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扒了死尸的衣裳 秦凌从坟堆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土。   倒霉啊!   别人穿越都是什么嫡女庶女,最不济的也是大宅子里的丫鬟,她倒好,一穿过来就被卷进破草席里,埋进了坟坑!   幸好她身手还不错,自己挖土爬了出来,不然刚一穿越就活活憋死,说出去肯定叫人笑掉大牙了。   乱葬岗上月光很好,秦凌左右瞧了一圈,只见四下树木森森,阴风阵阵,零星几个坟包,在黑夜里好像长了眼睛一般,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然而秦凌并不害怕,她只是有点囧。   借着月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身衣裳。   一片洗的发白的小肚兜,和一件破了好几个地方的亵裤,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奶奶的,姓刘的贱人手还真黑,死人的衣裳也不放过,还给扒了去!我要穿这身衣服回城,那还不得成了这梁州府的第一大新闻啊?”   秦凌骂了一通,决定先想办法找件遮身的衣裳。   好在正是盛夏,夜半时分也不觉得冷,秦凌站起来,四下瞧了瞧,便往山岗下面走,谁知还没走出几步,办法就送上了门。   乱葬岗,顾名思义,都是埋葬不明身份无家可归的人的地方,能给丢在这里的,基本上连置一口薄棺的银钱都没有,因此大部分都是一方破草席,卷吧卷吧往地上一扔了事。   此刻她跟前就横七竖八倒了十来个草席卷,微风吹来,带起一阵阵的腐臭味,既难闻又诡异。   秦凌丝毫不在意,抬脚就往看着最新的那张草席走过去,打开这么一瞧——   咦,这死尸还长得不错呢!年纪轻轻,相貌英俊……呸呸,这是什么关注点!   再一看,只见尸体脸色白中带乌,身上还有还些许血腥味,但尸身上并没有多少血迹,秦凌仔细看了看,只在头和手臂上各发现了一处伤口。   为了表示对死尸大哥的尊重,秦凌轻咳一声,喃喃道:“好可怜啊,看着不像穷人家的,怎么会一卷草席扔在这了呢?”   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就开始扒起了死尸的衣服,还一边唠叨:   “身上还软着呢,才死没多久吧?”   “衣服料子不错呀,大兄弟!你放心,今天帮了我,回头我一定加倍还你。”   “哎呀,这双手可真好看!”   “长得这么俊俏,太可惜了,啧啧……”   三下五除二,秦凌把死尸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   她这具身体身量不太高,衣服穿在身上显得太大了,试了试,手臂一环,刚巧能把手臂上破了的那块地方遮住,秦凌顿时十分满意。   回过身去,看见死尸精壮紧致的身材,秦凌的心思不由得又歪了歪。回过神来,她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下,然后连忙把草席重新遮好,再死尸大兄弟道了声“对不住”,这才转头往山下走去。   她却不知道,她前脚刚走,随后那草席里的死尸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人快步来到乱葬岗上,寻到了这具“死尸”,打开草席卷一看,顿时懵了。   “公子,您,您这是……”   诸葛云乐缓缓睁开眼睛,绝清连忙扶起自家主子,一边脱衣服给他盖上,一边汇报战况:“那厮的老巢已经被我们端了,公子你身上中的毒的解药也拿到了……”   但是诸葛云乐并不说话,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紧紧盯着乱葬岗山下的一个方向,绝清不由觉得脊背一阵发凉,还没等他胡思乱想,便听得诸葛云乐沉声道:“去那坟坑里瞧瞧。”   绝清立刻跑着去了,没一会儿,还真挖出了些东西:“公子,你看这个。”   在秦凌爬出来的坟坑里,他挖到一只红绳穿着的木雕小雁,诸葛云乐拿过来瞧了一眼,收了起来,然后又盯着乱葬岗下方,皱起了眉头。   绝清心里咯噔一声。   自家主子号称“玉面公子”,就算泰山崩于眼前,嘴角也会带着万年不变的三分笑意,这梁州城一带,也不知道迷倒过多少妙龄少女。   然而,梁州城里的人也都知道,玉面公子一旦皱起眉头,那可就坏了,惹了他的人一定会遭殃,而且一定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近几年来,自家主子的脾气已好多了,皱眉头的时候少之又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主子的衣服到底哪里去了?!   “密信在我衣衫夹层里,去寻那女子。”诸葛云乐的眉心皱的更深了。   绝清瞪大了眼睛,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可惜——居然敢扒自家主子的衣服,这是谁家女子如此胆大包天!你自求多福吧! 第一卷 第2章 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天色发白的时候,梁州府的城门终于遥遥在望,秦凌在附近找了条小溪,洗了把脸,映着溪水理了理头发。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的元身长得还是挺好看的,鹅蛋儿脸,柳叶儿眉,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未笑先含情。   然而好看是好看,可就是太蠢了些。   要是稍微聪明一点,也不至于让家里的姨娘欺负到这步田地。   元身也叫秦凌,身世说起来还有点复杂。   秦凌的爷爷出身布衣,但聪慧异常,加上勤学好读,当年一举中了进士,踏入官场,凭着一己之力混到了正五品文华殿大学士的位置。   俗话说得好,“三代为官作宦,方知穿衣吃饭”,秦凌的爷爷当了官,自然也想让儿子们也跟着当官,好光耀门楣。   秦老爷子膝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都很出息,独独三儿子秦之远,也就是秦凌她爹,想法实在有些奇葩。   秦之远读书很好,但偏偏不喜欢考科举,反而一天到晚与一些江湖好汉们厮混。不仅如此,后来他还看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也就是秦凌的娘,两人一见钟情甚至私定了终身。   但是秦老爷子必然不能同意这门婚事啊,秦之远心一横,干脆瞒着家里,与那女子一起悄悄私奔了。   恨铁不成钢啊!   秦凌回忆到这里,简直捶胸顿足,那秦之远要是肯好好地考科举入仕,这会儿她也是官家大小姐了,何必窝在这小小的梁州府,受这样的窝囊气?!   当然了,那也就不会有她秦凌的穿越了,想来想去,倒也不算太吃亏,于是秦凌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话说秦凌她爹娘辗转多地,最后在这梁州府定了居。京城那边,得知秦之远和江湖女子私奔,秦老爷气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然后放出话来,要和秦之远断绝父子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于是他们三房这一脉就算是被逐出了秦家。   然而秦凌她爹并不气馁,反而和爱妻在梁州府做起了生意,生意做得顺风顺水,也生了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只是上天不眷顾,没有多久,夫妻两个就相继得病去世了。   于是秦凌就成了孤儿。   其实说起来也不算孤儿,她爹活着的时候,担心她将来没人照顾,特意从丫鬟们里面挑了一个精干伶俐又心地善良的人抬了姨娘,把秦凌交给她抚养。目的就是怕将来有一天他不在了,有个人可以帮衬帮衬她,然而事实证明,这位刘姨娘精干伶俐不假,一颗心却是纯黑纯黑的。   秦之远死后没多久,刘姨娘就开始打起了家产的主意。她先是借以查账为名,插手铺子的事,然后越管越多,最后秦家上下七八个铺子,全都到了她的手里。   得了店铺,刘姨娘还不死心,她在外面勾搭了一个相好,就觉得元身是个累赘,最后竟然起了杀心。   就在前几天,她设了个局,污蔑元身和外面的野男人不清不楚,逼得元身上吊自杀,元身最后一口气还没咽下,刘姨娘就急不可耐地一卷草席包了,丢到乱葬岗上活埋——   然后秦凌就来到了这里。   