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楔子 轻轻按下播放键,还是往常的频道,老式收音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听众朋友大家好,现在是晚上22点整,欢迎收听《星与月说》,我是主持人露水……” 收音机里的声音徐徐传来,蒲慕言按动遥控器调暗卧室灯光,坐在床边,伸手拿起这瓶Macallan12年的威士忌,往酒杯里倒,小半杯的酒仰头就被灌进肚里,有轻微的火辣感。 除了与房间极不搭调的收音机外,蒲慕言还习惯在床边放上一瓶威士忌。每晚,他都要靠这两样东西入眠。 收音机是在去世的母亲家里翻出来的,算是遗物。把它留下只能算是巧合,并不代表眷恋。 爱上喝酒是大学的事了,那时候刚刚尝到酒的滋味,一下子就不能自拔。而在各种酒类之中,他又独爱威士忌。起初是因为它的口感,很烈很粗旷。 或许是心魔在作祟,他每每失眠,都需要酒来麻痹自己。渐渐地,习惯就养成了。没有喝上一杯,往事又会无端浮现,让他头疼。 掀开被子,蒲慕言疲惫地躺上了床。脑袋枕在枕头上,睡意不至于昏沉。他渐渐放松下来,仔细聆听。 “伤痛吗?”他闭着眼喃喃,这是今天要谈的话题。 “伤痛所以为伤痛,正是因为它不可痊愈。哪怕伤痕随着时日变淡,心仍然记得。那个位置知道,自己受过伤流过血。当有人再去触碰,身体也会惯性似地躲开。哪怕是最为亲近的人,也会心生防备,不愿完全流露自己内心的悲痛。” “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痛,到底该如何遗忘?” 轻细的声音似乎能触碰心底,感受到他的痛楚。 舒缓的轻音乐沁人心脾,电台里的声音再次响起,“下面接听今天的第一位听众来电。” 不知道为什么,蒲慕言总觉得她今天的声音里带着些淡淡的忧伤,让人会跟着难过。 直到广播结束,他才悠悠地关了收音机。然后,沉沉地睡了…… “大家辛苦了!” “辛苦了!” 大家都为忙碌的一天相互致谢,蒋荷露朝着各个工作人员礼貌地道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走出了电台。 一边走一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22点40。 正想给周莜檬打个电话,抬眼就发现了不远处的她。蒋荷露笑着朝她挥手,兴奋地走下了台阶。 “小露露,你什么时候才能找个亲亲男友呀?”骑着电瓶车的周莜檬一来就噘着嘴抱怨,满脸的嫌弃。嘴上这样说,还是贴心地伸手递了个头盔给她。 蒋荷露看着她觉得十分好笑,“怎么?男主和女主今晚有吻戏吗?” 周莜檬给了她一记白眼,心中有些闷闷。她老早就开始催荷露了,要是荷露有了男朋友,她也不至于每天抛下心爱的韩剧来这里接人了。事实证明,一个从不看韩剧的人是永远不会知道她心里的痛的。 虽然电台离他们家只有不到20分钟路程,但是周莜檬和荷露妈还是很不放心。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走夜路或者坐出租都是极不安全的。周莜檬虽然偶尔抱怨几句,却也一点不敢疏忽。每次基本都提前来到电台门口等她,接她一起回家。 蒋荷露心里有事,看着她涩涩地苦笑,“今天有个小女生拨来,哭得很惨。” “你也跟着哭了?”她说这话是有依据的,以前,荷露还真干过这样的蠢事。安慰别人,劝着劝着自己倒跟着哭了起来。 “没有,”蒋荷露摇摇头,噘着嘴一脸委屈,“我忍住了。” 周莜檬呆滞了一会儿,眼睛眨也不眨,又浅浅地笑,拍着荷露的肩鼓励起来,“哎哟喂,我们家荷露怎么那么乖!”说着就抱住了她。 可蒋荷露却一下子哭了出来,很是可怜。 周莜檬知道,荷露并不会轻易地哭。她是那种即使有泪,也会忍得令人心疼的人。大概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说起这个,周莜檬自己也很是自责。她和荷露在高中时期就是很要好的朋友,只是那时,连她也没发现荷露的异常。整天没心没肺地在她面前嘻嘻哈哈,还总是任性地要求要到荷露家里去玩。 直到现在,她也不敢想象,荷露这些年一个人是怎么挺过来的。尽管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个女生足够坚强。 “妈,我们回来了!”蒋荷露在玄关拖鞋,往里面叫道。 林雨莲从沙发上起身,连忙走到门口来。她关切地问:“今天比较忙吗?怎么晚到了那么些时间?” 蒋荷露摇摇头,却听见身后的莜檬替她答道:“林阿姨,你就是担心过头了,就差了十分钟而已。” 周莜檬是工作以后才来的外地,与荷露母女俩一起合租在此,考虑更多的是方便彼此照应。 “是呀,妈。你明天还要早起,今天就先早点去睡吧。我和檬檬也要洗洗睡了!”蒋荷露朝着她安心地笑笑。 “也好!我帮你们热了牛奶,美容养颜,有助于睡眠的。记得睡前喝一杯。”蒋妈妈拍了拍两人的肩,看到她们点头才放心地走回了屋。 蒋荷露望着母亲的背影,有些莫名的心酸。上大学时,她本想带着母亲逃离那个城市,却因为外婆的病重而不得。直到后来外婆过世,母亲才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与她一起生活。 正陷入回忆中,身后却有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蒋荷露一回头,撞上了周莜檬挤眉弄眼的笑,“爱妃要不要和朕一同沐浴?” 蒋荷露有些微微愣住,皱着眉坚决摇头。 “去不去嘛!”莜檬拿手指戳着她的腰撒娇,逼她就范。小眼神可亮了! “不去啦!”荷露无奈地拒绝。 “去啦去啦!” “卫生间先到先得!”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有人思 蒋荷露加入《星与月说》这个栏目纯属巧合。那时的她找了这家广播电台实习,偶然代了一次班,结果就被负责人相中。毕业以后自然而然地来到了这里工作。 用周莜檬的话来概括,她就是专门给人煲心灵鸡汤的。 《星与月说》的定位是“情感咨询类”广播节目,由她这个刚刚毕业没有多久的小姑娘来主持似乎不大搭调。可播出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蒋荷露俨然成了台里的“名人”。 据调查,收听节目的受众普遍年轻,打破了这类节目的传统。 可能正是因为蒋荷露没有年长者的姿态,声音温婉却不失活泼,再加上独特的主持风格,这才俘获了年轻听众的心。 她在节目中是真正地与听众对话,不会单方面地传达自己的观念。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会向听众提问,与他们真诚交流。而蒋荷露自己也很喜欢这份工作,时间宽松,工资够花,现在的她也不必再为钱担忧。 蒋荷露一般中午在家里吃过饭后才会赶去上班,稿子早就备好,只需要去试音配合着录制几遍。如果有什么差错,也好及时修正。下午就直接在台里的食堂和同事一起用餐。 “诶?你看,那不是李思柔吗?”同事金玲像是又找到了什么有趣的八卦,眼睛放光地朝那边盯。 蒋荷露淡淡地扫过去,还真的是她。只听金玲在耳边幸灾乐祸地继续说:“大小姐今天怎么有兴致在这里吃饭?难道是被富二代给甩了?” 蒋荷露轻轻一笑,却并不是对她说的话感兴趣,只是觉得面前的金玲表情十分滑稽。“她被人甩了,你得意个什么劲?” 金玲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脸上大写着“不满”。“我就是看不惯她凭着一张脸到处勾搭富二代。” 李思柔是台里的代言人,好身材好脸蛋,她的富裕从身上的各种名牌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台里人人皆知的事。人家来到这家电台只是单纯的“感兴趣”。台里的人要么嫉妒,要么巴结,对她的态度各不相同。 虽然每天都有豪车相送,但“勾搭富二代”这件事在蒋荷露眼里还不足为证。她本来就懒得理这些事,闲言碎语也是一只耳进一只耳出。 “可是她主持的经济节目是真的不错!”蒋荷露从客观评价,她的确很有实力。 这话却让金玲很不服气,可她也只是闷着声不说话,这一点确实无法反驳。忽然又想起什么,遂不服输地揶揄了几句:“你看她背着的迪奥最新款的包包就知道了,她对经济有多了解!” 李思柔在那边一直注意着蒋荷露她们,看着盘里的饭菜难以下咽。她嘲讽似地笑笑,不就是嫉妒她吗? 她会对蒋荷露在意也是因为她的节目,同为资历最小的两个人,难免被人一番比较。自知招黑的她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只是对于自己的节目,她却尤为关心。两人的收听率几乎不相上下,这令她很是介怀。 见到她们起身,李思柔也跟着走了过去。到了收餐盘的地方,还淡笑着瞥了她们一眼。 这可把金玲给逼急了,她却笑着扭头看向身旁那人,一脸的阴谋诡计。“荷露呀,前几天不是一直有一辆奥迪来门口接你吗?听说还是个西餐厅的老板呢,又年轻又帅气,你怎么就拒绝人家了呢?”她说得阴阳怪气,是故意刺激的话。 蒋荷露却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这茬儿,一时间有些懵住,不知道怎样接话。虽然知道金玲的意图,可这样子也不好吧?她只好干笑两声,无声的尴尬。 偏头却正好撞上李思柔幽幽的目光,像是跟她有仇似的。 “我知道你的眼光高,不过差不多就可以了,别跟钱过不去嘛!你看看人家思柔就知道了,找个合适的男朋友有多重要!”金玲还在使劲煽风点火,实在看不过去的蒋荷露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角。 差不多就行了! 一直忍着怒火的李思柔此刻也按捺不住,她仰了仰下巴,扯着玫红色的嘴唇,高傲地看着她们冷笑,“金玲说的没错,男朋友的确很重要,可也得有才是,你们说是吧?” 她莞尔一笑,撩了撩头发,踏着细细的高跟鞋离开。 蒋荷露拉住快要冲出去的金玲劝,“算了,谁叫你先惹了人家!” 快餐店里,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金玲有些郁闷地问:“我怎么也想不通,荷露你为什么拒绝他呀?”她说的是那个西餐厅的老板,前段时间一直在追求荷露。 