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雷电之夜,灯火通明,伴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 “禀主上,夫人生了!” 随着女官出来禀报,将包在襁褓里的小婴儿交给男人。是一个面色红润十足可爱的男婴,接过小孩的俊朗男子面色一喜。 然而女官的下一句话,却叫所有人的神色都变了。 “主上,还……还有一个,夫人生了两个,是双生子。” “双生?!这是不祥之兆啊,犯了我大月王朝禁忌之咒啊。王朝的复兴绝对不能有双生子!主上……”身后一个老臣面色惨白,恍若听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 俊朗男子神色绷紧,片刻后他缓了缓神,望着自己怀里的婴儿,低沉严谨的声音道:“墨华,还有一个,处理掉!” “是,主上!”隐身在暗处的黑衣影卫领命,顷刻间只感觉一抹黑影飘过,而那房内婴儿的哭声没有了。 所有人都神色黯然,稍顷那男子举高了他怀里刚刚出生的小婴儿,众人随即肃穆地跪了下来。 “恭喜主上,喜得龙子,我大月王朝复国有望!” 正文 第一章 错误的姻缘 沧澜王朝六十一年,正值第三代帝王韧帝云修谨执政,王朝一片兴盛,百姓安居乐业。 此时距离旧朝大月灭国已有六十二年。 这一月沧澜的王都一片喜庆,原因是他们的二公主云盛华大婚。 二公主云盛华是韧帝最疼爱的女儿,此番被韧帝指给了当朝左相之子慕长枫。公主之尊,慕长枫被招为皇家驸马。 说起这慕长枫,其实朝廷里见过的人并不多。因为他并未取得半点功名步入朝堂,人称他为云河才子,才华横溢,公子无双。 但提起慕长枫,大多人会叹息。 虽然他才名在外,但是这位左相之子天生体弱多病,十分孱弱,因此无法涉及朝堂。 这样一个人,绝对不是驸马的最好人选,皇上又怎会舍得将爱女下嫁呢? 只有几个心腹明白,因为前几年边关荡寇的缘故,左相麾下有了部分不容小瞧的兵力。 时年正逢了一场天灾,左相救济有功,又在民众中有了十分好的口碑。韧帝不敢硬来收回兵权,只得将爱女下嫁,藉以皇家之名,拉为亲家,实则还是为了沧澜皇权。 于是天之骄女的二公主云盛华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出嫁了。 出嫁之前她和父皇大吵了一场,令韧帝十分头痛。 说起这盛华公主,闺名云汐,天姿国色娇艳端丽,更可贵的是她自小聪颖。 韧帝一直十分疼爱,然而女儿家太聪明了个性又强,就难以管束,更何况是天之骄女的云汐。 这位公主从来对自己的姻缘有着主意,现下要她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左相之子,自然是千般不愿。 云汐睁开眼时,除了视线里全部是红色之外,晕眩得仍分不清身在何处。她心思数转,父皇居然为了让她乖乖出嫁,对她用了药。 云汐定神看了看周围,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挣扎着坐起身,自行揭开了红盖头,环视起这个陌生的新环境来。不远处喜庆的绸纱在风的吹拂下轻飘着,周围很静,摆宴的前厅距离新房很远。 隐隐的竟有湖水的声音传来,云汐好奇,虽手足在药力未退之下仍有些酸软,但她走到窗前,忍不住支起窗棂,居然发现后院里有一片清澈的湖水。 在月光下,这左相府内倒甚是清雅。 她好奇的打量着,听到门外侍女们的声音,知晓她们都守在外面。 她悄悄地往新房内走,穿过一道木门,发现这个房间后面别有洞天。 里面竟是一个木质结构的屋子。布置得雅致,说是书房却也不全是,点亮烛火,云汐片刻就被里面那些画卷吸引了。 这些水墨画大多都是风景,意境幽远,笔力流畅飘逸,就像这屋子的风格一样。看的出,画主人不擅长画人。 云汐不禁猜测这会否是她那个未曾谋面的驸马所作?若有这般才华,倒也不会是无趣之人。 然而想到父皇为了让自己屈服,竟使出这样的手段,云汐心中还是愤懑难平。 她蹙了蹙眉,伸手理了头上的凤冠,回到主房,再度披上红霞,安静坐下。 回想起自己和父皇的争吵,父皇对她的请求,为了沧澜为了皇权。 为什么他们皇家子女就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呢? 和父皇大吵一架后她步出行宫,淋了场雨,之后回宫好像发烧了,被喂下汤药,接下来便没有记忆了。醒过来已经置身在这陌生的地方,想来应该是着了父皇的道。 随着房门开启又合上的声响,云汐心中一跳,知道有人进来了。 “驸马爷。”她听到外面侍女的声音。 “你们退下吧。”是一个男子清澈的声音。 云汐正襟危坐,想到自己是被强嫁给这个陌生的男人,心里又是一阵气恼。 “你醒了。”低醇而友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视线倏然一亮,那片红云被挑起,她抬头,在见到这陌生男子时心莫名地震动了一下。 他是慕长枫,她肯定。 雅阁里那些水墨画也一定是他画的。他的人给她的感觉就跟那些清逸隽永的水墨画卷一样。 他长得十分俊美,五官精致得如同雕刻,眼底眉梢都透露着一股风雅之意。 他很高,但十分瘦。看着他有些苍白并不健康的面色,云汐忽然想到了关于这个人从小体弱的传闻,心里忽然有点遗憾。 这样一副好皮相却长在个病秧子身上,未免有些可惜。 他的皮肤十分白晰,像暖玉一般,衬着他斯文俊美的长相。湛黑的眼睛,清澈幽深。 云汐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看到慕长枫不经意漾起的嘴角,她才惊觉自己这般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瞧,虽说已然成婚,但依旧有些失礼,面颊也不觉带上红晕。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他低柔的声音轻声问。 云汐心跳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脸上戴上惯常傲慢与冷漠的面具。 “我们已经拜过堂了?”她问他,想到自己大概是在昏迷时被人搀扶着拜堂的,就觉一阵羞辱。 “是。”他微微一笑,丝毫不介意她的冷漠:“公主不必觉得难堪,见礼的人并不多,除了皇上,就是家父家母了。” “我昏迷了多久?”被点破心思令云汐心中一震,但她仍保持着自己的冷脸,顺带着对慕长枫都有些意见。 “一天一夜。”他望着她,发现她在皱眉,“我知公主殿下心里对这婚事万般不愿,但现下已经礼成,还请公主殿下包涵一二。长枫绝不会对公主无礼,这点请公主放心。” 男人的话又莫名戳中她心弦,她想他真是善于察言观色。 而他的言谈举止优雅淡定,总之挑不出一点错处。倒不是那种俗人,想到此,云汐的脸色好看了些。只是有点头晕,她轻轻揉过额角,这时候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喝点水,公主还需要休息。”声音温和,俊雅迷人的脸蛋也离得十分近。 云汐默默看他一眼,接过水喝了下去。 烛光下满室的红色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让云汐觉得有些刺目。 她闭上眼,躺回红色锦缎的塌上,似又睡了过去。 慕长枫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位公主很特别。淡漠,少言甚而犀利。 她对他并不友善,却让慕长枫觉得有些莫名的吸引力。无法忘记挑起红盖后初见她的那份悸动。 那张艳丽妩媚的娇俏容颜,真是宛若一颗明珠。 她是沧澜王朝的明珠,而韧帝,将她嫁给了自己。 慕长枫收回惘然的神思,责备自己不该因美色而失常,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他成为了驸马。 云汐醒来的时候闻到了淡淡的香味,让她觉得饥肠辘辘。自从和父皇闹脾气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食欲的感觉了。 “我煮了粥,公主先梳洗一下,然后过来用些膳食。”他知道她醒了。 云汐听到慕长枫的声音,有些惊讶地坐起身,发觉自己仍置身在昨夜那间新房里,而侍女们都没有进来,但屋子的喜庆布置已经无声拆去,恢复了原本的宽敞雅致。 “这里是暖玉阁,连同后面的雅舍,平日里都是我一个人居住。因为我不大喜欢有人伺候,所以都让他们退下去了。如果公主殿下要叫你的侍女进来,我可以吩咐下去。” “不用。”云汐站起身,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白日里的屋子。 昨天晚上看得并不太清楚,现下穿过木质的长廊,踩在旧木上发出“咯吱”响声。 推开窗子,令她发觉这栋暖玉阁是依山而建。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云汐闻到了皇宫中完全不一样的自由的气息。 那令她心情好起来。 梳洗沐浴过后,在贴身侍女莲罗的帮助下换下厚重的喜服,换上日常的浅衫,她觉得舒服了不少。 现下她与慕长枫坐在雅舍里,一张竹制的桌几上面,用小火煨着粥。 粥很香,清淡而家常的味道。云汐很少吃到这样的东西,宫里面的食物精致华美,却少了这般家常的感觉。 她吃了很多,忍不住问慕长枫:“你会煮粥?” “也许公主殿下会笑我,不过我平日里很喜欢做一些烹饪的事情。在这暖玉阁,旁人不来打扰,有时候兴致来了,我会自己煮几道菜。”看到云汐吃得香甜的样子,慕长枫不自禁露出满足的笑容,她其实也很单纯。 云汐听了慕长枫的话,的确有点吃惊。毕竟这些事情是一个男人来做,但想到他的情况,她不由轻声道:“慕……长枫,你身体很不好吗?” 白日里他的神色看上去依旧苍白孱弱的,有几分憔悴,的确不似一般男子的健硕。 “如公主所见。”他低沉的声音安静道:“长枫自小体弱,不能过分耗费心神,无法为父亲分忧,也无法为沧澜尽一份力。” 云汐心底轻轻一叹,说不明自己那点波动是什么,是为这个男子觉得可惜么? “雅舍里那些画作,都是你画的吗?”云汐扯开话题,问着慕长枫。 “是。”慕长枫微微一笑:“拙作可能入不了公主的眼。” “你画得很不错。”云汐走到窗边一幅深色的泼墨卷轴边,又看了看周围的画作:“但是这一幅有点不一样。” 慕长枫黑眸一深:“公主觉得有何处不同?” 云汐盯着这幅画:“从这幅画里能感觉到作画人的胸怀和野心。但又尖锐,似乎想要冲破一个牢笼,这幅画和那些画的区别太大,大概不是驸马所做吧。” 云汐讲的毫无心机,她不是很喜欢那幅画,有一种忧郁而窒息的感觉。在上面看到了残忍野心还有激烈的矛盾与挣扎,就像是扑面而来的灰色情绪。 “公主殿下。”慕长枫讶异她敏锐的感觉,立刻觉得威胁,他顺着她的话淡声道:“你猜的不错,这幅画的确不是我所作,他出自我一个朋友之手。” 他走过去,不动声色的遮去那幅画作,转移了云汐的注意力。 水开了,慕长枫在云汐对面优雅的泡茶。 看着他颀长俊挺的身影,云汐有些望出了神,觉得他是一个认真体贴的男子,她想他的世界亦是纯粹而透明吧。 他从不涉及朝堂,不会像那些追求权力欲望的人甩些尔虞我诈的手段,生活在算计里。 某一方面说,父皇也算为她选了为好驸马,至少在这片属于慕长枫的天地里,他们是与世无争的。 