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菜鸟民警成长记 第一章 不明女尸

李笑跑完1000米测试的最后一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弓着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突突跳个不停，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虽然累成狗，但他心里彻底放松了。
毕竟，寒窗苦读十余载，工作终于有了着落。
没错！这可不是寻常的测试，这是招警考试体能测试的最后一项，这一项测试合格，李笑即将荣升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漫长的政审等待后，李笑接到了工作通知。九月初，他如愿到临江市某区派出所报到，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李笑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亮锃亮的，此刻，作为一名新参加工作的警察，他内心的郑重完全反应在这身打扮上，可是半小时过后，他对自己这身打扮便懊恼不已。
简单的入职介绍后，副所长吴启升领他坐在一张临时安排的办公桌前，同办公室的张姐给他倒了杯热茶，他心里还在感激同事间的温暖，屁股还没有将凳子坐热，便接到了出警通知。
“小李，你运气可真好，头一天上班，就遇上命案了，刚刚有人报警，红河谷岸边有不明尸体，走，随队里大伙一起去出警，你可是警察队伍里的新鲜血液，也是咱们所的未来，以后要多多历练一下。”吴所表情戏谑地说。
人命关天！李笑实在想不出自己为啥好运，但嘴上还是爽快的答应了，他一身西装革履的跟在吴所身后，钻进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里。车里满满当当塞着四个人，都是身材健硕的大男人，逼仄的车厢内，想伸直脚都困难，李笑心里难免一阵失落。
“队里条件艰苦，可不像电影里演的，警察一个个荷枪实弹，防弹衣傍身，出门靠越野车代步……咱们基层民警，有面包车开就不错了。”吴所自嘲道。
李笑内心的失落被他这样一说，便剩下了风淡云轻。理想与现实之间，果然都是天壤之别的差距。
半小时后，面包车停在临江市郊区的红河谷河岸边，这里也是辖区派出所的管辖范围，只见不远处，横放着一个用黑色塑料纸包成的包裹，包的过程可能有点仓促，经过河水冲洗，一条脚豁然露在包裹外面，受河水浸泡的脚丫子泛着肿胀的白色，发出一阵难闻的尸臭。“快，拍照，取证第一手资料，区公安局的人马上过来。”吴所招呼道。
同事拿着数码相机，“咔咔”从几个角度拍下了照片。没过多长时间，一辆警车映入大伙的眼帘，车上走下来三个人。
吴所很熟络的和他们打招呼，对方是区公安局刑侦队的副队长，叫江楚凡。随从人员中有一名女法医，名叫黄洁。
李笑还没记清楚大家的名字，黄法医便开始工作了，她一边戴橡胶手套，一边用很平常的口气说：“吴所，案子是你们辖区发生的，派个住手给我搬尸体。”
吴所笑呵呵的说：“只要黄大美女吩咐，没一点儿问题。”他说着，便将自己带来的人打量了一圈。
此刻，李笑低垂着头，心里悄悄说：“别选我，千万别选我。”
可是吴所的目光停留在李笑身上，便再也没离开过，“小李，你来协助区领导办案。”
李笑硬着头皮答：“好。”
黄洁很大气的扔来一双橡胶手套，不屑的撇撇嘴，“一看就是青瓜蛋子，穿着西装来现场，也不怕碍手碍脚。”
李笑在黄洁的指挥下，抖着一双手，用剪刀将黑色包裹轻轻剪开，一具女尸显露出来，她的头发很长，乱发遮住了半边面庞，上身的衣物边沿有破损的痕迹，下身却完全外露着，腿上的皮肤被水泡得发白发胀。
在李笑的协助下，黄洁将女尸正面平摆着，她将尸体的头发从脸上拂去，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尸体的眼睛紧闭，面容好像睡着了一样。李笑端详着尸体的脸，心里不解，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脑海，“她到底是溺死的？还是死后被人抛进了河里？”
黄洁看着李笑愣愣的盯着尸体，呸的吐了口口水，嗔怪道：“年纪轻轻的，也是一脸色相。快，帮我把衣服剪了，够你看一下午的！”
“领导，你误会了。我在想她是不是溺死的？”李笑一紧张，心里的问题不经过大脑就抖了出来。
“你傻呀，肯定是死后被抛尸。你见过哪个溺死的人身上包着个包裹？快剪衣服，还有，别学你们所长油嘴滑舌那样儿！喊我黄姐。”黄洁呵斥道。
李笑羞愧的脸都红到了耳根子，不过经过了刚才的练习，他颤抖的手终于好了，三下两下麻利的将尸体的衣服剪开来，这不剪衣服还好，衣服剪开一瞬间，两个人都一愣，尸体的小腹上有一条十几厘米的伤口！触目惊心，伤口被水浸泡久了，没有流血，像一张大嘴一样外翻，腹内的脏器清晰可见，黄洁翻看着内脏，她低声辩解道：“好长的伤口！这是胃，正常大小，没有进水，可以确信死者是死后被人抛入水中，排除昏迷后抛入水中的可能，肝脏完好、肠道完好、子宫上怎么也有伤口，和腹部伤口长度吻合？”
李笑看着黄洁翻肠倒肚，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象着死者是如何死去的？可是他脑子想破了，就是想不出一丝线索。
黄洁将死者的指纹，毛发等取样，封装好，看见李笑还在发愣，便说：“看明白了没？死者是什么身份？”
“不会是孕妇吧？可是胎儿呢？”李笑喃喃说。
“眼力不错。初步断定死者是名孕妇，死于两天前。具体身份还有待检验。”黄洁总算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她和李笑合力，将尸体抬上了准备好的担架，最终放到了一辆商务型警车里，勘察完现场，也该将尸体送往殡仪馆保存。
忙完这一切，黄洁脱下手上的塑胶手套，甩了甩手，好像把手上沾染死人的味道去掉了。她又向李笑摆摆手，乘车走了。
就在这两人忙活的时候，其他警察也没有闲着，他们在红河谷附近进行排查，看看能不能在附近找到抛尸地点？



