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魂兮归来,王府抢婚   祥符二十一年,六月初五。盛京,端王府。   今儿是端王曲澜修跟丞相千金凤倾城成亲的大好日子,素来清冷的端王府里,张灯结彩,宾客满座,喜乐震天,鞭炮轰鸣。   京中最有名的司仪一脸喜气地大声主持着婚礼,心中暗暗盘算着,如果这一桩婚事成了,肯定少不了自己的赏赐。   今儿的成婚对象,可是京中最有权势的人家了。男方是皇四子,端王曲澜修,女方也是赫赫有名,传闻中的京城第一美人,当今丞相千金凤倾城。   虽然说这大小姐是庶出,但是贵在是长女,传说丞相大人对她的宠爱,并不逊色于嫡出的二小姐。这不,竟然有机会嫁给最受太后宠爱的端王做王妃,真是叫京中无数贵族小姐羡慕不已。   “夫妻对拜!”   高声喊了一句,司仪眼巴巴的望着,就等那二人行礼之后宣布礼成自己好去拿赏银,可是此时,事情忽然发生了变故。   “停下!”   大堂门口传来了一声清脆却霸气十足的叫声,众人回头,却看见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一身火红嫁衣,面容精致,神采飞扬,顾盼之间,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属下们该死!竟然没有拦住她!”   几个盔甲凌乱、鼻青脸肿的侍卫跟了进来,看见站在大堂中的王爷那如同寒霜一般的脸色,连忙跪下认罪。   “王爷,今儿的事儿可不能怪众位侍卫大哥。”那女子凌厉的目光在凤冠霞帔的新娘身上扫过,又落在了旁边站着的端王身上,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堂内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本姑娘才是凤家大小姐,皇上和太后钦点的端王妃。不知道眼前跟端王成亲的这一位,是哪里冒出来的骗子!”   众人一惊,视线在两个新娘身上来回打量,心中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眼光毒辣的人,已经发现那跪在喜垫上的新娘,身体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凤九眼带审视,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喜袍的男子,眼中随即流过赞赏。好一个端王!果然是人中龙凤!怪不得原主凤倾城至死也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 只见身前的男子身形修长,气势沉稳而内敛。一张俊脸宛如天作,线条硬朗,轮廓分明。剑眉入鬓,双眼凌厉,鼻梁挺直,薄唇微凉,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那通身的气派,却隐隐露出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想起了身体本来主人凤倾城的夙愿,凤九眉眼一弯,从腰间扯下当初端王送来的定情信物——玲珑玉佩,素手一扬,丢给了那男子,红唇边的轻笑足以魅惑众生,“王爷,今日是你跟倾城的大好日子,你却连自己的新娘都认不出来,着实伤了倾城的心啊。”   端王抬手接住,余光一扫,果然是自己派人送给凤倾城的信物。   抬眼打量眼前的女子,只见她面容精致,玉颈修长,一袭火红的凤裙嫁衣衬得身材玲珑有致,如瀑的长发倾泻到腰间,更显细腰不堪盈盈一握。最最勾人的便是那双凤眼,颦笑之间,含俏含妖,水遮雾掩,媚意荡漾。   曲澜修目光深沉地扫过凤倾城身后那溃败萎靡的侍卫,又转向了跪在的地上发抖的女子,语气凌厉不已,“这确实是本王未来端王妃的信物。不过你是凤倾城的话,那跟本王拜堂成亲的又是何人?”   凤倾城美眸流光,勾唇一笑,“臣妾也不知道呢。臣妾本来要赶来跟王爷成亲的,可是竟然忽然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说王爷正在举行婚礼,臣妾连忙赶了过来,所幸不是来的太晚。至于跟王爷拜堂成亲的这位是谁,王爷该亲自问问才对。”   “骑云。”曲澜修好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声音却如同结了薄冰。 “在。”听到了主子的吩咐,本来安静地立在一边的冷面黑衣男,马上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新娘拉了起来,大手钳住她的脖颈,让她直视端王。   被掀开了盖头的凤饶雪又惊又气又恨,层层的胭脂都没有能掩盖她脸上的惊骇和苍白,本来好看的杏眼如同见了鬼般惊悚地睁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堂中醒目无比的凤倾城,“不!不可能!你已经死了!这不可能!”   凤饶雪恐慌至极,双手也紧紧抓住了曲澜修的衣袖,急切地道,“王爷!凤倾城已经死了!这个肯定是鬼……王爷,快救我啊!”   曲澜修冷冷地甩开了那双碰了他袖子的手,眼底的厌恶不加掩饰。   此时,凤饶雪已经惧怕的颤抖。她喜欢端王已久,可是这个凤倾城不知道哪里来的幸运,竟然被皇帝赐婚给了端王!今日已经她亲自带人去梧桐院给凤倾城灌了毒药,等到她断气了之后,又把她藏在床下的暗格之中,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这已经死了的凤倾城,怎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   做贼心虚的凤饶雪,把眼前的凤倾城当成了前来找她索命的恶鬼,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姐姐不是好好儿的吗?”凤倾城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凤饶雪那狰狞扭曲惊恐之极的脸,勾唇一笑,眼中光彩照亮了整个大堂,“对不起诸位,倾城的妹妹素来患有疯病,一直想要嫁出去。今日也是旧疾复发,以为是自己要嫁人了,这才闹了笑话,让大家见笑了。”   被这变故惊掉了下巴的众人一听如此爆料,马上兴奋地讨论了起来,“凤家二小姐凤饶雪,竟然有疯病吗?”   “我看是,不然怎么会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出现在自己姐姐的婚礼上呢?你看她还说自己的姐姐已经死了!这凤倾城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么?”   “你们看她的脸,多么狰狞,多么恐怖,一看就不正常。”   “本公子本来还想去凤家提亲呢,亏得没有下手那么早,不然要是娶了一个疯子回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啊。”   一个世家公子轻轻摇着手中折扇,死里逃生般的开心,对着旁边的人低语。   “王爷!她是鬼!王爷快保护我!”凤饶雪惊恐地盯着俏然而立的凤倾城,躲到了曲澜修的身后,身体抖如筛糠。   曲澜修皱了皱眉,对着那一身黑衣的人吩咐道,“骑云,凤二小姐旧疾发作,送她回凤府。”   骑云冷着脸应了声,大手钳着凤饶雪的要害,不容置疑地把使劲儿挣扎的女人往外拖去。   凤饶雪双眼瞪得极大,惊骇不已地盯着那红衣“女鬼”,哭的声泪俱下,“凤倾城,你死了都不让我安生!再纠缠我我便让你不得超生……”   凤九对她的咒骂也不在乎,对着曲澜修妖娆一笑,“王爷,竟然已经没有了闲杂人等,要不我们就继续成亲?”   曲澜修邪魅一笑,狭长的眼中意味不明:“重新拜堂。”   众人看着这场变故,心中惊骇不已,好不容易把快要跳出来的小心脏放回了胸膛里,却听见那吓呆了的司仪声音颤抖地高声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正文 第二章 良辰美景,怎可辜负   夜风习习,明月高悬。白日里喧闹的端王府,此时也慢慢地安静下来,只是那处处悬挂的大红灯笼,提醒着众人,这喜庆还未过去。   华丽的大堂,汉白玉为基底,雕龙画凤的大柱更是镀金镶银,屋内摆设处处透露着主人尊贵的身份。