梳洗罢,秦凌站起身来,望向水中娇俏的人影:“小丫头啊,我既然来了,就没有理由不替你报仇,你放心去吧。”   说完,秦凌抬起头来,大步朝城门走去。   其实按理说,她一个21世纪金牌特工,来到这个时代,随便做点什么也能混得风生水起了,但此刻她却暂时无处可去,何况那刘姨娘还在逍遥自在。她秦凌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回去好好教训教训刘姨娘,然后把家产都夺回来,那才是她的风格!   天刚微微亮,城门前人们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秦凌,她就穿着这身男装轻而易举进了城,走回秦家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秦家门口挂着白,大门上却没人,本该守门的家奴老王也不知道溜去了哪里,算算这会儿正好是吃早饭的时辰,秦凌按照记忆,径直往自己住的小院走去。   还没走到近前,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嬉笑声,秦凌挑挑眉,往院门口一站,仔细听去,那声音传来的正是她自己的卧房。   “我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好东西,都是托了姨娘你的福!”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笑道。   秦凌一听,就知道这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红梅,没想到元身刚死,她就跟刘姨娘勾搭上了。   哦不,也许早就勾搭上了呢,不然元身的一举一动为什么刘姨娘全都一清二楚?可怜元身小丫头,还把红梅当做自己最贴心的人,什么话都跟她说。   屋子里接着传来刘姨娘的笑声:“这算什么,你跟着我,以后享福的日子还多着呢!”   “那就多谢姨娘了,啊不,该叫夫人了!葛夫人……”   刘姨娘“哎呀”一声:“别胡说,什么葛夫人啊,八字还没一撇呢!”   “怎么会呢,姨娘你把铺子都交给了葛老板,那不就是嫁妆嘛,八抬大轿娶你进门,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我先叫一声夫人,夫人将来可别忘了我就好……”   看来这两人是真的以为她已经死的透透的了,不然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这些话,红梅说的十分谄媚,刘姨娘笑的花枝乱颤,秦凌站在门口,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笑容。   原来刘姨娘的相好姓葛,秦凌粗粗搜寻了一遍记忆,印象中梁州府姓葛的商人有好几个,却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葛老板。不过,这个贱人竟把自家的铺子都转手送给了那个相好,还连个名分都没捞着,该说她傻冒呢,还是说她下贱呢?   还未有动作,又听得刘姨娘道:   “听说那死丫头的爷爷在京城当大官呢,人家官宦人家,这种好东西,肯定天天吃顿顿吃,吃的都不稀罕了……也不知道秦之远那个死鬼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京城不呆,非跟那女人私奔到这梁州府来,猪油蒙了心吧,放着富贵日子不过!”   红梅接口:“别管他们了,反正夫人你就要过上富贵日子了,我听说咱们葛老板生意做得大极了,跟京城都有往来呢!夫人你嫁过去,想必这样的燕窝两天就吃腻了,到时候啊,让大小厨房变着花样给你做吃的,保管比那官宦人家的还要好!”   刘姨娘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说得好,来,再赏你一碗!这死丫头,真是傻的可以,有好东西藏着不知道吃,最后还不是到我们肚里?对了,吃完了咱们今天晚上就在她这张床上睡,啧啧,你看这床铺,要多软有多软……” 第一卷 第3章 吃饱了,就跪下吧   从前刘姨娘为了装样子,吃穿用度都要比秦凌差许多,这会儿秦凌刚死,她就迫不及待地吃她的燕窝,睡她的床了。   秦凌脸上笑容更甚——要做个恶人也不太容易呢,成功之前还得伏低做小,真是可怜。   红梅吃完了燕窝,起身道:“我去厨房给姨娘盛碗梅子汤来,解解腻。”   然而还没等她踏出门来,秦凌就已经走了进去,瞧了瞧两人,嘿嘿一笑:“正好也帮我盛一碗,这一大早的,我都快恶心死了。”   屋里的两人傻眼了。看着穿着一身脏兮兮男人衣服的秦凌,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最后还是红梅先尖叫起来:“啊,鬼啊——”   啪!   没等她喊完,秦凌的巴掌就招呼到了她脸上,直接把她打飞了出去。红梅重重摔在地上,立刻吓得闭了嘴,只瞪大眼睛盯着秦凌,身子抖似筛糠。   刘姨娘本来斜倚在美人榻上,正拿牙签剔牙,看到秦凌突然出现,顿时僵在那里,险些让牙签戳破舌头。   “刘姨娘,可吃饱了?”秦凌在她面前站定,不紧不慢地昂起头,“吃饱了……就跪下吧。”   刘姨娘的表情似乎是在做梦一般,听得秦凌如此说,她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顿时惨白,抬起手来指着:“你,你……”   秦凌眼睛一眯:“我怎么了?”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难道是,诈,诈……”   想到“诈尸”,刘姨娘立时浑身打颤,哆哆嗦嗦站起,往后退去。   “诈尸么?倘若是诈尸,那倒好了,把你们两个抽筋扒皮,吃干抹净……”秦凌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她的语气十分阴森,听得对面两人都一个哆嗦。   但是到了这会儿,两人也明白过来,秦凌根本不是诈尸,而是没死透又找回来了。   当时埋她的时候,刘姨娘看着她身上的那件衣服还不错,也给扒了下来,所以秦凌是光着下葬的,这会儿不知道从哪弄了件男人衣裳穿在身上,所以看着才这么诡异。   红梅瞬间就不害怕了,但刚才那一巴掌也把她打蒙了,想到秦凌以前软绵绵的脾气,她试探着道:“姑,姑娘,我,我不是有意的,都是刘姨娘,一切都是她做的!燕窝是她让我吃的,害你也是她的主意——”   这会儿刘姨娘在她嘴里又不是葛夫人了,秦凌看看桌上还剩下半碗的燕窝,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啧,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吃完呢?红梅,你还不赶快起来,伺候刘姨娘吃?”   红梅愣住了,不知秦凌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刘姨娘也有点发懵,疑惑地看向秦凌——平日里她从不把这小丫头放在眼里,哄她骗她也是得心应手,但是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她看到她这番气势,莫名就觉得心虚。   秦凌不理她们,伸手端起那半碗燕窝,“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地是石板铺成的,一会儿的功夫,洒掉的汤水都都渗了下去,只剩一点点燕窝,和满地的碗片碎渣。   “哎呀,浪费了,还是给刘姨娘吃了,补补身子的好。”秦凌说着,拿了另一只空碗,俯下身去,把地上那些碎渣,连带尘土,一起装了满满一碗,然后伸手递给了红梅。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喂刘姨娘吃?”   红梅明白过味儿来,一张脸顿时苦成了一团,看看碗里的东西,又看看刘姨娘,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姨娘此刻也明白了秦凌的意思,心里早已吃惊起来,从前连说话都从没大声过的死丫头,今天竟换了个人似的,竟能想出这样恶毒的主意来惩罚她!好个恶毒的贱丫头啊,她以前竟然没看出来!   刘姨娘瞪大了眼:“你,你这死丫头,该不会是疯了吧!你竟敢让我吃这个,这是要人命的东西!”   “姨娘你倒真惜命呢。”秦凌笑了笑,“我这正是体恤您呐,要知道,这燕窝可不是谁想吃谁就能吃的……红梅,还不动手?”   “姑娘,这……”   秦凌凑到近前,伸手拍了拍红梅的脑袋:“好好伺候,她要是不吃,你就把这碗都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凌笑着的时候,竟然比发怒还让人看着害怕。红梅的脸早已变了色,被她这么轻轻一拍脑袋,顿时吓得险些失禁。   她左右为难,最后还是一咬牙,捧起那碗“碎瓷燕窝”给刘姨娘递过去。   刘姨娘怎么可能甘心受罚,眉毛一拧,伸手就想打翻,谁料秦凌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另一只手同时掐住她的下巴,一碗碎瓷猛地灌了进去!   “啊——”刘姨娘一喊,顿时又被噎了满口的碎瓷片,喀拉拉划得她满嘴鲜血。   “呕……”鲜血混着碎瓷直往嗓子眼里灌,刘姨娘本能地想呕吐,却因为被秦凌堵着嘴,怎么也吐不出来。   刘姨娘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抬手指着秦凌,嘴里呜呜做声,秦凌见状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不知怎么,轻轻一扭,只听“咔吧”一声,接着刘姨娘的惨叫就响遍了整个院子。   “呕……”   “啊——”   “手,我的手——”   秦凌眯眯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瞧着她捧着手腕在满地碎瓷上打滚。   想必刘姨娘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罪,而对于秦凌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惩罚罢了。   刘姨娘一面喊着一面直冒冷汗,然而或许手腕太疼了,或许是被秦凌吓的,没喊几声,眼睛忽然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红梅看到这样情景,几乎连喘气也不能了,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直落下来,直到刘姨娘晕过去半晌,她才颤抖着抬眼重新看向秦凌。   姑娘回来了,除去这一身男人衣服看起来格外怪异之外,她的样子并没有什么改变。可是浑身的寒意告诉她,这绝不是从前的那个姑娘了!   她,她是怎么变得这么冷酷的?她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手功夫?   “姑娘,我,我……”红梅想说几句告罪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一刻,秦凌忽然将手中的碗伸到她面前:“还剩一点,你吃了吧。”   红梅看着那些碎瓷,只吓得上下牙打架,连说话也不能。所幸秦凌并没有再为难她:“吓坏了?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不吃也行。”   红梅立即磕头如捣蒜:“我,我听话,听话……”   秦凌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像是在拍一条狗:“这才乖嘛。来,把这地上东西收拾了,我回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点脏也不想看见。” 第一卷 第4章 衣衫里的夹层   秦凌没有去别的地方,她径直去了刘姨娘的房间。   刘姨娘把控秦家的铺子这么久,就算把铺子都卖了,也应该还有账目留下的,她要一笔笔的把这些账都算清楚,然后再向刘姨娘一点点的要回来,一两银子也不能放过。   秦凌把刘姨娘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果然找到了两批账目,其中一摞账本是秦家铺子的总账,这些年来的明细全在上面。   另外一摞账本更加精彩,记录的是她如何从刚开始的贪污挪用,到明目张胆的昧下铺子的收入,到最后连铺子带货物,全都拱手送人的事实,一笔笔一桩桩,清清楚楚。   若要换成元身,看到了这些东西,恐怕要将这些证据都送到衙门告上一状,但秦凌却知道,告状根本行不通。   那姓葛的和刘姨娘两人既然敢联手干这些龌龊事,那就摆明了根本没把秦凌放在眼里,这些东西就算拿出去对峙,那姓葛的恐怕也不会承认,反而会倒打一耙。   秦凌此刻身边既没有人也没有钱,打官司这种事,既耗费精力,又不一定能赢,所以她的首选,绝不是打官司。   当然,肯定也不会让这对贱人逍遥法外的,他们拿走的东西,她一定要他们十倍奉还!   秦凌仔仔细细研究了刘姨娘的所有账本,发现秦之远留下的八家铺子,如今竟然所剩无几了。   这八个铺子里,有四家的店面是租的,刘姨娘先拿这四家铺子下手,谎称店面到期或者经营不善,先后把这四家铺子转让了出去,那转让费还极其低廉。   秦凌搜索了一遍记忆,发觉这些事元身是知道的,她又一次不可置信地感慨了一下元身的蠢笨——那些铺子的转让费远远低于市场价,鬼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啊!   不用说,肯定是转手送到了那姓葛的手里了,只要这会儿出去查查,一查一个准儿。   剩下的四间铺子,是秦之远很久之前就开始经营的,时日长久,早已把那些店面都买了下来,而此时此刻,这四间铺子的房契却只剩下一张,也就是说,其他的三家铺子,也都已经被刘姨娘送出去了。   “这老刁妇,也不知道那见鬼的相好给了她多少钱,竟然把铺子都送出去了,她是不是疯了?!”   秦凌生气了,继续在刘姨娘房子挖地三尺,终于床底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箱子,打开一瞧,里面装的竟然都是银票和元宝。   秦凌点了一下,这里面一百两一张的银票一共五张,十两的银锭子八个,一共就是五百八十两。   “五百八,不发也要发啊,刘姨娘还挺爱吉利!”秦凌嘲笑一声,然后立刻把这小箱子据为己有。   五百八十两,听起来是不算少了,毕竟普通的百姓家,十几两银子就能过一年呢,可是秦家典卖出去的七家商铺,按照市场价,往少了说起码也得卖到五千两,何况还有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又岂止这区区五百多两?   在前世,秦凌虽然东奔西走,可不管到了哪里,过的都是舒舒服服的富贵日子,让她守着这破烂摊子过活,那是绝对不行的。   那些银子都哪去了?是贴补了那个相好,还是另藏在其他地方?这件事,她秦凌得好好跟刘姨娘算算账!   秦凌抱着东西回到自己屋子,红梅已经把所有的脏污都收拾干净了,看见秦凌怀里抱的那些东西,连忙低头,不敢做声。   “把刘姨娘拖回屋里去吧。”秦凌吩咐着,一面在自己屋里寻找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红梅哪敢怠慢,连忙用力拖起地上的刘姨娘往外走,秦凌见她们出去了,这才找了一口箱子,将账本和银钱都锁了进去。但这么一把破锁,对有心人来说,其实是跟没有一样的,关键还是她家里太脏了,得清理一下才行。   秦之远一向节俭,所以秦家的人口一直不多,刘姨娘身边本来还有一个丫鬟,名叫绿柳,在秦家做了几年,人还算机灵,性子也老实。然而前段时间却突然被刘姨娘找借口发卖了,如今想来,想必是绿柳发现了刘姨娘一些不可告人的事,这才被卖掉了。   厨房还有一个烧火做饭的婆子,但却不是带契的,只是帮工,而且耳朵也有点不好使,想来刘姨娘和她搭不上,也就不必考虑。   剩下的红梅和老王,都不是什么好鸟,找机会得赶紧把他们处理掉才是。   等红梅把刘姨娘安顿好回来,秦凌吩咐她烧好热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看到自己换下来了那件脏污的男装,秦凌不由想起那位帮了自己大忙的死尸大兄弟,于是叹一口气,拿过来衣服,准备洗干净了再给人家送回去,谁知衣服泡进水里,伸手这么一揉,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衣服里有夹层。   秦凌立刻把衣服捞了起来,撕开夹层一看,里面竟然夹着一个薄薄的信封,那信封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又轻又软又防水。   她是个爱追根问底的性子,有这样的秘密岂能不看一看?