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江湖风云 序幕 当“碧波”穿透胸口的时候，除了一丝轻微的凉意之外，她没有其他感觉。为护他而忙着与周身数人周旋的双手仅是淡顿了一下，复又利落地扬起，毫不迟疑地握着手中长剑将他背后欲偷袭他的大汉逼退。 江湖三教四派共七大门派，今日为围剿她这五毒教妖女竟倾巢而出，当真是给足了她面子。早知今天这一战实属为她而定的计谋，她分明可以不来，偏偏事关身边的他，教她怎生放得下心。 她知道他一直想杀她，杀父之仇岂会轻易放弃？今日之事定是他为引她出来而甘愿做饵，这当胸一刺，虽来得突然，她却并不意外。 只是她身负重伤之下，怕是再护他不住了。 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她双手不曾停歇地变换着各种招式，周身与她交手的众派门人见她胸前伤重，涓涓流出的鲜红染透一身黑衣，皆是无比兴奋，每个人都盼着能亲手拿下这与江湖正派为敌了十年的魔女。 对方负伤的情况下，攻击方总是会有人松了防备。 她扫了扫眼前一干门众，寻得一空门处反手将身后自暗袭她后便僵木不动的男子拉了过来，顾不得身后齐攻而来的各式兵器，拼着最后一股气将他推离险境。 今日报了这仇，只盼你往后莫再深锁眉头，不必再受恨火煎熬，活得自在些。 扬首凝眸望向他，她勾唇，对他一笑。 这一笑，是无比干净，无比温柔，无比平和的一笑。 终于不必再躲避这双眼，终于可以像这样坦坦荡荡地迎上他的眸。 然后，她在那尤不肯放弃欲活捉她的众派门人冲上来之前，反身往后一跃退至身后的断崖，身影一闪疾往断崖投去—— 伤重如此，是断然冲不出去了，但要被人所擒，她万万不甘，便不如从此葬身崖底，也免受小人之辱。 山顶狂风猎猎，吹得她衣发飞扬，令人恍然间以为是九天玄女历劫重归天府，各派门人竟有些失措，全都止了动作，却有一个影子迅捷跃起，以惊人的速度追了过去，挺身一跳，直扑那空中往下落去的黑影…… 上卷、江湖风云 第1章：重回初见（上） 将醒未醒之时，楚淮寒觉得胸腔内阵阵绞痛，脑中残留着的是追着天音落崖的一幕，整个人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虽知自己是为了报父仇与七派联手伤她，但看着她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出现在崖顶，只为保护原本要杀她的自己，胸腔内的绞痛越发的清晰剧烈起来。 忍不住卷缩起身子，楚淮寒未及清醒，耳边响起清冷的娇嗓：“别动！” 霍地睁眼，楚淮寒发现自己正躺在床 上，床畔坐着一个红衫姑娘，乌黑柔细的发丝绾着高髻，上头簪着翠细百步摇。她脸上戴着红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细长丹凤眼，看来约莫十四、五岁。 她秀眉微蹙，不悦地盯着他：“我好不容易给你清干净身上的毒，这会儿伤口都包扎得好好的，你要是乱动害我白废功夫，我立刻把你扔出船外丢到湖底喂鱼，听到没有！” 楚淮寒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她那异常熟悉的双眼，手臂一伸便抓住她的手腕，却没注意到她手中正端着药，这猛地一抓，药汁溅了出来，惹得她一阵气结：“放手！” “你……”他恍若未闻，仍抓着他不放，视线往下移到她胸口，眼底浮现一丝隐痛，“你的伤……”话未尽手臂被重重一拍，他吃痛松手，见眼前姑娘霍地站起身，将手中碗往几上一掷，狠瞪他一眼： “搞清楚！受伤的是你，楚大侠！”掏出手绢擦了擦身上的药渍，重新倒了一碗药，弯腰将楚淮寒扶了起来，“幸亏我多煎了一碗药，你既然醒了，就自己喝吧。” 楚淮寒呆呆地接过她递过来的碗，有些搞不清楚今夕何夕，眼前发生的一切总感觉特别的熟悉，但他怎么也弄不清楚双双坠崖的两人为何仅有他一人受伤？