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深陷泥沼 第一章 牙商后裔   三百六十行的说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实上,曾经的中国并没有那么多的行业,所谓“士农工商,国之四民”,就是对人民所属行业最简单的划分。   到了后来,行业经过细分,出现了地位高低泾渭分明的现象。所谓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工、六医、七匠、八娼、九儒、十丐,就是元朝的时候对各行业地位的明确划分。   从这点看,书生乞丐在那个时候,连倚楼卖笑的娼妓也是不如的,但是超越这个范畴之外,还有几种行业,要比这些更加低贱,遭人鄙夷。   仅仅就在几十年前,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叫做: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所谓车,就是车行的车夫。   船,也就是操舟水上的船家。店,旅店客栈的小二哥们。   脚,行脚挑担翻山越岭的脚夫。这些都是旧社会最底层的劳动者,他们如同池底的鲶鱼,整日在烂泥里打滚,吃着腐殖败叶。   然而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出于生活所迫,这些人总是做些不大见得光的勾当,故而被许多人所厌恶。   说到最后一点,也就是车船店脚牙里面的所谓‘牙’,即牙商,相当于现在的经纪人,中介公司之类的存在。   但是,近代以前,这种牙商行业没有一个明确的规范,牙商们往往会吃了上家吃下家,为了促成交易获得佣金,基本上在每笔交易的过程中,都会采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渐渐地就有了天怒人怨之势。   故而有牙商天生不受神灵庇佑,属于苍天弃民的说法。既然不被老天眷顾,相对的就容易招惹来一些邪祟与他们为伍,一些牙商中尤为重利者并不以为意,反而会借助这些恶灵的力量为自己牟取利益。所以牙商,是这五种贱业中最被人轻视的一类人。   我,就是一个当代的牙商。   ……   我叫陈捷,泛泛之交们叫我陈总,朋友们叫我老三,我的女朋友唐茜茜叫我怪人。   所谓陈总,是因为我有一家属于自己的空壳公司,租用一套不到八十平米的房子作为办公场地,公司业务范围之广泛恐怕就连很多大集团也望尘莫及。   但是你们可千万别被这个给蒙蔽了,因为这只是一个表象而已。事实上,我只是一个吃了上家吃下家的介绍人,凭借自己的嗅觉挖掘各种人的需求,然后联系我所认识的资源们满足他们的需求,赚取中间的差价。   之所以又被叫做老三,是因为我虽然是独子,但是家里上头的两个哥哥全部夭折,所以严格来说,我算是排行第三。   说到怪人这个称号……   因为我在各个方面都和其他人的表现不太一样。   大学的时候,学霸们忙着埋头书山学海。学渣们则在游戏A片中酣畅淋漓。而我,从进入学校的第一天,就开始了我的投机倒把生涯。   我曾经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就起程赶赴学校,低价收购应届毕业生的被褥,找了一家小作坊简单包装之后堂而皇之的卖给了后来前来学校报道的新生们,解决了自己的学费和住宿费。   大一的时候,我把QQ群里加进来的播音编导专业的妹子们打包批发给了人力公司,专门赶赴一些糖酒会,车展之类的需要秀色装点得活动。每人每天抽头五十,顺便还把里面最漂亮出挑的小妞唐茜茜变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大二的时候,在不少家境一般的人起早贪黑的做家教、发传单的时候。我却早已和一些设计公司达成协议,靠着我网罗下来的一批设计专业的在校学生,承包了他们一年的中低端平面设计任务,这笔钱,直接让我成为了学校里第一批有车一族,虽然只是一辆普通的科鲁兹,却足以让我身边的朋友对我惊为天人。   如是种种,让我的大学生活显得格外另类,也落下了一个心黑手狠的好名声。   别以为我是天生的赚钱天才,我做的一切和我的成长环境有关,因为我出生在一个牙商世家。   所谓牙商,是指古时候对没有实体产业,没有固定目标,通过投机取巧介绍交易获取佣金的行业的人的泛称。这种人听起来类似于今天的中介人,经纪人之类的存在,但是,这个人群最大的特征其实在于……   他们靠的不只是眼光毒辣,心黑手狠,还在于他们舍弃了一切,来求得邪灵的青睐,借助邪灵的力量来让自己财源滚滚,甚至是富可敌国。   所以这个行业的从业者,被称为苍天弃民,不受神灵庇佑,在得到可观的财富,享受无度之后,最终将会落得一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死后无人送终的悲惨结局。   所以从我祖父那一辈起,我们的家族就开始下令严禁使用牙商之术,也就是供奉邪灵的法术。但是尽管这样,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学会了不少那些能够欺上瞒下,从中牟取暴利的伎俩。   也不知道传说中牙商子孙的财富,易聚也易散的说法是不是真的,只是在我这里确是千真万确,从上大学第一天到现在将近十年,我进账少说也有近百万,然而却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让我的财富不断流失,到如今我的账户总额也没有超过十万。   虽然和许多同龄人相比,我的境遇已经算是不错,但是,我眼下正在面临这一个人生中的重要关卡。   那就是——   买房,完婚。   说道完婚,自然要提到我的女朋友,唐茜茜。   女友唐茜茜毕业后进了一家广播台当导播,这种三流电台里龙蛇混杂,见到唐茜茜这样涉世未深却又面容秀美身材火辣的美女,自然有不少登徒子在打一些歪主意。好在我比他们更坏,才勉强没有让我自己头上染绿。   说‘勉强’两个字其实是有原因的,还记得唐茜茜刚进电台头一个星期,那个挂着副台长头衔的富二代就以接待客户为由带着我的女人前去赴另一个富二代的淫荡派对。   派对上的男女们丑态百出,唐茜茜这个傻姑娘被灌了不少酒,顺理成章的被放到了富二代的床上。   然而就在富二代副台长屁颠儿屁颠儿的去卫生间洗白白的时候,唐茜茜用最后一丝理智发送了一条求救短信给早已潜伏进了这座别墅的我,作为一个男人,我也顺理成章的在夜幕的掩护下用一罐高浓度火机油引燃了富二代的卡宴轿车。   轿车爆炸引来了大批的公安、消防、救护人员,甚至还有我最中意的媒体记者。这些人无意中撞到了在富二代别墅里胡天胡地的男女们,本来他们乱搞的事情,警察倒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偏偏有几个白痴玩儿嗨了,愣是把大麻烟筒扔的满地都是。警察顺藤摸瓜,最后直接在别墅里当场擒获了数名正在打白粉的人渣。   我一脸无辜的从派出所里把我仍是完璧的女人接出来的时候,富二代还赤裸着上身,仅仅裹着一条白浴巾,浴巾下面还撑着高高的帐篷,似乎对于没有早些和我的女人合体感到万分遗憾。   这件事情最后见了报,在全国轰动一时,曾经有一家媒体以“苍天有眼,豪车自燃引出毒品派对”来报道这件事情。事实上,不是苍天真有眼,而是我陈捷太阴险。   这就是我,一个阴险莫测的牙商后裔。   然而作为一个阴险莫测的牙商后裔,此时的我却被婚房的首期款给难倒了。   这座城市在中国算是二线,房价一万挂零,按照唐茜茜的脾气,我们的婚房面积自然是不能低于一百二。作为一个没有住房公积金的散兵游勇,我至少需要支付四十万的首付,并做好日后每月承担高额按揭的心理准备。   这对我来说,多少还是有些压力的。不过好在这个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洪基地产副总赵明阳,找到了我。   “牙商苗裔,不休牙道者,劳碌之运,终一生财帛聚散无常,财聚则五内六亲糟忧,财散则贵人相扶。”   这是爷爷日记里面的一句话,说的就是我这样身为牙商后裔却没有与邪灵签订契约的半吊子准牙商的一生运势。   彼时的我正需要一大笔钱来支付房款,诚如此言,赵明阳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第一卷 深陷泥沼 第二章 大项目   赵明阳是半年前一次机缘巧合,通过我的大伯认识的一位前辈。由于我练就了上可陪上市集团高管坐在会所里品酒,下可与街头的贩夫走卒坐在路边摊拼酒。所以,虽然老赵年龄上比我大了将近两轮,但这并不影响我们成为忘年交。   这次赵明阳找我,说是有一个大项目向我介绍,正在为了婚房首期款犯愁的我自然是喜上眉梢。我知道赵明阳是一家大型地产公司的高管,这次如果搞好了,不但可以捞一笔,说不定还能通过赵明阳的关系搞到一套特价房也说不定。   得到赵明阳的邀请后我心情大好,就在和他见面的前一晚,我和唐茜茜好好地折腾了一回。我的美丽动人的未婚妻,听到我允诺搞定房子的事情,表现的相当配合。不但乖乖的把运动的主动权交给我,甚至极为顺从的和我一起完成了不少花样动作。   “老公,我去上班啦。”唐茜茜洗漱完毕,又在镜子前涂抹许久,催促道:“你快点起来把衣服穿上吧,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我们现在还住在我所谓的公司里,手下仅有的两个员工每天八点半就会来报到,我们可不想自己一身秀色被他们看到,所以我们基本上没有睡懒觉的机会。   草草的穿衣洗漱,我出了门。   洪基地产的老板朱文庆坐在一个硕大的红木班台后面,屁股下面的真皮转椅在他肥硕的身躯下微微转动两下,赵明阳则站在他身侧,两个人一起盯着班台上的显示屏,屏幕上的我正坐在洪基地产总部的洽谈室里,悠然的抽着他们公司的招待烟。   “你说的牙商后人,就是他?”朱文庆咬着指甲,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平日在外面赵明阳一半时间都在提醒他尽量克制这个不大优雅的毛病。   赵明阳点头:“千真万确,朱总你放心,宁宁是我看着长大的,关于她的事情我绝不会儿戏。”   朱文庆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动容神色:“明阳,你知道,我身上背着牙商的诅咒,绝对不可以轻易信任事业上认识的每一个人。但这次,那些废物们都只是盯着一千万奖金去的,只有你是在真心帮宁宁。这份情,我记下了。”   赵明阳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宁宁这孩子,自小就讨人喜欢,好歹它也叫我一声赵叔叔,现在这孩子眼看着就要和程家公子完婚,怎么可以让她在这个时候出事!朱总,我现在就就请他进来。”   赵明阳说完,便迈动脚步,朱文庆从后面叫住了他。   “我交代的事情你要记住了,暂时不要让他知道我们的真正意图,这些牙商我了解,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阴险之辈,为了救宁宁我可以不惜代价,但是也绝不能让他这种人毁了我的基业。”   赵明阳道:“放心吧,我安排对付他的,是咱们整个集团近万人里挑出来的,忠心和精明,她都不缺。”   五分钟后,赵明阳前驱开路,我大摇大摆的跟在后面,走进了朱文庆的办公室。   朱文庆的脸上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单手伸出指了指桌前的椅子,没有说话,算是招呼我坐下了。   这种场面我见过不少次,很多老板在与合作者见面的时候,总是会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并在前期拼命地对此人进行打压,等到这个人万念俱灰自信全无的时候。又突然换上一副礼贤下士的亲和面孔,到了那个时候,小屌丝们唯有战战兢兢受宠若惊,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小算盘,全心全意为老板服务了。   朱文庆的表现我见怪不怪,并没有感到尴尬,但是为了避免针尖麦芒的场面出现,我还是刻意做出了一点局促的样子。   先是把手放在朱文庆的办公桌上,紧接着又把手放回到椅子扶手上,两秒之后,双臂交叉放在自己的腹部。   