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诅咒你们最长久之命

潮湿阴冷的水牢里上官悠然被手腕粗的铁链穿透琵琶骨锁在墙壁上，单着一身破破烂烂殷着斑斑血痕的里衣，鞭刑造成的伤口深可见骨，头发散乱不堪，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如今死寂一片。
地牢里脚步声响起，上官悠然微微抬起头，用力地睁开眼从头发缝隙中看去，一身凤袍的上官璟然在牢房前站定。
“我们上官府的二小姐，如何成为了这幅鬼样子。”上官璟然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
上官悠然整个人泡在冰冷的水里，早已没了知觉，许久才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轩……”
“呵。”上官璟然冷笑：“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念着本宫的夫君？上官悠然，就你一个庶出的贱种，别做梦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上官璟然回头看，露出一抹笑容，温柔顺遂地向裴凌轩行礼：“陛下，您怎么来了，臣妾不是说了臣妾自己可以吗？”
裴凌轩连忙扶起上官璟然道：“朕忧心皇后，而且梓童已有身孕，以后这些虚礼就不必了。”
水里的人终于抬起了头，望向身前的二人，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悔恨与讽刺，自己为了裴凌轩在战场上奋力厮杀，最终得胜，因为思念难熬归心似箭，所以轻车简行先于大军归朝。一路虽暗杀不断却都化险为夷。谁料刚到城门下便因通敌叛国之罪被打入大牢，而亲口下令的，就是她此生挚爱——裴凌轩，还有此时正抚着肚子站在她面前的，她的好姐姐--上官璟然。
今年开春，裴凌轩才继位，如今还未入夏，上官璟然竟已显怀，那正是自己在边疆带着士兵同敌人浴血厮杀之时！凄然一笑，上官悠然开口问道：“何时的事。”
上官璟然手在肚子上轻轻摩挲，装作不明白地说：“妹妹你是问，本宫何时有了身孕吗？还是本宫何时嫁与凌轩？亦或是……”
上官璟然说到此，便没有再说下去，裴凌轩揽着皇后，冰冷的眼神像一根刺，刺破了上官悠然最后一层妄念：“一直都是。朕想娶的，一直都是璟然。”
“呵……呵……”上官悠然艰难地喘了口气，又问道：“那为何，当年你要向我求亲？为何要对我那般好？”
上官璟然紧咬银牙，这是她最恨的事，因为父亲不喜母亲歹毒，庶出的上官悠然居然能和她这个嫡出的小姐平起平坐，再加上上官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是上官悠然的亲哥哥！娶了上官悠然才能真正得到将军府的势力！
就因如此，裴凌轩想要上位就不得不勉强自己求娶上官悠然，而她这个堂堂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却只能偷偷摸摸的和裴凌轩交往！
可是那又怎么样，父亲宠她又如何，最终陛下爱的还不是我？
想到这，上官璟然得意地说：“为什么？你还要自欺欺人吗？难道你真的以为凌轩是因为爱你？”
“贱货…”上官悠然嘲讽道。
一个巴掌甩到上官悠然的脸上，裴凌轩冷声道：“上官悠然！打你都脏了我的手！不许你对朕的皇后不敬！”
“咳……”上官悠然咳出一口血水之后大口呼吸，腐败浑浊的空气刺激着她的意志，稍微清醒了一点之后，她开口道：
“裴凌轩， 当年你奉命平定南国边疆战乱，被敌方俘虏，我不顾自身安危偷偷跟随，想潜进敌营伺机营救，却不慎被俘，沦为军妓••••••为了救你，我忍辱偷生，自毁容貌摆脱监视，最后才找到机会救你出去。救你之后，因我已不是清白之身，本想自行了断。你可记得你当时说什么？你说我救你一命，你定当还以终身呵护爱重。”
“嗤——”裴凌轩蓦然冷笑：“我大裴朝的皇后岂可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你！”上官悠然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没有想到当年以性命相拼救出的人竟一直是这般想法，一直冷静的她终于有些癫狂了。
“当年我父亲和我大哥，为了抵抗连奴入侵，战死沙场！上官家一脉，为了你裴家的天下殒命绝后！你可还记得！”
裴凌轩说道：“上官老将军和上官将军，功高震主，不知收敛，还妄想着以兵权挟制朕，让朕不敢动你。哼，朕岂能容他们！当年两位大将军在边疆打了胜仗，准备班师回朝之时，被先皇一纸诏书急召而归，只带了几十兵将，朕知晓后便派死士在路上埋伏，折损了过半的死士，才成功将二人暗杀。其实，朕本想让你也战死沙场，谁知一路上的埋伏连连失利，那么你，只能死在朕手里了。”
“父亲和哥哥是为了保护我，才被你害死？我得胜归来，一路拼命搏杀，竟也是我挚爱之人要致我于死地吗？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上官悠然失魂落魄的念着。她记得父亲和哥哥说过裴凌轩不是良人，但她执意要嫁裴凌轩，却不曾想自己的天真和无知最终害了父兄的性命。
上官璟然上前附耳轻声道：“对了，上官府已经从京都消失，不知道你那个貌美如花的贴身丫鬟，那样瘦小的身板，当军妓能活多久！啧啧……”
“来人！”裴凌轩唤道：“拖出去！上官悠然通敌叛国，五马分尸！”
侍卫们应声而动。
牢房外面，突然漫天的红雪飘落，古语云：红雪落，必有祸。
上官悠然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两人，突然笑出声来，如同地狱恶鬼般嘶哑的声音萦绕在牢房之内：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愿以生生世世不入轮回为献，诅咒你裴凌轩断子绝孙！诅咒你上官璟然每次有孕必胎死腹中！诅咒未央王朝百年之内国破家亡！诅咒你二人以最长久之命过最凄惨的生活！”