卷一、菜鸟民警成长记 第二章 孕妇失踪

吴启升最怕这样大范围的排查，没有固定的目标、没有固定的地点，感觉和大海捞针没有区别，但是江队是区局领导，他要求排查，下属单位只能服从，他漫无目的的在尸体发现的地点，沿着红河岸边溯游而上，看看能不能找到抛尸时留下的痕迹。
可是一无所获。
这时候，江楚凡的电话打过来：“吴所，有没有突破性进展？”
“没发现可疑人员和痕迹。”吴启升干脆利落的回答。
“现场勘查完毕，收队。”江楚凡在电话里命令道。
李笑再次见到吴所时，大约在黄洁离开后的十分钟，吴所脸上依旧挂着无所谓的笑容，一副和事佬的样子，似乎眼前发生的命案，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小李，怎么样？第一次协助验尸，害怕吗？”吴所亲切的问道。
“怕！”李笑拘谨的老实回答。
“怕啥呀，以后这样的情况还很多。”吴所拍拍李笑的肩膀，笑道。
同行的几个人正准备钻回面包车里，这时，吴启升的电话又响了，虽说是芝麻大点儿领导，但业务照样繁忙。
“喂，吴所，刚才接到群众电话报警，说有人失踪。”办公室张姐打电话汇报道。
“超过48小时了吗？48小时以内不能确定算失踪。”吴所回答。
“还差1个多小时，失踪人员是孕妇，家人格外焦急。”张姐说。
“孕妇！慢着——”吴所警惕的说。
“吴所，刚才验尸结果初步断定是名孕妇，是不是失踪人员和这个案情有关联？”李笑赶忙说。
他的这句话提醒了吴启升，吴所吩咐张姐，要报警人员马上来派出所录笔录。做完这些，吴启升又快速将这个消息及时反馈给江楚凡。
李笑在一旁听吴所麻溜的接打电话，心里暗暗佩服他，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一副和事佬、大大咧咧的样子，可是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马上严肃起来，处理的有条不紊。
车子驶回派出所，李笑望着办公楼，一切还是他早上来报到时的样子，但李笑的心境大大不同了，前23年，他一直是手握笔杆的普通学生，可是现在，他的手触摸过死尸，他近距离见过非正常死亡的人可怖的样子……以后，他将为维护社会正义和稳定而战斗，想想都激动。
李笑走进办公室，张姐惊叫道：“啥味儿啊？真难闻。”
“死人的味道。小李刚刚协助公安局的法医摆弄尸体来着。”吴所笑嘻嘻的回答。
“真的，小李，你这么胆大！没看出来。不过你赶紧洗澡换衣服去吧，你的工作制服我已经帮你领了。”张姐将一口袋没开封的警察制服递过来。
李笑感激的连说谢谢。
洗完澡之后，刚才报警的群众已经来到派出所里等着，吴所要求李笑旁听，几个人一起做笔录。
李笑上下打量着报警群众，对方是40多岁的大妈，身材微微发福，着装很有大妈范儿。她情绪激动的几乎失控，毕竟失踪者是她的女儿。
李笑将大妈语无伦次的话语整理了一下，失踪者名叫钟宛儿，22岁，怀孕已经快8个月了，前天中午，宛儿被她家附近的一家服装店老板娘叫走了，老板娘说想在店里上一款孕妇裙，要求宛儿帮忙做一下模特，试穿衣服。宛儿是个开朗又乐于助人的姑娘，便爽快答应了。可是她去了整整一下午都没有回来，家里人打电话询问，老板娘说她要按照宛儿的身材裁剪布料做衣服，所以有点慢，要家里人别着急。
后来天黑时，宛儿的妈妈心里实在担心的受不了，便亲自去服装店找宛儿，可是宛儿不在店里，老板娘也不在，看店的是老板娘的丈夫，她说宛儿已经走了，才走一小会儿。宛儿的妈妈以为她回家了，便也跟着回家去，可是宛儿根本就不在家，她压根儿就没回来。这时候一家人急了，四处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这都过去两天，家里人快急死了。到现在家里其他人还在满世界的找她，各大商场、公园、咖啡厅、甚至餐馆、酒吧……临江市虽说不算太大，但找个人可真不轻松。
李笑将验尸时拍的照片拿给宛儿妈妈，当那张全身一丝不穿的正面照呈现在大妈面前时，她“哇”的一声痛苦起来，“这就是我女儿，我可怜的女儿！”、“你们在哪里发现她的？”……大妈的情绪彻底失控，她哭的撕心裂肺，旁人听了感觉很不忍心。
很好，死者的身份很快便被证实，李笑松口气，虽然气氛悲恸，他却不合时宜的感觉很放松。
录好笔录之后，李笑在吴所的授意下，将资料传给公安局刑侦副队长江楚凡。
做完这些，中午下班的时间早已过了，时针指向一点半，大家都在忙碌，把吃饭的时间给耽搁了。
年轻人新陈代谢旺盛，李笑早已饿的饥肠辘辘。
吴所安排人叫了盒饭，大家狼吞虎咽的扒拉着有点儿凉的饭菜，李笑也不例外。
“小伙子，心态不错啊，早上才验完尸，这么快就饿了。想当年我刚开始参加工作时，第一次参与验尸，验完后整整两天没胃口，整个人饿的低血糖、眼冒金星，但一想到死人肠肠肚肚里的那些东西，便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吃到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吴所笑着对李笑说。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提醒，李笑忽然想起早上黄法医摆弄尸体脏器的情景，刚吃下去的一口饭当即吐了出来，又一个劲儿的干呕了一会儿。
“吴所，你真是恶趣味，你又把新来的人整吐了吧！”张姐在一边嗔怪道，原来，吴所这句话曾经整吐了好多个新人，在场的大家都有类似的经历发生过。
大家幸灾乐祸的看着李笑，不说话。
下午刚上班，李笑便接到区公安局的电话，要求他们立即行动，根据钟宛儿妈妈提供的信息，迅速去可疑服装店，看看能否找到与本案有关的线索。
接完电话后，李笑又跟着其他人迅速行动起来。



卷一、菜鸟民警成长记 第三章 可疑分子

李笑他们要找的可疑服装店在临江市西郊的居民搬迁点，这里的住户很杂，房东大多是临江市头一批拆迁户，政府划拨的有固定地盘，用拆迁款便可以轻轻松松修一座五、六层高的楼房，下面一层做门面，上面几层出租，这几年，随着房价水涨船高，房租也日渐高涨，钟宛儿家就是这样的拆迁户。
那家店名叫“同仁服装店”，就在宛儿家斜对面过去近百米。
李笑跟在吴所身后，走进服装店。
“请问这家店的老板在不在？”吴所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他板着一张脸，正经的说。
“我就是。”一个中年女子略显谦卑的说。
“派出所开展下去商户安全检查，老板娘，快将你家的资料准备一下，拿给这位李警官经查，顺便带其他人进行现场检查，排除安全隐患。”吴所说的条条是道，李笑第一次见识一个人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
老板娘讲店里的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等资料很快拿出来，交到李笑手里。
资料信息显示，同仁服装店老板娘名叫鲁颜，这家店已经在这里经营了很多年了，李笑将有用的信息用相机拍照，吴所和同行其他人也忙开着了，他们在店里开展所谓的安全检查，店面里摆放许多衣服，在门口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台缝纫机，一切看上去并没有可疑之处，店面后面连着仓库，吴所一行人仔细搜查，但除了进货的服装、成捆的布匹外，什么也没有。
就在他们一无所获，准备离开的时候，李笑也跟着进来了，“吴所，这间小房子是干啥的？”李笑指着仓库和店面连接处的位置。一个小小的过道往里边延伸，过道的尽头是一间黑洞洞的小房子，安着一小扇门和窗，但仓库光线昏暗，看不清房间里藏着什么东西。
“没什么，就是厕所，很臭。”鲁颜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大声辩解道。
“我们不怕臭，该检查的还是要检查的。”吴所警觉起来。
厕所门打开的时候，一名男子跳了出来，鲁颜还来不及开厕所灯，昏暗的光线中，众人被吓了一大跳。
“谁？”吴所大声呵斥道。
“死鬼，你蹲在厕所里为啥不开灯？吓死我了，我的心都快从嘴巴里跳出来了。”鲁颜抚着胸口，表情夸张的说，看样子她认识对方。
“我便秘，一次大便要蹲一两个小时，开着灯多浪费电，反正拉屎又不是从眼睛里拉出来的。”男人言语粗俗的说。
李笑走进厕所里，这是一个仅仅能容下一个人的卫生间，一条小小的便槽，一个垃圾筐，天花板上装着一盏昏暗的节能灯，厕所里就算开着灯，光线照常昏暗。
吴所将男人带到门店里，仔细盘问，对方自称是鲁颜的丈夫，名叫张圣宇，平时就在店里帮鲁颜打打下手，干点儿粗活，吴所套了半天，也没问出对案情有用的消息。
回去的时候，李笑有点儿垂头丧气，这一趟一无所获，与本案案情有关的消息一点都没有。
可是李笑始终感觉鲁颜和她丈夫张圣宇知道什么，或者确切的说，他们做过什么，又在警察面前刻意隐瞒了什么。
李笑不相信，一个人钻在厕所里黑灯瞎火不开灯，害怕浪费电，他便秘蹲了那么久，按理说应该拉出了很多，为啥厕所里一丁点儿屎味都没有，很显然，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躲在厕所里。
可是，怎么证明他做过亏心事？证据在哪里？李笑的思绪又陷入了僵局。
回到派出所时，还没到下班时间，李笑将拍照取证的资料整理了一下，便漫无目的的进入公安系统网上电子户籍中心，无心之举，他将鲁颜的身份证号输了进去，户籍资料显示：她36岁，不是临江市本地人，令李笑感到意外的是，她的家庭成员关系极为简单，只有丈夫张圣宇一人，没有子女。
奇怪，鲁颜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不属于那种思想前卫时尚的丁克一族，按理说应该儿女绕膝才好，为什么她会没有孩子？
难道这对夫妻不孕不育？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李笑脑海里徘徊，他心情极度兴奋起来。
他又快速将张圣宇的电子户籍资料调出来，张圣宇44岁，临江市郊区农村人，在红河岸边有座老宅子，房产证上登记着他的名字。其余信息也和鲁颜一样，已婚、未生育子女。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李笑脑海中浮现，这起杀人抛尸案的死者是孕妇，而可疑人员是对高龄未生育子女的夫妻，会不会死者的死因与她肚子里的胎儿有关？上午，据钟宛儿母亲供述，钟宛儿死前已怀孕近8个月，要知道，怀孕7个月以上的胎儿早产，成活的几率极高。
钟宛儿的尸体是被包裹后抛尸的，肚子上的伤口长度恰恰像医生给产妇实施剖腹产的长度，而包裹内并未发现胎儿尸体……
这些情景一幕一幕在李笑脑海里串联起来，他大胆推测，极有可能死者的胎儿还活着，被鲁颜夫妇藏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那么，这个藏婴儿的地方，会不会就是张圣宇家的老宅子？
李笑得到这一线索后，高兴的从办公桌前跳了起来，他一阵风跑出办公室，向吴所办公室跑去，他这一风风火火的举动吓了同办公室的张姐一大跳，他跑出去后，张姐自言自语的说：“现在这些年轻人怎么了？一惊一乍的，真让人受不了。”
李笑也想做一枚安静的美男子，可是好不容易发现这么重要的线索，他要是慢慢腾腾的，把这么重要的思路给忘掉了怎么办？
吴所的办公室在三楼，李笑登登登跑上楼梯，等他跑到吴所办公室时，已经气喘吁吁了。
“吴所，我发现了重要线索。”李笑眼睛里闪着亮亮的东西，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年轻人，什么线索把你激动成这样？”吴所依旧笑着，天大的事对他来说，好像都是那么回事。



