见的,如此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第二日晚上同一时间,徽音照样翻墙而来,柳娘在院中热情地迎了她,便要引她进屋,一边还不停在说着话,主要纠缠于前一晚提到的一些问题,看起来这位老鸨是动心了。   不过……徽音暗中视线左右扫扫,面纱未遮的眼中流露出一抹了悟,漫不经心地瞥了引路的妇人一眼,不禁有些鄙视。待走到房门前,柳娘推开门,意欲请身后的少女先进去,却没料到一腔谋算,终是落了空。   照旧是烟青色裙衫的蒙面少女,她悠然如闲庭漫步一般,后退到离房门两步远的地方,似有若无地看了门边人一眼,口吻极淡极淡地道:“柳娘,这种雕虫小技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我既敢进这烟花之地,自然有那个自信解决有可能遇到的任何问题,今时今日,柳娘若不愿谈这笔生意直说便是,小小一个风花雪月楼,本姑娘还不怎么看得上呢!”言罢利落地拂袖离开,边走边嘲笑,“低级的迷香加上五个护院,还想奈何得了本姑娘,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个时候柳娘若还执着己见,那就是白痴了!   柳娘完全意识到了,她遇到了个宝,但同时也踢到了一块铁板,今夜的安排确实是孟浪了,竟真的忘了这位姑奶奶昨天的那股狠心劲,她是魔障了吗?   “姑娘留步,姑娘留步,老身悔了,老身悟了,老身愿与姑娘作这笔买卖,还望姑娘忘了老身做下的糊涂事,姑娘是我风花雪月楼的再世恩人呐!”柳娘作势要弯腰下拜,以示诚意,她本以为眼前少女会虚扶一下,没想到……   “怎么,柳娘指望我免了你这一拜?”徽音站在那里,足足受了这礼,口吻讥诮道,“柳娘,正如你所说,我是风花雪月楼的再世恩人,还请你从今天起牢牢记住这一点,自作聪明的人,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是是,老身省得。”柳娘背后一凉,冷汗骤下。她本打算今夜迷倒这小丫头,将其拉入风月场,到那时还怕逼不出主意来?未曾想明明二八年华的少女,老练得竟能盖过她去,还真是失算了。   “哼,柳娘,但愿你真能的记住,否则……本姑娘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被糊弄的主,后果你自己掂量着看吧!”徽音不理会柳娘的反应,本来嘛,算计她到这种地步,能够忍下来已经是例外了,再有一次……哼哼!   “行了,从明天开始风花雪月楼关门整顿,在重新开张之前,我都会留在这里,有什么事也方便处理。”独断转行的某女子后知后觉地发现柳娘欲言又止,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放心好了,我只出主意,不会夺了你的楼去。”似是安抚,徽音续道,“好歹我一个未嫁女子,再怎样也不会买家青楼经营,安心了吧?”   这样一番来回交锋,徽音总算与柳娘谈妥了生意,那天晚上,她折回白晋那边,留书一封,收拾了衣物悄然离开传教士的府邸,未曾有当面道别的打算,只因为她有预感,在找到回去21世纪的方法之前,这几个法国人定然还能遇到的!   淅淅沥沥的细雨,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降落在六月的北京城,此时节既非春又非秋,这场雨倒是让四处融浸出一种清凉的氛围,于即将到来的酷热中凭添几分舒爽。徽音默默立在廊子下面,双手抱胸看着院子里被细雨打湿的葡萄架,似出神似沉思,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越过她的身影,半开的屋门内,正对着门口的桌子上满满的都是纸张,乱七八糟画着什么,却终究拼不出个完整来。   “切,这鬼东西还真是难搞,都两个月了,一点头绪都没有!”某女子毫无形象地点点额头,显得极为烦躁。 正文 第7章迟来的身世   四月末,风花雪月楼闭门整顿,她尽己所能地将那座“琴楼”设计成为清朝的高档娱乐会所,并把一些能够引起人视觉冲击的点子教给了楼中的姑娘们,凡是她能想到的、运用于销金窟的手段,皆没有藏私,那段日子对于风花雪月楼来说是痛苦的重生时期,但是如今的那里,却是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的天堂。   当然了,以徽音缜密的心思,那些会暴露她来历的东西,自然是不会拿出手的。其实在清朝,人们对戏曲、古曲的接受能力要更强一些,毕竟琴艺是一种雅致情操的表现,现代的流行音乐,到底是有时代局限的。曾受过三伯这位古典乐大师教导的她,所会的古曲当然不少,只要能够带个头,以后那些姑娘们自会举一反三,自己创作出曲目来,也算是引领了康熙年间的古曲艺术发展吧!   经过一个多月的整顿,风花雪月楼于六月六日重新开业,只当天的收入就让柳娘乐得合不拢嘴,徽音此前就与她商谈过,当天的收入五五分成,此后第一月四六分成,第二月以后都是三七分成。这样分配,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柳娘细想一番,自是没有异议,只是要求徽音隔一段日子必须去楼里抚琴,作为合伙人,如此要求倒是正常,所以某女子也就点头同意了。   