在金玲眼中,荷露也是美女一枚,眉眼恰到好处的精致,相处越久,就会越觉得她漂亮。性格也很好啊,这样一个人怎么会配不上呢? 蒋荷露双手捧着饮料,抬头对着她淡淡地笑:“我跟他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还没相处过,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呢?” “道理很简单,”她看了看手里的奶茶,继续说,“我喝的是十几二十块钱的奶茶,可人家却喝的是上百的咖啡。这有的比吗?” 金玲也觉得泄气,“没想到你那么现实!也是,嫁入豪门多半没有好下场。指不定会被男方那边的人怎么欺负呢……我跟你说啊,我表姐……” 对面的人仍在耳边喋喋不休,蒋荷露却将头偏向了窗外,隔着透明的玻璃,广场上大大的海报清晰可见。 蒲。慕。言。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出上面那人的名字。 顾安夏是蒋荷露大四时作为家教补习的对象,一开始相处并不怎么顺利。 对于一个以嫁给大明星蒲慕言为最高人生理想的女孩来说,学习根本不被她放在眼中。顾安夏的家境还算富裕,对自己考大学这件事并不关心。总之以后家里也养得起她,生活不至于落魄。 成天吊儿郎当的只知道追星,她的父母也没了办法。可蒋荷露却固执地很,出奇地认真负责,每天都来顾安夏家里监督她完成作业,决心要把她送入大学。 起初,顾安夏并不配合,该玩儿的玩儿,对她全然不理睬。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骗入坑的,顾安夏那时候对于“学霸”蒋荷露慢慢钦佩起来。 或许是喜欢着同样一个人,磁场相当,蒋荷露也没法对她反感。两个人渐渐的熟络起来,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你们怎么能抛下我呢?人家不过是去洗了个澡,你们就那么熟了?”蒋荷露噘着嘴,佯装生气,抱怨地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两人。 “荷露姐也来看看!原来你高中的时候长成这样!”顾安夏叽叽喳喳地,催着她靠近。她和周莜檬似乎在手机上翻看着什么,神情极为专注。 荷露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近床前,满脸无奈。 只是跟她客气了一下,说了自己家的地址,没想到顾安夏还真找了来。她和周莜檬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挽着妈妈坐在沙发上看剧的画面。 和蒋妈妈、周莜檬分明都是第一次见,却搞得比她还要亲热! “你明天不用上课吗?”荷露随口提了一句。 “反正也挺近的,我本来就不喜欢在学校待着。”两人聚精会神,埋头刷着照片。 蒋荷露凑过身去,也想瞧上一眼,尽管高中时期的记忆并不美好。 周莜檬主动将手机凑近一些,三个人坐在床上研究起来。 “那个时候,荷露姐看起来更加文静一些耶!”顾安夏偏头望向蒋荷露,发出由衷的感叹。 一旁的周莜檬不忘揭她的老底,戏谑道:“是吧!安夏你不知道,当初荷露凭着这张脸欺骗了多少少男少女!” 蒋荷露听了这话,笑着将手中的毛巾扔了过去,一下子搭在了周莜檬的头上。“对呀对呀,你不就是我骗来的媳妇儿吗?” 顾安夏也觉得好笑,心中仍是疑惑:“这是怎么一回事?” “荷露刚入学的时候可文静了,说话轻声细语的。也就我们几个玩儿的好的知道她的疯样,在别人面前装得那么完美!”说完周莜檬还啧啧几声,满脸嘲笑。 蒋荷露从小在外人面前就是乖乖女的形象,吃饭细嚼慢咽,一看就是很有教养的孩子。只是她的内心却不像表面上那样安静,性格有时也会大大咧咧,经常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有一次啊,荷露就站在讲台上,大吼着问我要卫生巾,当时就把班上的男生给吓住了!还有还有,她以前还撞倒过我们班那个胖胖的班主任老师,为此,那个‘地中海’上课老是抽她回答问题,记了一学期的仇……” 周莜檬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模仿起来绘声绘色,很是滑稽。 蒋荷露摇着头“切”了一声,下了床径自走到边上吹起头发来。这点陈年旧事,就莜檬记得那么清楚,还时不时地拿出来数落她。真是! 蒋荷露无奈地撇撇嘴,任由她们笑去。 “咦?这不是B市一中的校服吗?”顾安夏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惊一乍地叫了起来,她左右扭头,分别看了看她们俩,不禁问道:“你们在那儿读的书?” 蒋荷露也转过身来,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她淡淡地点了下头。而顾安夏却更加吃惊了,瞪大了眼看着她。“我家老公也在这里!” “什么老公?”周莜檬却有些懵了。 “就是我家小言啊!” 蒋荷露一脸无奈,“她说的是蒲慕言!” “蒲慕言?”周莜檬这才反应过来,“是那个蒲慕言?” “我的妈呀!”顾安夏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表情极度夸张。 “是啦是啦,他就是我们一中的。那个时候就长得招人嫉恨了,年级上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被他迷倒!”周莜檬笑着向她解释。 这位当初的风云人物如今已经这般顺风顺水了,也不出意料! 顾安夏却被这话刺激到,说起自己的偶像,她一下子就收不住了,扭头就开始对周莜檬“传销”般的洗脑。 “是吧是吧!”她激动地不能自已,“我家小言19岁就在国外出道了,斯坦福大学毕业,精通五门外语,各种乐器样样拿手,完全是全球级的偶像爱豆,中国人的骄傲。他可是被评为了全球最具影响力歌手、粉丝数量最多、唱片销量最多的华语歌手。好多女明星都表示,自己的理想型是他……”顾安夏在那儿掰着指头数。 要不是有人打断,恐怕她一个人能说到口干舌燥、天明鸡晓。 “这些不会是国内的网友自己封的吧!”周莜檬幽幽地来了一句。虽然她也承认那人的影响力,可听到这么多名号,还是忍不住怀疑。 这可不干了,顾安夏显得有些狂暴。说她的不是可以,但作为“蒲团”的一员,要坚决捍卫自家偶像的形象!“窝草!蒲慕言的成就可是有目共睹的。我们之所以喜欢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颜值和才华,更重要的是他难得的歌手品质。” “他从来都不接广告,不出席任何商业活动,总是在为自己的创作忙碌。对于我们这些粉丝也特别关心,还亲手写了好多回信呢!” 事实证明,你绝对不能惹到一个有偶像的人,尤其是女人。她的口水都能把你给淹死!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无法想象。譬如现在一脸迷茫的周莜檬与蒋荷露。 “话说蒲慕言真的长得很好看!”周莜檬一句话又把顾安夏带偏,两个人开始讨论起来。 “我跟你说啊,那个时候我们还是高一,蒲慕言在读高二。几乎全校的女生都知道他!不光成绩好……” “这么说莜檬姐见过他咯!好幸福啊!我只在粉丝见面会的时候跟他握过一次手!” …… 蒋荷露见她们两人聊得正欢,想转过身去忙活自己的事,却又被顾安夏突兀的一声叫住。“荷露姐!你太不仗义了,明明认识我们家小言,却从来都不跟我说。亏我还整天在你耳边念叨他!” “什么认识啊?我们不过在同一所学校念过书,连话都没说上一句!”蒋荷露撇撇嘴,表示无奈。 “再怎么说,你曾经离他那么近过!” 蒋荷露望了她一眼,不再言语,再次打开吹风,用手轻撩秀发。热风嗡嗡地吹,同床上两人的谈话声一起淡去。她不再专注,失神间想起了今晚那通听众来电。 那是一位中学生,说是自己太喜欢蒲慕言,没办法认真学习。 这次,她充当了一回知心大姐姐的身份。“其实学习和追星并不冲突。你喜欢他肯定是因为他身上的某种品质吸引了你,真正的偶像力量对人有很大的鼓励作用。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样利用这份力量,而不是幻想着怎样才能站在他的身旁。” 聊到最后,小女生冷不防地问了她一句。 “姐姐也喜欢蒲慕言吗?” 蒋荷露在那一瞬有些微愣,随即又对着话筒笑笑,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是他的粉丝。” 嘴角弯起的弧度慢慢收拢,蒋荷露眸中有些许星光流转。 我不是他的粉丝,我曾暗恋过他。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初遇囧 “下雨天的话,最喜欢来一碗乌冬面,口感糯软,别样的满足感。”收音机那头传来陆陆续续的声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蒋荷露偏过头去看向窗外,点点灯火也压不住漆黑的天。 她小声嘀咕,“怕是要下雨了吧!” 蒲慕言却在关掉收音机后没了睡意,不似往常的那种烦躁,此刻是宁静的清醒。 他嘴角轻扬,怎么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呢! 开车离家有一阵距离,他才敢停下来。狗仔时常在蒲慕言家附近蹲点,这令他有些困扰。 “露水微凉”,他不经意望见了路边一家面馆的招牌,几乎立马想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人。就是这家了! “不好意思,我们准备关门了……”听到门处的声响,在厨房收拾的林雨莲一边转身,一边说道。 眼前站着的人她也认识,却并不惊讶。长长的黑衣外套衬出他修长的身材来,幽深狭长的双眸让人移不开眼。他的手都揣在兜里,还把衣帽戴着,显出些随意慵懒来。不可挑剔的完美五官,跟他爸爸倒是很像。 见他没有反应,林雨莲却有些不忍心了。她和气地让他坐下,笑得很是亲切,“反正我也在等女儿,再煮一碗面也不差时间。” “一碗乌冬面。”他简洁地开口。 蒲慕言心里倒没多想,摘下衣帽,垂下眸子就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难得能遇上一家见了他不一惊一乍问签名的餐馆。 