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怪梦 钟东方一个人在树林里行走着,他无意中蹦跳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就像小鸟一样的在空中飞行起来,飞了一下会,感觉很不错,他就用力的蹦跳了一下,但却没能飞起来,他又蹦了一下,还是没飞起来,就在着急的时候,有人在他身后轻轻的推了他一把,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就飞在了空中,他回过头来,看看是谁推的他,却不见人影,他就转回头,眯着眼睛,很快意的飞着,飞着,却在一棵大槐树旁边,和一个穿着拖沓,浑身脏兮兮,满脸胡须,骨瘦如柴的老头相撞了,那老头揪着他不放,哇哇大叫,钟东方恐惧的要命,这个时侯,从旁边过来一个身高和长相都和他差不多的男人过来把老头拉开,那个男人有时看起来像他三弟钟东山,有时看起来又不像,随后,老人就跟着那个男人走了,老人走的时候,用一双怨恨的眼睛看着他,钟东方突然感觉到了害怕,他赶紧双脚离地,想快快的飞走,由于心急,一不小心,钟东方迎面撞到了大槐树上,“哎呀——”,钟东方大叫一声。 “ 钟哥,钟哥,你怎么了?”睡在钟东方身边的长发女子被叫声惊醒了,懵懂懂的问。 钟东方用手揉了揉额头,说:“没啥,刚才又做那个梦了,我在天上飞着飞着,一不小心,我撞树上了。” 女子用小手摸了摸钟东方的额头,爱怜的问:“钟哥,你为什么经常做这个怪梦?” 钟东方蹙着眉,说:“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怎么老是做这个怪梦呢?” 女子关心的问:“你是不是每次累的时候就做这个梦啊?” 钟东方用手轻轻了拍了拍女人的小手,叹一口气,说:“也许是吧,有时候是累,有时候是心里烦。” “那你这次是烦的,还是累的?”女子用手臂搂住了钟东方的脖子。 钟东方用力的搂了搂女子,说:“这次累倒是不累,就是心里烦的慌。他们没有一个支持我的,你说烦不烦?” 女人将身子向男人身边靠了靠,说:“钟哥,他们都不支持你,我支持你。” 男人用嘴在女人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感动的说:“小文,你真好。” 小文仰起脸,问:“钟哥,要是他们就是不支持,你怎么办?” 钟东方两眼望着天花板,沉思一会,坚定的说:“我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明天上午,我再和他们谈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他们还要坚持反对的话,那我就不得不……” 小文急问:“你就不得不怎么着?” 钟东方咬牙切齿的说:“谁挡我财路,谁就给我滚一边去!” 八月的黄海之滨,夏天迟迟不肯离去,空气依然闷热而潮湿。 齐疃河水无声的向东流着。 坐落在齐疃河旁边的钟氏钢管厂,高高的烟筒里正向外冒着白色的烟雾。一辆满载成品钢管的车辆驶出了工厂,一辆满载钢板的车辆驶进了工厂。 在厂长办公室,钟东方正坐在老板椅子上和母亲通电话:“哎呀,妈,你当我就不着急啊?我也想着快一点有个大儿子,就是有个闺女也行啊,可这事我说了不算啊,翠萍她老是没反应你叫我怎么着?什么?想别的办法?我的个老娘哎,你让我想什么办法啊?让翠萍去医院检查?那她还得去才行啊?她不是不去啊,我有什么办法?东山?东山的事,你问他呀,我怎么好问啊?不是怎么着,我说了他也不听啊,我有什么办法?等他那会回家,你使劲教训教训他不就行了?好了,先这样吧,妈,我要开会了,什么?老爷子和二弟的事,我记着的,我哪敢忘,我也打听了,可一直没消息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三四十年了都,哪那么容易,等我抽空再打听打听,行吧?行行行,我记着了,好好,那就这样,抽空我回家看看你,好好好,那就这样吧,我这又来电话了,你也好好注意身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好了,我挂了啊。” 钟东方关了手机,又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喂,哪位?啊,是张老板啊,你好啊,什么?你要过来签合同?好啊,那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过一会要开个会,等我开完了会再和你确定时间,好吧?” 一个长相丰腴,一头黄色卷发的女人走了进来,怒冲冲的问:“你昨晚又鬼哪去了?怎么一整夜不回家?打你手机你关机,你是不是和哪个小妖精鬼混去了?” 钟东方对着电话说:“好好好,那就先这样吧,过会咱再联系,张老板。”他放下电话,没好气的对女人说:“我说翠萍,你什么时候能变的稳当点?你咋咋呼呼的,像个什么样子,没看着我正在打电话?也不怕别人听着!我昨晚上不是和你说了嘛,邓行长他们约我打牌,还不允许开机,你说我怎么办?我这还不都是为了厂子?” 钟东方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说:“我一整夜没睡,困死我了。” 翠萍似乎是相信了男人的话,说:“那你去睡个觉就是。” 钟东方说:“睡觉?那谁替我干活?小文不是下了通知,九点开会吗?过一会还有个客户要过来……” “哎,可是,我也正要问你,你开会干什么?有什么事啊?”翠萍问。 小文走进来,用手敲敲门,说:“老板,开会时间到了。” 翠萍很不满的剜了小文一眼。小文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钟东方看了看手表,说:“啊,都九点了,让他们进来吧。” 钟氏钢管厂付厂长老石和钟东山,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钟东方的办公室。 大家各自找位置坐下。 小文坐下,摊开笔记本,准备做笔记。 第一卷 第二章:天方夜谭第一节 钟东方拿眼看了看众人,说:“今天把大家叫来,开个会,就一个问题,就是关于我们这个钢管厂下一步的出路问题,在这之前呢,我和大家也都个别通过气了,有的人甚至通过好几次气了……” 翠萍插话说:“你说的出路问题,不就是说,你想要上钢铁厂啊,你开会就是要说这个事?” 钟东方点点头,说:“对,你说的不错,就是这个事,就是钢铁厂的事,大家看看有什么意见,说一说。” 