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者,乃自然,可容万灵苍生,可囊阔海天地。 三千年前,世间本无修真门派,凡人皆以寻仙悟道为毕生所求。然,乾坤之下,芸芸众生,奈何寿命有限,大多人终其一生也未得其所愿,悟得大道,于是便有人另辟蹊径,甚至不惜踏足偏门,寻找异宝邪丹辅助,试图达到悟道速成的目的。 殊不知,天地循环,皆有定律。悟道过程,更非一日功成之事。如此做法有违天道,必将祸延天下,殃及苍生。只是数年间,芸芸邪念便八方汇聚,终致天间皲裂,透烛照、幽荧二兽。 二兽甚为凶残,欲毁天灭地,将众生以辄奴畜之。 方其时,日月神祗溪仲为救苍生平定祸起,与二兽在御虚山上大战数月,却毫无进展。迫在眉睫之际,溪仲以自毁神元为代价,取得二兽腹间精血,制成皓月法阵,将烛照、幽荧封印于内。 战后行将就木之际,为防凶兽再次为祸世间,溪仲用仅存元神著以《皓月宝鉴》,内附神识,蕴布阵及破解之法诀,将其幻为玉璧,传于坐下大弟子,舒河。 舒河为承师命,终其一生守护在御虚山上,开创了旷世修真门派,御虚派。  千年之后,舒河深知自己不能与天同在,为防死后《皓月宝鉴》为小人所觊觎,便将玉璧一分为六,分别交于六位得意弟子保管,以确保法阵,万世无忧。 此六块玉璧,便为月读。 在此期间,烛照、幽荧余心未泯,试图释放兽怨冲破封印数次而未果,因此天灵受到了重创,致使无法再维持兽形。最终,在阵法催动下,二兽幻成了旷古邪兵——幽荧剑。 不知从何时开始,江湖开始盛传,得幽荧剑者得天下,从而引来无数觊觎目光,但都迫于舒河威势,不敢轻举妄动。 此后不久,舒河便油尽灯枯,寿终正寝,享年一千八百岁,后辈称其为“道宗法祖”。 此战距今虽已逾三千载,但后续影响并未消退。 舒河死后,十数门派横空出世,江湖纷争骤起,肃杀之气甚浓,为抢夺月读来开启皓月法阵而血杀四方,正魔两道便由此而生。 其中魔界要属南域四大魔门,魔岭、蛊窟、毒宗和血谷最为强大。 而正道则以东域采薇谷、灵丹堂,西域侠客堡、迦蓝寺和北域御虚门、天玑阁为尊。 此六大道门便是由舒河曾经坐下六大弟子,天戈、子净、易阳子、丘恒、公孙化以及绝心所创。 天戈为舒河首徒,好舞剑且修为最高,立派于御虚山上,以山择名:御虚门,承守护皓月法阵之大任,专研剑诀、秘术以及行阵之法。 子净排行老二,创迦蓝寺,研读万古佛经典籍,自创佛法武技。 易阳子排行老三,好符箓,故创天玑阁,专研三符咒语,自创道法。 丘恒排行老四,好幻术与暗器,故创侠客堡,招揽天下热血之辈,开立镖局,自创绝世幻阵与刺杀武技。 公孙化排行老五,好炼丹,故创灵丹堂,自创炼丹法典。 绝心排行老六,好青山绿水,故创采薇谷,日日沉浸在姹紫嫣红之中,代发修行,静心悟道。 为继承师命,他六人各自离去后开创宗门,接受传承。短短几年间,便招引门下弟子数十万之众,自创本门心法,灌以智用,并将月读封印于各派禁地,严加保护。 三百年前的正魔大战中,灵丹堂掌门公孙化在幽竹涧与魔岭一役中,不幸被魔领大祭司“东方羽”所布五行八极阵摧毁天灵,当场身亡。不久,灵丹堂被魔领所灭,其中一块月读也落入魔领手中。随后,其余三大魔门因忌惮魔领实力,纷纷望风归降。 自此,魔领统一南域。而正道门派,则因损失惨重,各自退回属地。自此,再不敢踏入南域半步。 一百年前,魔领先尊上官霸冥因突破“天冥玄谱”魔尊九重境时,不幸遭遇天罚,意外身亡,随后,其子上官天泽顺理即位。 上官天泽秉性纯良,不愿再赫起刀兵与正道中人征伐不休,于是便修书与五大派罢兵解怨。 只因当年魔领势力已凌驾于五派之上,且侠客堡堡主丘恒,在闭关中途突然猝死,导致正道门派实力大减。在权衡利弊后,御虚门等五派无条件赞同,从此江湖再无纷争。 在上官天泽带领下,魔岭虽雄巨南域,但也无以往之戾气,反之开始开酒肆、建民宅、行医道、立学堂、广结善缘,百姓闻之皆举家迁移至此,坐地起城,名曰天泽城,立于魔岭霸冥峰之北。 十八年前,不知何故,安分已久的魔领,竟暗地派人从五大派手中盗出月读,将皓月法阵破解,致使亘古邪兵幽荧剑夺阵而出,下落不明。采薇谷掌门绝心神尼,以及一些江湖中举足轻重的大佬,也因此陨落。 此事一经发酵,天戈、子净、易阳子三大高手相继出关。在其带领下,其余江湖数百家小门派纷纷附和,与五大派合围魔领诸峰。 离事发不到两日,魔领上下百万之众便被正道门派屠杀殆尽,遭到了灭顶之灾。 如今魔领虽已覆灭,但妖魔、邪修依旧混迹于世。他们白天装扮成普通百姓模样正常生活,到了晚上便恢复至本来面貌,为了提升自身修为,不惜嗜血横杀,食人肉、饮人血,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异常残酷。 为了能够斩尽妖魔,还天下一片净土,各派在收招弟子时,首先考虑的便是弟子的天赋,也由此设置了一系列的考核事项,为了能让弟子安全执行除魔任务,考核之后的等级,便决定了他们执行任务的难易程度。 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正派弟子们却渐渐淡忘立派宗旨,将个人等级荣辱化,遂起门户之见,乃至勾心斗角,杀戮征伐,无处不在…… 正文 第一章 逃婚(1)   版图:天贡九州   时间:魔领覆灭的十八年后   地点:贤州:沂阳城   破晓,一抹朝霞逐退群星,轻漫在气势威宏的沂阳古城之内,为古城内的大街小巷,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幻彩金纱。和煦的阳光,透着稠密的树叶,轻洒而下,倒映在古城表面,折射成点点的斓辉,将这座贤州之内首屈一指的美景之都,包裹得十分严密。   沂阳城,位于九州之贤州以西,占地面积高达八十平方公里,属于贤州界内最大的城池。此处四季长春,风景宜人,过往商客每每途经至此,都生出要在此处开辟丝绸商路之心。   以往清晨,沂阳城的大街小巷人流量并不多,然而今朝却不似往日,就在今朝雄鸡报晓之际,沂阳城的百姓们却早已洗漱更衣、闭门合辙,仿佛事先安排好一样,向着坐落在沂阳西郊的殇家府邸赶去。倘若腾空俯视,这个画面就好似一群群蚁蛭从四面八方赶来,齐齐地向一点进军,它们的脚印覆盖了沂阳城的每个角落,场面极其壮观。   殇家,沂阳第一真武世家,以武起家,以武立家。殇家根基在沂阳,乃至整个贤州都极其深厚,属于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贤州震三震的角色。   殇景焕,现任殇家家主,共有三子。大儿子殇子墨、二儿子殇子枫和三儿子殇子玉。   殇景焕早年时凭一身卓越武功,随贤州王“牧易”走南闯北、安定四方,帮着贤州王打下了如今的贤州天下,可谓是铁骨铮铮,豪气干云,不知俘获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如今虽退出朝堂,但也算弹指间便有定生杀予夺之权、号令群雄之资的一方霸主。   然而,即便殇景焕英雄盖世,他的三个儿子却没一个人能继承他武学精髓的,所以每年的家族比武,殇景焕总以借口托词,不予参与。迫于殇家的势力,贤州地界的其它家族们,总会在每年家族比武中给殇景焕几分薄面,邀他在比武时坐镇主位,充当裁判。   看着台下那些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们,意气风发地展现自身的武艺,殇景焕总是哀声叹气、满脸愁容,原因不外乎其他,因为他这三个儿子,没有一个能上得了这台面的。   殇子墨,殇子枫和殇子玉,现如今在沂阳地界,可谓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人物了。   殇家的大少爷殇子墨是以文采出名的,三少爷殇子玉是以懦弱出名的,至于二少爷殇子枫嘛,是以奇葩出名的!   文采,即有文有采,殇子墨就是此类人。他人长得英俊潇洒不说,更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他的墨宝非凡,最得名门闺秀喜爱。年少之时,殇子墨每日就只知道和沂阳城的一些诗画名家混聚一起,讨论笔下文学,却对习武之事厌恶至极。即便常听别人说习武可以强身健体、延缓衰老,那也勾不起他一丁点的兴趣,反而更加排斥。在他看来,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循环,人生本就该享其乐而行,又何故为求长生而勉强自己做一些违愿的事情呢。不过,长大后的他,却有了一丝转念,开始帮着父亲搭理家业了。对于殇景焕来说,殇子墨的这个举动也算是走上了正轨了,所以他自然是支持的,唯有他的武功,依旧是殇景焕一筹莫展的根源。   殇景焕本以为最听话的三儿子殇子玉,是继承他武学精华的唯一人选,哪知殇子玉的性格却和他截然相反。他生性极为柔弱,每当让他拿起长刀时,他就会头晕目眩、手抖不止,甚至有时候手上划了一丝小小的伤口,他都会哭天抹泪、半月不敢动弹,生怕伤口恶化。无奈之下,殇景焕也只好对此事作罢,再不提习武之事。而殇子玉最致命的一点就是怕黑,他长这么大,从没独处过一室,而是和他的二哥殇子枫住在一间屋子里,这已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了。   而二少爷殇子枫根骨极佳,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殇景焕也是极为看重的,曾一度给他请武术教头,让他修习武功,等长大之后能够像自己一样,成为真武高手,继承殇家家业。哪知殇子枫天资愚钝,学什么都学不会,最主要的一点,他天生好动,喜欢玩闹,自从在大街上看见道士表演的杂技后,就喜欢上了道术,从此便不着调地摆弄起三符咒语来,结果却闹得殇府上下乌烟瘴气、没一处好地方。如今十八岁的殇子枫,武、道两样没一样学好,成了一个切切实实的半吊子。   俗话说得好,三天不搞事,他就不叫殇子枫,这已是沂阳上下皆知的真理了。   这不,殇家的这位二少爷,今天又搞了一出啼笑皆非的大事来,弄得全城老百姓都来围观殇府了。   原来,今日是沂阳城顶顶大名殇家二少爷,殇子枫出嫁的日子。   对!   就是出嫁,而非娶亲!   不仅如此,还要按照女子出嫁的方式进行,甚至就连开脸、障面、戴绒花、穿凤冠霞帔,簪耳加步摇,也要一一在这位二少爷身上实现。所以在那些喜欢看热闹的平民百姓眼中,这可是件天大的新鲜事。   百姓们在殇府院外摩肩接踵、踮足翘首、议论纷纷,不时有啼笑声传出。   与府外的气氛不同,殇家大院虽说是张灯结彩、笙磬同谐、大有红红火火欢天喜地之感。然而,在这一切尽显喜庆的表象之下,殇府偏院之内却是诡异非常。   一位长相俊逸的少年,此时正抱着一只肥头大耳的宠物猪,斜倚在床榻上,眯眼打量着眼前的五位家丁。他的眼珠肆无忌惮地在家丁身上游离,脸上满是笑意。不过,如果细瞧之下,可以清晰看到,那五名家丁脸上透着的惨白。看来,这位俊逸少年的这股微笑,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是冬日里的寒冰,冷到了极点。   “二……二少爷,今日是您出……啊不对,是娶……啊、啊不对……”其中一名家丁面对上殇子枫异样眼神时,如坐针毡,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有些语无伦次,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因他们平时没少在殇子枫手下吃亏,现在见到他就跟见到煞神一般,哪里还能镇定下来!   “嘿嘿嘿!还是你懂本少爷,既然你率先说话了,那就你吧!来,过来!”朝着那家丁招了招手,殇子枫等了半晌,见那家丁没反应,他不由得一瞪眼,道:“本少爷叫你过来呢,怎么还不过来?!”   “二少爷,求您饶了小的吧!小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小的回去照顾呢,小的可不能死在这里啊!”说着,被殇子枫点到的那个家丁猛然跪地,哀嚎声平地升起,对殇子枫连连磕头。那模样要多凄惨有得凄惨,就好像下一秒他就会被殇子枫杀掉似的。   “你这是干嘛?快起来!本少爷命令你,快起来!”殇子枫无奈地撇了撇嘴,泄了气的道:“本少爷就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看把你吓的,跟要了你命似的!行了行了,你下去吧!记住,不许向父亲报告,否则——你懂的!”   说着,殇子枫朝着那名家丁摆手示意,那名家丁在接收到殇子枫投来的目光后,如获大赦,连道了两声“不会”,撒腿就向外跑去。其余几名家丁见状,纷纷向他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如果可以,他们也想跟他一样逃离这里,在这里多呆一秒,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种折磨。   洞悉了他们的心思,殇子枫一挑眉,道:“怎么,连你们也不愿意帮本少爷?”   “二……二少爷,不是小的们不愿帮您,实在是这事谁您帮谁倒霉,搞不好最后连骨头渣都不剩了。赫连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我们要真的答应您去……去……一旦被发现了,到时候您是跑了 ,我们可就……”说到这里,那名家丁竟委屈地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殇子枫冷眸扫向另外几名家丁,目光所及之处,这几名家丁皆纷纷捣蒜似地点头回应,那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殇子枫见他们这副可怜相,再不忍心逼迫他们,于是一挥手,将他们全部退下。未几,偌大的厢房内,就只剩下殇子枫和一只猪两个喘气的了。   “花胖啊花胖,你看看他们,平时少爷我待他们不薄,花钱养着他们不说,从大街上淘到什么好玩意儿,都会想着给他们带回来。可他们呢,现在本少爷遇见麻烦了,一个个都像躲瘟神似的躲着本少爷,唯恐避而不及!你说本少爷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白眼狼呢!哼,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殇子枫朝着花胖儿碎碎念起来,以发泄心中不快。   “吭叽,吭叽……”主人主人,不怕不怕的!花胖永远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花胖都会守着你!   “嘿嘿,是不是连你也觉得他们是一群白眼狼?”殇子枫问道。   “吭叽, 吭叽……”主人说得没错,他们丫的就是一群白眼狼。哼!一见到主人遇到麻烦,他们就都逃之夭夭了,果然没一个是有良心的!   “嘿嘿,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说‘是’。既然你这么心疼我,那我现在就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好不好?你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殇子枫自答自问道,随即将花胖抱到了厢房中间的红木八仙桌上,很是邪魅地看着花胖。   花胖闻言,两眼一立,眸底幽光泛滥,如果它有毛,此时它一定会炸毛的。因为凭它对主人的了解,每当主人以这种态度和它说话时,估计就要大祸临头了。   与此同时,内堂大厅,殇家家主殇景焕正锤胸顿足、怒气冲冲地走来走去,不时摔杯砸饰、咆哮出声,将老脸憋得通红。旁侧一仪态不凡的华府贵妇静足而立,怅然若失地望着府外熙熙攘攘、分外吵杂的人群,叹息之声,不绝于缕。   “快看!他们来了!”   殇府院外,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惊叫,使得等待许久,显得有些疲惫的百姓们瞬间沸腾。   只见夕阳之下,礼乐奏起之处,红鸾仪仗蜿蜒而至,连绵看不到尽头。两旁红衣侍女,一路洒下粉黛花瓣,染红了漫天长霞!   最前方,一身着红衣汉服,腰间缠着大红花的新郎,正跨俊鞍白马,在众陪侍的蜂拥下,英姿勃发的引领队伍长龙,徐徐前行。   其面如冠玉,温文尔雅,可谓是眉清目秀,俊美绝伦,所过之处,无一不掀起阵阵尖叫,让人惊呼喧哗,如痴如狂。   “二哥!赫、赫、赫连小姐的迎亲队伍来了!”   “砰”的一声,殇子枫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进来位一脸紧张的书生青年。此人便是殇家三少爷,殇子玉。   “我说你没事结巴什么?她来就来了呗,至于把你吓成这样么?”   殇子枫朝殇子玉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他手中散着绿光的符箓,做着极为滑稽动作,对趴在红木八仙桌上一脸憨相的宠物猪说道:“小胖儿,今日就拜托你了!虽说我这是第一次使用,不过呢,应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所以你也不用怕!”   说话间,殇子枫将鼻子凑到憨猪跟前,“来,让少爷我闻闻你香不香!”   “哼唧,哼唧……”不要!主人!花胖不要!花胖身上臭臭的,不香不香的!!求主人放过花胖吧!呜呜——   此时的花胖已经知道主人要拿它做什么了,不由得惊慌失措。   “恩!不错,跟少爷我身上的味道一样,倍儿香!”殇子枫拍了拍猪的肥头大耳,贼笑道:“小胖儿,我跟你说,那妞绝对是个美人胚子,今日能便宜给你……嘿嘿……你这辈子的猪,没白当!”   “哼唧,哼唧……”死主人,臭主人,那小妞花胖又不是没见过,那哪里是小妞啊,整个一个女魔头。花胖才不要那女魔头呢,花胖求求主人放过花胖好不好,那女魔头好可怕的,花胖才不想变成烤乳猪!花胖宁可下辈子不当猪,也不想和那女魔头打交道!   可怜的花胖在八仙桌上打着哆嗦,可看在殇子枫的眼里,还以为这小色猪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呢,完全将花胖的意思曲解了。“嘿嘿,你高兴就好!现在也就你能帮我做成这事了!”   “二哥,你……”殇子玉愣愣的看着殇子枫手中的符箓,不可置信的道:“你该不会是要……”   “嘘!三弟,你不是一直都想跟二哥闯荡江湖,学习道术,然后打遍天下无敌手吗?”说话间,殇子枫拈起手中符箓,在殇子玉眼前晃了晃,不无得意道:“现在机会来了!”   “机会?”殇子玉瞪大了眼睛,望着二哥手中的符箓,想到了什么,惊呼道:“你要逃婚!”   “闭嘴,你想把爹娘都招来吗!”殇子枫一把捂住殇子玉的嘴巴,正色道:“不逃婚,你难道让二哥嫁给那只母老虎吗?作为堂堂七尺男儿,应有宁死不屈的精神!就算让少爷我娶她,我都得合计合计,更何况要以这种方式入赘了!”   说着说着,殇子枫竟抽噎起来:“这是对少爷我男人本心的侮辱!况且,我还想再活得久一些呢!”   “可……可我们若是走了,爹跟娘该怎么办啊?”殇子玉有气无力的道:“再者说了,那可是二哥你承诺在先的,如今却要背信弃义,溜之大吉,这未免有些……”   未等殇子玉说完,殇子枫“啪”的给了他一脑瓜瓢,恨铁不成钢的道:“不是还有大哥在吗!大哥不比我俩让爹娘省心?一句话,走不走?”   “呃……走、走!可……可赫连小姐,这……”   殇子玉不无担心的指着趴在八仙桌上的憨猪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怎么不会出事?一定会出事的!花胖会出事的!花胖会死的!   花胖弱弱地嘟囔道……   “嘿嘿!放心!就算出事,那也是好事!”殇子枫贼贼一笑:“既然她那么想展现男人雄风,那少爷我就只好帮帮她喽!”   说话间,殇子枫旋指翻转,动作甚是滑稽的将符箓朝半空一甩,有模无样的念着法诀,只把一旁殇子玉逗得捧腹大笑,心道:果然是半吊子!   就在二人胡闹间,殇府门前,迎亲仪仗缓缓而至。花轿骏马,蜿蜒里许。俊朗新郎横跨下马,仪态万方的来到庭前,朝着众父老拱手致意。登时,鼓乐毕。赫连蓝若大摇大摆地迈进殇府门庭,绕过斜长走廊,来到了正堂。   殇景焕此时与其夫人栾小芙正坐在大厅之中,见身着一身汉式新郎服的赫连蓝若到来,他二人脸一紧,不得不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起身相迎,前者歉声道:“不知赫连小姐花轿已至,未能及时相迎,实有怠慢,还请勿怪!”   “伯父不必礼外,今日一过,我们便是一家人了。”说话间,蓝若向四周望了望,未见殇子枫人影,于是还礼一问:“吉时已至,不知子枫现在何处?”   “这个……”哑然片刻,殇景焕舔着老脸,对旁侧下人喝道:“去把我那个好儿子给我请出来!”   “老爷,二少爷他……他来了……”那名家丁委屈地指着正在被一喜婆引导徐步而来的身影,小心翼翼的说道,声音极低,生怕触了老爷眉头。 正文 第二章 逃婚(2) 殇景焕顺着下人手指望去,当看清楚状况时,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只见他宝贝儿子此时正迈着小碎步,风情万种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殇子枫已不是殇子枫,而是被殇子枫用符箓变成他模样的宠物猪,花胖儿! 随着花胖的“走动”,锦茜红妆广绫大袖衫,在赤金色双喜鸳鸯盖头之下,轻微拂摇。 桃红锦缎花彩留仙裙,衬着缨络双孔雀霞帔,在尾裙长摆配合下,有节奏的舞动。 长摆曳地二尺许,边缘寸长的金丝缀镶幻彩珍珠,发出瑟瑟清脆,宛如催弦动人的天籁。 如果光从外表辨认,很难看出眼前这个身姿曼妙、杨柳细腰的新娘,会是个男儿身! “小姐,我把人给您带来了!”喜婆咧嘴上前施礼,露出两枚金灿灿的大龅牙,在朝霞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只把一旁的栾夫人闪得眉间紧蹙,容颜发烫。 