眼前姑娘倒底是不是天音？ 抬手正想将药送进口里，不料这一动扯痛伤口，楚淮寒不由得颤了一下，那小姑娘见状忙出手稳住碗，“小心点！还是我喂你算了，省得等会儿我还得煎药。” “抱歉。”有些狼狈地低语，楚淮寒看着她不甘不愿地接过碗，有些迟疑地问：“我出了什么事？” 喂药的手一顿，小姑娘抬眼讶异地看他一眼，打量了他半天，见他一脸茫然地回视她，秀眉忍不住皱了起来，“你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 他知道，只有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有点不确定，“还请姑娘明示。” “你中了冰蝉之毒，不过这会儿已经没事了，再将养个三五天就可以走了。”秀眉忍不住一皱，“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冰蝉之毒！ 楚淮寒这下完全呆住了。 他的确中过冰蝉之毒，但那是三年前他与五毒教交手之时被五毒教总执法的属下围困于江州城外树林，后被天音所救…… 他猛地起身伸手便要向她脸上探去，小姑娘骇了一跳，退身闪开的同时反射性地扬手挥去，楚淮寒经此一震，勉强撑起的身子又跌回床 上，痛得他呻吟出声。 “痛死你活该！我难得发善心救你，你居然想打我！”小姑娘啐了一口，见他真的动弹不得，重新坐回床畔，拉起他的手腕诊起脉来，喃喃自语道：“冰蝉之毒不应该会导致失忆啊……” 痛得冷汗直流的楚淮寒再不敢冒然动作，视线移向她正帮自己把脉的手腕上那只他异常熟悉的细银镯，突然觉得眼睛酸涩胀痛，他忍不住慢慢闭上了眼。 天音……天音……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似乎回到了与天音初识的那天。 “喂！你不会这样就晕了吧？” “没有。”楚淮寒赶紧睁眼，对上她清彻的眸子，心情无比复杂。 他一边庆幸着天音还活着，却又对父亲的死愧对不已，但按现在的情况而言，他和天音回到了初识的那天，那么父亲这个时候应该还好好地呆在家中…… 所以……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吗？ 上卷、江湖风云 第1章：重回初见（下） 楚淮寒突然松了口气。 或许他永远不明白原该命丧崖底的两人为什么会重回三年前，但这一次他或许有机会找出天音与父亲之间的矛盾，或许他不用再为难天音，也不用再为难自己。 想到这里，楚淮寒抬眼看着转身往桌边走去的身影，问道：“是姑娘救了我？” “你看到这里有别人吗？”漫不经心地回了他一句，她把碗放回桌子，顺手将桌上一柄长剑提了起来递到他面前，“认识这柄剑吗？” 当然认识，那是他惯用的青锋剑。“有点眼熟。”既然被当成失忆，那他便顺势而为，这样也可以在她身边多呆段时间。上一世的他是真失忆，却在恢复记忆得知她真实身份之后毫不犹豫地伤了她。 他不想重蹈覆辙。 “这是你用了近十年的兵器！”她瞪着他，“你叫楚淮寒，记不记得？” 他看着她，摇了摇头。 “那么慕云？顾景锋？楚天盟？五毒教？”她频频追问，楚淮寒只一径地摇头，并不作答。 顾景锋是他的师父，也是楚天盟盟主，慕云是他的师兄，而五毒教——是顾景锋这几年来一直要求他们想尽办法清除的魔教。 上一世的他醉心武学，对于师父针对五毒教一事十分上心，五毒教内不少高手皆伤于他手下，当时的他一心寻找五毒教总执法，传闻五毒教总执法芙蓉剑法使得出神入化，他一直想与之一教高下，却没曾想过他寻找的人就在身边，两人相处近半年时间，他竟从不曾发觉身边那个娇小的姑娘居然就是五毒教总执法。 “漫天恩仇，忘得一干二净，真是好命！” 楚淮寒怔住。 的确，他从不知道师父为何那般与五毒教针锋相对，而他竟也从未问过。 “我有何漫天恩仇？”楚淮寒相当认真地请教。 “你……”她正想开口，却又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喂他喝药，“忘了就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楚淮寒也不追问了，静默了一会儿，轻声问：“我与姑娘是旧识？”她是天音无疑吧？ “旧识？”她似是相当兴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侧目看着他，笑得非常诡异，“神交已久。” 楚淮寒看着她隐在面纱下的笑脸，有些愣神，上一世自他恢复记忆离开她以后，便再没见过她如此开怀的笑容。喉间有些哽涩，他哑着声音低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她突然沉默了起来。 楚淮寒看着她背过身去将碗放回桌上，突然想起来，两人初识那会自己询问她姓名之时，她也是这般沉默了许久才告诉他，那时的他未曾细想，只道她是对他有所防备。 “我叫小音。”沉默了许久的她突然开口，“就叫我小音。” “小音。”楚淮寒唤了一声，见转过身来的她眼角勾起一抹迷蒙的笑意，心底一阵郁结难受。上一世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天音在初识之时便要求他唤她小音，但如今的他却是知悉甚深——那是将天音抚养长大、她唯一敬爱的裴叔给她取的小名，自那位长辈过世后便再也没有人唤过她了。 一阵风吹来，叮叮当当风铃声响起，楚淮寒循声望去，发现窗上挂着的银制风铃随风摇摆着，西斜的夕阳透过窗映在天音身上，红衫浸在暮色中仿若一抹虚幻。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她好久好久…… 被子下的手掌缓缓握紧，楚淮寒强忍着下床揽她入怀的冲动，低下头不再看她。 上卷、江湖风云 第2章：少林寺僧（上）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江州东郊有名的莲花湖的分支，隐于竹林深处，上一世的他也是因为追踪天音到此，却被竹林中的五行八卦阵阻挡在外，被五毒教江州分舵的舵主金石率人围攻，中冰禅之毒后受重伤跌入莲花湖中，教游湖的天音捞上了她赏荷的船上。 醒来后的他失忆忘了种种，一直守在天音身边，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天音的真实身份，只是很疑惑她为何有那么多仇家，对所有伤她的人愤恨不已。半年后他们在重返江州的途中遇少林寺无念大师，无念大师惊愕于他与天音的同行，在与他们交手之时一掌打在他凤府穴，待他醒来，便彻底清醒了，自此与天音分道扬镳，并为了报父仇，与武林七派合力追杀她，最后在浮盖山以自己做饵将她引出，两人双双坠崖…… 温润甜美的歌声在融融幕色中穿过窗子传了进来，楚淮寒睁开眼，撑着虚弱的身子来到窗边，敞开的窗外竟是一片无垠的浩瀚大湖，湖面上开满粉嫩夏荷，一叶扁舟滑破荷花田而来，撑舟少女头戴斗笠，口哼小调，红衫飘飘仿若谪仙。 自他恢复记忆及至两人在浮盖山顶重逢，长达三年的时间，他未再见过天音开颜…… 小舟来到近处，歌声嘎然而止，天音把篙浆一撑旋身而起，眼看就要穿窗而入，却猛地发现窗边站了个人，天音大喝：“闪开！” 犹觉自己身在梦境一般的楚淮寒来不及反应，一股香风扑面而来，他连退了好几步才止住冲势，胸口隐痛阵阵，未及开口便听得一声哀号，“好痛！你没事站在窗边作甚？” 听闻他呼痛，楚淮寒忙扶着她双肩将她推离胸口，上下打量着，焦急道：“伤到哪了？” “别看我！”天音猛地将他推开背过身去，取下斗笠的同时将面纱戴上，这才旋身看他，眼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慌张，“你看到没有？” “什么？”楚淮寒不明所以。 “我的脸！你看到没？” “没有。”