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骑木驴刑   我从警校毕业就分配到了D市的刑警队,算是完成了我一直以来想要做个警察的愿望,三年下来办了不少案子。   今晚是我和老张值夜班,和往常一样,夜里整个警局都很安静,我坐在电脑前刷着警务系统,老张则在悠闲的喝着茶。   一夜无事,很快就要天亮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桌上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突兀的电话铃声把我吓了一跳,慌忙一把抄起座机听筒:“D市刑警队。”   听完电话里的话,我顿时心里一沉。警务中心接到报案,氨水街发生命案,安排我们立刻出警!   氨水街位于老城区,是市里最老的街道之一。这里的房子也都是上世纪末留下来的,其中有几处老宅还是民国时期的。   这个时候还不到七点,天刚刚蒙蒙亮,街上行人不算多,但一些卖早点的小贩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出门了。   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我和老张都愣住了,饶是经验丰富的老张脸上的冷静也被打破了。   死者是个骨瘦如柴的老太太,被脱光了衣服赤条条的架在一匹小木马上!   这匹木马似乎是手工做的,做工有些粗糙,看起来也很矮小。老太太瘦得皮包骨头,像是一根干柴似的被架在木马背上,摆出骑坐的姿势,双、腿被钉在了木马身上,双手放在胸前合十,脑袋低着,像是在虔诚的祈祷。   最可怖的是她的腹部一片血肉模糊,一根直径三厘米左右的木棍斜插进腹部,连内脏都漏了出来,整个木马背上血淋淋的一片。   而在木马旁边的地上有一些黑色的灰烬,看上去似乎是前一天夜里有人在这里烧过什么东西。   “真是畜生!”   老张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快速忙活着疏散围观群众,同时找到报警的小贩问话。   根据报案的小贩描述,他也是一大早准备出摊的时候发现的尸体,然后就匆匆报警了,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和老张接连问了几个人都是一样的结果,都只看到了尸体,并不知道死者是怎么被杀害的,也没有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我们一时间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好守着尸体不让人靠近,尽量保护好现场的完整,等候着警队的人到来。   我再次回头细细的打量着尸体,发现死者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眉头微皱,看得出她死的时候是痛苦的,但居然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种微笑很僵硬,像是得到解脱的满足,又像是在不屑的嘲笑。   我没有触碰尸体,以免影响到后面的尸检工作,无法确定尸体的僵硬程度,不过从鲜血的凝固程度来看,死者遇害的时间应该不长。   身上除了腹部以外没有发现其他创伤,从木马身上的血迹来看那根木棍应该是强行插进去的,很有可能就是杀人凶器。   同时我发现地面上没有一丝血迹,说明这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尸体是在死后被人移动到这里的!   很快两辆警车快速驶入了氨水街,第一个下车的是警队队长,我们叫他孙队。   紧接着几个同事快速下车拉起了警戒线,法医也带着工具箱开始勘查取证。   我和老张向孙对汇报了一下情况,孙对皱着眉头点了根烟,让我们找附近的居民问一问,收集一些信息,看看能不能确定死者身份。   尤其是面前这栋老宅的主人,要着重调查,毕竟尸体就在老宅门口,这之间应该会有一些关联。   出乎意料的是我和老张刚刚询问了第一个街坊就得到了不少信息。   据街坊说,死者正是那栋老宅的主人!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姓陈,大家都称呼其为陈老太。   陈老太一个人在这栋老宅独居很多年了,没见过她跟什么人有来往。只有一个男人似乎是她的儿子,偶尔会来看看她,但是每次回来都是当天就走,也没在老宅里住过,大家也都对他不熟悉。   同时那个邻居还反应,死者陈老太精神方面有问题,每天晚上凌晨十二点都会在门口烧香,还会烧上一大把纸钱,然后就跪在地上磕头,嘴里念叨着“我知道错了”之类的话。   还有街坊说陈老太住的这栋老宅是民国时候留下来的,里面有不少冤魂,经常闹鬼。   天色渐渐亮了,不用我们去敲门,周围的居民都逐渐出门然后围过来看热闹。   一连问了几个街坊,回答得都大同小异。陈老太独来独往,和谁都没有交集。   同时我还刻意问了一下有没有人在昨天夜里听到可疑的动静或者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然而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摇头表示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更没看到什么人   现场已经勘查完毕,法医准备收敛尸体要带回去做尸检才能进一步的确认死亡原因。   由于尸体与木马钉在了一起,为了不破坏线索,法医只好保持原样把尸体和木马一起带回去再做处理。   回到警局的时候天早已大亮了,所有的勘查工作都已经完成,却没有发现太多线索。   孙队立即召集所有人汇总线索分析案情,然而情况却越发离奇了。   陈老太独居的老宅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除了陈老太自己生活留下的指纹和足迹以外没有提取到任何人的痕迹。   据街坊反应,前一天晚上陈老太还照常十二点的时候在门口烧香纸。氨水街就只有街口有一个交通监控,录像显示十二点以后没有车辆离开过这条街,更没有看到陈老太离开。   也就是说,陈老太没有离开过氨水街。可是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   老宅门口明显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不然地面上应该会有血迹。可是既然陈老太没有离开过氨水街,在街上和陈老太家都没有发现血迹或者其他的可以痕迹,那么陈老太是在哪里遇害的?   当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明显一僵。孙队脸色一沉,沉声喊道:“除了王辰和老张,所有人再次出警,把氨水街挨家挨户的查一遍,一定要找到第一现场!”   孙队把我和老张留下,主要是念及我们刚刚通宵值完夜班,让我们缓口气。因为眼下出了命案,接下来一直到破案前可能都没有休息时间了。   孙队给我和老张一人递了一支烟,刚点燃抽了两口,技术部的法医张博士就匆匆冲了进来:“孙队,有情况!”   张博士面色有些古怪,说在他们准备把尸体从木马上取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死者腹部的那根木棍哪里是从外面插进去的,分明是木马身上的一部分!   那根长三十公分左右的木棍和木马是一体的,直直的长在木马背部,从死者下、体插入,从腹部穿了出来!   老张听完后顿时浑身一震,脸色不太自然的低声说了几个字。   “你说什么?”   我奇怪的看了老张一眼,同时凑近了去听,他又重复了一遍:“骑木驴刑……” 第一卷 第2章:老宅闹鬼   骑木驴刑?   我和孙队都疑惑的看着老张,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老张表情有些古怪,骂了声造孽,向我们解释了骑木驴刑。   所谓的骑木驴刑是宋代时候发明的,专门用于惩处与人通奸并且谋害亲夫的妇女。   这种刑法可谓残忍至极的酷刑,会制作一个木驴,简陋点的干脆只有一个木头架子,木驴背上有一根直径三厘米左右的木棍,象征驴毬。   行刑的时候把女犯衣服扒、光强行架上木驴,双、腿钉在木驴上,让木棍插入女犯下、体,然后推着木驴游街示众。   老张说陈老太骑的哪里是什么木马,分明是古代的刑具木驴!   听完老张的解释我和孙队都觉得有些诧异,一个七旬的老太太,凶手居然要用这种手段来侮辱杀害?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默默分析着凶手的动机。进入警队三年了,虽然也接触过不少案子,但像这样古怪的案子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陈老太是个七旬老人,按说情杀的可能几乎为零,那是仇杀?可根据陈老太的街坊邻居的说法,陈老太平常几乎不和任何人接触,又怎么会与人结仇?以凶手的作案手法来说,不能排除报复社会随机杀人的可能。   我把我的想法和孙队说了,孙队也赞同我的思路,不过现在线索太少,具体还要等进一步调查才能得出结论。   孙队让我和老张先去吃点东西,自己亲自去民政处调取陈老太的身份信息。   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心情去吃东西,从小我就梦想着当警察,专门破那些奇案悬案,这是进入警队以来我遇到的最离奇的案子,恨不得马上就去把它破了。   随便到警局门口不远处的街边摊上买了些包子我就拉着老张回了警局,老张无奈的抱怨我急性子,连饭都不让人好好吃一口。   和我不一样,老张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经验丰富无比,不到两年就能退休了,现在只盼着能平平静静过到退休,对于破案之类的事情情绪不高,甚至可能有些抵触。   回到局里等了好一会儿孙队才拿着一个薄薄的档案袋回来,苦笑着说这都是上世纪留下的资料,少得可怜。   陈老太原名陈凤,祖籍山东,五十年前嫁到D市来的。今年已经七十一岁了。丈夫张爱国是个木匠,二十六年前在帮人建房子上大梁的时候意外身亡了。陈凤一个人把一儿一女拉扯大,女儿叫张翠华,今年已经是五十岁的高龄了,早年间嫁到外地就一直没回来过。   儿子张国华,今年四十岁,在D市三十多公里外的C县县城跟人做工程,定居于C县县城,至今未婚。   由于陈老太的资料几乎都是从上世纪留下来的,后来也很少更新,就连她的两个儿女能查到的信息都少得可怜。   从这些信息里似乎没有太多有用的线索,我提议立刻找到陈老太的儿女张国华和张翠华,或许从他们口中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孙队立刻去安排了,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出去氨水街的同事都回来了,却一个个面色古怪,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的。   “你们他妈都怎么了?有话就说!”   孙队脾气瞬间就上来了,拍着桌子吼了一声,一干同事越发脸色低沉,眼神闪烁。   我知道孙队脾气火爆,他一发火大家就跟紧张了,忙打圆场说道:“大家有什么说什么,只要是跟案子有关的,有什么不敢说的?大家都是在分析案情嘛。”   