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穿越成老太太? 青色半高墙院内,青石铺地,花圃鲜艳,院中石桌不染纤尘,四面抄手回廊围绕,端是清幽雅致。 一位着青色深衣的年轻学子从西侧的垂花拱门而入,他神色匆匆,脚下的木屐踩在松木铺着的游廊上,发出哒哒地噪音。 声响惊动了屋里的人,“谁在外面?”沙哑苍老的声音自房内传出。 学子来到紧闭地房门前,拱手一礼,急切说道:“余夫子,一月一度的学堂辩论会开始了,其他夫子都已经到了,院使大人唤学生来请您,您可去?” “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您不舒服吗?可要学生去请医士来?”学子关切问道。 “不用了,你自行离去便是。” “那您好好休息,学生告退。” 青衣学子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丝毫没有察觉屋内的余夫子已经换了个芯子。 屋里,余玉透过纱窗,看着那学子远远离去,转身过,抬手压住胸口。 此刻,她心跳如雷! 双腿像两根面条,松软无力。浑身发软的跌坐在木质地板上,看着屋里古色古香的装饰,余玉表情如见鬼一般,惊骇莫名! 正屋前方,摆放着一张30公分高的长条案,案上堆满竹简,案旁是用于跪坐的席垫。正屋的左侧有个两米高的大书架,书架上也堆满竹简,角落处放着一尊青铜鼎,鼎中焚香,轻烟袅袅,香气萦绕。 右侧是卧室,一张半米高的床榻,几只箱笼,几件器具。 余玉软手软脚地爬回卧室。五分钟前,她就是从卧室的这张软榻上醒来。甫一睁眼,便是翻天覆地! 她伏在榻上,嚎啕大哭。 一是伤心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陌生的鬼地方;二是悲痛她昨天还是青春年少今天就老年迟暮了! 哭过之后,余玉又不甘心地拿起铜镜,仔细看了看现在这张脸。标准的瓜子脸、杏仁眼,肌肤还很白皙,如果忽略掉满头白发和满脸皱纹,倒是个精致的美人。 可惜,再美的瓜子脸型老了也一样鸡皮鹤发! 呜呜~如今,她都不需要适应青春期,直接跳过更年期,迈入老年期,这是让她混吃等死的节奏啊。 她心有戚戚地放下铜镜,心里想着21世纪的爸爸妈妈,后悔当初没有听他们的话乖乖去学医,叛逆的报了个考古专业,结果在实习的第二天就出事了。 她跟着学校的考古教授去西安一个古墓考察,在进古墓的第二天,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无底黑洞,等她再次睁开眼,就到了这儿。 陌生的环境,未知的朝代,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恐惧。她是学考古专业的,知道古时的人类多么食古不化,如果让人知道这具身体换了芯子,肯定会被当成妖怪绑到柱子上焚烧。 “不行!我不要被火烧!”余玉最怕疼了,她的目标是寿终正寝,并为之奋斗终生。如今,即便是变成了老太太,也不能自暴自弃,更应该珍惜每一天,活好每一天。 重新燃起斗志的余玉也不在一味的沉溺在悲伤当中,将屋里的竹简全部翻出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整整看了一天一夜的竹简,才将这个时代的信息大致印入脑中。 这里是周朝,诸侯分封,奴隶制盛行。周天子之下是各国诸侯,诸侯之下是卿大夫,卿大夫赐士,士是最底层的贵族也是最尊贵的平民。 可这里的周朝与她所熟知的古代周朝又有所不同。如今执政的周天子姓周名幽,人称周幽王。 而历史上那个周幽王却姓姬,是武王姬发的后代,两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祖宗! 余玉垂头丧气地放下竹简,心里忐忑,这个时代显然不在中国古代历朝之内。难道自己穿越到了所谓的平行空间而不是穿梭时空回到了过去?! * 穿越第二天,余玉顶着双因为熬夜看竹简而赤红的双眼,像幽灵一样的飘进学堂。 她如今的名字也叫余玉,身份是州学里一位讲授人文历史的大学老师。 还是刚入职不久,今天才上第二节课。 所以咯,找不到教室也很正常。 余玉这样自我安慰一番,悠然自得地在州学转了三圈,借着这个机会将学堂的每个建筑物都记得一清二楚,就连每个茅厕的房门是朝南开还是朝北开都知道。 “二哥,你说余夫子在干嘛呢?她都从学堂门口走过去三次了,怎么还不进来?” 远处的游廊上,两个穿着暗红深衣的学子负手而立。 说话的学子乃弱冠之年,身高七尺,眉清目秀,是个清俊的少年儿郎。 他身前站着的男子比他高半个脑袋,身材高大伟岸,笔挺而立的背影如岳临渊,身凝气足,气势凛然! “许是忘了学堂的门口是朝哪边开的。”低沉浑厚的声音很是性感迷人。 少年李季讶然:“不会吧?再怎么说余夫子也是来授过一堂课的。” 可当余夫子第四次经过他们面前时,李季不信也得信了。 转来转去,她不烦,别人看到也烦了。在余玉打算转第五圈的时候,李季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住她:“余夫子!” 余玉驻足,大松口气,心道:终于主动出来个人了,如果再走两圈,她脚都要废了! 吸口气,微微扬起嘴角,摆出慈祥和蔼的微笑,缓缓转过身,看向朝她奔来的年轻小帅哥,淡定问道:“不知小郎君叫住本夫子有何事?” “余夫子好。”李季的父亲是诸侯姜成王亲封的安阳君,姜国的卿大夫,是个位高权重的大贵族。李季身为贵族子弟,却没有沾染其他贵族子弟的恶性,为人诚恳善良,极为尊师重道。 他拱手一礼,举手投足间尽显良好的教养,“学生见您在这儿转了好几圈,便大胆猜测您应该是忘了天字一号学堂在哪儿了,可要学生为您指路?” “真是热情的好孩子,谢谢你哦。”余玉心头大喜,总算是遇到了好人,按照他指的路,快步离去。都转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过下课时间。 第一卷 第二章夫子授课 余玉要是听到李季的心声,肯定会分分钟哭晕在地。要知道,她现在最恨听到“老太太”三个字了! “余夫子好!” 宽敞的学舍内,二十张雕花漆油长条案,十八个青葱花漾美少年,齐刷刷地对余玉行礼问好。 “好好好。”余玉万分感概地抬手虚压了一下,示意众小坐下,不用多礼。想当年……啊呸!什么想当年!想昨天,她也还是青葱少女一枚,今天就满脸褶子了。也不知道这具身体有没有子孙后代,想到几个小萝卜头蜂拥着叫她祖奶奶的场面,那真是……画面太美,都不敢看! “好了,大家都乖乖坐好。本夫子要开始授课了。”余玉在夫子专用的条案前跪坐下来,翻开竹简,捏了捏嗓子,正准备讲课,门口却突然出现两道人影。 余玉抬头望去,只见一人是刚才为她指路的学子,另一个,因背光而站,看不清面目。不过两人身上皆穿着暗红的学子服,想来应该都是贵族子弟。这个时代等级森严,奴隶只能穿粗葛布,平民不得带玉,士穿戴的衣物也不能雕花装饰。而这两人头戴玉冠,衣襟金线滚边,看来还是大贵族! 看到二人自发走到两个空位置坐下,余玉这才反应过来,感情是上课迟到的学生啊。 “今天,本夫子要给大家讲的是《太公史书》。在讲史书之前,本夫子要先进行抽问考答,答不上来者罚抄太公史书两卷。” 话音一落,底下哀嚎一遍。 余玉充耳不闻,拿出花名册,随便点了个名儿,“李凌。” 顿时,学舍内鸦雀无声。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迟到二人组。 沉默片刻,一个丰神俊朗的学子缓缓起身。 弱冠之年的男子着一袭暗红深衣,翩然而立。俊美的面庞如冠玉,莹白透润,高贵出尘。狭长若刀裁的俊眉斜飞入鬓,一双深邃的黑眸恍若星空璀璨夺目,挺直的鼻梁,粉色的薄唇,整个人完美无缺地宛如从天上宫阙中走出的谪仙! 余玉看得两眼发直,这可是活生生的国民男神啊! “夫子?夫子……” “啊?干嘛?”余玉回过神,不着痕迹的摸摸下巴,不会是流口水了吧? “夫子,您还没出考题呢?”李季出声提醒她。 “那就由李凌来说说,本夫子上堂课讲授的是什么内容。”余玉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借考问的由头摸清教史,免得授课讲重复了,被人看出破绽。 “夫子上堂课讲的是洼地山人的生活习俗。” 哇,不止人长的帅,声音也这么好听。 余玉满意地点头,“不错,上堂课本夫子是讲的洼地山人的生活习俗。李凌回答得很好,请坐。” “这么简单的问题,夫子,我也会。”有个爱表现的娃娃脸学子高举着手喊道。 余玉和蔼可亲地微笑:“不错,都不错。都是认真听讲的好孩子。” 