鎏金的烛台上燃着手臂粗细的红烛,堂内火光跳动,映照着窗子上大红的喜字,影影绰绰,魅惑撩人。   “骑云已经把你妹妹送回了凤府,丞相说一定会好好看管。”   凤倾城在屋子里等候多时。不想曲澜修回来了之后,第一句说的竟然是这个。   挑了挑眉,端坐在床上的女子嘴角勾起了一个不屑的笑容,“好好看管?真是笑话。”   凤倾城那个爹果然是一点儿都不关心这个凤倾城这个长女。以前任由楚氏和凤倾城欺负她这么多年,如今凤饶雪毒死了自己的亲生姐姐、代嫁曲澜修,丞相也就只说了一声“好好看管。”   今日如果不是她凤九来了的话,恐怕现在凤倾城的尸体还被藏在床下的暗室里,即使等到尸体腐烂的那天,都不会有人发现。   “其实王爷是知道真相的吧?”凤倾城眉眼弯弯,嘴角带着讽刺的微笑,大胆地瞧着身边的男人。   “知道又如何?如果你真的那么容易就被人害了,即便来到了王府,也不见得能活多久。”   曲澜修脸色不变,薄唇吐出的话,虽然让人心寒,却也都是事实。   凤九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曲澜修说的是实话,如果换了那个原来的凤倾城,无论是在丞相府还是王府,恐怕都难以立足。不过现在,她凤九来了,就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凤倾城!   曲澜修冷眼瞧着身边这个嘴角含笑眸中森然的女人,又想起了她今日大闹王府、一身火红嫁衣的张扬模样。   当初父皇说要把凤倾城赐给他做王妃的时候,他并不是特别的上心,不过还是派了骑云去查看了几日,骑云回来之后报告说,那凤倾城不过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大家小姐,在凤家的时候日日受人欺凌,遇到事情只会悄悄躲起来哭泣,根本不适合在王府后院过日子。倒是凤家的二小姐,手段凌厉,心肠狠毒,像是个能放在后院的女人。   那日曲澜修听完了骑云的报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骑云继续监视,并吩咐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出手帮她。   今天早上的时候,骑云从丞相府回来,说凤饶雪想要把凤倾城毒死,然后自己代替凤倾城嫁入王府。   听到这个消息,曲澜修仿佛有什么东西闷在心口出不来一样,不过还是眸色冰冷,没有说话。   今日来到王府的新娘子并不是凤倾城,他是知道的,不过有些事情他不能改变,也不想去改变。   “本王听说你被人灌了毒茶,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曲澜修盯着眼前这个让人猜不透的女人的脸庞,一字一句,冷声问道。   凤倾城嘴角一笑,脸不红心不跳地编了瞎话,“倾城从小呆在丞相府,无人照顾,又有大夫人和嫡小姐整日欺凌,如果真的一点儿本事也没有,岂能安全活到跳出丞相府这一日?我那妹妹又对王爷你这么痴情,怎么会甘心让我嫁给你?我早就知道妹妹不会轻易放过我,故而未雨绸缪,早早服下了各种解毒药,才逃过一劫。”   凤倾城话中有漏洞,可是曲澜修知道,即使自己追问她也不会说,转了话题道,“据本王所知,凤倾城柔弱无比,素来备受欺凌。不知道今儿是怎么本王王府门口侍卫打成了那番狼狈模样的。”   曲澜修声音清冷,说起话来如同玉石相撞,甚是好听,不过他抛出的问题,却是一个比一个刁钻。   凤倾城娇笑着,凑到了曲澜修的身边儿,“王爷,倾城一个柔弱女子,在丞相府那高门大院,如果不学些防身之术的话,你觉得倾城能活到现在?不过今日倾城虽然动了手,却也是门口侍卫可怜我一个弱女子,由着我撒泼放了进来而已。”   曲澜修挑了挑眉,深邃的眼睛紧盯着凤倾城的脸,“果真如此?”   今儿他在大堂中就注意到了他精挑细选的侍卫们,被人打的气喘吁吁鼻青脸肿,当时堂内混乱,他并没有细问。不过刚才,他特意叫了那几个侍卫问清楚,那几个侍卫都说今日闯王府的那个王妃,出手凌厉,手法怪异,几人在不设防之下,都着了道儿。   “果真如此。”   看着眼前这个娇笑着的女人,曲澜修抿了抿唇。   今日之前,他以为这个女人不过是一张单薄的纸,任人揉捏,毫不还手之力,但是没有想到太后赐给自己的这个妃子,竟然还有隐藏了这般本事,带给他这么多的“惊喜”。   “王爷,天色已黑,今日又是你我大好日子,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辜负?”   曲澜修走神之际,旁边的人已经绕了过来,皓雪般的手腕缠上了他的脖颈,轻软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边,让他脸色顿时一僵。   “凤倾城,你给本王滚开!”   曲澜修贵为王爷,哪里受过这般调戏!冲着身边儿的女人低吼了一句,低沉的声音中仿佛染上了什么平日里不曾有过的情绪,却忽略了身边女子嘴边那得逞的笑意。   凤倾城眸中带着戏弄,嘴角的笑略显轻佻,一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儿在跳动的火苗下显得更加妩媚迷人,“春宵一刻值千金,难道王爷不想早些上床歇息么?”   看着那女人又要走过来对自己上下其手,曲澜修侧身闪开,薄唇中吐出话冰冷懊恼,“今晚你就给本王老老实实睡在地上,如果敢靠近床半步,本王就杀了你!”   凤倾城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继而苦口婆心地劝说,“王爷,这大喜之日,哪里有夫妻不同眠的道理?”   曲澜修本来以为这不懂矜持为何物的女人还要继续骚扰自己,却见她秋波一送,笑地风情万种,“不如王爷睡地,我睡床如何?”    正文 第三章 侧妃毒发,危在旦夕   曲澜修星眸微冷,正欲跟这个不知道进退的女人立立规矩的时候,却听见门外有人急切地敲门,“王爷,王爷,烟侧妃体内毒发!吐血不止……”   曲澜修身体一僵,亲自过去开门,却见一个丫头惊慌失措地跪在门外哭哭啼啼,“王爷,王妃,奴婢该死,不该此时来打扰的,可是烟侧妃她…….”   “你且起来说话。”曲澜修拧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可是凤倾城已经从他的动作里看出了这个所谓的烟侧妃对曲澜修的重要性。   堂堂一个王爷,在听到了关于自己病重的消息后,紧张到亲自开门,甚至不计较丫鬟擅闯自己的洞房之夜,都不计较什么,那这个女人,对他一定是至关重要的。   “烟侧妃今天不肯吃药,孙太医也无可奈何,这会儿侧妃她不停地吐血,奴婢没有办法,只能来求王爷了......”   曲澜修听见那丫鬟的话,正准备去竹园一趟,不经意却瞧见后面那女人尽是看好戏的神态,眉头马上拧了起来,冷声道:“你随本王一起去!”   凤倾城一愣,正要推辞,可是看到曲澜修俊脸上毫不掩饰的威胁之意,又转念一想,随即笑着答应。   瞧着曲澜修对那个烟侧妃紧张的样子,这个女人在这王府中的地位显然非同一般。如果凤倾城能够把这个女人治好的话,说不定就有了在王府中站脚的资格。不然,即便是她凤九,在这府中也难以跟曲澜修谈条件。   烟侧妃的贴身丫头带着曲澜修和凤倾城急急地辗转过了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又穿过了半个竹林,才到了烟侧妃的住处。   屋子里已经跪了几个小丫头,哭哭啼啼地惹人讨厌,旁边则是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太医,见到曲澜修和凤倾城走了进来,马上恭敬地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烟儿她怎么样了?”   曲澜修往床上望了一眼,却也并没有失了分寸,抬手扶住了要行礼的太医,急声问道。   “回四王爷的话,老臣无能……烟侧妃……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太医斟酌了一下,还是语气沉重地说了实情。   曲澜修仿佛一下子颓废了许多,眉目之间那逼人的寒气也褪去了不少,疾步走到了床边坐下,轻轻地抓住了那女子的手,柔声道,“烟儿,你怎么样了?”   凤倾城只见过曲澜修冰冷霸道的样子,却从不想他堂堂一个王爷,在对待自己心爱的女子的时候,竟然有这番柔情。   