卷一、菜鸟民警成长记 第四章 老宅疑云

“吴所，案情联系起来了！我终于把案情联系起来了！”李笑激动的说，多年后，当他破获很多大案要案时，都会想起第一天上班时的情形，虽然那时候的他幼稚可笑，但凭借着当初那种强烈的好奇心和缜密的推理思维，李笑快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勇气。
“哦？你说说看。”吴所收敛了笑容，淡定的看着激动过度的李笑，仿佛一位世外高人，欣赏着自己喜欢的学生。
“死者钟宛儿是名孕妇，怀孕近8个月；嫌疑人是对高龄未生育子女的夫妻，张圣宇在红河边有座老宅子；这些信息联系起来，还原案情，会不会是鲁颜夫妇将钟宛儿骗至他家服装店，然后将她杀死，取出腹中胎儿，藏匿在老宅里，尸体就近抛到红河中，被水冲了下来？”李笑有条有理的说。
“嗯，不错，推理的很合情理。但是，你怎么知道鲁颜夫妇没有孩子？还有，他们家有座老宅子？这些信息是你想象出来的吗？”吴所有点不相信李笑的推理，继续推敲道。
“不是，这些信息都是从公安系统电子户籍网上查到的，有理有据。”李笑自信的说。
“马上出警，去张家老宅。”吴所腾的从座位上起来，下命令道。
十分钟之后，上午的原班人马向红河边的张家老宅驶去。
此时已是下班时间，临江市进入上下班交通拥堵时间，吴所不耐烦，命令司机打开警车警报器，“呜啦呜啦……”警报器大声叫着，路上的其他车子都为其让道。
这是一个可笑的画面，虽然面包车破旧又不值钱，但路上那些豪车纷纷靠边，为它让道。
“看吧，小李，别看咱们的车破，但警察的身份可是杠杠的。”面包车超过一辆奥迪Q7之后，吴所不无得意的说，他看上去也有几分得意，看样子，他对李笑的发现很重视。
一路畅行无阻，车子还算顺利的驶出临江市，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缓缓前行，李笑心里飘过一种奇怪的自豪感。车子走在郊区的路上，吴所适时的要求司机关掉了警报器，没上半个小时，车子便停在了张圣宇家的老宅附近。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变暗，太阳落山，但城郊农村的电灯还没有亮起来，村子里的房屋大多年久失修，大门上挂着“此户人家已外出打工多年，房屋年久失修，过往行人请注意安全！”的标识，村子里一片寂静，没有碰到人、甚至连一条狗都没有。
村子边上的红河水平静的流淌着，此时河面上一片幽绿，微微皱起的水波，显得清冷异常。
张家老宅就在村子深处，大门朝红河边开着，是老式的木头门，随着年岁的推移，木料早已暗枯，院子里一片寂静，听不到婴儿哭泣的声音，更听不到人语。
李笑原本信心满满的想到张家老宅找到藏匿的婴儿，可是现在，当场被打了脸，心里洋溢的热情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心想这么晚折腾大家跑这么远，却一无所获，他感觉特别不好意思。
一只鸟飞到李笑的正头顶，冷不丁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吓得李笑一个激灵。
“很好，早上在河边四处搜寻案发现场，原来就躲在这里。”吴所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看来鸟叫丝毫不影响他的情绪，真是心理素质颇佳。
一群人冲进院子里，开始搜寻可疑线索，老宅院子很大，院里长满了各种品种的果树，应该是多年前院子的主人种下的，如今枝繁叶茂，正值秋天，有几棵果树上还挂着红彤彤的水果，只是没有人修整，水果的个头比市面上卖的小了一圈。
大家都在四处找寻，院子里水果树下，看看有没有泥土翻动的新迹象？废弃的旱厕、猪圈、鸡窝里，是不是塞了可疑的物件？
可是一切都很正常，院子里仿佛很久没有人来过，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就在大家还在院子里展开拉网式排查的时候，李笑早已钻进张家老宅的屋子里，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寻，屋子里的陈设完全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摆设，十七英寸的球面小彩电，放在一组组合柜上。中间低、两边高，正好将电视嵌进里面，柜子、电视顶上落满了灰尘，屋子另一个方向摆着破旧的老式沙发，旁边放着茶几，不对，肯定有人来过，不然电视和柜子上都落满了灰尘，为何茶几桌面上却亮晶晶，收拾的很干净，李笑在茶几周围晃了一圈，心里飘过一丝激动！有人来过老宅！没错，就在最近这几天。
可是茶几是上下两层开敞式结构，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放，下面一层布满灰尘，这些灰尘再次肯定了李笑的推断。
与电视相对的另一边，摆着一张一米五的床，床上的旧被褥叠放的很整齐，好像也是很久没人动过的样子，床头放着一个老式衣柜，年代久远而斑驳掉漆，看上去很破旧。
李笑拉开柜子，柜子里装满了以往的旧衣服，李笑一件一件将旧衣服拉出来，抛到地上，一个小时过后，终于，李笑第一个在柜子右下角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凶器。
那是一把沾满血迹的尖刀，旁边扔着一双塑胶手套，也是血迹斑驳！
“吴所，找到了，凶器！”李笑兴奋的大叫道。
“你小子今天运气真壮，什么好事都被你碰上了，看你这样子，是块搞刑侦的料子！”吴所憋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夸起了李笑。
“那也是领导教的好。”李笑不好意思的谦虚道。
吴所很快向区局领导江楚凡汇报案情新进展，得到对方简短指示：现场将凶器取证带回，明天由专人保管，将证物上交区局法医鉴定处，交由黄洁做鉴定。
接下来的程序简单了很多，在吴所的授意下，这些证物最终由李笑保管，明天出差，交到区局。