这一套动作我完成得流畅无比,简直就是对“举止无措”这个词的现场阐述。果然,朱文庆看到我的表现,眼神产生了变化。   按照标准套路,这个时候该我开口了,我的声音压得比平时略低,着意的加上了一丝颤音,脸上挂上一副不大自然的笑容。   “朱总,这次承蒙赵大哥青眼,给了我这次和您合作的机会。”我一边说,心里却在暗暗发笑:“只是赵大哥对合作的内容一直守口如瓶,一定要我亲自来拜会您,由您来面授机宜。”   朱文庆嗯了一声,眼睛甚至没有抬起来看我,而是直接按下了桌上一部红色座机的通话键:“送三杯咖啡进来。”   说完,朱文庆抬起头,仿佛没有听清我说的话:“你刚才说什么。”   尽管我已经心照不宣,但是心里依旧有些不爽朱文庆的表现,按照标准做法顿了顿,让脸上的笑容短暂消失了半秒,紧接着满脸堆笑道:“我刚才说……”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那个前凸后翘,穿着一身职业装的女秘书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细长的高跟鞋在实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声响。自然,我的话再次被打断了。   咖啡上桌,我没有犹豫,端起杯子啜饮一口——许多人习惯用喝水来演示尴尬,这样的举动会让朱文庆认为我已经彻底被他的气场压制住了。   一口苦涩的咖啡喝下去,朱文庆开了口。   “其实你刚才说什么都不重要。”朱文庆道:“我听老赵说,你的活动能力很强?”   我赶忙答话:“承蒙赵大哥过奖,我只是比较喜欢结交朋友。”   朱文庆面无表情:“是这样的,在豫陕交界,有一个叫做风陵渡的地方你知道吗?”   我点头:“从前经过过几次。”   朱文庆道:“我们是做地产生意的,看起来很风光,但是日子却一天比一天难过。不过中国有句老话,平安藏古董,乱世买黄金。如今局势安定,我的很多朋友也都在花大价钱收藏文物。所以我准备组织一支队伍,去打捞风陵渡的明代沉船。”   “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所以这次行动,见不得光。”   朱文庆的话让我有些意外,不过想想,这件事情倒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朱文庆的人脉层次比我高很多,他要是想从正道上做项目,恐怕根本看不上我的那些朋友圈子。倒是这些见不得光的事,由我这样的鸡鸣狗盗之徒来做会方便很多。   朱文庆接着说道:“项目预算安排在五百万之内,设备,人员关系,这些事情都由你来解决,我只派出一个知情人负责指导你们。后面的事情我会派人协助你。这次行动的毛利预计在五千万上下,事成之后,按毛利的一成给你酬劳。”   面对朱文庆开出的条件,我笑了,这一次,我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五百万,不仅可以让我身上的买房压力滚到太平洋去,甚至可以让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过上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   “我做事喜欢短平快。”朱文庆道:“没问题的话,我给你一周时间准备。”   我做出有些为难的样子:“朱总,这件事情,需要些启动资金。”   朱文庆转过脸去,用后脑勺对我说:“剩下的事情交给老赵跟你说,你记住,你我今天没有见过面,这次行动的老板是赵明阳,你是聪明人,我的话你应该明白。”   我悻悻的退出朱文庆的办公室,赵明阳跟在我后面走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介意,他这人就这样儿,你跟我来洽谈室,你的搭档应该已经在那等着你了。”   搭档?笑话!   朱文庆派出的这个人,恐怕就是个类似于‘监军’的任务吧。说是同旁协助,到了关键处就能拔出尚方宝剑把我架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趟活儿,不是好干的。   洽谈室里,我看到了我的搭档,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   “你好,我叫田菲。”女孩站起身,向我伸出手来。   伸手握住女孩柔软的手,我有些心旌摇曳,见到美女丧失定力,还真是我的软肋。   “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田菲道:“一周前我办理了离职手续,现在我和鸿基地产,以及朱总个人,都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女孩从自己的小手包里取出一张支票,按在桌子上划到我的面前:“这里是两百万,可以由你自己支配,作为这次行动的启动资金。还有,这是我的名片,这周我会配合你去做前期的准备工作,希望我们可以精诚合作。”   女孩说话的态度不卑不亢,话语的内容干净利落,像是个很精干的人物。对于这样的人,其实我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因为这正是我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瞎搞的懒货所缺乏的一种特质。   “没问题。”我笑嘻嘻的把支票揣进怀里:“精诚合作。”   女孩也笑了:“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朱总知道你目前手头紧,所以交代过了,这笔启动资金一定程度上的挪用他不在乎,但是如果你在工作过程中表现出态度或是能力方面的问题,我可以随时终止合作。而且你别指望用你今天见到的事情要挟他,相信我,他有能力让你闭嘴。”   卧槽,好刺手的一朵刺玫瑰。   我心里暗暗道。    第一卷 深陷泥沼 第三章 闯祸   离开洪基地产办公大楼的时候,时间还不到中午。仅仅一个多钟头的时间,我从捉襟见肘到了怀揣百万支票,这让我有了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打了一个电话回公司,刚从学校毕业的毛头小伙子黄瑞接了电话:“捷哥,公司这边一切正常。”   我说道:“现在你和杨娜手头的几个客户有没有可能在一周内搞定?”   黄瑞有些摸不着头脑:“公司总共也没几个客户啊,而且多数都是你在打理,我手头上的就一个想搞招生策划的民办学校,我估摸着近期是没戏了。杨姐那边倒是有两个倒腾水果的向找采购,不过合同金额都不大。”   “今天之内,把事情全都料理完毕,能搞的就搞,搞不了的就扔。”此时财大气粗的我已经不大在意那几个零散客户了:“明天开始我有重要任务交给你们。”   说完之后,我准备挂上电话,然而黄瑞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捷哥,刚才嫂子打电话到公司,你没在,她说晚上单位要加班,让你别等她了。”   挂上电话,我心里犯起了嘀咕,按说唐茜茜和我一起出的门,为什么还要打电话到公司找我。   然而眼下另一件事情却占住了我的心,我在第一时间赶往城市二环边上的一个楼盘,那里是我和唐茜茜早就看好,却一直没舍得定下来的‘新家’。   这次项目根据我的估计,启动资金并不需要二百万那么多,从田菲的口吻中听起来,朱文庆已经做好了我占他点儿便宜的准备,根据我的估计,他的心里上线应该在五十万左右。不过做人留一线,如果我取出三十万,加上我自己的存款,房子的首期应该没问题。   售楼部漂亮的售楼小姐很快为我办理了预订手续,我当场交付了五万定金,拿到了他们出具的认购书。   搞定这一切,我心情大好,马不停蹄的去银行把支票兑了现,二百万就这样转入了我的户头。抬手看看表,此时刚刚下午四点,我想起唐茜茜有些怪异的举动,决定亲自去一探究竟。   开着那辆从大学陪我到现在,已经趋于老爷车级别的科鲁兹,趁着还没到下班晚高峰,我提前来到了唐茜茜供职的平阳市音乐广播电台楼下。   打了她的手机,这丫头有些紧张兮兮的接了电话:“老公,我正开会呐。”   “没事儿,那你开会吧。”我说道:“今天事情挺顺利的,我来接你了,下了班就直接到楼下来,我在这里等你。”   没想到唐茜茜更加紧张兮兮了:“我……我今天没在单位。”   听到这句话我急了,唐茜茜这个姑娘命里就没有说谎的基因,即便是说谎也会很快被我看破,没想到她今天竟然对我说了谎。   “你不是正在开会吗?”我的语气有些不大高兴:“不在单位你开的哪门子的会?”   唐茜茜被识破后很是尴尬,忙不迭的赔礼道歉:“我错了还不行吗?今天真的有特殊情况,台长找到了一个大广告客户,我们都得陪着。忙完了这头儿我立刻回家。”   “你们上哪见广告客户去?地址告诉我,我去接你,你那边儿完事儿直接跟我回家。”我有些咄咄逼人道。   “好吧,不过可不准你给我捣乱。”唐茜茜道:“我们今天在……”   正说了一半,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个中年男人醉醺醺的声音:“小唐!小唐!快去扶一下领导……”   唐茜茜忙不迭的挂断了电话,听筒里最后传来几声高跟鞋快速敲打地板的声音,便挂掉了。   然而眼下时间还早,自己还不急着回公司,便开着车在大街上转悠。到了夜幕降临,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便将车子停在了路边,随意走进了一家小吃店。   今天事情办得顺利,我胃口大开,一下子吃光了一整碗肥肠粉,意犹未尽的又解决了一叠酱肉,正心满意足的剔着牙结了账往外走,一抬头,竟然看到了唐茜茜他们副台长那辆丰田车就停在对面马路牙子上。   这辆车我太有印象了,当初我烧了他那辆卡宴,丫后来就搞了一辆霸道作为座驾,当时还有些气不顺的我还曾经计划着怎么把这辆车也给丫点了来着。   几秒钟后,丰田的车门打开,唐茜茜扶着他们台长走下车子,他们台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家伙,此人人老心不老,也曾经在三更半夜给唐茜茜发过不少酸不拉几的短信,暗地里被我整过几次,这里的细节就不细说了。   老台长下了车就坐在马路牙子上吐了起来,唐茜茜一边皱着眉头,一边还不得不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嘘寒问暖。   几分钟后,那个富二代副台长也走下了车子,打电话叫来了他们台里的司机,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他们台长抬上了另一辆车。   车子开走后,唐茜茜和那个富二代副台长说着什么,似乎是想告辞,富二代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上次已经上了垒却生生的停了下来,让他对唐茜茜愈发的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这个机会岂能放过。   当即露出一副假笑,伸手拦住唐茜茜柔软纤细的腰肢,几乎是半强制性的将唐茜茜推上了车,随机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操!   我岂能坐视,当即几个箭步冲上自己的科鲁兹,马达发出一阵悲惨的轰鸣,噌的一下窜上了路,紧紧地跟着那辆丰田霸道。   一拨电话打过去,前方车子里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唐茜茜似乎在包里翻腾着,好像是在找手机,然而驾驶座上的人一伸手把包夺了过去,伸手扔到了后座上。   要不是唐茜茜此时还在车上,我发誓一定会一脚油门撞上去。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车子开到郊外一处别墅区,丰田车停了下来,富二代副台长拉着唐茜茜下了车。唐茜茜似乎还在自顾自说着什么,然而那个副台长根本不予理会,他超过一米八的高达身躯前,身材娇小的唐茜茜自然没有什么抵抗能力,当即被他拉着往一栋别墅里走。   我的车子继续飞驰着,猛然间一脚刹车,将将停在距离富二代不到半米的位置。   这个富二代和唐茜茜同时吓了一跳,富二代喝了不少酒,一个趔趄登时摔倒在了地上。唐茜茜认出我的车,顿时眼泪哗哗的跑过来。   