时至今日,徽音手中已有了几千两银子,为了避免遭人闲言碎语,早在得了第一笔银子时,她便托柳娘找了可靠的人,联系买了座小院子,也就是如今这个安身之地。毕竟身在清朝,世道总是对女子有太多太多的限制,尚未揭开跨越时空的秘密之前,她还不想变成千夫所指之人。   也许是在司马家时被老头子虐待惯了,徽音行事向来要把自己摘出去,所以风花雪月楼的事,一直都是暗中进行的,这个小四合院位于北京城的平民区,四周邻里只知这里住着个孤身女子,并无人晓得她竟与那青楼楚馆有什么关联,倒也是保了名节,未曾引来半句闲话。   闷在屋子里半个月,还是没法研究透那个阴阳五行阵,徽音暗中握拳,她发誓,如果再看到任何一个日本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没办法,这姑娘被逼急了,红果果地迁怒了,还迁怒得这么没有道理。   “若不然……出去看看吧,兴许能碰到什么机缘?”喃喃自语一阵,某女子随意扯扯垂在胸前的长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顺手挽个简单的发髻出来,风一样掠过梳妆台取了条丝巾蒙了脸,撑把纸伞踱出了院门。   照样是汉家裙衫,照样是纤瘦的身形,只是行止间的悠然恣意,仿佛就是为了这朦胧雨天而生的一般。徽音不理会街上稀少行人的侧目,半阖上眼细细感受,平常人或许不觉得,但是如她这样血脉中隐藏灵力的异能人来说,更能捕捉到天地、空气的差别。   相比起21世纪,1698年的这个时候,天地之间还是存在着微薄灵气的,对于她而言,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说实话,之前的17年对她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是个负荷呢!   “四哥,四哥,你慢点呀,不就一块石头嘛,回头再寻一块也就是了,四哥,你倒是等等我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紧追着前面的青年男子,语气间全然是些漫不经心。   “胡闹!那玉是一般的石头吗?若是阿玛知道了,不揭掉一层皮能放过你?便是额娘,也必饶不得你!还不赶紧地找?”急赶的青年男子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数落弟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徽音闻言抬头,极佳的视力只粗略看到是个容长脸的弱冠公子和相貌不错的富家少年,看到他们一路引来众人侧目而不自知,且径直与她对面而来,便不甚在意地向旁边移了移,却不料这天下,有的事还真是避都避不开。   富家少年看似不留神地擦过徽音身侧,引得她一个趔趄,若非反射神经发达,还真就投怀送抱了。某女子不经意地抬了抬眼帘,复又低垂着头轻抚裙衫,好像上面沾染了什么灰尘似的,唯独不理会少年停下来欲扶她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这位姐姐,真是对不住,是小子无礼了!”少年浑不在意地收手,嬉笑着作上一揖,举止间倒是流露出三四分的风流倜傥。   前面疾行的公子听到后面的声音,忙转身走来,只见一位亭亭玉立的汉家少女撑伞抚裙,自家弟弟正在行礼道歉,连忙退回来施礼:“这位姑娘,舍弟年幼,无礼之处还望海涵一二。”   “嗯。”徽音不予多加理会,微不可见地颔首表示理解,抬脚就要往前走,她还想着添补些日用品回去,免得往后几日短了什么。   “哎,这位姐姐……”少年张口欲叫,却发现那少女已在四步开外,当真是快到极致了。   “十三弟,玉佩尚未找到,你还有这心思,倒不若好好想想是丢在哪了?”做哥哥的眉头拧的死紧,显见是个急脾气的。   尚未走远的徽音闻言一顿,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撑着伞回首望去,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街中的兄弟两人。四哥、十三弟、阿玛……额娘?应是满人贵族,兄弟排行能到十三上……该不会是她猜的那样吧?   留意到少女的打量,兄弟二人皆抬头看来,三个人,竟是一瞬的相对无言。徽音暗忖,若是猜测正确,那当哥哥的有可能就是……为此,研究古董上瘾的某女子视线定格在几步开外的弱冠公子身上,毫不避讳地开始观察。   嗯,容长脸,眉目深刻,眼窝微陷,唇形正中,五官倒是无奇,组合起来透着种清俊尊贵。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得体,衣褶处一丝不苟,通身带着一股子淡然,倒看不出史传的冷面气质。   这边厢的胤禛抬头的刹那,就直直望进了少女面纱之上的那双眼眸深处,宁默的眸光带着两分审读静静看着他,莫名地,他竟感到心脏被揪紧了一瞬,好似……好似这个目光的主人,冥冥中会改变他的生命一样。   “这位姐姐,刚刚是小子莽撞了,姐姐可否原谅则个?”胤祥明确看到了自家四哥微微失神的表情,狡黠地扫了眼前面蒙面少女腰间一处莹透,道歉的话让他说得吊儿郎当,实在激不起他人原谅的心情。   