当即便拆开了那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来,抖开看去。谁料那白白的信纸之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到底是不是密信……”秦凌嘀咕了一句。   盯着这密信琢磨了半晌,没有头绪,秦凌把东西原样放好,又把那衣服洗干净晾起来。再回想起那草席里男尸俊美的容貌,她心里有点打鼓。   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想也没想就扒了人家衣裳,这会儿回想起来,那人似乎来头不小,死的也十分蹊跷,身上还藏着这样的密信,不知是怎样的身份?   不行,等腾出手来,得再上乱葬岗看一看才是,倘若人是真死了,好歹也得买口薄棺把人家葬了才是。   收拾好了,秦凌走出门去,向红梅道:“叫上老王,咱们出去一趟。”   红梅立刻“啊”了一声:“姑娘,咱,咱们去哪?”   秦凌笑笑:“放心,不是去报官,是去铺子看看。” 第一卷 第5章 我没死   红梅唯唯诺诺去了,秦凌来到刘姨娘的屋子里,刘姨娘刚才昏了过去,这会儿还没醒,秦凌瞧了瞧她,伸手在她双腿上各捏了一把,昏迷中的刘姨娘立时疼的一阵哆嗦。   不得不说,她虽然有一手算是出神入化的点穴手法,但元身这双手却明显力道不足,若换成前世的她,恐怕刘姨娘这双腿就已经不能要了,此刻这一招下去,也最多只能让刘姨娘在两个时辰之内无法行走而已。   不过两个时辰也足够了,看着刘姨娘满身的狼狈样,秦凌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王在秦家的时日也不算短了,是门房兼车夫,刚才秦凌回来的时候他没在门上,那是因为刘姨娘给他留了好吃的,他正躲在厨房里大吃特吃。想必红梅已经跟他说了刚才发生的事,这会儿被叫到秦凌眼前,老王脸上的神色十分精彩。   “姑,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秦凌撂下一句“去北三街的粮店”,转身钻进了马车。   北三街的秦家粮店是秦之远夫妇来到梁州府开的第一家铺子,历史悠久,根基最深,掌柜的万大松当年是逃荒到梁州府的,被秦之远一碗饭救了性命,从此跟着秦之远,一路从小伙计做到了店铺掌柜,又娶妻生子,和秦之远的交情那不是一般的深厚。   所以这家铺子还没失于贼手,秦凌还是颇感欣慰的。   万掌柜忠厚老实,为了不被刘姨娘卖掉铺子,想来肯定也经历了一番斗争,想到此处,秦凌忍不住还有些心疼。   但到了铺子她才发现,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铺子门是关着的,里面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秦凌上去试探着敲了敲门,里面很快响起一个警惕的声音:“谁啊?!”   “是我啊,万伯伯。”   秦凌话音未落,便听得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动,然后铺子大门“豁”的一下被打开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汉子冲出来,瞪大眼睛看着秦凌:“姑娘,你,你没死——你没死!”   秦凌也愣了,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面前这人正是铺子掌柜万大松。   记忆中万大松是很注重仪表的一个人,怎么会成了这副样子?秦凌看了看他,又抬眼朝铺子里面看去,猜到了原因。   只见那铺子里面还站着一个中年妇人,外带三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孝,眼里含泪,巴巴地望着她。   万大松身上也带着孝,这会儿正站在秦凌面前,紧紧地盯着她,一双手激动的不知道往哪里放:“姑娘,你回来了,你没死……”   原来他们一家人是以为自己死了,这才带了孝,以秦之远夫妻和万大松的关系,万大松替秦家人戴孝也不算太出格的事,但秦凌心里还是有一丝莫名的感动,尤其是看到他们此刻双眼含泪的样子,秦凌忽然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万伯伯莫哭了,我没死,又从坟堆里爬出来了,这会儿不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么?”秦凌走上前去,拍了拍万大松的肩膀。   然而她这么一说,万大松的情绪更激动了,就连屋里的老婆孩子,也跟着哭的更凶了,秦凌只好又好言安慰一番,这才随他们一起进了屋子。   坐下来,万大松急不可耐地问起了事情原委,秦凌就照实说了。   “那姓刘的那个贱人呢?!”万大松咬牙切齿。   秦凌笑笑:“死了呗。”   众人皆讶然:“啊?”   “逗你们的,哈哈。”秦凌摆了摆手,“没死,不过也跟死差不多了,万伯伯你放心,她从秦家拿走的东西,我少不得要一一讨回来的!”   万大松便跟着咒骂了刘姨娘一遍,接着说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原来刘姨娘也知道万大松和秦之远之间的关系,明白这间铺子不是那么好卖的,因此先对其他几家铺子下了手,最后才来找的万大松。   刘姨娘手里捏着房契,又算是秦家现在的当家人,想要卖自家铺子,按理说万大松不能阻拦。然而秦家如今只剩了一个孤女,万大松深受秦之远大恩,怎么肯轻易卖了铺子?   刘姨娘没办法,就找了一些地痞流氓,企图把万大松赶出去,谁料万大松十分勇猛,独自一个人拿了把砍刀,把门一挡,愣是打退了那群流氓。   后来万大松干脆把一家老小全都接到了铺子里,每天在里面吃睡,也不开门了,就专门和刘姨娘的人对峙,三番五次冲突下来,万大松受了不少的伤,这才堪堪保住了这家铺子。   期间万大松不是没有想过和元身见面,怎奈刘姨娘防的严,愣是不给他见到元身的机会,万大松打听过了,知道刘姨娘背后依仗的人势力大,自己就算去打官司也打不赢,因此干脆拼了一口气,打算到最后实在不行,就跟刘姨娘同归于尽。   但谁知道没多久,就发生了元身被侮辱的那件事。   老实说,其实那件事已经闹得附近尽人皆知了,内容秦凌也早已知道,无非是元身出去游玩却忽然失踪,后来被人发现和野男人一起睡在树林里,身上的衣服还少得可怜。   当时围观的人很多,这件事便很快成为了梁州府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元身回到家里,又被刘姨娘羞辱,因此气愤之下选择了上吊自尽。   万大松当时听说了这件事,立刻心急如焚,找到秦家想进去看望元身,却被刘姨娘给挡了出来,没想到两天之后,就传出了元身自尽身亡的消息。   万大松想去祭拜,刘姨娘都不让,气的他只能窝在这铺子里,给元身立了牌位,全家戴了孝,对着牌位撕心裂肺哭上一通。   “姑娘,你没死,这真是太好了!”万大松又淌下泪来,揉揉眼睛,生怕眼前这一切都是梦。   秦之远临死之前,特意嘱咐了他帮着照顾秦凌,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责的简直恨不得跟秦凌一块去了。这会儿秦凌忽然回来了,还放倒了刘姨娘,大悲大喜转变的太快,让他怎能不激动。   秦凌免不了又安慰了他一番,然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来就是看看铺子,然后选个日子重新开张,生意总是要做起来的。”   万大松却面露难色,秦凌不由得眉头一皱:“怎么了?” 第一卷 第6章 银子我有   万大松苦着脸说出了原委。   原来自从刘姨娘起了害人的心思,就开始三天两头找借口,克扣铺子进货的本钱,而卖货赚到的钱,她又分文不少地全数拿走,为了维持铺子周转,万大松没办法,只好找借口先跟粮商们赊欠粮食,等年底银钱周转过来再一起还上。   那些粮商们都是和万大松做了多年买卖的,这点事情倒也答应的爽快,于是铺子又正常运转了几个月,然后突然有一天,几个粮商们忽然同时停了货,而且一个接一个的登门要起了钱。   算算账目,一个月进货的银钱最低也得四十两,半年下来,欠下的货钱就有将近三百两之多,铺子所赚的银钱刘姨娘又分文不留,这三百两的银子,万大松可要上哪里去找?   粮商们又翻脸不认人,催逼的紧,万大松把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不到一百两银子家底全填了进去,还差将近二百两的亏空,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拖到了如今。