他会是一个好丈夫,云汐莫名这么想,她的双颊染上淡淡红晕。 一个月后。 云汐慢慢走近慕长枫。他正在花园里专注地画着。 左相府里的这片花园很大,穿过湖心亭外面就是一片清澈的碧水。 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淡淡的蓝色。现下那片湖水呈现在他的画布上。云汐坐到了慕长枫身边,微眯起眼看远处的秀丽景致,似乎没有尽头。 “公主。”他轻轻地唤她。 云汐坐在他身边,低下身子向他靠了过去,靠在了他肩头。 慕长枫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心思有些紊乱,忍不住伸过手,轻轻握住了佳人的手。 云汐觉得慕长枫的肩膀很宽阔,让她有一种想依靠的感觉。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仿若药香的味道,让她觉得亲切又安全。 这些日子的相处令她对他放松了心房,已经越来越习惯有他的存在,他是她的驸马,他们将要相伴一生。 慕长枫也在心动,分享这种陌生的亲昵。他从不相信什么缘分天定,但这一刻和云汐如此相互依偎,让他感觉到那份命中注定。 虽然他们以后的关系可能会复杂得千丝万缕,但是这一刻,他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他不想放开这个女人的手。 他以后要做的事,会让她平静的生活天翻地覆,也会伤害她。 慕长枫的理智想到两人之间那深邃的距离,他清澈的眸子变得幽深难解。 云汐不若他复杂的心思,转头凝眸看他,不禁带上一抹甜笑,她喜欢他俊逸的脸孔。 “慕长枫,驸马,你长得很好看。”她是很坦率的女子,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讲了出来。 他心动,看着她有些屏息。 她对上他幽深专注的眸,面颊有些泛红,在想要别开眼的时候,却被男人伸手捧住了脸颊,他温热的唇印了上来,覆住她柔润的红唇。 那滋味如同他想象的一样美好,甚至尝到了玫瑰般的甜美。 听到她醉人的呻吟,他心中一颤,蓦然放开了她。装作咳嗽的样子,捂上自己的胸口。 “长枫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她急忙问他。 慕长枫缓了几口气,看着她微笑道:“是公主太美了,让微臣乱了分寸。” 他低柔的情话,令她双颊晕红,而他却在衣袖下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 他爱上她了,甚至忘情的想要占有她。然而不行,他们终将分开。他更不能为美色所迷,忘了从他出生就筹谋至今的大业。 “长枫,你从不画人么?” “嗯,相对于风景,我比较喜欢自然的东西。”他镇定了心神,温柔的回应她。 “为什么?”云汐有些莫名的失望,她原本还想叫他画她呢。 “是因为它们不会离开吧,一直都会在你身边。但是人就不一样。”慕长枫停了停,脸上又泛起迷人的微笑:“不过,也许有一天有了迫切的想望,遇到合适的人,也会想画人吧。”他说这些的时候,幽深炽热的眼神望到云汐身上。 云汐心跳怦然,只觉男人意有所指的是自己。 她痴痴地往他,慕长枫暗叹她不晓得她现在的模样是有多迷人。她单纯又好骗,这样一个灵秀美丽的女子,为何偏要生作韧帝的女儿。 慕长枫敛去自己暗沉的视线,换上云淡风轻的清雅面孔,深情的看着云汐。 今日她穿了件淡紫色的绸裙,一头如墨的长发只是简单挽了发髻,插着一只金丝钗,眉目如画,娇艳欲滴。 慕长枫强迫自己从被她诱惑里回神,伸出的手只是轻轻理过她颊边的散发,柔声道:“起风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正文 第二章 暮雨初相逢 晚上电闪雷鸣,慕长枫被吵醒,睁开眼就看到满面惊慌走入他房中的云汐,她的房间本该在隔壁。 意识到她是害怕打雷,他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别怕,没事的。”没想到骄傲的公主殿下竟会害怕打雷,他泛起一抹宠溺的笑,将云汐搂得更紧些。 在他温暖的怀里,云汐逐渐镇定下来。 滂沱大雨倾涌而下,已不再打雷。云汐依旧抱着慕长枫,她对上他沉静的眼,“慕长枫,你喜欢我吗?” 他微微一怔,没想到她忽然会这么问。 “我知道你的身体不好,但是以后可以和我睡在一起吗?只要睡在你的身边就好,毕竟我们……已经是夫妻。”云汐见他沉默,忍着发烫的面颊,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回应她的只是男人把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公主,云汐……云汐……”她听到他不断低喃着自己的名字。 这一瞬云汐觉得很幸福,也觉得两个人的距离似乎很近很近。 “慕长枫,我喜欢你。”她埋在他胸膛里,说出自己心底深处的感情,却没有看到男人讳莫如深的复杂眼神。 云汐单纯的心里只有淡淡的甜蜜,她想自己喜欢上驸马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毕竟他们是要牵手一生的伴侣。 然而,永远又有多远呢? ******************************************************* 沧澜六十二年,初秋。 驸马慕长枫病重,韧帝遍寻良医,仍束手无策。 “云汐,如果没有我在身边,你会怎么样?”暖玉阁里,躺在床上神色憔悴的慕长枫,问着一直守候在他身旁的女子。 云汐悲伤地看着他,声音里已有了哭意:“不要说这样的话,长枫,你会好起来,你答应过,要陪在我身边一辈子的。” 慕长枫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的抚上云汐柔媚的面庞:“傻公主,答应我,即使没有我在身边,你也会过得很好。好不好,云汐,答应我。” 她的眼泪流溢下来,一颗一颗宛如珍珠,烫在了他心上。 他沙哑的声音道:“别哭,你这样想,就算我现在离开你了,也许……有一天我们还能重逢。” 云汐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不,你不会离开我,不会……”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勉强维持着精神道:“云汐,我有一件礼物给你,在雅舍里,有一幅画,你……” “长枫……”云汐紧紧抱住他,完全无法接受他这番生离死别的言语。她有着极深的恐惧,她知道自己要失去他了。 “慕长枫,别丢下我。”她颤声道。 他陡然一阵猛咳,鲜血流溢下来,是那么刺目,云汐惊叫太医,却被慕长枫紧紧拽住了手腕。 他幽深的眼瞳凝视她:“云汐,答应我,不要忘记我,不要……” 像是回光返照的最后言语,他倏然放松了手,无力垂下,缓缓而地闭上了眼。 云汐在太医哀声的宣布里,惨白悲伤的面孔,哭着扑到慕长枫身上,任由别人怎样抓她都不肯放开,然后她昏死过去。 沧澜六十二年,驸马慕长枫薨。 **************************** 沧澜六十三年,春。 一身侠士男装打扮的云汐和莲罗坐在广月楼时,心中还有几分不可思议。 “公主,我们真的逃出来了?皇上会不会派御林军来抓我们,莲罗不会掉脑袋吧……” “傻丫头,胡说什么。”云汐忍不住敲了一下贴身侍女莲罗的额头,压低声音道:“宫里面有大皇兄打点,不必担心父皇生气。再说这趟江湖之行也是他给我们安排的。” “也是哦,现在太子回来了。”莲罗一下放宽心的神情,笑眯眯的回应主子。 云汐见她前一刻还吓得怕要掉脑袋,现下又这么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由好笑,想这丫头也真是一根筋到可爱。 就在两天前,她采纳了她的大皇兄云劲,也就是当朝太子出的主意,利用到护国寺祈福的机会,离开皇宫和朝臣侍卫,只身来到这广月楼。 获得一个月的自由时间,美其名曰体验她向往的江湖,闲云野鹤的民间生活。 云劲是云汐的大哥,从小就最疼她这个妹妹。 云劲亦是韧帝唯一的儿子,将来沧澜皇位的继承人。 从云劲成年礼之后,一直被韧帝派到沧澜各地去当钦差大臣,锻炼他实地深入民间,为民谋事,知道民之所需,为将来继承帝位做准备。 韧帝也在一边观察云劲,看他能否承担重任,所幸这些年云劲的表现不俗,在各地辗转间,也培养了一班自己的心腹。 两年前云汐成亲时太子云劲并不在王都,因此没有参加妹妹的婚礼。 而现在他回来,妹夫也于半年前故去。云汐经历丧夫之痛的半年中,在深宫郁郁寡欢,云劲回来见她这样,也是心疼不已。 为了自己的妹妹着想,才给她安排了这次江湖之行。 他知道云汐自小就喜欢自由自在,向往闲云野鹤的江湖人生。 云劲还替云汐安排了江湖人士来接应,布衣盟,云汐早就有耳闻的侠义之士。 布衣盟,在沧澜王朝,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屡破奇案,劫富济贫,侠义助人。可以帮你解决仇杀,追寻宝物,唯一宗旨,仁义二字,民间甚至有俗语,天下间没有布衣盟做不到的事情。 云汐不知道云劲居然连布衣盟的侠义之士都认识,甚至可以令这些神秘的人物接受她,让她跟着他们闯荡江湖。 她想要问得更详细时,她的大皇兄云劲只是带着他一向令她不爽的微笑告诫她: “不要扯人家后腿,造成人家的麻烦。” 云汐对此次江湖之行充满好奇,千回百转地想了一遍,叹口气默默地喝茶。 “公主……不,公子,为什么太子说的人还没到?”旁边的莲罗关心主人,对这次出宫一事总感到冒昧,忍不住附在云汐耳边轻声道。 “别着急,再等一下。”云汐对莲罗微笑,塞了块桂花糕到她嘴里,莲罗胖胖的脸颊,瞅着大眼睛,为自家公主的淘气而无奈。 这时候,楼下忽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云汐随着别人一起探头看到楼下,这一看之下怒火就升起来。 原来在广月楼下,一对寻常百姓的男女正发生争执,妻子苦苦哀求丈夫不要去赌,家里只剩这最后一点钱了。但那男的居然粗鲁地对他妻子动起手来。 云汐平日最见不得欺负女子的男人,这一刻见那男人一巴掌摔在女人脸上,她就沉不住气地一跃而下,当即想教训一下那个家伙。 但是堂堂的公主陛下忘了这里是二楼,也错估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还不足以厉害到腾云驾雾。 一时间跃出之后,收不住身势,等她发觉自己的轻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变成了狼狈朝下狠狠摔的姿势,很快就要亲吻大地。 不会这么悲惨吧。 云汐下意识捂住眼睛,想她行侠仗义的女侠风范还未起步,就要先大大的丢脸吗? 也罢,最多就是痛一痛,她快点爬起来就是了。 云汐打定主意,挣扎着想是不是以四肢趴地的姿势,可以让自己摔得不那么痛?而且她不想破相啊。 “公子!”楼上莲罗已经不敢看,见她家公主陛下很明显就要狠狠一跤脸朝下小狗趴地的姿势。 咦,软软的?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大地也不是这么硬吗,她嘴唇碰触的地方很温暖呀。 