正文 第2章 有少年云淡风轻

上官悠然突然惊醒，四下环顾却发现自己此刻身处上官府自己的闺房之中。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猛的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房间门口，刚拉开门，便和端着水盆的纺梦撞了满怀，热水倾倒在上官悠然身上，中衣湿了大半。
“小姐！”纺梦惊呼着：“小姐对不起，纺梦该死没有注意到小姐，请小姐……”
“纺梦！”上官悠然没有注意纺梦说了什么，只是惊愕的看着安然无恙的纺梦。
纺梦赶忙翻出干衣给上官悠然穿上：“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失态？您待会要去给大夫人请早茶，可莫要如此，免的被大夫人抓到把柄。对了小姐，听说将军旗开得胜，近日便会班师回朝呢！”
“班师回朝？”上官悠然有些呆住了，爹爹和大哥不是早就死在裴凌轩手中了吗？
“是啊小姐。”纺梦看到上官悠然呆呆的样子有些好笑，只得提醒她道，“您忘了将军和蓝国一役吗？”说完又捡起水盆出门去给上官悠然打水洗脸，如果误了给大夫人请茶的时间，大夫人又有借口找小姐麻烦了。
上官悠然坐在床边消化着刚刚得到的消息，难道自己重生了？上官悠然奔到镜子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自己的脸完好无损，还有着少女的娇嫩，上官悠然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自己真的回到了过去，上天怜爱，竟给了自己一个保护亲人手刃仇人的机会！
梳洗过后上官悠然到前厅给夫人请茶。上官璟然忙过去拉着上官悠然的手，亲热道：“妹妹可来了，我和母亲说好咱姐妹俩一会儿要去大华寺上香。正等你来呢。”
上官悠然听到上官璟然熟悉的声音，微微垂下眸子，压下眸中刻骨的恨意。上官悠然记得清楚，前世上官璟然的母亲是正室，对自己和母亲多番磋磨，害的母亲早逝。上官璟然却对自己十分好，可笑自己竟以为她是真心把自己当妹妹疼爱，到死前才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
前世就是这次大华寺之行，上官悠然在喝了茶水之后莫名其妙浑身燥热，不受控制的当场脱了衣服。名声尽毁，幸好裴凌轩站出来帮了自己，自己这才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裴凌轩。如今想来，当时喝的茶水多半是被上官璟然下了药。既然知道她想干什么……上官悠然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这一世，她要让上官璟然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去大华寺的路上上官璟然拉着悠然扭捏道：“妹妹，姐姐有件事情想求你。”
悠然抬眸看着面上有些羞涩为难的好姐姐上官悠然心下冷然，面上却天真道：“姐姐有什么事儿直接吩咐就好，姐姐平时那么疼我，怎当的一个求字？”
前世也是这样，上官璟然求自己去了大华寺之后跟自己对换身份。那时候的自己并未同意，想来上官璟然那是便恨上自己了吧。
不过这一世自己不会再犯蠢了。上官璟然想要自己的身份，那就给她，正好让裴凌轩误会，好成全这对狗男女。
所以上官悠然勾起唇角，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姐姐都不嫌弃妹妹庶女的身份，妹妹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反正外人也不知咱们的闺名，换过就是。”
上官璟然大喜，拉着悠然千恩万谢，一路上对悠然更是热情。悠然心中冷笑，面上却天衣无缝，看起来和上官璟然十分融洽。
今日是未央朝的朝拜日。朝中皇子公主和有身份的大臣家眷都会来参加。将军府在未央朝算的上少有的手握实权的大臣，如今又是各位皇子争夺皇位的时候，上官家手握重兵，上官家的站队会直接影响到皇位的归属。所以，上官家的人一进来就收到了各位皇子的瞩目。
悠然扫了一眼身旁一脸期待的上官璟然，心中冷笑，自己刚才在车上时可是趁着上官璟然不注意把茶杯调换过了，若是她真的下了药，那一会儿可就有好戏看了。
悠然和璟然朝拜之后就站到了一边，把位置让给后面的人。谁知刚刚站定二皇子裴殊言就走了过来：“二位就是上官将军的千金吧。”
上官璟然面上带着几分羞涩，低声道：“小女子上官璟然，这是我的姐姐上官悠然。”说罢有些紧张的看向悠然。见上官悠然没有反驳，便松了口气。
而裴殊言则立即把目光定格到上官璟然身上，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原来是上官家的二小姐，秀外慧中，果然名不虚传。”
上官璟然羞涩的低下头，小声道：“二皇子谬赞了，璟然不敢当。”
裴殊言还想再说两句，几位皇子走了过来。大皇子讥讽的目光扫向二皇子：“二弟把我们几个扔下，独自来会美人，真是让兄弟们好心寒啊。”
皇位争夺，大皇子裴宇凡一向是三皇子的支持者。二皇子现在接近上官家的二小姐，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裴凌轩此时只是个不受宠的四皇子，老皇帝一年也不会单独召见他一次。此时只能跟在二皇子身后当个小跟班，话也不敢多说。眼神却滴溜溜的往上官璟然身上飘。
上官悠然紧紧握住衣袖下的拳头，低垂着头，掩盖自己眼底的讽刺。原来裴凌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表现出对上官家“二小姐”的兴趣，可笑自己前世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还天真的以为对方待自己是真心，不为权势，不为身份地位。
上官悠然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那刻骨的恨意，转眸望向一边，却见大皇子身后一人，白衣锦袍，袍子上用明黄色的镀金丝线绣着蛟龙，眉目俊朗，出尘若谪仙。
这是？三皇子？
上官悠然诧异的看着那个云淡风轻，仿佛事不关己的俊朗少年，与此同时，那少年明亮的目光刚好也迎向了上官悠然。



正文 第3章 公然勾引

上官悠然与三皇子的目光碰上，见对方眸光中似乎有着探寻，上官悠然心中一震，赶忙垂下头，避开对方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被对方看透的感觉。悠然还没来得及理清脑中的疑惑。身边的上官璟然就呻吟了一声，那声音娇媚婉转，让身边的众位皇子都是脸上一红。
上官悠然转眸，见上官璟然不知何时已经满面通红，额头上也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上官悠然见状面沉如水，她太清楚上官璟然现在的感觉了，历经两世她都没忘了那一日无论自己怎么克制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那浑身的燥热。果然是上官璟然给自己下了药！
上官悠然寒着一张小脸看着开始撕扯自己衣领的上官璟然，对面的几位皇子脸上都变的愕然，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正考虑要不要上前阻止时让人始料不及的一幕出现了。
上官璟然看到三皇子裴子御时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突然就朝着三皇子扑了过去，嘴里还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三皇子裴子御见状刚才一直云淡风轻置身事外的脸忽然沉了下去，抬脚就把扑上来的上官璟然踹了出去，上官璟然当胸挨了一脚，撞到墙上才落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上官悠然眼神一闪，赶忙跑过去哭叫道：“璟然……璟然……”其实她知道上官璟然被下了大剂量的药，根本就没有理智说话。前世的自己就是如此，靠着极强的克制力才没有做出上官璟然这种投怀送抱的事儿。
此时的三皇子寒着一张脸道：“不知廉耻！”
未央皇朝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三皇子不近女色，凡是想勾引三皇子的女人都被送到了匈奴卖身。已经有多少年了，没人敢试图勾引三皇子。可上官璟然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往三皇子怀里扑，这简直就跟找死没两样了。
听到裴子御的话，上官悠然跪下来泪光盈盈的道：“请三皇子恕罪，璟然……璟然大概是太喜欢殿下了，一时没能控制住，还请殿下看在璟然痴心一片的份上，就原谅她吧。”
上官悠然这话表面上是给上官璟然求情，实际上是坐实了上官璟然公然勾引三皇子的罪名，顺便还给不近女色的三皇子来了把火上浇油。
果然，上官悠然的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三皇子裴子御目光幽深的看着面前泪光莹然的上官悠然，别人或许以为上官悠然是在为自家妹妹求情。三皇子却没有错过上官璟然出丑时上官悠然那一闪而过的讥诮。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裴子御哼了一声：“打一盆冰水，浇到那个女人身上。”
若是换了别的人，即使是被人陷害的，就凭着她对自己存了那份心思，想往自己怀里扑，他也不会放过。但这个女人是上官家的女儿，上官家手握重兵，他还真不能下狠手。
一盆冰水下去，上官璟然瞬间清醒了七分，看到目光森冷的三皇子和众人的鄙夷上官璟然恨恨打了个激灵，忍着胸口的剧痛咬牙跪下，泫然欲泣的辩解道：“殿下恕罪，我是被人下了药，刚才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三皇子裴子御还未答话那边的裴凌轩已经有了动作，他扫了一眼地上的上官璟然：“三哥，我看二小姐也像是被下了药，定不是有意的。”说罢又转头柔声安慰上官璟然：“二小姐不必害怕，不知二小姐可知是被何人陷害？”
裴子御挑眉看向这个平时不言不语的四皇弟，他这个时候出声帮上官二小姐说话是对上官二小姐有兴趣？还是•••••
闻言上官璟然心中一喜，抬头看向上官悠然，却发现上官悠然嘴角带着一抹古怪的笑容，见她看过来，脑袋略微一偏问道：“妹妹你方才吃了什么？”
上官璟然闻言脸色一白，吭吭巴巴回道：“不……不曾吃什么，我……我也不知何人害我……”
裴凌轩点点头，续道：“不如好好查查？”
上官璟然脸色更白：“不……不必了……小事一桩，就不劳烦各位殿下了。”
裴凌轩微微蹙眉，欲言又止。倒是裴子御，全程都在盯着上官悠然，自然看到了她脸上表情的变化。
上官悠然却在此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求各位殿下做主。悠然与妹妹来此朝拜，竟被歹人暗害，名节被毁。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敢暗害官家女眷，必然有恃无恐，长此以往谁敢来此朝拜？”
上官悠然最后一句话一出口，引得在场的女眷纷纷附和。此时上官璟然的脸色却更加苍白，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悠然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上前扶着上官璟然垂泪道：“璟然莫怕，殿下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大皇子见状看了三皇子裴子御一眼，如今众人都要讨个说法，他们若是不查，可是得罪了满朝文武的家眷。
裴子御本以为是大小姐下药害二小姐，没想到大小姐居然自己提出来要严查，受害者拦着不让查，也来了兴趣。很想看看这个几句话就能挑拨的所有官家女眷都站出来帮她说话的聪明小丫头想干什么，就对大皇子说：“大哥，既然如此理当派人好好查查，还上官小姐一个公道。”
裴宇凡点了点头，安排手下的人和大理寺的人一起查案，自己几人坐在一边品茶，等着查案的结果出来。
上官璟然坐在一边吓的瑟瑟发抖，脸色苍白。上官悠然却悠闲的品着几位皇子带来的好茶。