床上半睡半醒的女子悠悠转醒,见到曲澜修坐在一边,一双水眸中溢出了水光和惊喜,“王爷,今日是您和王妃的大喜之日,王爷还是快回去吧,紫烟这里无妨。”   说着,那女子便剧烈地咳了起来,嘴角也溢出了血迹。   曲澜修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烟儿,本王今日就在这里陪你。”   凤倾城挑眉轻笑,走上前去,“这位就是烟侧妃了吧?果然是貌美动人。”   那慕紫烟仿佛才瞧见一身喜袍的凤倾城立在一边,小脸儿大惊失色,“烟儿不知道王妃亲临,请王妃恕罪……”   说着,那女子就要挣扎起身,来向凤倾城行礼。   这人一看就是曲澜修心尖儿上的人,又病成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凤倾城马上过去按住,笑道,“烟侧妃都病成了这样了,那些虚礼就免了吧。”   又仔仔细细地瞧了那烟侧妃的脸,见她印堂发黑,嘴唇青紫,目光无神,一张小脸儿也是暗暗发青,正是中毒的症状。   “烟侧妃这是中了毒吗?”凤倾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个清楚。   “是,那日本王歇在烟儿这里,半夜有刺客来,是烟儿替本王挡了刺客的毒箭,才变成了这个样子。”曲澜修怀中靠着柔弱无力咳嗽不止的慕紫烟,心中莫名地揪着,见凤倾城问了一句,不知道怎的竟然回答了。   说完,曲澜修又有些懊恼,她一个无知妇人,自己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可是不想,凤倾城却拧眉答道,“王爷,烟侧妃这毒……如果不尽快解了的话,恐怕是挨不过今晚了……”   曲澜修沉下脸来,目光冰冷地看着凤倾城,这女人说这废话,本王难道不知道烟儿是什么情况吗?   慕紫烟见曲澜修要生气,虚弱一笑,握住他的手轻声劝道,“王爷,这是无解之毒,烟儿也是知道自己早晚有这一天的,能在王爷身边儿陪了这么久,烟儿心满意足,无怨无悔。”   “孙太医,可还有其他的办法诊治?无论花多出什么代价,本王都愿意!”曲澜修长眉微皱,脸色沉重地问旁边的老太医。   那老太医跪在地上,惶恐地道,“王爷赎罪,老臣无能。”   凤倾城轻笑一声,“王爷,臣妾有个法子,或许能救烟侧妃一命。”   一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在一边儿抹泪的丫头也止住了哭声,期冀地看着她。   “你有什么办法?”曲澜修俊眉微拧,目光审视地瞧着那女人自信的脸庞。   “王爷,臣妾幼时多病,但是深在后院,无人给臣妾请大夫。一日臣妾出门玩耍时,遇见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那老者传授了臣妾各种医术,梦醒后臣妾按照他教的东西去实践了一番,果然是药到病除,效果出奇。。”   凤倾城无法解释自己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医术的问题,只好堂堂正正地编了瞎话,把这个问题归于仙人传道上。   如果曲澜修追问起来,她就让他去问那个老仙人去好了!不过现在曲澜修心爱的女人濒临死境,相信他也不会追究那么多。   “那烟儿的毒,你可能解?”   曲澜修冷眼盯着凤倾城,一字一句地问道。   凤倾城在哪里学了医术,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慕紫烟能否保住性命。   “臣妾只能尽力一试。”凤倾城微微颔首,嘴角带着淡然的笑意。   那垂首恭敬立着的孙太医正想说些什么,但是瞧见王爷已然给那王妃让了位置,便耳观鼻鼻观心缄默不语,反正这病他是治不好了,这个狂妄自大的王妃既然想要试试,那就去试好了!    正文 第四章 金针刺穴,毒蛇为引   烟侧妃性子喜静,曲澜修特地为她建造了这一片竹园。这里位置虽然偏僻,比不得其他几个侧妃的住处,可却是后院中端王最常去的地方。   此时,烟侧妃的卧室里灯火通明,寂静至极,气氛紧张压抑。   曲澜修立在一边,凌厉的双眸并不放过正在为晕厥过去的慕紫烟诊治的女子一举一动。   应着凤倾城的要求,他已经屏退了众人,屋子里无论是孙太医还是伺候的丫头,都被关在了屋子外面。   “王爷,烟侧妃体内的毒已经侵入了肺腑,需要尽快引出毒液。”   凤倾城纤手在慕紫烟的身上摸了一圈,皱眉严肃地道,“王爷,我需要金针银线,三棱针一副,另有毒蛇一条,烈酒一壶。”   曲澜修剑眉微拧,有些不解:“金针银线,本王还能理解,不过这毒蛇和烈酒,又是做什么用的?”   慕紫烟危在旦夕,曲澜修还在这里磨磨唧唧,凤倾城冷笑了一声,“王爷要是想看着心爱的女人香消玉损的话,尽可不必相信倾城。”   冷眼盯了一会儿那连嫁衣都未换下的女人,曲澜修还是转身出门,吩咐了下去。   凤倾城把屋内蜡烛都端到了床前,放下了慕紫烟床前的紫色纱帐,刚要褪去慕紫烟的衣服,却听见曲澜修推门进来,冷声问道,“你做什么?”   “王爷不必大惊小怪,臣妾治毒当然需要脱下烟侧妃的衣服,不把纱帐放下来,王爷看着烟侧妃的冰肌玉骨还有心思做倾城的助手?”凤倾城嗤笑一声,调侃了几句。   曲澜修分明就是对自己不放心,想要时刻监视自己。   曲澜修脸色更冷,身上寒气逼人,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大胆地嘲讽本王!如果她治不好烟儿的病,自己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嚣张的女人!   凤倾城接过了曲澜修从孙太医医箱里拿来的金针银线,熟练无比地挑了几根粗细长短不一的金针,刺入住了慕紫烟身上的几处大穴。   曲澜修隔着纱帐看的心惊,紧紧地握着拳头,心中不知道自己放任这个女人给烟儿诊治到底是对是错。   凝神再看,只见凤倾城拿了旁边的三棱针,下手如电,在电石火光之间,刺入了耳尖、八邪、八风三穴。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凤倾城出手把三棱针从慕紫烟身上拔出,与此同时,一片黑色的毒血从三个穴道流了出来。金针也被一一拔出,拿到旁边燃烧着的蜡烛上消了毒,又被凤倾城以极其巧妙的手法,把八根银线穿在针上,刺入了慕紫烟的身上。   曲澜修眸中一片深沉。这个女人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从她刚才熟练的手法和动作来看,即使专业的医者,经过多年的时间,也未必能练出来,凤倾城所说的什么梦中偶遇仙人传道,压根不可能。   不过现事态危急,曲澜修也不可能分心去问这些。   “毒蛇和酒呢?”凤倾城转过头,紧绷着脸问曲澜修。   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曲澜修说话,曲澜修纵然不悦,还是转身去了屋外取了凤倾城需要的东西。   所幸现在是夏季,蛇也经常出没,抓条毒蛇并不算难,如果放在了冬天,即使是神仙都没有办法找到毒蛇了。   曲澜修把装着挣扎翻腾的毒蛇的布袋递给了凤倾城,一壶烈酒置于桌上,皱眉问道,“需要本王帮你吗?”   凤倾城接过袋子,对着曲澜修轻佻一笑,“王爷知道如何取出蛇胆、如何引出蛇毒?”   曲澜修默默不语,眼光却一直盯着凤倾城。   袋子入手,里面那条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蛇,好像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还在挣扎不已。纤细却有力的手大胆地打开了那人人皆躲避不迭的毒蛇袋子伸了进去。   就在曲澜修皱眉之际,却见那红衣女子已然抓着毒蛇的正三寸,将它提了出来,绝美的小脸儿上勾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对着通体青翠的竹叶青惋惜道,“可怜的小家伙,今儿你走霉运啊。不过能救忍一命,也算是你的造化。”   凤倾城手中那竹叶青体长二十寸许,宽头细颈,形似烙铁,通体翠绿,腹部有白纹,尾巴焦红。此时,那竹叶青被捏住了要害,椭圆形的红色瞳孔中还闪着阴冷恶毒的神色,紧紧地盯着凤倾城,长长的身体也在挣扎盘曲,好像一瞅准时机,就要扑过去将那女人咬上一口。   