刘姨娘引来的那些地痞流氓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是秦家粮店弹尽粮绝的时候,所以那个时候万大松是不关门也得关,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说到底,都是我无能,没能把铺子看好……姑娘着急我心里也明白,可是这铺子里根本没有存货,外面又欠了那些债,咱们这铺子想开起来,难呐……”万大松的眉头攒成一团,布满沟壑的脸上苦不堪言。   秦凌在记忆了搜索了一圈,记得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之前是很精干的一个人,而如今看上去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想来必是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耗尽了心力。   万大松的老婆慧娘听了这话,忍不住淌下泪来,几个孩子一见娘亲哭了,也都跟着呜呜哭了起来,一时间,小小的铺子里哭声一片。   秦凌站起身来:“莫哭,银子我有!”   说着,打开了怀里一直抱着的小箱子,从里面掏出四张百两银票来,递给万大松,万大松看到这四百两银票,激动地立刻窜了起来:   “这!这!姑娘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秦凌勾起嘴角一笑:“自然是谁抢了咱们的钱,就管谁要的了。”   “从刘姨娘那里拿来的?她肯还咱们的钱了?”万大松再次仔细看了看银票,简直要热泪盈眶。   他没敢跟秦凌多说,其实他们一家五口人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就连今日摆灵堂的钱,都是邻居们看他们可怜,赊给他们的,这份人情他不知道怎么还,一家人将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秦凌没来之前,他们在屋里哭作一团,只觉愁云惨淡,眼看就要走上绝路了。   看到一个中年汉子为了银钱的事大悲大喜,秦凌心里也莫名有些心疼,伸手拍了拍万大松的肩膀:“这些钱,顶上你填进去的,再还了债,剩下的就进些货物,咱们尽快把铺子先开起来吧。”   万大松不住点头:“好,我马上就办!”   看到秦凌坚定自信的眼神,万大松心里也有点嘀咕,他其实跟东家姑娘打交道的时候不多,印象中姑娘似乎不是这样精明干练的样子,莫不是死过一回,所以转了性子?   不过无论如何,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他的心里又再次升起了希望——跟着姑娘走,秦家铺子一定还能再恢复往日的!   秦凌点点头,又和万大松商量了一下铺子里的事,这才离开了粮店。   走出门来,红梅和老王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看到她出来,立刻闭了嘴。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这很容易理解,刘姨娘倒了,秦凌重新当家做主,还有万大松这样的帮手,那他们从前做过的那些事,迟早要被秦凌翻出来,到时候一起清算,那就糟糕了。   秦凌快速瞥了一眼左右,发现不远处的巷子口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跑走了。秦凌看了看一脸戒备的红梅和老王,忍不住在心中一声冷哼——这两个人,定是背着她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怎会如此心虚?她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捣什么鬼。   “回家。”秦凌说着,上了车。   车外,老王和红梅也相继在车辕上坐下,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赶着马车慢慢往前走去。   路上,秦凌粗略地琢磨了一下目前的处境。   本来她手里只有从刘姨娘那里克扣来的五百八十两,如今给了万大松四百两,还剩一百八十两。这个时代,一两银子大概能抵现代社会的五百块钱,一百八十两也就是九万块钱,看似不算少,但用起来却并不多。   除去日常开销,她还有铺子要周转,方才跟万大松谈了谈,得知粮店生意的利润其实并不大,大约只有一成到两成而已,也就是说,一个月投进去四十两,利润也就四、五两左右,要想赚大钱是不可能的,只是做个细水长流的买卖,维持日常生活罢了。   手里没钱,生活没底,更别提过什么好日子了,既然秦家是经商的,那买卖肯定是得一桩桩做回来,有朝一日挣了大钱,才能稍微喘口气。   秦凌抱着她的小银箱,默默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离开粮店没多久,马车转到一条十分繁华的街道上。街面上人来人往,但马车的速度却没有减慢,反而有了越来越快的趋势,秦凌在车里坐着,一边想事,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   突然间,只听得一声长嘶,前面驾车的马儿忽然受了惊,四蹄一扬,带着马车猛地向前直冲而去!   “马惊了,快跑啊!”街上响起惊呼声,人们四下奔逃。   马车在马儿的拉扯下,也不住地四下晃动起来,秦凌稳住身形,抬手去掀车帘,谁知还没掀开,就听得“扑通扑通”两声,然后是老王和红梅的惊叫:“哎呀,马车!姑娘还在马车上!”   秦凌在马车上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感情这两个下人,就这么凑巧的一左一右被颠下了车,然后单单把她这个主子留在车上?   这一路果然跟想象的一样不太平啊。   但是他们却太小看了她,她前世好歹也是个人才,虽然身手不是顶级的,但从飞驰的火车上跳下来她都能轻松做得到,何况只是一辆小小马车?   她掀开车帘就准备往下跳,抬眼却看到前面热闹的街市和四散逃去的人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年轻力壮的人很快就闪到了街边,但还有很多老人和孩子还来不及逃跑,她此刻要是跳下去,任由马车横冲直撞,那他们肯定会遭殃! 第一卷 第7章 跪下道歉!   未曾多想,秦凌稳住身形,看准位置,一脚迈过去,顿时稳稳地坐在了车辕上,抓住了缰绳。   “闪开!”她一边喊,一边用尽全力控制面前的马儿。   马车左右颠簸,她一双纤细的手却稳如泰山,没过多久,那马儿便真的慢了下来,秦凌更加专注,想办法让它靠向路边停稳。   可是,就在将要停下的时候,前面忽然又出现了一辆马车,秦凌急忙扯住缰绳,让马车转弯,但还是没控制住,“砰”的一声,跟那辆车擦碰上了。   这么一碰,马车终于彻底停了下来,秦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前面的马车也停住了,一个尖利的女声叫起来:“谁啊?这么大胆子!我们葛家的马车也敢撞,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说话间,从前面车厢处蹦出一个少女来,杏眼尖腮,涂脂抹粉,衣着不俗。那少女下了车,看见秦凌朴素的打扮,还有她已算旧了的马车,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鼻孔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你是哪家的下人,没长眼啊!怎么走路的?不会走路就滚一边去!”   这会儿功夫,老王和红梅都赶上了前来,秦凌还没说什么,老王就先抢先一步,打了个躬:“刚才马车受惊,不小心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原谅。若是撞坏了,我们照价赔偿就是。”   说罢,回头瞟了一眼秦凌。   秦凌在心里乐了,这是明摆着知道她手里没什么钱,故意坑她吧?面前这辆马车镶金嵌银,打扮的比秦凌一个大活人还要华贵,倘若真是撞坏了,她手里那点银子,恐怕还真不够赔。   对面少女听了老王的话,翻着白眼,连看都不看他:“赔?呸,穷酸包子!我们的马车这么贵,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吓着了我们家小姐,是赔点钱就能算的吗?你们得跪下道歉!”