正在做记录的小文,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钟东方,然后又快速的将目光落在了笔记本上,轻声说:“我觉得老板的想法不错,听说钢厂的效益可是很好的。” 翠萍呛声道:“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听说听说,你听说的事还多着来。我还听说有人当小来,可我没看着啊,要是被我看着拉,我不撕罢了她才怪呢。” 小文满脸通红,低头不语了。 钟东方对着翠萍,厉声呵斥道:“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开会,说正事,扯些没用的干什么?你还不让人说话了?你有什么想法你说就是。” 翠萍说:“我当然要说了,这个钢管厂我也有份,我为什么不说?你说上钢铁厂,和我说了好几次了,我都和你说了,那是不可能的,现在钢管厂一年挣好几百万,干的好好的,你怎么就非要上钢铁厂?你认为钢铁厂是那么好上的?要是好上,还由得你上啊?有多少能人啊?还临着你了,看把你能的。” 钟东山说:“哥,我觉得嫂子的意见是对的,咱现在没那个实力去做钢铁厂吧?,再说了,钢铁这个东西最好不要去碰,哥,你忘了,咱爷爷因为搞钢铁厂被人杀了,咱父亲因为大炼钢铁变疯走失了,你怎么还要搞钢铁啊! ” 钟东方说:“此一时彼一时,不要拿那些老黄历说事,要按你这个说法,咱这个钢管厂也不能搞了,做钢管用的不是钢板啊? ” 钟东山嘟囔说:“反正我觉着不大合适。” 钟东方把脸转向一直不言语的老石,说:“老伙计,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老石抬起头,两眼看着钟东方,问:“东方,我问你,你准备上一个多大规模的钢厂?需要多少资金?” 钟东方想了想,说:“要上就上规模的,怎么着也不能低于两千万吨的吧,需要资金嘛,怎么着也不会少了几十个亿吧。” 所有人的眼睛顿时都睁的老大。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像是在听天书。 钟东方解释说:“项目可以分期上,一期也就需要个五六个亿。” 老石问:“那你现在有多少钱?” 钟东方说:“我有多少钱,你还没个数啊,你问我。” 老石说:“我当然有个数了,就我所知,钟氏钢管厂满打满算,也就有个五六千万的资产,还有上千万的银行贷款,我问你,你拿什么去上钢铁厂?你就是把钢管厂卖了,不也就是弄个四五千万?四五千万,是一大笔资金,可是,要说上马钢铁厂,而且还是两千万吨的,那也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吧?” 翠萍和钟东山都颔首称是。 钟东方微微一笑,说:“干事业,就是要有一股子闯劲,要敢想敢干,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个话用在产粮食上,可能不准确,但用在干企业,上项目上,我觉得很合适。想当初,我在买下钢管厂的时候,我有多少钱?总共不过是二十万吧?可我就硬硬的买下了二百多万的钢管厂,还有一百万的流动资金,我二十万能办三百多万的事,我现在有五千万,我就不能办五个亿的事?” 翠萍冷笑一声,说:“你拉倒吧,你还好意思提你买钢管厂的事,当初你要是没有我帮着你找俺舅舅帮忙,你能从信用社贷出三百万来?没有这三百万的贷款,你能买下钢管厂?那时你有俺舅舅帮忙,你现在找谁?谁能贷给你五六个亿?恐怕连三千万你也贷不出来吧。” 钟东方说:“你知道什么,你认为我当初贷的那三百万是因为你找的你舅舅啊?要不是我……”钟东方忽然收住了话,不说了。 第一卷 第二章:天方夜谭第二节 当初,钟东方对翠萍的舅舅使用了一点手段,才拿到了三百万的贷款。这件事,钟东方一直没和对翠萍说起过,因为他对翠萍的舅舅有承诺,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刚才话赶话,钟东方差一点说出了这个秘密,好在话到嘴边,他及时收住了嘴,这才没有违诺。 翠萍追问:“要不是你什么?你说呀。” 钟东方说:“啊,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资金的问题,我自有办法,你们就不要担心了。” 翠萍说:“不担心?不担心那是假的,我问你,你要是上钢铁厂的话,是不是得把钢管厂给卖了?” 钟钢铁说:“那当然了,不卖钢管厂,我去哪里弄资金啊?当然,也可以不卖,抵押贷出款来也可以,不过,抵押贷款不如卖了拿钱多是一定的了,抵押还要打折扣。” 翠萍坚决的说:“不行,我不允许你卖钢管厂,你实在要建钢厂,我不拦你,但钢管厂你得给我留着!” 钟东方轻藐的说:“你说什么疯话,你要弄明白一件事情,这个钢管厂的老板是我,不是你,我说了算!” 翠萍说:“我们是夫妻,我也有一半的决定权。” 钟东方说:“什么?你有一半的决定权?那行,这么着吧,你给我生个儿子,我就让你有一半的决定权!” 翠萍气愤的说:“姓钟的,你不要欺人太甚,生不生儿子我一个人说了算?种子瘪了,你怨地啊?” 钟东方讥讽道:“地好不好,去检查检查不就知道了?” 翠屏气恼的说:“你不去检查种子,就别指望我去检查地!”然后,她用异样的眼光看了一眼小文,又转眼看着丈夫,恨恨的说:“钟东方,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现在就盼着我快给小的让位,我今天把话撂这里,我就偏不让,偏不让!要是让我知道那个小的是谁,我不把她撕烂了才怪呢。” 小文低着头,面无表情,右手无聊的玩着写字笔。 钟东方用手拍拍桌子,责备说:“哎哎,干什么!干什么!怎么胡说八道的?你有病啊是怎么的?谁是小的?你给我找的?疑神疑鬼的,不像话!” 翠萍冷笑道:“哼,姓钟的,你不用在那里说好听的,你做了什么,别认为我不知道,我就是没有抓着,要是让我抓着,有你受的。” 钟东方转眼看着老石,说:“老石你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越说越不像话了。” 老石说:“你们两口子这是怎么个意思?你们要吵架吗?要吵架我们这些人都撤,你们两口子好好的吵,使劲吵。” 钟东山附和道:“就是,石大哥说的对,现在是开会,家务事回家说。” 钟东方说:“不是我要和她吵,是她先提什么她有一半决定权,这才话赶话。” 翠萍说:“他要是再这么胡搞下去,我……钢管厂这么好,不好好的干,却要异想天开的去建什么钢厂!” 钟东方没好气的说:“头发长……老娘们家里,你懂什么!” 