不知为何,曲澜修忽然觉得,眼前一身火红的凤倾城跟通体翠绿的竹叶青组合在一起,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   凤倾城右手拿起了闪着寒光的匕首,手起刀落,竹叶青腹部已经出现了一条整齐的口子。而蛇胆也在一瞬间被取了出来,挑破之后,准确无误地扔到了旁边开了封的烈酒之内。   “把蛇胆取出来喂她吃下去。”   凤倾城瞧着慕紫烟的呼吸越来越弱,凝重地道。   慕紫烟体内奇毒,几乎无解。即便是凤倾城,也只能采用针灸放血、以毒攻毒的办法,暂时压制住她体内四处窜流的毒性。   曲澜修出奇地沉着,拿了银筷夹了蛇胆,喂了慕紫烟服下。刚才被隔在纱帐之外,此时才见慕紫烟身上八处,被凤倾城用金针压线刺入体内。   曲澜修站在一边,近乎完美的脸被跳动的火光映的明明暗暗,看不清表情。   可是他站在一边,大气都没有出一口的样子,却让凤倾城心中更加肯定,这个叫做慕紫烟的女人,对曲澜修而言一定不同后院那些寻常女子。   漂亮的凤眸转了转,凤倾城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取了蛇胆之后,凤倾城纤手提着那那竹叶青的尸体,分外冷静地瞧着曲澜修的脸道,“王爷,我这药性子烈,烟侧妃身子弱,我这药下去了之后,你心上人是死是活,可就听天由命了。”   曲澜修凝视着那一张冷静沉着的脸,想起了她刚才干净利落的手法和自信张扬的模样,不知为何,一句话脱口而出,“本王信你。” 正文 第五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竹园里素来冷清,这个时候也没有几个丫鬟下人,除了慕紫烟的贴身丫鬟,只有孙太医和白天里那个骑云站在外面。   “烟侧妃不知道怎么样了。”   方才那去***的小丫鬟,显然十分地担心,不停地往紧紧闭着的房门里张望。   孙太医心中对凤倾城十分的不屑,此刻听见了那丫鬟担心的话,撩了撩眼皮,连话都没有说一句,继续闭目养神。   骑云更是万年不懂如山,面色冰冷的没有一丝改变,直视前方,没有丝毫回答她的意思。   那丫鬟讨了个没趣,悻悻地看了这两个人一眼,也闭了嘴。   屋子内。   凤倾城媚眼一勾,一张俏脸上带着羞涩:“王爷,如果烟侧妃能活过今日,倾城还望王爷能答应我三件事。”   瞧见曲澜修那马上阴沉下去的脸,凤倾城连忙解释,“王爷放心,这三件事肯定在王爷的能力范围之内,而且,不犯法不违规,不会让王爷违背良心和道德。”   “本王答应你。”曲澜修表情冷漠,却答应了下来。   凤倾城笑的开心无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是倾城不信您,只是怕您哪天忘了,要不,您写一份保证书?”   这个女人要求越来越过分,曲澜修皱眉不悦,可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慕紫烟,曲澜修还是走到了桌子边,取了纸墨,写了一份承诺,盖上了自己的印鉴。   “王爷请放心,今儿就是拼了全力,倾城也把您的心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凤倾城收下那一纸承诺,神采飞扬,把曲澜修亲笔写的保证书贴身收好,才让他牵了八条银线,将蛇头内的毒液一滴一滴地滴在银线上。   竹叶青的毒液顺着银线流下去,一丝一毫都没有浪费地流进了慕紫烟的体内。   毒液入体,慕紫烟身体一震剧烈的痉挛,身上的皮肤一阵青黑一阵红的交替不已,身上也逐渐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凤倾城示意一边有些紧张的曲澜修不要动弹,皱眉观察着慕紫烟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慕紫烟终于安静下来,脸色不再青黑,呼吸也趋于平稳。   凤倾城送了一口气,去银盆里静了手,道,“熬过来了。”   此时已经三更,凤倾城也累的不行,在案子上写了药方之后,嘱咐曲澜修,“按照这张方子抓了药给她煎服,一日三次,明日我再来看她。”   曲澜修替慕紫烟盖上了锦被,接过药方,眼神奇怪地看了凤倾城一眼。   凤倾城不悦地瞪过去,“看什么看。”   说完转身打着哈欠出去,摇摇晃晃地回了***,临走时像是怕曲澜修怀疑她一样,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如果王爷不放心的话,可以让孙太医再来瞧瞧。”   “请孙太医进来。”   曲澜修看着那个窈窕的火红背影,表情虽然冷漠依旧,可是眼神温和了许多。   孙太医面露怀疑,到了床前给慕紫烟仔细地把了脉,恭敬地起身行礼,一双睿智的眼睛中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伏身跪地:“王爷,烟侧妃体内的毒,确实暂时压制住了,不过王妃娘娘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可否告与微臣知道?”   曲澜修薄唇微抿,“今日烟侧妃的病情,全是孙太医之功。”   孙太医一愣,却也知道了曲澜修什么意思,并未再追问。   送了孙太医出去,曲澜修折回案边,拿出了那一张字迹蜿蜒、缺横少划的药方,又认真誊写了一张拿去给下人抓药,冷声吩咐屋内众人:“今晚是孙太医在为烟侧妃治病,你们都给本王管好自己的嘴。”   “起床,随本王进宫。”   凤倾城昨晚凤倾城在曲澜修的心上人那里折腾了半夜,总算是暂时稳住了她的病情。曲澜修不放心,亲自在竹园里陪了一夜,打发了凤倾城回来休息,凤倾城这才睡了一会儿,就被曲澜修喊醒。   那慕紫烟体内的毒甚为剧烈,加之毒液已经流入奇经八脉,更是错综复杂,难以解除。不过毒正是凤倾城的拿手领域,昨日三棱针放血排毒,又以金针刺穴压住了体内毒性,最后银线引了蛇毒入体以毒攻毒。以她毒医圣手凤九的手段,这个慕紫烟,一时半会儿之内,想死也死不了。   凤倾城知道,只要这个慕紫烟吊着,自己也就能在王府安安稳稳的,曲澜修不会动自己一丝一毫。而且,自己昨天让曲澜修承诺答应了自己三件事,这更是让她在王府有了双重保障,总而言之,昨晚的买卖,划算!   “王爷,臣妾昨晚为你的心上人忙了一夜,您就不能容我多睡会儿?”   凤倾城睁开了朦胧睡眼,往屋子外瞧了一眼,只见外面天色还未大亮,顿时泄气无比,重新躺回床上。   “不行,今晨要去太后和皇后宫中请安。”曲澜修见那女人赖床,拂袖而去,却冷声威胁旁边侍奉的丫头,“半月,伺候王妃起床,一刻钟之内她如果赶不到前院,本王拿你是问。”   守在门口伺候的半月身体一抖,慌忙端了水进来,急声相劝,“王妃,您快起床吧,不然一会儿王爷会惩罚奴婢的!”   凤倾城不情不愿地睁开了朦胧睡眼,让半月伺候着穿上了衣服,却不停地腹诽:这个曲澜修,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她凤倾城不指望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是也这厮也不能恩将仇报啊?她昨日才刚刚救了他心上人的命,他倒好,一点儿谢意都没有,还用欺凌丫鬟这样的手段威胁自己!   半月挑了件儿绯色长裙给凤倾城穿上,偷眼一瞧,只见这新王妃眼圈乌黑,脸色憔悴,心中不禁有些心疼。   今天下人们都在说,王爷昨夜竟然去了竹园烟侧妃那里!烟侧妃病了许久,这会儿病情加重,王爷去探望也算是合理。不过,昨天可是王爷跟王妃大婚之夜,据说王爷竟然让王妃在竹园伺候那个烟侧妃半夜!自古以来,哪里正经王妃伺候侧妃的道理?纵然半月只是一个丫鬟,心中也替凤倾城有些不平。    正文 第六章 宝车华盖,公主刁蛮   “还算准时。”   曲澜修长身玉立,清冷的声音如同玉石相扣,温润中带着清凉,看着在最后一刻赶来了的凤倾城道。   凤倾城换了一身绯色的长裙,衬得腰身更加完美,头上已经不是姑娘打扮,挽了别开生面的凌云髻,头上只插了梅花白玉簪,简单素净,却并不寒酸。瓷白的小脸儿略施粉黛,秀美的脖颈引人遐想。   凤倾城姿态不雅地打了个哈欠,“不是急着走么?”   骑云早就备好了马车,曲澜修上去了之后,半月搬了脚凳,也扶了扶凤倾城上车。   从外面看,这辆马车宝鼎华盖,玉石做帘,已经豪华无比,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马车里面更是别有洞天。   