正文 第4章 自食其果

有几位皇子坐镇，大理寺的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带着证据过来复命了。
大皇子看了一眼上官璟然，沉声道：“二小姐，大理寺丞查出你在车上喝过的茶里被人下了药。不过这药却在你包袱里查出来。大理寺丞到药店询问过，那边的伙计证实去买药的是你身边的丫鬟。”
裴宇凡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里都炸开了锅，上官二小姐竟然自己给自己下药，这是想勾引三皇子所以才假装被人下药，给自己找个开脱的借口？
上官璟然也是狠人，听了裴宇凡的话后咬了咬牙，站起来对着丫鬟红蕊劈手就是一个耳光：“我平日里对你不薄，你竟敢下药害我！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说罢眼神儿还往上官悠然的身上瞟。
上官悠然见状心里冷笑，这个上官璟然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推。
她起身走到上官璟然身边，扶着上官璟然，假意道：“璟然莫要气坏了身子，这丫头既然敢害主子，直接送到大理寺就是，到时候是谁指使的便一清二楚了。”
红蕊刚才自然是看懂了上官璟然的暗示，正想诬陷上官悠然。却不想悠然突然要把自己送到大理寺，猛的睁大了双眼，一时吓的忘了言语。
上官璟然听了这话心里一虚，讪笑道：“一个丫鬟罢了，哪里用的到大理寺，我自己就能审问。”
上官悠然脸色却是一沉：“按照我未央朝的律法，背主的奴才自然是要交给大理寺的，就算审问出了凶手，也要交给大理寺处置。大皇子，您说是不是？”
裴宇凡不知道上官悠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未央朝的律法确实是这么规定的，就附和道：“确实如此，背主的奴才是该交给大理寺打杀了的。”
红蕊吓的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我没有背主，我没有背主……那药是小姐让我去买的，药也是小姐亲手放到悠然小姐茶杯里的，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自己喝了下去……”
红蕊的话还没说完就又挨了上官璟然一个耳光，上官璟然气的脸色通红：“你这贱婢，你……胡说什么，竟敢冤枉我……”
红蕊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在场众人都听懂了，敢情是妹妹要害姐姐，但不知怎么弄的，姐姐没喝，妹妹自己喝了。这才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种事情在深宅大院里再平常不过，宅斗经验丰富的官家女眷们此时也都醒过神来，对上官璟然投去鄙夷的目光。
刚才动了心思想娶上官璟然过门联合上官家势力的二皇子裴殊言皱起了眉头。若是娶了这么个心思狠毒的女人，自己的后院这辈子都别想安宁了。
裴凌轩见众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上官璟然，清了清嗓子，上前柔声道：“二小姐莫要生气，想来是这奴才怕被送去大理寺打杀，这才攀诬二小姐的。”
上官璟然见裴凌轩竟然愿意站出来为自己说话，眼眶微红，看向裴凌轩的目光中蕴含着浓浓的感激。
其他几位皇子看向裴凌轩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了，到了这个份上还站出来维护上官璟然，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上官悠然此时心中只有彻骨的恨意，前世就是如此，自己被众人耻笑时，只有裴凌轩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柔声安慰自己，还把他的披风披在了自己身上。
或许是上官悠然的目光太过凌厉，眸中恨意挡都挡不住。让上官璟然和裴凌轩都忍不住回头打了个激灵。
“悠然……我……我没有……”上官璟然见到这样的悠然有点害怕，以为悠然因为红蕊的话相信了自己要下药害她，所以才会如此。
上官悠然听到上官璟然的声音才找回了一些神智，压下心中的恨意。拉住上官璟然的手，小声道：“璟然平日对我最好，我相信璟然一定不会害我的。定是红蕊不愿去大理寺，这才攀诬璟然。”
上官悠然嘴上说着相信，但是声音有气无力，在别人看来，完全就是为了相信而相信，有些自欺欺人的感觉。上官璟然见状还想再说两句什么突然见悠然扬起小脸，状似天真的向裴凌轩问道：
“殿下跟璟然从前认识吗？刚才若不是殿下开口，我差点就误会璟然了，悠然还要多谢殿下呢。”
裴凌轩面色一僵，讪笑一声：“我只是觉得二小姐不像那样的人。”
上官悠然点了点头，对着大皇子道：“殿下，既然这丫头不肯说实话那就直接拖到外边杖毙吧。也好杀鸡儆猴，让她们知道谋害主子是个什么下场。”
众女眷们听了这话都出声赞同，各家小姐夫人最忌讳的就是奴才背主。如今有这么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给身边的奴才醒醒神，她们自然举双手赞成。
大皇子见状只能答应了，让侍卫拖着红蕊到门外杖毙，顺便让在场的奴才全部去观刑。
红蕊被侍卫按在那里一棍一棍的打，恨极了不救自己的上官璟然，嘴里凄厉的喊着上官璟然的名字，还喊着自己冤枉，诅咒上官璟然不得好死，听的上官璟然浑身汗毛直竖。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确实是上官璟然要谋害上官悠然了，只是上官悠然自己愿意相信上官璟然是无辜的，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蕊被活活打断了气。
看到满身是血的红蕊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上官璟然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回府的马车上，上官悠然在角落里假寐，上官璟然却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显然对刚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过了许久，上官璟然的脸色恢复了一些，这才开始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不管自己和上官悠然的茶是怎么换掉的，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必须想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回到家中，上官璟然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大夫人，只略去了互换身份这一节。说完便问道：“娘，您看，那个四皇子对女儿，是不是有意思啊？”问出这些话，上官璟然禁不住红了脸颊。
大夫人眉头一皱道：“别人听了红蕊的话，都疑心你。他却肯站出来为你说话，肯定是对你有好感的。只是他毕竟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这皇位怕是与他无缘。娘看二皇子似乎也是有些心思的，倒是不妨在二皇子身上下点功夫！今日的事情，虽说你的名声毁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挽回的。”
想起自己的失态和红蕊指证自己后众人鄙夷的目光上官璟然脸色又是一白：“这……还怎么挽回？”
大夫人冷笑一声，声音压的很低：“那些皇子得到上官家的势力才能稳固皇位。上官家若是只有一个小姐，他们不娶也得娶。”