他比较担心她刚刚飞身上船被撞疼了哪里，“你真的没撞伤哪里吗？” “没事。”她将斗笠放在一旁，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去，“你躺了这么多天也该下床了，我们到外面用膳吧。” 她的手柔软而冰凉，楚淮寒忍不住紧了紧，无言地跟着她走出船仓。 船不大，停在湖边，岸上不远处有间竹屋，周围是大片的竹林，再无其他人家。而刚刚天音却是从对岸过来，而上一世，他与天音在此停留半年之久，却不是住在船上，而是岸上那间竹屋里。 船尾甲板上摆着矮桌，天音拉他坐下，从竹篮里取出一碟碟精致菜肴，“你这些天只吃清粥小菜必定馋得紧，我今天上天香楼特意定了几个菜，你尝尝看。” 楚淮寒接过她递过来的饭碗，“这几日麻烦姑娘了。” “不麻烦的。”她浅浅一笑，歪头看他一眼，“反正我救你也没安什么好心，等你想起以前的事，你就不会感激我了。” 楚淮寒心里一痛。 上一次的他的确是在恢复记忆之后对她恨之入骨，将她所有的付出都视为耻辱。 “姑娘相救是事实，不论本心如何，在下都同样感激。” 她噗嗤笑出声来，“你倒还记得有恩必报，不过……我的恩不容易报的。”挟了一筷子菜送到他碗里，“吃吧。” 他不再言语，低头用膳。 或许他能猜到天音之所以救他的原因。 当他得知五毒教总执法到达江州的消息，未曾与大师兄商议便只身前来，不料与金石在离此不远的竹林短兵相接，估摸着天音从金石口中得知他便是近几年来与她五毒教誓同水火的楚天盟的人，或想以他要挟师父，亦或别有用处，却没想他竟失忆了吧？ 两人吃到一半，忽闻船内窗边的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嘈杂中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楚淮寒皱了皱眉，放下筷子抬头看向天音，却见她神态自若地继续往他碗里挟菜，“没事，岸上就是竹林，这几日风大，若有人经过总是会比较吵一点。” “相熟之人吗？是否需要去看看？”楚淮寒一边问一边回想着，上次这个时候似乎没见有人打扰过他们。 上卷、江湖风云 第2章：少林寺僧（下） “不用，你吃饱要紧。”天音笑着说道，起身进仓内取了青锋剑和一个包袱出来，“慕云正到处底找你，现在正在城里天香楼，你自己找他去吧，银两、衣服和你要续服的药都在包袱里。” 楚淮寒一惊：她这是要送他离开？为什么与上次不一样？是因为外面的不速之客吗？ “你呢？” “我同外面那些家伙还有得扯呢！” 天音才说完，外面便传来低沉洪亮的声音，“阿弥陀佛！贫僧戒嗔与师弟行路至此，口渴难耐，盼望施主布施一碗水。” 天音掩嘴一笑，“他们要水呢，倒不知我给了他们敢不敢喝？”将青锋剑和包袱往楚淮寒怀里一放，推着他往窗口方向走，“你撑小舟上对岸回城吧。” 语罢回身倒了两碗水，施施然地往船头而去。 楚淮寒想也没想便将包袱往桌上一扔，提着剑跟在她身后。 两名和尚并肩站在岸边，身穿灰色僧袍，略高一些的那位身形偏瘦，一脸肃然，另一位却显得粗犷些，见天音出来，脸色明显带着隐怒，狠狠地瞪着她。 高瘦和尚见她出来，却是礼貌地作了个揖：“贫僧戒嗔，谢过施主。” 天音笑得漫不经心，跃身下船将两碗水递了过去，“大师不用客气，请吧。” 二人接过碗却并不饮用，戒嗔看向跟着天音出来的楚淮寒，“这位壮士似乎身中奇毒，贫僧师弟戒痴略通医术，不如让他看看如何？” 话才落下，那戒痴便欺身上前，伸手便袭向楚淮寒的脉门，未及看清来人的楚淮寒下意识地侧身一避，下一刻天音已闪身挡在他前面格开了戒痴的手，“他已经没事了，不用劳烦大师。”说话间，回眸瞪了一眼楚淮寒，显是对他自作主张跟出来的举动不悦。 戒痴见天音这般维护楚淮寒，脚下一转直拐向楚淮寒欲再抓他脉门，被天音反手再挡，顷刻间二人已交手十来招，戒痴见久攻不下，退一步作了个揖道：“姑娘切莫误会，贫僧只是心急救人。” 天音未及答话，楚淮寒已上前一步将天音拉往身后，拱手道：“大师好意，在下心领了。”