我这么一说孙队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一帮同事互相望了一眼,最终小李鼓起勇气说道:“陈老太家的那个老宅子……闹鬼!”   “还有街坊说……陈老太是被鬼害死的……”   “放屁!你他妈再敢胡说八道,老子给你记处分!”孙队立即指着小李就要破口大骂,我慌忙拦住孙队,让他把话听完。   “真的!我亲眼看到了,那老宅子里真闹鬼!”小李是刚从警校毕业不到一年的新人,一下子委屈得眼泪直打转。   “小李说的没错,我也看到了!”   有人开了头,大家伙也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憋着的话说了出来,我也终于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一帮同事到氨水街挨家挨户的进行走访调查,却始终没能找到陈老太被杀害的第一现场,却从街坊们的话语中听到了不少东西。   有街坊说陈老太家的那栋老宅一直都闹鬼,陈老太每天夜里十二点在门口烧香纸磕头就是在安抚冤魂野鬼,求它们不要伤害自己。而由于昨天夜里陈老太只烧了香纸,却没有磕头,所以被鬼害死了。   而小李和另外一名警员到陈老太家的老宅子进行详细勘察的时候,居然在一间应该是陈老太的卧室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匹木驴!   而等他们搜索完整个宅子准备回来把木驴搬走带回来警局的时候却发现木驴不见了!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宅子里还有人!于是把在氨水街的警员全都叫了过来,几个人守住所有出口,其余的人在宅子里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坐在椅子上在地板上不停晃动发出来的“嘚嘚”声。   一群人循声追了过去,结果在又在陈老太的房间门口看到了那匹木驴,而且上面还坐了一个人!   他们只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应该是个男人,然后那个人骑着木驴居然动了,木驴在地上行走发出那种“嘚嘚”的声音,进了陈老太的房间。   他们紧跟着追了进去,却怎么也没找到那匹木驴和那个人!   听完这些孙队脸色很不好看,不过却没有在出声斥责,刑警队的同事们不可能集体撒谎,这件事另有蹊跷!   对于闹鬼之类的说法我打心里不相信,肯定是有人在搞鬼,而且多半与凶手有关!   但从他们的话里我注意到了一个信息,陈老太昨天夜里十二点的时候照常在门口烧了香纸,却没有磕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不然一个人保持了那么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而且是在遇害之前?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回应我,我这才明白过来,大家都对于老宅“闹鬼”的事情有了阴影,不愿意涉及这个案子,心思也就自然没在这儿了。   孙队脸色阴沉的扫视了所有人一眼,最终没有发作,而是让我负责这件案子。毕竟现在似乎整个警队就只有我还保持着破案的心思,强行把这个案子交给别人多半也是消极应对。   而且警队里我是出了名的胆大心细,刚进警队那会儿遇上一个案子,一家商场频频失窃,一查监控居然是一个“鬼”干的,警队里没人敢去蹲守。结果后来那个“鬼”被我撵了三条街,原来是个扮鬼行窃的小毛贼。   我应承了下来,孙队又冲老张说道:“老张,王辰比较年轻,你经验丰富,多带带他,这个案子你和他搭档吧。”   老张顿时苦着脸,但也没办法推脱,只好无奈的点头答应了。   “所有人必须配合王辰,要是让我知道有谁阳奉阴违……”   孙队说着冷冷的瞪了大家一眼,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这句话说出来算是把这件案子完全交给我了。我让所有人都去做自己的事,等我理清楚头绪再给大家分配任务。   就在这时候法医那边的尸检报告出来了,陈老太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夜里十二点左右,体内未发现残留药物。致命伤就是从下、体插入捅穿胸腹的木棍创伤,木棍的末端正好从肝脏的位置破体而出,肝脏缺失!   而且法医表示陈老太应该是在睡梦中遇害的!从尸体上的痕迹来看完全没有任何反抗挣扎过的痕迹,至于脸上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应该是死后被凶手刻意摆出来的。   老张愁眉苦脸的坐在我对面,问我打算怎么办,一点线索都没有,从哪里查起?   我看着尸检报告沉默不语,尸体肝脏缺失,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凶手行凶的时候木棍破体而出,把整个肝脏都破坏了,又在后来搬运尸体的时候导致肝脏遗落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为了某种目的刻意摘走了死者的肝脏!   我快速整理着头绪,目前要破案只有从两个方向入手,一是先找到第一案发现场,二就是找到死者的亲属,尽可能详细的了解关于死者陈凤的其它情况。   就目前来说,我们掌握的死者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李急匆匆的跑过来说道:“死者亲属找到了!” 第一卷 第3章:古怪的一家人   死者陈凤陈老太有一儿一女,女儿张翠华远嫁省外,出嫁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儿子张国华也在三十三十多公里外的C县,很少回D市。   出人意料的是,这两个人目前都在D市!两个很少回D市的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回到了D市,而且正好赶上了他们的母亲遇害?我心头微沉,这不太可能是巧合!   不到半个小时一个身形壮硕,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的中年男人就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正是陈老太的儿子张国华。   “警官,我妈她到底怎么了?给我打电话的警官说她被人害死了!?”   张国华情绪很激动,抓着我的肩膀不停的追问,他力气很大,捏得我肩膀生疼。   老张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开,我安抚了半天才让他稍稍平静下来愿意听我说话,却眼圈发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张国华,你的心情我们理解,我们也想尽快抓住凶手,现在需要你配合我们,我们才能尽快破案!”   我说着给他倒了杯水,他却没有接,而是噌的一下子又站了起来,红着眼睛喊道:“警官你说!要我怎么配合,我一定要抓住凶手把他碎尸万段!”   我没有和他说凶手应该由法律来制裁之类的话,这个时候跟他说了他也听不进去。而是直接向他询问了陈老太生前都和哪些人有过接触,不仅限于这几年,前些年和陈老太有交往的人想到谁就说谁。   张国华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似乎还有些尴尬:“这个……警官,你可能不知道,在外边打工二十来年了,很少回家,也和我妈接触的不多,至于她和哪些人有交往,我也不知道啊……”   我静静的看着张国华的脸,这个人身上一定有问题!   一个二十年来都不怎么和自己母亲接触的人,为什么听说母亲遇害的时候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如果他真的对陈老太有这么深的感情和孝心,又怎么会这么多年只回来看过陈老太几次,而且每次回来都不在家过夜就走?   张国华被我盯得不自在了,问我干嘛这么看着他。   我冷着脸沉声问道:“你说你很少回D市,为什么你母亲遇害的时候你刚好在D市?”   张国华一听这话顿时双眼一瞪,噌的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喊:“你!你居然怀疑是我害死我妈!?”   张国华喊出这句话的声音很大,办公室里所有同事都扭头望了过来,我笑了笑:“当然不是,只是觉得奇怪,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国华脸色很不好看,恶狠狠的说道:“今天是我爸的忌日,我回来祭奠行不行?”   我心里一动,今天是陈老太丈夫的忌日?这么巧她就在今天遇害了!?   我不动声色的继续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张国华居然说他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你回来了为什么没回家?你昨天晚上在哪?”   我越发觉得张国华有问题,他却说昨天晚上是在工友家里借宿的,至于提到为什么没回家,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一直不愿意回那栋老宅,因为……那老宅里闹鬼!”   我没有说话,冷冷的盯着他,张国华接着说道:“真的!自从我爸走了以后我就一直觉得那宅子里不干净,再后来我妈就变得神神叨叨的,所以后来就找机会出去打工了,也不愿意多回那个老宅。”   按说张国华的说法,他不是不孝顺,是因为怕那老宅闹鬼,加上陈老太变得神神叨叨的他觉得也跟闹鬼有关,所以不太敢接近陈老太,就算回来看她也只是给她带点东西就走,不敢在老宅多呆。   张国华的声音不大,但经过先前吼了那么一嗓子以后其实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在竖着耳朵听我们说话。张国华的这通话一出口,不少人的脸色当即就变了,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   我跳过了这个话题,又问他陈老太什么时候开始神神叨叨的,他说大概就在他爸去世几年以后。   至于在那之前陈老太都和哪些人有交集,他说具体他也记不清了,反正陈老太正常的时候挺开朗,街坊邻居都很熟,和他父亲生前的一些同事也多少有些来往。不过在他印象了陈老太那时候从不和人结仇。   按照张国华的说法,他的行为倒也解释得通了,但我心里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清具体是哪里不对。   临了我又问了一句张国华他姐姐跟他和陈老太的关系怎么样,不料张国华冷冷的说了一句:“我没有姐姐。”   我诧异于他的说法,但关于张翠华他却不愿意多提,我只好让他留下联系方式后先离开了。他前脚刚走我就喊了一个同事让他暗中跟着张国华,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   说不上理由,但我始终觉得这个张国华不对劲!   这时候老张凑过来说有个老妇人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让她进来却怎么也不肯。   