学子被这句话羞得脸色涨红,他面红耳赤地驳道:“夫子,我再过几天就行冠礼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二十行冠。 看他那摸样,还以为只有十四五岁呢,没想到都二十了啊~真矮! 余玉紧闭嘴巴,免得打击到他。现在的孩子都是玻璃心,一有不高兴,就哭死哭活闹自杀。 “好了,现在本夫子给你们讲讲太公史。太公周姜于商朝21年打败商王,夺取政权,建立如今的周朝。周朝建立之时,太公分封了17位诸侯,皇室宗亲10位,开国功将5位,前朝遗族2位……” “……朝中卿士辅佐天子执政,诸侯世守其国,卿大夫辅佐诸侯治理国家。虽封诸侯,土地却是国有,领主不得转让、买卖,每年领主还要交一定的贡赋。在耕地制度上,周朝也延袭了商朝的土地‘井田制’。” “井田制是什么?”问话的还是先前那位矮小娃娃脸学子。学子名叫陈容,名字女气,长得也很秀气。 余玉信手拈来地讲道:“纵横交错的道路和渠道将土地分割成一块块的方形,摸样像‘井’,因此称做‘井田’。井田是国家公有,由奴隶和庶民集体耕种……” 她看了一天一夜的竹简,将这个时代的制度和历朝历代的史记都刻入了脑中,不管这些学子问什么问题,她都能对答如流。 “有公就有私,有公田,那肯定就有私田。夫子,那私田又是什么?”说话的还是陈容。 陈容是遗腹子,又长得娇小秀气,陈家祖母当他是心头肉,舍不得他吃苦,就把他当女儿养,结果养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李季嗤笑一声,正要开口讽刺陈容,土地国有,所有井田都是公田,哪有什么私田。 然而,瞎猫碰上死耗子,外来者遇到个蹩脚土著。余玉下意思的就接口说道:“私田就是领主私下开垦的土地,这样开垦出来的田地,不可能是方方正正的,也不可能有一定的亩积。既然是私下开垦,肯定就是瞒着公家,不用纳税,这样的田地就是私田。” 此话一出,万乃寂静! 在座的有几位众位学子面面相觑,心中骇然,如果这番话传出去,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也有学子对余玉说的私田一事嗤之以鼻,“夫子真是耸人听闻!领主的封地都是按照奴隶和庶民的数量来分配,保证其劳力与之耕种的井田相符。领主根本就不可能有额外的劳力来开垦和耕种私田。” 余玉撑着案角站起身,一边跺了跺跪麻木的双腿,一边慢条斯理地道:“我朝确实是按照劳力分配井田,可上次分配是什么时候?二十年前?还是五十年前?随着牛耕和铁制农具的大力推广,如今的劳力计算方式早已不是简单的人头数量相加。有了闲置的劳力,领主们自然就有条件开辟私田。” 闻言,原本不当一回事的李季脸色徒然大变,他神色忐忑的看向二哥李凌,只见二哥面色肃沉,眼眸微眯,眼底暗潮汹涌,端得是煞气凛人! 第一卷 第三章 夫子,你变年轻了 下课的时候,多数学子脸色都大变样,均是脚步匆匆的往族里赶。其中,属李氏兄弟最胜。 只有五谷不分的陈容完全没把这当个事儿,他疾走两步,追上余玉,“夫子,夫子,我帮您拿竹简吧。夫子,您注意脚下……夫子,我搀着您走吧。”那股子的殷勤劲儿哦,看了真叫人牙酸。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余玉一步一颤的往前走,左手被陈容搀扶着,右手轻轻捶打着酸麻的大腿,“哎,夫子年纪大了,走不了几步,腿就直打哆嗦,真是不中用咯~” “中用,中用。夫子您可中用了!”陈容咧嘴一笑,阳光灿烂的笑容堪比天上的太阳,耀眼夺目,“夫子啊,您不知道,我以前问其他夫子问题,他们都答不上来。” 余玉好奇:“那你都问什么问题了,他们答不上来?” 陈容:“我家里的仆人说,母鸡能下蛋,而我祖母说,鸡蛋能孵小鸡。所以我就问夫子,这世界上到底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还有,太阳为什么是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为什么女人能生孩子,男人却不能?还有还有……” 余玉瀑汗:“……”如果那些夫子能解答出这些问题,就真是见鬼了! 陈容双眸紧盯余玉,目光炯炯,精神抖擞:“夫子,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不能! 不待余玉拒绝,他已经自发问出口,“夫子,你说为什么风筝牵着线就可以飞上天,而人身上牵着线就不可以呢?” 余玉不着痕迹的吁口气,还好还好,这个问题还属正常范畴。 “风筝是靠升力飞上天的。要知道,风筝平躺或是直立,都不能升空。只有当风吹向具有适当倾斜度的风筝,产生一种升力,当这种升力大过风筝的重量时,风筝就举空飞升了。”余玉本着拓展学生思维和见识之心,又补充说明一句,“当然,这种升力并不是只有风能造就。火种燃烧,气流引动,也能造就一定的升力。” 陈容眼前一亮,“就像燃烧时,灰烬满天飘飞一样吗?是因为火苗燃烧引动气流产生升力,使灰烬升空?” “对。”余玉感叹,这孩子思维灵活,敢想敢说,如果生在现代,妥妥的科学家一枚。 师生二人一问一答,相处得十分愉快。丝毫不知,就因为他俩在课堂上的一问一答,在诸侯国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姜国京都的安阳街,庄严华贵的李府魏然耸立。府内,亭台楼阁相间,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院中景致娇俏,碧树繁花,假山灵秀,一池清水淙淙流动,池中荷花随之摇曳,煞是惹人怜爱。 一处临池楼阁的雕花木窗被人推开,一位蓄须立冠的中年男子扶手立于窗前,看着满池娇艳的荷花,心里是说不出的惆怅。 “父亲,不会真的有领主私下开垦私田吧?”李季将今日之事汇报于父亲,见父亲听完后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暗道:莫不是真被余夫子说中了?! 安阳君李茺叹口气,“牛耕和铁制农具的大力推广,造就了劳力过剩。一些领主们见此,就逼迫奴隶开垦和耕种私田。这事,在底层贵族圈里已是屡见不鲜。一些贵族们收了领主进贡的好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私田一事被搬到明面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李季心直口快地道:“这事儿被挑开了,还能有好?瞒上欺下,私自开田,逃避税收,无论是哪一条,都足够治那些胆大包天的领主死罪了。” 安阳君转过身,拍着小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周朝可有哪一条刑律明文规定领主不得开垦和耕种私田?” 李季:“……可是,我看二哥当时听到这事,脸色十分难看。” “公子凌知道了这事,确实有些麻烦。所以为父才说这事是好是坏,还拿捏不准。” 李季仍是一脸茫然。父亲足智多谋,是姜王最信赖的卿大夫之一,他说这事有好有坏,但到底有什么好处,自己一点都想不出来。 这事儿不是明摆着嘛,领主瞒上欺下,逃避税收,中饱私囊,如果不加以惩治和制止,等他们被养肥了,还不得反过来欺主! * 流火七月,天气忽得燥闷起来。晚上,余玉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闷热也就算了,榻还这么硬。对于她这个睡了二十年梦思床垫的现代人来说,简直不能忍! 七月的天不热却燥。夜半,天空突然下起雨,清风吹拂,夹着丝丝凉意,让余玉烦躁的心绪逐渐平静。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屋顶、池塘,奏出一首安魂曲,余玉心情舒缓下来,很快就睡沉了。 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一早起来,余玉精气神十足,心情愉悦的坐在铜镜前梳发,看着铜镜里那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也不像起初那么难以接受了。 仔细看了看脸上的皱纹,好像变少了一样。 “果然是心情好了,看什么都美好。”她心灵手巧地挽了个新样式发髻,然后去上课。 今天,课堂上的学子有些少,稀稀拉拉地坐了三五个。 据“问题少年”陈容讲,他们都请病假回家了。 余玉浑不在意地点点头,富二代、官二代嘛,逃课什么滴,早就见惯不惯了。 不过这请假的由头是不是也太随便了一点?统一的病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得传染病了呢。 