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少女打扮的这样好,身份却只是个丫鬟,秦凌不由低头看看自己,跟这丫鬟一比,她这一身打扮倒真够穷酸的。   秦凌还未开口,却听得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对面的马车里响了起来:“小环,干什么大呼小叫的,连个穷酸狗都打发不了么?”   说着,马车帘掀开,两个人走了下来。   当先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冷脸女子,一身劲装打扮,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练家子,想来必然是保镖打手一类。   后面这位才是正主小姐,秦凌看了这位小姐一眼,顿觉眼前一花。   这小姐果然是很有钱,也不知戴了多少金银珠宝,阳光之下身上光芒璀璨,衣摆上的花纹也全都是金银线织成,每走一步都晃得人眼晕。   “没用的东西,这样的穷酸狗,不打跑她们,还留着等她们咬你么?!”那小姐下了马车,瞟瞟秦凌,“呸”了一声,继续喝骂。   秦凌朝她脸上微一打量,见果然是一副骄纵刻薄的样子,这样跋扈,不知到底有什么背景?方才刚撞车的时候,她本来还想着该赔偿,这会儿,她却连理都不想理她们了。   等等,她刚才说,这是葛家的马车?真是巧了,坑走她家铺子的那个奸夫也姓葛,却不知道是不是一家?   不管是不是一家吧,但看这主仆两人让人作呕的德行,秦凌便立刻眼睛一眯,计上心来——既然如此嚣张,我就让你出出血!   被这样骂了,秦凌还是不为所动,谁料身边的红梅却突然戏精上身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汪汪喊道:“这位小姐,您别骂我们姑娘,这都是我们做奴才的错,我们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哇……”   那小姐眼高于顶,哪里看得上一个奴才的跪拜,一听这话,更来劲了,眼睛朝秦凌一瞟:“哟,原来这是姑娘啊,我还以为是丫头呢——奴才没长眼,全是主子教的不好,道歉也该主子来道歉才对!”   “没错,跪下道歉!”那丫鬟在旁跟着叫嚣,“看什么看,瞎了你的狗眼,我们家小姐也是你这种贱人家的姑娘能看的吗!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还不给我们小姐跪下道歉!”     秦凌看着这主仆两人,缓缓勾起一个微笑:“我要是不道歉,会怎么样呢?”   “那你就等着我打断你的狗腿!”那小姐立刻暴怒,转头呵斥身边的劲装女子道,“卜安,还不去给本小姐教训教训她们!”   红梅立刻吓得一哆嗦,本能往后退,老王也悄悄向后退了两步,只留秦凌一个人在前面。   秦凌心中冷笑更甚。   眼前这个叫做卜安的劲装女子虽然一看就是高手,但秦凌自己也不弱,尽管这具身体的元身身子骨不大行,但她毕生所练的点穴功夫本来用的就是巧劲,此时此刻,她至少有五十种方法,可以让对面这主仆三人顿住身形,然后她找机会溜走。   至于红梅和老王么……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这样想着,秦凌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叫卜安的女保镖身上,随时准备应对,可谁知道,那卜安听了那小姐的话,竟然动都没动。   那葛小姐本来正洋洋得意等着卜安教训秦凌,谁知等来等去却不见动手,转头一看,只见卜安袖手而站,一双眼睛只上下打量秦凌,顿时怒了:   “你干什么呢!叫你教训她,不是叫你看她!她有什么好看的,你看了半天看什么呢!”   秦凌也觉得很怪,那卜安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似乎有很浓重的探究意味,这让她忍不住怀疑,元身是不是在之前就得罪过这个女保镖。   秦凌心中顿时暗道不好,正准备脚底抹油之时,那卜安开口了:   “不打她。”   短短三个字,连个人称都没有,这位保镖姐姐的话还真是少到了极致。   “你说什么?!”葛小姐尖声叫到,“我养你吃喝,就是叫你保护我安全的,你居然敢说不打?不行,你今天必须打,就算把她打死在这儿,我葛家也赔得起!”   好一个嚣张的大小姐。   围观群众越聚越多,有义愤填膺的,有议论纷纷的,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他们急不可耐地想看看,今天这个大小姐是不是真能把人当街打死在这里。 第一卷 第8章 我又不会吃人   秦凌耳朵灵,顺着风听到几句:   “哟,看这架势,这丫头应该是葛庆的那个独生女!”   “对对,葛庆我知道,他家做绸缎生意的,有钱的很!家里就一个女儿,叫葛星儿!”   “哎哟,这葛庆可不是什么好想与的,那可是个奸商!看看,这教出来的女儿,是个什么鬼样子!”   “那没办法,谁让人家有钱呢!”   “说的也是,我看啊,这位大小姐,说不定还真敢打人!”   “啧,别说,我怎么看着这个姑娘也有点眼熟呢,她是不是那个秦家……”   秦凌顿时一脸黑线。   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让人给认了出来,也是,元身之前被刘姨娘诬陷的事早已成为梁州府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梁州府就这么大,被认出来也是早晚的事。   尽管大伙儿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是不是真的会打起来,但场中几个当事人却并没有什么动静。秦凌十分淡定,葛星儿不停跳脚,卜安不为所动。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卜安连看都没看葛星儿一眼,只冷冷道:   “你我再无瓜葛。”   葛星儿顿时炸毛了:“什么?!你,你不是答应了我,要保护我三年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这才刚刚两年呀!”   秦凌顿觉眼前这事有点意思了,于是双手一抱,看起戏来。   卜安又道:“帮你作恶甚多。”   秦凌竖起耳朵,等着听下文,怎奈这位惜字如金的保镖姐姐却再不肯说了。不过那边葛星儿倒是挺明白,她气的脸通红:“你的意思是,你帮我打过别人,所以两年就抵三年了?你,你怎么能这样……”   虽然气得厉害,但葛星儿似乎十分惧怕这个卜安,不敢上前去撕扯她,也不敢骂重话,只是气的一张脸扭成一团。   秦凌在心中了然,这位保镖姐姐的意思肯定是,保护是保护,并不包括欺负别人,这两年帮葛星儿欺负别人欺负的够多了,所以今天她突然不想干了,就此别过。   嘿,这倒是有趣了。这葛星儿没有了打手,还敢嚣张么?   果然,见卜安一副主意已定的样子,那葛星儿的气焰一下子消下去了不少,盯着卜安红了眼睛:“你,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都能打,今天遇到了这个臭丫头,你居然就要走?!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能打?”   然而卜安却根本没打算给她答案,回过头去纵身一跃,越过围观百姓,霎时间消失不见。   葛星儿主仆的脸色顿时更好看了。   秦凌微微一笑,放下手臂,走上前去:“不知道这会儿葛星儿小姐还想打我么?”   葛星儿的丫鬟立刻挡在前面:“呸,我家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这种穷酸能叫的么!”   那丫鬟插着腰,气势虽然很足,但到底有点心虚。   一来能打的保镖忽然跑了,此刻场上是二对三,要真打起来还胜负还真难说。二来秦凌自始至终保持着一副微笑的神态,她们骂的越恶毒,她就笑的越开心,这种从未见过的情况让她们主仆心里都有点发毛。   “我就是叫了,你能怎么样?想打我?来啊!”秦凌笑的愈发灿烂,那丫鬟越发心虚,不由自主往身后退了一步,谁料不小心一下子踩到了葛星儿的脚。   葛星儿正无处发作,这下顿时冒起火来,抬手“啪啪啪”几个巴掌掴在丫鬟脸上:“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到一边去!”   