老张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一个头发苍白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妇人杵着拐杖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径直朝我走过来。   “警官,你找我?”   我愣了愣,随即想到一种可能,但还是开口问道:“你是?”   “张翠华,有警察通知我说我母亲被人谋杀了,让我过来。”   我心里一沉,她果然是张国华那个姐姐,张翠华。从张国华的态度来看,这姐弟两之间肯定有什么矛盾,而张翠华刚刚不愿意进来多半就是不想和张国华见面,所以在门外等到他走了才进来。   张翠华很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我,似乎是在等我说话。   “刚刚你弟弟在的时候为什么不进来?”   “我没有弟弟。”   果然张翠华毫不犹豫的说了一句,然后又问道:“我妈被人谋杀了?”   “是的。”   “那找我来有什么事?”   我愣住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张翠华,她的态度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与张国华的情绪激动相比,张翠华的反应就像是死者与她无关,只是她认识而没什么交情的一个普通邻居似的。   “你母亲遇害,你一点都不难过?”   “我十七岁就嫁到省外去了,从此再也没见过她,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我难过什么?”   张翠华的话又让我一阵沉默,她说的好像合情合理,又好像完全不合理,总之这姐弟两人都让我觉得怪怪的,心里总觉得哪里别扭。   我把问过张国华的问题原模原样又问了张翠华一遍,结果张翠华的回答更干脆,自己十七岁就嫁出去了,对于母亲陈凤的事情完全不了解,在出嫁前的事也都没什么印象了。   在被问到为什么突然回到D市的时候张翠华的理由居然也是回来祭奠父亲!   “你三十多年没回来过了,为什么偏偏这次要回来祭奠你父亲?”我冷声问道,这实在太巧了,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谁说我三十多年没回来过?我只是没回过老宅而已,每年我都回来祭拜我爸。”   张翠华的语气很平静,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我默不作声,静静的盯着她的双眼看,她也毫不避讳的和我对视。最终我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张翠华收回视线,脸上依旧没有是表情,杵着拐杖慢悠悠的离开了。   她刚走我就把小李叫了过来,让他暗中跟着张翠华,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我。我心里总觉得这个张翠华身上有问题,没有什么理由,她实在太冷静了!   “这事也实在太玄乎了,这家人一个比一个古怪,那宅子实在是……”   老张端着茶杯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一脸愁容,那样子像是这个案子会让他不能退休似的。   “老张,你都多少年的老刑警了,什么事没见过,你也信这些?”   “你别说,我年轻那会儿还真遇到过几起离奇的怪事,那几桩案子到现在还是悬案呢,这种事谁也说不清的……”   我一看老张又准备开始说他年轻时候遇到的那些所谓的诡异事件,赶紧让他打住。什么鬼神之说我是不信,我只相信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破不了案子的人!   我让老钟带人去查陈老太和她丈夫年轻时候都和哪些人有交集,想从这些人入手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同时让人跟张翠华所在城市的警方沟通,请他们协助调查一下张翠华。   又让两个同事去调查张国华,同时查证他昨晚是不是真的在工友家借宿。没办法,目前几乎没有任何线索,只能从这些地方入手大海捞针了。   做完这些已经是晚上了,小李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张翠华白天去公墓祭拜了她父亲,然后去火车站买了明天早上七点离开的火车票,最后去了他们家的老宅,就再也没出来,应该是准备在那过夜了!   我心里一紧,越发觉得这个张翠华有问题了,她这么多年都不回老宅一次,为什么这次选择了在那里过夜? 第一卷 第4章:一张信纸   我让小李盯紧了,小心别打草惊蛇,小李却说那老宅邪门,他不敢大晚上在那里盯梢。   我无奈之下只好自己赶到氨水街,他这才勉强答应和我一起盯梢。   我前一天刚值完一个通宵的夜班,又折腾了一整夜没合过眼,再加上车里空气沉闷,我很快就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小李看出来了我的疲惫,歉意的说让我先睡一会儿,他顶不住了再让我起来换他。   我也没拒绝,把靠背调低躺上去就睡着了。   我是被小李摇醒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已经到了早上七点零四分。   小李紧张的看着老宅的大门,低声道:“王哥,不太对啊…、、”   “怎么了?”   我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朝窗外整条街道都打量了一遍,几个卖早点的小贩开始忙活着出摊,哪有什么不对劲?   “那个张翠华明明买了今天早上七点的火车票,怎么现在还不出门?”   小李的话顿时让我打了个激灵,是啊,这确实有点不对,难道是张翠华睡过头了?   我心里忽然有些发慌,胸口像是闷了一口气吐不出来似的,难受得不行。我又朝那栋老宅望了一眼,心里越发觉得不踏实。不行,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拉开车门跳下了车,快步跑到那栋老宅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那扇漆黑的大门忽然开了。   门开了,但却没有人出来。里面没有开灯,看起来黑洞洞的,确实有几分阴森的味道。   我取出战术手电往里一照,里面看起来是客厅的摆设,家具用品都很老旧,样式也是上世纪末的风格,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   屋子里没有人,在一个角落里有一扇小门,门开着,隐约看得出来应该是厨房。最里面的角落里是一把楼梯,通往第二层。   刚跨进门槛我心里就一沉,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我拿手电照着找了一圈,居然没找到电灯开关,就在我准备继续往里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响动,像是椅子剧烈晃动在地上撞出的“嘚嘚”声。   我身后的小李脸色瞬间就白了,结巴着说就是这个声音,昨天他们听到的,那个骑着木驴的人发出的就是这个声音!   我一听心里一紧,让小李守住门口,掏出配枪就往二楼冲,那个声音正是从二楼发出来的!   屋里没开灯,楼梯上很黑,即便开着战术手电能见度也很低。虽说我不相信什么鬼神,但到了这种时候我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一到二楼血腥味更浓了,我心头沉重,一手举着手电一手端着手枪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二楼的环境。   二楼有一个走廊,走廊两边各有两扇门,应该总共有四个房间。我屏住呼吸放轻了脚步顺着走廊往里走,忽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是从右边最里面那个房间里传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快速冲到门口,举着手枪一脚踹开了那扇红漆门。在门开的瞬间我已经把手电和手枪都对准了门内,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房间很简陋,一张床,一个木头衣柜,窗帘被拉上了,窗户边摆着一张写字桌。   而在房间正中央对着房门的位置,有一匹不停摇晃的木驴,我所听到的声音正是木驴晃动的时候木驴蹄子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   而在木驴背上有一个浑身赤、裸的老妇人,正是张翠华。她此刻的样子和之前的陈老太几乎一模一样,胸腹出一根木棍透体而出,鲜血淋得木驴背上到处都是,而且还没有完全凝固。   张翠华早已经没了呼吸,我仔细搜查了一番,确定屋里没有别人,这才掏出手机通知老张和警队其他人。   我注意到木驴下的地面上只有几滴没有完全凝固的血液,看来这里仍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否则地面上应该会有大量的血液,那几滴血液应该是尸体被移动到这里之后因为血液没有完全凝固而滴落的。   我小心翼翼的把整个宅子上下两层都搜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甚至连有人进来过的痕迹都没有一丝。   我心里狐疑,我进来的时候木驴在晃动,肯定是有人推过造成的,而且那个人在我进来之前刚刚离开不久!可是我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发现?   门口有小李守着,里面的人不可能从门口出去,窗户倒是有可能跳出去,但那样的话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我进来后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很快我就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警笛声,警队的人到了。   我该查看的都已经查看过了,剩下的就要交给法医,我退出了屋子。   等做完勘查工作回到警局,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警队里的同事们面色都不太自然,不停的在小声的议论,其中不乏闹鬼等字眼。   孙队脸色也不太好看,我揉着隐隐作痛的脑门,脑子里乱作一团。不过现在可以判断,这很有可能是报复性杀人,不然凶手没有必要一直对陈老太的家人下手。   可是这又有些说不通,陈老太神神叨叨几乎不与人交集二十年了,能惹下什么仇家?还是张翠华与人结的仇,凶手为了报复先杀了陈老太,再杀了张翠华?但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张翠华远在外省,三十年没跟陈老太联系过,凶手要报复也会找她身边的人下手,而不是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找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太。   