徽音向前一步,似有所感地顿了一下,继而举步靠近这对兄弟,未撑伞的手自然而然取下腰间的玉佩,顺势低头扫了两眼,眸中划过一道精芒,再抬眼时浮现几分飘渺的笑意:“这位公子,家中即使再富足,此等佳品还是要仔细收好,丢了损了可是不孝父母之行为,若是令弟贪玩,当哥哥的代劳也是一样的。”   胤禛眼看着恭敬奉上玉佩的少女,一番作态落落大方,完全撇清了“私拿、盗窃”的罪名,反而……说他们有败家之嫌,连带着十三弟也捞了个不堪倚用的名头。   这少女不简单!   “四哥……”胤祥闻言脸上一阵尴尬,他自知以四哥的精细必是想到了方才所见之中的缘故,略微有些不安地看着胤禛,生怕被怨责,倒未曾在意这位蒙面的少女说了什么。   “多谢姑娘,在下归家后必当严加管教舍弟,今日之事是我兄弟之过,还望姑娘……”胤禛心中暗叹,惊觉时才发现,他竟在可惜此女汉女的身份,莫不是……   “公子多礼了,萍水相逢,纵有什么不过机缘二字,何妨其他?”徽音屈膝行了汉家女子的礼,表达了她的不介意,“我观公子兄弟二人疾行一路,想必离家已远,然雨势未停,不若做个顺水人情,赠把伞如何?”   胤祥巴巴地看着胤禛,俊秀的脸上一双星眸装得可怜兮兮,其实他是想让四哥怜心一起,恕了今日之事的。没想到胤禛只看到了他光光脑门上的雨滴和濡湿的头发,于是本不欲接受那把伞的,终是笑纳了。   “推辞不受倒是在下矫情了,这位姑娘,如此在下便放肆一回了。”胤禛接过纸伞,这时才看清眼前少女的形容。   二八年华,发无片钗,衣无刺绣,两颗珍珠系了面纱,整张脸只有光洁的额头和似远山般的黛眉,其他的均看不出分毫,一时之间倒无法判断她容貌如何了。   徽音淡淡一笑,递了伞又行一礼,并不多言就转身离开了。说实话,刚开始是因为那块“栽赃”到她身上的玉佩,本来除此之外是不欲多谈的,没想到玉佩上正面的祥云、背面的满文让她确认了他们的身份,这才有了后面赠伞的事。   满文只一个“祥”字,但是通过她的眼,自能看出那是皇子身份的证明,再配合上他们彼此间的称呼,那么知道这两人是谁,又有何难呢?她虽然不会满文,可研究古董这么些年,清朝一些有名人物的名字,还是手到擒来的。   眼见佳人远去,胤禛捏起胤祥的玉佩无意识地摩挲几下,忽然眸光一冷,怀疑地看向手中的纸伞:“哼,攀龙附凤之徒!”   “四哥,何事?”胤祥缩了缩脖子,抓住了自家哥哥的袖子,不明白刚刚还面色舒缓的人,怎么一下子变了脸。   “仔细收好了,依我看这女子也不是个省心的,她定是认出了你玉上的名字,才这般讨好!”胤禛撑伞的手紧了紧,抬眼看向街角某处,不过片刻两个小厮样的人就到了跟前,打千给两位大爷请安,顶着四阿哥刀一样的眼神强自镇定地听差,“下次再比主子还慢,就嘱咐家里办后事吧,十三爷身边养着你们,就是这么领月俸的?眼见着主子出门,连件披风都不记得,还要你们有何用?”   胤祥笑呵呵地看着胤禛发作奴才,心里满是暖意。   “起喀!”四阿哥遮了旁边弟弟的头顶,转而冲街边自家的奴才使了个眼色,便看到两个机灵的小厮一个拿披风,一个拿伞,迅速地跑到胤祥身边,撑伞的撑伞,系披风的系披风,煞是懂事贴心。 正文 第8章拥抱幸福的能力   “四哥,我饿了,四嫂一定备了膳食,我能不能去你府上?”虽是征求意见,胤祥却紧接着对他的两个小厮道,“你们回吧,告诉宫里一声,爷今个儿歇四哥府上了,明日直接去学里,着人拿了衣服在宫门口等着便是。”   两个小厮相对一望,感觉到四阿哥的目光扫过来,连忙应了声:“嗻!”   “还不走?”四阿哥瞥了眼胤祥,撑着手中的伞先走了,心里却盘算着定要着人好好查查那女子的来路,怀疑之心一旦种下,不水落石出还真难消除。   漫步细雨之中,徽音的心情一改多日的阴霾,欲速则不达,她心中清楚此理,然而……要顺其自然地接受这样一个时代,难度还是颇高,尽管今天看到了历史上最令她佩服的雍正皇帝,也难消解那种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狠狠皱了皱眉头,某个女子又郁闷了。   却忽然,她脚步猛停,耳朵一动,摒除其他声音寻找起刚刚那丝与众不同起来。空气的流动渐渐传来一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直到十息之后清晰可辨,徽音神色凝重,举目遥望向京城的东边。   这种同根同源的灵力波动,代表着什么呢?是不是回去21世纪的钥匙,又或者这个时代里还有和她同脉的异能人?   想着这些,任何人都无法冷静自持,徽音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心头涌现出无数个猜测,某女子风一样顺着那股波动传来的方向狂奔,生怕那丝联系突然断绝,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是有着某种疯狂的。   冒着毛毛雨,徽音出了城门后便不再掩饰,径直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灵力波动的源头而去,好在那抹随着空气逸散的波动始终未曾消失,反而越近越强,仿佛……仿佛它就在那里原地等着,只要她还没到,便不会化去。   眼看着四周环境,急赶而来的徽音稳住了身形,她辨认出此地乃是当日刚到大清朝时苏醒的地方,可见那股灵力的源头确然与她有关。