我下了车,一言不发的走到富二代身边,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正踹在富二代大腿根上,距离命根子近在咫尺,富二代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也痛的大叫起来。   “陈捷你干什么!”唐茜茜突然大吼一声,赶忙跑过去将我推开:“他是我的领导。”   说实话唐茜茜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就在我姨愣神的功夫,远处的岗亭里,几个保安晃着手电筒跑了过来。   “先生,出什么事了!”满脸横肉的保安队长一马当先,冲到富二代身前。   “他打我……”富二代气急败坏的指着我,脑门儿上全是大汗珠子。   保安队长一挥手,几个身材高大的保安登时将我和唐茜茜围在了中间。   “朋友,你胆子不小,赶在这里闹事的人可不多。”保安队长冷冷道:“今天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我嘴角一挑:“怎么着?有拘捕令吗?您真把自己当成内务大总管啦,想抓人就抓人。不过地上那娘炮也不是皇上啊。”   我犯了一个错误,这些看门狗平均学历还不到高中,对于拘捕令这种东西大概只在电影里听过,我的话自然起不了作用。几个人当下上前,熟练地把我按成文革批斗右派时的经典‘喷气式飞机’的姿势。   “放开他。”唐茜茜嘶吼着,伸手去拉保安队长,被保安队长轻易的摆脱,这时富二代副台长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满眼仇恨的看着我。   “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我进去是谁捣的鬼。”富二代怒目圆睁道:“上次我上不了你女人,今天我就明着上给你看。”   说着,粗暴的拉起唐茜茜就要往他那间别墅里走。   这种‘万恶的旧社会’才会看到的欺男霸女的一幕,竟然活生生的在我身上上演,我拼命的挣脱着,但是那些从小干农活练就一身大力的保安们自然不会让我如愿。   眼看着唐茜茜和富二代进了别墅,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肉包子打狗,先脱身!”   没有时间诧异这个声音的来源,我冷静下来:“几位高抬贵手,只要放我走,每人一千。”   众保安听到我的话,微微迟疑,我接着说道:“我衣服右边口袋有一万现金,你们拿出来每人一千。”   保安队长将信将疑的伸手进去,取出口袋里那一万现金,一股脑全部装进自己制服内侧的衣兜里,摆摆手让人放开了我。   “立刻滚蛋,再让我们看见你打断你的狗腿。”保安队长手一推,我踉踉跄跄的撞在自己的那辆科鲁兹上。   我赶忙爬上车,发动车子朝着来时的路开过去,车子走了大概一百米左右,我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拉手刹,一个漂亮的漂移,车子准准的调转了一百八十度。   远处的保安们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知道我心有不甘,纷纷跑出岗亭拦在别墅区大门口。   狠狠地将油门踩到底,科鲁兹发出一声悲鸣,车身猛然蹿了出去。   “都给我站稳了。”保安队长黑着脸:“他就是想吓你们让开一条路,没种撞过来……”   不等他这句话说完,车子已经将他撞上了天,连带着还有两三个保安被车子撞倒,车内的我也被他们几个带来的冲量撞得七荤八素,车子扭动着,却并没有停,七扭八拐的朝着副台长他们家大门撞过去。   这次这辆车子算是报废了,穿过车头的浓烟,我跳下车子,唐茜茜此时正和娘炮扭打在一起,看来这个身材高大的富二代不过也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银样镴枪头,碰上那些张腿投怀的婊子还行,遇见唐茜茜这样真心反抗的,丫还真拿不下来。   这一次我可不是空手来的,手里紧紧地握着千斤顶,猛然挥舞,富二代仿佛一个垃圾袋一样倒了下去。   “操。”我怒骂一声:“下会给我乖乖地,叫你回家你就回家。”   唐茜茜吓傻了,呆呆的点点头:“回家。”    第一卷 深陷泥沼 第四章 出师不利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么几个问题。   第一,当我被几个保安跟抬猪肉一样抬着的时候,是谁在耳边说的那一句:“肉包子打狗,先脱身。”   第二,如何在不干掉那个王八蛋的前提下,避免唐茜茜再次被那个混蛋骚扰。   第三,怎么能不被牢房里的那个混蛋同性恋再占便宜了。   没错,我进去了,我只是牙商后裔,不是官二代,撞飞了保安队长(这个时候我已经得知,保安队长性命无虞,但是要在医院里过一段时间了),撞烂了别墅大门,用千斤顶把富二代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的智商生生又生生干下去了一大半……   所以我进去了,只是还没有宣判,我现在呆的地方不是监狱,而是看守所。这两者唯一的区别是,监狱里的人都在想破头打小报告争取减刑,这里的人都在想破头怎么不被真正判刑。   至于人员组成……这里不比监狱好多少。我这个房间的舍友们,由一个在外面卖牛羊肉的家伙领头,干他们这行免不了欺行霸市打架斗殴,这家伙几进几出是老油条了,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这家伙对男人感兴趣,尤其是我。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碗小米粥,一个盐水煮的土豆,咸菜若干,这些东西自然不够我们这些青壮年男性吃饱。看守所估计是想着大家都饿着,就没力气闹事儿了,但是他们想得太简单。只要有人群存在,而资源有限的时候,就一定会出现有人吃撑,有人饿肚子的情况存在,这也直接导致了丛林法则在此地顺畅无阻的实施。   所以,在被收拾了几次之后我很自觉地把土豆交给了那个基佬老大,自己端着小米粥品滋味。   “小陈。”基佬微笑,手中攥着一个土豆:“来,吃这个。”   我有些迟疑的接过土豆,没命的往嘴里塞,这东西在外面恨不得拿去喂猪,但在这里确实填充肠胃的佳品。   “吃吧吃吧,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基佬伸手在我大腿上慢慢的抚摸着:“你的腿真好看。”   我这个人就是爱犯浑,尽管知道基佬在这地方说一不二,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把土豆按在基佬的脸上,按成了一坨土豆泥。   管教干部走到窗口,用手中的警棍狠狠地敲着铁窗上的栏杆:“不准打架。”   所有的人从我身边散开,基佬意犹未的看着我咽下一口口水,回到自己的铺位蹲了起来。   “陈捷,收拾好你的东西。会面室有人要见你。”   管教干部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人,对我相对客气一些。   我如蒙大赦,整了整衣服,跟着管教干部来到会客室。   田菲和赵明阳坐在会客室里,看到我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看。   我在两人对面坐下来。   “看来你的活动能力不过如此。”田菲有些戏谑道:“怎么搞来搞去,自己反倒身陷囹圄了。”   “两位,不是我不靠谱。”我解释道:“他们逮我逮的太突然,我也没法通知你们。”   田菲哼一声:“走吧,我们已经打点好了。现在那个副台长已经闭了嘴,检察院还没有进入诉讼流程,不然你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我有些惊讶:“那我没事儿了?”   赵明阳点点头,颇有深意道:“兄弟,朱总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不过你这次进来他不是很高兴,咱们的计划也耽误了不少,出来以后你得抓紧准备了。还有,你这次惹的这位也没那么好摆平,朱总对他施加了一些压力,但是也只能免去你眼下的牢狱之灾,只有事情能不能彻底摆平,还得看你出来后的表现。”   赵明阳的话已经很明确了,朱文庆借着这个机会搞到了钳制我的最好筹码,如果我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朱文庆可以轻易地把我扔给那个富二代,那个时候我还得乖乖的滚回看守所。   不过眼下,我总算是“出狱”了。   唐茜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为我准备了一桌饭菜,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已经从电台辞职,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那个副台长。   当兵三年,老母猪赛貂蝉,坐牢也一样,尤其是我在看守所里渡过了将近一周的时间,这一晚我和唐茜茜花开几度,折腾到没有一丝力气为止。   次日一早,我拨通了几个电话,这些人都是从前有过交集,算不上是生死之交,但是有利可图就一定会舍生忘死的混球。   孙家良,退伍军人,开了一家户外军品店,兼职本市野外救生队的副队长。野外生存能力和搞装备的渠道他都有。   文燕,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常年混迹在风陵渡,开了一家小型夜总会,经常接待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手下的一票愣头青小伙子,是这次打捞沉船行动中最理想的炮灰人选。   高远,二十六岁,算个低端的官二代,是两年前我去河南代人采购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家伙。半年前因为经济账目问题,被航运管理局开除。   名单和三个人的资料摆上朱文庆的办公桌,肯快就得到了朱文庆的首肯,很显然,他对我规划出来的人员配置相当满意。   就连田菲,也终于露出了‘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的表情。   由于我在看守所耽误了几天的时间,朱文庆要求我加快行动进度,当天我们就驱车赶往风陵渡口。   这一行人,有我,赵明阳,田菲还有朱文庆特意加派的一个叫做大军的家伙,这个大军话不多,总是阴沉着脸,看起来是帮田菲监视我的帮手。   一行人先去了文燕的夜总会,这女人人到中年却是风骚不减当年,异常热情的将我们安顿到二层的包房,很快,高远和孙家良也陆续来到了这里。   电话里我已经将这次行动的内容做了交代,赵明阳照着我的安排,给几个人做了许诺,如果行动成功,每人两百万。   孙家良和高远不算缺钱,但两百万也绝对是个有诱惑力的数字,加上两人都是闲不住的角色,几乎没有还价,当下点了点头。   而文燕这个女人就有些难搞,开口就是这次行动自己出人最多,上上下下都得她操心之类的屁话,最终赵明阳为她手下的人单独开出了一份劳务费用,文燕才喜笑颜开的应下了。   聊完这些,文燕招呼着众人吃饭,我和赵明阳、孙家良留在包房拟定具体行动计划。风陵渡口是黄河流域一个大型渡口,多年来由于黄河改道,明代的沉船很可能已经不在现有河道里面,所以一方面我们会在河面上进行探测,另一方面让高远负责去查阅当地的地方志,以及航运管理局的相关资料,了解风陵渡口位置的变迁,以此来确定沉船的具体位置。   安排好第二天的工作,我们分头回了夜总会顶层的客房,这几天我们这队人马就驻扎在这里。我刚进了房间,门口就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不等我应声,房间门吱一声被推开,文燕扭动着腰肢,款款的走了进来。   “老三。”   文燕的声音极尽骚柔:“你怎么这么没劲,如果不是需要我出人帮你捞东西,你难不成还不来看我了?”   我刚刚脱掉上衣准备洗澡,此时就这么赤裸着上身站在文燕面前,嘿嘿一笑:“文姐,你要知道,咱们都是在讨生活而已,有了发财的机会我想着你,怎么你倒抱怨起来了。”   