赫连蓝若见到殇子枫这副样子,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殇家主和殇夫人朝她看来,她捂嘴轻咳了下,拭去少许尴尬,而后缓步走到殇子枫跟前,正色道:“本小姐,奉父母之命,顺应良辰,特来接你与我行合卺之礼!”顿了顿,又贴到殇子枫耳边,带着几分揶揄,低语道:“殇子枫,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小姐的人了,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听到没有!” “哼唧,哼唧……”你个女魔头,就你这脾气,就该你嫁不出去!呜呜——主人扔下花胖自己跑了,坏人,坏人,花胖才不要跟这女魔头成亲呢!丫的,双脚走路好难受啊,你个老鸡婆子,快别碰我,花胖不喜欢被除主人之外的人儿碰! 红盖头下的花胖,狠狠地瞥了眼喜婆,很是嫌弃。 赫连蓝若黛眉一挑,子枫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呢?难道是这小子因为败给自己不甘,心急出病了? 狐疑间,她美眸灵动,看着殇子枫再次问道:“你受了风寒?” “哼唧,哼唧……”你才受风寒了呢,花胖的身体棒棒的,从来就不知道生病是什么滋味! 赫连蓝若抓狂了,刚要习惯性地抽殇子枫两巴掌,忽想起他父母在场,也不好做得太过火,于是将手收回,未免有些口蜜腹剑的道:“哼,别以为本小姐愿意娶你,你就可以对我胡乱施威!本小姐的床,可不是那么好上的!”看你这虚弱的模样也不错,冥冥之中倒给我省了几分力气。等到了晚上,本姑奶奶再好好收拾你,让你尝尝我的厉害,以雪先前被你轻薄之耻! 正得意间,外面锣鼓奏起,听见媒婆的声音:“赫连小姐,吉时已至,需行了!” “知道了!” 赫连蓝若冲着媒婆摆手示意,而后转首对殇子枫有模有样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枫少爷,请吧?”复又对殇景焕夫妇,欠礼道:“伯父伯母,临出门前,家父再三强调,务必要将二老请到府上参加今日的婚礼,不管怎样,待今日一过,二老便是蓝若的岳父岳母了,蓝若由衷的希望二老能够与家父摒弃前嫌,携手共进,以后蓝若也会将伯父伯母奉为自己亲生父母那般对待。” “赫连小姐,这是哪里的话……” 看着眼前这位貌美如花的儿媳,殇景焕脸色忽青忽紫,真不知该如何说道,他心里倒不是不喜欢赫连蓝若,而是以这种有悖伦常的方式行六礼,着实让人难以接受,说白了,这与打脸无异! 奈何明知如此,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一切都是他的宝贝儿子搞出来的,这是他咎由自取,又能怪得了谁? 栾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缓步殇景焕旁侧,劝慰道:“老爷,不管怎么说,今儿都是枫儿大喜的日子……”说话间,又对老爷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别闹得太僵。 殇景焕会意一叹,朝着赫连蓝若勉强笑了笑,“既然是赫连城主邀请,老夫怎敢拒绝……” 说到这,殇景焕又看了看方才被自己不小心撕裂的衣袖,无奈道:“只是此刻衣装实为不妥,为了不耽误赫连小姐吉时,还请小姐先行一步,待老夫与夫人换身行头就会跟上。” “既然这样,那晚辈就先行告辞,在府中恭候伯父伯母到来!”蓝若会心一笑,对着殇景焕夫妇礼貌见礼,转身出了正堂。 殇子枫此时已然被之后涌上来的陪侍,簇拥着出了殇府院门,在众人啼笑皆非的目光下向着大红花轿缓步挪去。 “照轿!” 随着媒婆首声现,一老妇人用镜子在花桥四周照起。 “上轿!” 媒婆二声起,鸾轿前压,殇子枫应声芊腰扭起,在侍女的搀扶下,迈着小碎步,上了八抬花轿。 众人见状皆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场面异常激烈,随即听见媒婆三声来。 “起轿!” 礼乐金鸣,鸾骄升起,两面开道。在一众喧嚣鼎沸之下,迎亲仪仗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殇家别院,往城东赫连府邸而去。 与此同时,殇府正堂之内,传来了瓷瓶摔地的声音,随之而至的是殇景焕极为愤怒的咆哮声。 “这个逆子!” “老爷您消消气。”栾夫人劝道。 “消气?你让我如何消气!我们殇家的脸,都被这逆子给丢光了!你说说你,到底从哪里给我捡来这么个宝贝疙瘩!” “你看看他这十几年来都学了些什么,有一样能拿得出手来的吗!”殇景焕涨红着脸,怒道:“让他习武,结果给我练了一套绊腿踢裆脚应付了事,每天就知道摆弄那些破符箓,搞得我们殇府上下鸡犬不宁!还有这次,背着我们去跟赫连蓝若打擂台,还签下入赘承诺书,输了还要按照女方的步骤来行六礼!” 说到这,殇景焕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指着殇子枫离去的方向,再次咆哮:“这小兔崽子脑子是有天坑咋的,他什么半吊子水平不知道吗,怎么就那么胆大妄为什么都敢做!现在好了,闹得满城风雨不说,还成了他赫连家的入赘女婿!害得我们俩这张老脸都得陪着他一起丢!” “好了老爷,您就算是再骂上个三天三夜,也不能改变什么不是?”栾夫人一叹道:“当务之急还需想想,该如何将这事的影响降到最低才是……” “降低?你告诉我如何降低?你没看到方才府外情形吗,那么多人和那么多只眼睛都看着呢!” 说着说着,殇景焕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正堂,只留下一个苍老无助的背影。 栾夫人一旁默默叹息,良久,她转首对一旁侍女吩咐道:“子墨、子玉现在何处,让他二人速来见我。” “禀夫人,大少爷、三少爷方才好像与一家丁出去了……”侍女道。 “出去了?这会儿他们出去做什么?”栾夫人眉目紧皱,显得有些生气,她愤然转身,坐到了椅子上,呵斥道:“孩子大了,没一个省心的!” 正文 第三章 逃婚(3) 两个时辰后,沂阳城外栈道里许,正有三人,各牵着一匹马,相视于黄昏之中,气氛显得有些怪异,不知在谈什么。 “二弟,你怎么走也不跟大哥说一声,若不是被我无意撞见,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溜了?”殇子墨不免有些责备的道。 殇子枫一身的家丁打扮,背着满满大袋行囊,站在殇子墨对面,受气似的听着大哥的絮叨,一脸的玩世不恭。他撇了撇嘴,“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母老虎,谁娶了她谁倒霉!况且这还不是娶,甚至连入赘都不算!这要真跟她拜了天地,那我岂不是连男人都做不成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还不是你胡闹搞出来的!自作自受,现在知道怕了?你可知道,你的光荣事迹,不只沂阳这里闹得沸沸扬扬,就连整个贤州都快传遍了!都知道我们殇家的二少爷比武挑衅不成,把自己输去给人当媳妇了!你现在倒好,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爹娘来帮你擦屁股,你可真是爹娘的好儿子!”  “好了大哥,您就不要说二哥了。”看着大哥越说越火大,殇子玉忙打圆场,“我知道大哥向来最疼我和二哥,想必大哥现在来这里也是为我们送行的,否则的话,大哥早就喊人将我们捉回去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不是吗?” 殇子墨看着这个性格小绵羊的三弟,再也发不出火来了,他微微叹了口气,饱含深意的看着两个弟弟,半晌才摇头叹道: “哎!你们俩啊!” 叹罢,殇子墨怒容消散,恢复了以往的慈眉。 他抽出腰间宝剑,放在手中掂了掂,将它放到二弟手中,满怀关切的道:“二弟,江湖凶险,这柄宝剑送给你,你要小心保管,日后若遇见什么麻烦事,大可以用它来号令所有殇家在外子弟相助!” 殇子枫看着手中的宝剑,他的眼眶湿润了,眼底不住泛出感激的波澜。 大哥不懂武功,他是知道的,可是这柄宝剑却是大哥最喜爱之物,他平时视之如宝,甚是喜爱,走到哪里都带着。 由于殇子墨常年在外替父亲打理家业,总是抛头露面,所以,时间一长,凡是殇家的子弟都认识大少爷殇子墨的这柄宝剑,只要有这柄宝剑在,便如殇子墨亲临。 这东西对大哥来说实在太宝贵了,他怎舍得夺人所爱。 殇子墨知道二弟要说什么,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大哥不懂武功,留着也没用,不如送给你,作为防身之用,待你日后学有所成,这把剑就能派上用场了!” 看着那仙气腾腾,流光溢彩的仙剑,殇子枫玩世不恭之态全无,他小心翼翼的将仙剑佩在腰间,含泪道:“还望大哥替我为爹娘尽孝,二弟深知,这些年来一直令家人蒙羞,不过我在此向你保证,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们以我为荣!” “你有这份心,大哥就心满意足了!”殇子墨欣慰的点点头,沉默片刻,似乎想到些许,狐疑道:“你小子,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瞒过赫连蓝若的?” 以赫连蓝若的脾气,若是发现二弟逃婚,定会快马加鞭的追来。可是这么久都过去了也不见有何动静,而且二弟看起来也不像要着急逃走的样子,这着实令人奇怪。 殇子枫眼珠滴溜溜一转,伸手从衣兜里掏出那张仅剩的符箓,摊于殇子墨胸前,扯着一抹顽味的笑意道:“呶,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殇子墨没见过符箓,乍一见,还以为是庙里上香的香纸。 “嘿嘿,百变仙眼符!是我五年前花了六十两银子从一道士手里买的,一直没用,留到现在,没想到今天倒派上用场了!”提到此处,殇子枫止不住心中笑意,眼睛已眯成了月牙形。 “百变仙眼符?”殇子墨细细端详着符箓,眼神突然一凛,瞬间想起了二弟曾经种种的光辉事迹,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自打殇子枫喜欢上摆弄符箓后,殇府上上下下就被他搞得鸡犬不宁,到了最后,只要有殇子枫出现的地方,家丁婢女们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撒腿就跑,生怕被殇子枫整蛊,甚至有好几次房子都差点给烧着了。 想到这里,殇子墨的心中便涌起浓重不安,这小子该不会又…… “你到底做了什么!”二弟行事从来不修边幅,喜欢胡作非为,只看他幸灾乐祸的样子,殇子墨就知道这小子准没做好事。 “没什么,就是把花胖变成我的模样,代替我去跟那虎妞拜天地而已!”