他一坐下就忍不住抬眼仔细环视四周,店面其实并不宽敞,却被装饰地极为温馨。墙纸是浅浅的米色,店里还放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盆栽,桌椅摆放极为整齐,餐具也出乎意料地干净。 他有些轻微的洁癖! 面很快就煮好了,端到蒲慕言面前的时候冒着热腾腾的气。在那一瞬间,他竟有些莫名的触动,这样一个夜晚,吃着陌生人煮的食物。 “妈,你的小宝贝回来了!” 门口处传来愉悦的女声,蒲慕言觉得身上暖暖的,仍然专心吃面,没有抬头。 蒋荷露见有客人在,下意识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又收回视线,不在意地走到厨房门口,软软地叫了声“妈妈”,第二个字声调有些上扬,这是她撒娇的常态。 林雨莲笑着转过头来,眼底全是宠溺,“你再等我一下,等会儿就可以回家。” “我想吃你煮的乌冬面!”蒋荷露扶着墙探出头来细声细气地说。 “那你过去坐下罢,别吓着我的客人!” 蒋荷露鼓着嘴生气,“我哪有!说的像我长得多难看一样。”她也不再计较,自己走出去安分地坐了下来。 店里中央是围成圆形的坐台,平时鲜少有人会坐。蒋荷露见那儿有人,自己也坐了上去。她也不敢盯着人家看,只是无聊地有些好奇。 面一上来,蒋荷露就只盯着它看。触碰到温热的碗壁,幸福得脸都皱了起来。她捧着一碗面迟迟不愿动手,蒲慕言好奇地偏过头来。 注意到他的目光,蒋荷露也犹疑着转过头去。她的心在那一刻收紧,整个人惊讶到呆滞。脸上的表情虽然并不算夸张,微张的嘴却一时间难以合拢。 她木愣着脸,眼睛紧盯着人家看。 蒲慕言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那样子倒也看不出情绪。 半响,蒋荷露才回过神来,头迅速地偏正,几乎是甩着过来,幅度大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尴尬。佯装镇定,她默默地抽了双筷子,胡乱搅着碗里的面。 心里却在一个劲打鼓,她刚刚是看到了蒲慕言吗?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出现在屏幕里、海报上的人物怎么会在这里让她遇见? 像是想起了什么,蒋荷露立马直起身板,坐得极其端庄。别别扭扭地尝了几根面,终于还是没忍住又将眼神探了过去。轻微地动了动脑袋,这才将人看清。 真的是他!蒋荷露在心里狂吸冷气,莫名地咽了咽口水。她的呼吸有些轻微的急促,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偷偷地观察着身边那人。 他的皮肤是很白皙的那种,精致的面容比当年更甚几分。挺立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眉眼清秀得恰到好处。睫毛扑簌,真是令人自惭形秽。 被他不经意的一瞥,蒋荷露做贼心虚地收回视线,心慌到极点。 已算深夜,店里异常安静,厨房外头只有一对男女吃面悉悉率率的声音。灯光只开了几盏,恰好照亮他们两人的地盘,倒显得温馨宁静。 怎么说呢,那时候蒋荷露的脑中竟然窜出了“浪漫”这两个字眼,真的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又不是什么爱做梦的小姑娘了,怎么还那么不真实! 她一直在思索,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毕竟刚刚自己的反应明显是认出了他的。也是,在这个国家还有谁能不认识他?可是该怎么开口呢?他会不会以为我也是那种张牙舞爪的粉丝? 现在问好是不是太晚?人家肯定以为她是在故弄玄虚。 其实哪是那样啊,她不过是,不过是有些被吓住了而已! 正在蒋荷露跟自己心里的小人大战第一百零一个回合时,外面的一道闪电却让她顿时慌了神。整个身子条件反射地抖了抖,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也看不清身旁那人的表情,蒋荷露却觉得有些丢脸。她索性一直偏过去看向窗外,不敢回过头来。 其实蒲慕言是真的笑了,这笑也绝对是因为她夸张的反应。他敛了敛笑意,也跟着望了过去。天气预报果真没错,真的下雨了! “老板,买单!”他把钱搁在一边,自己就朝门口走去。 蒋荷露转身,身旁的那人已经不在。转眼,他却一直待在门口。左右张望,却并不迈腿。蒋荷露朝他身后望去,淋漓的雨下得很是尽兴,一颗一颗的砸在地上。 看样子,他并没带伞,所以才犹豫半天。 蒋荷露盯着那边看了很久,再顾不上碗里可怜兮兮的面,她在心里暗暗鼓气,终于朝着蒋妈妈的方向喊去,“妈,你这儿的伞呢?” “不是在柜台的抽屉里吗?” “知道了!”她连忙跑过去翻找,随意拿了一把就往门口走。 蒋荷露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又默默收回了视线,终于在他面前开了口。“这把伞你先拿去用吧!” 她也不叫名字,知道那人在看她。 蒲慕言低垂着眼,眸子淡然,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只道了声谢,就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待他将伞撑开,两个人都有些诧异!最窘迫的当属蒋荷露了,拿什么伞不好,偏偏拿中这把粉色的。粉嫩的颜色也就算了,有谁能告诉她那上面印着的几个大字是怎么一回事? 护舒宝! 护你妹呀!她难得想骂一句脏话! 一抬头,两个人都愣住了。蒋荷露羞红了脸,恨不得钻到地上,她脸上的红晕全映在了蒲慕言的眼底。这样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蒲慕言就这样淡定地撑着伞走了,荷露在后面探出头去看,那几个该死的大字赫然醒目,瘆得她又立马收回视线。 人生还真是惨淡!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暗恋说 如果说在高中时期,蒋荷露有什么想感恩的。那个人大概就是蒲慕言了。 当时年少,懵懂怯弱,因此错过了很多说出真心话的机会。她暗恋过许多人,可一遇上蒲慕言就没法了,漫长的暗恋生涯到了他那儿便彻底终结。 到了现在,蒋荷露仍然没有办法相信,自己对那个人还抱着幻想,一如当年。 蒲慕言很优秀,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无法争辩的事实。有很多人喜欢他,收情书简直是每天的日常。他的人缘极好,有很多仗义的兄弟朋友。蒋荷露记得,那个时候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阳光大男孩,开朗向上,偶尔露出痞相。 喜欢上他是件极为平常的事。按当时学校女生的说法,没有明恋暗恋过蒲慕言的人才是脑袋有包。 她和大多数女生一样,从来没有跟蒲慕言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将他的一切记在心里。每次班上的人讨论到他,自己也会跟着脸红心跳。 那个时候,她仍然觉得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蒋荷露把那天在店里偶遇蒲慕言的事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周莜檬,可人家却并不相信。 “荷露,你脑袋上被门撞过的包还没好吗?”周莜檬眼神怪异地盯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蒋荷露投给她一个“你还敢提这事”的鄙弃眼神,正色道:“我是说真的。” 周莜檬一向知道蒋荷露的脾性,她要是认真跟你讲话,你却全当个笑话来听,后果不是你死就是你亡。这丫头看着挺瘦,可有劲了,更不用说人家还学了好几年空手道。 她立刻耸了耸肩,坐正姿势,态度一下子变得端正起来。 “他那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林阿姨的店里?连我这种混娱乐圈的人都没见过他!”周莜檬是经纪人,负责的明星只能算三线而已。 “我怎么知道!”蒋荷露眨了眨眼,眼神飞到了别处。 “那你也只能当踩着狗屎了!不过这狗屎肯定是天下独一份!”周莜檬看她那样,憋着的话还是说了出来。“荷露,你可要知道我们和他的距离!” 以前还可以说是在一个世界的,可现在,连奢望都不能了。 “你不会还想着他吧!人家连你这号人都不知道。再说了,现在喜欢他的人遍布世界,估计能绕地球好几圈……”周莜檬不争气地看着蒋荷露,不禁吐槽起来。 “那哪叫喜欢?” “说得好像你多了解他一样。” 蒋荷露顿时哑言,确实,她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 周莜檬却愣住了,她知道荷露从来都没忘记过他,却并不清楚到底有什么难以忘怀。那样高不可攀的一个人的确魅力十足,她得承认。 可是,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也是需要一份寄托不是? 喜欢上一个人很简单,人们却并不知道守住这份欢喜有多么地难。她没见识过在感情上比荷露还要固执的人了! 周莜檬看着发愣的荷露叹了声气,“看来我们家露露是思春了,也是时候交一个男朋友了。” “走开!”蒋荷露拿起一个枕头就扔过去,被周莜檬完美地躲开。 周莜檬说得很对,见蒲慕言一面跟出门淋到鸟屎一样,可遇不可求。自从那一次运气爆棚地遇见真人后,蒋荷露至今没再见过那人。前段时间想起来,问了妈妈一句,只说:“那把伞已经托人还回来了!” 很长时间,真的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将一个人遗忘。最怕的是,他时常在你耳边。 “我kao,你说小言为什么不回母校看看?那可是一百周年校庆啊!我们一群人都已经买好了去B市的机票了。真倒霉!”顾安夏满脸懊悔,愤愤不平的,脏话一句一句往外冒。 蒋荷露看她那样,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跟她讲遇见过蒲慕言的事! 