云汐迷糊地睁眼,嘴唇还尝试地擦过那片软软的土地,想是她太有福气,连摔都摔在一块软地上,哼哼,一点都不痛。 睁眼间,很快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几乎马上惊觉的,自己并不是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了一个人怀里。 确切的说,是这个人出手接住她,才使她免于亲吻大地。 可是……苍天呐! 云汐很想捂上自己的眼睛,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又试着抿唇擦过的地方,竟是对方胸前。 柔软的布料,简单朴素的装束,男子穿了一袭淡灰色和蓝色相交的粗布衣裳。 他的黑发只是随意扎成一束披散在后肩。 云汐又定定瞧着他的脸,以坚强的心理来试图催眠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她既没亲吻这个男子的胸膛,也没有做出任何丢脸的事情。 那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 但他有一双生动的眼睛,眼瞳乌黑,光华闪耀,长长的睫毛,乖乖地覆盖在眼睑,齐刷刷的向下,纤长分明得令人心动。 那绝对是一双很美的眼睛。 正文 第三章 很美的眼睛 “你没事吧?”低沉的声音,荡荡地回响在耳边,有一点沙哑,但十分好听。 云汐与他四目相对,仲怔地望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双脚落了地,对方已经把她放下来,这也开启了盛华公主迟钝的害羞神经。 她倏然从男子怀里跳了出来,连蹦带跳后退了三步,一张白净的脸庞不争气的红起来。 虽然公主殿下一直自我催眠,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镇定,姿势上也应该保有了气势,但还是不可避免感到有些丢脸的沮丧。 在她仍羞窘的时候,一道窈窕的身影快速窜过,很快就将那打女人的男子制服。 云汐望着那道惊艳的侠女身影,真棒啊,自己向往的就是这样的风姿嘛。 只听那侠女英气的声音:“你一个大男人,这样对待自己的老婆,不觉得羞愧吗?” 又转与那受虐的妻子,给了她一定银子:“这钱你收好,不要再给他去赌。” 女侠冷冷看着男人,一刀劈过,狠狠定在了男人身后的墙上。 精准的令男人目瞪口呆,吓的膝盖都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恶言对自己的妻子。那女侠严厉道:“若再给我知道你欺负她,下次就要你的狗命。” 她看过男子腰间的名牌:“五里村,十方人士,许兴德,记住了,我找得到你。” 看热闹的人群这才散去,云汐冒着星星眼,刚想去攀谈这位英姿飒爽的女侠,谁知就见她朝自己走过来。 女侠微微一笑:“阁下是慕云汐?”这是云汐为自己在外行走江湖起的假名。 云汐心里一喜,“难道你是……” 她话还未说完,女子已掏出一块名牌递与她。 云汐认出了那是大皇兄钦赐的名牌,原来对方就是布衣盟的人。 云汐大喜,“姊姊,我正是慕云汐,这是我的随从莲罗。” “我叫苏沁柔,布衣盟的老三,这位是秦歌,我们老大。”苏沁柔很直爽地说,云汐真是羡慕她这样潇洒的英姿。 云汐发觉刚才那个把自己接住的男人,居然是布衣盟老大时,刚刚被抑制住的那点不好意思跟羞涩,一下全部都涌过来,并且瞬间涨了数倍,几乎让她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好吧,她心心念念渴望的江湖生活,就是在这么乌龙的情况下拉开了序幕。 她事先要求了皇兄隐瞒她的真实身份,云汐这个名字是她从小的闺中乳名,只有最亲近的亲人才这般唤她。 沧澜的国民对这个名字并不知晓。 云盛华才是她对外的名字,是被别人记住的公主的名字。 她化名为慕云汐,就是不想别人知道她的公主身份。布衣盟既是皇兄的牵线安排,她想云劲一定将一切都安置妥当了。 “云汐,我不得不说,你刚刚那样跳下来很危险,因为你的功夫看上去很烂。”苏沁柔笑看着她,坦白道。 云汐红着脸,想自己刚才是急着就跳下来,自然也超估了自己的武功,原来她一直估计失误。 莲罗在她身后想笑又不敢笑。 欸,这就是布衣盟的人吗,看上去都是不错的人哪。 跟在她家年轻的公主身后,莲罗悄悄捂住了偷笑的唇。 那老大秦歌微微一笑:“好了,既然接到人,我们先回竹舍。” 他这一笑,让莲罗有些看呆了,因为这淡淡的一笑竟让他平凡的眉眼都显得生动起来,整个人充满了神采,望着那颀长身影走在了前面,莲罗感受到自己噗通噗通不平稳的心跳。 回想起刚才她家公主是被这个人牢牢抱在怀里的,好有话本故事里讲的英雄救美的风范哦。 莲罗忍不住观察起秦歌先生和她家主子来,公主现在虽然是男装,可是走在秦歌先生身后,那身影都是很相配呢。 秦歌先生高大颀长,她家公主正好到他肩膀下面,小鸟依人的模样。 自从驸马过世以后,公主伤心了好久,莲罗希望公主不要再那么伤心了。 皇上曾跟公主提起过再立新驸马的事情,都被公主拒绝了。 可是现在看上去公主并不讨厌秦歌先生,而且刚刚秦先生还救了公主呢。 莲罗轻轻一笑,很快跟上他们。心里期盼公主能快点找到一个珍惜她的人,她始终觉得那位过世的前驸马病弱又有点神秘兮兮的,并不是最适合公主的人。 莲罗跟在云汐身边伺候已经十多年了,两个人像好姐妹一样长大,莲罗希望自己的主人能够幸福。 ************************************************************* 布衣盟的根据地竹舍,是一所近邻湖畔,翠竹掩映如同世外桃源一样的屋子,牌匾所挂“竹舍”二字,确确实实。 云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十分喜欢这个清幽的环境。 她到现在还没什么真实感,自己居然进入到这个在沧澜民间如同神话一样的侠义组织中。 她很满意云劲的安排,云劲给她安排的身份是故人之女,托付给布衣盟照顾,带她在江湖上见识一下,这样她和他们相处起来才能没有拘束。 苏沁柔先带她到了给她安排的房间。 很雅致的一间屋子,没有过分的摆设。 云汐忍不住问苏沁柔:“沁柔姊,你们和太子的关系很好吗?” 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一个是民间的侠义组织,这两者之间要有联系,在她看来实在是很神奇。 苏沁柔微微一笑:“可以说我们都有同一个目标。” “什么?” “就是让沧澜王朝的人民安居乐业,布衣盟很尊敬太子。”苏沁柔看着她,温和的眉眼里是坦率的笑容。 云汐心里一热,有什么哽在喉间,竟让她说不出话来。 “晚些,二哥和老四都会过来。二哥叫夏漠,也是很好相处的人。老四比较调皮,擅长易容,是我们之中最小的,你可以叫他小七,我们都这样叫他,他的本名叫骆七,是东华骆家的七公子。” 东华骆家,好大的来头,云汐暗叹布衣盟里一定都是些能人异士。 “加上老大秦歌,你们布衣盟一共四个人吗?”云汐记着苏沁柔给她介绍的这些名字。 苏沁柔笑了一笑,美眸忽然望向她:“秦歌老大不常在这里,不过今天来了贵客,他自然要露一露面。” 云汐觉得她话中似有深意,但苏沁柔也不给她时间细想,已经拉起她的手。 “好啦,以后我们就是五个人,云汐,欢迎加入布衣盟。”她亲切诚挚的态度,让云汐心里又一阵波动。有欢喜也有感慨,就仿佛年少美梦终于得以成真的一日。 她梦想的江湖,她梦想的快意人生,似乎都要来了。 云汐有股热血的冲动和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这是慕长枫过世后,她第一次感到了某种鲜活的期盼,仿佛告别了过去的忧伤。 苏沁柔仿佛能知悉她的心事,看着她神采奕奕的眼睛,笑道: “别着急,今天晚上夏漠应该就能带回新任务,前几日他飞鸽传书说有棘手的案子要办。” “我功夫好差。”云汐还有点自知之明,忽然很怕拖累他们。 “每次的成功,都是靠大家齐心协力,武功反而不是最重要的。”苏沁柔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我想,太子要你学的,也不是武功。” 她的话让云汐微微一笑,苏沁柔拉着她出了门。 很快的,云汐见识到了布衣盟的另外两位成员,夏漠和骆七。 夏漠是一个看上去很冷硬的男人,面容英俊,但神情冷漠,就如同他名字里的漠字一眼。 老实说,云汐觉得他不好亲近,身上有种禀然的大侠之气,云汐唯一的反应就是高人。 骆七则跟夏漠相反,嘻嘻哈哈长了一张十分和善的脸,面貌柔美,清秀,可比女子。 眉眼不笑的时候,都看上去笑嘻嘻的如在笑,十分容易亲近的长相。 不过最让她在意的还是老大秦歌。 我们公主陛下没有意识到她整个晚上偷窥了这位老大几次。 就是很在意他在自己咫尺的距离,静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布衣盟的人应该是像兄妹一样吧,那个男人只是安静地坐着。 他很不修边幅。 灰色的衣袍就像随便找了一件挂在身上,头发披散下来,平凡的脸上还蓄了一点胡渣子,连胡子都不刮干净的男人,他身上有股沧桑颓废又慵懒的味道。 只有那双眼睛,极美,有着纯净的颜色,清澈的波光,冉冉动人。长长的睫毛柔顺的遮盖在眼帘,他闭起眼睛,一定像个孩子。 云汐就是这样无意识的幻想着,等她醒悟到自己在想什么,心里怔了一下,马上制止自己的想法。 怎么回事,她不该这样注意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云汐不由伸出手扇扇脸颊,也不知是给炉火熏的,还是酒杯酒下肚,醉了。 这个晚上,没有宫廷,没有礼仪,没有那些叨叨叮咛,她只是云汐,一个自由自在,想醉就醉的快乐灵魂。 云汐呵呵地笑,又一杯竹叶青灌下肚,已经感到了飘飘然的快乐。 正文 第四章 查案 渐渐的,周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走光了,火堆也不知何时熄灭了。 婉约的月色升在空中,柔和了夜的风景。 云汐托腮坐在那里,眯着眼看抚琴的秦歌。 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居然还会抚琴。 云汐是很喜欢抚琴的,嫁给慕长枫后她曾在月下抚琴给他听。 想到往日的回忆,她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伤痛。 视线移向秦歌,想要摆脱那些痛苦的记忆。 秦歌坐在离她稍远的地方,刚刚是骆七央求他弹奏的,现下他们都散了,秦歌仍保持着自己的兴致。 古琴声幽幽,清冽甘美的乐声,不断落入耳中。 云汐怔怔地看着他,男人抚琴的姿势很优雅,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起舞。 他灰色的衣袍也像被月光度了一层柔和的色泽,整个人朦胧的光影,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梦,而不是真实。 