卷一、菜鸟民警成长记 第五章 去送凶器

第二天阳光明媚，李笑独自坐在那辆破面包车上，去区局找黄洁。
司机姓林，大家都喊他林哥。吴所在的时候，他是个唯唯诺诺的闷葫芦，吴所不在，他瞬间秒变话痨。
“小李，不错嘛，虽然是新人，但破案有两下子。”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林哥不吝溢美之词，赞道。
“运气好，瞎猫撞着了死耗子。”李笑谦虚道。
“那不，这是天分，也是实力。”林哥继续说，两个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一路，说着说着，扯到了黄洁头上，林哥很毒舌的说，“黄洁那女人真是个男人婆，都奔三了，还没把自己嫁出去，成天摆弄死人，心理阴暗，对谁都摆张死人脸，一副灭绝师太再世的模样，怕是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了。”
“真的啊？”李笑半信半疑的附和道，想到昨天两人合作的时候，李笑心里便犯怵。
区局离派出所不算远，没过多久，车子便停在了公安局的院子里，林哥就躲在车里，用他的话说，他可不愿意去看黄洁那张死人脸。
李笑硬着头皮，去门卫室，问到了黄洁的办公室。他脚步缓慢的来到目的地，黄洁正在表情凝重的在电脑上记录检测结果、备案，听到敲门声，便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当她看到来人是李笑时，冷若冰霜的脸上浮出了一丝笑，她说：“年轻人，不错嘛，要是以你们吴所的进度，恐怕江队得打电话随时催着他，才能推进案情进展，你才来第一天，你们所里的办事效率飞速提升呀。”
李笑原本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他把找到的凶器等证物移交给黄洁，办完签字接收手续后，准备离开。
“你先别走，年轻人。”黄洁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原本李笑以为自己要解脱了，可是瞬间又掉进了魔窟的感觉。
“你不想知道昨天的验尸结果吗？”黄洁试探着问。
“这么快就出结果啦？”李笑一听到与案情有关的消息，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来了精神，两眼放光的问道。
“结果还没有全部出来，涉及基因检测的试验要慢一些，但是其他结果都出来了。”黄洁轻松的吊起了李笑的胃口。
“黄姐，快告诉我，查到了哪些有用的消息？”李笑问道。
“根据死者的指纹取证，对比公安系统指纹库录入人员的信息，核实对方身份，就是钟宛儿，这是其一，其二，死者血液中发现了浓度较高的乙醚成分，这是一种让神经兴奋的麻醉剂，很显然，死者是在被嫌疑人麻醉后，实施破腹取婴，之后未采取有效措施，最终失血过多致死。”黄洁有条有理的讲解道。
“是吧？那只要查出死者血液和凶器血液成分吻合，就能断定这两件事可以联系在一起？”李笑大胆的说出猜测。
“对！”黄洁很潇洒的打了一声响指，便不再多说一个字。
李笑道声谢谢，准备离开。这时候，江楚凡迎面走进办公室，他已经忘掉了小李，所以此时又认不出他了。
“美女，老吴那里的东西送来没有？有没有联系？”江楚凡嘻嘻笑着，盯着黄洁一个劲儿的看，简直就是一头大色狼。
“送来了，就是他，昨天配合我验尸的小伙子送来的。”黄洁指指李笑，淡定的说。
“哈，原来是这个嫩雏儿！”江楚凡显然没将李笑放在眼里，他的神气模样让李笑特别不舒服。
李笑不说话，飞快逃离魔窟。
林哥在面包车里等的不耐烦，即兴玩起了手机小游戏，看到李笑钻进车里，赶紧八卦道：“怎么样？老姑娘没难为你吧？”
“没有，我觉得她挺好的，倒是那个江队，态度可真让人受不了。”李笑抱怨道。
“你是说江楚凡吗？他呀，人很仗义，以前我们还是老搭档呢。老实说，他的破案天分很高，而且人也有霸气，不像我们现在这些领导，娘娘腔做派，我还真瞧不上眼。”林哥又开始向李笑释放各种八卦消息。
李笑不知道怎么接林哥的话，傻呵呵的笑着，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昨天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晚上回去倒头就睡，早上醒来，慌里慌张的来上班，差点就迟到了，根本没时间吃早饭。
“吃早饭了吗？”林哥问道。
“还没有，今天早上起床晚了。”李笑老实回答。
“走，哥带你去吃早饭，顺便带你去看美女，区局这边有家面馆，里面的老板娘长得可水灵了。”林哥说着这话，眼睛里放出带某种颜色的光，一副贱人相。
“上班时间吃早饭，会不会违反纪律？”李笑小心翼翼的问道。
“怕个屁呀，反正我们是外出办事，他们知道咱到底在办事，还是随便在哪儿逍遥？再说，吃个早饭算个屁大点儿事，要是被饿成低血糖，现场出警的时候晕倒了，那才叫丢人。”林哥搬出了一套歪理邪说。
面包车缓缓开出了区局大院，走了没上两分钟，便又停在了路边。林哥和李笑一前一后钻出车子，一路上，林哥嘻嘻呵呵说个不停，李笑附和着点头哈腰，老同志和新人的关系就是这样，老同志在单位也许并不受重用，但在新人面前始终是前辈，而新人刚来，环境是新的，同事也都很陌生，要想在新的单位混的如鱼得水，当然一开始谁都不能得罪，虽然林哥嘴巴有点多，说的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时间久了听上去难免有点厌烦，但李笑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还好目的地距离下车地点不远，旁边有个小路口，林哥带路，拐了个弯，走了没上二十米。便停在一家面馆门前，面馆的名字很奇特，叫：远方的家。
林哥进门的时候，和店老板娘嘻嘻笑着打招呼。
在李笑的印象中，面馆老板娘应该是一位和林哥年纪相仿，体态丰腴的中年美妇，适合林哥的口味，但绝对不符合李笑的审美观。
可惜恰恰相反，老板娘看上去年轻貌美，一恍惚，李笑觉得她可能和自己年纪不相上下。李笑恍惚期间，傻愣愣的看着老板娘，林哥拽拽他的衣角，他才反应过来。
老板娘被他盯的不好意思，眼神看向别处，心里却颇有几分美女的得意。
两人要了两碗面，刚刚坐下，店里便进来了林哥最喜欢的人和最不喜欢的人，江楚凡和黄洁，江楚凡笑的很灿烂，黄洁一脸冰霜。