还有一种可能,也是目前为止可能性最大的一种,那就是张国华与人结仇,对方为了报复而对他的家人下手!   我已经问过盯着张国华的同事,张国华还没有离开D市,昨晚依旧是借宿在那个工友家里。我立刻联系了张国华,让他到警局来找我。   不到二十分钟张国华就到了,电话里我已经告诉了他张翠华遇害的消息。   张国华脸色不太好,似乎昨天晚上没睡好,哈欠连连的。我让他坐下正准备问他话,这时候技术部的老杨推门走了进来,给我递过来一个密封袋,里面有一张信纸:“死者鞋垫下面发现的。”   我一听顿时一怔,鞋垫下面?同时我察觉到坐在对面的张国华身子微微震了一下……   我接过密封袋,刻意不让张国华看到信纸上的内容,同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果然张国华似乎对这封信纸很感兴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是一张早已发黄的信纸,应该有不少年头了,纸上大部分面积都是空白,只有最上面的一行有半句话:张爱国该有的下场!   然后就是落款:金正1988年3月23日   我看着这简单的两句话心里一动,这里面提供了很关键的信息!我直接站起身来带着老杨就往技术部走,把张国华一个人晾在了那里。   这张信纸实在太关键了!从纸张呈现的色泽就可以看得出颇有年头,上面的落款日期也正印证着这一点,而1988年3月,正好是二十六年前陈老太的丈夫张爱国出事的时候!   信纸第一行的半句话是顶格写的,应该是一句话的后半段,看起来应该是当时写信的人已经写满了一张信纸,结果还有半句话没写完,所以又拿了一张信纸,写下了这最后半句话,然后才落款。   这封信是二十六年前一个叫金正的人写的,信中提到了陈老太的丈夫张爱国,而且从语气看似乎对张爱国持有敌意。那么这封信是写给谁的?张翠华又为什么要把这张信纸放在鞋垫下面? 第一卷 第5章:骑着木驴的人   我让老杨带我到了操作间,操作台上放着一双有些老旧的女士布鞋,一个同样老旧的布质挎包,以及一些现金、火车票、身份证和存折之类的零散物件,正是死者张翠华的物品。   “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所有东西都检验过了,没有发现除了死者自己以外任何人的痕迹,只在鞋垫下面发现了这张信纸。”   老杨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从信纸上的痕迹来看,应该才刚放进鞋垫里几个小时。”   我点点头,心里快速分析着这些信息,张翠华应该是在遇害前不久才把这张信纸放进了鞋垫里,那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说她提前预料到了自己可能会遇害,刻意留下这张信纸作为线索?   这张纸上直接的信息只有一个人名和一个时间,再有就是半句不明就里的话,她想传达什么信息呢?   张翠华的衣服都没有找到,鞋子却还留在床边,说明她很有可能是在睡梦中被凶手掳走,杀害以后又带回了老宅。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又回头仔细看了一眼操作台上的物件,忽然心里一动,她的拐杖呢!?   老杨表示所有找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没有的话就说明没在老宅里。我心里一沉,张翠华还没起床就被掳走了,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拐杖却不见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皱着眉头走出技术部,张国华正坐在刚刚的位置上向技术部张望,看到我出来后立刻低下了头。   我不动声色的回到桌边,给张国华递了一根烟:“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父母结交的人里面有一个叫金正的?”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张国华的反应,却发现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变化,只是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喊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当时我爸有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好像就姓金来着!”   “我爸经常带他来我家吃饭,叫我们喊他金叔叔,好像和我爸是同事!”   我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同事!张国华的父亲张爱国当年是个木匠,他的同事如果真的是这个金正,那应该也是个木匠!而这陈老太和张翠华遇害的两起案件里都有手工做的木驴,这绝对不是巧合!   随后我又问了张国华有没有跟什么人结过仇,张国华说这么多年倒的确和一些人发生过冲突,但都是些鸡皮蒜皮的小事,大多都几天矛盾就消除了。严格意义上说的结仇的话,可以说是没有。   我又问了几个相关的问题,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点点头让张国华可以离开了。   张国华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磨蹭着不愿意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看了他一眼,从老杨拿来那张信纸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对劲,开口问道:“还有事吗?”   “那个……王警官,你们在张翠华鞋子里发现了什么?”   “一封信,信里提到了刚刚问你的金正。”   我一直仔细观察着张国华的反应,但他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还有吗?”   “没了,你想说什么?”   他似乎很为难,脸上写满了纠结,最终叹了口气:“没事了。”   张国华刚走我就把小李和大曹叫了过来,让他们暗中盯着张国华,仔细留意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张国华身上一定有问题!他从他刚刚的反应来看,他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东西!   我立即到民政出调出了当年张爱国的档案,查到他当时是在一家建筑公司做木工,而那家公司后来被国家收购了。   这样一来资料保存的还算完整,我又很快就查到了那家公司当时果然有一个叫金正的人,同样是个木工!   很快我就查到了金正的信息,他现在已经退休了,在老家安享晚年。而他的老家就在离D市六十多公里处的一个小山村。   我立刻叫上老张开车前往那个小山村前半段还是二级公路,但后半段就全是山路,车子开得很慢,等我和老张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   村子不大,我们找了个人一打听就有了金正的消息。而且金正似乎在村里还有些名气,闲着经常会给村里的人定制一些木工,据说他做的东西很受欢迎,甚至附近一些村镇上都有人专程来找他定制木工。   “你们也是想来找他做木工的吧?不过他最近好像没在家,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给我们指路的老大爷善意的提醒了我们一句,我心头立刻沉了下来,偏偏这个时候上金正好几天没露面了?看来我们多半找对人了!   金正的住址是在村子边缘的一栋自建的独栋二层小洋房,还带了个院子,周围没有邻居,小洋楼后面是一片菜地。我们找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朦朦胧胧的黑了下来,远处的几处人家依稀亮起了灯火。   可是金正家的院子里黑乎乎的,似乎真的没人。我们敲了半天门也没反应,我让老张在外面等我,自己翻墙进入了园内。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院子里的东西大致还看得清楚。金正家的院子很乱,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一些木材,还有一些木工的半成品和工具。   我随手捡起一根钉子,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我顿时一个激灵,陈老太和张翠华的尸体所骑的木驴上拆解下来的钉子不正是和这个一模一样吗!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我心里一紧,马上掏出配枪和战术手电,屏住呼吸慢慢循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去。   这种声音我听到过,正是那天在陈老太家的老宅里听到的木驴腿撞击地面的声音!   声音很小,我听不出具体方位,只能隐约判断是从面前的这栋小洋楼里传出来的。   我没开战术手电,端着枪慢慢摸了过去,一楼的窗户没锁,我从窗户进入了屋内。   我进来的位置正好是客厅,角落里有一把楼梯通往二楼。那个声音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   我端着手枪小心翼翼的顺着楼梯往二楼走,不知道什么时候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在警队里也是出了名的冷静,但是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环境,多少还是会有些紧张。   二楼有一条走廊,走廊的一侧是两间房间,另一侧则是一个露台。那个声音正是从露台上传出来的!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一脚踹开了露台的玻璃门,同时一手端着手枪一手打开了战术手电,同时对准了露台。   这时候我终于看到了声音来自何处,露台边缘有一匹木驴正在晃动,木驴的蹄子正不断撞击着地面,发出了“嘚嘚”的声音,像是有人骑着木驴在奔跑似的。   而木驴的背上坐了一个人,从后背来看应该是个男人。   “转过身来!别装神弄鬼!”   我把用手电照着他,同时枪口也对准了他。然而那个人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心里一沉,正准备上前查看,那个人却忽然动了!我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开枪,却看到那个人骑着木驴一起跳了起来,直接从露台上跳了下去!   我一惊,慌忙朝着露台边缘跑去,却没有听到想象中该有的重物落地的闷响。   露台下方应该就是刚刚我进来的那个院子,我跑到露台边缘扶着护栏用手电往下照,院子里还是刚刚的样子,一点变化也没有,也完全没有那匹木驴和那个人的踪影!