云汐望着,觉着已经有些醉了,混混沌沌的神思,也记不起自己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一个男人其实很无礼。 侍女莲罗也早就醉倒在一边呼呼大睡,所以静静地空间里,居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云汐脑海中依稀想起多年前自己喝醉的情景。 那时的她,刚刚举行过成人礼,在父皇的宣布下,她长大了,不再是孩子。 那一夜的夜色也是这样美,她痴痴地看着那个弹琴助兴的戴面具的宫人,那是大皇兄请回来的琴师。 他的琴艺的确高超,比宫里的乐官更加灵越动人。 云汐还记得那个面具琴师着一袭白色的纱衣,俊雅的身姿在月色里熠熠生辉,迷倒了场上的女眷,她甚至见到那时还未出嫁的皇姐眼里的思慕。 这让还懵懂的云汐感到不快,虽然她自己也分不清在不快些什么,只是不喜欢皇姐这样望着那位面具琴师。 后来她喝醉了,跌跌撞撞被人扶着回到寝宫。 扑腾一下,她将扶持的人都一块扑倒在床上。 朦胧间睁开眼,对上身下那双深漆的黑眸。 那双眼睛是这么美,深邃乌黑的光泽闪动,那样静静望着自己,让云汐感到了心底深处的某种触动,那触动甚至能让她感到疼痛。 云汐现在回想起这桩往事,醒悟到那位面具琴师大概是自己成人后的第一次心动吧。 成人礼那晚的记忆,她不知道那个扶她回宫又被她压在身下的人是谁,记忆里的错觉总认为是那个面具琴师。 但是于理不合啊,他怎会扶自己回宫呢?以至于后来这些年,这桩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现在熏染的酒意里,看着秦歌,怎么会想起这桩成年旧事来? 云汐呆呆地想,眯了眼看着远远的秦歌。 也许是这家伙也拥有一双这么美丽的眼睛吧,那份似曾相识,令她生起错觉来。 有美丽眼睛的男人,危险。 云汐模糊酒意里,敲着自己的脑袋自我警告,最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彻底醉死过去。 当然醉倒后的云汐不会看见,一道身影静静地停在她身前,温柔的眸色里,有着复杂的怜惜,最后轻轻抱起她, “明明不会喝酒,却总是喜欢喝醉。” 低沉的声音如同呢喃,男人抱着她的身影,映在了月光下。 ********************************************************************* 云汐很快遇上了她加入布衣盟后的第一件案子,竟是牵涉到沧澜王都的富商之一卓石的案子。 云汐睁大眼睛听着夏漠在那边讲述,她见过卓石。因为与皇后的远房亲戚关系,被御封为皇商。 在她的母后未过世前,曾来宫中觐见过几次。 印象里是位和蔼的老人家。每月都会派发米粮救济贫民,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商人。 这次的案子是他儿子犯下的,卓石之子卓行远,居然谋杀了自己刚过门的妻子苏樱。 卓行远已经承认了杀人的罪行,问题是他言语混乱,说不清自己杀人的过程和为什么要杀苏樱,他只是知道自己的确杀死了妻子。 另外,卓家负责押运的官窑也出了问题,全部都不知所踪。 如若不尽快破案,卓行远很快就要被处死,为押运和杀妻双重的罪名。而他的父亲卓石,也难辞其咎。 “卓老板不是这样的人。”云汐忍不住为这位老人辩护,这当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为什么?”苏沁柔微微一笑,“难道你还认识他?” 云汐脸一红,直觉地说:“哪有人杀了人这么爽快地承认,而且他杀得是自己的妻子,这很奇怪不是吗?如果什么疑问都没有,也不会惊动布衣盟了。” 一旁的骆七扑哧一笑,“云汐想问题果然透彻啊。” 是说她头脑简单吧,云汐的眼睛不由自主望向秦歌。 “老规矩,我会带上云汐去卓府,查看一下状况。夏漠和沁柔,去追踪官窑的线索,小七负责外围接应。”秦歌的话很简单,但云汐觉得,那低沉的声音对布衣盟众人来说,就是有一锤定音的力量。 他们都没有迟疑的领命,并且很快四散去进行各自的事情了。 只留下对一切都还不熟悉的云汐和莲罗两个人,傻傻看着秦歌。 “秦先生,我是随小姐和您一块儿去吗?”莲罗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会武,她不太想跟着他们一块去,到时成为他们的负担就不好了,反正秦先生应该能保护公主。 秦歌淡淡一笑:“莲罗你留在这里,我会负责云汐的安全。” 莲罗松口气,觉得这秦歌真是一点就透,完全知晓她的意思嘛。 “那好,莲罗就在这里等小姐,请秦先生一定要小心我们家小姐的安全。” 她想这秦歌公子真是善解人意哪,而且他既是太子安排的人,一定有过人的地方,能保护公主。 秦歌和云汐进入卓府是悄悄的。 穿着夜行衣的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在夜里跃入卓府的后花园。 “我不懂,既然卓老板已经请了你们来帮助他,我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进入卓府?”进府前,云汐曾不解地问秦歌。 “悄无声息,没有预备,可以告诉我们更多的消息。”秦歌淡淡一笑,深邃的黑眸落在云汐脸上。云汐心里莫名跳乱了几步节奏。 然后她发觉自己不争气地别开眼了,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无法面对那双好看的眼睛。 “我轻功不是那么烂吧。”云汐紧跟在秦歌身后轻声道。 她很高兴自己能跟上秦歌的脚步。 夜色里可以看到秦歌脸上淡淡的笑意,那不是在嘲笑她,更像是为了她的话而忍俊不禁地发笑,但云汐的心却忍不住动了动。 虽然他的脸是那么平淡无奇,但一笑起来,整张脸都生动起来,生动到足以让人心乱的地步。 好看的男人是祸害。 那是她母后曾对她说过的话。 但是这个男人明明不好看,他笑起来的时候,却也让云汐想到了祸害两个字。看来母后很有先见之明。 但是奇怪,秦歌对她来说还算是个陌生人,她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也产生这么奇怪的感觉呢? 错觉错觉,云汐狠命的摇头。 “你在干什么?”秦歌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轻功好的人会从二楼摔下来吗?” 浑然一桶冷水浇下,云汐愤然想到自己与他第一次相见的窘样,这家伙绝对是故意损她。 好吧,那次是她估计错误,不足以说明她的真实水平。 “我们是要去苏樱遇害的房间吗?”她跟上来,轻声问秦歌。 秦歌点了点头,做了个现在开始不要出声的动作,云汐会意地点点头。 跟随着秦歌,轻巧的翻越进屋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薄纱在风里飘动。想到这间房子曾经死过人,而且被杀的女子就死在床上,这令云汐心底有点莫名的发毛。 寒风吹过,屋子里似乎愈来愈凉。 砰地一声,吓了云汐一大跳,原来是一扇开着的窗忽然被风吹得关上。 这也让飘动的窗纱掀起魅影,等云汐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吓得躲在秦歌身后,双手揪住了他衣襟。 好吧,我们的公主陛下无力去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她现在真的很害怕。 “这屋子好冷,”她有些窘迫地想为自己解释。 冰冷的手心却倏然被一阵温暖包裹,是秦歌的大手轻轻握了一下她冰冷的小手。 “这里没有鬼。”他轻轻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把云汐心里的恐惧全都吹散了,可是这也带来了一点羞囧。 她准备让自己显得有用一些,发挥她的本领,毕竟她是想体验江湖才来得这里。 云汐的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若有似无,若不是她对香味很敏感就要错过了,但是她仔细的分辨,还是发现了这气味的异常。 “这是什么香气,有点奇怪。”她轻轻嗅着,挨近身边的秦歌。 秦歌也察觉到那股奇异的香气,随着他们步进床间,那香气更是浓烈。 云汐分辨不出来,还想多嗅一点,仔细分析,但是忽然的,就被秦歌捂住了鼻子。 他温热的手掌就这样掩住她的口唇,云汐心一跳,被掩住耳鼻也发不出声音。 她听到秦歌低沉的声音带着严谨:“从现在开始闭气,不要再闻这房中的味道。” 云汐虽觉得奇怪,还是乖乖照做,她想秦歌一定是闻出了什么。 正文 第五章 绝色美人 回到竹舍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回来。 云汐忍着一肚子疑问,跟着秦歌回来,她想秦歌大概已经探知了什么,但他都没有告诉自己。只是护着她很快离开了卓府。 他沉默的时候身上有一股禀然之气,令云汐觉得不能放肆。 她疑惑地自问,以往只有面对父皇的时候,她才有这种莫名的畏惧。好吧,难道这天底下又多了一个可以管住自己的人? “查到了什么?”骆七着急地问着两方外出的人马,很想知道这件案子的情况。 夏漠看一眼秦歌:“官窑消失的路线很奇怪,对方有备而来,但作案手法又有些急促生硬。最近流河一带有很多难民,也出了一批匪类,但他们跟卓家既无恩怨,也无交集,却可以得到官窑的线路图,并且能偷盗成功,这其中一定有幕后推手。” “是卓家自己的人出了内奸?”骆七问。 秦歌摇了摇头,“这件事,可能介入了红绡阁。” 红绡阁?他说出的这个地方,让另外三个人都变了脸色,只有云汐一个人,傻傻的什么都没听懂。 “红绡阁是什么地方?”她疑惑地问那几人。 秦歌和苏沁柔对视一眼,苏沁柔的面有难色,但看着云汐执着纯真的脸,觉得只有硬着头皮解释。 事实上,云汐是有点沮丧。她自认对江湖还算了解,因为从小就喜欢,一直稍人从宫外带消息。 她还以为自己算是个小小的江湖百事通,结果却连红绡阁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让她有点苦闷。最近这几天未免太打击她自信心。 原来在深宫里,终究比不得外面宽广的天地,她知道的太少了。 在苏沁柔的解释下,云汐了解了一些关于红绡阁的事。 红绡阁在江湖中如同隐秘诡异的传说,它的手段有多阴毒,杀死人的方法有多残忍,光是那些传闻就让人闻风丧胆。 传闻红绡阁中人皆淫邪无比,修习的内功便是以欢好之事为根基,落入他们手中的武林高手,不是被欲望折磨致死,便是自行了断好免去那非人的羞辱折磨。 前一任的武林盟主方无涯,便是惨死在红绡阁主手上。 方无涯是非常厉害的绝世高人,二十多年前,只要提到他的名字,都让人崇敬不已,深厚的内力高强的武功,他是武林中一个神话。 而这位堂堂武林盟主,却是死在红绡阁秘术之下,令听闻者都骇怕至极。 “老大,你真的确定是红绡阁?”一旁的夏漠沉声问。 秦歌点了点头,叹气一声:“那香味没有错。”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都噤声了,就好像谈到了什么禁忌话题一般。 云汐疑惑秦歌为什么会了解红绡阁的香气,而且说得这样十拿九稳。 云汐观察每个人的神色,发现他们看向秦歌的眸光都有些伤感,而秦歌似乎是最镇定的一个。 