卷一、菜鸟民警成长记 第六章 案情经过

“妈的，她怎么来了？”林哥小声嘀咕道，又笑着招呼，“江队，早啊，领导上班时间带头溜出来吃早饭，这表率可做的真好。”
江楚凡也不示弱，开玩笑的说：“林哥，你就不怕我去你们吴所那里告发你？”
“你就不是那种人，我一点都不怕。”林哥大大咧咧的说，这马屁拍的，半点不露声色，李笑暗暗佩服，他规规矩矩的向黄洁和江队打招呼，之后便不再说话。
年轻的老板娘亲自将面端到了李笑面前，对他莞尔一笑，李笑简直醉了，他立刻想入非非，那碗面是他二十多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面，离开的时候，李笑盈盈笑着，向老板娘告别，他看见吧台有一摞名片盒，便顺手抓起了一张名片，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的开场白。
名片上的资料显示，“远方的家”，经理：韩晓越，电话：13*********微信同号，钻进面包车里，李笑迫不及待的将美女老板娘的微信号输进了自己的微信里，果然搜到了老板娘本人的资料，他果断按下了添加键，然后迫不及待的等着对方同意。
林哥并没有觉察出李笑的异常，他以为那是男人见到美女后的正常生理反应，李笑一系列夸张的行为只能证明他是个好色之徒而已！
回到派出所之后，李笑将自己在黄洁办公室得知的第一手独家消息第一时间向吴所汇报，吴所听的津津有味。
汇报完之后，李笑接着问：“领导，下一步是不是对嫌疑人实施抓捕行动？”
“年轻人，你也太心急了吧？下一步咱们得按兵不动，要沉得住气，才能钓上大鱼。”吴所依旧嘻嘻笑着，像一个长者一样，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欣赏的学生，毫不保留的传授经验。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嫌疑人跑了怎么办？”李笑有所顾虑的问。
“据我多年的办案经验，嫌疑人不会跑，他（她）要是想跑，肯定会在作案的第一时间逃跑，可是他（她）没有，证明他（她）在作案前，经过了详细而周密的策划，不属于激情犯罪，所以他（她）犯罪后的心理很稳定，我们只需要得到实锤的证据，证明他（她）有罪，实现零口供办案，就可以将其抓捕。”吴所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他瞬间忘掉了领导的架子。
“明白了，等凶器上的血迹和尸体的基因能完全吻合，到时候就可以进一步行动了，对吗？吴所。”李笑说。
“嗯，到时候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动作了。”吴所回答。
“可是，我们上哪儿去找婴儿的下落？”李笑秒变十万个为什么，继续问道。
“这个不着急，到时候自有办法。”吴所看着李笑一副杞人忧天的着急样，心里觉得好笑，却又耐心的解释道。
李笑走出吴所办公室，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他开始例行公事，补写昨天和今天的刑侦出警记录，张姐给办公室打扫的一尘不染，桌上新增加了两盆多肉植物，肉嘟嘟的长在花盆里，李笑忙完这些，闲的蛋疼，便盯着多肉植物一个劲儿的看。
他也不是个养花的行家，所以叫不出两盆多肉植物的名字，但是看着两盆红红的肉肉，心里就觉得好笑，这种植物真奇妙，明明是叶子，偏偏长得像花一样，还永不凋零，忽然间，李笑想起了韩晓越，“远方的家”面馆的老板娘，他匆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看微信上的请求添加消息是否通过了，可惜手机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李笑难免有点儿失落，他拨出名片上的那个电话号码，可却没有按绿色的拨打键，只怔怔的望着手机发呆。
吃面的时候，他注意到，只有他的面是韩晓越亲自端给他的，其他林哥、江队、黄姐的面都是店里的服务员端过去的，难道韩晓越也和他一样，对她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李笑还没休息多久，便被其他同事拉去做户籍资料表格去了。
大约过了一周时间，基因鉴定结果终于出来了，李笑的猜测完全正确，张家老宅搜出来的凶器果然是杀死死者钟宛儿的凶器，这一消息是江楚凡通知吴所，又由吴所秘密通知专案行动组成员的，江楚凡和吴所已经初步商定下一步行动方案，为了找到婴儿或其尸体，他们决定在“同仁服装店”附近盯梢，李笑和林哥作为盯梢人员，暗中潜伏在服装店附近，如有风吹草动，立即向吴所汇报。
接到这一任务的瞬间，李笑有点兴奋又有点失落，兴奋的是：终于可以出警了，他将要正面和犯罪嫌疑人交锋；失落的是，他以为有了基因鉴定结果，犯罪嫌疑人便可以立即被抓捕。
可是吴所的解释让他完全信服了，如果犯罪嫌疑人心理素质不好，那么，抓捕之后，他（她）也许会老实交代犯罪过程，警察还有希望找到婴儿，如果犯罪嫌疑人心理素质过硬，他（她）来个抵死不认，这个案子就要因为证据不足而砸了，成为悬案，与其将破案希望寄托在嫌疑人身上，不如警察自己将计划做的周密一些，确保万无一失。
李笑这次和林哥潜伏在“同仁服装店”附近，他们穿着便衣，开了所里唯一一辆没有警车标识的普桑，在目的地停车，同仁服装店斜对面有家麻将馆，特别简陋，没怎么装修的一楼大厅，摆满了自动麻将机，有一半的机麻在的工作，麻将子在洗牌的时候，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桌子旁边坐着情绪亢奋的赌徒，大厅里水泥柱还是原来的颜色，地上贴着劣质瓷砖，上面脏兮兮的满是烟头、口痰以及很多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打牌的吞云吐雾、烟气缭绕，李笑属于那种和熊猫一样稀少的烟酒不沾的“五好男青年”。
换作平时，给他一小时1000块钱，他都不会来这种廉价娱乐场所吸二手烟，可是现在，纵观周围环境，只有这里最适合隐藏身份，敌方在明、我方在暗，能轻而易举知道嫌疑人的一举一动，哪怕就是让李笑蹲农村臭气熏天的旱厕，他也毫无怨言。



卷一、菜鸟民警成长记 第七章 蹲点盯梢

林哥和李笑在麻将馆坐下，要了两杯茶，一副扑克牌，便开始玩干瞪眼。
林哥玩的很起劲儿，李笑却有点儿心不在焉，他一点儿没有心思算对方手里都拿了什么牌，几牌下来，一个劲的输，一张牌输一块钱，有时候李笑手里可以拿到十几张牌，一下输出去十几块，没过两小时，李笑已经输了一百多块了。
这一天，两人盯得很敬业，中午饭、晚饭都是送外卖的送来的。晚上九点多，麻将馆的生意正好，每张机麻旁都坐满了人，四个四个的一桌，李笑已经输光了身上带的仅有的二百多块钱，林哥又借给他一百，他又输光，没办法，两个人只好喝茶、聊天。
看麻将馆的老板看到李笑的臭屁打牌技术，还以为他可能是被林哥骗来的老实人，他看着李笑，像看傻瓜似的摇摇头。
这时候，“同仁服装店”的卷帘门拉了下来，老板娘鲁颜走出店里，准备打烊回家，她的代步车是一辆银灰色的起亚，鲁颜熟练的坐到了驾驶员位置，关上车门，车子开动了。
林哥迅速去开车，李笑找老板结茶钱，一共四十五块，李笑拿给老板五十块，大声说：“不用找了。”
他飞快走出麻将馆，迅速钻进车里，银灰色的起亚已经开出了两百米的距离。林哥踩动油门，车子迅疾的加速，李笑身子向前一倾，倾倒在座位上，“哎呀林哥，感觉你开的不是汽车，是飞机！”李笑打趣道。
“嘘，别吵。小心鱼丢了，快，向吴所汇报工作。”林哥提醒道。
李笑兴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他向吴所打电话，并第一时间用手机向他共享了自己的位置。
这边警察已经悄悄行动了，而鲁颜还蒙在鼓里。
她驾着车，优哉游哉的往出租房走去。
城市的夜晚并不静谧，主干道上车水马龙，路两边临街的商家霓虹灯变幻着五颜六色，不停的闪烁着。
忙碌了一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白天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晚上躺在舒适的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人生看上去多美好。
她渐渐开始淡忘十多天前发生的那件事，或者说，鲁颜在刻意忘记，人都有选择性遗忘症，不然，一辈子那么长，每天发生的每件事、每个瞬间都记得那么清楚，那脑袋不得要爆裂？
可有些事情，越是想忘记，却越是记得清楚。而十多天前发生的这件事，偏偏属于想忘却无法忘掉的事。
此刻，鲁颜又一次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那天之前，鲁颜准备好了一切，手术用的尖刀、乙醚麻醉剂……她在网上观看了医生剖腹产的整个过程视频，并把步骤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回放。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就像鲁颜的人生，她36岁，做着一个红红火火的小生意，丈夫对她不好不坏，唯一感到遗憾的是，鲁颜没有孩子，她早就被医生诊断为子宫发育不良，无法怀孕。
她不认命，曾经喝过很多很苦很苦的中药，喝下去毫无效果。她也去过很多医院，做过很多伤自尊的妇科检查，但是诊断结果基本一致，每次电视上播放不孕不育广告的时候，鲁颜都觉得辣眼睛扎心。
丈夫张圣宇由于她无法怀孕这件事，一度喜欢眠花宿柳，就是现在，还偷偷养着一个小他十几岁的小情人，可惜张圣宇挣钱的本事不大，否则，鲁颜估计早就变成了被劈腿的离婚妇女。
作为女人，丈夫偷偷拿着自己赚的钱在外面包养女人，鲁颜的自尊心早就被伤害的七零八落。随着年纪的增长，想要一个孩子的想法也在她心中越来越强烈，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心中萌生。
她把目光盯向了钟宛儿，倒不是两人之前有何过节，而是钟宛儿年轻漂亮、性格活泼开朗，属于没什么心机、好勾搭那种类型，她便顺其自然成了她计划的一部分。
那天中午，钟宛儿挺着大肚子，刚刚吃过午饭，她准备在街上逛逛，走走，随着肚子一天天的增大，宛儿觉得越来越吃力。
她从“同仁服装店”门口经过，鲁颜大声的叫住了她，鲁颜和钟宛儿之前认识，她偶尔会来鲁颜店里逛逛，买上一两件衣服，一来二去便认识了。
鲁颜说：“我想做两件孕妇装，拿到工厂店加工，你能当一下我的模特吗？”
“好啊！”钟宛儿没预料到死神已经悄悄逼近她，爽爽利利答应了。
宛儿走进服装店，鲁颜很快为她量衣服尺寸，并快速记到笔记本上，做完这一切，钟宛儿准备离开，鲁颜却拉住了她，说：“最近天气属于秋老虎，大中午的在外面走，太热了，要不你到我店里歇歇凉，陪我聊聊天，可好？”
宛儿答应了，两个人开始聊家长里短，互相抱怨老公不体贴，聊了十分钟左右，鲁颜说她口渴，便从榨汁机中倒出一杯饮料，递给宛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豪饮一大口。
钟宛儿喝下那杯饮料后，先是有点儿兴奋，她惊叫着说：“宝宝踢我肚子了。”一脸的幸福样。
可是又过了几分钟，又感觉有点儿头晕，她以为是怀孕导致生理性贫血引起的，没有太在意，鲁颜趁机紧张的问：“你怎么了？忽然不说话，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走，我送你去医院。”
钟宛儿听话的站起来，却发现腿软软的，鲁颜将她搀扶进停在服装店门口的那辆银灰色起亚轿车里，又匆匆忙忙来到驾驶座位上。
丈夫张圣宇在对门麻将馆搓麻将，鲁颜打电话，让他快来看一下店，自己有事情要做。
几分钟后，她看着张圣宇从麻将馆里出来，这才放心的启动车子，行驶起来。
此刻，钟宛儿已经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她的身上拴着安全带，一脸的安详，谁也不会预料道，旁边的开车的女人早已起了歹毒心肠。