钟东山说:“不是啊,哥,我觉得我大嫂的话有道理啊,钢管厂搞的好好的,何必要去冒那个险啊。” 老石说:“东方啊,我劝你还是认真的考虑一下大家的建议吧,你得考虑有没有条件上钢厂,资金?技术?人员?你有哪样?你一样都没有。再说了,你就是有了资金,有了技术和队伍,我也不赞成你建钢厂。” “ 那又是为什么?”钟东方问。 老石说:“就我所知,钢厂污染太重了。就咱这个钢管厂,就把齐疃河给污染的不行了,环保局整天过来找咱的事,你要是上了那么大一个钢厂,那周围的环境还得了?环保局能同意?老百姓能答应?是不是?这些问题你考虑过了没有?” 钟东方满不在乎的说:“搞工业项目,哪还能没有点污染?我问问你,那家钢厂没污染?也没见哪家钢厂因为污染被关闭了。” 老石说:“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不赞成建钢厂,它污染太重了!” 钟东方冷冷的说:“你的意思,你是坚决反对了?” 老石低头沉思了一会,说了一个字:“是。” 钟东山说:“大哥,你就听我们一句劝吧,别上钢厂了,那是赌博,你知道吗?赌好了,还好,赌输了,就完了,大哥,知道不知道啊?” 翠萍说:“好赌博的,哪有赢的?” 小文抬起头来,满脸疑惑的说:“这和赌博有什么关系啊?” 翠萍对小文的话很反感,愠怒道:“你不懂你就别说!” 钟钢铁从座椅上站起来,朗声说道:“对,我就是赌博,我就喜欢赌,我要是不赌的话,我能从一个捡破烂的变成钢管厂的老板?我要是不赌的话,我能……,他后边的意思是,我能娶到翠萍?但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就改口说,我能有现在?有句歌词唱的好,我拿青春赌明天,明天就是靠赌来的,不赌,怎么会有明天的辉煌?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不管你们支持也好,反对也好,这个钢厂我是上定了!钢厂一直以来就是我的梦,我就是要做钢铁大亨!我意已决,哪怕是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钟东方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 痴人说梦话!”翠萍骂了一句,起身离开,摔门而出。 “还真是个疯子,我不知道你拿什么上钢厂!”钟东山边说边离开了房间。 老石站起来,走到门口,停下来,说:“天方夜谭!”随后,就推门而出。 钟东方看着老石离去的背影,大声的说:“我就是要创造神话!” 小文甩了甩长发,忽闪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向钟东方投出了钦佩的目光。但小文的脸上也写着一个疑问:钟东方真的能建起一座大钢厂来? 第一卷 第三章:说不清道不白 春天的二零四国道,宛若一条彩色的飘带,向前延伸着。 一辆铮明瓦亮的奥迪A6车,稳稳的行驶着。 车里坐着钟氏兄弟。钟东方开车,钟东山坐副驾驶。 哥哥娴熟的驾驶着车辆,不断有车辆被超过。钟东山闷闷不乐的坐着,无心欣赏两边的花木,两眼呆呆的望着前方。 刚超了一辆车,钟东方扭头看了一眼钟东山,问:“怎么了?谁惹你了?” 钟东山白了一眼哥哥,说:“除了你,还有谁?” 钟东方微微一笑,说:“我这开着车,我怎么惹你了?” 钟东山把脸转向哥哥,满脸不悦的说:“哥,我就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把石哥和我嫂子赶走?你是不是也太狠心了?” 钟东方说:“哎哎,打住,怎么说是我把他们赶走的?是他们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他们没脸继续呆下去了,你怎么反倒赖到我的头上了?我狠心?他们不狠心?这些年,我待他们怎么样?他们可倒好,背着我,给我戴绿帽子!” 钟东山皱着眉头,说:“我觉得我嫂子和石大哥他们不是这样的人,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钟东方冷笑道:“误会?我倒是希望是误会,可那是我亲眼所见,那叫误会?” 曲东市海天宾馆。 一辆奥迪车停在宾馆门前,钟东方从车上下来,走进了宾馆。 而此时,在宾馆的三楼,上穿无袖上衣,披一件披肩,下穿一条短裙的翠萍急匆匆的走到三六九房间门口,用力的推门,推不开,她愤怒的喊:“钟东方,你给我开门!” 正在着急的时候,有服务员经过,翠萍对服务员说:“我忘记房门钥匙了,麻烦你给开一下门。” 服务员犹豫了一下,拿出门禁卡,开了门,翠萍急不可耐的冲进了房间,房间里没人,听见卫生间里有水响,她就一脚把卫生间的门踢开,嘴里骂着:“奸夫淫妇!” 钟东方从电梯里出来,向三六九房间快步走来。 由于用力过大,身上的披肩掉了下来,翠萍的双肩胳膊裸露在外。 正在淋浴的老石好似被雷击了,他吃惊的望着翠萍,哆嗦着嘴唇,言语错乱:“你,你,翠……怎么……这,这……” 翠萍也大感意外,她由愤怒变不知所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竟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还是老石反应的快,他一把扯过浴巾,遮住羞处,一边说:“你,你怎么来了,这让人家看见了多不好。” 翠萍这才反应过来,她尖叫一声:“哎呀!”双手捂脸,转身要离开。却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她抬头一看,却是自己的丈夫钟东方! 翠萍的脸霎时红了,她语无伦次:“不,不是,我,我,他,不是,你,你怎么来了?” 钟东方看看衣着暴露的翠萍,看看身裹浴巾的老石,冷笑道:“看来,我来的真不是个时候啊,惊了你们的鸳鸯梦了,是吧?” 老石急赤白脸的辩解:“不是,这事,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东方,你说,我和嫂子,不是,那是不可能的,这,这是误会,误会。” “误会?你看看你们两个,是不是刚刚洗完了鸳yang浴啊?我说你们俩平日里怎么老是一个鼻孔里喘气,原来你们早就gou搭在一起了,真不要个逼脸!”钟东方声色俱厉,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对男女给吞了。 翠萍无力的反抗着:“姓钟的,你不要诬赖好人!” 钟东方提高了嗓门,说:“我诬赖好人?好啊,那咱就把你们俩的事情说出去,让大家来评评理,看看是我诬赖好人,还是你们作奸犯科!” 