文燕媚眼如丝,伸手在我的胸肌上划着圆圈儿:“你说的也对,那我倒是该好好地报答你了。”   说着,伸手就去解开我要见的皮带,被我一手按住:“文姐,大战在即,你身经百战没什么问题,要是我明天虚脱了,咱还赚哪门子的钱。”   文燕笑而不语,把我护着皮带扣的手拿开,灵巧的解开皮带蹲了下去,从上面这个角度,正好露出蕾丝薄衫下面的一条沟壑。   说实话,这女人三十出头的岁数,正式好看好吃的年纪,我虽然有了唐茜茜,但是一贯奉行灵肉分离的原则,所以看着文燕的姣好面容和火爆身材,精神上的防御不由得松弛了一些。   很快,我的小兄弟被文燕含在口中,一种温暖湿润的触感让我舒服的哼哼了起来。   配合着文燕轻轻的嗯嗯声,房间里显得无比的淫靡暧昧。   仅仅几分钟,文燕有些抱怨的伸手在我胸膛上轻轻捶打,一边用卫生纸擦拭着嘴角:“你怎么还那么坏,要出货了也不说一声。”   我微微一笑:“文姐你的功夫厉害,可也绝对不是免费享受的,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文燕喜笑颜开,伸手抱住我,柔软汹涌的双峰压在我胳膊上,声音轻柔:“老三,你从前可是想来又便宜不占王八蛋,怎么现在到甘愿为他人做嫁衣了?要知道,姓朱的老板愿意掏大价钱请我们,他赚的就一定不止是个小数目,如果我们两个合作……”   说到这里,刚才文燕为我服务的时候被仍在床上的对讲机发出一声惊呼:“文姐文姐,二楼餐厅你的客人出事了!”    第一卷 深陷泥沼 第五章 鬼雾   高远死了。   行动还没开始,高远就死在了行动前的餐桌上,我和文燕跑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高远面目狰狞的躺在餐桌上,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血液从餐桌上流到地上,到处都是。   据赵明阳所说,他们正准备开饭,高远前一秒还满脸殷勤的为田菲盛汤,然而紧接着,高远就开始发出一阵接一阵怪异的叫声,随即,在众人拉住他之前,张口咬破了自己左右手腕上的静脉血管,咚的一声倒在了餐桌上。   这件事情招来了条子,本来对付条子的任务是由高远来做的,这个时候只能让文燕赶鸭子上架,好在文燕常年经营此地的人脉,好歹也算是把我们这帮人掩护了过去。   如果行动之前就让人知道我们是来风陵渡找明代沉船的,恐怕这次计划还未实施就已经流产了。   由于我和高远勉强也算是有些交情,出殡那天我和孙家良一起去了一趟高家。   高远是家里的小儿子,上面有两个姐姐,高家老爷子老年得子,对高远宠的不得了。所以我和孙家良在高家并没有受到什么礼遇。   从高家回来,我和赵明阳碰了碰头。   “兄弟,出师不利,尤其是高远死得这么蹊跷,他们家在本地也算是树大根深。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朱总现在帮你扛住了多大的压力。”   赵明阳看着我,若有所思。   我点点头:“这些天我整理了高远生前交给我的地方志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资料,请教了几位朋友。事情不能说没有进展,现在局势还在我的掌控之中。”   赵明阳嘴角微微挑了挑,不知道算不算是笑。   我解释道:“根据我搜集来的资料,朱总要找的是船只全名叫做抚夷六合宝船,曾经是第一批跟随郑和出航的船只,在最后一次出洋之后,船队里最大的七艘宝船有六艘延京杭运河北上,卸下了从西洋收获的各类奇珍异宝之后改为普通官船收藏在皇家园林里。而这一艘则是从内河河道来到风陵渡口。”   “传说当年黄河泛滥,风陵渡口一度成为了最为危险的地段,所以大太监王璟弘在船体内部装满石块,并最终凿沉了这艘宝船,堵住了决口。”   赵明阳看着我,嘴角的笑意渐渐明显了一些,点点头示意我继续。   我接着说道:“根据地方志记载,那一年是宣德八年,郑和在返程途中死在了印度,而王璟弘就成为了船队的实质首脑。有人说是因为王璟弘嫉妒郑和功劳太大,就把郑和最为倚重的抚夷六合宝船作为自沉堵决口的工具,希望抹灭掉郑和留在世上的印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真正的关键在于,我在西安一所大学的文献库里查到的一幅地图,里面详细记录了豫陕交界风陵渡黄河河道历年的位置。宣德八年的时候,沉船河道的位置应当是在220国道鱼山大桥下游五公里的地方。”   “不过根据我的一位精通流体力学的朋友介绍,由于水流的作用,沉船的位置估计会比当年向下游推五百米到两公里之间。而且由于六百年来黄河的泥沙堆积,此时的沉船很可能是在河道底部的下方。”   赵明阳的笑意渐浓,甚至发出了呵呵的笑声:“看来我没看错人,虽然不管是历史、水利、甚至于野外生存,你都不怎么样,但是你懂得整合各方面的信息,最终给了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也笑了:“现在你应该相信,朱文庆先生的钱,花的很值得。”   长夜转眼过去,当天亮的时候,我和赵明阳敲定了行动时间,安顿好这一切,我干脆就直接躺在床上补觉。把打捞的筹备工作全部交给了孙家良和文燕去做。   这一觉直接睡到次日清晨,孙家良厚重的大手不断在我脸上拍打,把我从睡梦中叫醒,简单洗漱之后,一行共计十二个人,搭乘四两汽车赶往鱼山大桥。   十二个人里包括我,赵明阳,田菲,孙家良和他带来的两个小弟,以及文燕找来的五位专业的潜水队员。   据文燕说,这些人以前都是出海工作的,经常参加一些打捞工作,经验没有问题,而且这些人极为专业,除了本职工作不问其他,也绝对可以帮我们保密。   文燕叮嘱我,带队的一个高大汉子来自山东,叫做谷铁山,从小生长在海边,据说退役前他就是这四名队员的领导。为人极为豪爽仗义,在他四个兄弟眼里,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所以只要和这个人攀好交情,这支潜水队伍就一定不会失控。   到了渡口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一艘铁壳渡轮上等着我们了,这个人的姓比较少见,是淮河的淮,叫淮中平。是本地的老船家了,从他看文燕的样子来揣摩,多半也和文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一行人登船,算上淮中平和他的三个船员,我们也有十六个人,也算是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了。   虽然此行的目的已经向这些人做了简单的通知,而且事情的保密程度众人也都清楚,眼下大家心照不宣,都不怎么谈论我们的目标。毕竟,这一趟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已。   渡轮的速度不算慢,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已经抵达下游五公里的地方。文燕走到我身边耳语几句,我回过头来,冲着淮中平点点头:“你先来吧。”   淮中平二话不说,将方向舵交给自己的手下,带着另外两个人去了船尾,从底舱里拖出一大堆渔网似得东西,只是这些东西上面,都装着三尖铁钩。   文燕看着我,笑道:“你放心,他们都是行家,探测河底异物那是一探一个准。”   那些装着铁钩的渔网状的东西本身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东西,我总觉着有一种刺骨的冰冷。   就好像是一下子坠入了冰窟之中一样。   文燕接下来的解释让我感到一阵阵的不寒而栗:“这种东西他们叫做滚钩,专门探测河底异物的,不过淮中平在这里干了将近二十年,用它捞的最多的,是沉入河底的尸体。要知道,向你们这样出大价钱找沉船的人不多,但是失足跌落、寻短见投河死在黄河里的人可不少,而且这些人的家属,是不大讲价钱的。”   我克制住心里那种难受的感觉,转过身不去看淮中平,招招手示意孙家良也开始干活。   孙家良的家伙事儿看起来就文明许多了,这些年他经常出没在野外,也带出来了两个干练的徒弟。二十出头儿的叫做陆光,小点儿的才十七岁,叫文胜。   三个人跑到船头,把拴在钢缆上的一台电视机大小的设备扔进水里,钢炼圈飞速转动,被拉出去了将近十米的时候戛然而止。   孙家良解释道:“这东西是我的看家宝贝,密度探测仪,工作原理类似于声呐,通过分析返回声波频率,解析音频信号来判断周边有没有密度异常的物体存在。黄河河底主要成分是泥沙,而沉船里塞得全部都是石块,应该很容易被发现。”   孙家良和文燕同我讲话的时候,赵明阳就站在身后,对于他们的话都听到了耳朵里,看着我的眼神显得愈发凝重了一些。   安顿好这些人各司其职,我有些疲惫的坐在甲板上,闭着眼青晒起了太阳。   随着河上暖暖的微风,我闻到了一阵香水的味道,睁开眼睛,正看见田菲坐在距离我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正歪着脑袋看我。   “我脸上有脏东西?”我调侃道。   田菲摇摇头,笑了:“不是,我只是觉得,之前我小瞧你了。要知道朱总当初交给我探寻古船任务的时候,我好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没有一点头绪。而你竟然在看守所里,用有限的打电话的时间联络好了各方面的人手,还找到了沉船的位置。”   我摇头:“现在我们还没找到,夸我的话别说得那么快。而且……”   田菲追问:“而且怎么了?”   我笑笑:“你不觉得奇怪么?朱总声称寻找沉船是为了沉船里的宝物,但是……眼下我们都知道,这艘沉船里面,装的全是用来堵决口的大石块啊。”   田菲愣了愣,声音显得有些冷漠:“你的任务就是找到沉船,取出沉船里的东西,不管是宝物也好,石块也罢。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渡轮沿河而下走了将近十五公里的时候停了下来,陆光和文胜两个人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跑到孙家良面前,三个人交头接耳一番,脸色都不大明朗。   而淮中平用的那些所谓滚钩,根本就一无所获。   “老三。”孙家良走过来:“你看看。”   我弹出一颗香烟递给孙家良,笑骂道:“我看个屁啊,你那些测量数据我也看不懂,直接说结论吧,最差不过一无所获而已。”   孙家良把笔记本电脑合上,看着我,一字一板道:“不是一无所获,而是我们在测量仪模拟出来的图像上发现,从鱼山大桥的渡口开始,直到此地,每隔三百多米,大概也就是百丈的距离,就会……有一块类似于沉船大小的阴影,而且这个排列标准还在继续向下游延伸……”   我一把掐灭了烟头,回头对淮中平道:“继续朝下游开!”    第一卷 深陷泥沼 第六章 九曲魂冢   渡轮继续向下游方向行驶,又走了十多公里,孙家良盯着屏幕的眼神愈发凝重,转过头来对我招招手。   “还是老样子?”我问道。   孙家良点点头。   我一摆手:“掉头去上游!”   淮中平有些不大乐意,却也只好听令行事,渡船在宽阔的河道上掉头向上游开过去,我再次点起一支烟,等待孙家良新的探测数据。   然而我们下来的时候,总共花了不到半个小时,逆水而上的速度也不算慢,但是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竟然连鱼山大桥的影子都没看见。   “见鬼了!”孙家良拍拍电脑:“怎么全部变成这样了。”   “怎么回事!”我赶忙问道。   孙家良道:“从上到下,全部都是疑似沉船的阴影,数量在百条以上。”   这时,淮中平手下的一个小子慌慌张张的从船尾跑过来:“陈老板,淮老大让你去船尾一趟。”   我和孙家良快步赶往船尾,田菲和赵明阳也跟在身后。   到了船尾,不等淮中平开口,我已经明白他叫我来的用意了。   “这是什么情况?经常出现吗?”我问道。   淮中平摇头:“邪了门儿了。我开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哪有大中午的起雾的,而且还这么浓。更奇怪的事,咱们前方一点儿雾气也没有,后面却伸手不见五指。”   站在船尾向后看,能见度已然不到二十米,就连穿下方流淌着的河水看起来也是朦朦胧胧的。   作为牙商后裔,自然听家里的老人说过不少邪门儿事情,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撤退。   “撤吧。”我说道:“今天的事情有点奇怪,我们改天再来。”   淮中平也表示赞同,而赵明阳和田菲也没有表示异议。   然而当淮中平准备靠岸的时候,脸色猛然一变:“陈老板,不行啊,我们……我们找不到渡口码头了!”   风陵渡两岸都是比河面高出将近数米的绝壁,如果没有到达码头,这艘渡轮根本没办法靠岸。   “怎么会!”我有些恼火:“不是说前面没雾吗?”   淮中平脑门上全是汗:“没错,但是……前面的样子和我们来的时候简直就是两个模样,我们掉头往回开了这么久,连渡口和鱼山大桥的影子都看不见,渡口……不见了。”   如果没有渡口,这艘船就会像一只没有脚的飞鸟一样,不断的在河面上疲于奔命,却无处可以停靠。   “你是河面上的行家,你给建议吧。”我对淮中平道。   淮中平擦擦汗:“妈的,老子是行家,但老子也没见过这种事情。不过眼下我们也没别的办法,最好的路子就是关掉发动机顺流而下,不然等柴油用光,我们根本控制不住这条船,撞上两岸的石壁全他妈得完蛋。”   “就这么办。”我说道。   手表上的指针走到了下午一点,大家都有些饥肠辘辘。淮中平留下两个船员在驾驶舱值班,其余人都进了船舱准备吃点东西。   好在这条船上的物资还算齐备,至少我们还算衣食无忧。燃气灶上咕嘟着一锅羊肉汤,一个船员把码头采办来的面条扔进锅里一锅烩,很快就发出了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来来来,几位老板来我们河南,一定要尝尝我们的羊肉烩面。”   淮中平不愧是个老江湖,即便眼下情况诡异,却依旧没忘了讨好金主。   这东西大合几个山东籍潜水员的胃口,几个大汉端起碗吃起来。我和孙家良赵明阳也都端起碗,倒是田菲有些尴尬的坐在原处,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抬起头:“怎么了?不合胃口?”   田菲有些尴尬道:“我……我不大吃羊肉。”   我拍了拍孙家良,后者当即会意,拉出自己的防水背包掏出一个纸包来。   我把纸包递给田菲:“这是自热口粮,美国特种部队吃的,把水倒进去就能吃了。你将就将就吧。”   田菲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总算吃上了饭。   饭后大家坐在船舱里一言不发,我和孙家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气氛越来越沉闷。   突然,船舱外淮中平的手下大声叫道:“老大,有情况。”   众人纷纷跑出船舱,淮中平手下指着前方迷雾缭绕的河面道:“你听。”   大家屏气凝神,果然听见似乎前方不远处,好像有什么呼救的声音。   “开探照灯!”   淮中平下令,很快,船顶的探照灯大开,勉强穿透了厚厚的浓雾,借着探照灯的强光,我们看到前面不远的河面上,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浮在水面上,有气无力的发出类似呼救的声音。   “捞起来。”我说道。   淮中平猛然摇头:“不行!”   “为什么!”我问道。   淮中平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恐惧的神色:“白日起大雾,平河出鬼影,说的就是这个!陈老板你信我一句,这东西不会平白无故出现的。”   我有些不快,妈了个巴子,老子牙商后裔什么怪事没听过,眼前人家就在前面呼救,淮中平却玩起了见死不救的勾当。   “我说捞起来就捞起来。”我的语气冰冷,俨然已经是在下令了。   淮中平多少还是有些脾气,直接成了甩手掌柜。   淮中平不再阻拦,救援工作顺利了不少,淮中平看到我的样子心中也是不爽,哼一声:“陈老板,你是老板,但这船上还是我说了算。今天谁敢捞别怪我不客气。”   这句话说得硬气,却并不合时宜,孙家良和潜水队的谷铁山都是退役军人出身,对于扶危救困都是有些觉悟,两个人相视颔首,不约而同的取出装备,准备把那个黑色的身影拉上来。   淮中平想要阻拦,然而文胜和谷铁山手下的几个小伙子仿佛一道铁打的人墙一样拦在他面前,淮中平才恼火的骂了两句,不再干涉。   从船右侧的侧栏上放下两条长绳,陆光和谷铁山手下的一个叫做刘飞的小伙子把绳子拴在腰上,顺着船两侧爬了下去。两个人手上紧紧地攥着一股绳套,等到船经过那个黑色身影的时候,死死地把绳套扔过去,套在黑色身影身上。   船上的人一齐拉动绳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几个人拉上来,这时我们才看清了这个黑色身影。   这人看起来二十多不到三十的样子,年纪和我相仿,不知道是水喝多了还是本身就胖,一个大肚子挺得老高,甚至还算清醒,上了船就躺在甲板上,大口的喘粗气。   “兄弟,你这是什么情况?”我蹲下来问道。   这个胖子张张嘴,胃里一口河水翻上来,登时又给呛得半死,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朋友,帮我救人!”   胖子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们才明白,这家伙和朋友一起顺流而下,遇到了和我们类似的情况,他们的船在大雾里撞倒了石头翻掉了,跟他一起的三个人都生死不明。   我指指眼前的浓雾,苦笑一声:“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还自顾不暇呢,就算帮你,也得等到雾散了才行。”   胖子长叹一声:“苦了我那几个兄弟了,要不你借我一救生圈儿,把我撂河里去让我自己找他们,甭管怎么着,我也得试试。”   谷铁山是性情中人,看到胖子的样子有些不忍,走上来拍拍胖子:“兄弟你够仗义,不过你现在就算下去也没什么用,我们这条船目标够大,如果他们看到一定会呼救,你就安心歇着吧。”   安顿了胖子,船继续在浓雾中行驶,这时,又出了新状况。   “不好了,导航仪也坏掉了!”淮中平走上甲板,对我们宣告了这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就在这时,心里的某个角落突然发出了一阵声音,那声音和我撞飞保安队长那一晚听到的别无二致,只是这一次,那个阴冷的声音发出的却是一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陈捷!陈捷!”田菲似乎发现我的脸色有些不妥,不断的叫我的名字。   我摆摆手,没有搭理田菲,一头扎进船舱里,从里面把舱门锁上,心里的听到的那个笑声还在继续,我担心继续听着这样的笑声,我恐怕会当众失态。   “停下来!”   双手抱着头,我痛苦的喊道。   笑声终于停了下来,紧接着,这个冰冷的声音说道:“牙商后裔,牙商后裔,真的不知道九曲魂冢的事情吗?陈文昌没有告诉你么?”   这个声音像上次一样,说完之后,就在也不见踪影。   我坐在舱内的地板上,额头上满是淋漓的大汗,脑海里不断回忆着那个声音说的话,九曲魂冢?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还有,那个声音所说的陈文昌,就是我爷爷的名字,爷爷已经去世了十几年,这个家伙怎么会认识爷爷?   这时,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如同放电影一样回忆起当年和爷爷相处时候的点点滴滴,我出生的时候,爷爷已经年逾七旬,在我的印象里,他有着说不完的故事。总是坐在家里老院子里的梨花木圈椅上,抱着我给我讲述一个又一个离奇诡异的关于牙商的故事,直到母亲腹诽着强行把我从爷爷怀里抱走……   九曲魂冢,九曲魂冢……   我脑海里突然大了一个激灵,难道那个声音说的九曲魂冢,就是黄河鬼商队的事情?    第一卷 深陷泥沼 第七章 幽灵商队   我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此时此刻,我的脑子很乱。赵明阳和孙家良算是这帮人里和我交情最深的两个,这些人里我也最信任他们。我把这两个人叫进船舱,再一次锁住了舱门。   “老三,神神秘秘的叫我们俩进来到底有什么事。”   孙家良一脸沉重的问道,我和孙家良做搭档这么多年,彼此一个动作就能够知道对方心中所想,这次孙家良自然能够感受到我心中的那丝恐惧。   “难道我们这次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可抗拒的东西。”   赵明阳的脸色也是不好看,毕竟不管是谁遇到这种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我想起来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让你们过来参考一下。”   我故作轻松的说道,但是一颗心却已经是在不断地下沉了。   两个人坐在我面前,我开始了讲述。   近代中国最有名的商团当属晋商,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晋商中的一员。此人名叫孙明德,最初的时候是山西省一个小村子的佃户,生活所迫,在晋陕豫一代做行商。   孙明德起家的过程异常诡异,传说他本来只是在商队里面打杂,在一次商队渡黄河的时候,起了风浪掉进了河里。当时商队里的人都以为孙明德死定了,便按照规矩向孙家支付了一笔抚恤金。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两年过后,孙明德竟然风风火火的回了自己的村子,还带回了大笔的钱财,只说自己在外面发了财。回来之后的孙明德购置了田产房屋,并开始建立了一支自己的商队。   孙明德建立商队时选人的标准很是诡异,一定要那种‘六亲断绝’的人才能加入,不然不管是谁都会被拒绝,严重的甚至会遭到孙明德的毒打。   这支商队在孙明德的带领下,每半年出发一次,每一次都会满载而归,只有一点,那就是这支商队每次出行,都会出现人员的折损。   那年代兵匪官都不是省油的灯,路上不太平,加上孙明德商队里的人都是‘六亲断绝’的光杆汉子,自然也就没人追究。   这样的情况引来了同行的关注,本地另一家梁家商队当即选了两个孤儿,派他们打入孙明德的商队一探究竟。   然而这两个人进去后过了大半年,在一个晚上同时跑了回来,其中一个已经完全吓傻了,而另一个则举着刀在后面喊着一定要前面那个人死。   等到梁家人拦住了举刀行凶的家伙,却没想到此人狰狞一笑,当即挥刀抹了脖子。   等到前面跑的那人稳定了情绪,才讲出来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真像。   原来孙明德根本就不懂什么商道,他所谓的商队出行,就是每年黄河截流,他带着这帮人,赶着空车前往豫陕交界的一处干涸的黄河河道里。   那地点只有孙明德一人知道,等到大队人马到了那里,就会把事先选好的一个人推到中间,一架马车里,马车边上堆满柴草火油,人进去后外面的人当即点火将车里的人活活烧死。等到整架马车化作灰烬的时候,在那一堆灰烬下面,就会出现一个入口,顺着入口走进地下,就会找到一艘大船,大船里各类财物应有尽有,这也就是他们每一次都能满载而归的原因。   孙德明的秘密东窗事发之后,梁家商队和当地团练当即端了孙德明的老巢。一场火拼,孙德明手下商队的那帮人马死伤殆尽,而孙德明则被当地的陈团练交给了梁家处置。   梁家老当家不是善茬,几乎就在当夜,开始了对孙德明的拷打。梁家商队老当家表面上一套仁义道德,暗地里却觊觎着孙德明掌握着的找寻沉船的方法。   拷打的结果是,孙德明死活也不说,最终目眦尽裂,鲜血顺着他的眼眶不住的往外淌,最终成为了一具人干。   本来这件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然而自从孙家商队的人死绝了之后,那些常常往来于黄河两岸的商队就会发现一个怪现象,保不齐哪天就会碰上大白天起雾,最终船毁人亡。   直到多年后有人幸存下来,才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们的船出事前,先是在大白天的黄河河面上遇到了大雾,很快就有一阵阵马鸣车声传来,渐渐地就能看到前方影影绰绰的有一队马队,在黄河河面上如履平地一般。这些人驾着车围住船只,就掏出家伙来就凿船,最厉害几个人哼哼唧唧的唱着歌。   