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觉背后有人,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只手已经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第一卷 第6章:老宅里的东西   我浑身一紧,下意识的身子一矮,同时迅速转身把战术手电和手枪都对准了身后。   “别开枪!”   我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仔细一看,面前的人却是老张。   我松了口气,问老张怎么会在我身后,不是让他在门外等我的吗?老张却说他听到我踹玻璃的声音,以为我出了事,慌忙翻墙冲了进来。   我来不及和老张多说,慌忙往楼下跑,刚刚那个骑在木驴上的人从露台上骑着木驴一起跳了下去,为什么没有发出声音?而且院子里也没有人?   老张不明就里的跟着我跑下了楼,院子里还是什么都没有,我再次抬头看了看露台的位置,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我把刚刚的事儿和老张说了,老张顿时脸色一变,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老张你干嘛!这个地方明显有问题,我们还没查完呢!”   我甩开了老张的手,老张却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小王!我知道你不信鬼神,就算里面真的藏着凶手,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对方的手段那么诡异,太危险了!”   老张的理由明显有些别扭,他是真的被那些看似诡异的伎俩吓住了。我没有和他争辩,却坚持要把这栋房子搜一遍,既然老张不愿意进去,就让他守住门口,同时盯着院子里的情况。   老张拗不过我,只好苦着脸守在院门口,同时紧张的四处张望,右手牢牢按着腰间的配枪。   我举着战术手电端着手枪再次进入了那栋二层小洋楼里,每一个角落每一间屋子都仔细搜查了一番,却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无功而返回到院里的时候,老张已经声音都不太自然了:“小王啊,现在咱们总该回去了吧!”   我无奈的点点头,院门挂了锁,我们只能选择再次翻墙出去。老张年纪大了,我托着让他先爬了上去,等他落地后才翻上墙头。   院墙其实不高,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难度,站在院墙上直接就能往下跳。然而在我刚刚跳出墙头的瞬间,转头一瞥却看到院里有一个人,正骑在木驴上看着我!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即便有月光也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能模糊的看个大概,应该就是刚刚我在露台上看到的那个人!   然而看到他的时候我已经起身跳了下来,只是在身子落下前匆匆瞥了一眼。   我心里一紧,刚落地还没站稳身形就转身再次爬上了墙头,然而院子里还是那些木料和半成品之类的东西,并没有我我看到的那个人。   “小王!又怎么了?”   老张站在墙下看着我,语气已经带着恳求的意味了。我说我好像又看到那个人了,老张顿时一哆嗦,忙说我不是不信鬼神么?既然真的是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没了还一点声音都没有?肯定是我看错了。   我心里也不太确定刚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再看老张的样子,只得再次跳下墙头准备回去。   老张年纪大了,有轻微的心脑血管病,再让他这么紧张下去我怕他身体会出问题。   回到D市已经快到凌晨十二点了,我让老张先回去休息,自己回警队报备。   回到警队办公室里已经没人了,老杨正好从技术部出来,显然是刚刚加完班准备回家。一见我回来了立刻又转身回办公室给我拿了一份文件出来,张翠华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我做完报备后拿起尸检报告看了起来,立刻就觉得眼前一亮。   张翠华的尸检报告其实和陈老太的大同小异,致命伤同样是胸腹部的木棍创伤,体内未发现残留药物,而且死者同样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法医推断应该是在无意识状态下被杀害的。比如睡梦中或者昏迷中。   引起我的注意的是张翠华胸腹处的创口正好是肝脏的位置,而她的肝脏同样缺失了!看到这里我几乎可以确定,两具尸体的肝脏都不见了肯定不是巧合,是凶手出于某种目的故意取走了她们的肝脏!   而张翠华的尸检报告里还有一条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她的指甲里发现了微量的残留物质,经过比对正是和那张信纸同样的材质!   而且里面还有少量的碳,也经过比对确定为墨水。仔细对照后技术部确定张翠华鞋子里的那张信纸没有指甲留下的划痕,也就是说张翠华指甲里的物质并不是来自那张信纸,而是其它的信纸!   但目前只找到了一张信纸,还是张翠华刻意藏在鞋垫里的,那么本应存在了另一张或者几张信纸呢?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凶手取走了!   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些可能,如果成立的话很多疑问就都解开了,张翠华三十年没回过老宅,却偏偏在昨天晚上选择回老宅过夜,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回去找一封信!   而凶手似乎并不想让那封信落入张翠华手里,所以杀害了张翠华,取走了那封信。然而张翠华似乎预感到了自己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事先把那封信的最后一页藏在了自己的鞋垫里!   但这样一来又有一个问题说不通,如果凶手知道那封信的存在,为什么不提前取走它,而是非要等张翠华拿到了才杀人灭口?难道凶手并不知道那封信在哪,只有张翠华知道?   还是有很多地方解释不通,我头有些疼,暂时放下这些想法,回家洗了个澡就睡下了。   一夜无梦,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我草草洗漱就赶往了警局,把案情进度以及我的一些分析思路都跟孙队汇报了一遍。   孙队点点头:“有线索就好,我立刻安排寻找金正的行踪,你就继续按着自己的思路走,需要支持的地方尽管找我!”   我有些诧异,孙队这是完全甩手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了?顾不得多想,从孙队办公室出来我就看到了一个人正在门外往里张望,正是张国华。   张国华一看到我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说有事想问问我。   “王警官,那个……比如说我爸当年藏了一笔钱,但没人知道,现在找到了,这笔钱应该归我吧?”   我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不动声色的说道:“你爸那时候的钱和现在的钱早不一样了,你就算拿到了那笔钱也用不了啊。”   张国华嘿嘿一笑:“又没说是现金,如果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呢,现在要是被找到了,政府不会没收吧?”   我心里一凛,张国华果然有事瞒着我们!而且这件事涉及到了张爱国,又涉及到了财产,很有可能会是破案的一条关键线索!   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淡淡点头:“只要那笔财产是合法所得,那么从法律上来说应该由你继承,没人会没收。”   果然,一听到我这话张国华顿时双眼一亮,接着又露出了那副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   “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国华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一拍大、腿小声说道:“王警官,你能不能派几个人保护我回老宅找点东西?”   我心里一动,奇怪的看着他:“你要找什么?”   “这你就别问了,那是我家,我回去找点东西不用汇报吧?”   我心里冷笑,这里面肯定另有文章,但他不说我也不能逼他,又问他回去找东西就找东西,干嘛还要派人保护?   张国华面露为难的神色:“我这不是跟你说过了嘛,那宅子闹鬼!我一个人不敢去!再说那宅子现在都已经被你们警方封锁了!”   我深深的看了张国华一眼,有些犹豫起来。按规定现在老宅作为案发现场被封锁了,在结案之前肯定不能让他进去,更别说动里面的东西。   但我始终觉得张国华哪里不对劲,尤其是他现在所说的要回去找得那个“东西”,很有可能会是案件的关键线索!   最终我在获得孙队的允许后亲自跟他前往老宅,我觉得这件案子很有可能会在这里出现突破性的进展!   到了老宅后张国华嘿嘿笑着不让我上楼,说我在一楼等他一会儿就好。我没有拒接,叮嘱他不能乱动上面的物品,尤其是张翠华的尸体被发现的那间屋子不能进,在他答应后看着他上了楼。   小李和大曹一直在暗中跟着张国华,此时也就在不远处,我发信息让他们绕到屋子后面守着窗户,然后就静静的等着张国华下来。   然而足足过去了二十分钟,楼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见张国华下来。   我皱起了眉头,他到底在上面找什么?从张国华上楼开始我就一直在仔细听着动静,可是除了刚到二楼时候有过脚步声,他的动静就完全消失了,像是二楼根本没人似的。   就在我等得不耐烦准备上楼去催促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了张国华的惨叫:“救命!” 第一卷 第7章:死人作案?   张国华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楼上又响起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再次恢复了寂静。   我心里一紧,在张国华传来惨叫的瞬间就掏出配枪往楼上冲,二楼的其余几间屋子门都关着,只有最里面一间是开着的。   而那正是张翠华的尸体被发现的那间!我端着手枪快速冲到门口,然而屋内却什么人都没有,窗户开着,不断有风吹进来,玻璃碎片撒了一地,看样子是有人强行撞开了窗户。   地上有血迹,还有半截带血的木棍,准确的说那应该是半根拐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似乎正是张翠华的拐杖!   我到窗户边往下望了一眼,下面是个小巷子,这时候没有一个行人,很安静。而正对着窗户下面躺着一个人,却是我的同事小李!   出事了!   我心头一沉,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慌慌张张的下楼去看小李,而是先拨通了大曹的电话。   我让小李和大曹在楼下守着窗户,小李在这一面,大曹应该在氨水街正街的那一面。   