卷一、菜鸟民警成长记 第八章 剖腹取婴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开到了红河边的张家老宅，钟宛儿被平放在茶几上，鲁颜剖开了她的肚子，由于乙醚的麻醉作用，婴儿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发出第一声啼哭，他睡着了。
鲁颜将他装进提前准备好的黑色手提旅行包里，她拨通了月嫂中心的中介电话，很快，便请到了月嫂。
在她的指示下，月嫂向她事先租好的高档小区出发，当月嫂来敲门的时候，鲁颜早已来到了出租屋内，她把熟睡的婴儿交给了月嫂，并告诉她，这是一个女学生遗弃的婴儿，她不忍心，才将孩子抱养了。她留下事先准备的一切婴儿用品，便匆匆离开了。
傍晚时分，她又一次赶到了张家老宅。
钟宛儿迷迷糊糊中梦见，鲁颜从她的肚子里取出了宝宝，告诉她，是个男孩，但是死了，不会哭。
宛儿的心里陷入绝望，血从她的伤口里汩汩流出，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没有疼痛的感觉……当鲁颜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早已死的僵硬了。
天色再一次黑暗下来，鲁颜和死尸呆在老房子里，猫头鹰在天空中一声一声断断续续叫了起来，鲁颜害怕了，她给张圣宇打电话求助。
“圣宇，老宅出事了，你快来一趟。”打完电话的时候，鲁颜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水。
张圣宇电话里听到鲁颜的声音不对劲儿，赶紧关了服装店，着急慌张的打了个出租车，直奔老宅而来。
他内心重重疑云，张家老宅位于红河边，附近一带全是危房，住户基本都搬进了城里，大晚上的，鲁颜跑到老宅去干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赶到事发地点时，鲁颜坐在地上一滩血迹中，她的衣服上、裤子上也满是鲜血，整个人吓懵了，六神无主，脸上挂满泪水。
“鬼！圣宇，奇怪，老宅哪儿来的死人？你知道吗？”鲁颜看到张圣宇的一瞬间，就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着急的说。
“我不知道，我都大半年没有来过老宅了，上次来还是除夕夜，迫于无奈，来老家替祖宗点灯烧香，顺便烧点盘缠给他们。”张圣宇也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无语道。
“那现在怎么办呢？”鲁颜问。
张圣宇年轻时本来就是混社会小混混，快三十了还是光棍一条，把父亲、母亲给气的生病死了，后来找了个外来打工妹，年纪小，好糊弄，又吃苦耐劳，总算把浪子的心拴了拴，才退出了江湖。
这么多年，鲁颜没有生育，张圣宇便借着这个幌子，在外面眠花宿柳，他也没想过要养孩子，所以多年来鲁颜想收养个弃婴，张圣宇一直不同意。
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耐心养，更何况帮别人养孩子。可是他的这种态度一步步激化了鲁颜内心的矛盾，最终让她铤而走险。
可是鲁颜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杀了人，却装作一朵白莲花一样，连丈夫张圣宇都骗过了。
原本张圣宇就是个粗人，他也不爱思考，鲁颜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看到尸体的第一瞬间，他没有想到要报警，直接想着老家虽然残破，但也不能存放不明尸体，便从车里找到了包裹布匹常用的黑色塑料纸，草草将尸体包起来，扔进了离老宅不远的红河里，河水要将尸体冲多远就冲多远吧，反正，他是清白的。
把尸体扔下河的一瞬间，张圣宇紧绷的神经终于轻松了，他抛尸的过程，鲁颜一直呆在老宅里，毕竟一身血衣的女人在夜间活动，容易被人当成是女鬼，虽然村子里早已没有人迹，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张圣宇还是嘱咐鲁颜好好呆着，他替她回家拿干净的衣服。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鲁颜穿上了张圣宇带回来的干净衣服，将满是血迹的衣服收拾起来，并且把家里地上和茶几上的血清理干净，在张圣宇的建议下，她同样的把血衣扔进了红河，可是终究百密一疏，鲁颜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连丈夫都骗过了，但是完全忘记了中午的时候，自己笨拙的做完手术后，将手套和凶器扔进了衣柜下面不起眼的角落里，由于神经高度紧张，她完全忘掉了要处理凶器这件事，这才露出破绽，被警方查证出来。
可惜鲁颜完全被蒙在鼓里，虽然三天后，警察来她店里搜查过，可是那明明是商户安全检查，除了他们家，周围几家商家也属于检查范围。
所以虽然她心里害怕，但是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她终于放松警惕了，这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她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去看看钟宛儿的孩子，从她把婴儿从钟宛儿的肚子里取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就认定这是自己的孩子，她会好好抚养他，不让他受到半点委屈，所以，她花大价钱请了月嫂，并将他们安置在高档小区里，这样好的条件她自己都舍不得享受。
银灰色的起亚原本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可是由于鲁颜的心血来潮，她在下一个十字路口转向，走向了另一条单行道。
林哥的驾着普桑，死死的咬住起亚轿车，与它始终保持在一百米的距离范围内，看到车子调头行驶的时候，李笑以为他们暴露了，起亚车主发现了他们的跟踪行为，心里捏了一把汗。
起亚最终驶向临江市新城区的一家高档小区门口，鲁颜作为住户，轻轻松松便直接放行了，林哥亮出便衣警察的身份，保安才恭恭敬敬的放行。
林哥继续追踪起亚车的行踪，李笑跳下车子，去物业管理处的登记的档案里查询。
李笑很快便找到了鲁颜的登记信息，知道她住在17号楼5层2室，李笑牢牢记住这个地址。
此时，林哥也跟踪到了终点站，他目送着鲁颜进入了一栋花园洋房内。这才放下心来，给李笑打电话，两人约好汇合地点。
两人车子追踪开始之后，李笑已经在微信上向吴所实时共享了他们的位置，等李笑到达目的地没多久，吴所和江队便带着行动组人员先后来了。
行动组汇合后，江队、吴所难得的一脸严肃，江队环视人群，盯着李笑说：“你，上去打探消息，看看屋里一共有多少人？回来向我们汇报，记住，不要暴露身份，更不能贸然行动。”