殇子枫嘿嘿一笑,一脸的得意:“现在看来,那符箓效果还不错,应该能维持个把时辰的!” 殇子枫云淡风轻的说着,却不想,随着他话一出,殇子墨的脸色却变得无比精彩起来。 “胡闹!”他一个没忍住,给了殇子枫一脑瓜瓢,只把殇子枫拍得头晕目眩,耳边清鸣。 “你干的好事!”说完这话,殇子墨再不理会二人,转身上马,挥起一鞭,朝着城主府狂奔而去。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那只猪闯祸之前将它制止,不然这事可就大条了! 晚霞逐退,胧月迁至,在这片寂静而又美好的子夜里,作为沂阳另一真武大家的赫连家,可谓是流光焕发,神采奕奕。 因为就在今日,他们的大小姐给赫连家涨了脸,将殇家的二少爷给“娶”了回来。 这不仅了了大小姐一桩心事,更是狠狠地抽了殇家一巴掌,而且还让殇家无从说理,硬吃了个哑巴亏! 殇、赫两大真武世家,几十年来一直在明争暗斗,互相叫着劲。即便到了殇子枫这一代大不如前,处处遭其它真武世家年轻一辈压制,但这也只局限于他们这一代。 如果总览全局,殇家势力依旧不容小觑,高手如云,仅凭其特有的神秘卫队,就可以将半个贤州搅得天翻地覆。 不论是每年的真武比试,亦或是商会、镖局的运营竞争,赫连家几乎占不到任何便宜,完全处于被碾压的状态。 即便赫连家主身兼沂阳城主,但也无法用此身份涉足江湖。毕竟,不同层面有不同层面的规则,这是谁都无法打破的。 只不过,令谁都想不到的是,就在赫连家对此无计可施之际,却突然接到殇家二少爷要与赫连家大小姐比武打擂的消息。 消息一经传出,瞬间闹得沸沸扬扬,不到一个时辰便家喻户晓。只不过,人们议论的焦点并不是殇子枫而是赫连蓝若。 在老百姓眼中,赫连蓝若是个一点武功都不懂的官家小姐,而殇子枫呢,虽说他从小就不好好习武,整天摆弄三符咒语,这十几年来武道两样没一样学好,成了切切实实的半吊子,但无论怎么说,那也比赫连蓝若这弱女子要强上很多。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弱女子,竟然石破天惊的搭了一出守擂的戏台,而殇子枫这个半吊子,也不假思索的上演了一出打擂的戏。最终比武的结果,在赫连家意料之中的同时,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殇子枫,这个世人都认为会胜券在握的半吊子,居然不到一个回合,便被赫连蓝若这个“弱女子”打得皮青脸肿,死狗似的趴在地上。也是在此时人们才知道,原来赫连蓝若竟是个深长不漏的武林高手,这也是殇子枫所没料到的。 不过如今后悔已经晚了,因为殇子枫签署的那份入赘承诺书,已然被赫连蓝若在大庭广众之下亮了出来。 虽然殇子枫在外人眼中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或者说是个挥霍无度的废材,可这并不影响什么。因为赫连家看重的不是殇子枫这个人,而是殇家在沂阳城甚至整个贤州的名望和势力,只要跟殇家攀上这层关系,日后不论江湖还是官场,都不用在看别人眼色行事了。 正文 第四章 逃婚(4) 赫连鸿,作为赫连家的家主,对殇景焕的性格早就洞若观火,拿捏甚稳。虽说此闹剧一出,势必会让殇家颜面无光,可若是巧妙的加以利用,也不失为一个能促成两家冰释前嫌,通力合作的绝佳机会。 况且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对殇子枫情有独钟,只不过因为碍于面子,一直不愿意向殇景焕低头罢了,可是现在不同了,机会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又岂有放过的道理? 至于殇子枫为何要与赫连蓝若比武,而赫连蓝若又签的是何种协议,那些平头百姓才不管呢。 他们只注重结果,而非过程。既然结果已出,那就等着看出嫁的好戏,还管其它作甚。 反倒是殇家,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却如晴天霹雳一般,上下哗然。这事才发生不到半天,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结束了。 看那白纸黑字,且印有二少爷手印的入赘承诺书,也已然在上千人面前公开,这让他们想不认都不行了。 原本,所有这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按照赫连鸿的盘算进行着,却不想,就在众人将殇子枫与蓝若送入洞房的半炷香之间,赫连府大门外,却出现了一个扬鞭吁马的身影。 只见此人侧身下马,未做任何停顿,甚至连马鞭都没来得急收回,便火急火燎地朝着正堂跑去,别有一副强盗抢劫的架势。 此时正堂内,宾客云集,笑语连绵。 不知何种原因,殇景焕夫妇先前的愁容一扫而光,如今是一脸的喜色,正与赫连鸿夫妇二人把酒言谈。 这时候,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破门而入,闯了进来,瞬间打破了祥和。 一时间,厅堂之内,鸦雀无声! 待看清来人,众人先是一愣,而后便听见殇景焕愕然出声,质问道:“墨儿,何故如此莽撞,还不快给你赫连伯伯赔罪!” 稍作喘息,殇子墨也知道自己失了分寸,连忙对众人拱手致歉,“是子墨鲁莽了,在此向诸位叔叔婶婶赔罪!” 说话间,他双眸扫视四周,没见赫连蓝若身影,心下不妙之感愈浓。 “父亲,花……呃……三弟和赫连小姐人呢?” 一着急, 殇子墨差点说出那只猪的名字,不过还好,见父亲没有察觉出什么,殇子墨也就安了心。 这种事,还是别让父亲知道的好。 殇子墨没时间解释太多,他得赶紧在赫连蓝若发现之前,将这事摆平,否则以她的性格,不把沂阳城拆了都不算完。 “经过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之后自然要送入洞房了,难道还真要在外面与我们这些老家伙同饮吗?!”殇景焕一皱眉,平时不见这孩子如此冲撞,今日是怎么了? “什么?洞房!这怎么行!” 殇子墨闻言,大惊失色,事情真要大条了! 就在父子俩莫名其妙的对话中,龙烛摇红的洞房之内,却上演了异常滑稽的一幕。 花胖此时,被殇子枫变成他的模样,正替他入洞房呢。 然而,状况却不乐观。 只见它此时,手脚被捆着,正蜷缩在绣帐帷前,可怜巴巴的看着赫连蓝若在眼前,趾高气昂地扯着鞭子,不时还要忍受鞭子在脸上比划的摩擦感。 它连喘气都不敢太过大声,尽显唯唯诺诺之态,生怕一个不对惹到这位母夜叉,再给自己来上一鞭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花胖这个郁闷啊,自己好歹也是猪界一等一的帅哥,守身如玉数年,今日却要被这么个母老虎推倒,还要忍受她对自己的暴力施威,它……它不想活了…… “殇子枫啊,殇子枫!” 嗤舌间,赫连蓝若将俏脸贴近花胖脸颊,上下打量了一番,揶揄道:“怎么本姑奶奶以前没发现,你居然还有这么乖巧的一面!”揸把了两下红唇,“呦呦呦——瞧你这委屈的小模样,本姑奶奶还真舍不得虐待你了呢……” “哼唧,哼唧……”女魔头,你……你要干嘛!女魔头好恐怖,好吓人,你个坏人,你个泼妇,你个臭女人—— 哼唧?! 殇子枫,你大爷的,你不会说人话了吗! 这怪异的嗓音,吵得赫连蓝若心烦气躁。她扬起手,一鞭子抽在了床榻上,“啪”的一声,吓得花胖一哆嗦,那惨如杀猪般的嚎叫声,再次弥漫在了整个空间内。 呜呜——主人,你在哪里,女魔头打花胖咧!主人你在哪里,快救救花胖,花胖还不想死,哇呜—— “呀!!!!别叫唤!”赫连蓝若捂耳、跺着脚,皱眉尖叫:“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声音,让姑奶奶我很是反胃!” 坏人,坏人!花胖的嗓音是全世界最好听的,你个臭女人,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连我们猪界最难看的母猪都不如,竟还敢在此大言不惭,简直不知道深浅! 被赫连蓝若这么一喝,花胖的哭嚎声戛然而止。若仔细观察,它此时眼底充满了委屈的泪水,如果可以,它很想将赫连蓝若一口咬死。 轻吐幽兰,吐了吐烦躁的怒火,赫连蓝若右腿踩在床上,又是一鞭子抽在了床榻上,一副女霸王的架势。 “说!那天为何跑进本小姐闺房,偷看我洗澡,还……还……”说着,赫连蓝若脸上浮现一夕红潮。 花胖这次不敢再叫了,小心翼翼地扑闪着眼睛,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盯着赫连蓝若,那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主人才不稀罕看你洗澡呢,你就在那自说自话吧,花胖不接话就是了!花胖卖萌,继续卖萌,看你还舍不舍得打花胖! “啊呀!” 被花胖这萌萌的表情,弄得又好气又好笑,赫连蓝若狠狠跺了跺脚,恼怒的掐着腰,美眸死死地盯着花胖,真不知道这无赖什么时候学会卖乖了,一个大男人冲着姑娘家家摆出这副表情,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我赫连蓝若好歹也是名门闺秀,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你这种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的纨绔少爷了呢! 赫连蓝若懊恼的想着。 “吭……”哇呜——不要—— 啪!赫连蓝若一鞭子抽了过去,喝道:“给老娘闭嘴!” 见花胖又要叫唤,赫连蓝若一个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而这一鞭子,不在是摆设,硬生生地抽在了它的身上。花胖的裆下瞬间渗出大滩水滞,双腿打着摆,一动也不敢动地颤栗在原地,直把正卖萌的花胖儿抽尿了。坏人,呜呜—— 见到不住滴落的潺潺液体,赫连蓝若彻底傻眼了,这丫的,居……居然尿裤子了,要不要这么可怜,有那么夸张吗?她真就那么恐怖吗,她还没怎么咋地他,就将他吓成这样,他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就在这时,一道亮光在赫连蓝若眼前晃过,吸引了赫连蓝若的注意力。美眸被绿芒芒牵引,赫连蓝若的目光向着花胖的脖颈处探去,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在殇子枫的后颈深处,有一缕忽明忽暗的绿芒。 她黛眉微挑,心里不由得生出些许疑问,子枫的脖领里怎么会有这种不明的亮光? 觉察到女魔头眼中的异样,花胖儿心下一喜,于是也敢动了。自从进了这洞房,它就跟入了地狱一般,别说动了,就连喘息都不敢太过大声,否则定会被这凶婆娘,一鞭子抽死! 现在机会来了,它又怎能放过? 主人,花胖已经做了一只猪该做的了,不能再帮你掩饰下去了,花胖可不想被女魔头抽完鞭子后,又被她推到,花胖的第一次很珍贵的,说什么都不会把它给女魔头,那样太亏了。 