车厢是檀木打造而成,其间淡淡的檀木香味盈入鼻尖,令人神静心宁。四下打量,玉桌、软凳,床榻,棋盘,书籍,衣柜一应俱全,旁边小桌上甚至摆有瓜果点心和茶水,各处用来盛东西的器物也是精雕细琢,十分精致。   凤倾城瞧着这豪华的马车,不禁咂舌,低声嘟囔了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曲澜修正闭目养神,听见她的话,危险地一挑眉,“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王爷,您继续休息。”凤倾城连忙赔笑掩了过去,这曲澜修现在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背景靠山,万万得罪不得。   车轮转动,稳稳地朝着皇宫前行。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过了好几道宫门,过了种种排查,终于停了下来。   “儿臣(臣妾)给祖母请安,给母后请安。”两人也是来的巧,竟然在太后的坤宁宫中遇见了前来请安的皇后。   “快起来吧。”   凤倾城听见上头一道慈祥的声音,才敢起身,抬眼瞧去,只见上头坐着一个身穿绣着金牡丹的暗紫色长裙的雍容妇人,正是当今太后。   旁边坐着的,是一袭淡绿色凤裙的皇后,约莫三十年纪,脸上保养的极好,身段丝毫不走样,正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来,倾城,到哀家身边来,哀家仔细瞧瞧你。”   凤倾城也不害怕,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站在太后的身边儿,一副明眸皓齿乖巧动人的温婉模样。太后十分满意,对着皇后一阵夸奖,“你看,当初哀家说这凤家的姑娘必定是极好的,你还不信。”   头戴凤冠的皇后勉强笑着,不情不愿地夸奖了凤倾城几句。   凤倾城乖巧地行礼谢过,一举一动都很得体,心中却暗自有了计较:这曲澜修并不是皇后亲生,皇后亲生的二皇子已经入主东宫。皇后明显地不喜欢曲澜修,难道说皇后当初不想让曲澜修娶凤倾城,是为了不让凤家的势力落到曲澜修的手中吗?   “苏嬷嬷,去把哀家给老四家的准备的见面礼拿过来。”   太后瞧见凤倾城温婉懂事,很是喜欢,对一边的苏嬷嬷吩咐过,又转向了曲澜修,“老四,从你出宫建府的那一天起,就该懂事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对倾城,小两口相敬如宾才好。”   曲澜修母妃早逝,从小在太后的坤宁宫中长大,对太后的感情很是不一般,此时见祖母有吩咐,马上恭敬地应下。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苏嬷嬷捧来的锦盒中拿出了一对儿成色上好的玉镯,亲自给凤倾城戴上,语重心长地道,“当初给老四选王妃的时候,哀家就对皇帝说,老四早早没了母妃,倾城那孩子也是母亲早逝,两个孩子在一起,才能知冷知热,恩爱一生。”   “倾城知道了,以后一定好好侍奉王爷,侍奉祖母和父皇母后。”   凤倾城正欲退下,却听见宫门口一道略显娇蛮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燕儿来给您请安了!”   此人在太后宫中竟然还这样无礼,不禁让凤倾城啧啧称奇,旁边曲澜修状似无意地走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是父皇唯一的女儿,燕公主。”   凤倾城瞧着门口几乎是扑着进来的一身金光的女子,恍然大悟。   东辰国唯一的公主曲澜燕,生母是宫中圣眷常年不衰的杨贵妃。燕公主约摸十四五岁,正是爱闹爱俏的年纪。穿了一身镂金穿花百褶裙,腰间系着豆绿官绦,小手紧紧地握着一条红缨软鞭,一身热气地跑了进来,身上配金带玉,随着她的行动叮当作响。   “太后,燕儿刚刚练完鞭子回来!咦,母后和四哥也在啊!”曲澜燕娇笑着扑进了太后的怀里,附在太后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引得太后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又心疼地亲自给她擦去额头上的细汗。   “四哥,你答应送我一匹小马的!”曲澜燕撅着嘴,不满地看向了曲澜修,随即也看见了凤倾城,一双明亮的杏眼中顿时露出了鄙夷:“这个就是丞相家的那个废物?”   曲澜燕此话一出,太后脸色顿时难看,“燕儿,不得无礼,这是你四王嫂。”   曲澜燕撅了噘嘴,一脸不屑地瞧着凤倾城,“燕儿才不会认这等无用之人做王嫂!”   坤宁宫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生怕公主任性起来跟端王妃闹腾起来。   曲澜修眸中一抹玩味的笑意若隐若现,他倒要看看,这个给了他太多惊喜的凤倾城,要如何应对这个刁蛮公主。   太后脸色阴沉地把曲澜燕推出了自己的怀中,明显不悦地道,“燕儿,你再如此无礼胡闹,哀家可要让你母妃好好地教教你规矩了。”   曲澜燕是宫中唯一的公主,杨贵妃的独女,自小儿就万千宠爱集于一身,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甚至是各宫妃子,都是把她当做宝贝般疼着,慢慢地养的性格刁蛮,任性无比。这会儿见了素来疼爱自己的太后因为自己和凤倾城这个废物生气,顿时更加地讨厌凤倾城了。   曲澜燕气哄哄地走了下去,手中长鞭一扬,就要往凤倾城脸上打去。   那软鞭长约二丈,以浸泡了数日的牛筋制成,结实劲道,打人极疼。如果这一鞭抽中,凤倾城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指定要毁了。 正文 第七章 攻如迅雷,守如泰山   曲澜燕手中丈二软鞭带着破空之声,十分凌厉地朝着凤倾城挥下。   这一鞭来的是气势汹汹,太后眼带震怒,想要开口阻拦时,已经晚了。   皇后幸灾乐祸,稳坐着瞧热闹。   曲澜燕虽然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可是性子暴烈酷爱习武,力气也是极大,这一边子如果挥到了老四那如花似玉的新王妃的脸上,肯定是皮绽肉开,血肉模糊!   如此一来,素来跟自己不对付的杨贵妃,肯定会受到皇上和太后的责怪,对自己是有益无害。   皇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悠闲自得地准备看笑话,却见那破风而去的凌厉软鞭,竟然被凤倾城在半空中截住,紧握在手中。   凤倾城似笑非笑地看着刁蛮公主曲澜燕,声音里带着调侃,“燕公主,您这鞭子,用的不怎么样啊。”   太后一瞧这形势,终于放下了一颗吊着的心,稳稳地坐到了榻上。皇后脸色一变,眸中阴沉,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曲澜燕眼中一丝惊异,想要把自己的软鞭夺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软鞭被凤倾城柔若无过的手攥着,无论她怎么拉扯都拉扯不动。   “你放开本公主的鞭子!”   曲澜燕恼羞成怒,小脸儿一红,娇声喝道。   凤倾城挑了挑眉,笑的风淡云轻,“倾城在燕公主眼中不过一个无用之人,公主有本事,还是自己拿去吧。”   曲澜燕脸如火烧一般,通红滚烫。她自己刚才还骂凤倾城是个无用的废物,这会儿她如果连自己的软鞭都不能从这个废物的手中抢回来,那岂不是比废物还废物?   曲澜燕俏脸含怒,咬牙在用力,一条软鞭在空中被扯得僵直不已,却仍然不能撼动凤倾城半分。   “你!太后!”曲澜燕几乎气哭,跺了跺脚,转向了对自己疼爱无比的太后,咬牙切齿地道,“太后,这个女人欺负燕儿,您也不管!”   太后放下手中茶杯,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怒,“你自己无礼刁蛮,还怪起哀家来了。倾城,你不用看哀家的脸面,替哀家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晓事的丫头。”   