卷一、菜鸟民警成长记 第九章 找到婴儿

李笑心里无奈的抱怨道：“怎么又是我？”上次摆弄尸体的时候，他害怕的整个手都发抖，可是死尸没有攻击性，最多就是渗人的心慌。
现在房子里到底有那些人？一切都是未知数，万一暴露了，遇到险情，被歹徒给剁了，怎么办？
但是李笑也不能不服从领导安排，虽然心里打着退堂鼓，但还是双腿发抖的向楼梯上跑去，这栋花园洋房一共六层，不符合建筑规范中安装电梯的条件，虽然现在的洋房早已不遵守这一规范，但这座房子至少修建在五年前，所以楼道里唯一的通行建筑就是楼梯。
楼梯里的等黑乎乎，李笑脚步轻轻的走上去，但是因为是高档小区，楼梯间的灯敏感度/很高，当他走近的时候，灯“哗”的亮了，吓了李笑一大跳，他努力平复着“咚咚”直跳的心脏，继续向楼梯上爬去，爬到5楼，他很快找到了5——2室的房门，便悄悄背靠着墙，站在离房门近的地方，他把耳朵贴在墙上，努力分辨房间里发出的声音，只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两个女人的聊天声，具体聊的什么内容隐隐约约的，听不太清楚。
李笑侦查了大约五分钟左右，他全神贯注的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楼梯上迎面走下来一个人，他好奇的打量着李笑，以为他是准备入室行窃的小偷。李笑被吓了一跳，转身一溜烟的溜下了楼，他把侦查到的情况向江队做了简单的汇报。
江队安排好行动方案，由两个人守在楼下，还有两个人守到起亚车旁边，剩余的人员全部上楼实施抓捕行动。
李笑又一次跟随大伙上楼，江队按响了门铃，其他人都站在猫眼视线的盲区，只有江队一人。
“谁？”房间内传来警惕的询问。
“我是物管，来核实一下你家交的物管费。”江队淡定的说。
门开了，旁边埋伏好的几个人冲进去，他们冲进屋内，李笑径直去卧室内抱婴儿，另两个警察迅速向鲁颜靠近。
“别动！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做无为的挣扎！”李笑的同伴对鲁颜说。
“我自己走之前，还有个小小的要求。”鲁颜原本洋溢着幸福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她没有方寸大乱，而是不急不躁的和警察讲起了条件。
“什么要求？”江队说。
“我想上趟厕所。”鲁颜说。
“可以。”江队爽快的答应了，他安排手下的两名警察先去厕所侦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逃逸通道？确定厕所的窗户很高，不适合逃跑时，江队让鲁颜去解手，两名抓捕人员跟在身后，因为男女有别，抓捕人员只能等在厕所门口。
很快，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鲁颜面无表情的走出厕所。
江队正在向月嫂了解情况，一面稳住她的情绪，一面想从侧面得到一些对案情有用的消息。最后，他们带走了婴儿和鲁颜。
经过仔细搜查，另一名犯罪嫌疑人张圣宇并没有在房间内，这个住所是鲁颜二十多天前临时租的，而张圣宇从没有出现在这里过。
可是，李笑清楚的记得，上次在“同仁服装店”检查时，张圣宇为什么要躲进厕所？案子张圣宇一定知情，但他是不是共犯？
一时之间，李笑并不能拿定主意。
拿不定主意的不只是李笑一人，包括江楚凡在内的所有人，此刻都不能断定张圣宇有罪。
鲁颜被带到区公安局，江楚凡、吴所、李笑等人组成的侦查队对犯人进行了第一时间的审问，鲁颜起先一直不说话，后来哭了，说：“一切都是张圣宇干的，那个畜生、好色之徒，对孕妇都能下得去手，他弄死钟宛儿之后，钟宛儿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动，便将孩子剖腹取了出来，我觉得孩子是无辜的，便替他隐瞒了一切，偷偷收留了孩子，至于尸体，被张圣宇扔进了红河里，如果说我有罪，最多是包庇罪！我没有杀人！”鲁颜越说越激动。
一个抓捕张圣宇的行动立即展开，在鲁颜的供述下，他们立即锁定张圣宇和鲁颜平时生活的出租屋，上楼去之后，来晚了半步，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李笑看着空荡荡的出租屋，有一种前功尽弃的失败感和失落感，眼看着案情好不容易水落石出，犯罪嫌疑人却当场逃逸。
姜还是老的辣，发现这种情况后，江楚凡赶紧向局里通讯处联系，想通过手机信号追踪定位的方式，快速将张圣宇抓捕归案。
通讯处的值班人员立即配合，参与到犯罪嫌疑人抓捕行动中来，可惜半夜里，张圣宇的手机压根儿关机了，根本没有信号。
据鲁颜交待，张圣宇平时喜欢嫖宿，警方猜测，说不定此刻他正搂着某个陌生女人，在宾馆房间的床上睡大觉呢。
江楚凡决定大家暂时休息，养精蓄锐，等明天通讯处的通知。
李笑他们都是和衣而睡，随时待命，虽然穿着衣服，可是一沾着枕头，李笑立即进入了梦乡，大半晚上精神高度集中，此刻人特别累，听到休息的命令，绷紧的发条终于松弛下来，能够美美睡一觉，真幸福。
只是今夜，鲁颜肯定要失眠了。
而从鲁颜租的房间里带出来的小宝贝，他还没有满月，又是个提前见世界的早产儿，一张小脸红红的、皱皱的，脸上的胎毛都没有褪干净……他的出生伴随着一个惨烈的事故。可是，失去母亲，小家伙对此一无所知，他在护理人员的精心喂养下，已经安心的睡着了。
来到公安局时，李笑第一时间从他头上小心翼翼的剪下一小撮头发，把它封装起来，做成取样标本，明天，他要第一时间交给本案的法医——黄洁。
虽然通过审讯，已经能断定婴儿身份，但是警察办案要有依有据，能够用科学手段证实婴儿身份，对生者和死者都是一个好的交待。
夜静了，白天忙碌的人们都进入了梦乡，不知道此刻，张圣宇在哪里？他睡的好不好？