周莜檬却凑过来插嘴,“本来票就紧张,你还要跟我们抢!” “你们也要去吗?” 周莜檬眨眨眼,“你以为那只是蒲大明星的母校吗?”我们也在那儿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回忆好不啦! “荷露姐,你也去吗?”顾安夏转头问她。 还没等她回答,周莜檬便下了断言。“当然!” 蒋荷露却难得一见的恼了,“谁说我要去了?”不耐烦中明显透着一股火药味。她已经许久没去B市了,连提也不想提。那个城市给她留下过伤痛的烙印,回忆起来也是极不愿意的。 这时候,蒋妈妈却推开了半掩的门。 “在聊什么呢?”蒋妈妈把手上的盘子放下,转身招呼,“都来吃点水果吧!” 顾安夏很是热情地拥上去,满是欢喜地叫着“林阿姨”,“我们正在说放假去B市玩儿的事情。” 林雨莲却把目光转向蒋荷露,“今年荷露就替我回去吧!” 每年她总会抽出时间回趟老家,祭拜蒋荷露的父亲和外婆。每回却都只有她一人,荷露总不愿意陪同。她知道荷露的顾虑,自己也心疼极了。 见到荷露神色异样,蒋妈妈仍然坚持,“毕竟那里是我们的故乡,你爸爸和外婆还在那儿呢!”她跟周莜檬一样,希望荷露能克服心病。总不能一直这样,拿不起又放不下。 蒋荷露却始终沉默,其实她是有些害怕了。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发抖,回想起可怕的一幕又一幕。 “记得带点A市的特产给你大伯!他们还是在原来的地方。”蒋妈妈特意嘱咐,蒋荷露这时也并没说反对的话。 这么久了,她也不再介怀。当初父亲遇难,公司生生地被人夺走。尽管大伯母极力反对,但大伯仍然帮她们母女俩还了债。只是后来的事,也再顾不上了。 “知道了!”蒋荷露好容易才说服了自己。是时候去面对了,她也不想一直跟过去过不去。 蒲慕言和周岩约在了这家酒吧见面,像往常一样,两杯Absolute Vodka。 “你小子,当了总经理就给我大牌起来了,请了那么多次才给我答复!”蒲慕言坐在吧台上,看到来人免不了一番嘲弄。 “彼此彼此!”周岩却笑得春风得意,勾着眼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可没你忙!” 这家规模不小的酒吧背后的老板其实有四个人,除了蒲慕言和周岩之外,另外两人是郑逍和林苑南。他们四人是高中时候的铁哥们,尽管各奔东西,关系却一如既往。 纯粹的友谊或许总是出现在学生时代,且在日后让人念念不忘。除了他们三个,蒲慕言的朋友大部分都是一起玩儿音乐作音乐的人了。真正能交心的却没有几个。 酒吧装潢全依周岩的意愿,当蒲慕言看到这亮瞎眼的土豪金时,当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你就这种审美?” 周岩一向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眼光更是骚包,家里的东西或金或粉,相当辣眼睛。这也是他们几个不愿意去周岩家里歇脚的原因。 算起来,这家酒吧已经开张有整整两年了! “最近怎么样?还是睡不着?” “好些了!”蒲慕言摇着酒杯笑笑,又问起他来,“你呢?老爷子还有为难你吗?” 周岩子承父业,毕业以后就在父亲的公司上班。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可家里那位老爷子却让他从基础做起,一干就是一年。大闹一阵过后,终于坐上了总经理的宝座。 工作上的许多事情拉不下脸问别人,就常来找蒲慕言指教。毕竟是斯坦福大学经济系的高材生,对于许多事情都比他在行。 “别提了,他老人家快点入土为安我就谢天谢地了!”周岩说话一向如此,口无遮拦的,却并不是真心这样想。 “对了,你准备一下,过几天跟我一起回趟B市。”蒲慕言呷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地提。 “我去干什么?这不是摆明了让我们捐钱吗?”他其实也早就收到了邀请函,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经纪人不是说,你不会去参加一中的庆典吗?” 蒲慕言有事总是由经纪人出来发言,自己却几乎不出面的。唯一能找到的只有一个facebook的账号,却也难得见到动态。这么低调的明星连粉丝都惊呼难得一见。 蒲慕言斜了他一眼,目光散漫,“郑逍和苑南也会去。”毕竟四个人难得聚聚。 周岩显得激动起来,嘴里一阵冷嘲热讽,“他们倒是知道回来!” 那两人一个在国外攻读学位,一个干脆移了民。算起来也足足有一年不见了!周岩总是自嘲说,他们四个中只有他一个人没喝过洋墨水、得过洋文凭。其实他又哪里注重这些,巴不得不去国外受那趟罪。老爷子几次三番想抓他出国,都被他给逃了。 只是这些年四个人相聚的机会越来越少,这倒令他尤为不满。 “那我可得把手上的工作推掉,留着精力跟他们好好算上一账!”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情书情 按照计划,蒋荷露和周莜檬一起回到了B市,那个久违的地方。顾安夏一等人怀揣热情终究还是踏上了B市的“热土”,只是没能跟她们同时出发。 据同行女粉丝的话,“B市的空气怎么那么新鲜,简直令人沉醉到无法自拔!”这爱屋及乌也略微有些过了头。反正在她们眼中,B市完全是天堂一样的地方。 放下行李过后,周莜檬就急不可耐地带着蒋荷露来到了一中,从她家到这里的班车竟然还和几年前一个样!真是令人感慨! 今天一天,一中对全市人民开放,任由大家游览参观。 “嘿!”大老远的,周莜檬就朝那边招手,原来是约着同行的老同学。校门处站着的那一个又一个人堆,蒋荷露还是认出了好些人,大家的变化都挺大的。 两个人都很激动,跑着上前一一招呼。 “是小雪吧!哇塞,怎么这么漂亮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打死也不会化妆的。” “在哪里上班呢?” “居然还带着男朋友!也太引人嫉妒了!” 约着同行的都是熟络的朋友,聊了几句倒不至于生分。一行人大约七八个,边走边聊,关于同学,关于学校。 一中的校园算是B市里头规模最大最气派的了,加上前前后后不知翻新过多少次,现在俨然成了全国“贵族学校”的典范。它的师资力量也尤为令人瞩目,种种优势都显示出了它B市一等高校的地位。 秋季的校园有些异样的美,景观大道上铺满了或红或黄的枫叶,踩上去有细碎的微响。他们走着便到了“明远楼”,以前的教室就在上面。教学楼其实不止一幢,隔的距离并不大近。 蒋荷露现在再看,这所中学里的景象倒与大学有些相似。绿化很广,空气也清新怡人。 今天在这里聚集的人尤为的多。 像是参观旅游景区似的,他们一群人在校园里头缓步走着,时不时地还能碰上几抹熟悉的身影。 明远楼附近也有不少植被,当初打扫这片花园可把他们给累惨了。蒋荷露记得,这附近以前是有个荷花池的。 凭着记忆左右顾盼,还在。 “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还拿猫粮喂过这些金鱼!”周莜檬上前搭着她的肩,笑眯眯地重提这件囧事。 蒋荷露轻轻吸气,扯了扯脖子上的丝巾。“就你记得清楚!” 大家却都全聚集在了这里,一边观赏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起话来。虽说这个季节已不见荷花,但金鱼却还没被冻走,只围在水里一处。 “都已经九点了,庆典大会是不是已经开始了?”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生有些好奇地问出了口。 旁边的男生却揶揄道:“开始了又怎么样?我们这种不知名校友又没有进礼堂的邀请函!” “听说蒲慕言也来了?他应该会代表发言吧?”那可是绝对重量级人物。 “你傻吧!人家经纪人早就声明他不会来了。不然我们学校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这名叫做徐丽丽的女生学生时期也曾对蒲慕言有过爱慕之意。 蒋荷露虽然顾着观景,却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和周莜檬几人聊着天,也没去插话。 徐丽丽瞥了一眼蒋荷露,只觉得几年不见,她却出落得愈加漂亮。“诶,荷露。”脑里闪过什么,心中不平的她歪着头故意叫了她一声,“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还特别喜欢蒲慕言呢!” 这边聊天的几个人顿时没了声音,气氛一下子冷清。 蒋荷露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愣了半响才迷惑着眼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周莜檬暗自窃喜,咯咯地笑,叫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丽丽原本不在名单之列,说好了是几个玩得好的一起来的。结果不知怎的,这个傲娇女也进来掺了一脚。周莜檬又怎么会请她呢,这人以前在班上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何况还跟她和荷露两个结过梁子。 “我说,你以前不是还写了封情书给蒲慕言吗?”她们都能明显感到,徐丽丽是压着怒火在讲话,那样子看来却是得意非常。 说起这个,周莜檬就来气。她好不容易鼓动荷露写了封情书,居然被这人给看到。当时她就火冒三丈,气得跳脚。徐丽丽竟然还当着全班的面,站在讲台上把上面的内容大声地念了出来,生怕班上的人听不到。 周莜檬恶狠狠地瞪着一脸狂妄的那人,差点又像当时那样,冲到面前推她一掌。真是欺人太甚,她的朋友也是别人能欺负的吗? 蒋荷露却也想起了当时的事:那时候,她小心翼翼地写下情书,也没想过真的要给蒲慕言。她知道,即便是给了他,那人也不会在意。自己的后果只是平白增添羞耻罢了!只是这种行为实在令她难以启齿,所以才会大意地让徐丽丽给发现了去。 “大家注意了,注意了。重磅消息!”徐丽丽看到主角走进教室,扬了扬手中的粉色信封,分外得意。转过头去蔑视地看了蒋荷露一眼,又收回视线,在众人瞩目下走上了讲台。 “这是我们蒋才女的亲笔情书哦!”她眼角上挑,等到下面的同学发出唏嘘声,故作玄虚地咳了几声,终于打开了手中的信。 “蒲慕言,你好!”她又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震惊得无法动弹,立在门口的蒋荷露,“收到这封信时,你一定觉得荒唐……” 下面的人听得很是认真,带着好奇与惊讶,没有想到一向矜持的蒋荷露也会做这种事情。学校里也不乏向蒲慕言告白的人,但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这个女生却并不像是会喜欢那种张狂性格的人。 接下来的话,徐丽丽却没有办法继续说了,因为已经有人替蒋荷露出了手。幸亏有人阻止,不然还真要变成斗殴了。周莜檬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红着眼把她撞到在地。愤愤地骂了徐丽丽祖宗千八百遍,才消停下来。 蒋荷露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她只觉得窘迫极了,连反抗都忘了。 后来那封情书,也不知道被放到了哪儿。大约是搁浅在了时光里,再也翻不出来了。 不过现在居然又提这事,是个人也会有脾气。蒋荷露笑着反噎,“只怪当时年少无知,太嫩太天真。现在想想,真该直接冲到二年三班,揪着他的衣领问‘你到底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简单又粗暴!” 蒋荷露说到“你到底要不要做我男朋友”的时候,几乎是一字一字、铿锵有力,难得的霸气。周莜檬都想冲上去狠狠地亲她一口,实在是太帅气了! “啪啪啪!”她上前鼓掌,摇着头赞赏,“不愧是荷露,我都快被你迷倒了!要是你当时早点醒悟,估计我们几个也会跟着沾光,认识蒲慕言了!” 蒋荷露朝她勾了勾眼,傲娇极了。这场捧得简直绝了! 徐丽丽被噎得实在愤懑,又想出言反击。不待她开口,一道响亮的声音蓦地传来。 “荷露姐!莜檬姐!”顾安夏远远地就瞧见了她俩,小跑着上前,激动极了。 一群人转身望去,一名中性打扮的女生正朝这边奔来。 顾安夏上前来也不理其他人,只对着周莜檬和蒋荷露说话。“真的是你们!我和姐妹们正在逛校园,你们也一起来吧!顺便回忆一下逝去的青春。” “说什么呢,我们可正值青春年华!”周莜檬见势赶紧把人推给顾安夏,以免又引发争执。嘱咐了蒋荷露一句就赶她们走,“安夏好不容易来一趟,荷露你就安心陪陪她吧!” 蒋荷露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跟了顾安夏去,留下一堆傻愣着脸的吃瓜群众。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学长好 蒋荷露见到这一群“蒲团”的时候有些傻眼,“你们这是?” 怎么还请了个导游? 前面带队的是名年轻男子,手上还举着一面旗子,叫什么“那时慕颜”,取的是“蒲慕言”后两个字的谐音。 顾安夏赶紧拉着蒋荷露跟上这个几十人团伙,边走边向她解释。“人家是小言的高中同学,特意带着我们来重温小言的学生年代的。” 蒋荷露忍不住腹诽,这人也太有经济头脑了吧,居然想出这种方法来赚钱!什么时候,这种旅游项目也成了一种产业链了?还真是粉丝经济呢! 她瞻前顾后地看了看,一群人大约有三十来个,大部分都是女生。年龄或大或小,唯一的相同之处在于脸上贴着的蒲慕言Q版贴纸,手上系着的蒲慕言同款手链,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所谓的粉丝。 一路上的景色也令蒋荷露汗颜,导游的介绍是清一色的开头:蒲慕言曾经在这个篮球场打过比赛;蒲慕言最喜欢在这个位置坐在读书;蒲慕言…… 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却引得女生们阵阵惊呼。蜂拥上前抢着拍照,激动地欢天喜地。顾安夏这货也时常为了抢位置而抛下蒋荷露,似乎完全记不起先前是谁说要人陪她逛校园。 蒋荷露看着一群粉丝对着空气犯花痴,不由地扶额叹气。小眼神都快把顾安夏兴致勃勃的背影不知杀了多少遍了! 一行人来到了这栋“蒲慕言曾经在这儿念过书”的教学楼里,冷清的教室一下子热闹起来。 蒋荷露朝着教室门口抬眼一看,上面的牌子有明显的标志“高二(三)班”。 “那就是蒲慕言在这个班念书时坐的位置。”带队的人不经意地朝着窗边的位置一指。 胡说!蒋荷露在心里念叨。 里面的人一阵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欢喜雀跃地左摸摸右写写,争着那个“宝座”。 她慢慢地走进教室,坚定地朝那个方向走去,最终在墙角的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四周的人很是聒噪,顾安夏又没空顾她,蒋荷露便一个人趴在了桌上。也不用手肘枕着,脸整个贴上冰冷的原木桌面,双手耷拉。 她那时候每回都借口说这边的厕所干净一些,有事没事就爱到这边来晃悠,所以经常隔着窗户看到里面那人以这种姿势休憩。 在某个下午,阳光正好,透过矮矮的窗,蒋荷露屏息看到,他的睡颜沉静,扇子般的长睫毛,晕开了光。 突然被人搭了一下肩膀,蒋荷露缓缓睁眼。 “荷露姐!你累了吗?”顾安夏总算良心发现地注意到了她,跑过来关心了一句。 座位上那人的眼由朦胧慢慢带着火光,“你这才发现吗?”让她踩着高跟鞋无聊地跟了一路,也亏你有良心! “嘿嘿。”顾安夏摸着头笑了笑,面上有些愧疚。 “我们还要上五楼来着!”顾安夏越说越不好意思了。转了转还够用的脑子,她建议道:“要不,你就这层楼等我,我们等会儿一起下去?” 蒋荷露还能说什么,只好任由了顾安夏。反正让她再往上爬,已经不大现实了。这学校那么有钱,干嘛不修个电梯呢! “那你快要下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吧!”蒋荷露无奈嘱咐了她一句。 等得太过无聊,蒋荷露就从教室里走出来透透气。 走廊上十分清静,一个人影也不见。蒋荷露却有一瞬的恍惚,仿佛看到了少年时候那个爱慕的他,悠悠地转过身来。一溜烟,又已不见。 他是那种即使穿上校服也很好看的人,毕业照里亦难掩光芒。蒋荷露从没觉得自己配不上他,那时,只是单纯的胆小。 蒋荷露觉得头脑有些发胀,摇着头笑了笑,想挥去脑里他的影像。故作轻松地转身,却又晃眼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是吧!我今天也没踩过狗屎呀! 难道又是幻觉?蒋荷露又摇了下头,只觉得晕得慌。意识到这是真人后,蒋荷露愣是杵在了那儿,僵硬地一动不敢动,心脏狂跳。 蒲慕言站在楼与楼之间的露天通道上,颀长的身形、俊美的侧颜,自成一道风景。 或许是注视一个人太久,他也像是有了心灵感应一般,转过身来。一下子与蒋荷露直面。 被发现的某人紧了紧拳头,下意识地避开他紧锁的目光。两人其实离得并不算近,蒋荷露在心中侥幸地想,应该不会是在看她吧? 可这里也没别人了!蒋荷露认命地走了过去,踏着步子一点一点地靠近。 终于走到蒲慕言面前…… “学长好!”她像是遇见过路的班主任,硬着头皮欠身招呼了一句。一想起先前还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徐丽丽她们说过那些话,眼下见到他,除了惊讶,蒋荷露就只剩心虚了。 “是你?”他似乎还记得那天的事。 “那个……我是某级的蒋荷露,也在这里念过高中,比你小一届。”我,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完全像是学妹表白的开头! 蒲慕言的眼底似乎也有一丝惊诧,只是很快就被笑意掩盖了。他并不像外人所说的冷漠。 “我听过你的节目。”他看着眼前这人,淡淡地来了一句。 “啊?”全然没有想过这种情形,蒋荷露倒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不敢与之直视的眼忽地抬了起来。 蒋荷露还没缓过神来,却见对方递出了一张卡片。面对这张脸,她有轻微的不适。 蒲慕言的声音意料般的好听,低沉又带着些慵懒,很有磁性。 “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他顿了顿,道别欲走,“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望着他的背影,蒋荷露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个冗长的梦。忍不住揪了自己的脸一下,真疼!下一秒又兴奋起来。 他居然听过我的节目,蒋荷露激动地差点在原地蹦跶。直到见着顾安夏,蒋荷露仍是不时的偷笑,比那些个“蒲团”看上去还要花痴几分。 周岩转了一阵,这才找到了蒲慕言。 他看着从楼梯上往下走的蒲大明星,忍不住抱怨,“我就上了个厕所,不过一会儿工夫,你怎么就不见了!” 蒲慕言瞥向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就随便逛了逛!” “我可是在二楼的洗手间!”您怎么晃悠到三楼来了!周岩有些不可置信,但过后也没太深究。 他们刚从礼堂出来,低调地走了条小路才没人注意。跟着蒲慕言,周岩觉得连自己也戴上了光环。话题便这样转移,周岩摇着头看他,深感遗憾,“你说你,捐个款还要偷偷摸摸的不让人知道,真是富豪!” 这种消息分明都有资格上头条了! 当事人却极为坦然,几乎是一笑而过,“走吧,阿逍他们快到了!”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故人识 B市机场内走出三名年轻男子,皆是潇洒气派,过路的行人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其中两个还拖着行李,疲惫的长途飞行却没让他们失掉风采。看来,这时差也不用倒了! 摘掉墨镜,郑逍低头敏捷地钻进车辆的副驾驶座,首先朝着蒲慕言的肩上捶了一拳,“兄弟,好久不见!” 蒲慕言碍于身份,只能在车内等着,派了周岩一个人去接机。“许久未见”的老友顿时出现在眼前,他的心情自然不错。 嘴角微扬,他偏过头,朝着另外两人笑笑,“都上车吧!” 