于是云汐想,关于关于红绡阁,一定有什么故事。 “如果是红绡阁,那一切倒都有了解释。”骆七倔强的声音响起来,他冷哼一声:“一定又是红绡阁那见不得人的摄魂媚术,控制了卓行远的神智,才令他杀死自己的妻子苏樱。但问题是,卓家跟红绡阁有什么仇。这其中又和官窑有什么牵连。” 夏漠点点头:“能修习成那种秘术的人,在红绡阁必定地位不低。看来她与卓家仇恨甚深,竟要做这样残忍的嫁祸。让卓行远亲手杀死妻子,再看他被处死。官窑被盗,甚至还要让整个卓府胜败名裂。” “我们一定要帮帮他们。”云汐听着就觉心急。 虽然她还不大了解那个什么摄魂术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听起来就不是好东西,也让她不怎么好意思问。 “老大,你一直不出声,是已经有了主意?”骆七看着一旁沉默的秦歌。 秦歌抬起头,淡淡一笑:“我要去会一会一个人。” “什么人?” “别玉岸,林婉婉。” 夏漠皱了皱眉,秦歌却已经接着道:“她是在调查里,最近跟卓行远走得很近的一个人,如果是红绡阁,我一定有办法让她露出破绽。” “老大,你要小心,别忘记你……”夏漠没说下去,但神色里充满了关切。 秦歌目注他,点了点头。 云汐终于在苏沁柔私下的谈话里,得知了更多有关红绡阁秘术的事情。 原来他们欲言又止里,有那么多难以启齿的东西。 红绡阁秘术讲究双修,修得此种心法的人,都擅长勾引媚惑,难有人抗拒得了他们的魅力。 偏偏此种邪功不仅勾人摄魂,内力修为也十分了得,在江湖之中难有敌手。 在苏沁柔的推测里,卓行远必是中了红绡阁摄魂术的幻惑。 会摄魂媚术之人,都有体香,而每个人的香气又不尽相同。与之相处后,会被对方控制心神,操纵行事。 而卓行远,很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才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沁柔姊,秦歌似乎很熟悉红绡阁的事……”云汐已经察觉这个话题,在布衣盟中仿佛成为禁忌。 苏沁柔神色一伤,有些黯然:“老大他……与红绡阁有些渊源,那时他为了救我们,落入红绡阁主手里……”她抿紧了嘴唇,不再言语。 云汐却已听得心头大惊,那秦歌曾落入红绡阁手里,那他是否…… 苏沁柔强自一笑:“云汐,别再提这些陈年旧事了。老大说要带你一起去别玉岸,小七会替你扮成男装,你自己要小心。” 她也不解秦歌为什么执意要带着云汐,按理说,秦歌是他们当中最在意云汐安危的,绝不可能要她涉险。 老大这么做自有原因吧,苏沁柔心道,把男装递给云汐。 别玉岸,王都里有名的青楼妓馆。 一袭小厮装扮的云汐,跟在秦歌身后,踏入了这烟花之地。 这是云汐第一次来别玉岸,虽然往常她也好奇青楼到底何许模样,偷溜出宫时也曾到青楼一探究竟。 但进了这别玉岸,她才有些叹为观止,一座青楼居然能建得如此奢华。 招待的客人也是王公贵族居多。 “这里的老板在朝廷里有势力吗?”云汐一双英挺的秀眉轻皱,想到在父皇管辖下,还有如此奢靡之地,便是一阵不快。 “是很有势力。”秦歌淡淡一笑。 “你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云汐瞪一眼秦歌,忽然觉得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大概都爱这种放荡的地方,美人在怀,翻云覆雨。 她不由看向秦歌,男人依旧披散着头发,随意在背后成一束,薄唇周围的胡渣子,让他显得很有男人味。 虽然他没有慕长枫那样绝色的姿容,倒也另有一番落拓不羁的味道,吸引了别玉岸里不少姑娘的眼光。 看着她们跃跃欲试的栖身过来招呼,顿时呼吸间香气四溢,粉黛艳色,都令云汐觉得不舒服。 “小厮,这个时候该起点作用。”秦歌懒洋洋的声音响在云汐耳边,低沉又沁入心脾的,令云汐神经一正,马上明白秦歌的意思。 这家伙,真的把她当小厮使唤了,要她为他挡去这些莺莺燕燕么。 一个风姿绰约已到中年的女子走过来,看旁边那些姑娘的反应,这女子该是这里管事的人物了。 “秦先生,上房已准备好。”她淡淡一笑,虽已徐娘半老,但风情犹在,倒也不是那些年轻女孩可以比的。 秦歌微微一笑:“陆老板,谢谢。” 他眼神间,云汐已灵活地递上一锭金子。 这可是不少的赏赐,比那些姑娘的过夜费都要高出许多了。 有几个眼红的姑娘已经看出,秦歌是个来头不小的有钱人。既暗叹自己没那个命过去陪着,又嫉妒那现在在上房里等着伺候的姑娘。 “是婉婉啊!” 打听下来谁在上房里陪着,周围一种羡慕嫉妒怨的,都停止下来。 林婉婉,可是别玉岸的一方台柱,既是她,那别人自是没得争了。 云汐紧跟在秦歌身后,见身边没有人了,她才轻轻在他耳边道:“你倒是熟门熟路啊。”语气里难掩讽刺。 秦歌一贯落拓的面上是不羁的微笑:“小厮,请注意你说话的口气,等下不要坏了我的大事。” “你想做什么,不会真想来这里寻欢作乐吧,我不奉陪。”云汐声音一冷,神情里不自觉的露出公主威仪来,看着秦歌。 秦歌深邃的眼睛望着她,淡淡一笑:“你现在是男装,小七的易容术向来很好,一个男人又吹眉毛又瞪眼睛的,是不是娘娘腔了点?” “你……”云汐又被他一气,真想马上咬那个笑的坦荡的人一口。 林婉婉果真绝色姿容,柔媚的娇态,眼波如水。 看她款款慢慢地走来,都仿佛风一吹这娇俏的人就要倒下去,少不得要男人好好扶着。 白晰的皮肤如同珍珠一样,雾蒙蒙的,妆容也不浓,她懂得清淡的好处。 “秦先生。”陆老板早就吩咐过了让她好好招待,林婉婉当然用心。 她细看男人的眉眼,很平凡的长相,但不知为什么,他身上就是有一股摄人的风仪与魄力,显得与众不同。 身后那个小厮也是俊俏得紧,只不过眼神有些凶狠。大概是怕生的孩子,第一次来了妓院,紧张得不知该怎么好了。 林婉婉想着,心底扑哧一笑,面上更是笑开了花,娉婷地挽过秦歌,扶了坐下,把云汐远远抛在了身后。 云汐看那女人整个身子有一半都快偎进秦歌怀里,简直像酥了骨头那样贴着,真是恨不得立马把这女人从二楼抛下去。 等她醒起这关自己什么事,那秦歌只怕还很享受的时候,就觉自己牙痒痒。 “听说秦先生擅琴艺,可是要听婉婉弹上一曲?”林婉婉眼珠一转,遮着丝帕笑得妩媚。 秦歌豪爽地饮下一杯酒,酒杯置于桌前,修长的手指抚过光洁的木板,那动作竟说不出的性感洒脱,让林婉婉看呆了眼。 “只听你弹未免过于单调,即使来寻欢作乐,不妨我们做个游戏,你我以琴艺相拼,输的人便自罚怎么样?” “那是要什么惩罚呢,喝酒吗?”婉婉妩媚的眼神勾动,牢牢盯着秦歌。 秦歌抚掌而笑,“光喝酒有什么意思,输的人一杯酒,一件衣服!”他说话间,甩下自己的外套,动作潇洒流畅的,实在赏心悦目。 婉婉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亦妩媚风情地抖落披风,露出香肩来:“好。” 一旁的公主殿下实在很有冲动把眼前这对男女叫做狗男女。 看他们眉来眼去的神情,云汐看不顺眼,隐忍着在这屋里待下去,不晓得秦歌要玩什么花样。 正文 第6章 美人在怀 奢华舒适的房间里,琴声铮铮,时而流水一般时而如荆戈铁马,让人神驰。 云汐不是那么懂琴,她只默默的期望秦歌不要输。 她不知道秦歌这么做的目的,为何输了就要脱衣服。 但是当她在这房中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气时,她猛然警觉起来。 这香味,她不会弄错,与卓行远房里闻到的是一样的。 难道这女人就是红绡阁…… 云汐镇定了心神,安分地待在一旁,垂首做规矩的小厮状。 她生动的眼睛偶尔会控制不住地望向秦歌,视线与秦歌相触时,那似笑非笑的慵懒眼神,令云汐觉得两颊发烫。 对了,这香味有催情的作用,一定是这样,否则她干嘛给这男人望得脸红。 琴声嘎然而断的时候,林婉婉笑起来,云汐见她仰首饮下一杯酒,十指青葱,妩媚又勾人的褪去了外衣,毫不犹豫。 这下这位青楼名妓只剩一件薄如纱翼的内里,连里面艳红的肚兜胸衣都看得一清二楚。 秦歌的眼睛竟还牢牢盯着。 不知羞耻,大色狼一个,云汐忍不住在心里偷偷骂他。 男人都是喜欢看女人脱衣服,尤其是漂亮女人,云汐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到底是在鄙视秦歌亦或是失望,但是她为何要对秦歌失望。 琴声又流畅婉转地响起,这一次与前次不同,时而呜咽的犹如冷涩难流的泉水,时而又叮咚脆响的,让人想起青青山谷。 嘎然而止时,连云汐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却见这次是秦歌举起了酒杯,霍然而笑:“婉婉琴艺了得,这一局,我输了。” 他洒然一笑,衣袂抖落间,修长的身形只剩下一件白衣内里相束,可以看到隐隐露出的结实胸膛,肌理分明。 蜜色的胸膛在单薄的白衣里若隐若现,十分令人遐想,沿着诱人的曲线下去,细窄结实的腰身,也被隐藏在单衣里。 等云汐意识到自己在紧紧盯着男人的身材,并盯着发呆时,她心里一阵乱跳。 什么嘛,不要看到个身材好的男人就感叹好不好,云汐,给我有节操一点。 但是琴声却又响起,这一次云汐有点沉不住气了。 秦歌再脱的话不就没衣服了,而那个女人也是,再脱一件连胸衣都要露出来了。 琴声仿佛变得激烈,就如同两个高手在相搏。 不知何时云汐已觉得刺耳,她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等她忍不住用手捂起耳朵时,她才醒悟,是了,这两个人在琴声里比拼内力起来了。 这不是简单的琴声,难怪如此尖锐刺耳。 铮铮的演奏如同铁马在戈壁游荡,砰然一声里,林婉婉的手指抖了一下,她的琴弦竟已崩断。 她看着秦歌,面色已有些苍白,嘴角却仍勾起一抹笑:“我输了。” 她缓缓饮下一杯酒,手指抚上自己胸前,媚然一笑:“那么秦先生可是要看我脱光?” 秦歌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仿佛岿然不动。 婉婉的眼神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身后的云汐。 “既是要看我,这后面的事,自然不能让这小哥看到了,还不把他遣走?” 云汐的手绞得死紧,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脑海中只剩一片空白。 如果秦歌此时真要她出去,她只怕也会傻傻地走出去,无法思索任何东西。 因为她心里波涛汹涌的让她无法自持,从来没有这么奇怪的动荡过。 不知为什么,她不想秦歌看到那个女人的身体。 秦歌忽然笑了一笑,深邃的黑眸就盯着林婉婉:“自是要看你脱去这最后一件,但我这小厮,却不须走。” 他话音刚落间,前一刻还坐在床上风情万种的林婉婉,忽然飞身朝他袭击过来。 她身上的绸衫忽然放射出长长的云袖,而这云袖却像夹带了凌厉的力道,变成了利刀,仿佛随时能取人性命。 但秦歌却像早有所料,他的身形敏捷闪过,在云汐还无法看清的时候,手指已经牢牢夹住婉婉向他抛掷过来的绸缎。 并且很快在他凌厉的内力里,碎为几段。 云汐已经感到室内那股香气越发浓烈,她心神都有些晕眩,心神已经迷糊,想着自己不能坏了秦歌的事情。 秦歌飞身过去,一杯冷茶瞬间浇到云汐头上,令云汐整个神智都忽然一清。 然后她看到秦歌飘逸的身形转向林婉婉,手指一撩一拨之间,已经抓住林婉婉身上最后的单衣。 