凤倾城是曲澜修的正王妃,是曲澜燕的四王嫂,故而即使太后在曲澜燕身上用了“教训”一次,她也不觉得不合适,于是微微弯腰,抿唇而笑,“谨遵太后懿旨。”   燕公主恨恨地瞪了凤倾城一眼,看着曲澜修几乎委屈地要哭出来,“四哥,平日里你最疼爱我……这个女人欺负我,你快管管这个嚣张的女人啊!”   曲澜修薄唇微勾,眸中带着宠溺,瞧着身边的女人,“燕儿,这是我的王妃,你的四嫂,四哥当然要护着她,更何况还是你动手在先。”   护着她?鞭子打来的时候,也没见他动上一动!凤倾城心中暗暗吐槽,眼中却含羞带怯,温柔可人:“王爷对倾城的疼爱,倾城都牢记在心。”   曲澜修点了点头,颇有受之无愧的意思。   曲澜燕看着四哥和这个废物凤倾城打情骂俏,全然忘了自己,气的七窍生烟,扔了软鞭冲到了凤倾城的身边,扬手就要打过去。   这个废物除了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还能做什么?自己打花了她的脸,看她还拿什么魅惑四哥!   曲澜修出手如电,握住了曲澜燕的手腕,声音微冷,“燕儿,适可而止。”   被一个废物那样欺凌,又被向来敬爱的哥哥冷声教训,燕公主羞怒至极,竟然捂脸哭了起来,一双娇俏的小脸儿哭成了花猫,边哭还边声泪俱下的控诉,“你们都欺负我!”   凤倾城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这个燕公主虽然刁蛮,可到底还是孩子心性。   叹了口气,凤倾城亲手捡起落在地上的软鞭,收好之后递给了曲澜燕,笑着哄道,“燕公主别哭了,其实我刚才是说故意气你,你的软鞭,其实用的挺好了。”   曲澜燕见凤倾城跟她说话,更是气上心头,含泪瞪着一双杏眼,狠狠地道,“有什么好的!连你都打不过!现在好了,本公主的脸都丢完了!”   凤倾城顿时无语,直视着曲澜燕的眼睛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燕公主鞭子力道虽足,可是出鞭太慢,而且,方式不对。”   燕公主抽泣了一声,不服地瞪着凤倾城,“说的好像你多么厉害似的。”   凤倾城自信一笑,“我虽然不会,可还是截住了你的鞭子。如果你是在对敌的话,早就败了。”   曲澜燕虽然刁蛮,可是并不是傻子。仔细一思忖,知道凤倾城说的是实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立刻怒不可遏地道,“那几个什么花了万金聘来的高手,都是骗子,本公主回去马上扒了他们的皮!”   如果不是那几个什么高手忽悠自己,自己也不至于在自己素来瞧不起的凤倾城的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见头脑简单的燕公主思维跳转的竟然如此之快,凤倾城不禁啼笑皆非,“公主如果信得过我的话,我倒是可是跟公主讨论下鞭子的用法。”   “你?”   曲澜燕上下又把凤倾城打量了一边,语气中虽然带着怀疑,可是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不屑。   凤倾城微微颔首,眸中带着笑意。   燕公主虽然任性,可是确实是块儿好材料。宫中请来的师父未大都是冲着金银俸禄来的,未必有真才实干,也未必真的肯教她。如果真的任曲澜燕这样下去,倒也是一种浪费。   端坐在上面的太后都瞧在眼里,知道燕儿对这个四王嫂已经接受了,这会儿不过是抹不开脸面而已。于是慈祥地道,“老四,倾城,你们两个好好替哀家管教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如果她再敢胡作非为,刁蛮无礼,不用看哀家的面子,只管严惩。”   凤倾城和曲澜修应承下来,曲澜燕却扭捏不已地回到了太后的怀里,又被太后训斥了几句,祖孙两个一会儿才有说有笑,和好如初。   端庄地坐在一边儿的皇后,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正文 第八章 目无尊卑,家法处置   “王妃娘娘,妾身们来给王妃娘娘请安了。”   好不容易出了坤宁宫,曲澜修有事去了御书房见皇上,让凤倾城先回了府。   凤倾城在宫中应付太后皇后,又惹上了刁蛮任性的燕公主,正是疲惫不堪,回到府中刚想睡会儿,结果椅子还没有坐热,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声娇喊。   一群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女人鱼贯而入,分位次坐下,本来宽敞的屋子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大眼瞧去,这些女人姿色都是上乘,千娇百媚,让人目不暇接。坐在左侧为首的是个身穿藕色千褶裙的女子,穿着打扮都是侧妃规制,其他的几个,则是美人打扮。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这么客气?”凤倾城勉强笑着,瞧着这一屋子女人,头大不已。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自己可要怎么应对?   必须想一个办法,让这些女人不敢再来烦自己!   凤倾城正想着主意,却听见那侧妃规制的女子眼带嘲讽地开了口:“王妃娘娘,妾身听说,王爷昨儿去了竹园,让您在大婚之夜独守空房?”   昨晚她在竹园给慕紫烟治毒的事情,曲澜修吩咐了众人不让说出去。不过王府就那么大,后院的女人向来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会儿知道了自己去了竹园,也不出人意料。   “娘娘,这个是柳侧妃柳清扬,礼部侍郎独生女。”半月机灵,看见凤倾城若有所思地瞧着那说话的女子,连忙在她的耳边低语道。   凤倾城了然,端起新沏的雨前龙井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瞧着柳清扬,“柳侧妃的消息果然灵通啊。”   “王妃姐姐过奖了。”柳侧妃鄙夷一笑,丝毫没有把凤倾城放在眼里,“妾身听说,王爷还把王妃娘娘留在竹园伺候那个狐媚子呢,不知道王妃累着了没有?”   看来这个女人今天是非要羞辱自己一把啊。   凤倾城也不再同她客套,嘭的一声把茶杯重重拍在桌子上,故作生气地道,“柳侧妃,你到底什么意思?本宫是王妃,跟诸位妹妹有姐妹之谊,昨晚不过是去瞧瞧烟侧妃,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得这般难听?”   柳清扬跟凤饶雪素来有交往,知道凤倾城在王府过的就是连个下人都不如的日子,这会儿也丝毫不怕凤倾城。一个惯受欺负的女人,即使侥幸上了位,又能翻起什么浪呢?即使凤倾城如今成为王妃,也还是改变不了她那庶女的身份!   “王妃娘娘,您也别动气,妾身也是实话实说而已,”柳清扬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王爷本来就不怎么近女色,在大婚之夜您都没能把王爷留住,以后啊,也是甭指望了。”   坐在下首的几个女人向来都是仰柳清扬鼻息,此时见柳清扬占了上风,王妃几乎气急败坏,低低地笑出声来。   “本宫还不信,这王府没有人知道规矩两个字怎么写了。”凤倾城脸色微青,冷声吩咐,“张嬷嬷,请家法。”   “奴婢遵命。”张嬷嬷沉声答应,行礼后转身而去。   柳清扬娥眉一皱,疑惑地道,“王妃这就坐不住了?要请家法收拾那狐媚子么?”   凤倾城挑了挑眉,邪魅一笑,“不。柳侧妃,本宫要收拾的,是你。”   堂内的众人皆是吃了一惊,柳清扬惊了一下,却又冷笑不已。   “王妃,有些玩笑可开不得。我是王爷亲封的侧妃,我爹是正三品礼部侍郎,我表姐是太子妃,你要是敢动我......”   柳清扬话还未说完,却瞧见张嬷嬷已经从隔壁的大堂内请了家法出来。四腿红漆长凳,一条实心檀木棍,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清一色儿晾在***的院子里。   “王妃娘娘,家法已经准备好。”张嬷嬷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凤倾城的身边儿复命。   “那就请柳侧妃去吧。”