正文 第5章 黄雀在后

回宫的路上，几位皇子对今日的事儿也是唏嘘不已。
“那个上官家的大小姐看着倒是个好的，就是脑子不太灵光，明明证据确凿，她竟然还说相信她妹妹是被丫鬟攀诬的。”大皇子一向心直口快，此时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二皇子此时的脸色有些阴郁，冷笑道：“脑子不灵光的又何止上官大小姐一个，咱们四弟可不也相信人家是被攀诬的。”
二皇子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位皇子脸色都不太好看了，二皇子更是目光森冷的盯着神色自若的裴凌轩。
裴凌轩是皇后宫里的宫女爬床所生，地位低下。二皇子和三皇子争皇位，见这个四弟对自己言听计从，老实安分，也就收了这个跟班，让他们母子的日子过的舒坦了不少。只是没想到这跟班竟起了这份心思，二皇子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裴凌轩到了这个份上还能神色自若的面对众人倒是让众人有些看不透了，如今的裴凌轩完全是靠二皇子罩着的，若是跟二皇子翻脸，可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下了马车，裴凌轩跟在脸色阴沉的二皇子身后，看着其余几位皇子都走远了以后才一脸谄媚道：“二哥可误会小弟了，小弟是什么货色，怎敢肖想那个位置？您也知道，小弟没有任何根基，就算得了上官家的支持，想那位置也是困难的很。”
二皇子裴殊言闻言脸色缓和了一点，皱着眉看着裴凌轩，等着裴凌轩接下来的话。裴了凌轩会意，忙接着道：“二哥也看到了，那位二小姐心思狠毒，不是个省油的灯，再者出了今日的事儿，名声已毁。二哥若是娶了此女，一来以二哥的身份怎能娶那样名声尽毁的女子。二来，那女子心思狠毒，娶到后院难免给二哥带来麻烦。”
裴殊言脸上没有表态，心中却赞同了裴凌轩的说法。上官璟然这样的女人确实配不上自己。脸色又缓和了不少。裴凌轩见状心中大定，忙续道：“不如小弟娶了这女子，得了上官家的势力，也好为二哥效力。”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二哥若是不放心小弟，小弟日后决不敢再接近这女子。”
裴殊言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彻底缓和了过来，笑道：“四弟说的什么话，做哥哥的怎么会不信你。”
裴凌轩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了，暗暗松了口气。在腿上猛掐了一把，挤出两滴泪，哽咽道：“小弟出身卑微，父皇不喜。只有二哥怜惜小弟，照顾小弟。二哥的恩德小弟时刻记在心里，为了二哥娶一恶毒的女子小弟心甘情愿。” 
裴殊言听的心中一软，想着这个四弟倒是知恩图报，对裴凌轩多了几分真情。
若是上官悠然在这里定然会嘲笑裴殊言愚蠢了。裴凌轩做戏的功夫实在是好，前世自己就是被他这样一次次欺骗，玩弄于鼓掌之间。至于裴殊言，前世更是死无全尸。
可惜裴殊言并不会未卜先知：“哥哥也不忍心你娶那样一个恶女，此事就先放放，日后再说吧。”裴殊言清楚上官家的势力有多大的影响，若是裴凌轩当真得了上官家的全力支持，未必就没有问鼎那个位置的能力。
上官家手握重兵，在军中一言九鼎。世代忠良，简在帝心。若是真让裴凌轩得了上官家的势力，难保他到时候不会生出异心。
裴凌轩也是个伶俐的，听了裴殊言的话就想到了裴殊言的顾忌。很乖觉的应了。心里却想着今日自己的表现绝对在那位二小姐心里扎了根，若是让二小姐在众皇子里选一个，自己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要二小姐的心在自己这里，其余几位皇子也就翻不出什么花儿了。