周岩第一个不服,“阿逍你凭什么跟我抢副驾驶的位置?” 某只妖孽扬了扬手中的墨镜,勾勾嘴角,从后视镜里看他,“叫什么阿逍,才一年不见连哥哥都忘了?” 他们四个里面,郑逍年龄最大,时常拿这个来欺压老幺周岩。排号第三的林宛南推了推金属框眼镜,一本正经地对着身边这人说道:“小岩,这种时候还分什么老大老幺的。” 周岩本想替林宛南鼓掌,却被他接下来的话给气得吐血。 “出来混,靠的就是本事!” 前面坐着的两人皆是莞尔,不愧是“毒蛇南”,一天不戳人痛处就浑身不痛快。 林宛南攻读了MBA,现在在海外继续深造;而同样是子承父业的郑逍却在美国拓展家族事业的市场,更不用说这位世界一流的歌手蒲慕言。 相比起来,周岩确实有些吊儿郎当。他做成的几单生意全是在蒲慕言的指点下完成,而公司的大事小事,其实全都是由他家老头子亲自过目操手。事实上,周岩并没什么值得炫耀的成就感。 “你们这群人,亏我一直把你们当做亲兄弟!”周岩有些愤愤,气不打一处出。 “我们是在大公无私地指出你并不适合干这行的事实,周弟弟!”蒲慕言一边开车,一边仔细听着。这时,才难得出声戏谑。最后这三个字在周岩听来颇有些“攻击”意味。 难得一见的兄弟几人也没再继续调侃,倒是敞开心怀聊起了近况。女生们都以为,异性不会像她们那样,聊起一个话题来就喋喋不休。他们只是不会一惊一乍地议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其实是另一种模式。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总是时常伴酒。比如现在的这四个人…… 夜幕早已降临,他们不得不把落脚点选在周岩家的别墅。这里也还算清静,只是许久没住人了,少了那么一份生活气息。 放下许久的游戏也被搬上了桌,四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对着屏幕畅快地玩儿了起来。凑到前面对决的周岩和郑逍正杀得不亦乐乎,游戏的嘈杂声却丝毫没能影响身后沙发上悠闲品酒的两人。 “怎么样?在那边还忙吗?”蒲慕言盯着亮着的电视屏幕悠悠地开了口,声音有些懒散,却带着明显的关心。 林宛南优雅地翘起了腿,瞥向他道:“忙,怎么不忙!连女朋友都没时间谈一个。” 前面还在打游戏的周岩竖起耳朵听到这话,反过头来逮着机会嘲笑。“哟!没想到我们的宛南妹妹也找不到女朋友啊!” 这副讨打的样子连旁边两人也看不下去,明知道阿南最见不得人家这样叫他。 林宛南的脸明显黑了一度,“小岩也不错嘛,活了二十四个年头,也不知道用钞票买来了多少女友。”这话狠狠扇了周岩一个耳光。 只是兄弟之间,再直白的话也说过,周岩倒不见得真的有多生气。他只悻悻地白了沙发上那人一眼,无趣地回过头去继续奋战,也不理会郑逍的嘲笑。 蒲慕言亦觉好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阿南,你这毛病该改!” 林宛南晃了晃手中的透明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也不知女人的话题是怎么挑起的,总之几人又开始说起这个来。 他们四个人里面只有郑逍有女朋友,确切的说,是固定的女朋友。本以为最花心的人却早早地被某人收服,有时还会为了女友推他们的约,倒引得周岩又嫉又恨。 “你们家那个小妮子呢?” “叫谁小妮子呢?那是你嫂子!” …… 蒲慕言却没那份心思听这些,盯着杯里的液体久久凝望着,像是陷入深思。半响,才冷不防地开口。 “你们记不记得,我们学校有个叫蒋荷露的人?” 三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地面面相觑。从阿言嘴里听到一个女人的名字,这似乎还是头一次。难不成? 周岩笑得极为狡黠,不怕死地打头阵。“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蒲慕言抬眼斜昵,眼底却有抹厉色。周岩被这眼神给惊到,这才正经起来。他摸着后脑勺使劲回想。 “嘶……”他吸了一口冷气,还真没什么印象。郑逍与林宛南相对着摇头,也没什么线索。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日后的某一天,周岩的反射弧终于被刺激到,指着已经成为他大嫂的人惊讶地结结巴巴。“你……你……” 多年以后,蒲慕言才在别人的提醒下回忆起这段细节。 一天中午,周岩在食堂的打菜窗口那儿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蒲慕言。 “诶!听说那边的蒋才女也喜欢你!”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没太注意那人的长相。 用餐时,蒲慕言自然地坐在了几个兄弟身旁留下的位置。 “阿言,往旁边挪一个位置!”周岩端着餐盘冲着他挑眉一笑,有意捉弄在他们旁边的旁边浑身拘谨的蒋荷露。 蒲慕言往右边看去……女生被吓得不轻,耳根通红,连对面朋友的小声窃语也没认真在听,明显的失神。 他不禁失笑,一时兴起,遂愉悦地坐了过去。 蒲慕言大概并不知道,那是他们两人学生时代最近的距离。 只恨那年未相识,忘却身边故人来。 蒋荷露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这个老式小区,里面住着她许久未见的亲人。按门铃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毕竟那么久没见。她紧了紧手里握着的特产口袋,等待时有明显的不安。 来人是个微胖的中年妇女,身上还戴着围裙,见了眼前这人也有些诧异,冷淡着眼上下打量蒋荷露,又恢复了索然。“今年怎么是你来?” 蒋荷露心下慌张,低垂的眼帘又微微扬起。正想回答些什么,门口的妇女就一把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嘴里念念道:“外面天冷,先进去吧!” 大伯母似乎比那时候老了一些,蒋荷露感慨地走进了屋。轻微的油烟味在空中飘散,大伯母招呼她坐着看会儿电视,自己又进厨房忙活起来。 “德云,荷露来了!”她扯着嗓门朝着里屋吼了一句。 蒋荷露这才见到了自己的大伯,她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显得有一丝局促。 “大伯!”这个称呼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叫了!生涩,又有些羞赧。 蒋德云没想到真的是她,一下子倒有些激动起来。“荷露!”他欣慰地笑笑。 虽然仍然有些拘谨,慢慢地,和大伯聊起天倒放松了许多…… “你妈还好吗?怎么没跟着来?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见到我们老两口呢!” “怎么会!”蒋荷露说得有些心虚,在这之前,她其实一直对他们存有抱怨。在自己与母亲那么艰难的时候,也不愿意伸出手来,只是漠然旁观,巴不得划清界限。只是现在还提这些又有什么用,所有的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接下来,两个人又谈了些别的。蒋德云询问了一下她的工作和近来的情况,长辈般地问候。 到了饭桌上,却明显冷清了许多。 蒋荷露有些顾虑这位大伯母,在她的印象中,大伯母说话刁钻,脾气也不见得温和。当初为他们母女俩还债的时候本来就不大情愿,后来还数落了她和母亲一番。 只有大伯对她说话的时候,蒋荷露才搭上一句。她低着头扒饭,目光时而朝大伯母瞟去。 “你妈是怎么在养你?瘦成这样!”蒋荷露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人朝自己碗里夹肉,那样子看起来有些口是心非。尽管有些别扭,她仍然觉得感动。鼻子忽地有些发酸,蒋荷露不经意地与她直视,发觉她的眼神中满是疼爱。 她愣愣地朝大伯母笑了笑,觉得有些恍惚。人还真是奇怪,本以为尖酸刻薄的人此刻却对她这般关怀。 她有些为过去的自己心酸! “谢谢大伯母!”她怀着暖意感激。 “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以后要是想吃伯母的饭,尽管来就是!” 大概家人就是这般,无论你变得怎样,总是会善意接待。没有半分嫌弃,更不会虚意奉承。只是因为从小看着你长大,心中通透,却不会对你世故。怎么说呢,蒋荷露今天确实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最终还是没有歇在大伯家里,只是真心觉得不太方便。 “你在B市哪儿还有可以去的地方,不如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大伯母好言相劝,却又触及到了蒋荷露的伤口。她只是温和地笑笑,摇了摇头。“没事的,我一个高中同学硬要我去她家玩玩儿。” “你这几天有什么打算?” 蒲慕言四人围坐在地,聊起了天。 “准备回家看看,后天又得走了!”林宛南接着他的话答,望了他一眼,有些顾虑地开了口,“你……要回去吗?” 蒲慕言眸子冷淡,身子朝后仰去,并未接话。他已经很久没跟那人联系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只是觉得母亲的死与那人脱不了干系。毕竟,他的母亲从未觉得跟那人在一起有多幸福。应当说是凄惨! 宽敞的房间里一下子沉寂下来,几个人都没再开口。连周岩都觉得有些堵得慌。 蒲慕言沉郁着脸,抬眼间,却盯上了墙上的挂钟。 正好十点! 他又想起了今天见到的那个人来。说实话,确实令他有些在意。 那时他本来倚在二楼的走廊上,恍然间看到了斜上方的一个身影。隔着些距离,那张脸却还是大致清晰。 是她? 令他吃惊的是,她坐下的位置正是自己以前的座位。而且那样趴下眯眼的姿势又是那么熟悉? 蒲慕言仿佛从那抹身影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徐徐的风,吹动发丝,窗外一缕阳光与她擦肩,安静的睡颜,可想而知的温暖。一定是他的错觉,心才会一下子柔软。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关心牵 假期之后一切又恢复如常,生活还是那样,平淡中有偶尔的小惊喜,不至于欣喜若狂。 