想当年,她同学请假的时候,借口那是五花八门,什么半路被车撞了、爷爷奶奶死了、爸爸娶后妈了……简直无所不及其! 又上完几天课,余玉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没课的时候看看竹简喝喝茶,每天早睡早起,再做个早操运动。几天下来,竟然年轻许多! “常听人说,心态越好人就越活越年轻。我还以为是用来安慰人的话呢,没想到是真的。不过、这也太见效了吧……”她喃喃低语,对着铜镜,睁大眼睛细看,竟然在丛丛白发里发现了一根青丝! 顺手将青丝拔下来,放在手心,迎着窗外射进来阳光,看了个仔细。 半截青黑,半截灰白。 “咦?”近看时,她发觉这半根发白得有点不对劲。 余玉现代的父母都是中医圣手,余家更是中医世家,自唐朝伊始,传承数百年。因家学渊源,她自小就被逼着背汤头歌、千金方等医著。有句话叫物极必反,因被父母逼得太狠,所以读大学的时候就偷偷瞒着他们报了考古专业,以实际行动表明她拒绝学医的决心! 她的医术虽不如父母那么精湛,可也没白费父母十多年的严管厉教。一眼就看出这根白发不对劲。 长出白发是因为毛囊里面缺少黑色素,而这根白发显然不是缺黑色素所致,倒是像中毒引起! 余玉被这猜想惊了一跳,她的目标可是寿终正寝,如果中了毒,半路丧了命,她到时候找阎王爷哭都不管用。 为了身体着想,余玉毅然向院使大人请了病假,匆匆出了州学去找医士看病。 在奴隶制时代,天子为尊,诸侯为贵。诸侯之下是卿大夫,卿大夫可赐士。士者,谋也,智也;士是封建社会中最基础的贵族,也是最高级的百姓。 而那些大贵族们就最喜欢养谋士和医士,一旦发现好的医士,就穷尽手段的招揽。这也就导致,余玉在街上转了三圈,看了三个医士,然后就遇到了三个庸医! “老妪,你晚上是不是经常感觉头晕胸闷,手脚发凉,浑身无力,睡觉也心悸多梦?”嘴角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医士,一手按着余玉的脉搏,一手捋须做高深状的问诊。不待余玉回话,他就摇头叹息道,“老妪,你这是死症啊,无药可医!” 余玉的火爆脾气瞬间被点炸,抄起案上的竹简就往医士脑袋上砸,“你个庸医!你他娘的会不会看病啊!老娘我无药可医?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救命啊。”医士仓皇的抱头,夺门而出。 余玉身手矫健的追上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踹得个狗吃屎。最后还是不解气的往他脑袋上砸了几拳,“该死的庸医!” “我错了,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医士痛哭流涕地告饶认错。 “那我现在还是不是死症?还是不是无药可医?”余玉一屁股坐到他身上,以宽袖扇风解热。这鬼天气,真是热死个人了,动一下就流满身汗,真讨厌。 “您身体好着呢,是我胡说八道。”医士哭丧着脸腹诽道:要不是你来的时候装作那病入膏肓样儿,我也不会因此看走眼啊! “余夫子?” 余玉正要说话,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声音迟疑不定,像是不确定她就是余夫子一样。 余玉回头,只见一白衣广袖男子遥遥而立。男子身形修长俊逸,似松山青竹,一张俊颜在潋滟白衣的映衬下,灿若桃李,又清贵非凡。 “李凌!”余玉认出来人,赶紧起身整理衣袍,拢拢散乱的发髻。心里愤愤地对老天爷竖起中指:身为人师,打架被学生逮到,还让不让她活了! 李凌看了眼躺在地上哀嚎的医士,又看眼目光闪烁明显心虚的余玉。 余玉尴尬地以手扶额,可一想到这庸医,顿时又理直气壮,愤慨道:“我不过就是受了风寒,想找个医士看诊拿药,哪知道这庸医说我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真是气煞人也!” “对了,你不也请病假了嘛。怎么?身体好了,都能出门了?”余玉打算先声夺人。她打人的行为虽然不对,可也是性情所致,实在气不过,不得已而为之。而他,可是说谎还被人抓了个现行!要心虚也该他心虚啊。哼! 李凌一本正经地回道:“前几日,晚来风急,学生也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不过学生府上养的医士都是圣手,几副药入口,病症立刻见好。” 骗谁呢! 余玉翻个白眼。 “如果夫子不信,可以去找学生府上的医士看诊,保证药到病除。”李凌轻弹了一下广袖袍角上沾染的灰尘,那气定神闲的神态端得是高贵优雅。 余玉双眼一亮,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她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我们现在就去贵府找医士。” 忙活了半上午,她总算是看明白了,好医士都被贵族圈养了,剩下的这些“赤脚大仙”也就会看个头脑发热什么的。 第一卷 第4章 小娘子?中毒? 李凌与余玉联袂回到李府,正巧与准备出门会友的李季碰了个照面。 “余夫子?您怎么来了!”李季惊讶道。 “我身体不舒服。受李凌之邀,来贵府找医士看诊。”余玉上下打量他这身骚包的行头,笑着调侃道,“打扮得这么俏儿,不会是去见哪家女郎吧。” 今天,李季穿了一身淡蓝新衣,衣襟滚着白边,广袖和下摆处绣着浪花浮云,腰间缠着金玉带,脚下踏着锦缎靴,亭亭玉立,俊俏无比! 李季脸皮儿薄,被她一调笑,立刻红了脸。白玉般的脸颊如同抹了胭脂,色泽瑰丽,娇羞诱人,真真是年轻小儿郎,青春无敌。 余玉看了,羡慕嫉妒恨啊,她现在连红个脸都被满脸皱皮挡着看不到了。 “哎,年轻真好。”余玉挥手,“快去吧,可别让人家女郎等久了。” 李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笑着看了他二哥李凌一眼,见二哥板着脸不说话,顿时明白,这次会友肯定是去不成了。 他徐徐敛起笑脸,忍住失落,瓮声道:“还是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改天再去吧。” “既然不去了,那就去把凉医叫到雾庭轩来。”李凌嘱咐一声后,便领着余玉率先到雾庭轩等着。 “是。”李季闷闷不乐的去了。不能出去玩儿,李宝宝表示:偶很不开森! 凉医来得很快,余玉刚到雾庭轩喝了一口茶,李季就带着个白发苍苍地老头来了。 老头一进屋,就直奔李凌面前,紧张关切地询问:“郎君,您哪里不舒服?是头疼?腹疼?还是脚疼?” “凉医。”李凌神色威仪的拂开他伸过来诊脉的手,“我身体无碍。” 李季背着个比他腰杆还粗的药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凉、凉老,二哥没事,是余夫子生病了。” 凉医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怎么不说清楚!害得老头我还以为是郎君有事,急急忙忙跑过来,腿都跑断了!”说话间,还一脸委屈地望向自家郎君。个没良心的,老头我都担心死了,他还一脸嫌弃。 李季大呼冤枉:“是您自己没听完就跑了,怎么能怪我。” “你小子胆儿肥啦,敢跟老头我呛声。”凉医霸道的将李季拨到一边,将老脸往余玉面前一凑,粗声粗气地吼道,“你哪儿不舒服?” 余玉见他老得跟祥瑞似的,顿时肃然起敬。这中医跟酿酒一个道理,时间是越老越有味儿。 这么老了,医术肯定很厉害! 忙站起身,殷勤地伺候他坐下,“您老快坐,快坐。” 凉医满意的捋须点头,再次开口,语气和蔼许多,“来,把手伸出来,老头我给你把把脉。” 余玉从善如流地将手伸过去。 凉医诊脉许久,不见他说话,脸色却是格外凝重。 余玉见他这慎重的摸样,顿时心生惶恐,“凉老,我我、我该不会真得不治之症了吧?” “闭嘴。别说话!”凉医瞪她一眼,示意她将另一只手伸过来,又诊脉半响。 诊着诊着,他突然拉着余玉的手臂摸起来。 李季看得大惊失色:“凉老!您在耍流氓!” “臭小子!”凉医一脚踹在他小腿肚,“老头我是在摸骨,不懂就别乱说。” 李季疼得呲牙咧嘴,心中腹诽:肯定是借着摸骨的名头行不轨之事!余夫子仪态优雅,端庄大方,她可是老太太界的一朵倾国芙蓉。这好色老头见了,岂有放过之理!? 就连李凌也蹙起眉头,不相信他在摸骨。眼见凉医的手都快摸到人家腰上了,李凌轻咳一声,问道:“凉医,余夫子病症如何?” 凉医摇头叹息:“哎,小娘子中毒已深。” “中毒?”李凌惊疑。想着刚才余夫子在街上威风八面的场景,对凉医的诊治结果持怀疑态度。就她这精气神十足的样子,哪里像中毒了? “小娘子!”李季却跳过重点,抠住字眼儿,嘲笑凉医,“凉老,您莫不是老眼昏花了?