卷一、菜鸟民警成长记 第十章 案犯逃逸

第二天，李笑接到了出警通知，张圣宇的手机信号经过一夜休整后，出现在松岭县，这是临江市下面管辖的一个县，松岭县边界与国外接壤，两国边境处是一座长满松树的大山，适合犯罪分子逃离出境。
李笑预感到张圣宇不是简单的嫖客，他很有可能早就知道鲁颜被捕，或者，他早已预谋好了，要走上这条逃亡的不归路。
还好，通讯处的警察发来确切消息，张圣宇的手机信号一直在松岭县城范围内来回移动，并没有要逃逸的迹象。
李笑和林哥开着区公安局的现代越野车，车上还载着一名区局的同事，比李笑大五岁，叫林见非，听上去像林哥的本家兄弟，但显然不是。林见非一言不发的呆在车上，一会儿便呼呼大睡了。
车子在国道上走了近三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松岭县城。
手机信号实时定位系统发来共享，林哥开启卫星导航，目标走走停停的在移动，警车朝目标行驶去，松岭县城并不大，不到半个小时，李笑他们便在城里主干道上转悠了一圈，终于锁定目标是一辆203公交车。
一进入县城，林见非便醒了，当得知张圣宇的手机信号是从203公交车上发出后，林见非轻蔑的嘴角上扬，笑道：“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坐公交车逃命！”
“人家只是去嫖宿了，哪里是逃命？说的那么狼狈。”林哥的脸上挂着即将胜利的微笑，戏谑的说。
李笑明显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但他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林哥迅速超过203公交车，在前一站公交车站牌前把车停好。李笑和林见非麻溜的下车，此时，203公交车满载着一车人，缓缓开进站里，停了下来，车上的人上上下下。
李笑第一个冲上车，林见非守在下车门的位置，以免犯罪嫌疑人在他们眼皮底下逃逸。
李笑根据共享方位，走到了一个座位旁，但是这个座位上明明坐着一个年轻的美女，披肩发，一袭卡其色风衣，自带三分飘逸的气息，这哪里是犯罪嫌疑人？
“找到目标没有？”林见非大声问。
“没有。”李笑彻底懵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你们在找什么？别妨碍我开车。”司机大声质问道。
“警察，不准妨碍办案，车上有嫌疑人的手机。”林见非大声在车门外吼道，他的眼睛盯成了两个灯泡，可是根本没有看到可疑人员下车。
李笑在披肩发美女身边站住，他忽然蹲下来，吓得美女赶紧起身，惊慌失措的从座位上离开，李笑在公交车座位下面的车舱里，搜寻到了犯罪嫌疑人留下的手机。
“Shit！”从不说脏话的李笑忍不住飙出一句脏话，他们被耍了，嫌犯早就运用障眼法，成功逃窜。
李笑真想恶狠狠的将手机直接砸了，可是又怕犯毁坏证物的罪，他拿起手机，心情无比失望又无比冷静的走下车，手机并没有锁屏，李笑的手触摸到屏幕，便解锁了，他从短信收件箱里看到了两个扎心的字，“快逃”。
短信的发件人是鲁颜，时间正好是昨夜十点十二分，那个时间，他们正在实施对鲁颜的抓捕。
可是，鲁颜哪里来的时间在他们眼皮底下给张圣宇发短信？李笑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了大约十分钟，太阳穴都隐隐的胀疼，忽然，他想起来了，鲁颜被捕时，去了趟厕所，她应该就是在这个时间段给张圣宇发的信息。
真是个狡猾的女人！她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李笑第一时间将抓捕失败的消息打电话向江楚凡汇报，江队愤怒的说了句脏话，命令他们立刻返回临江市，网上追逃令正在申请发布，通过之后将第一时间展开网上全面追逃。
李笑没有说什么丧气话，但他心里早已预感到，此刻，张圣宇说不定早已逃离出境，在松岭县边境的丛林里转悠。
回城的路上，李笑的内心非常有挫败感，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可是自己却没有一丁点儿办法。
回到区公安局，李笑第一时间单独去审讯室见鲁颜，开门见山的问：“你真的像你自己所说的那么无辜吗？”
“我哪有胆子骗警察？”鲁颜被抓进来一天时间还不到，但她的精气神完全变了，丧气的说。
“那么，这条短信是怎么回事？”李笑将千辛万苦抓捕来的手机拿到鲁颜面前，冷冷的问。
鲁颜看着短信，一句话不说。
“你总该承认你协助罪犯逃逸的事实吧？”李笑继续问。
“那最多也是包庇罪！”鲁颜说。
李笑不想再和她耗下去，径直向审讯室外走去，打开门，与江楚凡打了个照面。
“小李，抓捕回来就私自见嫌犯，也不向我这个副队长汇报，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公然瞧不起我这个刑侦副队长吗？”江楚凡愠怒的说。
李笑将他对手机短信的疑点讲了出来，遭到江楚凡一顿臭骂，发生命案，嫌犯逃出境，江楚凡的责任比李笑的大多了，刑侦大队的年度责任目标是“命案必破”，如今案子破不了，成为悬案，年度目标任务完不成，要被扣奖金不说，公安局副局长肯定也不会给江楚凡好果子吃。
而相反的，李笑只是个才参加工作的小民警，最多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案子破不破，老实说，不是他能决定的。可他心里比谁都难过，他有个爱好，喜欢没事编个小程序，攻击一下目标网站，获取一些私密信息。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生活费有限，李笑看到自己喜欢的电影，会悄悄在目标网站上攻击付费电影，免费下载下来看，他们一寝室的人都跟着沾光，当别的同学在电影院拉着女朋友的手看电影吃爆米花时，李笑和寝室里的几个大男人，吃着方便面，穿着大裤衩，蹲在椅子上看电影，回到教室，和其他同学一起畅谈电影里的细节。
此刻，李笑的心里不忿，他不信鲁颜仅仅是包庇罪，于是将鲁颜的电话号码输进某宝网的后台服务系统，打出来了一长串购买信息，经过电脑筛查，李笑找到了乙醚和手术用的尖刀、以及橡胶手套的购买记录，这些实施犯罪时用的证物从两个不同的店铺里购买得到，收件人都是鲁颜和她的电话号码、收件地址均是“同仁服装店”，收货信息上注明为本人亲自签收。
鲁颜绝对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无辜。
李笑将网购记录打印出来，上报给吴所，并将自己的疑虑和盘托出。
在吴所的安排下，李笑和林哥对辖区内的两个快递公司的快递员进行盘问，得知收货人均为鲁颜本人。
这些信息最终全部上报给江楚凡，虽然鲁颜狡辩说，张圣宇逼迫她买这些东西，她真的不知道他会用来干嘛；钟宛儿失踪前的最后一次电话里，也是鲁颜将她叫走的；这一系列证据证明鲁颜不单单是不知情的包庇犯、她很有可能就是共犯。
纵然鲁颜很会狡辩，她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就清白无辜，仅仅是包庇罪，还救了婴儿的性命。
所以案子最终僵住了，罪犯没有被绳之以法。警察唯一的功劳是成功解救下孩子。
找到婴儿后的一周，黄洁对婴儿的毛发做了DNA鉴定，证实他是死者钟宛儿的孩子，李笑最后一次看到宛儿的妈妈时，她和宛儿的丈夫一起，在区公安局里准备将宛儿的遗孤接走，一老一少，两个人看着孩子在襁褓中无辜的小脸，心里无比痛楚，孩子却傻乎乎在睡梦中笑了，他是活着的人活下去的希望。
张圣宇的逃逸，最失落的人便是李笑，那一周时间他都闷闷不乐的上班，大多数时间一言不发。吴所看出来了，孩子被接走后，他终于找到机会，劝李笑道：“这个案子，如果警察冒然行动，也许可以将两个犯罪嫌疑人一同抓捕，但是婴儿也会下落不明，最终变成身份不明的孤儿……现在罪犯虽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婴儿和他的家人团聚了。警察的一次失误可以让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但是，犯罪嫌疑人一次小小的失误，便是致命的。这次你打交道的，可是最狡猾的嫌犯。年轻人，以后的路还很长，这样的事情会经常遇到，千万别气馁。”
经过吴所的一番开导，李笑心里明朗了很多。
最终，这个案子变成了犯罪嫌疑人逃逸的悬案，鲁颜作为嫌疑人，无法拿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被临时关押在看守所里，如果张圣宇一个月抓不到，她将被关一个月以上，张圣宇一年抓不到，她要被关一年，也许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