嘶的一声,布帛碎裂,林婉婉只着一件艳红色胸衣,满脸凶狠地望着秦歌。 脸上早已没有方才的明媚动人,而是换上了阴冷狠毒。 云汐都被她吓了一跳。 “现在你看清楚了。”林婉婉咬牙切齿地声音,仿佛每个字都从齿缝间逼出。 云汐看到她赤裸的身上有一朵烙印的红色艳丽花朵,几乎横贯她整个酥白的胸脯。 诡异却又摄人。 “红绡阁林婉婉,你为什么要陷害卓家人,有何恩怨?”秦歌清冷的声音响起。 林婉婉慢慢敛去怒容,一双流水般的眼睛盯着秦歌看了又看,笑道: “你这个男人定力倒是很足,居然能抵挡我红绡阁媚术。这辈子我都没见过几个男人,可以有如此定力。” “据我所知,还有人从红绡阁活着离开。”秦歌冷冷一笑。 “原来你、你是……”林婉婉好像想到什么,神色间忽现惊惧,盯着秦歌。 “你来自布衣盟?”她哑声问。 “不错。” “那老头,竟能请动布衣盟为他破案。”林婉婉沙哑的声音有些颤抖,怨恨又像是不甘心。 “现在你可以说了,为什么要陷害卓家人?” “整个卓家都死不足惜,卓石那老头,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现在要他先看着他儿子被处死,再来就料理他了。可惜啊可惜……” 她语声忽顿,怨恨的眼睛落到秦歌身上:“你们布衣盟忽然来搅局!” 她哑声说完最后一个字,整个人都像疯了似的扑过来,仿佛要与秦歌同归于尽的姿态。 夜深了,云汐跟着秦歌从卓府出来。 秦歌已经制服了林婉婉,并且交给了卓石和官府。 “为什么不说话?”秦歌看一直沉默的云汐,觉得有些奇怪。 云汐忽然轻轻一叹,低声说:“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 从林婉婉厉声的责骂和诉说里,她得知了卓石曾害得她家破人亡,令她成为孤儿,后来更是落到红绡阁手里,经过多年非人的训练,才变成现在的林婉婉。 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报仇,她认定了所有的悲惨人生,都是卓石才害她变成这样。 “这世上许多恩怨是非,谁对谁错是很难判断的。卓石有他不好的地方,但他已悔改,这十几年来都已行动在证明。 而林婉婉,她有可怜的身世,但是她的心被仇恨和痛苦侵蚀太久,以至出现偏差。 若说无辜,卓行远和死去的苏樱都是无辜,只因为他们是卓石的晚辈。 现在卓行远虽然可以逃离死罪,但也因为杀人而要被放逐到边关去。卓石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也为自己年轻时的错事付出了代价。” 云汐静静听着秦歌的诉说,她觉得他是在开导自己。 这是她出宫以来遇到的第一件事情,其中的恩怨是非,的确令她有所感悟,这些都是从前在宫中衣食无忧的她无法体会到的。 “那么官窑,究竟是落在谁人手里了?” “林婉婉并不要钱,官窑押运的线路图,她给了附近的流民盗匪。他们才能顺利的从官府手里劫走,因为并不是熟手,手法才这么拙劣。” “那些盗匪,说起来还是义匪,他们偷窃官窑,是为了换钱给流民吧。”云汐若有所思地说。 “可以这么说。”秦歌望着她,深漆的黑眸在夜色里似流动着光芒,“不过很快的,官府就能抓到他们。” “不,他们不会。”云汐忽然说。 秦歌似有笑意的看她一眼,“为什么?” 云汐咬了咬唇,无法对他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反正她会请求大皇兄,不会让官府继续追逐这次偷盗官窑的事件。 她并不认为这些偷盗官窑的人该被抓被杀,他们原本的心意是善行,是为了沧澜的流民。 这件事情,她一定要这么办,就算云劲不同意,她也一定不会屈服。 云汐下定了决心,却没看到秦歌眼中的笑意。 她一向是很有决心的女人,每当她下定决心时,她的眼睛里就会闪现那么熠熠迷人的光芒。 月色如水,沉浸在自己想法里的云汐,没有看到秦歌对她温柔的注视。 “哼,对了,还没跟你算账,你一开始就打算要去脱那个女人的衣服吗?”快到竹舍时,云汐又忍不住想找秦歌算账,想起方才在别玉岸的种种难堪来。 “红绡阁的人,身上都有特定的烙纹。”秦歌微微一笑,“只要能证明她来自红绡阁,一切就都有了证据。” “那你这么大费周章干什么,她是别玉岸的姑娘,只要……”云汐脸红起来,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就是嘛,还比什么琴,包了这个林婉婉,一夜春宵,不都看光光了,什么都能解决。 说不清为什么,她就是对秦歌生气。 “你以为一般人能进到林婉婉香闺,成为入幕之宾?”秦歌笑了笑,看着云汐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 “林婉婉虽委身在别玉岸,却都不过是她掩饰身份的方法,她勾引卓行远,可以说是别有所图,但其他人,就不是那么容易见到她身体了。” 他倒是说得坦荡又坦白,但云汐还是觉得牙痒痒的。 “你脱衣服也脱得很欢,反正没什么损失。”她忍不住损秦歌几句,“这样干嘛要带上我,我在那里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实在不明白秦歌为什么要带上自己,莫不是这个变态的家伙想让她看他脱衣。 这样的想法竟然让云汐觉得脸颊发烫,呸呸呸,本公主到底在乱想什么啊。 “你啊,就像是吉祥物一样,带着护身的,的确没什么大作用。” 秦歌一本正经若有所思摸着胡渣的下巴,说出来的话,令云汐一把抓起他手臂,狠狠的咬上了一口。 她再也无法忍耐了。 等秦歌觉得痛,忍不住低叫一声,那个狠狠咬他一口,在他手臂上留下齿印的女人已经跑得很远。 秦歌看着月色下那抹翩然的倩影,深邃的眼眸露出温柔来: “公主殿下,你的确是我的护身符。” 他淡淡一笑,抚了抚手上的齿印,追随着那抹身影,无法让她消失在自己眼中。他要时刻确保她的安全。 正文 第7章 皇夫传说1 等秦歌觉得痛,忍不住低叫一声,那个狠狠咬他一口,在他手臂上留下齿印的女人已经跑得很远。 秦歌看着月色下那抹翩然的倩影,深邃的眼眸露出温柔来: “公主殿下,你的确是我的护身符。” 他淡淡一笑,抚了抚手上的齿印,追随着那抹身影,无法让她消失在自己眼中。他要时刻确保她的安全。 第二日,当云汐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想着要如何掩饰好自己,面对那个被她咬了一口的男人时,却没有见到秦歌的身影。 她环顾四周,确定秦歌不在竹舍。 “沁柔姊,秦……秦先生出去了吗?”很想直呼他的名字,想了想,还是叫了声秦先生。 苏沁柔正在膳房里摘菜,听到她的话,盈盈的目光笑笑地落在她脸上, “他出去办事了,老大一直很忙,不常在竹舍。” 面对沁柔仿佛能看穿她心事的眼神,云汐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想要找点别的话题,“那夏漠和小七也都出去了吗?” “不,他们去市集采购了。今天晚上是沧澜一年一度的慕凉节灯火游船啊,反正布衣盟最近没什么事,大伙儿都准备晚上出去热闹热闹呢。”苏沁柔笑着伸过手,抹去在她旁边,想帮她揉面的云汐脸上的面粉。 一看这丫头就知道没做过家事,拿着擀面棒揉面的姿势都那么生硬,还搞得自己脸颊上全是面粉。 沁柔不禁想笑。 “沁柔姊,你教教我吧,我想学。”云汐明亮的眼睛,很期待地看着苏沁柔。 平时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是她真的很喜欢这样居家的日子。不需要面对着成堆的宫中事,也没有人来说公主陛下,要如何如何…… 在这里她只是云汐,一个平凡的女孩,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好啊,今天晚上吃饺子,等会儿还烧几个大家爱吃的菜。” “沁柔姊,你真厉害,武功那么好,又会做菜,谁娶到你,一定会很幸福。”云汐羡慕地看着她,苏沁柔有着她所没有的自由。 “是吗?”沁柔淡淡笑了笑,脸上却现出云汐没见过的忧伤,“可惜我喜欢的那个人,不像你这么有眼光。”她摇摇头,话语里带着惆怅和自嘲。 “沁柔姊喜欢的人,不在这里吗?”云汐轻轻地问,很想去安慰这个看起来忧伤的女子,但是又不知该怎么做。苏沁柔的神情,很让人怜惜。 “他从来只把我当妹妹。”苏沁柔洒然一笑,似乎想将自己这些悲伤的情绪全都抛却。 沁柔姊喜欢的是谁?难道会是秦歌,云汐心动了动。 “不过我放下了。”沁柔敛眉一笑,看着云汐的眼中全是豁达,“当兄妹也挺好。” 看着她的样子,云汐忽然觉得,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那么秦歌有喜欢的人吗?云汐的心里忽然有些乱。 不,她不该这么想的。秦歌喜欢谁都与她无关,她喜欢的人是慕长枫,而他已经离世,他对她说不要忘记他,她一直记着他的话。 秦歌回到竹舍的时候,云汐正在努力地和锅铲做搏斗,竹舍后厨的烟囱里冒出浓烟来。 “老大,在她把膳房烧了之前,你最好进去看看。”小七双手抱拳,似笑非笑看着秦歌,懒洋洋地说。 秦歌挑了挑眉:“为什么是我?” “沁柔?”秦歌疑惑的眼睛转向一旁的沁柔。 苏沁柔无奈地摆摆肩,“别怪我,只是无意中聊起喜欢吃什么,云汐就说要试着做做看,她以前都没做过这样的事,你知道我们不怎么好强硬的,毕竟她……” 秦歌挺拔的身影往膳房去了。 小七和沁柔都笑起来,小七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本来觉得公主很讨厌老大,现在又觉得不是了。你说她会听老大的话吗?” “会,老大会在她烧了膳房之前阻止她。”小七实在忍俊不禁。 沁柔捂住了他的嘴,“欸,你这个大嘴巴……”忙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夏漠也就罢了,若是让莲罗听到,那可就糟糕了。 云汐一直不知道他们早已知晓她的身份。 云汐终于没能烧掉膳房,因为秦歌接手了她做到一半的饭菜。 云汐睁着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秦歌熟练的动作。 看着那些生生的蔬菜鲜肉,经过他的手之后,变成一道道香气四溢,惹人垂涎的美食。 “肚子饿了?”秦歌看着她就快要流口水的模样,笑了笑,夹了一块菜送到她嘴里。 “哇,就是这个味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菠萝糖醋肉?而且要这样又酸又甜的,这味道,就和……”云汐嚼着满口唇齿留香的菠萝糖醋肉,含糊不清地说。 等她意识到自己差点把宫里讲出来时,吓了一大跳,急忙吞住话。 但是牙齿咬得太急,一下咬到自己舌头,痛得她眉皱了皱,眼睛都变得有些眼泪汪汪。 秦歌不知要笑还是要气,递过水碗,让她喝冰水镇镇痛。 一餐晚饭布衣盟众人都吃得十分满足。 “老大,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好手艺,都快把沁柔比下去了。”小七摸着吃饱的肚子,唇间还流溢着美味。 夏漠和秦歌碰了碰杯,又一碗醇酒下肚。 “喂,我说你们,少喝点酒。”苏沁柔忍不住要去夺走夏漠的酒杯,等下不是还要去灯火节玩吗,这两个家伙都喝醉了怎么办。 