余夫子的年纪连孙子都有了,哪里还是小娘子。” 凉医对着他后脑勺狠狠拍了一下,骂道:“你小子才老眼昏花!老头我活了几十年,难道会连老妪跟小女郎都分不清?” 李凌眸色一深,看了眼被打击得还没回过神来的余玉,冷硬着俊脸问道:“凉医,到底怎么回事?” 凉医可以对李季嬉皮笑脸,却不敢在李凌面前放肆,恭声回道:“郎君,老头我刚才给这位女郎诊脉,发现她中的是罕见的奇毒。这种毒会让她在几天之内快速衰老。您别看她如今的摸样像是半百之年,实际骨龄还不到二十。” “凉老,您一定要救救我!”余玉先是被那句‘中毒已深’给打击得心灰意冷,如今又听到原来自己还不到二十,顿时犹如电击还阳。原来原主还这么年轻! 不行,她还没活够呢,现在还不想死! 余玉眼中满含希翼:“凉老,您医术这么高明,肯定有办法给我解毒,对不对?” 凉医摇头摆手道:“这毒霸道得很,老头我也无能为力。” 闻言,余玉脸色煞白,身体如置冰窖,冰冷刺骨,伤心不已。 凉医又道:“不过,你虽然中毒已深,却与性命无碍。” 什么叫峰回路转? 这就是了! 余玉强忍着想要打死这说话只说一半的死老头,高兴得喜极而泣。不死就好不死就好……只要能保住性命,一切就皆有可能! 凉医神经粗大,对她释放的满满恶意毫无感觉。双手抱臂于胸前,一脸好奇地围着余玉转了两圈,“按理说,这毒那么霸道,你早该死于非命才对。可从你脉象上来看,你的身体却在逐渐恢复。这是为何?” 因为本姑娘的借尸还阳为这身体注入了生机!这话要是说出来,要么吓人这些鱼唇的人类,要么自己被当妖怪施以火刑。 所以,余玉打死也不会告诉他真相,随口胡扯道:“可能是我最近吃了与之相克的食物吧,正好解毒。” “运气不错,歪打正着。”凉医对她之言毫无半点怀疑,看在她是郎君亲自带来的份儿上,便在一方丝绢上写下一副调养身体的方子,送给她,“你的身体被毒物侵蚀的厉害,脾脏两虚,阴气不足。这个方子你拿去,照着上面好好调养。” 余玉拿着丝绢细看两眼,这方子上写得药材名她大多都熟悉,计量也适当,是个滋补身体的好方子。看来这个时代与21世纪的中医是一脉相传,药名和药效都相同。既然是这样那她就放心了。 她之前不敢自己抓药调补身子,就是怕这里的药材与她熟知的有异。要知道,即便是在现代,同一个物件都有好几种叫法。 “你懂医?”李凌见她细看药方,且一副“品鉴”架势,不由问道。 余玉谦虚地笑言:“略懂,略懂。” 姜国名士多风雅不羁,个性张扬风流者亦甚多,这导致姜国民众性格也格外爽朗开明。在这里,他们还不知道“谦虚”为何物。 所以,余玉说略懂时,他们就真当她只是略懂而已! 汗……这下误会大了。 第一卷 第五章 夫子,你竟然玩卧底 夫子年纪还不到二十,可能比自己都还小。李季被这一消息震惊得目瞪口呆。 “二哥,夫子她她她……”李季脑子里就像塞了一团棉花,整个云里雾里的,想说什么都忘了。 “等你想清楚了、把舌头撸直了,再说话!”李凌不悦地睨他一眼,这一眼端是威严霸气,震得李宝宝小心肝直颤。 李季端着茶壶灌了一肚子茶,这才冷静下来,“二哥,真是难以置信。余夫子看着那么老,竟然还不到二十?那个什么毒也太神奇了!对了,凉老,既然有使人变老的毒,那有没有使人变年轻的毒啊?” 凉医笑得和蔼可爱,“有啊。你想要啊?” 李季点头如捣蒜,“要要要。” 凉医打开药箱,从里面摸出一包老鼠药,递给他,“这个药你拿去,把它分成十份,每天吃一次,十天后,你就变年轻了。” “真的?”李季大喜,双手接过,“能变得多年轻?可以让肌肤回到儿童时期的光滑细嫩吗?” 李凌优雅的端起案上的茶杯,浅酌一口,“被毒成了每天只知吃喝睡的智障,可不比孩童还年轻!” “啊!”李季吓得花容失色,手里就像捏着烫手山芋一样,扬手就将药包从窗户扔了出去。 迎面走来的持剑武士见屋里飞出一个小布包,伸手就将其抓到手里。他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进屋,对着首座的李凌躬身一礼,“某拜见郎君。” “姬武来了?”凉医收拾好药箱,站起身。 姬武颔首跟二人打招呼,“凉老,季郎君。”他摊开手,将小药包递到二人面前,“我进来的时候捡到这个,是你们谁掉的吗?” 李季:“……”如鲠在喉,难以开口! “哈哈哈……”凉医仰天大笑着出门而去。 李凌也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笑容似芙蓉花开逢春灿烂,瑰丽夺目。 早说李季脸皮薄了,被众人这么一笑,双颊爆红。一把夺过药包,愤愤地扔在地上踩了几脚,而后夺门而去! 屋里,只剩李凌和姬武二人。 姬武规矩老实的跪坐于李凌面前,禀报道:“郎君,余夫子的来历某已查清。” 他缓缓道:“余夫子名玉,年十八。是安阳瑞林余族之人,其父余浩是瑞林当地有名的雅士。余浩有善名,常收留落魄的士人和无家可归的平民。其中不乏有大才者,为感念余浩恩德,就常教授余浩之女学识。余浩有二女,长女余玉敏慧好学,幼女余环年幼贪玩……” “去岁,余浩携妻妾出门游玩,途中遇到匪贼,一家丧命于刀下。余夫子与其幼妹因不喜出门因此逃过一劫。不过,在得知余浩死后,余氏族人为霸其家财,以无男丁继承为由,将姐妹二人赶出了家门。” 有道是祸不单行。两姐妹以前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哪里吃过苦。如今风餐露宿,没几天,余环就失踪不见了,而余玉也因误食毒物,容颜瞬间衰老。 “州学院使与余浩本是故交,见其血脉遭难,心生怜悯,又见她才华不俗,便让她进州学做一个讲解各地人文风俗的夫子。”姬武暗叹,真是红颜薄命。 李凌听完他的禀报,面色沉凝,目光若有所思。 早已被偷梁换柱的余玉,此刻完全不会想到,她的身家底细已经被人查得一清二楚。 她拿着方子,去医馆抓药。 医馆的学徒按照方子将药包好,讨喜的扬起笑脸,将药包双手递上,“老妪,你的药好了,一共20个刀币,承蒙惠顾。” “20个?你缺心眼儿啊!”余玉将药包打开,挑出一根石斛,“这石斛都黑了,明显是晾嗮的时候受了潮。还有这玉竹片,看这颜色,是用硫磺熏过的吧。就你这一堆低劣货,还收20个刀币,信不信我砸了你这黑店!” “哎哟喂!老夫人,您原来是同行啊,真是失敬失敬。”一看她这蛮横的架势,学徒赶紧陪上笑脸,示意她小声说话,“老夫人,有事您慢慢说、小声说,可别再嚷嚷了,要是传出去,医馆就得关门大吉了。” 余玉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虎目一瞪,“关门正好,免得你们再唬弄人。” “姑奶奶哟,这药送您了还不成嘛,不收您的钱。”学徒苦着脸,求爹爹告奶奶的盼着这尊瘟神快点走。 “这还差不多。”余玉看他诚意十足,便决定放他一马。夺过药包,转身出门。 学徒抹了一把冷汗,正要大松口气,却见那姑奶奶又折了回来,吓得他差点往柜子底下钻。 “对了,小娘子我今年还不到二十,老夫人、姑奶奶什么的下次就不要叫了。”余玉对他嫣然一笑,抛去一个飞吻,心里美滋滋的去了。 年轻,真好! 学徒却被她的笑容给吓得魂飞魄散,“我的天,竟然是个疯婆子!” 余玉完全不知道自己吓坏了一个小学徒,她提着药包,一边哼着欢乐颂一边往学堂走,心里那个美啊~ 出门忘了带钱,幸好她机智过人,不然就糗大了! 余玉回到学舍,已经将近酉时了。她将木屐脱在廊下,踩着白袜进屋。 屋里,轻烟氤氲,香气萦绕,一抹斜斜的夕阳透过窗户打在案几上。案角,一根竹简引起了余玉的注意。 余玉走过去,将药包放在一旁,满脸疑惑地拾起案上的竹简。她记住出门的时候,案几上是没有这东西的。难道……有人在她走后进过她的屋? 她仔细看了看竹简,上面写着两行正楷小字,看明白大致意思后,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之极。 原来,她不是误食中毒,而是被人下毒。有人以她性命相要挟,要她杀人,为期三个月。 如果三个月之内,她没有完成任务,不仅自己会落得中毒身亡的下场,而原主的妹妹作为人质,也会身首异处! 如今,她身上的毒虽然已不成大患,可原主的妹妹却还在对方手上。 她既然接受了原主的身体,就不可能不管原主的家人。 余玉眉头打成结,心烦气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身为21世纪的优秀三好生,她哪有胆子敢杀人。 好吧,退一步来说,就算她敢杀人,可也不知道要杀的人是谁啊! 余玉瞬间觉得,这世界对她充满了森森的恶意。 第一卷 第六章 夫子,你到底几岁? 满怀心事的余玉晚上睡得一点都不好,一会儿梦到一个白衣女鬼来找她索命,一会儿梦到一个黑衣恶魔问她任务完成没有。 唉,第二天一早,她顶着双又大又圆的黑眼圈,正准备出门去授课。