循着线索,绕着这片小林子来回寻找,总算在一棵树龄已逾百年的老槐树下,找到了异常的灵力流动,可惜除了感觉,还真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恍然一片雾气拂来,莫名得笼罩住了那棵老槐及少女,待得雾气散去,已是空无一物,没有树,亦没有人,委实诡异到了极点。那此时此刻徽音,身在何处呢?   “徽音。”一道温婉含笑的声音响起,显是一名女子。   随着雾气消失的徽音茫然四顾,只能看到一片片的雾气,根本分不出所处环境如何,听到耳畔传来柔和的呼唤,她循声望去,霎时愣住了。   雾气渐消,只见一女子临水而立,身着乳白色的及踝晚礼服,上好丝绸质地的裙摆笔直下垂,微露出那双做工精巧昂贵的高跟鞋,安然踩着绒绒绿草,亭亭站在那里。这样的装扮并不能引起徽音的侧目,让她愣住的是这人身上带着的熟悉感,仿佛呼吸一样如影随形,浑如一体。   “徽音,我是安若音。”女子仍旧未动,只是带着笑意地开口。   “妈……妈妈?”少女惊怔,极佳的眼力透过雾气,果然看到一张与她六七分相似的脸庞,再看那大波浪披散的长发,白皙脖颈上眼熟的吊坠,以及扑面而来的灵力,无一不对事实作着有力的证明。   “乖女儿,我是妈妈,是你的妈妈。”安若音激动莫名,眼眸中划过水光,终究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冲过来一个熊抱。   “你不是……不是……”死了吗?徽音不解,但是看眼前人的样貌,分明就和相册中的一模一样啊?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呢?   “是,我已经死了。”安若音坦然承认,眼中泪光隐去,唇边浮现出笑意,“我的女儿,果然聪明绝顶。这是灵魂,是我费了好大劲才保持住的灵魂,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   徽音没应声,她倒从未料到,自己的母亲居然有这样臭屁的时候。据闻,安若音不是个气质高华的世家小姐吗?最起码老头子是这样说的,难道老头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长话短说,徽音,我接下来说的一切你要好好记着,这是我和你爸爸送给你的最大礼物,希望你能好好爱惜它。”安若音用手拂过长发,神色里透出一些认真来。   “嗯,我会的。”不问前因,不究后果,徽音身怀灵力,已能猜测出她自小想不明白的一些事,今日怕是就要知晓了。   见女儿如此乖巧,安若音心中满意,面上却不露半分:“徽音,其实我的名字不是安若音,完整的应该称作安倍若音。”   “日本人?”某少女眉头抽动,心底已生出一些厌恶。   “我知道你讨厌日本人,不过……你的血统里有一点点大和民族血统,这个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安若音,不,应该是安倍若音干笑一声,颇为尴尬,“我祖上乃是日本平安时代的安倍晴明,所以……这个灵力就是这么来的,不过早在南宋时就迁移到中国了,这么多年融合下来,日本人的血统其实已经很淡很淡了。”   淡个鬼?   徽音眼神明暗难辨,凭她的脑子,怎么会相信这样的托辞,若是血统淡化的话,又怎么会继承灵力这种东西,简直就是胡扯!   “呐,这个跳过,总之呢,安家就是安倍晴明后裔的一支,一千年来定居中国,繁衍至我这一代,才突然继承了灵力,所以乖女儿不要有心理压力,你不是第一个小白鼠的。”安倍若音如此进一步解释,希冀着面前的少女不要把这个当一回事。   “我与你爸爸是在南美洲相遇的,本来你爷爷是不同意我们结婚的,因为安家算不得什么有势力的家族,不过嘛,我的老爸老妈都是老狐狸,送了司马家一些年深日久的宝贝,这桩婚事就成了。只是没想到司马家的水居然那么深,尽管你爸爸做了很多努力,可是终究……不过他将司马家的继承权争了过来,留给了你。”小心看了看女儿的表情,那道柔和的嗓音才继续响起,“徽音,不要怪你爸爸,他自幼长于司马家,在他眼里,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是宝贝到可以留给你的,所以他只能将司马家唯一继承人的位置留给你,并不是说这个位置能让他看上眼,而是给予你一种能力,一种他觉得很重要的能力。”   “什么能力?”徽音反问,她听老头子说过爸爸的事,从中也能明白他的脾性,像权力、地位、财富这样的东西,爸爸绝对不会在乎一分一毫,可为什么会将司马家的继承权留给她呢?   “拥抱幸福的能力。”安倍若音轻笑着回答,语气里满是自豪,有夫如此的自豪。   “拥抱幸福的能力?”徽音无意识地动唇重复,似乎有些懂了。   “没错,拥抱幸福的能力!你爸爸觉得,生在司马家的你,如果没有强有力的保障,终有一天会被抹杀存在,如果将‘唯一继承人’这五个字冠在你头上,你爷爷再狠也不会真的抹杀掉你的存在,为了司马家的延续,就必须保护好你的安全,因为他赌不起,更输不起!”   “是,依着老头子的性格,确是如此。”徽音点头承认,这十二年来,她见识了老头子的种种手段,爸爸真的戳到了老头子的死穴。   “只有活着,才有更多的可能,这也是当初车祸时你爸爸和我并未自救的原因,只有让你变成唯一,才能在司马家平安长大。”安倍若音目光沉痛,似是想起了爱人离世时的那抹笑容,分外哀恸。