老石似乎已经回过神来了,他冷静的说:“行了,什么也别说了,我心里明白,我也不想说什么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谁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有个数,说多了无益,要是你钟老板就这么认为,那我也没办法,我就是有十张嘴,我也说不清楚了。” 翠萍的两个眼珠子不住的转动着,忽然,她像是领悟了什么,她用手指着钟东方:“不对,不对,我们上了你的当了,这是你姓钟的设的套,对不对?” 钟东方恼怒道:“什么?上了我的当,我设的套?那我问你,是我让他脱的光光的等着你的?是我让你露着胳膊露着腿跑来找他的?你说。” “ 你,你,你混蛋!”翠萍边骂边流泪。 老石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沉默不语。 钟东方耸耸肩膀,作无奈状,说:“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你们gouda成奸,我倒成了混蛋了,这世界还真他娘的疯狂了。” 翠萍扭头看着丈夫,两眼射出挑战的目光,说:“姓钟的,你不用说那么多,我就问你,你究竟要打算怎么办吧!” 翠萍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钟东方,他暴跳如雷,厉声吼道:“滚,滚,你们两个,给我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了!” 第一卷 第四章:雨夜受刑 海湾市西山村西山公共墓地。一些村民在祭奠。有的给坟墓添土,有的在烧纸祭奠。墓地烟雾腾腾,空气中弥漫着烧纸的味道。 奥迪车在西山坡下停下。钟东方弟兄俩先后下了车。有村民向这边看。 钟东方打开后备箱,从里边拿出两个塑料袋,兄弟俩人手一个,一起走向墓地。钟东方对着村民挥手示意,有村民点头应声,有村民毫无反应。 钟氏兄弟来到一座坟墓前,停下。 这座墓比起周围的墓,要大一些,墓碑上刻着:祖父钟光祖,祖母钟王氏之墓。孙:钟东方钟东雨钟东山立。 不远处,有几只山羊立在那儿,向这边张望着。 钟氏兄弟将墓前的杂草清理了一下,钟东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些水果点心,摆在祖父墓前,钟东山从塑料袋里拿出烧纸,用打火机点燃,火纸慢慢的燃烧起来。浓浓的烟雾和烧纸味弥漫开来。 远处有人喊:“注意烟火——” 钟东方肃立在墓前,双手合十,低声说道:“爷爷,奶奶,我妈让我和东山来看你们了,希望你们在那边过的好,也希望你们好好的保佑我们,保佑钟氏家族平安无事,飞黄腾达,子孙满堂。” 站在一边的钟东山嘻嘻一笑,说:“大哥,你说这些有用吗?” 钟东方狠狠的瞪了钟东山一眼,钟东山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了。 钟东方转过脸,继续对着祖父母的墓碑,说:“爷爷,奶奶,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们一声,我准备把钢管厂卖了,找地方建一个大钢厂!” 钟东山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说:“哥,你疯了吧?你还真要上钢厂?你忘了爷爷是怎么说的吗?” 钟东方对钟东山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钟东山翻了翻白眼,嗫嚅不语。 钟东方继续和祖宗说话:“爷爷,我知道,你是因为做钢铁而被杀的,你临死的时候,曾经留下过遗嘱,钟家的后人无论做什么,千万不要沾钢铁,钢铁的血腥味太浓,炼钢铁,就意味着杀人,不光杀别人,也杀自己……”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东北,哈尔滨城里,一个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的夜。一座大宅院,雷电闪过,可见门楼上刻着两字:钟府。 三名黑衣人在离门楼附近翻墙而入,沿着西厢房墙根,猫着身子,飞快的跑到了院子正房前,轻轻的拨开屋门,冲了进去,随即又将屋门掩上。 正在熟睡的一对夫妻发被响声惊动,借着幽暗的闪电,他们看见屋里进了不速之客,但还没等他们喊出声来,三把短枪几乎同时指向了他们的脑袋,他们顿时吓的浑身筛糠,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这时,睡在里边的孩子被惊醒了,他吓的哇哇大哭起来。 一个黑衣人走过去,对着孩子小声的呵斥道:“小兔崽子,别叫唤,再叫唤,看我不毙了你。”孩子顿时没了声音。女人转身把孩子紧紧的搂在怀里,瞪着恐慌的眼睛,看着黑衣人 chuang上的男人哆嗦着问:“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究,究竟,究竟要干什么?” 为首的一个高个子黑衣男人说:“我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实话告诉你,我们是锄奸队的,我们今天晚上,就是要来取你这个大汉奸钟光祖的狗命的!” 钟光祖跪在chuang上,双手抱拳,哀求说:“好汉,英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钟光祖从来没有干过亏心事啊,我也没有给日本人做事啊,我怎么可能是汉奸呢?” 女人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家老爷可没干什么缺德的事啊。老爷他不是汉奸,不是汉奸啊。” 高个子黑衣人冷笑一声,说:“你不是汉奸?好,那我问你,想当初,日本要打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劝你把钢厂搬走,你为啥不搬?日本人来了,别人的钢厂都停产,怎么就你钟氏钢厂能够继续生产?你生产的钢铁都卖给谁了?不是卖给日本人了?日本人用你的钢铁,造出枪炮,用来屠杀中国人,你说,你不是汉奸是什么?” 