黄河九曲湾……商队魂冢来……鸟为虫豸死……人亡财眼开……   船上年纪大些的人认出来,这些人就是当年早就死掉的孙家商队的人,吓得屁滚尿流,然而大船很快倾覆,绝大多数的人都死在了汹涌的河水里,只有这个幸存者,把这个诡异的故事传播到了人间。   讲完黄河鬼船队的故事,赵明阳和孙家良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掏出烟来,扔了两根给他们,自己也点上一支。   袅袅香烟将我们的脸相互隔绝开,不大看得清楚各自的表情,过了许久,孙家良才开了口:“我信。”   我点点头,心里心照不宣,孙家良虽然是军人出身,按说对这些邪门儿事情是从来不信的。但是我记得多年前,孙家良曾经讲述过那一次救灾时候见到阴兵借道的经历,知道孙家良会相信我说的话的。   紧接着,赵明阳轻轻咳嗽了一声:“商界看起来光鲜亮丽,但说难听了,暗地里却是男盗女娼,你死我活的地方,身处这样的乱象之中,不信点什么是不可能的……这些年我也见过些怪事情,所以你说的话……我信。”   孙家良深深的嘬一口香烟:“老三,我不跟你绕弯子了。我刚才说相信你说的所言非虚,但并不代表我认为事情就是百分之百的完全如你所说。”   我眉头微微皱起,有点不大明白,冲着孙家良做了一个不解的表情。   孙家良解释道:“首先,所谓九曲魂冢和黄河鬼商队,我相信确有其事,但是,在部队服役的那几年,我成为了一个百分之百的唯物主义者。或许我们会看到许多所谓‘超自然’的现象,但是在这些现象背后,一定会有相应的物质支撑。”   孙家良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小白板,用马克笔在上面画了一个金字塔形状的三角形,最上层的位置写下了“鬼商队”三个字,在下方则写下了‘物质支撑’四个字。   孙家良解释道:“任何现象都有着自己的物质支撑,或者也可以说是有某种能量在其中起作用。当年我在部队参加救灾的时候,我和我的战友,我们的首长,个个都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但是,唯物主义和所谓的无神论并不是一个概念,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和赵明阳面面相觑,仿佛从孙家良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端倪。   “就拿那次救灾的事情来说,当时我们在国道边休整,等待前方塌方路段疏导完毕。”   孙家良说道:“结果突然间,所有的电力设备全部失灵,工程兵无论如何也检查不出故障所在,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听到远方的黑暗中传来隆隆的车轮声,紧接着,前方的先遣队那边传来命令,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准发出任何声音。渐渐地,我们看到前方驶来长长的一列马车队,驾车的都是些面目狰狞穿着古装的家伙,而车上的所为乘客……竟然全部都是断手断脚的残躯。”   孙家良语气顿了顿,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抬头看向了窗外。   “直到将近一个小时过后,那一列车队远去之后,我们的车辆,设备自动恢复了正常。为了这件事情,上级单位下了死命令,所有人不能透露出去半句,否则以panguozui处理。但是我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气,在有一次和一个老兵闲聊的时候,总算听到了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   那个老兵告诉我,人死并非如灯灭,而是以另外一种形式转移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在地震这种剧烈的物质变化过程中,各空间之间的连接方式出现了异常,也就是打开了所谓的异次元空间,所以我们看到了往常看不到的诡异景象。   “而你所说的鬼商队,我相信它真的存在,但是他们的存在,一定有可以用合理的理由进行解释。你刚才说,那个孙明德每次都要把一个人架在马车上活活烧死,才可以打开通往宝船的入口,那就说明,一定有什么信息,或者物质在焚烧活人的时候被释放了出来,然后通过某种媒介降临到这个现实世界之中。”   虽然孙家良说的模模糊糊,但我和赵明阳相互对视了一眼,我们竟然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若隐若现的冲动,仿佛真像已经被孙家良挖出了一小半,我们只要再努力一点,真相就能够呼之欲出了。    第一卷 深陷泥沼 第八章 怪鱼出现   就在我们仨在船舱里埋头苦想的时候,舱外传来了淮中平气急败坏的呼喝声。   我们鱼贯走出船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本来湍急却并不算汹涌的河面竟然腾起了三四米高的浪潮,浪头穿过船舷,哗一下打在甲板上,甲板上所有人顿时都变成了落汤鸡。   “恁妈个逼!”淮中平恼火中用方言骂道:“老子在黄河上跑了这么多年了,你个小鳖孙给我来这套!”   淮中平一边骂着,一边指挥者自己手下的小弟在船只前后来回奔忙,将涌进船舱的泥水抽出去。刚才那句“鳖孙”也不知道是在骂黄河,还是骂今天坏透了的运气,亦或是借着机会在骂我。   抽水机抬了出来,谷铁山和他的几个潜水员兄弟也跑过去帮忙,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架好机器,把水管扯好,抽水机突突突的转动起来,然而没过几分钟,猛烈地晃动几下,没了动静。   淮中平赶忙跑过去,上上下下看了一番,脸色愈发难看,一巴掌拍在机器上:“全都是泥水,机器让泥沙卡住了,我操!”   只见淮中平狠狠地揉了揉头上的一截短发,神色之中很是不安。   在一旁的我清晰的捕捉到了这么一个画面。   这让我的心中不经意埋下了一丝阴霾。   这时,又一个浪头打过来,方才已经被泥水打湿的众人猝不及防,再次被扑的一身黄泥浆。   田菲显然没做好心理准备,这个有着洁癖的女孩子此时满身都是泥水,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此时看上去好似一条黄泥鳅,狼狈到了极点。   这时,浪头小了一些,我们的船渐渐趋于平稳,我从厨房拎出来一桶清水,没有丝毫的犹豫,照着田菲劈头盖脸的浇了下去。   慌乱间田菲终于露出了女孩子本应该有的娇弱,轻呼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我手中拿着一只空桶,正一脸的朝着他坏笑。   田菲有些生气,正要发作,猛然意识到我的用意是帮她冲掉身上的泥浆,这才不再发难。然后转过身去清理身上残余的泥浆。   而我则是在一脸贪婪的盯着田菲那婀娜多姿的身材,经过清水的淋浴之后,那近乎透明的衣服全部贴在了田菲的身上,该凸的地方,该凹的地方,全部都勾勒了出来,我充分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湿衣诱惑。   就在这时,我们的船再次晃动起来,船底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触礁了??!!”谷铁山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问道。   淮中平猛然摇头:“不会,我这船吃水线刚刚一米多点,而且这里没有那么多暗礁。”   话虽然这么说,然而第二声巨响却让我们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淮中平恼怒的一拍大腿,狂吼着命令手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小子跑到船舷边,探出去了大半个身子,然而船体突然又是一震,那个小子猛然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栽下去。   谷铁山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拽住那小子的裤腰带,脸色一沉喝道:“来人帮忙!”   文胜和刘飞第一时间冲到谷铁山跟前,一个抱住那小子的大腿,另一个抱住谷铁山的腰,三个人拼了命的用力,才把那小子从船舷边拉了回来。   那小子的脸色煞白,俨然已经说不出话了。   孙家良嘿嘿一笑,拍了拍谷铁山:“兄弟,我看你冲过去的身手不错,怎么手上就那点劲儿,那小子看着跟个小柴鸡似的,我一只手就能给他拽回来。”   谷铁山脸色沉沉的:“不对劲,我能感觉到下面有东西在拽他!!!”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大惊,神色巨变,我赶忙走上前去,冲着那小子煞白的脸左右开弓猛抽了两下,这小子才缓过神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有鬼……有水鬼在凿船……”   这时,又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就是河水哗哗涌进船舱的声音。   孙家良和谷铁山两个人相视半秒,或许是两个人都是军旅出身,竟然有着极高的默契,孙家良抄起一条绳子扔给谷铁山,自己也捞起一条拴在自己的腰上。文胜和刘飞几个人当即会意,上前死死地拽住绳子。   两个人掏出家伙,孙家良从腰间抽出一根钢制甩鞭,而谷铁山则直接从大腿一侧拔出一柄格斗军刀。两个人单手按住船舷,同时跃下。   绳索“哗啦哗啦”的往下掉,文胜和刘飞两人则是以船舷翘板,死死的拉住了绳子。   船上的众人都是忐忑不已,却又不敢去船舷边上看,只听到船体下方传来咚咚的碰撞声,过了大概一分多钟,谷铁山喊道:“拉我们上来。”   几个人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却感觉这一次分量绝对比那两人的体重大了许多,几秒钟后,先是孙家良一脸苍白的翻过船舷,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紧接着,谷铁山咬着牙回到了船上,向后一指,几个小伙子把一条长相当可怖的怪鱼拉了上来。   这条鱼有一米来长,身上布满了坚硬的鳞片,脑袋上一支骨质尖角昂起,宛如古代战船上的冲角,背鳍如麦芒般挺立,等到我们细看的时候,几乎被吓得失声叫出来。   那鱼的背部一侧,隐隐看上去就是一张正在哭号的人脸。   “怎么回事?”我问道。   孙家良已然没了说话的力气,还是谷铁山说道:“刚才我们下去,就看见这家伙不停的用脑袋撞击我们的船体,下面已经让它撞出了几个大口子。我本想一刀结果了它,没想到这畜生狡猾的要死,我挥刀刺它的时候,一仰头把我的刀磕开,张嘴就要咬我,还是家良兄弟用甩鞭撑住了它那张嘴,却被它的牙划到了。我趁机把刀刺进它后脑,才算是干掉了它。”   我看向孙家良,果然,孙家良的手臂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血水还在不停的往外流。再看看那怪鱼的嘴里,孙家良钢制的甩鞭竟然被咬的呈现出三十多度的弯曲。   这怪鱼的咬合力竟然这么大!   淮中平带着他的船员回去堵洞,我们几个趁着这个功夫把那条怪鱼开了膛,想看看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刘飞这个小伙子手脚极为利索,一刀就从鱼嘴下方拉到便门的位置,然而鱼腹张开后,我们几个顿时感到头皮一阵阵的发麻,田菲干脆跑到船头,蹲下身躯吐了起来。   鱼肚子里,俨然是一个被消化了一半的人的身体。鱼背上那个人脸的形状,就是人脸未被消化的时候顶在鱼背上而形成的。   这时,那个被我们救上来的胖子恢复了些许体力,走过来凑热闹,然而看到那一半尸体,猛然奔过来,也不嫌脏,伸手抱住,哇哇的哭了起来。   “兄弟,你怎么这么命苦!”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半天后放下那人的尸体,眼睛里面全是火,伸手抽出怪鱼后脑上的格斗军刀,刷刷刷的在怪鱼身上猛刺起来。   “操你妈的!窝在河底吃屎的货!妈逼的吃我兄弟,老子要让你永不超生!”   胖子嘶吼着,玩命用刀鞭鱼尸,生生把这条怪鱼剐了一遍。   “兄弟。”我拍拍胖子:“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难过了。”   孙家良这时缓过劲儿来,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掉进河里的?”   胖子愣了愣,支支吾吾得说不出话来。   孙家良皱起眉头,喝问道:“那人脸现在就剩下了个轮廓,身上也没有什么衣物,你怎么会这么快认出来他是你兄弟?你们就是被这怪鱼顶翻了船,是不是!”   胖子点点头。   孙家良闻言立即暴起,揪起胖子的衣领:“你他妈明知道这里有怪鱼出没,亏得老子们救你一命,你竟然不提醒我们,你他妈这是恩将仇报啊!”   孙家良军人出身,手上力气不小,登时掐的胖子脸色发紫,我赶忙上前松开他。   胖子一屁股坐在甲板上,伸手抹抹眼泪,哭道:“这玩意儿邪门的厉害,我们能撞上它不是巧合,是有原因的,如果我真的告诉了你们,那才是恩将仇报,害了你们!!!”   “胖子兄弟。”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你现在也看到了,我们已经让你拖下水了,如果你再掖着藏着,我们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现在大雾不散,又有怪鱼袭击,咱们应该坦荡相对,有什么说什么吧。”   胖子长叹一声,说道:“不是我不说,我是怕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相信。”   我伸手指着怪鱼道:“这玩意儿我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相信的,你但讲无妨。”   胖子咬咬牙,说道:“我老实说吧,我们不是来旅游的。”   家良点点头,没好气的说道:“早就看出来了。”   胖子也被孙家良顶的没了脾气,没有抗议,摇摇头叹气道:“我们几个人这次来,是要找明代时期的黄河沉船,当年跟着郑和下西洋的六合抚夷宝船。如果我们掌握的资料没错的话,这艘船应该是一艘名副其实的……”   “鬼船!”    第一卷 深陷泥沼 第九章 诡异的幻境      “六合抚夷宝船!鬼船?!”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我和孙家良、赵明阳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骇之色。   因为根据资料,我们此次要找的就是胖子所说的六合抚夷宝船,当年郑和下西洋所乘的宝船。   而此时在胖子的口中,这艘宝船竟然成了鬼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暗自皱眉,心中涌现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这次的任务绝对没有那样简单,其中恐怕会有天大的猫腻,甚至是阴谋。   “说下去。”我看着胖子说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胖子拿着手中的格斗军刀,恶狠狠的一刀倒插在了怪鱼鱼背上那张哭号的人脸上,正好将那张人脸给劈成了两半。   “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你要是敢再卖官子,吊人胃口,本姑娘就将你那一身肥膘给拿来榨油。”   田菲脾气火爆,恶狠狠的瞪了胖子一眼,那表情似乎是胖子再敢啰嗦一句,立刻就要胖子好看。   “好吧。”   看到田菲的表情,胖子脸上那肥肥的肥肉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麻麻说的没错,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狠毒。”   胖子默默地嘀咕了一句,头不自然的向后缩了缩。   “你再说一遍!”   田菲神色冰冷,一脸的杀气,显然他是听到了胖子的嘀咕。   我在一旁暗笑,胖子的声音那么大,以田菲那火爆的脾气听到不发飙才怪。   “你笑什么,好笑吗?你那眼珠要是再敢乱转,我就给你挖了。”   田菲眼神突然一转,朝着我吼道。   好吧,我躺着中枪了。   ……   “胖子还不快说。”   我推了胖子一下,连忙将注意力给转移了过去。   我眼神向着四周一扫,立刻就看到孙家良等人向我露出了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好吧,我承认我败了。   在田菲那想要杀人的目光下,我无奈的败逃了。   恰好此时胖子的声音响起,将我给救了出来。我悄悄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女人还真是不好惹。   ……   “我叫王胖,当然你们也可以叫我胖子。我是摸金校尉出身,祖籍向上追溯十几代都是盗墓人出身。也就是在我祖爷爷那一代,他们盗了一个清朝亲王的大墓,从中找到了一张地图。”   胖子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慢慢地说道:   “这张图就叫做六合扶夷图,其中记载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当胖子缓缓地说出六合扶夷图的时候,我似乎是心有所感,立刻就将心中的一个猜想对应了上去。   “难道这六合扶夷图之中所记载的秘密就是郑和下西洋的那个六合扶夷宝船?”   我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嗯?”   胖子看了我们一眼,眼神之中露出了惊讶之色,“难道你们也是为了这个东西而来?”   “嗯。”   赵明阳轻哼了一声,算是表示同意了。   “看来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嘛。”   胖子轻轻的推了推那早已经歪掉了眼睛,“六合扶夷图的确记载了关于郑和的六合扶夷宝船的消息,但是最为关键的东西你们也许并不知道。”   胖子缓缓地看了我们所有人一眼,然后吐出了一个震惊了所有人的信息。   “六合扶夷宝船并非世人所传说的那样是一艘宝船,它真正的乃是一艘鬼船,一艘真正的幽灵船,横行于大洋之上的无敌霸主。”   “什么?六合扶夷宝船怎么可能是幽灵船!”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神色立刻就是一变,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快点放弃这个任务,不然会召来可怕的不祥。   “赵明阳,田菲,我想你们现在应该告诉我真相了吧。”   我脸色有点阴沉,出身在牙商世家,对于这些禁忌之物的威力我十分的清楚,若是没有特殊手段,普通人遇到这种东西必死无疑。   我想朱文庆既然是要我来找这东西,肯定是已经知道了这六合扶夷宝船的真正身份。   “没错,朱总的确是早已经知道了六合扶夷宝船秘密,不过,朱总知道的也不是十分的清楚。”   赵明阳缓缓说道,不过,我不太相信。   其余的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突然之间发现先前所找的宝藏,此时竟然变成了催命的鬼船,这种东西说出去不管是谁都会神色不自然。   “你接着说,我倒要看看这六合扶夷宝船到底有多可怕。”   我沉着声对胖子说道,此时我的倔劲也起来了,身为牙商后裔,怎么能不战而逃。   “嘿嘿,你们也不必太担心,只要你不去招惹,它是不会盯上你们的。若是遇上了,只要祭祀之物足够,也会化险为夷的。”   “若是没有祭祀之物咋办。”   田菲问道。   “嘿嘿……”   胖子一声怪笑,“若是不能完成祭祀的话,必然会被这艘幽灵船给吞噬掉,尸骨无存,或者成为幽灵使者,化为六合扶夷宝船的一员,灵魂生生世世受到六合扶夷宝船的驱使。”   “驱使人的灵魂,化为幽灵,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一道神秘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仿佛是有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勾画出了一幅奇异的画面,让所有人都陷入其中。   “都给我醒过来!”   我的心神仿佛是被某种力量给摄住了,不由自主的陷入某种幻境之中。   就在这时,我的脑海之中再次传出那种先前的那种神秘的声音。这道声音一出,立刻就将我从那种幻境之中拉了出来。   当我醒来之后,我抬眼一看,立刻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船舷边上,只差一步就将会掉入水中。   我急忙向后退去,眼光一扫,立即就发现其余的人也都陷入了那种幻境之中,身体仿佛是被某种奇异的力量给控制住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向着船舷边缘走去。   看到这种情况,我当即就是一声怒吼,将所有人都从幻境之中给拉了出来,我知道若是这样下去,他们必然会陷入某种不可预知的危险之中。   “怎么回事?!”   田菲刚一醒过来,立刻就发出了一声尖叫,神色狰狞。   其余的人也是相继睁开了眼睛,脸色苍白,神色疲惫,仿佛是生过了一场大病一般。   “你们没事吧。”   我苦笑着看着他们,我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的人或多或少身体都出现了一点毛病。   “你们刚才是不是都看到了一艘宝船,上面载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物,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抢夺着宝船上的东西。”   胖子蹲下身体,喘了几口粗气,脸色苍白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看到了。”   田菲使劲的摇了摇头,一脸震惊的盯着胖子,然后转头看向所有人。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来。   显然,所有人都遇到了这种幻境,只不过我运气好,得到什么声音的提醒,提前醒了过来,不然,恐怕这次所有人都会栽了,直接团灭。   ……   “看来我们已经被它给盯上了。”   胖子一脸的苦涩,神色之中尽是狰狞。   “它?是谁?”   淮中平一脸煞气的问道,“妈了个巴子,出一次河竟会遇到这种鬼事。”   “六——合——扶——夷——宝——船!”   胖子一字一顿,吐出这六个字。这六个字一出,仿佛是用尽了胖子全身的力气。   “那声音是幽灵之音,是六合扶夷宝船上幽灵使者的招魂之音。”   “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况,老子就不来了,这在水果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简直比盗墓还可怕。”   胖子大叫晦气,抖动着一身的肥肉,不停的在船板上来回走着,口中还在不停的念念有词。   “老三,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明阳盯着我说道,说实话,遇到这种情况,他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而田菲也是转眼看向了我。   “妈了个巴子,老子怎么知道该怎么办,你他妈的早不说清,不然现在也不会这样的被动。”   “妈的,都滚到一边去。”   我揉着头发,神色狰狞,一脸烦躁的朝着赵明阳和田菲一声大吼。   说实话,我此时的心情已经是糟透了,本来说是打捞沉船,结果却出现了六合扶夷宝船,现在好好的一艘宝船结果又变成了一艘人见人怕幽灵鬼船。   