丫鬟立刻捂住脸,哭着退到了后面,秦凌见状笑道:“这就对了嘛,我跟你家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   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来到葛星儿身前。   也不知怎么的,葛星儿对面前这个总是微笑着的穷酸丫头也有些忌惮,不由自主就跟着往后退了一退。   这下秦凌犯难了。   她这具身体手上根本没有力道,要想给对方一点教训,必须近身才行,这葛星儿这么防备着她,可怎么是好呢?   秦凌想了想,轻咳一声,柔声道:“葛小姐不要怕嘛,我又不会吃人,我这不是来给你道歉了么?”   葛星儿有点懵:“你,真的要道歉?”   “那是当然,不仅道歉,我还要照价赔偿。”   葛星儿虽然心虚,但大小姐的派头却没有失去:“赔偿?你可知道,我们家这马车上的漆,都是京城里达官贵人家才能用的,那价钱,说出来就怕你赔不起!”   想了想,又翻了个白眼:“不过我家钱多,还不在乎这些芝麻蒜皮的小钱。”   秦凌笑的愈发甜美了——正中下怀啊,我还就怕你家钱不多呢,要知道,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惜命。   “赔自然是要赔的,还请小姐你说个数额出来。”   葛星儿毕竟是商人家出身,就算手里再有钱,也不在乎再多有些钱,见秦凌这样说,当即在心里略微一算,昂头道:“看你也没什么钱,就给我十两银子算了!”   秦凌瞄了她们的马车一眼,那刚才磕碰的地方确实是小小地掉了一块漆。十两银子,换算成现代的钱,大约就是5000块,在现代,差不多的车稍微补个漆也出不了这个数了。   老王和红梅站在后面,互相使了个眼色。   “她不会真的打算赔钱吧?”老王一脸嫌弃。   红梅皱眉道:“好像是。”   老王冷笑一声:“哼,刘姨娘说的没错,咱家这个,果然是傻子!”   红梅也觉得这会儿的状况没必要再伏低做小,赔钱更属多余,但想到早晨秦凌雷霆手段那一幕,她又忍不住一个哆嗦,于是便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老王不由鄙夷她一眼:“看你那点出息!刘姨娘都答应咱们了,只要她被葛老板接走,很快就会把咱们也带去,到时候还不是吃香喝辣?不比守着这个二傻丫头过一辈子强吗!”   红梅犹豫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当口,忽听得听得前面秦凌脆声应道:“好,十两就十两。”   两人抬眼一看,只见秦凌走过来,从车上抱下了自己的小箱子,打开取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向那葛星儿递过去。   有银子送来,葛星儿哪能不接,立刻很利索地伸出了手去,谁料就在银子刚放进她手心的当口,秦凌忽然翻过手来,在她手腕上轻轻捏了捏。 第一卷 第9章 知道错了?晚咯!   “你,你这是干什么?!”葛星儿好像被蛰了一下似的,连忙收回手来。   秦凌笑嘻嘻:“看小姐你细皮嫩肉,忍不住捏捏,嘿嘿……”   “你……”葛星儿没想到,女人也可以这么流氓,一时间竟没了话说。   她先把手上的银子揣起来,半晌,才朝秦凌啐了一声:“恶心!”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今天遇到的这个穷酸丫头太奇怪了,卜安又莫名其妙跑了,这里不能久留,得赶快走才是。   见丫鬟还在外面不动,葛星儿又掀开帘子骂了一句:“没长眼的东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那丫鬟这才忙忙赶到车上,捡起了鞭子。   秦凌让开道路,给葛星儿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葛小姐好走。”   葛星儿在马车里瞪她一眼,把秦凌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今天卜安跑了,她手下没有能打的人,等改日带齐了人手,肯定得再叫这个古怪丫头好看!   葛星儿的马车很快走的没了影,围观群众顿时做鸟兽散,秦凌还背着手站在那里,微笑着看向葛星儿离开的方向。   老王见这架势,又跟红梅嘀咕起来:“十两银子啊,这死丫头是得了疯病吧!有十两银子干什么不行!她要不是傻子,我这个脑袋揪下来给她当夜壶!”   红梅听得一阵皱眉,还没等她回话,前面的秦凌忽然转过身来:   “不好意思,我对你那腌臜脑袋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你可以问问你下一个主子,有没有拿人脑袋当夜壶的爱好。”   老王登时傻了:“你,你什么意思?”   秦凌冷笑一声,转身对一旁一家小饭铺的小二道:“小哥,不知这附近可有人牙子?我要卖了这两个奴才。”   小二刚才全程围观,见秦凌痛痛快快赔钱,还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主儿,听了这话也是一愣。   秦凌紧接着扔给他两个铜板:“这是给小哥的跑路费。”   那小二立刻眉开眼笑:“有,有!我马上就给姑娘你叫来!”   说罢一溜烟地跑走了。   红梅傻眼了,转头怒瞪老王,老王嘶声道:“不可能!卖身契不是在刘姨娘手里吗!她怎么能卖了我们?没有卖身契,不可能的……”   仿佛为了应他这句话似的,秦凌紧接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两张字纸:“你是说这两张卖身契么?不好意思,出来的时候我怕家里招贼,顺手就带出来了。”   这个时候老王和红梅才意识到,他们之前都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眼前这笑嘻嘻的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而是任何事都事先谋划好了,所以她才能遇事那么淡然,还全程面带微笑!   这两张卖身契绝不是她顺手带来的,她肯定是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要卖掉他们了,可笑刚才在粮店门口的时候,他们还跟葛庆的人接了头,让他们去救刘姨娘,还幻想着很快就能跟刘姨娘一起去过吃香喝辣的日子了……如今想来,可不就是在做梦?!   等终于明白过味儿来,老王刚才那股劲儿立时就全没了,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但还是不死心,他想了想,又喃喃道:“不,不对,那卖身契上,写的不是你的名字……你卖不了我们!”   当初买他们进来的自然是秦凌已故的老爹秦之远,所以那卖身契上主家的名字自然也是秦之远,如今秦之远死了,刘姨娘就是秦家实际上的主人,要卖也该是刘姨娘才能做主啊!   秦凌瞧瞧他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又乐了。她把卖身契抵到他脸前使劲晃了晃:“谁告诉你说这卖身契上写的不是我的名字?不妨告诉你,我爹去世之前,为了给我铺好后路,家里几个家奴的卖身契早就都改成了我的名字!只可惜你们不识字,不然你们一瞧便知!”   冷笑一声,秦凌接着又道:“你呀,其实根本不算个合格的奴才,你难道不知道,从丫鬟抬起来的姨娘,地位本该在嫡小姐之下?她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卖我秦家的奴才?前段时间绿柳被卖,当我不知道是她在背后捣鬼?这事我以后少不得要跟她算计算计!”   “再说了,就算刘姨娘她有资格卖你们,可她如今自顾尚且不暇,到底也救不了你们——我要是猜得没错,这会儿她已经被人救走了吧?不然你为什么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让马车撞了呢?”   老王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心思,竟被秦凌分毫不差地说了出来,这一回他彻底没了言语,瘫倒在地,丧气如同一条癞皮狗。   秦凌自然是没有心思多看狗一眼的,只要这两张卖身契攥在她手里,老王和红梅两个便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恶奴翻天这种事,在她秦凌手里是不会发生的,只有她不想要了,把他们两个卖掉,反过来他们想私自逃跑,做梦!   