却被娃娃脸陈容等人堵在门口,“不好了不好了,余夫子,学堂里有谣言传,说您年纪太小,不堪为人师表。有夫子已经跑到院使大人那里去情愿,说要把你逐出学堂。” “哦。”余玉非常镇定的回应一声,表示知道了。 她过分淡定的表情,让李季误以为她没听清楚。便扯着嗓子又把陈容的话复述了一遍,并郑重表示,后果很严重:“夫子啊,你就快要被赶出学堂了!” 余玉摊手表示:这点小事可有比当卧底做间谍执行杀人任务更刺激? NO! 余玉泰然若之的挥手,“走吧走吧,回去上课。只要院使大人的驱逐令没下来,我就还是你们的夫子,我就还得要授课,而你们也还是要听课。” 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熊孩子!余玉恨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我这里起哄,就是不想上课。乖乖滚回去,别给我竟整些幺蛾子!” 切~ 一片唏嘘声传开,众学子见没有好戏看,满脸失落的回去了。 只有李季和陈容一左一右的立在余玉面前。 李季满脸愧疚:“夫子,对不起。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所以他们才……” 陈容一脸好奇:“夫子,您真的很年轻吗?你到底多少岁?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余玉鄙视地睨他一眼,“你不知道年纪是女人的秘密,不可以随便告诉其他人么?” “好吧,那我不问了。”陈容绅士的跳过这个问题。 如果他要是知道余玉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年纪而拒绝回答,肯定回加入暴走协会。 另一边,州学的夫子们,除余玉外,全部聚在了院使大人这里。 “院使,余夫子年纪尚幼,品行不足、心性不达,不足以为师。本夫子以为,应速速将她逐出州学,以免误其子弟。”说话的是教授学子棋艺的年夫子。年夫子的内侄儿是个谋士,颇有几分学问,因性格不为主公所喜,如今闲置在家。恰逢州学里缺讲授人文风俗的夫子,他本打算让内侄儿顶上,哪知半路出了余玉这个程咬金。如今又机会将余玉赶走,他自是不留余力。 院使张彤沅亲自将余玉安排进州学,本就有目的。如果任由年夫子将人赶走,那他怎么跟……老友余浩交待! 张彤沅为人狡诈得跟只老狐狸似的,不轻易表态,只开口问了一句:“晨夫子,你以为如何?” 晨夫子素来喜欢与年夫子作对,年夫子说好他偏说不好,年夫子说不好,他肯定点头如捣蒜,直呼‘大善’。就像如今,“有道是: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我们不能因为她年纪小,就否认她的才干智慧。” “晨夫子所言甚是。”一众夫子颔首附和。 张彤沅也认同的点头,转而看向年夫子,“年夫子之意如何?” 年夫子岂是这么简单就放弃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学问到底如何,众位心里可清楚?” “这?”众人面面相觑,她学问到底如何,他们还真不清楚。 而唯一清楚的张彤沅自是不会说。 “要不,我等就来考一考她的学问,如果能令我等满意,就继续留在州学。如果不满意,再将她驱逐。尔等以为如何?”有人如此提议。 “甚好!” “善。” “可行……” 众夫子都一致同意。张彤沅却心沉谷底,完了完了完了。余家女郎有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 * “余夫子,余夫子,不好了,出大事了。”还是那个请她去参加辩论会的青衣学子跑来替院使大人传话。他神色慌张地冲进学舍,打断余玉的讲课,“余夫子,院使大人决定要对你进行考核,考核的结果将决定着您的去留。” “什么?考核!”天字一号学舍的学子们顿时沸腾起来。 如宫阙仙子遗世独立的李凌也被拉下凡尘,好奇地开口,“考核的内容是什么?” “六艺!” “六艺?”余玉傻眼了。 陈容将俏生水嫩的娃娃脸凑到青衣学子面前,问:“什么时候考?” “明日午时!” 话音一落,余玉扔了竹简,转身就往门外跑。那速度,让许多年轻都人望尘莫及! 陈容伸长着脖子喊道:“哎哎,夫子,您去哪儿啊?” “回家备考去--” 李季从陈容身后伸出半个脑袋,“您走了谁来给我们上课啊?” “今日放假,自由活动。” 余玉跟一阵风似的跑回宿舍,将书架上的竹简全都搬下来,准备挑灯夜读。她进州学的任务就是杀人,如今任务没完成,人就被赶了出去的话,肯定明天就会收到原主妹妹的尸体。 所以,打死也不能被赶出去! 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庭院,余玉趴在院中石桌上,一边咬着白面馍馍,一边含糊不清的念道:“‘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五礼六乐不难,应该可以勉强过关,就是这个射和御有点问题,这两项可不是靠死记硬背就行的,需要深厚的功底,要不要找个人恶补一下呢?” “当然要了!”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余玉差点从石凳上滚下来。 她咬着馍馍回头,见帅气的李家兄弟和娃娃脸陈容都来了,诧异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夫子你备考备得怎么样了?”陈容迈着小短腿坐到她对面,笑呵呵地说,“今天看你慌里慌张地跑走,就猜到你肯定没有把握过关。” 不用余玉邀请,李家两兄弟很自觉的在剩下的两个石凳上坐下。 余玉给三人倒满茶,愤愤不平地道,“君子六艺是用来考校男子品行内涵学识的,我身为女子,怎么也用六艺来衡量。” “谁叫你入的是州学,而不是女学。”李凌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得她如鲠在喉。 余玉撇嘴,心道:如果是在女学,我只怕更搞不定。绣花、制衣、做饭、管家……本姑娘一样不会。 “刚才听您说,您要学射技和御术?说到这个御术……”陈容昂首仰头,骄傲道,“高手近在眼前。” 余玉眼前一亮,这御术可不是现代的御女之术,而是指驾驶马车的技术,统称五御。一御逐水车,随曲岸疾驰而不坠水;二御舞交衢,过通道而驱驰自如。三御鸣和鸾……只要学会一种应该就可以过关了吧? 说干就干,四人分工合作。陈容去驾马车来,李氏兄弟负责教会余玉射箭。 “说到射箭,无论是参连术,还是井仪术,都非我二哥莫属,无人能出其左右。”李季不留余力的追捧他二哥,硬是将他二哥给说成神射手。 “参连”是指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井仪”则是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不管是参连还是井仪,难度系数都是五颗星。余玉对李季的话持怀疑态度,“真的假的?” 李凌眼色一厉,眼中有杀气迸射,对这个怀疑他能力的“老太太”很是不喜! 犀利的眼神和冷酷的威压,让四周的空气都是一滞。余玉心肝一颤,顶着无形的威压拍拍他的肩膀,顺毛道:“嗯嗯,肯定是真的。看李郎君这强健的体魄、犀利的眼神、矫捷的身姿,别说是四失连中,就是五矢连贯,也能全部正中目标!” 李凌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他一言不发的从箭筒里抽出五只羽箭,李季狗腿的递上弯弓。 搭箭,拉弓,瞄准,松弦--五箭齐发,一气呵成! 五只羽箭恍若五道极光,分水拨浪般划破虚空,直射远处的五个目标。 ‘轰’的一声爆响,五只箭矢正中五个靶心。因羽箭力道太重,速度过快,靶子承受不住,直接爆烈! 余玉看得嘴巴张成了‘o’形,“……”卧槽,这简直是开挂的人生。百步穿杨什么的,在他面前都是小case! 李凌高贵冷艳的睥睨她一眼,“以你之见,我的射技如何?” “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余玉默默地阖上快要砸到脚背的下巴,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李季的吹捧行业。 李凌冷笑一声,高傲冷漠的表情宛如倒映在寒冰之上的秋月,清秀隽美。他选了一把小弓,递给余玉,然后在一旁示范的拉开弓,声音清雅淡然,“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拉弓手臂要直,脚要稳,双目凝视前方……” 余玉岔开双腿,佝着腰,一手拿弓一手拉弦,使出吃奶的劲儿,脸都憋红了,也没把弓给拉开。 