钟光祖惊恐不已,双手作揖,磕头如捣蒜,连连哀求:“英雄,我冤枉啊,我也是被逼的啊,日本人拿枪指着我,说我要是不答应和他们合作,他们就杀了我全家啊,我是没办法啊,我也想离开这儿,可我离不开啊,日本人就在我家门口盯着啊,我走不了啊……” 高个子黑衣人打断了钟光祖,挥挥手,说:“行了行了,你不用说那么多废话了,你们这些汉奸,总是有一大把理由,但是,我告诉你,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你帮着日本人屠杀中国人,你就是汉奸,你就该死!你不死,那些被日本人枪杀的中国人就不答应!” 一道闪电,随即,就是咔嚓一声震天响。 钟光祖绝望的瘫坐在chuang上。女人伸手扶着男人,哭着喊:“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孩子也哭着喊:“爸爸,爸爸。” 又一道闪电,轰隆隆的响过。 钟光祖似乎被雷声惊醒过来,他双膝跪在chuang上,双手作揖,哀求说:“我做下的事情,我自己承担,但求英雄放过我的老婆孩子。” 高个黑衣人说:“这个,你放心就是,我们不搞株连,你老婆孩子我们是不会怎么样的,这个,你放心就是。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那个钢厂的炼钢炉过一会就要被炸掉了!” “ 啊?”钟光祖吃惊的叫了一声,但随即他又颓丧的说:“唉,炸了吧,炸了好,炸了好。” 钟光祖转过脸,哭着对妻子说,孩子他娘,孩子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把他抚养成人啊,你一定记住了,钟家后人从此之后,再也不要去碰钢铁了,就是要饭,也不要搞钢铁了,钟家的后人无论做什么,千万不要沾钢铁,钢铁的血腥味太浓,炼钢铁,就意味着杀人,不光杀别人,也杀自己啊。 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房间,随即,“咔嚓,轰,轰,轰——”声震天宇,房间都感觉在晃动。 随即,警报声刺耳的响了起来。 高个子黑衣人看了看手腕上表,说:“行了,炼钢炉应该是被炸掉了,你也该上路了。”他对着另外两个黑衣人一歪头,说:“押到外边去,执行!” 钟光祖和老婆孩子哭作一团。 两个黑衣人上前,强行将钟光祖从chuang上拖下来,想把他架到屋外。 这时,屋外有人在喊:“老板,老板,不好了,出事了。”声音有远及近。 高个子黑衣人说:“来不及了,顾不了那么多了,立即执行,用刀。” 一个黑衣人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只见寒光一闪,“噗”的一声,钟光祖“啊呀”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高个子黑衣人蹲下来,用手试了试钟光祖的鼻孔,说:“好了,撤。”随即,三个黑衣人破窗而出,眨眼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女人和孩子滚下chuang,伏在钟光祖的尸体上,哭的死去活来。 第一卷 第五章:墓前立誓 起风了,清明时节的风,是鬼风,忽东忽西,方向不定,纸灰被吹的四处乱跑,有些还打着转,竟然飞到了钟东方的身上,他跺跺脚,用手轻轻拂去。 钟东山看着哥哥,笑着说:“哈哈,哥,咱爷爷生气了,嫌你不听他的,警告你,要是你搞钢厂,就一定会碰一身灰的!” 钟东方勃然变色,怒道:“闭上你的臭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再胡说八道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钟东山见哥哥真生了起,就撅起嘴,委屈的说:“不行开个玩笑啊,你看看你,火气怎么那么大。”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我这钢厂还没开始搞,你就咒我?”钟东方依旧在生气。 钟东山小声的说:“不是啊,我不是咒你啊,你要是真能搞起钢厂,那我也跟着沾光不是?可问题是,你拿什么去搞钢厂啊?你有多少钱啊?建钢厂得需要很大的场地吧?不得几千亩?你去哪里弄啊?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钢管厂搞的好好的,你非得异想天开,去搞什么钢厂!你就不怕一旦失败了,鸡飞蛋打,到了最后,你什么也没有了?我是为你担心,哥,这你都不明白?” 钟东方抬起头,两眼望向天空。往年都是清明时节雨纷纷,但今年的清明,却是湛蓝的天空,温暖的太阳,白的像棉絮的云朵。 钟东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拿眼看着三弟,说:“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但是,你也应该懂我呀,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就想做一个钢铁大王,是咱妈一直鼓励我的,咱妈说,奶奶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对咱父亲念叨,期望他将来能像爷爷一样做一个大老板,说爷爷临死前的遗言,那是被逼的,不能听,说人生一世,就是要出人头地,可惜,咱父亲生不逢时,一事无成不说,还犯了癔症走丢了,到现在也没个音讯。记得小的时候,咱家里很穷,可妈妈一有时间,就和我讲爷爷的故事,我对咱爷爷很崇拜,他白手起家,建起了一座大钢厂,成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大老板,我觉得,咱爷爷很了不起,尽管他后来给日本人做事,被人家给杀死了,但那是时代的悲剧,要不是日本人打进来,那咱爷爷可就做大了,那咱家也就用不着受穷了,咱弟兄们就是富三代了,我小时候也用不着去捡破烂了,你二哥也就不会送人了,我对咱爷爷很崇拜,我也想做个钢铁大王,做中国的卡内基,我一直就有这个梦想。爷爷临终说的那些话,那是因为那个世道乱,可现在不同了,国泰民安,适逢盛世,谁有本事谁就施展,这种情况下,我要施展我的才华,实现我的梦想,更何况我今年已过不惑之年了,再不拼一把,就没时间了!东山,你明白不明白啊?” 钟东山一脸真诚的说:“哥,我知道你一直有一个钢铁梦,你对咱爷爷很崇拜,对卡内基很崇拜,你想做钢铁大王,我也知道,可你要明白,建一个钢厂,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需要大量的资金,大片的土地,还要有技术,这些,你有哪样?你现在唯一有的,就是一个钟氏钢管厂,总资产是多少?