秦凌跟他们两个掰扯的当口,那小二带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赶了过来,中年妇人一到近前就开始做自我介绍,说她自己姓平,是这一带最有名最公道的人牙子,把人卖给她,是绝对不会卖亏了的。   秦凌点点头:“既如此,那就麻烦平妈妈瞧瞧吧,看这两个值多少钱。”   平妈妈朝两人瞧了一眼,首先便放弃了老王。老王岁数不小了,又是个男人,实在值不了多少钱,顶多也就是半卖半送,给红梅做个陪衬而已,所以她只看了一眼,便径直冲着红梅去了。   平妈妈围着红梅左左右右转了好几圈,一会儿扯扯头发,一会儿看看牙口,仿佛是在打量一个待卖的畜生。   “年纪不小了吧……”   “这牙不是很齐整呢……”   “腿也不是很直啊……”   红梅自从小时候被卖进秦家,已有多少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了,她也没想到过这辈子还会再被卖出秦家,而且还是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仿佛被人看牲口一样挑三拣四。   这会儿被平妈妈捏来摸去,她这才终于感觉到了害怕,才终于后悔跟着刘姨娘做了那么多对不起秦凌的蠢事。   “扑通”一声,红梅跪倒在地,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姑娘,姑娘,我知道错了!求你别卖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好好伺候你……” 第一卷 第10章 姑娘,救我!   “啧啧啧啧,这可怜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啊……”秦凌摇头绕着红梅走了两圈,做出一副可惜状,“刚才老王说我傻的时候,你但凡回他一嘴,我说不定这会儿都心软了……你现在知道错了,晚咯!”   红梅听了这话,哭的愈发凶了,跪着上前抱住秦凌的大腿,却被秦凌一脚踹开。   “别哭了,多说多错,小心待会儿把你做的那点丑事都抖出来,卖不了好价钱了!你要知道,卖的贱了可就不知会卖去什么地方了,万一弄回去为了省钱让你睡猪圈吃猪食可怎么办……”   红梅吓的脸都白了。   这时,围观群众有人忍不住问道:“姑娘,听你这意思,这丫头是欺负主子了?你当着人牙子的面说这个,就不怕卖不出去好价钱么?”   秦凌歪了歪头,笑道:“不怕呀!”   “为什么啊?”   “因为啊,姑娘我根本不缺钱!再说了,让我花钱看这两个畜生受罪,姑娘我也乐意啊!”   围观群众轰然失笑,老王和红梅两人更如丧家之犬,平妈妈见此状况,也乐了:“哎呀,姑娘真是爽快人!这样吧,虽说你这个老奴根本不值钱,但好歹也算是个人,这两个人,我就一共给你五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围观群众似乎是对秦凌稍微有了点好感,立刻便有人替她抱屈:“怎么着,两个人才五两?平妈妈你莫不是赚钱赚疯了!买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小丫头如今也得四两银子了吧!”   平妈妈顿时一瞪眼:“怎么说话呢,我还能坑骗这位姑娘不成?你们刚才也听见了,这可是欺主的奴才,我这小本买卖,客源也不广,让人知道了,我能卖得上价嘛?再说这两人岁数也都大了,那能和小丫头比吗?我老婆子给的这个价,绝对公道!”   秦凌也不和她辩驳,她如今手里虽然没什么钱,但还真没打算把红梅和老王两个人卖出什么高价来,当众羞辱他们一顿,就是她的目的。   秦凌笑了笑,对平妈妈道:“您先别急,您看我身边就这两个奴才,卖了他们,也得买新人不是?不知妈妈你那里还有没有趁手的奴才,有的话就带我去看看,看好了人,咱们再商量价格不迟。”   平妈妈顿时眉开眼笑:“正是这个理!我那里不错的奴才还有好几个呢,姑娘你尽管挑!我那院子就在不远的地方,姑娘且跟我走吧!”   秦凌于是抬脚就走,走了两步,见红梅和老王没有跟上,回头笑道:“怎么,还不走,莫不是等着平妈妈用鞭子抽你们?我如今已将你们卖了,平妈妈怎么对待你们可与我无关,倘若你们被打死在这条街上,那我也是不管的。”   老王和红梅听了这个,这才连忙起身跟了上来,旁边那小二有眼力界儿,赶上前来:“姑娘这马车就先放在这里无妨,小的给您看着。”   秦凌很高兴,又赏了他一个铜板,这才跟平妈妈走了。   穿了两条巷子,便到了平妈妈住的院子,做这种生意的手底下都有几个钱,平妈妈所住的地方十分宽敞,还单独僻出一个小院来,关押那些还没卖出手的下人们。   小院里面一排屋子,皆都锁着门,窗子倒开着,但窗口上铸着一排排铁条,为防有人越窗逃走。从这些铁条的缝隙中,恰巧能看到屋子中间的情形,平妈妈在前带路,一边走一边做着介绍:   “这几个年纪都太小,恐怕姑娘你用着不合适,前面那屋子里的两个年纪合适,还会做饭,姑娘你且瞧瞧。”   秦凌走过去一看,年纪倒是符合,但一瞧就是老实蠢笨的,这种人用着倒是放心,只是要真有用得着的地方,只怕会坏事,于是便摇了摇头。   平妈妈立刻笑道:“姑娘怕是嫌她们不够机灵?那前面屋子那个丫头倒是可以,只不过稍有点……”   话没说完,秦凌已走到了下一个窗前,抬眼一看,只见里面坐着的丫头少了一条胳膊,于是顿时皱起了眉头。   “平妈妈,看来你这里没有什么让我可心的人啊,你这几个丫头,竟还都不如我要卖的这个。”   红梅本来站在院子角落,听了秦凌这话,立刻赶上两步,又跪了下来,哭道:“姑娘,求您别卖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都改……”   秦凌却恍若未闻,径直往前面的一间屋子走去。   这间屋子的窗子却是闭着的,站在窗前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哭泣声,秦凌转过头来:“不知道这里面的下人,是什么样的?”   平妈妈露出一个略微微妙的神情:“这屋子里的丫头们呀,可不是便宜货……”   秦凌笑了:“那我可得瞧瞧了。”   平妈妈见她如此说,也只得打开了门:“我这可都是能卖高价的好丫头,姑娘你要是看上了,这价钱上……”   秦凌虽然来自现代,但这种话却也是一听就明白的,前面给她看的那些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这间屋子里想必都是才貌上佳的人,是平妈妈要留着卖高价的。   而这种时代,一个丫头想要卖出高价,无非是两条出路,一是给有钱人家卖去做妾,二就是卖到青楼歌馆里面,做那倚门卖笑的下贱人,平妈妈笑的这么微妙,想来可能就是第二种了。   这么想着,秦凌抬眼朝门里望去,许是在里面听到了她们的说话声,这会儿里面坐着的三个女孩子皆都抬起头来,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秦凌,秦凌却在这一瞬间,被一张熟悉的脸吸引了目光。   “我就要她了,这笔账怎么算,平妈妈你开个价吧。”秦凌朝其中一个绿衣少女指过去。   那丫头仔细看了看秦凌的脸,顿时痛哭着爬了过来:“姑娘,救我!”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秦凌指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刘姨娘悄悄卖掉的绿柳。   平妈妈见状,哪有不明白的,但嘴上不松口,硬说绿柳已被人看上,付了定钱,就等着拿人走了。又说红梅心性不好,曾做过恶奴欺主的事,卖不上好价钱。   秦凌笑道:“到了那烟花之地,比的是脸蛋和会不会来事儿,我卖的这个丫头明显更招人疼,平妈妈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我也不多说了,就两个换一个,平妈妈你已赚了,再多加钱,那是您坑我。”   秦凌的话十分在理,平妈妈亦再说不出什么,事实上因为刘姨娘拿来的卖身契有问题,她把绿柳买回来的时候,才只花了二两银子不到,这回绝对是赚了。   两个人很利索的交换了卖身契文书,老王和红梅就算彻底被秦凌踹了出去,以后不管境况多么凄惨,也都是他们应得的了。绿柳则重获新生,又回到了熟悉的小主子身边。   “这可真是巧了……”平妈妈看着卖身契上的名字,颇为感慨。“姑娘,别怪我老婆子多嘴,你家那位姨娘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这回回去要小心了。”   秦凌笑了:“多谢平妈妈嘱咐。至于那刘姨娘嘛,我自然是不会让她太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