李凌看得直摇头,“腿岔得太开,腰没打直。” 余玉依言调整姿势,却因动作过猛,拉伤了肌肉。 “啊啊啊,我的老腰,腰断了,腰断了!”她按着后腰,满脸痛苦的直挺挺往李凌怀里倒。 吓得李凌再也绷不住高冷表情,手忙脚乱的接住她,“怎么了?怎么了?” “扭到腰了。”余玉欲哭无泪。完了,骑射都还没开始学,人就玩坏了,这叫她怎么闯关升级?! 第一卷 第七章 考核,围观,夫子加油! 第二天,众学子及夫子齐聚州学群英堂。 堂内,院使张彤沅坐在案首,左右两边是年、晨两位夫子。其他夫子都围成半圆形,席地而坐。 余玉被陈容和李季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进屋。面对众人灼灼目光,余玉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格外牵强的笑容。嘶~腰疼死了! 十几位夫子,百余位学子,都目光灼灼的打量余玉。 但见她身穿一袭黛青色深衣,满头银发,满脸皱纹,一双眼皮青里透着黝黑,整个人暮霭沉沉、老态龙钟。 “骗人的吧?她怎么看都是过半百之年的老妪,怎么会是青春年少的女郎……” “就是。你们看她的皮肤,皱得跟橘子皮似的……” 学子们窃窃私语,就连夫子也忍不住怀疑,面面相觑道:“会不会搞错了?” 余玉嘴角下垂,连勉强维持的假笑都蹦不住了。她真有这么老吗? “咳咳。”张院使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 他双手交握垂放在腿上,平视着众人,缓缓说道:“因有人质疑余夫子年幼,其学问和品性不达,不堪为师。应众人要求,今在此对余夫子进行六艺考核。考核内容由众夫子定夺,过者留,不过则去。” “余夫子,你准备好了吗?”张彤沅挥袖问道。 余玉理了理衣襟,平复一下略微紧张的心情,郑重点头,应道:“好了。” 张彤沅侧目看向众夫子,“谁先来?” 一个白白的胖得跟弥勒佛似的老夫子笑眯眯地道,“那就由老头我来开头吧。” 老夫子见余玉目光清亮剔透,心里暗暗起了恻隐之心。有这般清澈透亮的目光,想必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家逢剧变又误中奇毒已经够可怜了,现在还要将人家赶走,简直不人道! 于是,胖夫子出了个简单的考题,“你可知五礼者,为何?” 闻言,年夫子忙开口说:“吉老,您!” 余玉心思敏捷,哪有不知道胖夫子有意放她一马。便抢在年夫子之前,抢先回道:“五礼者,吉凶宾军嘉也。” 胖夫子:“正解。过!” 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 “这就过了?”李季和陈容相视一眼,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张彤沅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欣然宣布,“第一关,五礼,过。第二关,考六乐。” 突然,一道清越之声越过众人,遥遥而至。 “这么热闹的事,某怎么能错过。” 余玉回头,只见一道优雅清贵的身影自人群中走出。 来的男子极为年轻,二十六七的年纪,身上穿的衣物与众人常着的深衣广袖不同。他一身白光潋滟的锦绣长衫,双手带着绣云纹的锦缎护腕,背负古琴,长身玉立。 随着他的走进,余玉逐渐看清他的样貌。剑眉凤眼,目如点漆,一头墨染的黑发用玉冠高高竖起,清俊帅气的脸庞似能工巧匠精雕细琢一般。他嘴角带笑,笑容如枯木逢春,灿烂又温暖。 余玉满目惊艳之色,只觉得这人浑身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耀眼得叫人移不开眼! “雅夫子,是雅夫子回来了。” 不用别人介绍,早有学子激动的嚷嚷出他的名字。 余玉暗暗将这个‘雅’字刻在心头,每每想起,竟叫人凭空生出几分甜蜜! 李季用手肘靠了靠二哥的身体,低声道,“二哥,余夫子现在看雅夫子的目光跟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好像哦。” 李凌不语,眉头却是紧蹙。 另一边,雅夫子走进群英堂,向张彤沅拱手行礼,“院使,第二关可否由某出题?” 张彤沅大手一挥,痛快答应,“然!” 雅夫子欣然一笑,席地而坐。随后取下背上古琴,置于腿上。 他道:“余夫子,某将弹一曲《逍遥》,请附耳倾听。” 闻言,众人喜于言表。雅夫子通晓六乐,善弹箜篌与弦琴,是姜国赫赫有名的琴师。听他一曲,胜习十年乐。今天,他们可大饱耳福。 雅夫子缓缓闭目,屈指挑弦,悦耳的琴音从他指尖倾泻而出。琴声渺渺,忽如高空流云时卷时舒,忽如穿花蝴蝶婉转盘旋。正是舒坦时,琴音一转,如金戈铁马杀气凛凛,又如地狱冤魂如泣如诉…… 一曲作罢,众人久久不能回神。只觉心头万般压抑难受,一点都不符‘逍遥’之名。 陈容吸了吸鼻子,努力挥去心头那沉沉的暮霭,嘟喃道:“作甚叫《逍遥》?我看叫哀乐才好。” 雅夫子含笑不语,只抬头看向余玉。 余玉正要开口,恍然间,眼角余光处闯进一抹白。她不动声色地看了院使张彤沅一眼,只见张院使鼓励般的对她一笑。 余玉心中大定,胸有成竹的道了一句:“人间纵有千般苦,心自逍遥何所惧!” “说是这样说,可这首曲子如泣如诉,听了叫人悲苦不已,与逍遥自在一点都不沾边,雅夫子为何要叫它逍遥曲?”胖夫子也是疑惑不解地问道。 迎上众人满含求知欲的目光,余玉展颜一笑,“‘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这首曲子便是一个道理。只有经历过世间疾苦,体悟过人生哀乐,看破一切,放下一切,最后才得大自在、大逍遥。” 众人齐齐望向雅夫子。雅夫子微微颔首,抱琴起身:“余夫子说得不错,某的逍遥曲正是此意。” 说罢,转身走到胖夫子一列,席地而坐。 此举无须说明,众人皆明了。 余夫子,六乐一关,过了! “好耶!夫子加油!”陈容激动得脸颊绯红,挥舞着小手直给余玉加油打气。 余玉挺直腰杆,笑容满面。连过两关,还是轻而易举,这让她自信心大涨。 “第三关,书。”张彤沅也笑意满满,余玉如果能连过六关,他做梦都能笑醒,“这关就由本院使出题。”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敢问余夫子,这句处于何处?”张彤沅信心满满的等着余玉回答,凭他对余玉的了解,这个问题简直不要太简单! 如果是以前的余玉,肯定没问题。而现在这个嘛,就很有问题了。 余玉凝眉,绞尽脑汁都想不起这是出于何处! 陈容大急,暗中扯了扯李季的袖子,低声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余夫子不会答不上来吧?” 李季正要说话,却听余夫子开口道:“院使大人,某虽然身为女子,不如儿郎顶天立地,却也活得坦坦荡荡无愧于心。某知道您心地善良,见某遭逢大难,有心相助,不欲为难于某。所以出题简略,满堂学子皆可答。某认为,这样不妥!” 余玉大义凛然地道:“这次考校,是证明某有为人师表的能力。如果每一关都是这样三岁小儿皆可作答的题目,那就失去了考核的意义。即便,某能如愿留下来,相信也不会得到在座各位的认可。” “说得好。”胖夫子和晨夫子等人纷纷点头,赞赏道,“就冲这份品行,她就有资格留在州学。” 余玉拱手一礼,宠辱不惊地谢过几人的赞赏之言。面上泰然若之,心里的小人儿却比起了剪刀手:噢耶!幸好她机智,扭转乾坤,拨乱反正。反正都答不出来,还不如站在高义,以表她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的品性。 希望张院使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出个超级难超级难的问题。有道是,众人皆知唯尔不知,这叫蠢;而众人皆不知尔亦不知,这太正常了。 张彤沅心领神会,果然出了个五星级难题,在场之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因此,这一关算平局。 另外,射、御两关,因为余玉扭伤了腰,暂时跳过不提。 剩下最后一关,“数”,又称术数。 周朝最有名的一部术数便是《九章算术》,《九章算术》的内容极为丰富,其中涉及方程、勾股、比例折算以及各种多边形面积计算法等知识。余玉初来此地,最感兴趣的便是九章算术,以她拥有的现代数学知识,九章算术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一点难度。 要知道,她可是理科学霸! 余玉信心满满。 年夫子也激动得摩拳擦掌,因为这回轮到他出场了。 