被我嫂子分走了一千万,石大哥拿去了二百万,还剩多少?也就四千多万吧?你就拿这点钱去建钢厂?可能建个万儿八千吨的还可以,你要说建一个二千万吨的,那可能吗?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们总得面对现实吧?” 钟东方没有立即回答三弟的话,而是两眼盯着眼前的墓碑,沉思一会,说:“你说的,是事实,但是,你不要忘了,任何事情,你不去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不能做?干事创业,不能说有钱了,有地了,有人了,你再去干,那是富二代的做的事情,历史上,富一代,没有人这么做的,都是在没有钱,没有人的条件下,一步一步闯出来的,知道吗?有句广告语说的好,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不怕你做不到,就怕你想不到,当初,我有钱有人吗?我还不是把钢管厂给买下来了?要不,哪有今天的钟氏钢管厂,哪有我们钟家的今天?说不定我还在捡破烂,你还在家里种地瓜呢!” 钟东山说:“钢管厂和钢铁厂是两码事。” 钟东方说:“你错了,是一码事!只要你敢想敢干,大小是一个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第一卷 第五章:墓前立誓第二节 钟东山两眼看着哥哥,问:“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搞钢厂了?” 钟东方态度坚决的说:“那是必须的!”然后,他站直了身子,两眼正视着墓碑,举起右手,神情严肃的说:“爷爷,奶奶,孙子我今天就在您两位老人面前发誓,我一定要像爷爷那样,建一个大型钢铁厂,做钢铁大王!请爷爷奶奶在天之灵,保佑我成功!” 钟东山狐疑的看着哥哥,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两眼转向墓碑,若有所思。 钟东方找一根树枝,拨了拨纸灰,确认没有火星了,就说:“好了,跟爷爷奶奶磕个头。” 兄弟俩齐齐的跪在墓前,磕头。刚磕完,正要起身,一阵鬼风来,墓前的纸灰便旋转着飞舞起来。 “ 哎呀,迷眼了。”钟东山叫了一声,右眼眯缝着,想用右手去搓揉。 “别动,我给吹吹。”钟东方用手翻着三弟的右眼皮,用嘴狠劲的一吹:“好了,没事了。” 钟东山用手揉了几下,又眨巴几下眼睛,右眼睁开了。他边扑打着身上的纸灰,边说:“今天真是好奇怪啊,怎么纸灰老是往咱俩的身上跑啊?” 钟东方跺跺脚,抖落身上的灰尘,说:“行了行了,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风刮的,想那么多干什么。好了,走吧,回去,咱妈还在家等着咱呢。”兄弟俩一前一后下了山。 一直站在不远处静立张望的几只山羊,迅速的跑到钟老爷子墓前,争抢水果点心,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忽然,羊群一阵乱动,四处跑走了,一个身穿一件破棉絮的老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来到钟光祖的坟前,把羊群赶走,捡起地上还没有被羊群吃完的点心,狼吞虎咽起来。 已经打开车门,正要上车的钟东山,偶尔的一回头,发现了老头,就对哥哥说:“哥,你看,有个老头在吃咱给爷爷奶奶的贡品。” 那个老头转过身,向这边张望。老头蓬头垢面,一手举一根木棍,一手拿着从羊嘴里抢来的点心,嘴里正咀嚼着东西。 已经坐进驾驶室的钟东方,扭头看了一眼,转过脸,说:“管他呢,一个要饭的傻老头,看来是饿的不赖。”说着,就启动了车辆。钟东山上车,关门。车辆缓缓行驶。 钟东方开着车行走了十几米,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把车停下,下了车,向回急走了几步,抬头向祖坟的方向望去,却见坟前空空如也!老头不见了!四处寻视,除了几个扫墓的村民,再无其他人影! 钟东方若有所思,说:“怎么就一会功夫,就不见了呢?奇怪!” 这时,有一位村民走过来。钟东方向前打了个招呼,问:“刚才那个疯老头去哪儿了?” 那村民向山上望了望,说:“你说的那个疯子啊,谁知道他去哪儿,他就那样,神神叨叨的,神出鬼没的。” “ 那他经常来这里?”钟东方问。 村民说:“也不经常,也就是清明七十五过年,都来上坟的时候,他就过来了,拾些水果点心什么的,吃饱了,就走了。不过也不是每次都来,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他疯疯癫癫的,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钟东方问:“他是哪里人?他家里没人吗?” 村民想了想,说:“没人知道他是哪里人,因为他是个疯子,也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钟东山走过来,问:“哥,怎么了?” 钟东方对村民说:“好了,谢谢老哥了。” 村民摆摆手,说:“不谢。”转身离去。 钟东方转过脸,对三弟说:“东山,你说怪不怪啊,我就觉着那个疯子吧,好像在梦里见过,我想再看看他到底长个什么样,看看是不是和我梦见的那个老头长一个样,就那么一会功夫,就不见人了,你说怪不怪?” 钟东山颇感惊奇:“啊?不会吧?哪那么巧啊?这也有点太玄乎了吧?” 钟东方两眼望着祖坟,神情复杂的说:“嗯,今天是有点玄乎。” 第一卷 第六章:母亲的心结第一节 曲东市齐疃河村东,一个农家大院,青瓦白墙。和周围的农家院落相比,格外气派。 钟氏兄弟推开半掩的院门走进院子,喊:“妈,我们来了。” 一头银发,满脸皱纹的钟母从东屋出来,欢喜的说:“来了?快进屋,你张婶饭都做好了,快吃吧。” 钟氏兄弟簇拥着母亲,进了东屋。张婶正在向桌子上摆饭菜。 “妈,你先坐。”钟东方洗过手,让母亲坐下,他和三弟在对面坐下。一家人开始吃饭。 钟东方对已经拾掇完饭菜的张婶说:“张婶,一块吃吧。” 张婶笑笑说:“不了,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回家一趟,过一会我过来刷碗。” 钟母说:“给你留着,你回来吃。”张婶答应一声就走了。 “ 给你爷爷奶奶上了坟了?”钟母拿眼看着大儿子,问。 钟东方点点头:“嗯,去了。” “ 没给坟加加土?”钟母把眼睛转向小儿子。 钟东山看了一眼哥哥,说:“坟好好的,不用加,我看着多数人都没给坟加土。” 