云汐也不喜欢秦歌喝酒,这秦歌什么都好,就仿佛是个酒鬼,时常能在他身上闻到淡淡的酒香。 但看他那样痛快豪饮的样子,云汐又会想这人是不是平常憋坏了,都不能这样畅快的喝酒,所以有机会了,喝得这样欢畅。 虽然他身上的酒味不讨厌啦,但云汐也不喜欢看到总是微醺的秦歌。 慕凉节,是沧澜一年一度的盛夏节日。 每年这时,各处都会亮起美丽的花灯,那是用手制的各类花灯,伴有画舫漂流的习俗,通常这天所有画舫游船都会布置靓丽,燃上灯火,然后在沧澜的河流里慢慢游行,点亮整个沧澜王都里的河流景致。 近几年,游船画舫的花样越发多起来。 可以在画舫里喝酒吃菜,吟诗作对,题词猜谜,甚至请来了各种曲艺人,为画舫上的游客表演。 总之每年的慕凉节都会很热闹,等到最高潮,还会燃放美丽的烟花,点缀夜空。 云汐不是第一次看到民间这样的胜景。 不过这一次与上年的心情大相径庭,那时候虽然身边满眼欢笑,她却是满心哀伤。 而现在她的心情平复许多,身边伴着的秦歌,十分安静,是个挺好的陪伴者。 秦歌走在她身边,颀长的身形,比云汐高出一个头不止。云汐偶尔会偷偷地打量他。 他的侧颜很好看,虽然他长相平凡,但是有一个俊美的下颌,从侧面看过去,下颌的线条勾勒出魅人的弧度,伴随着那有些沧桑的胡渣子,令他看起来很有男人味。 身上隐隐的酒香,也让云汐有些心跳加速,毕竟除了慕长枫,她还从未和别的男人这般接近过。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熟悉秦歌身上的这股气息。 他这样慵懒的样子,或是抬头饮酒时,下颌湿润的胡渣,都会令她的心里生起些热火,不似往日的死水,仿佛有隐隐的甘甜。 “快哦快哦,马上就客满开船了!今日请了有名的曲艺先生来说书,包您听得畅快!”河岸边,一艘艘美丽的画舫里频频传来招揽生意的叫唤。 “想上去?”秦歌的黑眸落到云汐身上。 云汐点点头,神情里有些好奇。 秦歌笑了笑,这会儿他感觉自己带了个孩子,对什么都感到新鲜的孩子。 但看着她满足的神情,他也感到很快乐,于是他递过银子,和云汐上了一艘画舫。 画舫驶离岸边,沿着静静的湖水前行,河岸边飘荡着彩灯,喧闹的人声也远远传来,整个沧澜王都沐浴在一片喜庆的气氛里。 云汐看着,双手托住自己的脸颊,只是安静地沉溺在这份美好里。她觉得很满足,看着这样安居乐业的子民,为这样美丽的沧澜夜色而心动。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是不是?”她转头看秦歌,发自心声的说。 “子民的安居乐业,和仁心严谨的治国是分不开的。”秦歌低荡的声音,在夜色里充满了磁性。 云汐笑起来:“你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常常都是这样说话的。”她轻叹一声,忽然想起了那个总是对她淳淳教育的父皇。 “你觉得,现在的皇上是个好皇上吗?”云汐忽然问秦歌,很想知道他对父皇的看法。 秦歌似乎怔了一下,回过头看着她:“自然是位好皇上,不然又怎有今夜的平和胜景。” 云汐笑起来,眼睛熠熠,波动的光彩仿佛缀上这夜幕的星子。 “其实,你应该夸另一个人。” “什么?”秦歌看她。 “太子,你该夸他才对。这些年太子在沧澜国四处奔走,协助皇上把国家治理得这般井井有条,自然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你们布衣盟,也是帮助太子的吧。” 云汐由衷地说,她来到这外面,体会这般民风民情,自然对皇兄十分佩服。想到他为自己安排了布衣盟之行,认识了秦歌他们,她又觉十分感激。 秦歌看着她:“嗯,太子将来必定是位明君。布衣盟能为太子献上薄力,是我们的荣幸。 不过还应该感谢一个人。” “谁?”云汐心一跳。 “沧澜的明珠,二公主盛华殿下。” “感谢她做什么?”云汐面颊一红,没想到秦歌会说起自己。 “听闻这些年二公主殿下也致力善行,每月都会在救济寺派发米粮给流民。有这样仁心的公主,对沧澜民众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民间有一皇二女的说法,说的就是太子和公主殿下,人民十分爱戴他们。” 云汐呆呆地看着他,心里剧烈的波动,有些发热,连眼眶都热起来,她并不想哭,只是觉得,听到这番话对她意味深重。 她从未感到这样深沉的荣耀和责任感,那使她双肩都沉甸甸的。 随着画舫里传来的齐齐掌声,她的目光才从秦歌身上移开,发觉是曲艺说书的先生上了台,大家正期待着他的精彩表演。 “今晚要说的就是这白狐皇夫的故事。” 曲艺先生以唱词的腔调,苍老松劲的声音带着说书人的魅力,让人禁不住想去听他讲那悠远的故事。 正文 第8章 皇夫传说2 秦歌看着她:“不过还应该感谢一个人。” “谁?”云汐心一跳。 “沧澜的明珠,二公主盛华殿下。” “感谢她做什么?”云汐面颊一红,没想到秦歌会说起自己。 “听闻这些年二公主殿下也致力善行,每月都会在救济寺派发米粮给流民。有这样仁心的公主,对沧澜民众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民间有一皇二女的说法,说的就是太子和公主殿下,人民十分爱戴他们。” 云汐呆呆地看着他,心里剧烈的波动,有些发热,连眼眶都热起来,她并不想哭,只是觉得,听到这番话对她意味深重。 她从未感到这样深沉的荣耀和责任感,那使她双肩都沉甸甸的。 随着画舫里传来的齐齐掌声,她的目光才从秦歌身上移开,发觉是曲艺说书的先生上了台,大家正期待着他的精彩表演。 “今晚要说的就是这白狐皇夫的故事。” 曲艺先生以唱词的腔调,苍老松劲的声音带着说书人的魅力,让人禁不住想去听他讲那悠远的故事。 “我小时候最喜欢听这个。”云汐开心地看了眼秦歌,复有吐吐舌头:“但是很讨厌他的结局,每每姑姑给我讲了以后,心里都会难受上好几天。” 秦歌笑了笑,深邃的眼眸只是静静落在她身上,并未言语。 他手上剥开的栗子,云汐张嘴迎了过来,一付调皮地要吃的模样。 秦歌微微一笑,将栗子塞到她嘴里。云汐轻轻一咬,尝到了栗子的香甜,开心地笑起来。 白狐皇夫是整个沧澜国都津津乐道的故事。 传说中,前朝大月王朝的开国公主,后来继承皇位的大月二世女皇月湄,曾经在山林里救过一只白狐。而那白狐已得道成仙,为了报恩,化身人形,来到女皇身边,和女皇结为连理。 但是后来有奸人陷害,令女皇怀疑自己的皇夫是妖怪。 狐妖的传说令大月举国都陷入恐慌中,又有种种灾祸,如同天谴示警,大月全朝上下便要求处死妖狐,才能保全子民安全。 女皇无奈之下处死了自己的皇夫,为保障王权的稳定,也为了整个大月。 但皇夫死后,女皇也失去了快乐。虽然为了绵延子嗣,而再立新夫,但终此一生都郁郁寡欢。 传说里,前朝大月的月湄女皇直到临死前,在唇边喃喃的还是那白狐皇夫的名字。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所以当说书人用他老道的功力说到结局时,云汐又已经眼泪汪汪。 秦歌给她递了手帕:“听了这么多次还哭鼻子。”他幽深的眼眸,闪动着柔和的波光,令泪眼迷蒙的云汐呆呆地对着他。 她很快吸了吸鼻子,也老实不客气地用他的手帕擦了擦鼻涕。 秦歌薄唇绽起,因她的样子而想发笑。 “所以我讨厌听这个故事的结局呀,每次都会很伤心。女皇怎么可以杀死自己心爱的人呢?就为了保障自己的王权吗?”她咬了咬唇,十分不喜欢这样的做法。 “那若是你呢?”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云汐怔了怔,看着秦歌,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很快的,她湿润的眼睛看着他:“若是我,绝不会这么做,我会选择和皇夫一起死,因为他是我最爱的人啊,如果处死他,是子民的意愿,让他们觉得安全,那作为女皇,我确实不得不这么做,但是我会随我爱的人一起死。”她说的很坚决,这是她少女时听这故事,就一直有的想法。 那是因为那时候她就害怕像故事里的女皇那样,生活在失去所爱的孤独里。然而现在,想到过早离世的慕长枫,云汐心里又是一痛。 她的眼神有些悲伤,“若是爱人死了,剩下的那个人孤独的活着,实在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云汐……”秦歌轻轻唤她的名,仿佛明白她此刻的悲伤。 “身为皇家血脉,总有负担在身上的责任。”秦歌低沉的声音柔声道。 “责任什么的,在女皇处死皇夫以后已经完成了,她遵照了子民的意愿啊,如果她不负责任,她就不需要杀死自己最爱的人了。”云汐以为他还在讲白狐女皇的故事,忍不住与他争辩。 秦歌看她执着坚定的模样,幽深的眼睛看着她:“被你所爱的人一定很幸福。” 云汐心一跳,有些害怕他这样的眼神,不要这样看我,她不想从另一个男人眼中看到这样的深情,这是她负担不起的。 秦歌仿佛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别开眼,低沉的声音道:“据我所知,这个故事还有另外一个结局,你要不要听?” “什么?”云汐的眼睛亮起来,另外一个结局,她怎么从来没听过,难道以前讲故事的姑姑刻意没对她讲过,还是这家伙在故弄玄虚?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瞪了秦歌一眼。 秦歌看她可爱的面庞,微微一笑:“我听到的是,大月女皇并没有处死皇夫。她始终舍不得杀死自己最爱的人,所以她设了一个局,令她的子民以为那狐妖已被处死,从此不会再危害大月。 但她私下放走了皇夫,要他好好生活下去,他们此生无缘,只盼来生相会。两人约定都要好好度过余生,不因为失去彼此而浪费人生。 后来,再婚的女皇也生活得很幸福,有了自己的子女,只是到她晚年的时候,仍会时时想起年轻时自己曾深爱过的人。”秦歌轻轻一叹,讲述着这故事的另一个结局。 云汐不知不觉听得入迷,她托着双颊,眼神里露出迷惘和惆怅:“我比较喜欢这个结局,但说起来,还是不怎么圆满。”她叹口气,讨厌相爱的人无法相守。 秦歌笑起来:“如果是我喜欢的人,我还是希望她像女皇那样,能够忘了我,继续她自己的生活。毕竟活着还会有许多美好,但若一起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她可以代替他,看遍世间的美好。” 云汐怔了怔,心里波动得厉害,这是她听到的另一种观点。 秦歌的想法和慕长枫完全不一样。 她还记得慕长枫离世前那般紧紧地拽着自己,满腔的深情和执念:“云汐,不要忘记我。” 他叫她永远也不要忘记他。 而秦歌却对她说,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忘记他,继续她的人生。 他们是两个如此不同的男人,她说不明自己更喜欢哪种选择,只是心底都无法抑制的被撩动。 云汐的神色一黯,淡声道:“那是因为你活得很幸福,对有些人来说,倘若他出生就没有一个健康的身子,长久以来忍受病痛折磨,那这世间活着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美好?如果他只能早早离去,那么他期盼他喜欢的人能够永远记着他,又有什么错。我倒觉得你这种想法是故作姿态的潇洒。” 她没注意到自己语中的犀利和讽刺,只是忍不住要反驳秦歌几句。 