良久她整了整神色,凝视着眼前的女儿,眸中满是慈爱,“我的想法和你爸爸是一样的,那时默认了他的选择,所以……没想到体内的灵力居然让我能够保持住灵魂,等到了今天和你的相遇。”   晚礼服的裙摆微扬,只见那女子几步走至徽音身边,抬手指了指脚边的水面,又指了指背后大片雾气遮蔽的地方:“这片湖叫做月之泪,这雾气后面是一座宅邸,叫做瀚海天音,而那边……是你的无涯居,这是我留给你的,拥抱幸福的能力。”安倍若音原地转了个圈,继续解释,“这里被称为须弥之境,所有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它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不同于外面的世界,从今以后只属于你一个人,是安倍家分支一脉世世代代流传的珍宝,我维持灵魂至今,就是要将它交给你,徽音,这是作为母亲的我唯一能给你的了。”   悲伤弥漫,徽音能够深切感受到来自母亲的爱,也能够明白眼前这个灵魂深处,饱含的是殷殷期盼和脉脉浓情,这就是她未曾蒙面的妈妈,是她生命的起源之处。   “妈妈,谢谢你,谢谢你的礼物。”无语凝噎,徽音声音微颤,她定定看着自己的母亲,用眼神传达着心中的万千思绪。   “乖女儿!”安倍若音上前一步牢牢抱住了徽音,却在那一瞬间,她的身形变得虚薄透明起来,似有点点灵光飘逸向四周,“我的女儿,定是要有拥抱幸福的能力的,徽音,这片须弥境的所有一切,你若想碰触,首先要破除一个个阵法,具体怎么做,只有靠你自己,明白吗?”急切地说出最后的叮咛,那道婉约的身影渐趋模糊,已难以维持形态了,“守候这么久,能够抱抱你,我心足矣,徽音,再见了!”   “妈妈……妈妈……”少女双手紧紧箍着怀中的温暖,喃喃絮语,似乎怎么也不愿意放手,却分明能感觉到手中丝绸下的空荡,越发延伸不止。   “徽音……”最后一声呼唤,伴随着逸散消失的那缕灵力,完全不见了踪影,安倍若音终是不在了。   白茫茫的雾气中,只有一个少女孤零零站在那里,她怔怔流着泪,望着眼前的雾气久久回不过神来。17年了,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来自父母的任何气息,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却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   徽音脑海中回想着父母的一切,此时此刻仿佛才懂了很多很多。 正文 第9章11年前的回忆   她的爸爸叫司马徽,是司马家上一辈最小的一个,上面五个哥哥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偏偏最后竟是他夺得了司马家的一切。可是却在她出生六个月的时候,于一场车祸中丧生,那年的司马徽不过才是26岁的年纪。据闻老头子当时一点点悲伤都没有,只是在她1岁左右时大发雷霆过一次,至于原因……倒是她爸爸生前的手笔了。   她的妈妈叫安若音,不,现在应该叫安倍若音,听说是世家安家的千金小姐,自幼喜欢走南闯北,几乎每个有名的国家都去过,不仅容貌娇艳、气质高华,还是上流社会绝顶的外交家。那场车祸时,安倍若音年仅24岁,却与丈夫同时遇难,独留下嗷嗷待哺的女儿,憾然辞世。   谁能料到今日之事?   便是极力挖掘父母一切的徽音,也从未想到过,终有一日还能见到妈妈,还能让妈妈抱一下。想到这里,徽音平复了心情,她知道,能得到这些,已是奢侈了,至少父母二人都是那么那么地爱着她,这就够了!   擦掉眼泪,雾气中的少女转身时已坚强了许多,只见她径直向着之前安倍若音指的方向走去,那是她的无涯居,不好好看看怎么行呢?   踩着软软的草地,步行穿过一小片树林,视线立刻就开阔了许多。徽音极目远眺,心中顿感欣喜,看这片略微突出的小山坡,铺满了绿茵茵的小草,如一个高尔夫球场般广阔,正是她为无涯居打造的环境。沿着一条环绕着薰衣草的柏油路,不过几百米便抵达了坡顶,触目之处乃是一幢别墅,约莫离门口几十米的地方矗立着一块园林造景的太湖石,上刻狂草“无涯居”三个字,右下角还有印鉴,明显是此家主人的。   难掩喜色的少女一撩裙摆,快步行至门口,抬手按了门口的某处,紧接着响起一道“嘀”声,门上显出一块高科技制成的条状荧幕,微蓝的光扫过徽音的眼眸,其后才开了门。仆一进门,令人眼前顿时一亮。这是一套高端技术支持的别墅,所有的一切设施均是21世纪全世界科技含量最先进的产品,简而言之,这座无涯居是徽音极尽所能搜刮各种科学技术建成的,可以说它是世界上现代化水平最高的一幢别墅了。   无涯居共三层,一楼有待客厅、茶室、客用卫浴及厨房,所摆所用皆是智能启动,二楼有卧房、书房、琴房及练功室,除了必须的生活设施,其他的倒没有什么高端科技含量,三楼有观景阳台、实验室、研究室及办公室,和一楼一样同样是尖端水准、智能操作,算是徽音的工作场所。   进得门来的女子,首先去的不是三层中的任何一层,而是径直跑到一楼茶室的角落处,一系列指纹、瞳孔鉴别后,地上出现了一段向下的楼梯,显然是个地下密室。只见徽音随手取了茶室博古架上的一盏古典琉璃灯,轻点灯壁某处,不待其出现亮光就踏上了楼梯。   