铃声刚响大曹就接通了电话,看来大曹那边没事。我顾不得多解释,让他赶快到后面那条巷子去找小李,注意自身安全。   随后我又快速拨通孙队的电话,把大致情况跟他说了一遍,请他立即派出警力封锁附近的几条街道,一定要找到张国华!   掳走张国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看来凶手还是不肯放过陈老太一家人,想要赶尽杀绝!   同时我又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或许不是仇杀,凶手就是冲着张国华想来老宅找得那件“东西”来的也说不定!   但是有一点很难解释,为什么凶手能每次都准确的知道有人来老宅找东西?先前的张翠华也是,现在的张国华也是,都在老宅遇到了凶手,难道凶手其实一直在暗中盯着?   大曹打电话来说小李已经醒了,似乎没什么大碍。我快速下楼找到小李问他刚刚什么情况。   小李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睡着了!我心里一紧,一下子想到了陈老太和张翠华似乎都是在类似于昏迷的无意识状态下遇害的,立刻让小李回警队找技术部的人抽血化验,他应该是被人下了药!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还是没有张国华的任何消息。附近的几条街道所有的交通监控都查过了,没有发现张国华的身影。而且接到我的电话后孙队立刻派人封锁了几条街,排查出来的所有车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现场的勘查结果也出来了,现场只有一个人的血迹,初步猜测应该是张国华的。那根断了半截的拐棍上提取到了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张翠华的,另一个则是张国华的。   看来那根拐棍应该就是张翠华的了,她的拐棍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只剩下了半根?   我坐在椅子上忽然有些疲惫,眼看似乎案件就要出现新的线索了,张国华却居然就这么在我眼皮子下被人掳走了!   这时候老张走进来说调查金正的信息有了新的进展,当地派所出反映查到金正在一周前寄过一封信,填的收件地址是D市氨水街196号,正是陈老太家老宅的地址!而那封信的收件人,正是陈凤……   当地派出所已经用遍所有办法,连寻人启事都发了,还是没能找到金正。他的手机也关机了,查他的通话记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而且他的最后一次通话记录也是一周以前的!   可以这么说,金正在寄出那封信后第二天就人间蒸发了!而与此同时,刚刚过了四天陈老太就遇害了,紧接着张翠华也在老宅被发现尸体,最后张国华也在老宅被人掳走!   而且张翠华遇害前在鞋垫里藏了一张信纸,同样是落款同样是金正,而且时间是在二十六年前!这一切绝对不会是巧合,金正现在成了整个案件的关键人物!   “孙队,我申请发布通缉令,通缉金正!”   孙队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说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明紧着是嫌疑人,单凭一些线索达不到发布通缉令的条件。   我心里微微发沉,我也知道现在条件不足以通缉金正,但现在的情况只有通缉令才能加大搜索金正的力度,否则单靠地方派出所的走访调查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你也别急,这案子不简单,慢慢来吧。”   老张在一旁安慰了我几句,似乎想给我缓解一些气氛,笑道:“你说这一家人也真怪,老太太神神叨叨过了几十年,最后死了。一双子女像是陌生人一样互相不搭理,这肯定是小时候就关系不好。”   “姐弟俩年龄相差十岁,那俩口子当时咋想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还生一个,姐弟俩都差了小半代了,这关系能处好吗?”   听到老张这句话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说的是玩笑话,但也却是是这么个理,那个年代姐弟两相差十岁的还真不多见!   还没来得及细想,大曹匆匆忙忙跑了过来:“金正找到了!张国华也找到了!”   “什么!?在哪!”   我怕噌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个人居然一起找到了!难道凶手真的是金正,他掳走张国华的过程中被捕了?   “是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在金正家院子里找到的,张国华失血过多昏迷了,正在送往县上的医院。”   “金正呢?”   大曹面色古怪:“金正……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   大曹说根据当地民警在电话里的描述,金正和张国华是在金正家院子里找到的,两人共同骑坐在一匹木驴上,张国华身上血淋淋的,看上去有些吓人。   民警一看张国华还活着,慌忙安排把他送往县城医院,而金正则是早就死了。金正被发现的时候身上已经长了尸斑,一凑近就能闻到尸臭,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一下子心里一沉,金正死了!而且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这么说他的失踪是因为遇害了?   也就是说我先前的推断都错了,金正也是受害者之一!可是凶手为什么没杀死张国华?以凶手的杀人手法,张国华绝对没有可能幸存下来!   现在的情况很不清晰,我决定立刻赶完金正家。老张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去,我只好带了大曹和几个技术部的同事匆匆出发了。   到了金正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门口围了不少村民,几个民警拉起了警戒线,不让任何人靠近。   我带着技术部的人直接进入了院子里,果然看到院子中央有一匹木驴,背上骑坐着一个人。一看到这个人我就一愣,我几乎可以确定,那天晚上在露台上和院子里我看到的就是他!   和先前的陈老太与张翠华的状态不同,这个人并没有赤身裸、体,反而是被包裹上了一层类似于斗篷之类的衣服。   身上已经长了尸斑,脸庞也有些浮肿,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就是我之前在资料照片里看到过的金正!   从尸体的外貌来看应该已经死亡了五到七天了,这个时间正好是金正失踪的时间!   具体情况还要等法医做完尸检才能确定,我让技术部的人处理现场,找到了发现尸体的民警,询问他当时的具体情况。   他说当时他和同事接到命令正在村里走访寻找金正的行踪,忽然有个村民跑来告诉他们说听到金正家院子里有动静!   他和同事立刻赶到金正家院门外,果然听到里面有声音,像是有人在敲打着什么。   他们在门外喊了一声以后里面的动静就忽然停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喊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爬到院墙上想看看情况,于是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木驴和两个人。   我听完微微点头,看来凶手很有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动手杀死张国华,被民警撞到后慌忙离开了。可是凶手这次为什么要把动手的地点选在金正家?还要把张国华和金正放在一起?   我正思索着,小李举着手机跑了过来:“王哥,张国华醒了!”   我赶到县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张国华脸色苍白,正在病床上闭目养神。见我来了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询问过医生,张国华左肩被一根木棍插入,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而导致的昏迷。因为送来的及时,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我搬了张椅子在张国华病床边坐了下来,开门见山的问道:“在老宅里发生了什么?谁把你掳走了?”   张国华脸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抹惶恐:“张翠华……” 第一卷 第8章:灵光一现   “张翠华……张翠华……”张国华的脸色一片惨白,嘴唇一阵抖索,“我本来在老宅找东西,忽然……看见她从窗户外面飘了进来,一把抱住我,想把我抓走……”   他收到了很严重的惊吓,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你看清楚了,确定是张翠华?”我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前倾,双眼紧紧的盯着他。   “是……我看的很清楚,就是她……她抱住我,就带着我从窗户上跳了出去,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张国华躺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   他年纪也不小了,经过这么一折腾,看样子命只剩下了半条。   我和旁边的同志简单交代了一下,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全,然后就立刻走出了医院。   我从警这么多年,是从来都不信鬼神的。   可是这张翠华已经死了这么多天了,而且命案现场我也去了,尸体别管是实物还是照片我也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她怎么可能还能去陈老太太的老宅里劫持张国华?   我没有回家,而是立刻赶回了警察局。又找出了张翠华的档案翻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的确确就是死了。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还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鬼神也是这个世界上一种科学,只是这种科学现在还没有被人类所熟知,所掌握?   那些资料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看累了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就是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七点多,我耳朵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睁开眼一看,老张已经来上班了。   “年轻人该休息就得休息,工作再努力也得有个限度,老这样,身体肯定会吃不消。”老张买了两个煎饼果子,看我刚睡醒,肯定没吃早饭,递给我了一个。   这一宿的忙碌,肚子还真有点空。   我一边吃那个煎饼果子,一边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老张。   老张一听,脸色一刻就变了,立马压低了声音,跟我说了一句:“小王,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你现在该知道知难而退了吧?我和你说了多少遍,这有的案子,你肯定就抓不着凶手,因为这凶手就不是人!”   我知道他肯定得这么说,坦白讲,老张这个人不错,但是他这种得过且过,能凑活就凑乎,能糊弄就糊弄的性格,我一点都不看不起。   “小王,你说你这小伙子也不错,人家隔壁组的老王,上次就说要把自己读了研究生的侄女介绍给你,但是你自打接了这个案子,你说人家见面还和你说话吗?别说不搭理你了,连我都不搭理了,”老张说着说着,挪到了我身边,“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忌惮你吗?”   “不是说,这个案子很邪儿,大家都觉得很膈应吗?”我吃完了鸡蛋果子的最后一口。   “那你又知道,这个案子是怎么邪性儿的吗?”老张继续问道。   “这我哪知道?”   “我告诉你,不管是金正,还是他张国华,张翠华的父亲张爱国,他们都是工程部的人!”老张声音牙的很低,好像这话见不得人一样,“这案子就没法查!”   “工程部是什么地方?”我的确不知道工程部是什么地方,这地方要是有什么猫腻,那没准这猫腻也值得查一查。   “这工程部本来就是个做木质工艺品的地方,后来收工了金正张爱国他们那个公司,结果动荡年代,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工程部的成分不清,里面整死了很多人,”老张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个文件夹,“你以为事情就结束了吗?你看看这个。”   我打开了那个文件夹。   里面是好几份非正常死亡报告。   这些非正常死亡报告都是近几年的,男女老少都有,年纪岁数都很大,基本上都是金正张爱国他们那个年纪的人。   死亡原因稀奇古怪,有的是喝醉酒上吊,有的是用刀自杀。   我粗略的大概看了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曾经在工程部工作过。   “看到了吗?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这个案子很邪性儿,也不怎么愿意碰,”老张喝了一口茶,“因为他们都认为,这些死去的人都是在动荡十年之中为了生存下来,故意诬陷,整死别人,现在那些冤死鬼来索命的!”   我的脑子又是一片混乱。   我是压根不信鬼神之说的,我也不信这世界上有破不了的案子。   如果有案子破不了,归根结底,还是有人不想破。   但是,现在这情况的确复杂。   这个工程部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为什么这几年这些人都会被非正常死亡?   难道是当年这工程部的人做了什么亏心事,现在当事人找上门来寻仇的吗?   可是要寻仇的话,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达到这种地步,需要杀死这么多的人。   可是,如果这么推测的,除了陈凤,金正,张翠华之外,其他人的死亡并没有用到这个木驴,他们的作案手法完全不同。   那难道凶手是两个人?还是两拨完全不同的人?   一想到这这,我的脑子里一篇混乱。   我看了一眼那个文件夹,胡乱的翻着里面的死亡报告。   看来,现在只有去面访一下这些死者的家属了,看能不能问道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起了身,刚准备出门,忽然鉴定部的小丁一路小跑了过来。   “王哥,你们昨天送过来的那对血液样本,已经检验出来的,麻烦你签个字吧。”小丁是鉴定部新来的实习生,人很年轻,也很能干。   我在警察局里是出了名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孙队长致命点心这个案子交由我负责,跟这个案子有关的每个报告都需要我千字,这小子八成是害怕我一会找不到人,所以大清早的就跑了过来。   这种东西没什么好看的,我接过来文件夹,草草的就签了字。   我签完了字,把文件夹还给了他。   “王哥,这对父子犯的什么事啊,儿子的病这么厉害,没多久好活了。”小丁性格很开朗,就是很喜欢东问西问。   “小丁,你知道规矩,别为难我。”局里的规定,有些东西不能随便和他们非调查组的人透露。   “是是是……哈哈……那王哥你忙着……”说完,小丁就悻悻准备离开。   忽然,我反应到了什么,忽然觉得刚才有点什么不对劲,连忙叫住了他:“等等,小丁,你刚才说什么?”   小丁被我叫住,也是一愣:“我说,这对父子,儿子病的已经很重了啊。”   “父子?”我惊讶的问道。   “是啊?”小丁也一脸奇怪的看着我。   我一把抢过了那个文件夹,打开一看。   上面黑子白字的写着:血液样品a与血液样品bDNA相似度99%,医学鉴定为亲生父子。   几秒钟之内,我的大脑中闪出了无数线索,这些线索本来杂乱无章,可是,只要加上这条,立刻,他们就组成了一条严谨的,完美无缺的逻辑线。   如果事情是这个样子,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老张看到我呆呆的站在那,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了:“小王,咋了,查案子查傻了?不是中邪了吧,我认识一个大仙很厉害,要不带着你去那悄悄?”   我一把排开他慌在我眼前的那只手,对着小丁说道:“等等,你说,这个儿子病很重了?对吗?什么病?怎么个种法?”   “额……额……”小丁好像一时间还无法接受我如此快速的转变,“这个儿子得的是肝癌,应该已经是晚期了。”   我从椅背抓起了衣服,一个健步的冲出了办公室。 第一卷 第9章:刑罚   我的车开的飞快,我一边开着车,脑子里一边在转。   现在杀人动机弄清楚,可是杀人的方法呢?   他到底是怎么杀的人?为什么他会忽然在老宅里消失不见?   那个一直动来动去的木马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种什么技术?   可以肯定的是,这几个疑点肯定都和那个老宅有关,可是外勤的民警已经搜查了很多遍了,那老宅搜查不出来什么东西啊。   这一家老小都是技工巧匠,我们搜不出来,看来就只能让杀人凶手自己说出来了。   大早晨的,我在医院门口买了几个茶叶蛋,买了几个油条。走到张国华病房的时候,递给了看守民警一份早餐。   然后就打开了病房的门,严肃的走了进去。   张国华已经起床了,他的脸色看起来比昨天晚上好了很多,他看到我走了进来,赶紧从病床上直起了身子,说道:“王警官,你来了。”   “恩,”我点了点头,也没经过他同意,直接走到他的病床前,从旁边搬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王警官,这么早啊。”他脸上看上去有点不好看。   我知道,我不礼貌的行为,某种意义上,已经打散了他的心理防线。   “先吃点东西吧。”我一脸的严肃,整个脸上不带有一丝表情。   他结果我买的早点,油条他没吃,可能的确太油腻了,茶叶蛋他吃的很香。   我就在旁边,点上了一根烟,安静的看着他吃早点。   很快,几个茶鸡蛋就被他吃完了。   “喝点水吗?”我声音冰冷的问道。   “哦,好,行。”   我站起身,走到他的病床前。   他病床的旁边有着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有个放热水的暖壶。   我取出一个杯子,用暖壶里的水简单的涮了帅,然后给他接了点水。   全程,我都用余光仔细的看着他。   很明显,他被窝弄得很紧张,有点坐立不安。   有那么一瞬间,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忍的,但是一想到他的作案手法那么残忍,而且不光是他的家人,工程部那几个人肯定也都和他有关,我的心,就瞬间冰冷了下来。   给他接完了水,我给我自己也倒上了一杯。   我把水递给了他,然后我自己端着我的那杯水那杯水,走到了自己的坐的椅子上。   我刚一落座,他就开了口。   张国华问道:“王警官,到底怎么回事,张翠华为什么要绑架我?”   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死死的盯着他。   良久,我打断了沉默:“就在昨天晚上,我们得到了一份新的证据。”   张国华一听,立刻紧张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   他这个人,还是很狡猾的。   能杀死这么多人,肯定是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   既然有反侦查能力,估计也有面对审问的能力。   可是,不好意思,我并不准备审问他。   他没有说话,但是,我看的出来,他的兴趣被我吊了起来。   “送来证据的人,是我们前几天走访过的一个人,这个人和张翠华的关系很近,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张翠华基本上和她无话不说,”我说完,又顿了顿。   有点时候,适当的停顿,才更能让人觉得可怕。   张国华依旧没有说话,但是看得出来,面对我的压力,他很紧张,他的双手,牢牢的抓着那个乘着温水的杯子。   “你不好奇,他送来的是什么东西吗?”我试探的问道。   “呵呵……好奇……好奇……”张国华没预料到我会突然问他,满脸的尴尬。   “这个人送来的,是你姐姐,张翠华的日记!”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果然,他的脸色瞬间就大变,本来苍白的脸上刚刚带着的意思红润,一听到这个,立刻就瞎没了。   “你知道,日记里面写的是什么吗?”我把椅子往前移了移,向前欠着身子,问道。   这是一种审讯时候的技巧,这种姿态,会一下子让被审讯者更加紧张。   这种紧张是有用的,因为如果这个人是无辜的,那么紧张也没什么,无非就是瞎紧张。   可是,如果这个人就是作案者,就是杀人犯,这种紧张会立刻攻陷他的阵脚,让他很快露出破绽。   “我姐写的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张国华的脸上露出了讪讪的笑容。   “张国华,你知道有预谋,有动机,并且有计划的杀一个人,就是要判处死刑的吗?”我说完话,就死死的盯住他的眼睛。   张国华的眼睛中不断的闪烁,我知道,他的心里防线眼睛濒临崩溃。   但是我还知道,濒临崩溃不是崩溃,他肯定还要拼死挣扎一下。   “王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忽然说这些啊?”果然,张国华一脸的无辜。   “好,我问你,张国华,你和金正,是什么关系?”