现在我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我感觉整个人都成了一个炸药桶,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   田菲听到我的话后,先是一愣,然后就准备朝着我冲过来。但是在半路上却被赵明阳给拉住了。   我看见赵明阳拉着田菲,朝着她摇了摇头,显然是在劝说着田菲。   然后我就看见田菲沉着脸,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孙家良,谷铁山,淮中平,你们三人给我随时注意着船体周围的一切动静,一旦有什么不确定的地方就叫我。”   我沉着脸吩咐孙家良,谷铁山和淮中平,因为谷铁山和孙家良都是军旅出身,身手都不错,能够应付突发情况,而淮中平更是黄河上的老油条,一旦有什么危险,肯定能够随时感应到。   “文胜,刘飞,你们几个人查看四周,修补船体。”   我急急忙忙的安排了下去。   “嗯。”   所有人都人齐齐应了一声,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都得完蛋。    第一卷 深陷泥沼 第十章 消失的怪鱼      “那我们干什么。”   赵明阳看着我,指着自己和田菲问道。   “你们?你们别给我添乱就行了。现在的情况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啊,这不是在游戏,这是在玩命,你知道吗,这是要命的游戏,一不小心所有人都得葬身在这一片水域,永世不得超生!”   我几乎是在吼叫,没有留丝毫的情面。   虽然我和赵明阳是老交情,但是这次,赵明阳绝对是将我给坑惨了,我现在可以确定了,这赵明阳绝对是和朱文庆给我下了一个套,让我钻了进来。   “你——”   田菲阴着脸,准备来找我的麻烦,但是被赵明阳给拉住了。   此时我也没有心情去理会他们两个,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连忙向着蹲在一旁的胖子走去。   “胖子,现在这些人里面除了我也就只有你懂得一些对付这种脏东西的办法了,现在只能够靠我们俩了。”   我沉声对赵明阳说道。   “嗯,我想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胖子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低声吼道,“就算是幽灵鬼船又如何,就算是死,老子也要让它们付出代价!”   “老子纵横身为摸金校尉,纵横盗墓界,老子就不信今天会栽在这里!”   胖子一阵发狠,满脸的横肉直颤抖。   ……   “我们先来对一下信息,合计一下具体的情况,六合扶夷宝船既然是鬼船,那么在历史上肯定会有记载,说不定就曾有人找到过破解的办法。”   我对胖子说道。   “没办法,现在若是在陆地上,我必定能够找到一些古籍,找出应对的办法,可是现在在水面上,你让我到哪里去找这些信息。”   胖子一阵抱怨,抬头看向四周,此时白色的浓雾已经包围了我们,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现在就连船上面也都出现了一丝丝的白色雾气。   “现在情况很是不妙啊,若是等到这些白色雾气全部降临到船板上,那我们就将会是无头苍蝇,到那时——”   胖子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们现在已经被六合扶夷宝船给盯上了,此时若是再被白色雾气笼罩,那我们的危险程度将会大大增加,到那时能够活下来的人不知道还会剩下几个。   “怎么办?”   看着四周的白色雾气,我的心中越来越烦躁。   “不好了,罗盘已经失去了作用了。”   突然,船舱里又传上来一声惊呼之声。   我和胖子连忙跑了过去,只见罗盘上面的指针此时正三百六十度的满盘面疯狂的乱转,看那样子根本就停不下来。   “妈的,早就知道会这样,幽灵鬼船所过之处,所有的磁场必然会发生改变,指南针已经成了一个废物。没有了这指南针,我们在这黄河河道之中就成了一个瞎子。”   胖子一只大手狠狠地拍在了木板之上,发泄着心中的恶气。   “难道没有了指南针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指明方向了吗。”   此时田菲也跟了过来,开口说道。我看了田菲一眼,发现她此时正一脸阴冷的看着我。   “妈的,你一个女人知道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指南针,就像把你扒光了衣服扔到了恶汉集中营,面对古老而神秘的黄河,我们没有任何的办法。”   胖子一脸嘲笑的看着田菲,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觉悟。   “不就是黄河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条河就把你吓成了这样,还是不是男人啊!”   田菲也来气了,先前被我给凶了一顿,现在又被胖子给骂了,这让田菲气得直发抖。   “你别不相信,黄河的神秘程度比这幽灵鬼船还要古老,作为人类的发源地之一,黄河的神秘程度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胖子甩下了这句话就直接离开了船舱,走了上去。   此时我的心里也是十分的烦躁,指南针不能使用,磁场发生莫名的变化,那也就意味着所有的通讯工具都成了一个废品,我们与外界的通讯就此中断。   ……   “指南针已经失去了作用,我们现在正顺流而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早已经不知道到了哪里了。”   我看着胖子说道。   “等一下,你说我们现在正顺流而下。”   胖子突然出声,一下子按住了我的肩膀。   “嗯,我们已经关闭了柴油机,现在正顺流而……”   我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表情顿时僵硬在了原地。   “你也发现了吗?”   胖子问道,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胖子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此时正在轻微的颤抖。   “你们俩怎么了,到底发现了什么,竟然会是这种表情。”   文燕走了过来,开口问道,此时她的脸上也是苍白一片,没有丝毫的血色。   “文燕,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船自从关闭发动机之后就在不知不觉中停下来了,一直没有移动过。”   我盯着文燕,死死的看着她的眼睛。   “怎么可能,以这水流的速度,我们怎么可能还一直停在原地,除非……”   文燕也是说道一半就卡住了,下一半话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出不来。   “这,这船真的是停下来了。”   文燕哆哆嗦嗦的开口说道。   “嗯,看来我们是真的遇上了大麻烦了。不然以这片黄河河道的水流速度,我们早就应该离开这片区域了,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离开。”   我点了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同那一丝丝白色雾气一同给吸到了鼻腔之中。   立刻,鼻腔之中就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腥臭之味。   我神色立即一变,“你们闻一闻,我怎么发现这白色雾气之中有一股腥臭之气。”   “腥臭之气?”   胖子和文燕同时皱眉,两人耸动着鼻息。   “这腥臭之味好熟悉,似乎是在哪闻到过。”   胖了皱了皱眉头,额头上的皱纹深深地锁成了一条线。   “我怎么感觉这气味像是尸体发臭的味道?”   文燕突然疑惑的说了一句。   听到文燕这句话,我和胖子福至心灵,相互对视了半秒,脸上同时露出了“大事不好”的表情。   我拔腿就向着甲板上冲去。   当我来到原先放置怪鱼的地方时,整个人立刻就呆立当场,胖子和文燕赶了过来,先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文燕就转过身去,蹲在甲板上呕吐了起来。   甲板上,原先那条被开膛破肚的巨大的怪鱼已经消失不见了,此时甲板上只剩下了那个已经被吃掉了半边身体的人。   而此时,这半边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化出了尸水,腐烂,发出尸臭。看着样子就像是已经死了好几天一样。   “怎么会这样,连一个小时都还没到,尸体怎么会就腐烂成这样!”   胖子神色恍惚,有些接受不了。   “所有人都给我过来。”   我一声大吼,将所有人都给叫了过来。   “你们之中有谁注意到这条大怪鱼是怎么消失的。”   我沉着脸看向所有人,怪鱼的消失让我的心中再次蒙上了一层阴影,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我的心头。   “老三,到底怎么回事。”   是孙家良看着这诡异的场面向我问道。   “那条怪鱼突然不见了。”   我只说了一句,但是孙家良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场面,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脸上阴云密布。   ……   “我,我知道一点情况,不知道有没有用。”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水手颤颤巍巍的说出了一句话。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将目光向着那个水手转去。   我眉头一皱,因为我认出这个水手来了,他是淮中平带来的那几个人之一。   “他妈的,有话就快说,别他妈婆婆妈妈的。”   淮中平此时的心情差到了极点,看着那个水手就是一声怒吼。   “淮中平,你他妈的别发疯,让他把话说完。”   见到淮中平发疯,我也是一声大吼,一脸怒气的盯着淮中平。   “嗯。”   那个水手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出了一番话,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个水手心中的恐惧感。   “在船上指南针失灵的时候,我正好从那里经过。”那个水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是一处放杂物的地方。   “当时我的眼角闪过一道余光,隐约之中好像看到了那条怪鱼抖动了一下,鱼背上的那张脸似乎还朝我诡异的笑了一下。我当时害怕极了,立刻就离开了这里。”   那个水手刚一说完,整个人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来,最后,他的脸上仿佛是所有的血色都被榨干了一样。   我注意到,水手身上的经脉在那一瞬间突然鼓涨了起来。   “不好,赶紧拉住他。”   我一声大吼,身体立刻就向着那个水手扑去,而那个水手旁边的孙家良在愣了那么一刹那之后,也是反应了过来,伸手就向着那个水手按去。   然而,不知道是我们的动作太慢了,还是那个水手的速度太快了,只见那个水手突然将手伸到了嘴边,然后嘴角露出了阴森可怖的诡异笑容。   一张嘴,水手那满嘴的牙齿就咬在了手腕处那鼓涨而起的大静脉血管上,然后整个人就“咕咚”一声栽倒在甲板上。   “所有人都跑不掉……”   突然白色雾气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诡异的诡异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