主人,但愿你跑得快,若是你还没跑远的话,也不要怪花胖出卖你哦,花胖实在坚持不住了,你是不知道这女魔头有多生猛! 碎碎念间,花胖毫不犹豫地迎合着赫连蓝若的目光,屁颠屁颠的往其跟前凑近,尽管手脚被束缚着,但也不影响它的肢体运作,它哪里知道,它此时的动作有多滑稽! 望着碧芒逐逝的荧火,瞟了瞟香焚兰麝、金花耀目的四周,赫连蓝若的美眸逐渐眯缝,她伸出芊手,轻轻地将殇子枫锦绣衾领拨开,接着就见到里面那张手掌般大小的方形宣纸。 虽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但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便是观中道士所发明的符箓,这种符箓,从外表上看不比一般的坊间驱邪符,它散发着特有的光泽,似乎蕴藏着某种神奇的能力。然而,这种难得一见的东西,又怎会出现在殇子枫的身上? 联想到之前殇子枫种种怪异举动,和那如同杀猪般的嚎叫声,赫连蓝若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殇子枫,他中邪了! 正文 第五章 逃婚(5) 带着一丝疑虑,赫连蓝若将殇子枫脖颈深处的符箓取了下来。 届时,洞房内绿光大作,如烟火上膨,向各个角落蔓延,将烛光遮蔽,使得蓝若眼前近乎花白,看不清任何东西。 半晌过后,绿光迅速浓缩,朝着殇子枫所在集聚而去,形成了一个点,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绿芒逐退时,赫连蓝若的小嘴,顿时张得老大,眼睛瞪得溜圆,不可思议的尖叫出声。紧接着,新房之内,传出了赫连蓝若暴跳如雷的咆哮声,和摔砸桌椅的砰砰声! “殇!!!” “子!!!” “枫!!!” “我要杀了你!!!” 这时,远在回廊,正逐个排查寻找婚房所在的殇子墨身形一滞,突有地动山摇之感,愣愣地看着不远处那个装潢十分奢华的房间,心道,坏事了! 殇子墨猜得不错,赫连蓝若已经发现了那只,曾一度被二弟带着招摇过市的宠物猪,花胖儿。同时也知道了,原来跟她拜堂成亲的,且差点就上了床的,不是殇子枫本人,而是只连人都算不上的猪。 这对赫连蓝若这种娇生惯养,一直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大小姐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与殇子枫入赘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皓月之下,沂阳城郊外百里处的驿馆内,正吃着阳春面的殇子枫,无意间打了个寒颤,后颈凉飕飕的。 殇子玉发现二哥神情不对,勉强将面条咽肚,问道:“二哥,你怎么了?” “嘿嘿,没事!” 殇子枫擦了擦嘴,顽味一笑:“可能是花胖儿露馅了吧,估计那母老虎此刻,正发飙呢!” 一想到赫连蓝若平时凶巴巴的样子,殇子玉也跟着打了个寒颤。他不禁替花胖默哀道:“可怜的花胖,估计它这会儿已经成烤乳猪了!” “不会的,别看花胖儿是只猪,它可精明着呢,只要它一卖萌,那母老虎肯定扛不住!”殇子枫淡淡一笑,他对花胖,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的花胖可不是一般的猪,那可是只通晓人性的猪,别看它平时胆子小,要真遇到事情,处理起来,可在行着呢,更别说它还有一手万人难敌的卖萌表情包,想那赫连蓝若,又怎能抵挡得住那只萌货的憨状可掬? 殇子玉莞尔一笑,他怎么就没想到,花胖还有这么一个杀手锏呢,那可是能秒杀一切的……呃…… 回想起花胖过往卖萌的种种,殇子玉就宠笑连连,恨不得立马将花胖抱在怀中稀罕稀罕。可怜的花胖,如果知道两位小主人此时正这般想它,不知该作何感想。 殇子玉暗笑了片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念道:“二哥,我们现在要往哪里去啊,该不会就这么漫无目的乱走吧?” 去哪? 放眼天下,道门林立,派系丛多,江湖之中,皆以御虚门、迦蓝寺、天玑阁、侠客堡、采薇谷为尊,乃正道门派之鼎。 除了采薇谷女修门派之外,其余四门派都各有各的千秋,各有各的特色,一时间,殇子枫还真拿捏不准,到底要去哪里。 沉思片刻,殇子枫拿出仅剩的那张符箓,把玩了片刻,下定了决心,道:“天玑阁。” “什么!天玑阁!!!” 殇子玉猛地一激灵,拍桌而起,不无惊呼道:“二哥,你竟要出家当道士!” 殇子玉的惊呼,引来驿馆一众侧目。 殇子枫静若寒蝉的扫视一圈,无奈地将殇子玉拽回座位,轻声道:“嘘!你那么大声干嘛,生怕别人不知吗?天玑阁,乃道法之源,能成为天玑阁的弟子,学习上层道术,一直是我的梦想!” “可……可……”殇子玉带着一丝哭腔,道:“可我不想出家啊,我还没有娶媳妇呢……” 啪! 殇子枫恨铁不成钢地给了殇子玉一脑瓜瓢,扇得他双眼直打圈圈,“你听谁说的,当天玑阁弟子就不能娶媳妇了?” 说话间,殇子枫指着坐在不远处,那个带着大串佛珠,未免有些方头大耳的和尚,一本正经的道:“看见没有,就连和尚都还有喝酒吃肉的,更别说道士了,娶个个把媳妇的,应该不算什么!” 殇子玉吧嗒着眼睛,看着那和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旁若无物的样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他穿着道袍,在洞房花烛夜抱着媳妇的猥琐笑颜。 瞬间,殇子玉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形。 “夫君!” 殇子枫见殇子玉的口水不住外流,就知三弟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刚想习惯性地给他一脑瓢,打他个不成器的东西,谁知随着一阵香风飘过,耳边豁然响起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这个声音瞬间打破了殇子玉的幻想,也将殇子枫弄一怔,兄弟俩怔愣地对视片刻,都不约而同的转首寻去。殇子玉有些抓不着头脑了,他刚想着媳妇,这就来了?这也太快了点吧! 与声音一同出现、映入兄弟俩眼帘的,是一个长相十分甜美的小姑娘。她的年龄大约十六七,一身炫紫仙裙,将她白皙水嫩的肌肤,衬托得更加如雪,仿佛画中的仙子。 视线上迎,殇子枫可清晰感触,她柳眉幽眸间,隐透的一股难以遮掩的高贵。 她与赫连蓝若的美不同。 前者是轻灵出尘之美,她的一贫一笑,无不给人小家碧玉之感。而赫连蓝若则是至真至纯之美,她英姿飒爽,眉目如画,每一个动作都能明艳轩然。 二者若放在一起比较,各有各的千秋,各有各的特色。 就在兄弟俩迷醉在女子的美貌当中时,却见这小美女双臂抱起殇子枫的大腿,撒娇般的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哭声很大,再次将客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你个杀千刀的,我终于找到你了,真的好高兴!我告诉你,你不许再丢下我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寻得你好苦!” 噗! 夫君?!杀千刀的?! 殇子枫和殇子玉闻言,双双踉跄,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 二人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不置可否地看着正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都不知所措了…… 尤其是殇子枫,别提有多懵了。 不知这是哪来的神经病,看她张得天仙一样,行事却如此雷人,也不顾自身名节了,一来就认夫君,难道现在的江湖儿女都是这么的开放吗? 再说了,自己何时与她有过那档子事了? 自己可是实打实的小处男,还是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小处男。虽谈不上风靡万千少女,但迷倒百余名美女还是绰绰有余的。然而,还没等他开荤呢,就被人平白无故的挂上了一个负心汉的牌子,这让他以后还怎么混? 他的清白啊,就这么被这妮子给糟蹋了,他心里的苦涩,有谁能懂? 殇子枫有苦难奈,嘴角不停的抽搐,那表情,就好似在跟大家说,我真的不认识她,你们可别误会,人家可是个小处男,啊不对,是帅处男! “二、二、二哥,她、她、她……” 殇子玉诧异地指着那个哭得委屈得不能再委屈的小美女,结巴地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其中之意,已然明了。 正文 第六章 少女(1) 殇子枫一巴掌抽在了殇子玉的脑门上,呲牙道:“你想说什么!” 殇子枫真的要被气死了,谁能想到,刚逃婚的他,还没清闲多会,老天又给他扔下来一个媳妇。这世界,还有没有比这更疯狂的事了? “我、我……我是想问二哥是什么时候成的亲,为什么我不知道?” 殇子玉揉了揉火辣辣的额头,表示很委屈。 二哥你结婚都不跟我说一声,还隐瞒爹娘,看我回家不戳你小报告的!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比生命还重要,试问哪一名女子会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姑娘。 所以,要说这姑娘与二哥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你要是再敢胡说,信不信我……” “你居然说不认识我,你忘了那夜,你还与人家……呜……我好难过……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撞墙死了算啦!” 殇子枫刚要再给殇子玉几脑瓜瓢,哪知少女突然嚎啕大盛,眼泪滂沱,哭得昏天暗地。 听在众人耳里,感同新受,好似自己被夫家抛弃一般。 届时,议论指责声纷纭,如潮水般充斥在整个驿馆内。 不过,人们在议论殇子枫之时,却忽略了少女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 反观殇子枫,被这少女哭得莫名其妙,一脸的蒙圈,在众人声讨目光之下,殇子枫的浑身也跟着抽搐,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无地自容感甚浓。 殇子枫指着自己的俊俏的脸蛋,怔怔地眨着迷离的眼睛,萌萌道:“美女,你确定说的是我?你……我……我们认识吗?” “你!” 见殇子枫不为所动,少女心里很是不忿,凭她的美貌,哪个男会不动心?但凡是个男人,见到她不说口水流一地,肯定也会多巴结巴结她,顺便吃吃豆腐什么的吧!