念悠苑中，上官悠然看着面前的饭菜心中冷笑。今天的晚饭中竟然会有鲜黄花。若是放在前辈子上官悠然铁定就着了对方的道了。可惜上辈子上官悠然为了裴凌轩，在京城神医陈仲那里跪了七天七夜才求了神医收自己为徒，学了一身的本事。此时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对方想不知不觉的要自己的命。
黄花菜虽然是此时应季的蔬菜，但那仅限于干黄花。鲜黄花又名忘忧草是有慢性毒素的，内中所含的毒素可以让人喉咙干哑，胃部灼烧，尿血等中毒症状，若是找不到神医级别的医生，普通郎中只会当做得了怪病，不能及时解毒，过一段时间，就会中毒身亡。可是，神医岂是那么好请的？
好毒的心思啊！上官悠然心中冷笑。她是真没有想到，这大夫人天天吃斋念佛，却瞬间就能下此剧毒要了家中庶女的命。
上官悠然调整了一下心态，在来送菜的丫鬟忐忑躲闪的目光中夹了一筷子黄花菜放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吩咐丫鬟先下去，在丫鬟转身的瞬间把吃下去的菜吐出来包在了帕子里。
送菜的丫鬟是大夫人安排的，早就被大夫人买通。这次和厨娘合伙在二小姐菜里用了鲜黄花菜。她虽然不知道这菜到底有什么作用，但大夫人说了，只要她看着二小姐吃下去这菜，大夫人就还她自由身，回家自行婚配。
至于那李厨娘，她有个独子，因为赌博欠了不少银子，那赌坊的人要拿她儿子的两条腿抵账。这让李厨娘怎么舍得，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哪能看着儿子两条腿被打断。
不得已，李厨娘答应帮大夫人做鲜黄花菜，并且答应出事儿以后绝对不会供出大夫人。这是准备拿自己的命去换儿子的两条腿了。
小丫鬟送完菜，一边幻想着自己出去以后怎么招个好夫婿一边朝着大夫人那里走去，心里美滋滋的。却不想刚刚从大夫人那里出来就被打了一记闷棍，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文 第6章 螳螂捕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丫鬟才幽幽转醒，室内昏暗，她的后脑勺疼的快要炸开，下意识痛哼出声，耳边就传来一道少女清脆的声音：“小姐，这小丫头醒了。”
    已是夜深，上官悠然换了一袭合香色睡裙，头发已经散下来梳顺，只用一根同色的绦带松松的系住，室内暖香昏黄的烛光在她的身上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假象。应了一声，她浅淡的琉璃色眸子从手上的书本移到地上的小丫鬟脸上。
“二小姐！”小丫鬟已经看清楚面前贵妃榻上歪着的人，见她看向自己，被她眼神里的冷光骇的一个激灵，忍不住就惊叫出声。 纱梦拧起细眉压低嗓音呵斥道：“大半夜的瞎嚷嚷什么？”
小丫鬟惶惶的颤抖了一下，脸色立刻就白的彻底。上官悠然在旁边看着她面皮变了好几个表情，终于定在了一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上，心里嗤笑了一声。
    “怎么？是你自己说还是本小姐问？”上官悠然神色似笑非笑。小丫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好：“奴婢真的不是有意，奴婢，奴婢是被大夫人逼迫才答应她的！”上官悠然眉梢一动：“哦？她怎么逼迫你了？”
小丫鬟连惊带吓终于撑不住了，还未张口眼泪就争先恐后地流了下来：“求二小姐为奴婢做主，大夫人她知道我到了说亲的年纪的，强逼我为她做事，奴婢不从她就要把奴婢配给府里二管家的小儿子！”
纱梦听到这里蹙紧了眉头，那二管家的小儿子嗜赌成性，还是个瘸子，年前刚打死了自己过门一年的媳妇，大夫人这手段还真是歹毒。
上官悠然看到这丫鬟跪在地上哭的像是快要断气了一般，半晌没有说话，良久，她从榻上慢悠悠的起身站到她面前，弯腰一手掂起她的下巴，眉眼弯弯，唇边的笑意温柔娴静，不紧不慢的开口：“既然你是被逼的，也算是个可怜人，本小姐不愿意为难你，不过，既然你能死心塌地的为大夫人卖命，想必好处也是少不了的。想再给你一个机会想清楚，要财还是要命？”
小丫鬟听到上官悠然的最后一句话，只觉得一阵阴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发丝儿，不仅脸色惨白，连唇色都褪了个一干二净，抖着身子回答：“任凭二小姐吩咐”。
纱梦出声敲打：“在大夫人面前机灵着点，幸亏小姐心善饶你不死，别以为大夫人就是真慈悲了。别忘了前几天在大华寺惨死的红蕊！她可是大小姐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老人了，更别说是你！”
小丫鬟跪在地上，眼泪眼看着又要决堤。
纺梦连忙喝止住她：“行了，你替大夫人做事，知道她是怎么害我们小姐的么？”小丫鬟想了想，结结巴巴的小声道：“我，我不知道，大夫人让我看着二小姐用膳的情况跟她报告，尤其是黄花菜。”
“嗯，还有其他的吗？”上官悠然重新上了榻，抬了抬腿换个姿势。样子慵懒的如同在午后的猫咪。小丫鬟摇摇头：“其他的…这个……奴婢真的不清楚……”纺梦刚听完就勃然大怒：“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要是查出来你知情，别怪我不客气！”
小丫鬟吓了一大跳，上半身扑通到了地面上眼泪马上就逼了出来：“小姐！小姐！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啊，大夫人她没和我说这个！”上官悠然看她的神情不似作伪，就叫了纺梦一声，让她别再吓唬她。
“那看来你的作用也不是很大，大夫人要是想换人，你这命可难保。”上官悠然的声音轻幽幽的钻到了小丫鬟的耳朵里，后者瞳孔猛的缩了一瞬。这一会儿，屋内的三个人一阵沉默，小丫鬟极其艰难的转过了弯，想清楚其中的关节，看向上官悠然的眼神也坚定了不少。上官悠然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挥手让她下去。
小丫鬟咬着嘴唇千恩万谢的出了门，自己也顾不上天黑路滑，又没个灯笼，摸回耳房倒头便盖上了被子。
解决完小丫鬟的事，上官悠然也很疲惫了，转头交待了纺梦这几天密切关注着小厨房，打听最近有没有人员变动，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吩咐完后躺在床上数数日子，再过几天她的爹爹和大哥就要从边关回来了，这一年多未见，想起他们对自己的疼爱总引得泪水涟涟。
她在黑夜里翻了个身，眸光如水，毫无睡意，摸摸自己胸口上挂着的长命锁，上官悠然暗暗发誓，这一辈子绝对不能再让世上两个唯一疼爱自己的人出事，还有裴凌轩，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她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过了有三日，果然让纺梦查出事来，确认无误后，纺梦急急忙忙回去同上官悠然报告：“小姐，还真的让你说对了，就是厨房那边出了问题，其中一个厨娘姓李，进府有些时日了。她的儿子嗜赌成性，听说欠了赌场的银子还不上，赌场的人扬言要剁了他的双腿，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李厨娘急的不行，到处借钱，找关系，可这几天突然看上去又没有什么事了。他儿子倒是没在府里出现过，不过我问过府后门的下人，说是昨天还看着她儿子过来找她要吃要喝，两条腿好好的，什么毛病都没有。”
上官悠然笑了笑：“这不就结了，看来李厨娘准备用我和她的命换她儿子的腿了，不过大夫人这事确实做的不够利索，可能对我的戒心还停留在以前吧。”纺梦感叹：“谁说不是呢，大华寺走了一趟，倒是看明白大夫人和大小姐的狼子野心了，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好事。”