众人一见年夫子站起了身,不由齐齐发出一片哀嚎。 “惨啦~年夫子可是术数界国老级人物,精通九章算术、周髀算经等术数巨著。余夫子肯定没希望了……” “想当初诸国论数,邻国大数师言毕与年夫子对赛,只过两役,言毕就败逃而去,自此终身不再提数。” 当初那场举国闻名的论数,李凌也在场,他亲眼见识过年夫子的强大,不由为余玉担心起来,“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难道终是要败在年伽手上?” 第一卷 第八章 夫子威武! 余玉见年伽如此受人追捧,不由生出一股好胜之心。缓缓站起身,与年伽相对而立,“请年夫子赐教。” “好。”年伽哂笑一声,朗朗开口,“第一个问题:有五个人,均分一堆桃子,可怎么也分不公平。于是其中一人把一个桃子吃下肚,剩下的桃子正好分成五份,他就把自己的一份拿走。第二个人也照例吃了一个桃子,刚好分成五份,也把自己那份收起来。第三、第四、第五个人都是这样,吃了一个也刚好可以分成五份,也把自己那份收起来。问最初至少有多少个桃子,最后剩下有多少个桃子?” 众人哗然:“这题好难啊。” “什么数字都没有,这个要怎么算?” 有学子已经拿出笔墨准备换算,下笔之前又回想了一遍题目,却发现竟是无从下手! 在座的众位夫子也具是凝眉深思,一副头疼的摸样。 张彤沅更是哭丧着脸,心里直呼:完了完了完了。这么难的题,莫说余玉了,就是术数界的国士指不定也回答不上来。 余玉将题目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暗道:如果将最初的桃子数量设为a1个,猴子每次分剩下的桃子数依次为a2,a3,…,a6,得到一个数列{an}。可知该数列的递推公式:an+1=an-(an-1)-1,再由此算出等比数列…… 余玉将智商线调到最高处,脑子就像一部计算机,无数组数字在她脑海中组合呈现。 见她久久不语,年夫子得意的大笑,这个题目可是他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研算出来,相信这世间还没有人能够作答。 见此,众人已经放弃了。就连李凌、陈容等人也不抱希望,这题太有难度,就算是诸国术数国士也不一定有人能解答出来。 陈容怏怏不乐地道:“余夫子讲课风趣,有问必答。好不容易遇到个我喜欢的夫子,难道就要这么走了么?” “哎,众位夫子说一不二,六艺不过就必须得离开州学,看来余夫子是留不下了。”李季也颇为惋惜。 年伽笃定余玉不会此题,就是给她再多时间她也回答不了,所以不欲白白浪费时光,直言道:“余夫子,如果你不能回答此题,便是六艺不过,六艺不达者不堪为师。今逐你出州学,择日……” “等等!”清脆响亮的声音乍然而起。 余玉负手而立,傲然挺胸,掷地有声的道:“最初至少有桃3121个,最后剩下1020个。” 朗朗声如在平静湖面掷下一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人群中的学子们顿时砸开了锅,有人奋笔疾书,用3121个桃子做基数,细细算下来:“果然还剩1020个!” “对了对了,每次吃掉一个皆可均分……” “答出来了,答出来了!” 与一众学子的兴奋激动大相径庭的是年伽那惨白得如丧考妣的脸色。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答得出来!?”年伽不相信,他又出了一题,“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也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他话音刚落,其他人正准备提笔运算,余玉就已思考完毕,回答道:“于第三日丑时三刻半相逢,彼时大鼠穿3.47尺,小鼠穿1.53尺。” 霎时,群英堂内外,一片寂静! 年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再道:“鸡翁一只五币,鸡母一只3币,鸡雏一只1币。令尔百币买鸡百只,问鸡翁母雏各几何?” 余玉对答如流:“分别是4、18、78或8、11、81或12、4、84。” 众人目瞪口呆:“……” 余玉傲然而立,言笑晏晏地问道:“年夫子,某说得可对?” 年伽大受刺激的跌坐在地,无需说明,他的表情已代表一切。 “夫子威武!”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原本鸦雀无声的场面瞬间如炸开了锅。 李凌表情略微愕然,怔怔看向余玉。 此刻,她含笑而立,漆黑的眼眸如黑夜中的宝石闪烁着璀璨琉璃的光彩。恍然间,他好像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女郎。女郎身形娉婷若柳,肌肤莹白胜雪,举手投足如诗如画,仿如空谷幽兰,清雅秀丽,风姿无双! 第一卷 第九章 原主日记 余玉那堪比国士的术数才能折服了满堂学子和夫子! 再也没有人提她不堪为人师表这句话了。 考核完后,余玉被李季、陈容二人搀扶着回去了。 她因为太激动,二度扭伤腰。这下好了,接下来几天都不用下榻了。 陈容乖乖的蹲在她榻前,殷勤的给她捶腰捏肩,双眼冒着金星,崇拜道:“夫子夫子,您今天可威风了。” 李季也亲自倒了茶,亲手端到她面前喂她喝下,“夫子,您术数好厉害。可以教教我吗?” “我也要学我也要学……”陈容激动道。 “好好好,教,都教。”余玉身体上虽痛,心里上却很满足。舌战群雄,这个词以前都只听说过,今儿她倒是亲自体验了一番,那滋味,果然非同凡响! 李凌见她一脸美滋滋的表情,心里也跟着愉悦起来。想起考六乐之时,恍然瞧见的白绢,开口问道:“夫子,那曲《逍遥》意境非凡,敢问你是如何从中听出隐含的深意?” 余玉也不怕丑,摆手直言道:“我连筝和琴都分不清,哪里听得懂什么曲子。” 李季大惊:“那您是如何过了雅夫子那关的?” “是院使大人帮的忙。那句‘人间纵有千般苦,心自逍遥何所惧’是院使大人写在白绢上,偷偷告诉我的。”余玉不曾多想。在她中毒之事传开后,她无疑中也了解到,原来院使大人是这具身体父亲的好友,因可怜她遭逢大难,便安排她入州学谋生。 想来是怕她被赶了出去,无所依靠才会如此。 李凌却不这般想。姜国的文人雅士行事虽张扬不羁,却最是光明磊落,最忌背地里行鬼祟偷摸之事。如果,这事被传扬出去,张彤沅一直以来维持的德高望重、刚正不阿的形象就毁于一旦。 雅士重名节胜过生命。他何以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来帮一个不过泛泛之交的友人的子女? 李凌若有所思,深不见底地黑眸宛如千刃深渊,最幽深之处一抹深意流转。 “呀呀呀,没看出来啊。铁面无私地张院使也有帮人作弊的一天。”李季直呼惊奇。 “这是咱们余夫子魅力大……”陈容现在是余玉的死忠粉! 李凌看他那殷勤劲儿看得牙酸,对李季使了个眼色。兄弟二人告辞离开了。 陈容原本不想走,不过余玉无情的赶走了。 虽说她现在是一副老太太摸样,可内心到底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人都走了,余玉也终于清静了。 她刚才喝多了水,这会儿就想上厕所,奈何一起身,腰就疼得厉害。想了想反正屋里也没人,就打算把塌下的夜壶拿出来。 她躺在床沿边,手伸在床下,闭着眼睛胡乱摸了一通,没摸到夜壶,倒是摸到了一个怪异的木匣子。 木匣子只有巴掌大,被一把小铜锁锁住。余玉扯了扯铜锁,发现还挺结实。忽然想起钱袋里就放着一把小钥匙,会不会就是用来开这个锁的? 余玉翻出钱袋里的钥匙,好奇地将木匣打开,里面放着一把写满小字的竹简和三颗泥丸。 她疑惑地拿起一支支竹简,上面写道:“今日是我和妹妹的生辰,父亲特意买了两只翠鸟送给我们,我和妹妹都非常喜欢……” “……乍闻父亲和母亲的死讯,我不敢相信,只以为是他们在说谎骗我。可当看到父亲母亲的尸体,我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父亲在世时,他们明明对我和妹妹就很好。为何父亲刚走,他们就全变了个样儿!如今,我和妹妹不仅失去了亲人,还失去了家,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他到底是谁?他为何要给我吃毒药?为何要抓走妹妹……” “今天,是我第一次授课,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穿着暗红深衣,身姿挺拔,容貌俊美,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优雅,整个人好似天空中的骄阳吸引着我的视线,令我甘愿为他沉沦。