半月已经换了一杯热茶上来,茶水氤氲着热热的清香,凤倾城半阖了眼,声音慵懒地道。   柳清扬素来在王府里飞扬跋扈,苛刻下人,欺压后院的女人,府里几乎没人喜欢她。这会儿得了新王妃的吩咐,也乐得吓她一吓,在张嬷嬷的带领下,作势就要把柳清扬往那长凳上拉去。   “凤倾城,你敢!你这个在丞相府连一个下人都不如的贱人,也敢到王府来作威作福!”柳清扬见那些人竟然要动真格,惊慌之下,竟然出口对凤倾城怒骂不已。   凤倾城等的就是这一句!   眼睛一亮,凤倾城肃然起身,沉脸厉声道,“柳侧妃出言不逊,辱骂本宫,等同辱骂王爷,今日众位妹妹可都是听见了!本宫请家法伺候,众位妹妹可有意见?”   下面的屋子女人慌忙起身行礼,急切地摇头表明立场,“妾身不敢有意见,听凭王妃处置。”   开什么玩笑,这些女人本来就是墙头草,在偌大的王府里既有利益之争,又有身份之别,哪里会对柳侧妃真心实意?今日瞧见素来跋扈的柳侧妃被新王妃惩治,全是等着看笑话,心中还庆幸这个没有脑子的柳侧妃做了出头鸟,哪里还有心思来替她求情?   “既然如此,那就棍责柳侧妃三十,以儆效尤。”凤倾城凤眸微挑,嘴角笑意微冷,对着下面的众位女人道,“不如众位妹妹陪本宫一起出去观家法可好?”   三十棍子下去,哪里还有人命了?几个美人瞧见王妃嘴角那森然的笑意,脊背上莫名一凉,连声应是,鬼使神差地跟着凤倾城到了院子中。   这些人也是第一次传家法,对象还是府中侧妃,未免也些踌躇犹豫。但是瞧见新王妃那威胁的眼神,几人一咬牙,高高扬起的实心棍子,重重地到落在了被按在红漆长凳上的柳清扬身上。   一棍子下去,心裂肺的痛哭声直穿云霄!端王府的人认出这是侧妃柳清扬的声音,又想起了侧妃带着一群女人去***新王妃处找茬儿的事儿,头皮有些发麻地往***的方向看去,看来这柳侧妃没在王妃处讨到好啊……   凤倾城心情舒畅,杀鸡儆猴般带着众位女人监督着院中家法的施行。   开始的时候,柳清扬哭闹不止、连声咒骂,几乎将凤倾城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各种难宣于口的侮辱之词,竟然都从她的嘴里冒出来,也是让众人大开了眼界。   凤倾城充耳不闻,只是吩咐加大执法力度,不多一会儿,那柳清扬一身冷汗、半身粘稠,趴在长凳上疼的小声喘气,涕泗横流。   二十多棍结结实实地打下去,***的院子里只能听见一声声的棍子和皮肉的接触的闷响,柳清扬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院子中的女人们瞧见柳清扬已经半死不活了,半真半假地跪在地上劝道,“王妃娘娘,念在柳侧妃是初犯,您就宽恕她这一回吧……”   凤倾城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以后这些女人断然不敢轻易来烦自己了。于是勾唇一笑,温和地说:“既然众位妹妹求情,剩下的这几棍就先记下吧,想来柳侧妃也定然长了记性,以后肯定能好好侍奉王爷,洁身自律了。”   得了凤倾城的示意,张嬷嬷命令下人住了手,一院子的女人连忙告辞,抬了半死不活的柳清扬,如遇恶鬼索命般跌跌撞撞地逃离了***。    正文 第九章 明棋暗哨,静水流深   正值午后,阳光大好。偶尔有风吹过,竹园里大片竹子随风沙沙作响。   窗外茂密的竹叶被太阳照的翠绿透亮,绿意透进了屋里,盈盈一地翠色。美人榻上,美若谪仙病如西子的慕紫烟半倚玉枕,嘴角带着歉意的笑,愧疚地看着正在给她把脉的凤倾城。   “是妾身失礼,竟然让王妃娘娘亲自照顾妾身。”   “烟侧妃不必如此多礼。”凤倾城把细手从慕紫烟的皓腕上拿下,调侃道,“烟侧妃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如果能照顾好了你,王爷看在烟侧妃的面儿上也给我几分照顾不是?”   慕紫烟听见这话,脸上晕起一抹羞红,泛着盈盈水波的眼睛带着嗔怪,“王妃娘娘笑话我。如果不是紫烟当初舍命替王爷挡了毒箭,王爷也不会如此心疼紫烟。”   凤倾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扭头问起了慕紫烟身边的小丫头,“本宫给烟侧妃开的药,可有按时服用?”   昨晚去***请了曲澜修的小丫头连连点头,“回娘娘的话,奴婢有按时让烟侧妃服药。”   凤倾城点了点头,对着慕紫烟道,“你体内的毒奇怪剧烈,是几种毒参杂所致。一时半会儿之间,恐怕无法痊愈。我也只能每隔几日来给你放血驱毒,减缓毒发,慢慢地寻找解救之法了。”   慕紫烟虚弱地笑了一下,“妾身这条命都是王妃娘娘救回来的,娘娘说如何,妾身就如何。只不过,又要劳烦娘娘辛苦了。”   “既然烟侧妃并没有什么大碍,那本宫就先走了。”凤倾城见慕紫烟气色好了不少,自己已经按时查过脉,多留在此处恐怕不益,就要起身离开。   “娘娘。”见凤倾城要走,慕紫烟连忙从榻上下来,伸手拉住了凤倾城的手臂,弱不禁风的身子跪在地上,抬着一张苍白的小脸儿,可怜而真诚地瞧着凤倾城。   凤倾城皱了皱眉,“烟侧妃这是怎么了?”   慕紫烟语气有些哽咽:“娘娘,妾身听闻府中传说王爷在大婚之夜没有留在***而是留在竹园,对娘娘声誉有损,这都是紫烟的错......”   凤倾城看着眼前的这个柔弱的女子,目光复杂。   她凤九经历两世,自然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掉以轻心,即使眼前的这个女人柔弱无害,她也不曾放松过警惕。   “烟侧妃还是起来吧,你也不是诚心的,你这样让人瞧见了,肯定要说我苛刻你。”   凤倾城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亲自把慕紫烟扶了起来,只见慕紫烟眼中带着感激,“娘娘真的不怪我?”   “不怪你,你是为王爷受的伤,本宫很是庆幸王爷身边有你这样的人。“   凤倾城面上含笑,扶着慕紫烟重新上榻。   “烟儿,好些了么?”   再欲说话时,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然后一道清冷中带着关心的声音传了过来,正是端王曲澜修。   “王爷。”   慕紫烟看见曲澜修,一双还带着泪光的眼睛中泛起了惊喜,就要起身行礼。   “王爷来了。”   凤倾城起身行礼,只见身形欣长的曲澜修着了一件银袍,脸上线条英俊霸道,仿若神祇一般。不过那一身衣袍,倒是跟同样水色的慕紫烟十分般配。   凤倾城蛾眉微挑,正欲告辞,却听见曲澜修扶住了虚弱的慕紫烟,“烟儿怎么哭了?”   说完,又转向凤倾城道:“你先别走,一会儿本王有事问你。”   慕紫烟水眸从凤倾城身上转过,小脸儿上带着歉意,费力地挣扎起身,“王爷,不关娘娘的事儿。是娘娘每日里来看望妾身,未免辛苦,妾身心中有愧,只怪自己身子不争气……”   说话间,杏眼含泪,泫然欲泣,惹人怜爱。   曲澜修连忙走到床前柔声安抚,凤倾城知道自己在场未免打扰了人家情趣,悄悄退出了门等候。   半晌,曲澜修才从里面出来,看见等在一边的凤倾城,皱眉道,“不是让你在里面等么?”   凤倾城勾唇一笑,“王爷跟心上人谈情说爱,倾城若在场,岂不是扰了王爷雅兴?”   曲澜修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走上了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本王听说你把柳清扬给打了?”   凤倾城跟在后面,挑了挑眉,“臣妾是王爷的王妃,一宫的正经主子,柳侧妃以下犯上出言不逊,臣妾教训她一下又如何?”   曲澜修冷冷一笑,“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么?”   凤倾城想起了昨日在自己面前来拼爹拼背景的柳清扬,顿时失笑,“知道啊。柳侧妃昨日曾说她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太子妃的表妹。”   曲澜修停住了脚步,背手而立,冷漠的眼睛直视凤倾城:“那你还敢打她?”   凤倾城笑的一脸张狂,“臣妾是王爷的王妃,理当为王爷分忧。做什么要管太子和礼部侍郎?”   曲澜修看她良久,忽而一笑,“很好。”   凤倾城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当初身体原主凤倾城迫切无比地想要离开丞相府,远离那个是非之地,凤九随了她的愿。