正文 第7章 暗度陈仓

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上官悠然决定去见见李厨娘。所以第二日，她用完了午膳，特地当着众人的面夸了做菜的李厨娘。传膳的小丫鬟回去对李厨娘说了这件事，李厨娘听了，只是讷讷的推脱当不起，两个人正说着话，门口就传来动静，纺梦扶着上官悠然过来了。
一进门，上官悠然就看见背对着她的小丫鬟，穿着桃红的丫鬟衣裳，正对的是个身形壮硕，额宽腮大的女人，头发有一点花白了，盘起来用深蓝色的粗布勒住，脸上泛着红润的油光，一看就没少捞油水。
李厨娘一抬头，迎面就看见一个一等丫鬟扶着一位袅袅婷婷的佳人前来，她心中一惊，还疑心自己眼花了，拿手搓搓眼皮，再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二小姐身边的纺梦！老天爷，那她扶着的就是二小姐了！
李厨娘吓的双手颤了几下，小丫鬟已经转过身来，向上官悠然行礼，李厨娘也赶忙跟着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上官悠然含笑让她们不必客气：“我感觉最近厨房做的膳食越来越可口了，不知道是哪位做的菜。”
李厨娘还未开口，旁边的小丫鬟兴高采烈的拉住了她的手：“小姐，是李大娘，这些日子以来的膳食都是她亲手做的。”上官悠然的目光带着一丝深意转移到了李厨娘身上。李厨娘立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犹如被针扎一般的难受，心虚的躲躲闪闪，不敢抬眼看上官悠然。
上官悠然看出她的不自在，脸上的笑意加大了，还特意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李厨娘面前：“大娘怎么不抬起头来？难道是我长的不好看吗？”上官悠然还揶揄了她一下，李厨娘剧烈的抖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抬头飞快的瞄了她一眼，又低下头道：“不敢不敢，要是小姐长的不好看，那天下就没有好看的人了。”
“那大娘为什么不敢看我？我是特地来想你道谢的，毕竟最近胃口不怎么好，还多亏了你费心做这些菜肴了。”一席话说的李厨娘脸上红红白白，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要不是万不得已，谁能大着胆子去祸害人。
本来以为这二小姐也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主儿，没想到她竟然能为了几顿饭食过来同自己道谢。李厨娘是老奸巨猾没错，但不代表她就愿意害人，也不代表为了自己儿子给上官悠然下毒就没有愧疚。
上官悠然看她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开口道：“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娘你多费心了，这是我准备的一点东西，大娘收下吧。”上官悠然招手让纺梦过来，从她的手里拿过来一个精美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
她拉过李厨娘的手，把荷包放到她手心里，李厨娘感受到那个分量，眼都瞪大了，也来不及想里面装的是什么，就往回推：“小姐，小姐，这可使不得，老奴做这些都是份内的事，怎好拿来邀功。”
上官悠然缩回手去：“大娘怎么不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李厨娘这才涨红着脸打开荷包，里面有很多银瓜子，还算不出格，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李厨娘神色讪讪的，想了想怕她起疑就收下了。
接下来几日，大夫人通过小丫鬟的汇报，知到上官悠然竟然还挺喜欢鲜黄花制成的菜肴，心里得意极了。李厨娘虽然知道即使上官悠然吃出问题来，自己有大夫人护着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她自己却架不住心虚，所以每次做菜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把饭菜做的格外鲜美可口。
鲜黄花虽然有毒，但还是需要在人的身体里蓄积一段时间才能看出症状，而这几天上官悠然几乎每天都要用一点，大夫人觉得小丫鬟机灵聪明，就经常赏她一点零碎东西。上官悠然觉得火候还是差那么一点，决定在上官璟然面前演一场好戏。
第二天一早，用过了早饭，上官悠然就亲自去了上官璟然的院子，两个人在府里的假山旁边转了转，然后便到凉亭里吃茶赏花，玩闹了一会儿。
“妹妹鬓间的石榴攒花可真好看，想来是上次爹爹回家的时候带回来的，妹妹真是好福气。”上官璟然眼神里流露出嫉妒的神色，她自己的首饰爹爹可从来没有过问过，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上官悠然第一个挑，虽然自己什么都不缺，甚至还比上官悠然多上那么一些，但是她上官悠然一个庶出怎能与自己平起平坐？！
“姐姐这话怎么说的？难道我们姐妹两个还不是同一个爹爹了？既然姐姐喜欢，我们亲姐妹的有什么不能分享的？”说完就把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没等上官璟然说什么就将它插在她的发间，还调笑了一句：“这是妹妹的一片心意，姐姐可不能辜负了，定要天天戴着才是呢。”
上官璟然直觉这样不好，可是见上官悠然神态自然，加上她确实相中这簪子好长一段时间，都已经戴在自己头上了，也就舍不得拔下来还回去。她用手扶了一下簪子，然后轻轻的握住了官悠然的手，脸上适时的浮现出姐妹情深的样子：“好妹妹，以后姐姐的首饰你随便挑。”
上官悠然也笑了起来，头发上的簪子没有了一支，一小绺黑亮的发丝轻轻的飘落下来搭在她的面颊上，衬得她笑起来双目明亮，肤色莹白细腻，天真中透着一丝娇憨与妩媚，果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正文 第8章 鱼儿上钩

上官璟然看着面前令人惊艳的美色，突然觉得自己得到了心心念念已久的首饰也不是那么开心，反倒是像上官悠然施舍给自己的，心中恨意又齐齐涌上来，笑意险些维持不住。
　　上官悠然看在眼里，只觉得畅快，想她上辈子真心实意对待过的好姐姐原来是这副丑恶的嘴脸，不免让自己心中作呕。上官悠然突然收起了笑，皱了皱眉头，把手从上官璟然手心里抽出来，抚上自己的胸口。
　　上官璟然奇怪道：“妹妹这是怎么了？”上官悠然装出烦恼的样子，不经意的随口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总觉得心慌的很，用完饭食胃里烧灼难耐，夜间就寝觉得口干舌燥，总想喝水。”
　　上官璟然愣了一下，这症状…不就是鲜黄花中毒了的样子吗？没想到上官悠然这么快就中招了。她欣喜若狂，可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是不是最近没注意，染上了风寒？让母亲找个大夫给看看吧。”上官璟然装作十分关心的说道。对于请大夫，她有恃无恐。鲜黄花这等利器，可是京城大户内宅妇人的不传之秘。
“还是算了，再过两天父亲和大哥就回来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想来是着凉了，回去晚上多盖点东西就是了。”上官悠然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她既然这么配合，上官璟然也不多说什么。上官悠然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更是不想多看她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借口身体不适，让纱梦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上官璟然目送着上官悠然拖着侍女的手往回走，唇角终于忍不住弯了起来：“走吧，去夫人那里。”青鸾机灵的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跟在自家主子身后，低眉顺眼，加上长相普通，上官璟然很是满意，自从红蕊死后，用的还算是顺手。
　　“母亲，上官悠然今天说她身体有点不适，看样子鲜黄花已经有效果了！”上官璟然面对着自己的母亲，脸上终于涌出了因为兴奋而克制不住的红晕。
　　“这么快？”大夫人眉角也跳了一下，上官璟然就把刚才的事一丝不落的对她说了，两个人在房间里禀退众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上官璟然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主屋。
　　想到上官悠然那个贱人死了之后自己就会成为京城里最受人追捧的将军府爱女，她的心跳就急促了起来，这一天到来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煎难耐熬，她恨不得立刻就让上官悠然中毒身亡。
　　正午外头的日光晒的人眼晕，小丫鬟被大夫人叫了过去。“差事你办的很好，这镯子你拿着吧，回头出府的时候也有底气。好好看着二小姐，要是最后成了的话，我马上就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
　　小丫鬟打了个哆嗦，伸手恭恭敬敬的接过金镶玉的镯子，心里感叹二小姐看样子这是要下一盘大棋了。
　　回去之后，上官悠然刚刚睡着，小丫鬟唯唯诺诺的看了看床上面目平静的美人，把刚才的事对纱梦交待清楚，说到大夫人给她的好处，掏出来的时候又免不得肉疼。
　　“纱梦姐姐，我对二小姐可是忠心耿耿，大夫人给了我这个镯子，我不敢拿，便送给姐姐你吧。”小丫鬟咬了咬牙，就把镯子塞到了纱梦的手心里，还想着讨好讨好她，自己也能在二小姐眼皮子底下好过一点。
　　丫鬟年纪尚小，脸上情绪到底藏不了那么好，纱梦看着手里的镯子，知道大夫人随手就这么从指缝里漏一点下来，这小丫鬟下半辈子的吃喝也就不愁了，怪不得能被她哄骗了去卖主。
　　心里了然，嘴上却说道：“可没有这个道理，既然是大夫人给你的，拿着就是了，你这些天的情况小姐也看在眼里，很是满意，以后也当尽心为小姐办事才对。”
　　小丫鬟见纱梦不要，又还给了自己，捏着镯子怎么摩挲也不够。纱梦看不得她小家子气的样子，找个由头打发她出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她：“以后大夫人给你什么就老实拿着，也不用巴巴拿过来上供了，适当的时候二小姐自会给你吩咐。”
　　小丫鬟哪有不同意的：“姐姐不用担心，我心里清楚哩。”
　　又过了一个时辰，上官悠然醒了。
　　她生性活泼，总爱往府外跑，父亲怕自己在他不在的时候出什么意外，就把自己禁锢在将军府上，不能随便出门。现在上官悠然也只能在家里的小校场上练练手，兵器还是木头做的，拿在手上轻飘飘，真没劲！
　　上官悠然练习劈砍挑刺，因为兵器不顺手，练出一肚子火气，抹了抹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就把木刀扔在一边，踢上一脚：“什么破东西，也就拿来糊弄糊弄那些废物，等大哥回来迟早要回我的玄月来。”
　   再世为人，即使平日里看上去瞧不出什么不同，内里有些东西终归是不一样了。等她喘口气下来喝水，旁边候着的纱梦眼神还有点直愣愣的：“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上官悠然脖子后面汗津津的，鼻尖上的汗水也往下淌，整个人大汗淋漓的，闻言余光瞟了她一眼，半真半假的开口笑道：“许是被你说着了呢。”　　
纱梦看她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当回事，有点急了：“小姐，您别不信，我觉得你这次习武看上去比从前可厉害多了，有点像是大少爷的样子，看稻草人的眼神像狼一样，架势都恨不得生吃了它。”
　　“恩，我也感觉比从前好多了。”上官悠然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因为习武磨出来的茧子，冷冷的勾了勾唇角，上辈子她可是被贱人哄骗去边关为他卖命，多次在生死之间徘徊练出来的身手，可不是一个从来没上过战场的小丫头能比的上的。
　　“行了，没有趁手的兵器练起来不尽兴，今天就这样吧，回去看看我那个好母亲，估计今天可把她等急了。”上官悠然转了转眼珠，回头看了一眼校场台子上被她砍的东倒西歪的稻草人，杀气从眼底漏出来一瞬，转过身去又一丝不落的收了个干干净净。