可他呢,自己这么个漂亮媳妇送到他面前,这小子居然还在这里跟她装傻充楞,有没有搞错啊!他到底是太靠谱了,还是太不靠谱了?! 白送个漂亮媳妇给他都不要,真不知他是在装矜持,还是他真就是个食古不化的榆木疙瘩。 不管怎样,她就不信,这小子见了她会不动心! “夫君,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媳妇呀!”说着,少女就向着殇子枫扑去,吓得殇子枫往旁侧一躲,避过了少女的香扑。“我……我何时和你成亲了,大庭广众之下,不要乱说好吗?” “乱说,你居然说我在乱说?” 表面上,少女一副失落伤心之色,可实际上,她在心里已经将殇子枫数落个遍,狠狠地扎他的小人。老天啊,找人应急居然找到这么个白痴玩意儿,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殇子枫此时已换掉了家仆装扮,更上了一席新衣,一身的丝绸锦缎长袍,将他衬托得更加风华,翩翩若仙。 精致的五官,将他小小的脸蛋,勾勒得俊美绝伦。然而,悠雅而又显顽味的眸光,却使他略显青涩。 殇子枫手中长剑,可堪称完美,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威武霸气,若是不熟知他的人,还真会将他当成行走江湖的大侠。这也是少女为何选择殇子枫,来帮她脱困的原因。因为在她心里,殇子枫定是个武林高手。 殊不知,她想错了…… (嘿嘿嘿!如果你们只看表面,就将少爷我定位成翩翩公子,风靡万千少女,仗剑江湖的豪侠,那你们可就是大错特错了!因为少爷我是风靡亿万少女,打遍天下无敌手,集聚帅气、才华、可爱……呃……还有……总之,论方今天下,唯一能俯撖天下、聚所有男人优点于一身的人,舍我其谁?) (简直太无耻、太自恋了,一瞬间,凡是听见殇子枫心声的吃瓜群众们,都沸腾起来了,他们抓起鸡蛋、白菜叶、西瓜片等等,凡是能扔的东西,都抓到了手中,向着殇子枫所在地丢了过去,砸得他一脸的屎黄!) 感受到后面的危机徐徐逼近,少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咬了咬唇,直接起身,强行将殇子枫抱住,而后趁着他未及反应之际,一用力,将他按倒在地上,俏首立马埋进了他的怀中,娇泣着。一男一女就这样倒在地上,在外人看来,就好像在做着男下女上的尴尬事。 殇子玉在一旁看得一脸忐忑,额头上瞬间浮现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汗粒。嫂子,你要不要这么强势,光天化日之下,竟将我二哥给推倒了! 他不禁对这个半路出现的嫂子膜拜起来,为她竖起了大拇指。这年头,像嫂子这样彪悍、这样开放、这样特立独行的少女,可不多见了! 殇子枫这个愿冤枉啊,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刚逃出母老虎的手掌心,又被一个更彪悍的女人纠缠,不知自己最近犯的是怎样的桃花! 细细一想,殇子枫敢断定, 这女人这么做一定有什么原因,估计是有什么后招等着他呢!他可不想就这么被人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拉进火坑里。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少和她纠缠为好。 想到此,殇子枫作势就要将少女推开,然后拉起殇子玉,快速离开。 哪知这时,突然从驿站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紧接着,十几名持刀的红衣斗篷男,从外面冲了进来。 彼彼的寒光,在刀锋之上不断闪烁着,摄人心魄。 他们刚一进门,二话不说,气势汹汹地直奔殇子枫而来,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引得旁人纷纷退让,颇有威驰。 殇子枫和殇子玉见状,齐齐一愣,暗道不妙。 只见为首的黑衣红髯大汉走到殇子玉跟前,望着趴在地上的殇子枫和哭得正欢的少女,冷冷道:“臭丫头,你居然敢耍我!” 少女身体显然一滞,哭声渐渐抽息。她抬首,抹了把眼泪,回道:“谁耍你了?我来找我相公,干你何事!” 说话间,少女眼底闪过一缕苦涩,饱含无奈,这小子根本没有武功,看来自己是要栽在这了,不过也没关系,只要给她时间,她就能冲开穴道,到时就能逃走了,反正东西已不在她身上,她也没啥后顾之忧了,只要看住这个纨绔少爷,待她冲开穴道,就可以……嘻嘻,本小姐果然聪明! 红髯大汉的冷眸骤变,将视线下移,犀利地盯着被少女压在身下,一脸迷茫的殇子枫。“少废话,快将画轴交出来,不然的话……” 红髯大汉阴森的盯着殇子枫,眼底迸射出无边寒意。那一缕缕逼人的寒光刺入殇子枫的耳里,仿佛索命的无常,无时无刻不在吸食着他的灵魂,让他浑身生颤。 然而,他的话却是朝着少女说的。 “不然怎么样?”少女俏皮的歪了歪脖子,看了眼红髯大汉,又看了看身下的殇子枫,狐疑道:“你那么盯着人家相公看做什么?是不是觉得他很帅?” 说话间,少女将殇子枫下巴努向红髯大汉,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你看,他我夫君,怎么样,很帅吧?! 殇子枫迎上红髯大汉的视线,眨巴了几下眼睛,那小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他勉强呲牙,脸上堆满笑意。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大哥,你别误会,我跟她啥关系也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殇子枫此时已把这红髯大汉当作是少女的未婚夫了,看这架势,估计是找他寻仇来的! 殇子玉可就没殇子枫这么淡定了,他被这煞气逼人的架势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不停地打着哆嗦。他从小到大,一直处在温室当中,被人呵护着,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如今遇见,他自然而然的就害怕起来。 殇子枫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看在红髯大汉的眼里,却似挑衅一般。他脸色突变,更加阴深恐怖,那模样,恨不得将殇子枫撕得粉碎。 “把她看起来!” 红髯大汉指着少女,对手下命令道,语气阴冷,沉声幽寒。 随着他话音落下,几名斗篷男来到少女身前,将她从殇子枫的身上架了起来。 少女挣扎着呼喊,完全没了哭腔,有的只是纤怒, “司徒髯,你快放开我,否则让我姑姑知道了,她一定会杀了你的!” 正文 第七章 少女(2) 司徒髯无视少女的态度,森然地走向殇子枫,待到他跟前时,司徒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殇子枫,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他冷言威胁道:“小子,你来说,东西在哪?” “什么东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殇子枫有些不知所云。 “还在装傻,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对于少女,司徒髯有所顾虑不假,但对于殇子枫,他司徒髯还真不放在眼里,已然将他视为蝼蚁的存在,可以随意让他践踏。 方才进来时,他就撞见女子与殇子枫之间的亲密举动,所以司徒髯此时已然将殇子枫视为了女子的同伙,亦或是……她的情郎。 即便他们不是夫妻关系,那他也肯定和那东西的丢失有着密切的联系,既然他拿这臭丫头没辙,那他就从这小子身上着手,只看这小子唯唯诺诺的模样,肯定是个怕死的种,他就还不信,他撬不开这小子的嘴! “我真不知……”未等殇子枫落声,司徒髯大手一扬,一股劲气冲刷而下,轻易地将殇子枫从地上拂了起来,他的右手同时扼住了殇子枫的咽喉。 双目一寒,司徒髯又猛地向上一提,殇子枫的双脚瞬时凌空。他面目狰狞,冷目死死地盯着殇子枫,手指不断加力,捏得殇子枫的喉咙咔咔作响。 “快说!东西到底在哪!否则——我立即杀了你!” 快被他掐得窒息了,殇子枫脸颊憋得通红,双手在脖颈处耗着司徒髯的腕,双脚在半空不停地挣扎着,他此时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放开我二哥!”殇子玉一声爆喝,双掌摊拳,作势就要跟司徒髯拼命。别看他平时温文而雅,手无缚鸡之力,若真动起真格的,也颇具死不要命的果敢。 “找死!” 冷冷的瞥了眼殇子玉,司徒髯掐着殇子枫的手未松,压根不理会殇子玉袭来的架势。他左手一抖,一股庞大的真气从他掌中迸射而出,带着翻滚气浪,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闪逝的气刀,将殇子玉掀翻在地。 见司徒髯杀心已起,少女心中涌起一股浓重的不安。她怎么也没料到,殇子枫竟是个外强中干的平庸之辈,一点武功也没有,那么轻易地就被司徒髯像捏小鸡似的钳在手中,掌着生死。 看来,她真是失算了,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半吊子来帮她解围。如今她的穴道被封,根本无法运功,要真动起手来,只看他那副德行,估计不到一招就会被司徒髯拍死。而她呢,到头来还不是无法脱身,空欢喜一场。 一想到殇子枫是被她牵扯进来的,她的心就有些过意不去,如果他因她而死,她怎能心安。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她不趁此机会溜走,那她岂不是…… 微微抿了抿嘴,贝齿轻咬唇瓣,少女愤忿地白着殇子枫,这小子真是没用,到头来还得本姑娘救你,她到底是走的什么霉运。 少女莲步微移,却发现已被人限制,不由得挣扎着怒指司徒髯,“你要是敢杀了他,那东西,你就永远也别想得到!”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偷的了?” 司徒髯道。 “是我拿的又怎么样,你能拿我如何?”少女很有底气的道。 “你——” 那仇视的目光和威逼的言语,倒映在慕容髯眼里,使他微微一滞,让他怨毒,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深知这丫头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如果他真将这小子杀了,不但东西找不回来,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正权衡间,他掐着殇子枫脖颈的手有了明显松动。 