这次,我一字一顿。   听完这句话,张国华立刻惊住了,霎时间,眼睛睁的很大。   我知道,这是心中拼命隐藏的秘密,终于被戳穿的迹象。   “王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国华拼命的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惧,他已经紧张的一个极限,他握着杯子的那只手,已经开始隐隐在发抖。   “好,张国华,那你能告诉我,你的生母,也就是陈凤,她为什么要被人用骑木驴的方式杀死吗?”我从椅子上站起,缓缓的走到了窗户旁,我后背倚着窗户,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不是那个屋子里面闹鬼,是那个鬼用这种方式杀死的她吗?”张国华的脸越来月白,他的双手颤抖的越来越明显,谁从被子中被撒了出来,见到被子上,已经在被子上形成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水迹。   “屋子里的鬼?呵呵……”我冷声笑道,“张国华,你从小就生长在工艺家庭,你的父亲一直都是非常优秀的木匠,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木驴是什么意思,这个骑木驴又是什么意思吧?”   张国华没有说话。   “骑木驴,是中国古代的刑罚,专门惩处失贞,或者不洁,和别人私通的妇女,”我掷地有声的说道,“这个,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张国华也就没有说话,但是我看的出来,他的肩膀在不停的抖动,他的内心,应该有着非常剧烈的战斗。   “你二三十年了,从来没有回家看过你的妈妈和你的姐姐,你的姐姐就算了,因为貌似从你的言语中,你隐隐透露出你们家里好像有一笔很客观的财产,毕竟你的姐姐和你是这笔财产竞争对手,你和你的姐姐关系不好,我们可以理解,你能够告诉一下我,你为什么二三十年都不回家来见见你的母亲呢?”我拉开的窗户的窗帘,窗外,太阳眼镜慢慢在升起。   晨光透过玻璃,照射进窗户,好像瞬间就驱赶走了黑暗一样。   王国华也就没有说话。   他只是低着头,一直沉默不语。   我知道,他的内心,还在抉择。   我改帮他一把了。   “你父亲早亡,你母亲从小辛辛苦苦的把你和你姐姐拉扯大,好不容易长大成人,你就这么报答你的母亲,二三十年不回家看看?就算是回到这个城市,还只是去给父亲扫墓,张国华,你似乎并没有你的外表一样,这么的忠厚老实,你难道就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吗?”我郑重的问道。   张国华依旧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肩膀,颤抖的更厉害了。   “怎么?难道你父亲死的早,就教你怎么做机关,没教你怎么做人嘛?”我大声的问道。   “你闭嘴!不允许你侮辱我的父亲!”   忽然,张国华大叫了一声。 第一卷 第10章:童年   “你闭嘴!不允许你侮辱我的父亲!”   忽然,张国华大叫了一声。   我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但是我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我知道,张国华已经上钩了。   “哦?你杀了那么多人,居然不允许我侮辱你的父亲?”我假装很是轻蔑,“请你告诉我,你准备不让我侮辱你哪个父亲啊?”   张国华的眼神一下子锐利了起来,远远看去,他眼神中迸发出来的光,就好像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尖刀。   做警察这么多年,有些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就他刚才的反应,他肯定是杀过人的。   我们做警察的都有一个规矩,虽然从警校毕业,上岗的那一天,有些人就已经配了枪。   但是配了枪,并不代表就杀过人。   有些人配了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开枪射出去一发子弹。   当警察在执勤或者是执行什么任务的过程中开枪杀死了人,第一件事就是要去面见专业的心理医生。   因为杀人这件事,是很奇怪的。   正常人一辈子也不会杀人,只是觉得杀人很可怕。   可是当他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真的杀死了人之后,内心深处会立刻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想是,上瘾!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人本来可能是因为自卫,也可能是因为种种不得已的原因,他们本来只需要杀死一个人,可是当他们杀死人之后,忽然变得一发不可收,变得一个人一个人的不停的杀下去。   甚至最后变成连环杀人犯。   人在杀死人之后,心理上是一定会产生一些变异的。   这种变异,已经在张国华身上展示出来了。   他刚才怒目等着我的感觉,就好像是要把握活活的杀掉一样。   我相信,这种气场,不是无缘无故就会出来的。   “张国华,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还不准备说嘛?”我冷静了下来,安静的问道。   张国华噗嗤扑出的喘着气,好像刚才的几声怒吼,已经耗尽了他内体所有的养分一样。   他终于安静下来了,但是他一句话也不说。   “你和金正,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冷静的问道。   张国华冷静了下来,他脸上的表情还是一片纠结。   他的内心还在打鼓,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到底是认,还是不认。   “张国华,我这是为你好,你已经得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你知道吗?”我又重新走了回去,做到了床边的那个椅子上。   终于,张国华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我没多少时间了。”   “只要你现在承认,并且实事求是的把事情说清楚,我完全可以和法官求情,坦白讲,你的这种情况,是很有可能在指定的医院度过生命的结尾的,难道你就一定要死在监狱里吗?”我循循善诱的说道。   张国华的表情慢慢的轻松了下来,他的眼神也慢慢的恢复了坚毅,说道:“你说得对,反正我的生命也不长久了,说不说无所谓了。”   我又给他续上了一杯温水,然后安静的看着他,等着他诉说属于他的全部。   “虽然我是陈凤和金正生下来的,但是他们不是我的父母,只有他才是我的父亲。”安静了片刻,没想到张爱国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是的,他称呼自己的母亲就是直呼其名,陈凤,称呼自己的父亲也是直呼其名,金正。   我想他口中的他,应该是指张爱国。   “这一切,这一切,都要怪那个淫、贱的女人,”说着说着,张国华的脸开始慢慢变得扭曲,“她已经和我爸爸结婚,又我爸爸生了一个女孩,为什么还要出去勾三搭四,还出跑去跟别人偷晴?”   “我很小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她对我爸爸很不好,总是冷言冷语,一天之中,从早晨到晚上也说不了几句话,可是每次那个姓金的一来,她就跑过去嘘寒问暖,”张国华说着,两只手忽然紧紧的握紧了拳头,“又一次那个姓金的来串门,我爸不在家,那个贱女人也不管我们在场不在场,立马奔上去和她抱在一起。”   “我小的时候不懂事,以为他们在打架,他们两个搂在一起进了屋子,那个贱女人声音叫的震天响,我爸回来之后我还跑去告诉他,没想到,我爸居然什么都不管,只是一阵苦笑。”张国华说着说着,伸手想我要了一根烟。   我递给了他,有欠起身来给他点上。   “姓金的经常来,那个姓金的很聪明,和领导关系混的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得,后来把我爸给调到外地去工作,我爸出去工作后,他们就更肆无忌惮了,基本上就住在我家了,”他说着,深深的抽了一口烟,“又一次,那个贱女人和他大白天的就又滚到了床上,叫声震天响,然后居然还让我管他叫爸爸。”   说道这,他好像又陷入了回忆,恨不得把头埋在自己的双手里。   “我当然不叫,我不叫,那个贱女人就打我,那个贱女人那时候才告诉我,这个姓金的才是我的真正父亲。”   “我恨那个贱女人,我也恨那个姓金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做是自己的孩子,那个姓金的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每次来,都跟看自己养的一条狗一样,眼神怪异的很。那个贱女人让我管他叫爸爸,我不叫,他就打我,还不让我吃饭。”   “那个姓金的也不是东西,当时我那个姐姐,也就是张翠华已经进入青春期了,身体开始发育,有一次他来,看见张翠华在睡觉,就把手伸进她的裤子里摸了好久。”   “没多久,我爸又一次回家,我当时也小,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他。他那天晚上很生气,他跑过去质问那个贱女人,他其实是知道那个姓金的和那个贱女人的事情的,他也知道,他被调到外地去工作,全是那个姓金的捣的鬼,他为了这个家,全都接受了。可是没想到那个姓金的连张翠华都不放过。”   “那天晚上,我爸和那个贱女人吵得很凶,最后我爸摔门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他说他再也不去外地工作了,他要问问金正,张翠华还那么小,他这么做到底要干什么!”   “那天,我才知道,张翠华其实一直都醒着,她知道姓金的在摸她,而且摸了好几次了,我跑过去问她,既然醒着,怎么不制止,为什么不和家里人说,结果她骂我是狗杂、种,她时候,我和那个姓金的是一家人,我是那个姓金的的杂、种。”   “我爸当天晚上出去,一晚上没有回来,第二天一大早,他回来了,但是满身都是伤,他大晚上的找金正去理论去了,两个人动起手来,后来被人劝开,两个人约定第二天造成,在我家谈这个事。”   “第二天,金正的确来了,他脸上也有伤,那个贱女人,我爸,金正,他们三个人在屋子里谈了很久,我很想听,但是听不到,全程只能听见一句,就是我爸喊的,‘要是你不承诺再也不进我家这个门,我就把这些事情闹到老厂长那,看你还怎么升官!’我就知道最后金正走的时候,是满脸带着谄媚的笑走的,只是在最后关门的时候,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两只眼睛里面全是歹毒。”   “那天晚上,我爸很高兴,那个贱女人出人意料的做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我爸还喝了几杯酒,我爸告诉我,那个坏叔叔以后再也不会再来了。”   “可是,第二天,我爸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