钟东方说:“俺爷爷奶奶的坟,刚搬过去没几年,看起来还像是个新坟,用不着加土。” “ 唉——”钟母长叹一声,就闷头吃饭了。 钟东山忽然问:“妈,你是不是想我……” 钟东方用脚踩了一下三弟的脚,意思不让他问。在回家之前,钟东方一再嘱咐三弟,不要问陈年旧事,怕勾起母亲的伤心事。钟东山见母亲满脸不高兴,就没有忍住嘴,想安慰安慰母亲,但刚一开口,就感觉左脚一阵疼痛,一转脸,看到哥哥正凶狠的看着自己,就立马住了嘴,不敢再问下去了。 但小儿子的半句话,已经勾起了钟母的伤心事,她放下碗筷,神情悲戚的说:“你爷爷奶奶总算安顿下来了,可你们那个不知死活的爹,到现在也没个消息,要是再没个消息,不行来年也给他做个坟吧,就当他死了。” 钟东方瞪了三弟一眼,转过脸,劝慰母亲:“妈,你就别难过了,等忙过这一阵子,我再好好的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找着呢。” 钟母抬起头,有点生气的说:“别费那个劲了,就当他已经死了,有那个精力,你好好的找找你二弟,把小雨给我找着,我就知足了。” 钟东山说:“我爸和我二哥,连个照片也没有,怎么找啊?” 钟东方说:“咱爸走失的时候不是身上带着个酒葫芦吗?上边还刻着一个钟字,还有几个字,以钢为纲,好认,就是小雨,不好认,尽管他后肩的地方有块梅花痣,但送人的时候,他才多大啊?才两岁多,都过去多少年了?别忘了,都过去三十多年了,都快四十年了,变化太大了,就是见了面,也认不出来了,找的话,也只能验血。” 钟母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你们两个一定要给我找到小雨,老头子死活的,我也管不了了。” 钟东方说:“行,妈,你就放心吧,等我忙忙手头上的事,我就想办法去找,把我二弟和我爸都给你找来。” 钟母不满的说:“你这话我都不爱听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哪会不是说等忙完了就给我找,找,你找了哪了去了?那些年,你没条件,我没让你找,你有条件了,让你找,你就整天的忙,忙,我就不听,你就那么忙?连找个人的空都没有?” 钟东山说:“不是啊,妈,我哥他打算建钢铁厂。” “什么?你要建钢铁厂?”钟母准备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两眼看着大儿子,问。 钟东方将口中饭咽下,将碗筷放下,说:“是,我准备把钢管厂卖了,建一个大钢铁厂!不过,这事暂时还不能对外讲,我这些日子就准备跑这个事,暂时还没个头绪,最好不要对外讲。” “好啊,建钢铁厂好啊。”钟母将碗筷放在桌上,欢喜的说:“建钢厂好,好,你奶奶活着的时候,就整天的念叨着你爷爷的钢厂,说咱钟家什么时候能再有个大钢厂,这下好了,咱钟家又有钢铁厂了,咱钟家又要出一个大老板了,您奶奶的心愿终于要实现了。”她两眼泪花闪闪。 钟东山皱了皱眉头,给母亲泼冷水:“哎呀,妈,你高兴什么啊,你也不想想,我哥他拿什么建钢厂?你知道建一个钢厂得需要多少钱啊?就一个钢管厂还能卖多少钱?我看他就是白日做梦!妈,你得劝劝我哥,别让他胡来!” 钟东方对三弟斜了一眼,没好气的说:“去,一边去,吃你的饭吧。” 钟母似乎没有听见小儿子说的话,她用衣襟擦了擦眼睛,看着大儿子,问:“东方,你和妈说说,你什么时候能建起钢厂?” 钟东方两眼迎着母亲,非常坚定的说:“妈,今年建不起来,明年一定建起来!” 钟东山放下碗筷,对着门外喊:“哥,你快看,天上。” 钟东方不明就里,转过头,向外望,边看边问:“什么?哪有什么?” 钟东山坏笑道:“哈哈,你没看着?我可看着了,一头牛在天上飞啊,哥,那是你吹的吧?” 钟东方这才知道被三弟捉弄了,他回头一巴掌拍在三弟的脊背上,恼怒道:“混账东西!” 钟母喊道:“好了好了,别闹了,都是三四十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似的。”她忽然住了嘴,脸也变得难看起来。 钟东方关心的问:“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第一卷 第六章:母亲的心结第二节 钟母用手拍拍自己的心窝,说:“我哪里都舒服,就是这里不舒服!然后,开始数落起两个儿子:你说你们两个,一个四十都出头了,一个还差几岁不就四十了?咹?要媳妇没媳妇,要孩子没孩子,等你们两个老了,钟家的产业谁来接?咹?你两个给我说我听听,这像个什么事?谁家有你们这样的?娶了个媳妇,怎么就那么巧,都不开怀?女人不生孩子要她做什么?我早就说,翠萍不是个善茬,让你们分了吧,你不听,最后怎么着了?不还是分了?你要是早听我的,和她早分了,再娶个,说不定,孩子都上学了,唉——” 钟东方阴着脸说:“我怎么知道她和石头搞上块了。” 钟东山说:“石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觉着,这里边有误会。” 钟东方呵斥三弟:“你懂个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你看人还早着来。” 钟母喘一口长气,两眼看着大儿子,说:“石头我是了解的,他心眼不坏,我琢磨着,是翠萍那个女人gouyin他的。就因为这个事,你就把石头撵走了,我觉着太不值当的了,你别忘了,人家老石家对咱钟家是有恩的,想当年,你奶奶带着你爸爸从东北逃出来,不敢回老家海湾西山,怕被人认出来,跑到齐疃河村,投靠了你奶奶的表哥,也就是石头的舅爷爷,石头的舅爷爷是村里的村长,他作了主,把村里的破庙给了你奶奶住,你奶奶和你爸爸这才有了安身的地方,后来我又嫁了过来,有了你们几个,要不,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老石家对咱有大恩,咱不能忘本啊。” 钟东方辩解道:“不是我要撵他走的,是他自己非要走,我没有办法了,只好多给他几个钱,给了他二百万,他怎么也不要,最后被我逼着才拿着了,不信,你问问东山。” 钟东山点点头,说:“我哥这事没说谎。” “ 别亏着人家就行,做人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钟母说。她顿了一下,又说:“东方,你知道我昨天在街上遇到谁了?” “ 谁啊?”钟东方抬起头,看着母亲问。 钟母说:“我遇着小芳了。” “小芳?”钟东方双眉一锁,似在回忆着什么。 钟母说:“嗯,是小芳,她是去她哥哥家走亲戚的,听说她现在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正在上大学,女儿好像上什么大专,看看,看看,小芳多有福气,儿女双全,要是当初她跟着你就好了。”