可是豪门深似海,丞相府纵然如此,王府又能好到哪里去?这表面平静的王府里,实则暗波汹涌。   昨日进宫,皇后对她不咸不淡,眼底疏离厌恶。从皇后的态度凤倾城推断,皇后并不喜欢端王,甚至把从小养在太后坤宁宫、殊荣无比的端王当做自己儿子的强敌,既然如此,太子和曲澜修之间,肯定存在利益之争,即使表面上兄友弟恭,内地里也是波涛暗涌。   柳清扬明显是太子安插在王府的眼线,不过看来这个太子眼光也不怎么样,竟然找了一个这样的人来给自己传递王府信息。   曲澜修明显跟太子不对付,也未必多么喜欢柳清扬在王府嚣张。既然如此,她此时不表明立场,更待何时?   两人正欲离开竹园,却看见管家惊慌地跑了过来,喘声道,“王爷,王妃,太子殿下正在大厅等着,指明要见王妃娘娘。”   凤倾城似笑非笑地瞧了曲澜修一眼,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啊?   曲澜修眼底一抹玩味的笑意,朗声道,“既然太子殿下指明要见王妃,那本王就不去了。”   凤倾城无语地撇了撇嘴,带着半月离开了竹林。    正文 第十章 伶牙俐齿,气坏太子   端王府的大厅里,太子曲澜铭一身明黄的长袍,脸色阴沉地坐在上首,身边一个一身粉色衣服的小丫鬟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这是怎么了?”凤倾城款款走了进来,眉眼之间尽是笑意,“这丫头怎么惹了太子殿下不高兴了?”   曲澜铭抬头瞧见了凤倾城,冷哼一声,“你就是老四新娶的王妃?也不怎么样嘛。”   上下打量了凤倾城一遍,冷笑道,“这个贱婢,竟然敢把陈年剩茶拿来给本宫喝,真是该死。”   凤倾城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躬身温柔地道,“臣妾正是端王妃。不过太子殿下,这丫鬟并没有把陈年剩茶给您喝啊。这是端王府最好的茶叶了,平日里臣妾想要喝一杯王爷都舍不得呢。”   又转身对着那丫鬟道,“起来吧,太子殿下胸襟广阔的美名流传在外,这是跟你闹着玩儿呢,怎么会责罚于你?你快下去重新沏一壶。”   那丫鬟止住哭声,万分感激地对凤倾城行过礼,额头青肿地躬身退了出去。   凤倾城看着那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太子,眼中掠过一丝嘲讽。   就这样的人做了东辰国太子,不久的未来,这里又要多了一个昏君了。   不过怪不得皇后对端王很是忌惮呢,端王跟太子一比,傻子都知道哪一个更加适合做太子。   太子冷冷地瞪着凤倾城,“本宫就不信堂堂端王府,竟然连个茶叶都没有。”   凤倾城挑了挑眉,“太子殿下,您生来尊贵,吃穿用度样样都是顶好的,端王府去去王府规制,当然比不过太子宫中,太子不习惯也是正常。再说,太子屈尊降贵来到端王府,也没有提前说一声,臣妾和王爷当然没有时间去准备了。”   “巧舌如簧。”曲澜铭从凤倾城的话中听出了对自己不请自来的讽刺,声音阴狠地道,“这件事本宫暂时不跟你计较,本宫今天来是要问问你,为何要无缘无故殴打柳氏表妹?”   “柳氏表妹?”凤倾城一皱眉头,瞪大了一双好看的凤眼:“太子殿下,臣妾什么时候责打了您的表妹?”   “别给我装糊涂!”曲澜铭脸色阴沉地指着凤倾城道,“太子妃表妹柳清扬,是端王府的柳侧妃!今日表妹派人告诉本宫,说你个泼妇杖打与她!可有此事?”   凤倾城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太子是为了端王府家事来的啊。那柳侧妃对臣妾出言不逊犯上作乱,有辱皇室颜面,臣妾正准备去宫中禀告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让她们处置这个刁妇呢。”   凤倾城三言两语,就把柳清扬的事情推到了皇家颜面上,纵然是太子,也知道这件事如果真的闹了起来,也是柳清扬理亏。   他本来以为凤倾城不过一个丞相府庶女,又素来在丞相府受人欺负,性子肯定懦弱好欺负,不过没有想到,老四这个新王妃,倒是伶牙俐齿、张狂至极。    “好!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凤倾城!”曲澜铭大怒,咬牙切齿地道,“你给本宫等着!本宫这次就先放过你,如果以后你再这样放肆,本宫定然叫你好看!”    “太子殿下不要欺人太甚。”门口传来了一道森冷的声音,“柳清扬已经是本王侧妃,这是端王府中家务事,本王和王妃都还健在,端王府中的事儿,还轮不到太子殿下插手。”   曲澜修面目冷清,迈步走了进来,一身威压,气势非凡。   “好!好!”曲澜铭气的发抖,指着沆瀣一气的曲澜修和凤倾城道:“你不就是仗着有太后和丞相给你从撑腰么?本宫倒要看看,你们夫妻二人还能嚣张到几日!”   曲澜修说罢,拂袖而去,凤倾城巧笑嫣然,“臣妾恭送太子殿下。”   曲澜铭狠狠地瞪了凤倾城一眼,抬腿就往大厅门口走去,一转身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谁啊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撞本公主!”   一道气急败坏的稚嫩女声传了过来,凤倾城听见了嘴角忍不住浮现了一丝笑意:这刁蛮公主和莽撞太子撞在了一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来人在正是东辰国公主曲澜燕。   此时,曲澜燕一身火爆的红色骑马装,衬得本来就玲珑的身姿更加英姿飒爽,一张如玉般的小脸儿泛着健康的红晕,看起来十分的娇俏热火。   不过手中的那根丈二软鞭,确实让这个娇俏可爱的公主增加了几分霸气刁蛮的味道。   “你!”曲澜铭听见燕公主没大没小的叫声,登时更加生气,狠狠地剜了曲澜燕一眼,冷哼了一声。   曲澜燕一看是那个莽撞没有头脑的太子,皱着一张小脸儿,也哼了一声,然后两个人擦肩而过。   凤倾城站在大厅门口,挑了挑眉,心中开始盘算了起来。   据说宫中燕公主的生母杨贵妃跟皇后之间的关系甚是微妙,不过从曲澜燕和曲澜铭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来看,杨贵妃跟皇后之间的关系,恐怕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不过也是,宫中两个太后之下最有权势的女人,无论是不是爱着那个站在顶峰的男人,为了那份荣耀和权势,都不会相互容忍的。   凤倾城正在思考的时候,燕公主已经走了进来,皱眉不悦地问道,“四哥四嫂,那个蠢材做什么?”   凤倾城听见了曲澜燕对当今太子殿下的称呼,差点儿笑喷。   当今天下,敢明目张胆的叫太子蠢材的,恐怕只有燕公主一个了。不过,由此也能见到当今皇上有多么地疼爱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   “不过是来找不快罢了。”曲澜修眼神温和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嘴角勾起了一丝宠溺的微笑,“昨儿还要扬起鞭子打她,今儿就亲亲热热地叫四嫂了,我们家燕公主,变得可真快啊。”   曲澜燕被四哥说起了昨儿的事情,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无礼刁蛮和丢人的事儿,顿时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我想叫四嫂就叫四嫂!谁管的了我!”   “好好,没人管的了你。”曲澜修笑着摇了摇头,狭长的桃花眼带着一丝促狭,“你们玩吧,本王还有事儿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   凤倾城点了点头,和曲澜燕目送曲澜修那修长的身影离开了视线,曲澜燕附在她的耳边道,“四嫂,我听说住在竹园那个故作清高的狐媚子在你大婚之夜勾走了四哥,要不,我去给你出出气?”   凤倾城一听,连忙阻止。住在竹园的那位可是王爷的心尖儿肉,如果被曲澜燕这动不动就动手打人的刁蛮公主给碰上了,那鞭子若是抽到了慕紫烟的身上,自己以后在王府,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