正文 第9章 当年的衣裳

　　果然不出她所料，大夫人今天晚上真的派人过来请自己过去用晚饭，看样子是真要亲眼看看她这个眼中钉中毒而不自知的惨样子喽？
　　上官悠然应了，心情很好的沐浴完毕换上一身精心挑选的衣裙，她不论是五官肤色都肖其母，眼睛并不过分大，因为眼尾挑上去一个最好看的弧度，睫毛又浓密纤长，仔细打量上去就十分的动人而又有韵味。
　　加上其他的地方本就不差，组合起来，静可如皎花照水，娴雅动人，动可色若春晓，艳如桃李。常年锻炼，身量纤细，腰肢柔软，腰封一束，好一把杨柳蛮腰。
　  一行人袅袅娜娜的去了前厅，迎头碰上了领着另外一群丫鬟婆子往这边赶的上官璟然。
　　“妹妹今天晚上打扮起来就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呢。”上官璟然用手绢捂着嘴假笑，上官悠然听到后，就好像难为情似得说：“上次大华寺回来，再没过来向母亲请安，妹妹这也是怕失了礼数，心下不安。”
　　她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仿佛羞愧的低下了头，倒让上官璟然愣了一下：“母亲必不会怪你的，放心就好了。身子这时候可舒坦一点了？”
　　上官悠然抬起头来，目光划过她头上戴的那支自己亲手插上去的簪子，不明意味的露出笑容：“已经没事了，中午回去休息了一阵子，好多了。”
　　两个人携手迈进室内，大夫人看到巧笑倩兮的上官悠然眼神一闪，又想起多年深埋在心底的往事，上官悠然，长得……可真像那个贱人，身为正妻却被一个小妾夺走了丈夫的温柔，自己大好的青春年华只能用来跟贱人斗，只是她越磋磨贱人，丈夫就离自己越远，没有丈夫的爱重，在后宅里说一不二又如何？贱人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又如何？幸亏贱人死了。
　　可她生下来的小孽畜却还好好的长大了，整天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提醒自己这么多年的胜利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母亲安好。”上官悠然屈膝向她请安，修长的脖颈乖顺的垂了下去，大夫人的手指在底下死死的攥紧了手帕，看着那脖子，她多想冲上去亲手将她掐死！
　　“起来罢，今天叫你过来也是有事。”大夫人微微发了福，脸上的肉垂下去，年岁一长，倒是越发显得慈眉善目。上官璟然也像她，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狗东西。
　　“绸缎庄子上送来了新的料子，你父亲也要回来了，大家都挑挑，裁新衣裳穿，到时候出去迎接也显得喜庆。”她抬手朝上官悠然招了招手：“你轻易不怎么往我房里来，今天靠着我用饭吧。今天这身衣裳倒还合身，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你穿过？”
　　上官悠然莲步轻移挪了过去，笑的羞涩：“这身衣裳本不是我的，父亲临走的时候翻出来，说是当年我姨娘的，崭新崭新的让我留个念想。没想到今天找出来一试，正合身。”
　　怪不得看上去那么像那个狐媚子！大夫人腮帮上的肉颤了颤，面上不自然的神色被上官悠然尽收眼底。
　　不用得意了，你不久就能下去陪你那个贱人娘了！大夫人眼看着她转头坐到自己旁边，眼里的怨毒渐渐渗了出来，叫嚣着要立刻把上官悠然弄死。
　　上官璟然听到她刚才提起从前的姨娘，脸色也变了变，眼神在空中和大夫人对上，交换了一个阴恻恻的笑，然后归于寂静。
　   丫鬟进进出出，饭菜看上去都是她们两个女孩子喜欢吃的，上官悠然端起碗筷来用了几口，半晌，顿了顿，皱皱眉头又搁下。“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大夫人声音更和煦了，神色似乎真正关心上官悠然。
　　“我有点吃不下，胃里又开始绞痛了。翻江倒海的，实在不是故意扫母亲的兴致。”上官悠然脸色随着话变得不太好看，看样子确实有点受不了了。
　　“看上去确实很厉害，绿俏，你出府去请回春堂的老大夫进府一趟，就说家里的小姐胃疼的厉害，请他脚程快些。”大夫人和上官璟然饭也不吃了。
　　扶上官悠然进内屋休息，纱梦为她端了一杯热的茶水，喝过之后一刻钟脸色缓和了不少，这时候大夫也气喘吁吁的过来了。
　　通报之后，大夫人出声让人进来，老大夫显然赶路赶的够呛，进来好一会儿气才喘匀了。
　　回过神来上手替上官悠然诊治，半晌睁开眼睛，啧了一声摸了摸下颌花白的胡须，眼神转过来看向大夫：“回夫人，老夫并未看出急症，只是小姐脉相有些浮，胃痛想来是虚火上涌，天气渐热，贪凉所致。”
　　大夫人暗地里松一口气，看来这鲜黄花的毒素入体还真的不容易分辨出来。“那可要抓些药调理调理？”大夫人看了一眼上官悠然无精打采的样子，再怎么不乐意，戏还是要做全套。
“可以，只是以后不可轻易再碰凉食。否则对天葵有损。”老大夫行了一辈子医，看到病人就忍不住絮絮叨叨：“天热了，二小姐可一定要注意吃食……”
上官悠然低着头，老老实实听大夫说完，半天没吭声，还是最后看大夫要走了要走了才抬起头来犹犹豫豫的道：“可是我这些天没有贪凉啊，昨天和姐姐见面的时候说起来，我还特意加了厚实一些的锦被。”
纺梦也跟着说道：“小姐一直以来身体康健，可是从来没有犯过什么胃疼的毛病，这也是最近才开始的。”
老大夫听了手颤了颤，放下笔又过来摸她的脉，重新看了看她的脸色，眼皮，还有舌苔，途中一直不住的摇头，把旁边的大夫人和上官璟然吓得够呛，就怕他看出点什么。
“这，这，老夫才疏学浅••••••”他当着主家的面没看出什么来，自觉惭愧，叹息一声。大夫人和上官璟然这两个知情人松了口气，上官悠然看到她们绷紧了身体，觉得好笑，使了力才忍住没让人看出来。
“那这样的话，以后要是时常胃痛，饮食也要节制吗？本来最近这几天才觉得小厨房的饭食做的不错，颇合口味。”上官悠然状似随意地说道。