秦歌深湛的眼睛看着她,露出一丝黯然,淡淡一笑:“是吗?你觉得,所有拥有健康身体的人,就是活得无忧无虑,就都没有痛苦了吗?” “总比身体孱弱的人好。”云汐冷冷的结束,不想再继续这不愉快的谈话。 这时候的她又变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 秦歌深漆的眼眸看着她,眸光闪动,没再说什么。 画舫快要到岸的时候,叫卖的生意人开始兜售花朵。这也是慕凉节的一个习俗,有了心爱姑娘的男子可以买一束花送给他喜欢的姑娘,藉以表明心意。 因此每每这时,都是鲜花商人们最好的生意时节。 “今儿个扎的是山百合,是我们盛华公主殿下最爱的一种鲜花呢,大家看看,是不是很美?快给心爱的姑娘买束吧!”卖花人灵活的口舌,穿梭在画舫上的男男女女间。 见到状似情侣模样的年轻人,就竭力怂恿他们买花。 有一对老夫妇,也买了花。老爷爷将花送到奶奶手里的时候,云汐开心的眼里露出一点向往。 画舫到岸了,人们三三两两的往下走,云汐站起身,走在了秦歌前面。 她说不清自己在对秦歌气什么。 等她回身要去寻找秦歌身影的时候,却意料之外没有见到他。 云汐轻轻蹙眉,在人群里再度搜索那个身影。 忽然一阵淡淡的香味飘入鼻息,山百合白色纯洁的花瓣摇曳在她眼前,鲜花之后,是秦歌深邃的眉眼。 “送给你。”他微笑着说。 云汐就站在那里,白百合已递到她面前。 这是第一次有人送花给她。 公主之尊她的宫殿里鲜花自然不少,按照时序总在轮换,然而有人这样郑重得送花给她,对她来说却是罕有。 她默然收下,却说不出一句话。 望着男人颀长英挺的身影,身上淡淡清爽的气息,都令她心底有些颤栗。 忽然间她很想逃走,她不应该收这些花的,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给她的花。 但是她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云汐捧着花,却无法面对秦歌,只得沉默地向前走。 身后秦歌看着她娇丽的背影渐渐走远,眼眸里带着淡淡的哀伤和温柔。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他低语轻喃,苦笑了一声。 正文 第9章 为她挡刀 由于公主殿下太过惊慌复杂的心绪,昨夜慕凉节的气氛到此为止。 等到第二日,她催眠着自己恢复了勇气,想要镇定面对那张慵懒胡渣的面孔时,却被沁柔告知秦歌有了急事,需要赶去处理。 云汐不肯承认自己心里的感觉是失落,她觉得应该是松了口气才对。毕竟她现在并不想面对这个可以扰乱她心的男人。 云汐不由自主叹气的时候,被莲罗听见了。 “公主,怎么了,是太子来信催你回去了吗?”莲罗不明所以的问,自然不知道她家主人和秦歌之间的那些事。 但她这句话却让云汐惊了一下,是啊,她要回去的,她都快忘记这点了,在宫外的日子过得这般愉快,就好像她原本就是属于这里的一员。 但是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得回去王宫。 那么秦歌呢,以后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吗? 如果他们只能分离,她昨夜又何必对他置气,拿话刺他。 云汐心口忽然有些窒息。 午饭后,骆七带她去参观自己的装备。 所谓装扮,大多是他易容的东西。 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的云汐自然很好奇,她取了一张薄薄的类似面皮的东西,很惊奇地问他:“就是把这个贴在脸上,就可以改变容貌吗?” “自然要加上我骆七的神手来点睛之笔啦,否则的话,哪有那么惟妙惟肖。” 骆七很得意地说,云汐眼中的那些惊艳和佩服,令他小小的自傲了一下。 “这个是什么?”云汐看着一只乌木色的盒子里,摆放的各种药丸状的东西,散发着一点药香。 骆七去她手里收起盒子,“这个很珍贵的,都是我师父调配给我的呢,这是可以改变声音的易容丸药。” “连人的声音都可以改变?” “当然。”骆七正想滔滔不绝,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合上盒子,“云汐,我们出去吧,就这些东西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可是我还想再看看,都很神奇呀,小七,不然你给我试着化一个?”云汐很期待地提议。 “说不定老大就快回来了。”骆七无奈只好搬出秦歌当救兵,都怪他太得意,把这些吃饭的家伙都拿给云汐看,万一不小心拆穿老大的伪装糟糕了。 公主殿下若看到老大那张脸,会出大事的。 骆七正想着把云汐送出装备室的时候,救星忽然赶到。 “云汐,小七,你们都在里面吗?”是沁柔的声音。 云汐和骆七便走了出来,见沁柔的神色有几分焦急。 “怎么了?” “这是太子派人送来的急件,是给云汐的。”沁柔匆匆递上一封密封的信函。 封印的正是云劲的独有印章。 云汐拆开信匆匆地看过,信上只有很短的片语。 “情况紧急,需即刻回宫,会有夏漠护送。一切小心!” “怎么了?”骆七不解地问沁柔。 云汐抬头看他们,收起信笺:“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我必须离开了。太子在信上说会由夏漠大哥来护送我,是有什么危险吗?” 沁柔和骆七听她言语,都皱起了眉。 云劲送来这样的急件就表示情况一定很危险,有人要对云汐不利?难道她暗中出宫的消息已经传开,或是有人找到了这里? 沁柔和骆七对视数眼,都觉得该即刻送云汐回宫才安全。 “夏漠呢?”沁柔搜寻着那个身影。 “我在这里。”夏漠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庭院里,身后跟着莲罗。 “小姐,我们要回去?”莲罗的神情有一点不安,她也是刚刚被夏漠告知,要送她和云汐离开。 云汐点了点头,“莲罗,别多问了,我们即刻启程吧。” 既然大皇兄如此加急,说明情况必定很严重,云汐虽有万般不舍,但还是要离开。 只是…… 她环顾四周,独不见秦歌的影子,她这样回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云汐,你放心地回去吧,老大那边我们会对他说。”沁柔知悉她的心事,忙出声道。 云汐点点头,又对着夏漠和骆七一一抱拳行礼:“夏大哥,小七,虽然相聚的日子不长,但真的很感谢你们,我会想念你们。” “云汐……”小七瘪了瘪嘴巴,感到分离的难受,他也舍不得云汐。 不长的日子,却已经有了朋友间的情意,夏漠一向感情收敛,他静静站在那里,只是深邃的眸子定定看着云汐。 “那好,我们启程。”他低沉的声音,开启了分离。 ******************************************************* 但是,巨变在顷刻间。 正当云汐和夏漠一众人踏出竹舍时,一向平静的竹林屋宇,忽然发出轰然巨响。 火光浓烟映天中,众人才知道有人向他们投射火药。 “云汐,小心!”夏漠护着她,将她整个人推过,滚着避开了随着火药后而来的箭阵。 连串的箭射袭击,布衣盟三人统统抽出了长剑,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 “小七,护着云汐先走,我和沁柔在这里顶着!”夏漠一声厉喝,给予了指令。 这时候,十几名黑衣蒙面人,就像埋伏了许久那样从天而降,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夏漠一交手便知道这几个黑衣人不仅不弱,简直各个是绝顶高手。 要寻来这么多绝顶的高手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杀死云汐。 而这些高手背后,也一定有着极强的势力,否则无法动用到这些人卖命。 这是个棘手的时刻,夏漠,骆七,苏沁柔,都感到了情况的严峻。虽然他们已经历过无数大小战役,但这一次,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杀局。 云汐的武功根本不足以自保。一下面对数十名高手的人海战术,还要保证云汐和莲罗的周全,合三人之力,觉得有些吃力了。 骆七一把暴雨梨花的暗器发散出去,缓解了云汐差点被一剑刺过的危机,他拉起云汐的手。 夏漠会意,和苏沁柔一左一右,挡住了朝他们猛扑的黑衣人,骆七想要带云汐逃跑,但是身后,又有两个黑衣人突袭过来。 少战多,弱战强,就算夏漠等人的功夫可以和这些黑衣人一抗,也无法轻易解决他们。 黑衣人又比他们多出好几倍,情况变得越来越危急。 正此际,从天而降的秦歌和他带来的帮手,无疑是解救了就快支持不住的他们。 夏漠和苏沁柔身上都挨了剑伤,骆七的暗器也已全部发完。 云汐正险相连连。 秦歌挡在云汐身前,将她至于自己的保护之下,一人面对三个黑衣人的突袭猛攻。 他的剑法凌厉,如飞花幻影,快得云汐根本无法看清。 一个黑衣人中了秦歌一剑,还有两个被他剑气所震后退数步,秦歌一把拉过云汐,飞快往后门竹林跑。 然而,到了竹林里,又一波新的黑衣人却向他们扑涌过来。 云汐惊呼一声,感到自己难以避开那黑衣人飞快刺来的剑影。 然而身形一转,她被一股大力转换,推送到了后面,秦歌就在她身前,替她挡去这凌厉的一剑。 云汐听到他闷哼,眼见那黑衣人的长剑狠狠捅进了秦歌胸口。 “不!”云汐惊喊。 怎么可以,他被刺得这样深,他会有事吗? 秦歌始终护着她,勉力支撑,连连击开那些黑衣人的连番进攻。 云汐闻到浓浓的血腥气息,看秦歌的胸口已被鲜血染红,他似乎力竭,几番强硬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依旧与那些黑衣人对抗。 正在这时,马蹄劲锐的声音,云汐看着她熟悉的面孔飞奔而来,一下惊喜:“庞将军!” 来人正是沧澜王朝一品护国将军庞佑,带着他手下的精骑赶到。 善战的精骑围攻黑衣人,即使武功高强如黑衣人,也无法抵挡有条不紊的箭阵射击。 云汐扶着受伤的秦歌,已在骑兵的庇护之下。 黑衣人开始撤退,死伤的倒在了地上,其余很快消失在竹林。 “公主殿下,臣救驾来迟!”庞佑急忙向云汐下跪。 云汐神色焦急地让庞佑起来,看着怀里气息奄奄的秦歌:“秦歌,你怎么了……” 正此时,竹舍里被包围的布衣盟三人也在骑兵的帮助下,顺利来到竹林。看到他们老大胸口一片血红,触目惊心令三人都变了脸色。 秦歌已经昏迷过去,夏漠急忙从云汐怀里扶过秦歌。 “还请公主殿下快快随臣回宫,这里终是不安全。”庞佑在旁边道。 云汐无助地看着布衣盟的三人,那三人却皆对她下跪,行平民之礼。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无法隐藏,但此刻她更担心的是那个昏迷的人。 “我不能就这么回去,秦歌他……”云汐无法丢下生死不知的秦歌。 “草民会悉心照顾,还请公主先和庞将军回宫,公主的安全比较重要。”苏沁柔出声道,眼睛定定看着云汐。 云汐看她片刻,终是点了点头,然而苍白的脸色,痴痴的眸子,却难以割舍地对昏迷中的秦歌再三凝望。 终于,她翻身上马,随庞佑和骑兵一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