地下密室的楼梯约有七八米高,徽音轻车熟路地顺着楼梯而下,脚触平地后摸索墙壁上的开关,不过须臾,此间已大亮如昼,眼看这里整齐排放的几排书架和上面码放完好的典籍,某女子灭了琉璃灯,随意放在手边小几上,眉宇间的得意掩都掩不住,嗓子里渐渐溢出笑声,略带些幸灾乐祸和报复性的快感。   “老头子,这回你可栽了!”不理会这里的典籍如何,徽音转身至一边,又是进行一番鉴别后打开了下一道暗门,无须亮光,进门便有开关,当看清这间密室的情形时,恐怕没有一个人不震惊不害怕的,这间密室沿墙摆着一溜架子,但是架子上放的却是武器,枪支弹药,应有尽有,分明就是一个私家弹药库。   没有多看什么,进门的少女走到唯一的一个小柜子边,抽开第三个抽屉,取出了里面的藏物,赫然是一把小巧精致到可以充当玩具的手枪,不知徽音怎么收的,瞬间就已藏到了身上,仿佛是达到了目的,她关灯出门,不一会儿就出了两间密室,回到了别墅一楼。   大约是得到了心理上的保证,直到这一刻,误入大清朝的司马徽音方能真正地大松口气,也许是自小经历的明争暗斗和生死瞬间太多太多,她的安全感总是非常欠缺,如今有了无涯居为后盾,好像才获得了身心双重的安全保障。   在茶室品了口茶,去厨房从冰箱里找了食材做饭,美美吃了一顿的某女子心满意足回了卧室,仿佛根本忘了要出去这回事。但不得不说的是,无涯居真的能为徽音提供很多很多。当初她兴建这幢别墅,司马家并未注意,毕竟身为这个家里的成员,置一处房产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只不过,老头子绝对没有料到,他的孙女儿小小年纪居然有那么深沉的心思,不仅在十五岁时拥有了独立于司马家的小势力,还能修建这样一座内里与众不同的别墅。也许……老头子终归是太自信了,总以为万事尽在掌握之中,自家孙女儿的一切,当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可惜啊可惜,司马徽音毕竟是不同的。她的无涯居自落成后,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过,就连一个清洁工都没有,日常维护皆出自智能控制,因地处小山坡上,四周一里之内除了草地就是草地,略微高一些的也只有唯一的一条路边的薰衣草,即使是狙击手亦无从隐蔽,更何况其他的探查方法?司马老爷子不会将徽音逼到极致,况且他根本无意关注孙女儿的一座房产,是以竟从不知这里不仅藏了司马家代代相传的珍贵典籍,还有一个小小的军火库。   如果司马老爷子知道自己视为天下第一宝的那些书,被徽音全部收罗到了无涯居,绝对会疯掉的!   一想到这里,在卧室里的徽音就不由得偷着乐,这可是她有生以来干得最爽快的一件事了,作为唯一继承人,那些密室中的书有多重要,恐怕天下间只有老头子最清楚了,若然知道真相,她敬爱的爷爷不暴跳如雷才怪呢!   嘛,当然这些不关她司马徽音的事,至少不关身在清朝的她的事!   快快乐乐地挑了要换的衣物,我们的女主大人欢快地去沐浴了,有了无涯居,其他的事就先闪一边去吧!   落地式的玻璃窗,光亮透过遮蔽的窗帘洒在宽大舒适的卧床上,更加清晰地映照出床上女子纤瘦的身形,只见她浓密而长的睫毛覆住眼睛,睡得极香极沉。   11年前:   杂乱的垃圾场,位于废弃的工厂附近,这里是郊外的郊外,夜里几乎不会有活着的生物出现,别说是人,就是老鼠恐怕也不愿意涉足。   “他妈的,老子真是霉运罩顶,怎么会摊上这笔生意?”几个痞子样的男人,或年轻或年少,或站或蹲地聚在一起,其中一个将叼着的烟头狠狠掷到地上,用脚使劲踩了又踩,还骂骂咧咧地吼着。   “行了,谁叫咱们不小心得罪了司马家,活该倒霉!”有人劝了一句,语气里似有些认命的感觉。   “说起来,司马家那么厉害,咱们绑的真的是司马家的唯一继承人吗?”有人质疑一句,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司马家不管明道还是暗道都有势力,的确不太可能这么菜,连个唯一继承人都保护不好,就凭咱们能得手,难道真的是假的?”   “要不是狗急跳墙,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司马家……实在是太狠了!”   “那个小丫头才五六岁,该不会真的弄错了吧?”   一时之间怀疑的声音越来越多,不得已这群人集体走到一处隐蔽处,将绑在那里的一个小女孩拽了出来,正是6岁的徽音。   堵住嘴的胶带被撕掉,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睁着一双眼睛环顾一周,并没有任何的表达欲望,只是保持沉默,暗中却悄悄割着背后绑着手的绳子。   “小朋友,你到底是不是司马徽音?你要说实话的话,叔叔就给你饭吃,怎么样?”站出一人来,端着和善的面容蹲下身问道。   徽音并不开口,低垂眼眸不看面前人一眼,手上的绳子已经只连一丝了,一使劲便顺利断了,她小心翼翼解开绕着的绳子,微微活动下手腕,心里难掩巨大的愤怒和悲伤。   一群人皆以为这个刚刚够上幼儿园的孩子是吓得说不出话了,并没有多想什么,可没想到,就在他们看到这个小女孩渐渐抬头的刹那,那双稚嫩的眼睛迸射出的居然是狠厉的杀气,心惊的同时正要抽抢,却自那小小的身体划出一道浅蓝色的光,辐射一般扩散向四周……   垃圾堆中,一个六岁的孩子缓缓从地上站起,随意踢开刚刚绑住她的绳子,摇摇晃晃弯腰捡了最近的一把手枪,略微生疏地检查子弹,举枪对准了离她最近的那个绑匪,一脸冰冷地扣动了扳机,只听“嘭”一声枪响,那个人心脏中弹,如破布一样倒地,瞳孔恐惧地放大着死去了。   “我就是司马徽音,今年6岁,是司马家唯一的继承人。”稚嫩的声音,平板如机器地响起,却在话音落时又是一声枪响。   一共七个人,皆是被一枪一枪命中心脏毙命的,而闻声赶来的四个同伙,年幼的徽音换了子弹夹,在垃圾堆中转悠躲藏,偷袭将其击毙。待危险警报解除时,徽音瘫软在地上,可即使是这一刻她还是扯了脏兮兮的衣角,擦掉了刚刚摸过的那把枪上属于她的痕迹,随后将其踹了出去。   自5岁开始,徽音就已经开启了司马家继承人的残酷命运。之前一年在家族中的陷害、投毒、溺水……都只是一个开始,可年幼的她万万不曾想过,便是最疼她的爷爷,也会起念害她至此。   这一次的绑架是爷爷做的,她被绑的那一刻就想到了,若非有一身天生的异能,此刻必已经曝尸荒野了,这些绑匪都是爷爷逼急了的,就算摆出黄金白银,一旦确定她的身份,绝对不会留下活口。   这就是她的好爷爷,众人敬服的司马家掌舵人。   真是好得很,好得很啊! 正文 第10章破勇之阵法   这一次险遭毒手,即便身怀异能的她,6岁的小身板终究是虚脱至极了。那个时候的徽音吃力地偏头看看手腕上的小镯子,怎么也不敢按下其中的一颗钻石,她害怕一旦使用定位系统,等来的不是救援,而是老头子的下一批杀手。   那么,听天由命吧!若能活着,便是幸事,若死了,也只当是命该如此好了!   大床上安睡的徽音猛然翻身而起,姣好的容颜上神情极端可怕,良久才抬手揉揉额头,渐渐平复了心率和精神。她轻嗤一声,口吻冰凉地自言自语:“居然会梦到那个时候的事,真是糟透了的感觉!”   大约是被梦境刺激了某根神经,那女子一条腿屈膝,双手后撑在床上,眯着眼侧目望向窗帘缝隙的外面,心里面极为不爽。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眸微阖一瞬,翻身下床找起昨天丢开的那套汉家裙衫,仿佛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   徽音出了无涯居,举目四望,只能看到周围方圆一里的草地,再外面就是白色的雾气,仿佛在用这样的方式保护着什么一般。她忽然想起,安倍若音说过的话,这里是一个独立于世的空间,如果想要看到其他的地方,就必须破除一个个的阵法,既然如此倒不若试试看,也许能获得一些意外之喜。   想到就做,本来准备离开须弥境的少女忽然起念要破阵,她站在无涯居门口,以所在之处为圆心,随便挑了一个方位信步而去,此时此刻的司马徽音,只是从母亲那里得到了关于这个空间的寥寥数语,却敢如此大胆尝试探索须弥境,待得日后回想起来,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比起现代那些危险和谋害,这个神秘的地方固然有很多引人贪念的存在,可终究未知不是吗?   下了小山坡,已经到了出现迷雾的地方,只要向前一步,就会融入浓雾之中,徽音心知这雾气之中说不得就有阵法,所谓处处皆是入口,亦处处皆是出口,能否成功端看她的能力和运气了。摸摸腰间藏好的软剑,一身裙衫的少女毅然踏入迷雾里,同时暗自调转体内灵力运行周身,仔细感受着四周的一切。   这片雾气中游离着一种特殊的气息,和往常接触的天地之气不同,好像失了一种平衡,某种成分多了一些。徽音正要进一步探查,突然,敏锐的直觉让她侧身倒地滚到了一边,睁眼看去时发现,刚刚站着的那里出现一只庞大的猫科动物的爪子,呈白色,有倒钩,随着爪子地抬起,连带着一块土皮都被掀起来了。   凛冽的煞气扑面而来,伏地的少女翻身而起,娴熟地抽出腰间软剑,灵力灌注其上令剑刃挺直,此时这里的雾气已略微淡了些,依稀可见那个庞大的阴影是何种模样,没想到这一看之下,让徽音震惊了。   约莫两层楼高的体型,笼罩着灵气的皮毛,黑白相间的纹路,巨大的猫科动物脸型,赫然正是一只满身灵气的白虎。这一刻,自踏入雾气之后发现的异常之处,似乎都有了基本的解释,徽音恍然想到,这片雾气中游离的特殊气息,那些使天地之气失去平衡的浓重成分,应该是金元素吧。   普天之下,万事万物均是由五行元素组成的,五行之间相生相克,循环不息,一旦失去平衡,所造成后果是十分严重的,轻则万物动荡不安,紊乱自然法则,重则可使天地间的各种成分混乱重组,彻底毁灭一切。   白虎乃是四大神兽之中的西方守护神,而西方正是属性为金,这么说来她闯入的是这头神兽的范围?还是说白虎只是这须弥境的第一个阵法?可无论哪一种可能,徽音都无暇思考了。   那威风凛凛的白虎一爪子拍下来,某少女狼狈地躲开,还吃了一嘴的尘土,实在算不得好事。   “区区人类,何以闯入此间?”白虎连续攻击,獠牙尖尖的大嘴长啸一声,不善地问道。   “本是此间主,何来闯入之说?”乘着一个间隙,徽音傲然责问。   “哼,一丝修为也无,胆敢自称是主?”白虎满是不屑的冷哼,爪子越发大力许多。   “降了你,又当如何?”什么修为不修为的,徽音自是听不明白,不过她也知道,制服了白虎,自然能够得到承认,所以说,安倍若音留下的礼物,拆封起来还真不容易啊!   