他叫李凌,是我要杀的对象。不过,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想伤害他一丝一毫……” 余玉看到这里,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原主要暗杀的对象竟是李凌! 余玉想不通,是何人想要李凌死?为何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要挟一个无辜女子来做侩子手?如果真想一劳永逸,为何不雇一个武士直接取他性命? 而且,李凌的身份虽是安阳君的嫡子,却不是嫡长子。在这个嫡长袭位的时代,李凌那安阳君之子的身份就显得没那么重要……等等! “同是安阳君之子,可凉医对李凌和李季的态度明显不同。”余玉突然想起在李府看病那日,凉医对李季就像对待子侄小辈,可面对李凌却是毕恭毕敬、尊敬有加。 现在她虽然不明白这代表什么,可也多留了个心眼儿。 如今她“重伤”在身,什么也干不了,还不如安安心心地将病养好。 幽静庭院中,锦牖半开半合,窗外墙上爬墙而生的凌霄花开得姹紫嫣红。清风拂过,靡靡浓香徐徐。 院中雅亭内,一名清雅美丽的女子依柱而立。 女子着一袭嫩黄色曲裙深衣,广袖长裙,续衽勾边,一根淡绿色细腰带缠在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显得身段更是凹凸有致,精细玲珑。 “余夫子?”迟疑不定地喊声从远处廊檐下传出。 闻声,女子赫然回首。 眉若柳絮,眼含春波,琼鼻樱唇,端得是美艳绝伦。只见她回眸勾唇一笑,灿烂的笑容美得恍若天边云霞,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一众学子看得目瞪口呆,眼里尽是惊艳之色。 没想到余夫子竟是这样漂亮年轻。 陈容双手捧面,夸张地怪叫道:“夫子,半月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余玉臭美的摸了摸脸庞,心里高兴,语气也轻快几分:“以前中了毒才变老的,现在毒解了,当然就恢复往日的青春咯。怎么样?夫子我美不美?”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众人,一副快赞美我的表情。 “美!”学子们一致回答。 第一卷 第十章 夫子变成了青葱美少女! 李凌咳嗽一声,默默地移开视线,随后又忍不住地偷瞄她一眼。见她笑得比花儿还灿烂,不自觉地也勾起了嘴角。心道:长得嘛~勉强还可以。 其他人都在为余玉高兴,只有陈容一副大受打击地摸样,“可是、我更喜欢老一点的余夫子……”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光滑的面容,他心里难受极了。呜呜~他好想念夫子脸上的皱褶哦,看起来纳闷慈祥可爱。 今天是余玉扭伤腰后第一次出门,也是第一天销假上班。今天,她要带天字一班的二十位学子去郊外麓山实地考察农事。 “人都到齐了吧?”她清点了一下人数,不多不少,刚好二十,“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争取早去早回。” 七辆马车蜿蜒而行,余玉与李家兄弟共乘。她坐在马车内,不动声色地打量李凌。在临出门前,她又收到了暗中之人的传讯。 现在,她除了知道有人要她杀李凌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先不说她是否有本事能杀李凌,就说杀了李凌的后果,她肯定也是必死无疑! 能再活一次,她格外的珍惜生命……现在得好生想想,怎样才能打破这进退维谷的处境。 “夫子,您为何直溜溜的盯着我家二哥看?”李季凑到余玉面前,好奇地问。 “咳咳……”余玉尴尬得“呵呵”笑两声,移开眼,不准备回他话。不过李季却是个刨根问底的娃儿,拿探究的小眼神儿一直盯着她,一幅‘你不回答我就不放过你’的摸样。 余玉恼羞成怒,张嘴就对李季吼道:“你家二哥长得好看,夫子我多看两眼不行啊!” 李凌闻言,面无表情地侧首,一脸高贵冷艳地撇了余玉一眼。 余玉顿时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这算是在调戏吗?这是在调戏吧是在调戏吧 李季也紧张得猛咽口水,二哥可是堂堂……如今,在这小小的马车里被人用语言轻薄。他要是发起怒来,会不会浮尸千里啊!? 在两人忐忑的目光中,李凌冷哼了一声,随后别开眼,将视线移向马车外。看着车外山峦起伏的高峰,他的心砰砰直跳……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才来到郊外麓山。 麓山脚下,大片谷物即将成熟,再过半月便是收割时节。 一众学子下了马车,看到长势喜人的谷物,心里也非常高兴。 五谷不分的陈容揪住一把稻谷,问:“这是什么?” 李季挺胸仰头,一脸得意的道:“这是五谷之一的稻谷。” 陈容掰断几根谷穗,拿到手里细看,惊奇不已:“原来这就是稻谷啊,可是为什么跟我们平时吃得不一样?” “你看就看,掰下来干嘛!”李季看到他手里的谷穗心疼不已,这么一小搓,够贫穷人家吃一顿了。 李季虽然跟陈容一样是贵族子弟,可比陈容知事得多。他为人纯厚善良,心系贫民,重农桑。为此,看了不少有关农事方面的书籍。 他侃侃而谈道:“把这稻穗上的颗颗谷粒脱落下来,然后放在石槽里,用木舂将米与谷壳分离,这叫舂米……打下来的谷壳叫糟糠,在富贵人家糟糠是牲畜的口食,可在贫贱家庭,米粮不够,糟糠也是他们的口粮。” 陈容天真地说,“牲畜才吃的糟糠,人怎么能吃?既然米粮不够,那就多种些呗。” 有学子嘲笑他无知,“就只有那么多的劳动力,你以为想多种些就能多种?” 李凌负手而立,看着黄橙橙的一片稻田,满怀心事地感叹道:“是啊。不止劳动力有限,如果再遇上天灾,很可能就是颗粒无收……饥荒,是最可怕的灾难。” “不过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李季笑意满满地道,“随着卿大夫杨乐在我们姜国不断推广农具和牛耕的试用,劳动力大大提升,谷物产量也一年比一年多。” “很好。看来你们对我国的农事很是了解。”余玉欣慰的点头,问道,“既然如此,那本夫子就问你们。你们可熟悉稻谷的种植?”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有人道:“夫子,我们又不是干这下作活儿的贱民,哪里知道怎么种。” 只有李季皱眉想了想,不确定地回道:“学生听说,种稻谷要育秧苗,4月插秧,8月丰收,一年一季。” 余玉笑盈盈地看向众人,徐徐讲道:“李季说得不错,但也不全对。刚才陈容有句话说得好,既然不够就多种。我想,他的本意其实是想要产出更多的谷物,让贫民饱腹。” “其实,想要提高谷物产量,并不只有扩大种植这一条途径。种子品种和种植方式也是影响产量的因素。”余玉指着最东边和最西边的两块稻田,举例说道,“你们看,同样的两个品种,因为栽种疏密不一样,长势和产量就出现明显差别。你们再看那边的稻田,同样的栽种方式,因为种子种类不同,产量也有差异……” 众人仔细观察,果然有差别。 有学子不以为然地嘀咕,“差别这么小,怎么可能影响产量……” “一滴水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无数滴水就能汇聚成海。”余玉秉承着教书育人的思想,尽职尽责得教导他们,“同样的道理,如果一块井田增产一斗米,放眼整个姜国,那增产的数量何其可观。” 闻言,李凌面色一变,幽深的眼底似乎有火焰在跳动,锐利惊人! 余玉又道:“刚才我说李季说得对又不对,其原因是,稻谷并不是只能一年一季。” 李季蹙眉,他正要反驳。却听二哥抢先他一步,问道:“为何如此说?” “在我姜国,稻谷是4月插秧,8月丰收。可有游人记载,北方的禹国,他们稻谷是6月插秧,10月丰收;也有3月插秧,7月收割。可见,只要将时机把握好,一年种稻2季不成问题。”余玉在养伤的半月中也没闲着,将诸国竹简书籍都看了个遍,就连一些游记话本也没放过。 李凌看她一眼,目光中饱含深意。 李季则是如醍醐灌顶般,激动地对余玉说道:“夫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余玉不知道,她今日的一席话,彻底改变了李季的人生,为姜国培养了一个农事大家! 当然,这只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