周莜檬觉得蒋荷露这几天很不正常,总是拿着手机发呆傻笑,也不见在屏幕上滑动。逼问她吧,她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装傻。 这丫头,肯定有问题!发春了吧? 她不知道,蒋荷露从那天起就把蒲慕言的号码存进了手机里。每天光是看看也觉得动力十足,这下子她倒成为了不折不扣的“蒲团”了。 “P君?P君是谁呀?”周莜檬偷看到了她手机上的存号,笑得耐人寻味。 蒋荷露却火急火燎地走过来,一把抢下了自己的手机。这时倒不慌不忙起来,“不告诉你!” 就算说了,你也不会信。蒋荷露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周莜檬倒也不理会,只是觉得这丫头也该谈恋爱了。前几次跟她介绍男朋友的时候,这人满脸的厌恶排斥。 “哪有你这样的人,二十三年了,连初恋也还没有。大学都去干嘛了!” 蒋荷露却一本正经地反驳:“你以为进了大学就该理所当然地谈场恋爱?事实上,大部分人在大学期间一直单身。” 这是蒋荷露毕业的第二个年头,自己又比别人早上一年学,自然还很年轻。每次被人催着交男友,她也只是敷衍,这不还早着呢! “懒得理你,搞得好像谈一场恋爱就要结婚一样!你这样迟早要熬成剩女。到时候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周莜檬不再跟她废话,自己没趣地走了开。 尽管有了人家的号码,蒋荷露也不好意思拨过去。不过是两面之缘,该找什么借口给他打电话呢? 蒋荷露偶尔逛逛八卦新闻,这一次瞄上一眼却全被“蒲慕言抄袭”这样的字眼给刷了屏。她当时还在食堂吃饭呢,看到消息“腾”地站了起来。这可把对面坐着的金玲吓了一跳,一勺饭静止在了嘴边。 “呵……呵……我只是被一条娱乐新闻给惊到了而已。”她尴尬地慢吞吞坐下,尽量显得自然。 金玲瞥了她一眼,淡然道:“是关于蒲慕言的吧?我今天一大早就看到了,完全是爆炸性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现在连国际上的娱乐头条都变成了这个,即便是假的,估计也很难说清吧。 蒋荷露走到广播台外,想也没想就冲动地播下了那个号码。几乎是一按下她就觉察出不对劲了,慌张地全身颤抖。她凭什么给人家打电话? “啊!”像是烫手的山芋一般,她连忙将手机丢开。 还好旁边是草丛,不然新买的手机真要壮烈牺牲! 她又赶紧捡了起来,看着还亮着的屏幕,脑袋一下子死机,怔怔地手足无措。恢复了点神志,蒋荷露终于知道挂断了。她抖动食指不停地点,那样子像是躁动症发作,狂暴不安。 “喂!”直到听到电话那头低沉的声,蒋荷露才顿时冒出一种死到临头的悲壮感。 “呼……”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把手机凑到耳边。 “喂!”蒲慕言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他很快就识别出了这个特别的声线。 “我是蒋荷露!”她似乎有些轻微的慌张不安,压着嗓子在说话,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 蒋荷露最怕的是,人家问“蒋荷露是谁”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大写的尴尬! 还好,蒲慕言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带着些慵懒。蒋荷露听来,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疲倦,像是没有睡好。 “最近过的怎么样?”蒋荷露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这问候也太干瘪了!她皱着张脸,在这头懊悔不已。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蒋荷露可以觉察到那头轻微的呼吸声。原本紧张的心却莫名地沉静下来。 蒲慕言沉思一会儿,半响才开了口。“你是想问我关于抄袭的事?” 蒋荷露没想到他会先提,惊异间还生出些别扭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她冷不防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这下却轮到对方诧异了,蒲慕言有种说不出的安心。他无声地浅笑,轮廓在灯下透出柔和。 他的眼底有一丝异样,明明没见过几面,更谈不上是朋友。却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你,且那么真诚。 “谢谢!”蒋荷露听到那头再次传来声音,语气明显轻松许多。自己也就放下心来。 “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了!”看来他是真的没事!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想着不能持续尴尬,只好匆匆挂断。“那个,我还有点事情,就先挂了!拜拜!” 蒋荷露拍着胸脯一阵吐气,只觉得刚才死里逃生了一番。抿了抿嘴唇,她双手握住手机,嘴角微微上扬。慌张过后竟有一丝欣喜,暖意流淌在心间。 夜晚,蒋荷露的屋里就只有她和顾安夏两人。这几天莜檬跟着明星到了外地拍戏,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顾安夏这一天里可忙活了,发起了众多“蒲团”为蒲慕言声援,翻墙到外网也要在各大八卦网站下留言。这件事轰动颇大,攻击者和粉丝们在网络上展开了一场又一场声势浩荡的骂战。 “擦!荷露姐,你来看看,这些人有多可恶!” 那些碎片化的蓄意攻击,蒋荷露也在网上见过不少。说得多难听的都有:“国家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难怪那么年轻就出了名,原来全靠copy!” …… 总是他们OS就是“尽管我不懂音乐反正他就是抄袭了,你们说啥我都不听”。一向好脾气的蒋荷露都觉得有些过分了。扫了几眼,又将视线移了开。 “我们家小言正在拉斯维加斯准备演唱会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顾安夏担忧着说了一句。 蒋荷露却耳尖地听出了重点,翻书的动作停滞下来。 “拉斯维加斯?你是说他现在在美国?” “是呀,昨天我还去送机了呢!”说起这个,顾安夏有些激动起来。尽管没看到正脸,可只是一个背影就足够她记挂好几天。 蒋荷露有些愣住,按照时差来说,她今天下午打的那通电话在蒲慕言那边应该是半夜了吧。怪不得那么疲倦! 她有些小小的心虚。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访谈难 抄袭事件果然如蒲慕言所说的那样,在曝出的第二天就真相大白。 美国一位著名歌手Peter出来替蒲慕言发了声,那首叫做“cannot”的歌创作时间比指认抄袭的人的歌曲还要早上一年。他还翻出了自己为“cannot”手稿拍照时发布到社交网站上的一张图片,以此为证。 这下子所谓“被抄袭者”变成了“抄袭者”,众人一片哗然。 蒲慕言与Peter关系交好,在美国时就已经是一起做音乐的朋友了。这次为了感谢他,还特意转航班到洛杉矶去请了一顿饭。 蒋荷露也觉得心情大好,像是自己的冤屈得到了洗清一样。一想起那天的那通电话,心里一片灿烂。 蒋荷露在前几天接到领导通知,说是让她准备做一期访谈节目。她对于这种形式也觉得新奇,搜集了些资料,一丝不苟地筹备着。 播出节目的上午,蒋荷露才在录音室见到了访谈对象陆贺川。 一名年轻男子敲门进来。蒋荷露对这人的第一印象是不羁中带着些颓废,不清楚这样一个独特气质的人为什么还没火起来。 她其实在查资料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看过他演的电视剧,只是都是些男七男八的角色。即便如此,他的演技其实可圈可点。 这样一个人一进屋就翘起了二郎腿,高傲地微扬起下巴。他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看样子有些不好相处。 “陆先生,你好!”蒋荷露微笑着和他打招呼,出乎意料,人家并没拒绝,也友好地伸出手来。 整个上午,蒋荷露都在和陆贺川对稿子。 这份稿子是她事先写好的,上面只有问题。蒋荷露简单交代了一下回答需要注意的重点,毕竟不能与期待有太大的偏差。 陆贺川却懒洋洋地随手翻了几下就将稿子丢到一边。“你们这些做节目的还真不是一般的虚伪!” 蒋荷露却被他这样狂妄的评价弄得有些惊诧,她的眼底有轻微的不满情绪,却仍然平和着语气接话,“其实有什么是不虚伪的呢?陆先生在娱乐圈里肯定见惯了虚假。比起那些,我们只是不想让节目出现差错而已。” 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把他的答案也给预设好了! 陆贺川没想到自己反被噎了一口,顿时来了兴趣。 他轻轻一笑,站起了身子。“就这样吧,希望到时候蒋小姐能稍微‘真实’一些。” 蒋荷露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希望晚上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听众朋友大家好,现在是晚上22点整,欢迎收听《星与月说》,我是主持人露水……”还是熟悉的开场白,“今天的节目与往常有些不同,我们请来了青年演员陆贺川。” 蒋荷露先介绍了一下嘉宾,接着就开始访谈提问。 首先第一个问题:“请问陆先生觉得演员是一种怎样的职业呢?” 陆贺川对着录音话筒虽显随意,却也极为正经。蒋荷露在心里头默默松了口气,又接着问了几个问题。 她像整日操心的老师,提心吊胆的,就怕陆贺川突然“调皮”。虽然已经尽量放松自己,但蒋荷露觉察得出自己的声音是有些紧绷的。 “蒋小姐有男朋友吗?”