正文 第10章 替罪羊

这一句话倒是突然点醒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老大夫，他停下手：“等等，是不是饮食里不注意，用了相克的东西？夫人还需好好查查，二小姐年纪小，这方面不可马虎。”
大夫人在这么短短一小会儿，心就像是荡了秋千一般忽上忽下。上官璟然更不必说，不停的揉捏着手里的绢帕，就怕大夫查出什么。
听到大夫这么说，大夫人松快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回道：“大夫说的是，以后自当注意。”赶紧叫人进来把大夫送回去，特地提点丫鬟多给些赏钱。
 “母亲，难道我真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上官悠然歪了歪头，还待要说什么，上官璟然突然插嘴道：“是不是妹妹最近零嘴吃多了？”
上官悠然看她因为神色紧张格外瞪大了一点的眼睛，暗自嗤笑。站在她身后的纺梦替她解释：“小姐从大华寺回来之后再没出过府，府上也没出去买过什么糕点，一直用的是小厨房的饭食，小姐不嗜甜，就吃过一次绿豆水晶糕，用了半块。”
大夫人若有所思。她们府上分给各个主子的厨子是固定的，糕点和饭食都是分开，也就最近才因为鲜黄花的事把李厨娘调到她那边。
“没事，悠儿放心，今天晚上就叫人去查查你那边的小厨房，看看糕点饭食有没有问题。”大夫人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把绿俏叫过来：“你去找个通医理的，查查二小姐的小厨房，看看那些奴才有没有什么坏心眼的，克扣采买银子的。查完了马上过来说一声。”
绿俏眼神飘到上官悠然脸上一瞬，得了命令退出去找人。不多一会儿，就让人押了个婆子进来。上官悠然一看，心中冷笑不已，大夫人果然是不肯让李厨娘暴露，这不，找了个替罪羊过来交差。
“回夫人的话，这钱婆子就是二小姐房里做糕点的，也承认做绿豆糕的时候往面粉里加了不少栗子粉和木薯粉。”绿俏待她跪下，冷哼了一声。
钱婆子这才反应过来，怪道刚才绿俏突然冷着脸带了几个人过去看厨房里的东西，挨个查完了叫她过来问话：“你做这糕点里是不是还加别的东西了？”
钱婆子以为是例行检查，就老实说加了栗子和木薯，还没等解释，就见绿俏的脸色变了变，朝身后的人说了什么，自己就被架到这里来了。
“夫人，夫人，二小姐，奴婢真没使坏！水晶糕皮不容易做，普通的面粉做不出晶莹剔透的样子来，必须加上栗子粉和木薯才能成形。”钱婆子吓的抖成一团，弯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
大夫人看了一眼上官悠然，开口道：“你难道不知道木薯有毒么？”钱婆子猛的抬头：“夫人冤枉！木薯粉蒸熟之后是没有毒的，奴婢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主子啊，夫人！”
大夫人被她一呛声，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音调也高了几分：“就算你没坏心，可栗子粉和木薯用了之后不好克化，脾胃弱的难免会不舒服。既然知道伺候的是娇贵的主子，还不仔细着点用些好消化的食材，非要使些粗糙不入流的栗子粉和木薯！你可还有理了！”
钱婆子瞠目结舌，从来就没听过这样的强词夺理，看样子主母已经发怒了，她有心争辩又怕引来更大的祸事，憋的脸通红一句话不敢再说。
上官悠然自然知道她是冤枉的，看样子大夫人肯定不能轻饶了她，无辜为这种黑心肝的人背锅，她也动了恻隐之心，便抢在大夫人处置的话说出口之前替她求情：“母亲息怒，这钱婆子粗鄙之人，一时不懂这些规矩也情有可原，再说胃疼的症结已经找到了，也不算晚，既然她不会伺候精细吃食，那就罚她去给下人做饭罢，横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母亲可不必为了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
钱婆子缩在一边不敢说话，大夫人听她求情，脸色和缓了不少，拍了拍她的手夸赞道：“悠儿真是心善，不过这等人要是不处置，后头人难免觉得伺候主子不当回事，就拖出去打十板子，罚到下人房去做饭吧。”
被上官悠然这么一闹，饭菜早已经凉透了。大家都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一点，上官悠然敷衍几句，就回自己院子了。
纺梦回去之后就在上官悠然面前唏嘘，可怜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钱婆子，就这么替人做了筏子：“小姐，大夫人和大小姐实在是欺人太甚，老爷还没回来，我看她真要在咱们府上一手遮天不成？”
上官悠然靠在垫子上半天没说话，纺梦还以为她在发呆，顿时又急又气，上前摇晃她的身体：“哎呀，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李厨娘还听着大夫人的话给你下毒，时间长了，肯定就发现不对劲了！你怎么还不着急！”
上官悠然一双眼睛半睁不闭，看上去一点都不生气，摇摇头说道：“解决这件事急不来，咱们真要做什么肯定会有风吹草动，还不如想个法子让她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话说的隐晦，纺梦有点听不明白了，凑上去问：“什么法子？”上官悠然看着桌子上的烛台，两簇火光倒映在她漆黑的瞳仁中，弥漫出一丝诡异。突然她伸手笑嘻嘻的拍了拍纺梦的脸，说道：“不要这么着急，在办这件事之前，我要再去气气上官璟然那个蠢货才好，最好气的她食不下咽！”
纺梦舒展了眉头，乐了：“这可太容易了，大小姐胸襟窄的几乎没有，又生性好面子，随便抓着她的痛处做做文章，就能气的她吃不下去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