避开虎爪的同时,徽音将灵力运用到极致,以保持身形的灵活和五感的敏锐,借着跳跃的工夫,她大致知道这一片应该是个林子,大多数的树上都有些藤蔓之类的东西,再一次借树枝弹跳而起,手中的剑径直刺向白虎的脖颈,谁知不仅没刺进去,还被一爪子拍了出去。摔到地上的徽音摇摇头让晕乎乎的脑袋清醒过来,视线扫过落地的软剑扭曲的剑刃,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些犯难,心底不由地喟叹:神兽到底是神兽,皮可真厚!   不过……认输那种事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再度爬起身,徽音左、右手各捏了几条藤蔓,借着树干的弹力飞向白虎的位置,却在马上正面相对时急转身形,右手中的一条藤蔓直绕住那个庞然大物的左前腿,继而凭着灵活劲将藤蔓的另一头牢牢绑在一棵大树上,如法炮制,用藤蔓缠住白虎的其他三条腿及尾巴,飞快绕着它掠过一圈,狠狠将悬空地藤蔓踩到落地,顿时,庞大身躯的神兽四蹄悬空,浑然倒地趴了个展。   徽音拈着一条小藤蔓,笑眯眯地走到白虎的脑袋旁边,靠在粗壮的神兽前腿上,平复急喘的呼吸后道:“哎,我赢了哦!”   “哼!”白虎冷哼一声,全身灵气笼罩,缠着它四肢的藤蔓瞬息化为轻烟,而它本身,则优雅地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灰尘,骄傲地斜睨了一眼比它小那么多的少女:“金之阵法已破,你的勇气可嘉,姑且算是须弥境的主人吧!”   眼看这头老虎转身要走,徽音不满了:“喂,你到底是不是神兽啊,什么金之阵法,你倒是说明白点啊!”   白虎不耐烦地回头,如君王一样蹲坐在地上,这才娓娓道来:“看在你是小音女儿的份上,且为你解解惑。我是西方神兽白虎的后裔,是须弥境的守护兽,金之阵法是由我镇守的,你有大无畏的勇气,破此阵所需的就是勇敢,难不成你真以为小小的藤蔓绑得住我,还是以为破阵就是制住我?简直是白日做梦!”   “这么说你也不是真正的白虎嘛,那还神气什么?”徽音被一只老虎鄙视的愤懑爆发,同样赏了眼前巨物几个不屑的眼神,“这须弥境的阵法是怎么回事,且说来听听啊!”   白虎闻言一噎,大大的眼睛先是怒火难掩,随即又变成了失落:“算了,小音要我护着你,才不和你一般见识!”似乎感伤完了,这头神兽后裔抓了抓脑袋开始尽职尽责了,“须弥境的阵法共有五层,每一层一个阵法,金之阵法是第一个,要不是小音,这个阵法才没这么简单,只不过是我受小音之托给你放水了而已。”   徽音仰头,看着白虎一脸“要不然你以为破阵这么容易”的得瑟样儿,忽然有些无语了。听起来这老虎对她老妈十分依恋一样,不过说到“放水”,目前看来倒是真的,毕竟,即便是她自己也不相信所谓的阵法会这么简单。   “那这些阵法是不是按照五行生成的,如果破阵,必须要按顺序来吗?”正事上徽音绝不含糊,从这一场遭遇中,她隐约觉得想要真的成为须弥之境的主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如果不能多了解些情况,恐怕……后果难料啊!   “还行嘛,能想到这些,不愧是小音的女儿。”白虎终于正眼看了看爪边的少女,依着提问道,“因为小音不在了,须弥境的传承中断了17年,超过了血脉传承法的时限,所以它自发启动传承阵法,将一切归于迷雾之中,等待有缘人破解阵法以便重新认主。”   白虎抖抖脖子上的毛,继续解释:“大概在一个多月前,小音的灵魂唤醒我,拜托我镇守第一层金之阵法,说要将须弥之境传承给你,嘱咐我将阵法传承的奥妙告诉你,不过说起来你也很幸运,第一个踏入的就是金之阵法,没有弄错破阵的顺序,简直是意外。”   徽音听着这头老虎最后那句话中的难以置信,猛得揪住它的毛,恶狠狠地反问:“这么说,我万一弄错了顺序,就会彻底消失了,而你这头死老虎也不会管?”   白虎用爪子撸下揪住皮毛的那只手,满不在乎地说:“放心好了,踏错阵法顶多遭些罪,再重头破阵就是了,好歹须弥境被安倍家族经营多年,早已沾染了属于安倍家的血脉气息,不会要了你的命的,纵使须弥之境尚未真正认你作主,也会有限度地保护你。”   “金之阵法已破,被此阵所封的是小音移植的一片热带雨林和热带作物,位于须弥境的西北边,等我隐去后雾气就会散去,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以后非特殊情况我都不会出现,等你能够进去瀚海天音时,那里有关于须弥境的一切记载,好好努力吧!”白虎抬起右前腿拍拍徽音,差点拍得她吐血。   被拍得啃了一嘴泥的某少女恨恨地盯着那头老虎逐渐消失的身影,“呸呸”吐了两口秽物,心情实在称不上好。却在这时,周围的雾气大片消失,露出了里面的一切,热带地区生长的植被,一一裸露出来,有高大的树,细嫩的草,还有自由自在的小动物,空气中都是湿热的泥土气息,正是热带雨林给人的感觉。   徽音抬头打量四周,无意间看到一条伪装成树枝的蛇,登时就警觉了,那年被空降到亚马逊,给她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太深刻了。小心避开后继续往林子里走,过了好久才穿出这一片丛林,没想到入眼的居然是一块块整齐的田地,上面种植着不同的东西,且不同成熟期的作物此时都硕果累累,实在是奇怪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