陆贺川歪着头,眼神暧昧地看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的眼底透着邪魅,亚麻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愈显零碎。 不光是蒋荷露,连一旁的现场制作人员都诧异地睁大了眼。 蒋荷露惊讶之余却即刻扯着嘴,露出了一抹浅笑。像是新闻联播主持人念稿,正式而官方。 “原来,陆先生比较在意男女之间的关系。”蒋荷露适当地停顿,偏头看向了他,“都说艺人的感情生活会受到很大限制,不知道是否真是这样?” 陆贺川却没想到她的冷静从容,不由地重新审视这人。空气中似乎有着淡淡的火药味,两人却分明皆是面带微笑。 “我想,听众们更好奇的是蒋小姐的情感生活吧,大家或许并不知道,蒋小姐不光声音好听,人长得也极其的美!” 阴谋得逞的陆贺川转头对着她笑,颇有趣味的模样,似乎在看她如何圆场。 这样拆台真是有些过分了!一声声“蒋小姐”地叫着,在她听来却很是刺耳,挑衅味十足。 外头监制的那些人纷纷停下了手上动作,朝这边看来。只等陆贺川的下一句话,就结束录制。 蒋荷露还是头遭遇到这种情况,外面的同事通过大大的透明玻璃窗写了块牌子,举着给她看。 “继续”! 蒋荷露抿了抿嘴唇,沉下气。“那陆先生在演戏时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 这下陆贺川却没再捣乱,“算是有吧!我记得……” 他总算认真地回答起来,字里行间不乏幽默风趣,与先前完全判若两人……后半部分总归还算顺利。 演播结束,陆贺川当着众人的面悠闲地起身,理理衣衫,又从容地走了出去,眼里满是惬意。蒋荷露望着大家担忧的神色,急匆匆地追了他去。 她也想到了,这人不会道歉,甚至没有一丝遗憾。 “等等!”她在录音室外的过道上叫住了他。 陆贺川慢悠悠地转身,勾着嘴角,一贯轻佻,“怎么,蒋小姐对做我的女朋友感兴趣?” 蒋荷露沉沉地望了他几眼,忍不住加重语气。“你可以毁掉你自己,为什么偏要拉上我一起?”她自认没说什么失态的话,更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着了他。 陆贺川却被问得愣住,脸色一下难看起来。他久久不言语,只是眸光隐约带着恨意。 蒋荷露在心里暗自叹气,微微垂下了头思索一阵,终于弯下了身。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之前我……对你带了偏见。妄自做了判断!”她仍是过意不去,承认了上午初见时对他的轻视。 这么富有诚意的致歉倒不在陆贺川的意料之中,他眯着眼看面前这人,心中有些沉重。半响,什么也没说,自己转身就走了开。 蒋荷露却更疑惑了,这是接受了?望着那人的身影,她觉得有些郁闷。 可他还没走远,蒋荷露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熟悉身影。 李思柔停在了陆贺川面前,看样子似乎在谈些什么,蒋荷露倒也听不大见。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蒋荷露觉得有些蹊跷。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落寞人 周莜檬明显觉察到了蒋荷露头上的低气压,听她抱怨了好一阵,气总算是消了下来。 “我们回来了!” 蒋荷露见到家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困惑着眼。走在后面的周莜檬赶紧向她介绍,“这是香香姐,我负责的演员。她今晚想在这里借宿!” 又忙着掉头,“香香姐,这是我的闺蜜,蒋荷露。以前跟你提过的。”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彼此打了声招呼便没了交流。 只是蒋荷露在听到于香香跟周莜檬抱怨自己的经纪公司时,难免有些沮丧。怎么又遇到了一个不得志的“小演员”! 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挨批,却莫名受到了台里的鼓励。说什么那天的事她处理的还算妥当,而且也没影响到台里声誉。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那天播出的节目收听率持续飙升,远远超过了以前的最高纪录。果然大家都喜欢听这种有曝点的节目! 可蒋荷露却有些心塞。自从陆贺川来了节目之后,她就经常收到各种“告白”。有的是没理智的狂热粉,有些则是想要借她的节目来向别人表白。 当她在某一天夜里听到声嘶力竭的“我明明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告白时,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连着好几天,蒋荷露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落寞是人都会产生的情绪,尤其是对于那些正经历痛苦的人来说……” 收音机里传出好听的声音,于香香在沙发上窝成一团,嘴里嚼的、手上拿的全都是零食。 她朝着那边正在热奶的林阿姨抱怨,“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收音机。” “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因为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明星,经常受人挤兑,接不到满意的剧本……” 于香香顿时没了声音,默默地朝收音机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林阿姨也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自己。一时间,面上有些尴尬。她转过头去又盯着电视屏幕,极不专注,其实对收音机的内容更加好奇。 细细地听着,声音愈加清晰起来…… “有时候,你以为自己的能力不止这些。这么优秀的自己配得上更好的薪酬、更好的机遇。狂妄也好,自信也罢。你所做的和你所收获的大部分其实是成正比。或许现在的你正在积蓄力量,等待着某一日顺理成章地焕发光芒。” …… “最后还想象征性地说上一句:生活不易,自己却不能放弃自己。” 于香香听完有些怔住,一个人沉默着发呆…… 蒋荷露没想到一向高傲的李思柔正坐在面前,向自己道歉。 此刻,两人坐在咖啡店里,对话极为简单。 “小川那天做得确实有些过分,我替他向你道歉!”此刻的李思柔极其谦卑,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昂。 “你……” 不会是陆贺川?蒋荷露疑惑地看着她,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又开始质疑起他们两人的关系来。 “他是我男朋友,”李思柔却极为坦诚,又思索着补充了一句,“我父亲不怎么喜欢他!” 蒋荷露微微点头,可还是不明白陆贺川为什么这么针对自己!她的兴趣点却一下子转移,有些好奇起他们的事来。 “很遗憾,我是个富二代。”李思柔以这样一句轻讽的话作为了自己的开场白,“贺川他,其实应该有更好的发展。只是因为我的父亲……他在圈子里常常被打压,一直没有机会火起来。”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抿着嘴问:“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毕竟两个人也并不熟悉,这样的话倒更像是谈心。 蒋荷露明白她的意图,摇着头笑,“不会。”在这之前,她也很难想象跟面前这人做朋友是怎样一种状态。 微弱的阳光渗透进来,面前的女人眼里泛着柔光,长长的栗色卷发耷拉下来,美得惊艳。蒋荷露看着她谈论起男友的场面,奇妙又温暖。 端起杯子,轻轻抿上一口,又涩又甜。她的心里也觉得痒痒,莫名地想谈场恋爱。 听李思柔说多了,蒋荷露忽然打断。“会不会是你不太勇敢?” 对面那人却有些诧异,听着她继续道。“因为不敢违背你的父亲,所以你和他才走得那么艰难。像你说的那样,陆贺川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可他却能容忍自己那么卑微,也从不向你抱怨。” “或许问题出在你这儿!” 李思柔眼神有些异样,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火。她握着杯子,独自喃喃,“可能吧!” 蒲慕言受邀参加一个国内的音乐颁奖典礼,对他来说其实意义不大,反倒觉得琐碎烦心,况且来这儿见到的也没几个对音乐十足的认真。 行业不景气是一个确实状况,真正有才能的人此刻或许还在“流浪”,他就认识这样的人,自己却也不能全都帮上。 蒲慕言时常把自己与这个圈子剥离开,有些杂乱的现象其实不想入眼。若不是其中的一位颁奖嘉宾是他欣赏的制作人,并且力邀他来,估计自己很难迈得开腿。 在后台时,前来参加颁奖典礼的众多明星无一不显惊诧……蒲慕言实在极少出现。一个个或矜持或热情地上来打招呼,“前辈!”“蒲前辈!”地喊着,透露出敬仰之意。 “前辈好!” “你好!”蒲慕言对路过的人欠身回礼。 “能帮我签一个名吗?您一直是我的偶像……”女生在他面前说的一大通话,令他不禁眉头微皱,最后也仍是善意地给了签名。 蒲慕言在圈里待人,不说漠然,总带着股冷淡的意味。像是没有什么激得起他的兴趣,一副索然。对人虽显礼貌,却又明显疏离。整个人坐在那里或是站在那里总有种高冷的气场,神圣不可侵犯。 一位资历比他还要老的艺人明显不服气,走过他身边时也不招呼,只是斜眼瞧着,表情蔑视。蒲慕言对这种情况亦见怪不怪,自己也懒得搭理。 两人擦肩而过之后,那名男演员不禁回身,望着他的背影低声轻讽,“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个唱歌的而已。” 身旁的经纪人却忍不住提醒,“小心被人听到!” “切……”他抱怨一句,又扭头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