趁着这间隙,殇子枫一用力,极为勉强地挣脱了慕容髯的束缚,跑到了殇子玉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关怀道:“三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二哥,这红毛怪太厉害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见二哥没事,殇子玉拭去屁股上的疼痛,唯唯诺诺地躲到殇子枫身后,又恢复他胆小的一面。 殇子枫刚想夸三弟几句,哪知三弟却如此怯弱的躲到他身后,他不由得狠甩三弟一记白眼,暗脆三弟帅不过三秒,又开始蔫了。 “臭小子,你——”慕容髯听殇子玉如此称呼自己,嘴角抽了抽,气从心来。从小到大,还从没人敢这么称呼他,这小子当真不想活了么? 司徒髯恨不得现在就将殇子玉大卸八块,方才解气。然而,他深知此时的焦点并不在殇子玉身上,不然以司徒髯的脾气,殇子玉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你什么你!”司徒髯带有杀意的打量并没让殇子枫胆怯,他仰首,松了松喉咙,喘了口粗气,对司徒髯挑眉道:“你这人到底有没有点智商,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口中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而且……" 他转首看向少女,“我根本不认识她,更不是她的……夫君。总之,你们的事我不想也不愿参与!” 从他二人的对话,殇子枫能听出个大概。这丫头片子怕是个小偷,在她偷了这红毛怪的宝物后就逃之夭夭了,哪知没多久就被这红毛怪追到了,所以她就趁机和他套近乎,想借机嫁祸他,好让他当她的替死鬼,转移红毛怪的视线,然后她再趁机开溜。如果这种逻辑说得通……那这小伎俩也太弱爆了,他才不上当呢! 淡淡勾唇,殇子枫别有风度的向着包围他的斗篷男拱了拱手,而后视线又落回了司徒髯身上,颇有江湖范儿的道:“ 至于你刚才对本少爷的无礼,少爷我宽宏大量,不予你计较!少爷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还请你们自便!”说着,又冲殇子玉使了个眼色,作势就要拉着三弟向外走,他可不想无端招惹上麻烦,耽误他拜师的行程。 见殇子枫要走,少女却按捺不住了。 好呀!本姑娘原本还引咎自责,感觉对不住你,想着帮你逃离,结果你现在倒好,两手一撒,任由本姑娘落入司徒髯的手中,对本姑娘不理不睬、不管不顾,那就别怪本姑娘再给你加一剂猛料! 少女眼睛滴溜溜一转,眸底有狡黠略过。她轻挑了挑黛眉,好像狠下了决心似的,随即冲着殇子枫怒道:“你个死没良心的,几日前还在本姑娘耳边说一些柔情蜜意的话语,结果这一转眼,你就不认我了,难道曾经的海枯石烂都是骗人的吗?你在我身上播了种,我也怀了你的种,结果现在遇见麻烦了,你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将我扔到一边不管不顾,我真是瞎了眼了,竟会看上你这么浑身透着骚气的渣男!可怜我的孩子……老天爷啊——”少女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真的哭了起来。 她此言一出,雷倒一片观众,就连司徒髯的眼角和嘴角都不住的抽搐,脑门落下无数根黑线,有那么一刻,他还真相信她说的话了,可是转念一想,这丫头诡计多端,谁知道她哪句话说的是真的,哪句话说的是假的。只看那小子的神情,这丫头说的话八九是胡扯的。 然而,周围的吃瓜群众可不这么想。人家丫头哭的那样伤心,那样落寞,怎么看都不像胡扯的。届时,道道凌厉的目光齐齐射向殇子枫,将殇子枫淹没在他们如刀的目光之下,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殇子枫此刻恐怕已经被众人活刮了。 而殇子枫也毫无疑问的从一个玉树临风的负心汉,变成了一个千夫所指的负心汉。他向外迈出的脚步还未落地,就一个踉跄,差点栽跟头。 我靠!这妞儿哪来的底气,这话她都敢说出口?! 殇子枫呆呆转首,望着少女奸计得逞笑颜,狠戳了戳牙,那意思就好像在说:姑娘,有你这么整人的吗? 反观殇子玉此时,却是一脸的崇拜,看着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形,狠咽了咽口水,两眼直放光,不由得赞道:嫂子人长得美不说,就连性格也如此完美,敢爱敢恨,霸气至极,配当他的嫂子!也不知嫂子腹中怀的,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呢?真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就当舅舅了,论九州天下,最年轻的舅舅辈非他殇子玉莫属啊! 如果殇子玉这胡思乱想之语让殇子枫听到的话,想必他一定会将殇子玉的嘴撕得稀巴烂吧。 正文 第八章 少女(3) 司徒髯来回扫视着三人,脸色逐渐阴沉下来,随着他周身气势的暴涨,司徒髯的袍袖红发,登时外扬,无风自动。 “我说让你走了吗?”司徒髯冷冷的声音传来,蕴出无形威势,使得殇子枫迈出的步子更加迅速,他朝着身边的殇子玉低呼道: “快跑!”紧接着,兄弟俩不约而同地向外狂奔! 哪知还没等他们跑多远,随着司徒髯一声:“把他们统统抓起来!”,护卫们便纷纷朝着兄弟俩奔跑的方向围了上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狂暴肃杀的气息,横扫全场。 偌大的驿馆内,霎时间,呼喊逃散声大起,乱成一团。刀光剑影,一触即发。看着彼彼刀刃架在了脖子上,殇子枫兄弟心底清楚,倘若他们不束手就擒,就会被这些煞神毫不迟疑地斩杀当场。他们彻底慌了,看来,今天是逃不了了。 “阿弥陀佛!”正待这时,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偏角处传了过来,而声音的来源,正是那个方头大耳的酒肉和尚。 只见那和尚抹了抹嘴角的油腥,旁若无人的向着司徒髯缓缓走来,大肚膘膘的他,迈出的步子却轻盈的很,完全不符合他身宽体胖的身材,给人以异样的感觉。 他来到司徒髯身前,静静地观察着司徒髯,未几,他双手合十,幽深的黑眸紧逼司徒髯的眼底,一脸认真的问道:“不知施主,可有疾在腠理否?”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霎时间,一股无名之风,冷袭全场。 这和尚在说什么?有疾……在……在臭里? 殇子枫和殇子玉嘴角抽了抽,肩头不停地颤抖着,似乎在憋着笑。也难怪,谁让这大和尚说的话,听起来那么搞笑呢? 而且细细想来,臭里,臭……臭臭的,这个臭嘛,听起来又有些像骂人的话。任他们如何也想不到,“腠”是这个“腠”,而不是臭臭的臭。总之,不论怎么听,都甚是好笑。 反应最为过激的当属少女了,只见她一个没忍住,直接喷笑了出来,笑声将冷场气氛温暖,逐逐升温,释怀了全场,然而却将司徒髯气得脸色铁青,眼角、嘴角都不停地抽抽着。 “臭秃驴,你在胡说什么!”司徒髯拔剑相向,架在了和尚的脖子上。 和尚无视脖颈处的一嗖凉意,一本正经道:“施主近日可有尿频之症,且大便不通,小便不顺,偶有阻塞?如果贫僧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施主务必要及早治疗,否则必将危及到施主的性命!” 胖僧此话一出,全场喷笑,彻底的滑稽了,原先紧张肃杀的气氛在笑声中点点逝去,最后在司徒髯凌厉目光逼视下,大笑变成了浅笑,最后留下的只有此起彼伏的诡异低笑。甚至就连他带来的手下,都压制不住心中的笑意,他们快憋出内伤了。 “你给我住口!”司徒髯气得满脸爆红,这乃是他的私密事,这秃驴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如这和尚所说的那样,他真的有疾?即便真是如此,那这秃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道出,也着实可恨,着实该杀。 司徒髯再次冷眼环视,凡是被他冷眸扫视到的人,都吓得纷纷退避, 不敢在发出声来。 正在这时,一个护卫上前一步,不知在司徒髯耳边说了什么。司徒髯脸色一变,深深吸了口气,他强忍着怒意,对护卫道:“把这老秃驴也一并带走!” 和尚见状,未做挣扎,任由他们将他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未几,十几人的队伍,就这样在诡异的气氛中离开了驿馆,不知去向。而剩下的人,因为发生了这种事,也不敢再多逗留,纷纷离开了。 客栈内,原本还有些许喧哗的嘈杂氛围,在转瞬之间,变得寂静无比。夏蛐清鸣,幽幽可闻…… 与此同时,远在北域通州“嵩天城”,拥有上万子弟的庄园内,一支光箭从天而降,驾着阵阵凛风,插在了房檐上。 正端坐在正堂的少年见状,手掌朝屋外凌空一抓,光箭霞光飞入了他的手中。 此人带着一个蓝色的人皮面具,黑色斑纹有规律的印在了他的面皮之上。他身穿红蓝麟彩锦衣长袍,只是静静的坐着,就给人以无形压力,不怒自威感,浑圆天成。 若从外表看,他只十八九岁的样子,但细细观来,他眼底眸光深邃而悠远,不知走过了多少岁月,有老江湖才有的内敛气质。 一排排装戎威严的红衣弟子,肃然立在两旁,不敢有丝毫懈怠。 摊开羽箭上的信笺,少年微眯扫视,当信笺看完,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 不知过了多久,殇子枫再次睁开眼时,浮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偌大宽敞的地牢。原来他们被带走之后,就被人弄晕了过去,当再次醒来时,就来到了这么个陌生的地方。 随着烛火幢幢飘动,地牢内的光线忽明忽暗,别有修罗地狱的阴森氛围。再往四周望去,里面还有很多和他们一样被莫名其妙关在这里的平头百姓,其中还有几个七八岁的孩童。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被关在这里? “三弟,快醒醒!” 被二哥拍着酣脸,殇子玉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当他看清四周状况时,猛地坐起身子,惊呼道:“二哥!我、我、我们是不是死了?”他竟然以为他和二哥都死了,而且还一起下了地狱,等待着下油锅的审判,顿时吓得脸色铁青,发丝惊起,颈背发凉。 殇子枫没好气地“啪!”的一声,抽了殇子玉一脑瓢,“死你妹啊!你有没有点脑子!你看看,他们哪个像鬼?” 顺着二哥手指的方向,殇子玉向周围望去,待见到墙上的人影后,他这才相信他没死,如果死了,就成了鬼,而鬼是没有影子的,可这里却有这么多的人影,那就说明他们肯定不是鬼了。 他心下不由得一喜,看来他真的没死,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又开始打哆嗦了。 “既然没死,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等等……这里这么黑,还关着这么多人,难道是父亲常说的人肉包子铺?是了,只有那种鬼地方才会关着这么多的人,看来那红毛怪是做人肉包子的!呜——”殇子玉带着一丝哭腔,显得有些害怕:“二哥,我好害怕,我可不想被人做成肉烧包!” 殇子玉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外面如此凶险,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和二哥偷溜出来!现在好了,江湖的水还没喝到,就要被人剁成包子馅了! 胡思乱想间,殇子玉看了看自己细皮嫩肉的胳膊,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殇子枫的额头落下三条黑线,三弟的思维也太飞跃了吧,人肉烧包都出来了,这都哪跟哪啊。他被殇子玉吵得心烦意乱,一皱眉道:“别哭了!怎么跟花胖儿似的,丢不丢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突如其来的声音插进,让殇子枫的眸光不自觉的就朝着声源望去,赫然见到了先前在客栈内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胖和尚。 “大和尚,我们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有心情说你的什么陀什么佛的……”殇子枫白了这和尚一眼,方才看你吃肉吃得劲劲的,现在又张口佛闭口佛的,真不知道你修的哪门子佛。就算有佛,他也不会来救你这样的酒肉和尚! “小施主此言差矣!”胖僧合十道:“清静之心,心静则佛土静,佛即真心也!修佛即是修心,既然心中有佛,吃肉喝酒,又有何不可?” 殇子枫一愣,自己想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狐疑间,便又听那胖僧道:“心静,则知所思也!心浊则……” “停!我服您了还不行吗?”殇子枫被这和尚天书似的话语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不由得出言打断道:“既然你这么有学问,那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逃出去?” “佛曰……” “停!!不要再说了!”见胖和尚又要扯他那些歪歪道道的,殇子枫一激灵,忙出言道:“问你也没用!你要真有本事,又怎会和我们一起被捉了来!” “你也知道自己没本事啊?” 这时候,另一个柔媚的声音紧跟着插了进来,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屑…… 正文 第九章 祭祀(1) 殇子枫转首,顺声望去——怎么是她,那个害得他名誉尽损的红衣少女。 他怎么就把她忘了,他和二弟被关在这里,完全就是被她害的。见少女安然坐在那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殇子枫恨得牙痒痒,“我们被关在这里,还不是你害的!我到底和你有何仇怨,要这让害我!” “你和我无冤无仇啊……”少女歪着脖子,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语气尽显俏皮。 “见无冤无仇,那你为何要当着那么多人面,胡说八道,还说……” 未等殇子枫质问完,少女一脸无害的接话道:“还说什么?”她翻了翻白眼,埋怨道:“看你穿得威风八面的,没想到是个奶油生,早知这样本小姐还不如直接跑路算了,说不准现在都安全了,何必自损名节,让你占了便宜!”说完,少女俏首一扭,美眸一闭,再不理会他,进入了入定状态。 那语气,就好像在告诉殇子枫,她诬陷他,反倒是她吃了多大亏一样。 殇子枫要被她的话气炸了,这妞儿还有没有点道德,若不是她偷了那红毛怪的东西,栽赃给自己,他和三弟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现在她不向自己道歉也就罢了,还言语相向,就好像是他与三弟将她害到这种境地似的,真是没一点良心!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落到这种地步怨天尤人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多想想脱身的办法来的实在。 和尚余光打量着少女,审视着她说话时的神情,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波澜。他暗暗的点头,意游撼首。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梭梭传来,未几,牢门被人打了开,司徒髯带人走了进来。 少女见到来人,连忙起身,几步冲了上去,抓着司徒髯的衣领,怒道:“司徒髯,你识相的就快把本姑娘放了,否则有朝一日我出去了,定叫人灭了你的转生堂!” “慕紫凝,你真当我不敢杀你么?” 司徒髯勾唇,只一下就将少女推到了一边,阴测测的笑着,那笑意奸邪无比,完全没了之前对她的忌惮。 慕紫凝? 原来她叫慕紫凝,多好听的名字,可是一联想到她的所作所为,殇子枫瞬间就打了个哆嗦,这名字跟她的人,可真不配! “你!你敢!你难道就不怕……” “我有什么不敢的?”司徒髯冷哼道:“用你的话说,识相的就快点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哼了一声,司徒髯在慕紫凝苗条的身材上上下打量着,别有一番滋味的道:“慕家的姑娘,果然都是美人胚子!” “你——你想干嘛!” 慕紫凝见司徒髯淫笑连连地向着自己走来,她捏紧衣领,踉跄的向后倒退,甚是戒备的回视着他,这个家伙,该不会想对自己…… 慕紫凝此时的小模样,看在司徒髯的眼里,却起了相反的效果,更加勾起了他的狼性。这小丫头,可真是诱人啊! “干嘛?”淫笑了一声,司徒髯别有深意的望向西方,语气带有浓重的威胁之意:“这里地方偏僻,外人甚难寻觅,如果你在这里出个什么岔子,想必你那远在东域的姑姑,也不会知道吧!”说完,他转首对身旁侍从道:“来人,把慕小姐抬到我的房间!” 他话音一落,上来两名侍从,很是“怜香惜玉”的,将慕紫凝架了出去。尽管慕紫凝一面挣扎,一面咆哮,却丝毫改变不了什么,直至出了牢房,声音才消失。 胖僧见状,再次别有深意的望向慕紫凝离去的方向,嘴角挑起一个让人无法察觉的弧度,那神情意味深长。 殇子枫和殇子玉见慕紫凝被带了出去,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前者是幸灾乐祸,而后者,则是浮想联翩…… 然而,还没等他们得意多久,就听见司徒髯吩咐道:“来人,清点一下这里的人数!” “回堂主,一共三十八人!” 说话的是一个头戴斗笠的人,他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此人从刚一进来,便已经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点算了一遍,如今回答起来,张口就来,很是顺溜。 “三十八人?不错!刚刚好。”司徒髯看了眼那肥头大耳的和尚,目光辗转,好像在犹豫什么,不过也只是片刻的犹豫,便不再理会他了,而后朝着斗笠人别有深意的道:“将他们全部带出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 声音放落,斗笠人一摆手,接连冲进来三十几名身披红色斗篷的壮汉,他们二话不说的就将黑色头罩扣在了殇子枫等人的脑袋上,然后每人挟着一个,或者两个,将他们统统带了出去。至于这些人去了哪里,要去做什么,没人知道。 在这漫无边际的长路上,每个人都心如鼓擂,忐忑不安,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噩梦。火焰风中扑闪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不晓得走了多久,又转过了几个弯,殇子枫察觉到,透过黑色头罩,射入到眼帘的烛光,越来越清明。 看来,终于要到地方了! “这个不行!” “这个也不行!” “这个太老了!” “这个秃驴太肥了,吃了会腻的,把他放到最后!” “这个还勉强!” …… 听着同一个声音,回返往复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殇子枫心里泛出无比疑惑,甚至在这极度危险的状况下,他竟然还有些许期待,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把他俩带过来!” 被人推搡着,殇子枫兄弟俩头上的面罩,被一一掀开。 浮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空地,远处茂林被周围层层火把点亮,在繁星点缀下,显得格外迷璨。空地中间,坐落着一个十尺高的祭台,祭台很大,足可以容纳千人。距其高三尺许,三十八支幡幛迎天祭起,在偌大香炉和在三根丈八红烛的衬托下,散发着莹莹红光,在方圆六尺内弥漫。 “这两个……” 看着眼前这个酷似魍魉,一直盯着自己,上下打量的男人,殇子枫顽味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突然的插话,将斗笠人造一脸懵圈,半晌没反应过来,甚至连要说的话,也被噎了回去。 殇子玉见势不妙,畏畏缩缩的道:“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别伤我二哥!我身上的肉比我二哥的要嫩上很多!”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逞能!”殇子枫刚想习惯性地给三弟一脑瓢,却发现手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根本动不了,他瞬间就有些无语了。 “这兄弟俩挺有意思的!” 斗笠人咧嘴一笑,随手掐了掐殇子枫细皮嫩肉的脸蛋,不无揶揄道:“死到临头,还在这油腔滑调,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少爷我天生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殇子枫处之泰然,他的命可不是容易拿的。 斗笠人目光一冷,“先把这小子放上去,待腾主降临,可率先享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