钟母满脸的惆怅。 钟东方低着头,眼望双脚,沉默不语。 钟东山不屑道:“什么福气,我听说小芳的老公身体不大好,也不能干重活,一年挣不了几个钱,家庭条件不怎么样,她要是跟了我哥,那才叫有福呢,最起码,还是钢管厂的老板娘吧。又歪头看着哥哥,说,哎呀,不对呀,你要是和她结了婚,那你去哪儿弄钢管厂去?你要是不认识我大嫂子,你也买不下钢管厂不是?说不定你还在捡破烂呢。” 钟东方踢了三弟一脚,没好气的说:“就你会说!” 钟东山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是嘛。” 钟母忽然对小儿子发起脾气来:“小山,你别说你哥了,你哥好歹娶了媳妇,过了十多年,没孩子,那是那个女人不开怀,怨不得你哥,等你哥再娶个,还能生不出孩子来?你呢?给你说个媳妇你连见面都不去,多少人给你说的?你就是不见,好歹逼着你娶了个媳妇,不到几个月,你就离了婚,还不和我说,背着我,你说你这叫什么事?男人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天经地义,你可倒好,只知道自己耍,一点也不为钟家着想,不行,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待天我看看,我找人给你说个媳妇,快结婚,给我生个大孙子。” 钟东山生硬的说:“我不要,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钟母大怒,她顺手拿起沙发上的笤帚,对着小儿扔了过去,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是要气死我啊。” 钟东山躲过笤帚,站起来,飞也似的跑到门外去了。 钟母又捡起地上的笤帚,追着要打,被大儿子拦住了。 钟东方劝说母亲:“妈,你就别生气了,他自己不愿意结婚,你逼他有什么用?上次逼他结了婚,最后还不是离了?” 钟母生气的说:“说起这事,我就一肚子气,你是他大哥,你是怎么管教的?他离婚的事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他到底为了什么非要和人家离婚?我问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和我说。” 钟东方为难的说:“他,他,这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钟母不依不饶:“到底是个什么事?我是你们的妈,有啥事不能和我说的啊?” 钟东方犹豫着,到底该不该把三弟离婚的实情告诉母亲。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手机响了。 就像来了大救星,钟东方赶拿起手机,跑到院子里接电话。 过了一会,钟东方进屋来,对母亲说:“妈,我厂子里有点急事,我们就先回去了,待天有空我们再来看你。”说完,就转身离去。钟东山也不和母亲打招呼,早就从院子里跑到外边去了。 钟母赶紧追了出去,边追边说:“看看,这话还没说完,就就走了。”等她追出院门时,奥迪车已经拐过巷口,驶上齐疃河堤。钟母对着已经远去的奥迪车,喊道:“那钢厂……慢点开,注意安全啊。” 第一卷 第七章:未雨绸缪第一节 钟东方开着车,时不时的扭头看看窗外。河堤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齐疃河水缓缓的流动着,波光粼粼。 钟东山问:“哥,你在想什么?是想小芳吗?” 钟东方没有言语。 钟东山说:“我前些日子见过她,都老了,一个典型的农妇,说起来,小芳没福气,要是跟着你,不就好了?小芳的脾气不比翠萍好……哎,可是,我觉得小文的脾气还真有点像小芳,哥,我看小文就很不错,不行,你就娶了她吧。” 钟东方未搭话。前方有一辆拖拉机在路中间行驶,钟东方按了按喇叭,拖拉机避让到路边,钟东方一踩油门,超了过去。 钟东山看着哥哥,追问道:“哥,我说的话你听着没有啊?” 钟东山看了一眼三弟,又转过脸,看着前方,说:“我的事,你还是少操心吧,你把你自己的事弄好了就行了,刚刚咱妈还说你,我还替你打掩护,你说你也是,怎么……我怎么觉着这也是一种病啊?是不是应该去医院看……” 钟东山打断了哥哥的话,说:“行了行了,别说了,你认为我愿意这样啊?天生就这样,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这就是在中国,在国外的话,我们这样的人,一样可以结婚的。我相信,早晚有那一天的。” 钟东方轻藐道:“哼,还早晚有那一天?我看,你就别白日做梦了。” 钟东山唇相讥:“我是白日做梦,那你是什么?要建什么钢铁厂,还对咱妈夸下海口,今年建不起来,明年一定建起来,我看你才是白日做梦!” 钟东方说:“你懂什么,你认为我是随随便说说的?我告诉你,我已经制定了一个钢铁厂路线图,按照路线图走下去,我相信,今年上半年,钢厂就会有个眉目的。” “ 啊?”钟东山惊讶的叫了一声:“钢厂路线图?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 啊什么你啊,我做什么还用着和你说了?需要和你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和你说的。干大事情,不提前计划好,能行吗?这就叫什么?什么来?对了,叫未雨绸缪!”钟东方目视前方,手握方向盘,打左转向,挂当,提速,从右车道迅速的超过前方车辆。奥迪A6驶向了超车道。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改了名字了。”钟东方看了一眼三弟,说。 “ 改名字?改什么名字?”钟东山好奇的问。 “ 我现在叫钟钢铁!”钟东方一字一句的说。 “钟钢铁?为什么要改这个名字?”钟东山迷惑不解。 “ 我改这个名字,就是要向大家表明我建钢铁厂的决心!不把钢铁厂建起来,我誓不为人!”钟东方坚定的说。 钟东山不以为然的说:“切,改个名字,钢厂就建起来了?那我改个名字叫钟国王,我就成国王了?” 钟东方说:“改个名字当然建不起钢铁厂了,但是,身份要是变了,那可就难说了。” “身份变了?你是说,你的身份变了?你变什么身份了?你不就是钟氏钢管厂厂长吗?你还有什么身份?”钟东山急切的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