这和尚与天音交手虽仅十来招，但招招狠厉，分明来者不善，这二人可是冲着天音来的？ “楚淮寒？你干嘛挡着我？这和尚好不知羞，都跟他说了你已经没事了，他做何这般强人所难。”被楚淮寒护在身后的天音很不满，“真那么慈悲为怀，干嘛不去救那些真正需要救助的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烦人！” 那戒嗔听到她话却是瞪大了眼，惊讶地看着楚淮寒，“你是楚淮寒？楚淮寒怎么可能同五毒教的妖女混在一起？” “你说谁是妖女？！”天音气急，自楚淮寒身后站了出来，“你才是妖孽！” “你果然是五毒教徒！”戒痴大吼一声，双掌齐出对着天音便攻了过来，楚淮寒一手拉着天音推回身后，替她接下这一招，不料伤势未愈的他接得非常吃力，身形忍不住晃了一晃，脚下一退的同时突然感觉腰际有股阴柔内力缓缓注入。 楚淮寒低头看向天音，却见她眼神非常复杂地看着他，没好气的低语：“自己伤都没好，少给我逞英雄！”抬掌便直逼戒痴门面，趁他收手退步的同时将楚淮寒塞回身后，怒道：“老秃驴！谁准你伤我的人！”左手扬起，挥出夹带辛辣气息的掌风直追戒痴而去。 “阴风毒掌！”戒嗔脸色一变，急步上前拉开了戒痴，使出金刚拳迎上天音，天音不敢硬接，一个侧身让开，却不料一旁的戒痴也扬掌逼了过来，她脸色一凛，正要勉力接下，眼前一花却是楚淮寒飞身前来护在她身前，天音这回真变脸了，她勿勿拉过楚淮寒旋身便往后急退。 “楚淮寒！不准你出手！” “小音！”楚淮寒急吼，见戒嗔与戒痴联手攻了上来，举起青锋剑便要反击，却再次被天音按下，只听她低声急道：“你不能出手！他们找的是我，你别莫名其妙地跟少林寺结下梁子！” 说话的同时，天音一手拉着楚淮寒闪躲，一手应付着戒嗔戒痴的攻势，渐渐感觉力不从心，一旁的楚淮寒见她居于下风，焦急地大吼：“小音！快放开我！” “不行！”天音紧了紧握着他手腕的左手，只怕失忆的他在这个时候与少林寺僧为敌会为以后的他惹来麻烦。却在同时一个不留神遭戒嗔直逼而来的掌风刮到，她急急转头将脸躲进楚淮寒怀中，但颊边仍是被刮得生疼。 楚淮寒脸色沉了下来，左臂将天音护在怀中，右手运起擒拿手旋出她掌控，抄过左手的青锋剑直刺向戒嗔。 上卷、江湖风云 第3章：误会初起（上） “师兄，他使的是青锋剑！”戒痴惊呼。 戒嗔一见楚淮寒手中剑，当下收回三成功力避开楚淮寒的剑招，惊疑不定：江湖人皆知，近几年来楚淮寒与五毒教可谓是水火不容，怎么也不可能同五毒教徒在一起，今天若是他们消息有误错伤了人可不太好。 想到此，戒嗔收回手，“你真是楚淮寒？” 楚淮寒见他二人收手，收回剑揽着天音也退了一步，“正是在下。” “那你怎么跟五毒教的妖女在一块？”戒痴不可置信地大吼。 “你说什么？”天音怒火冲天，玉掌一扬就要往他身上招呼过去，楚淮寒忙抓住她的手握在掌中，看着戒痴问道：“大何何以出口伤人？” 戒嗔忙回道：“师弟性燥，许是误会了姑娘，楚大侠切莫在意。” “师兄，这丫头会五毒教的阴风毒掌！不是妖女是什么——” 戒嗔抬手制止了戒痴，“阿弥陀佛，贫僧与师弟也非好杀之人，只是五毒教危害武林已久，少林寺也只是为武林除害而已。”见楚淮寒保护欲十足地搂着天音，戒嗔微微一笑，“楚大侠若能劝得姑娘改邪归正，也不失为天下武林之幸。” 天音一听才发现自己一直靠在楚淮进怀中，俏脸一热，忙要退出，不料他却搂得更紧，她微讶，抬眼看他。 楚淮寒脸色微沉，听出他虽说得客气，却与他师弟一般认定天音是妖女。若是以前的他，对天音五毒教徒的身份也是恨之入骨，但如今的他却是听不得任何人说天音半句不好。 “小音很好，无须改变。”楚淮寒冷冷说了一句，转头对上天音诧异不已的双眼，面色一缓，抬头看着戒嗔，又道：“不管大师今日为了什么找小音，我不会坐视你们伤她。” “楚淮寒！”戒痴怒斥道，“你居然要为这妖女坠入魔道，我戒痴不再敬你是大侠！”说着不顾戒嗔阻拦，飞身扑向楚淮寒。 天音一听，美目一瞪，“你敢骂他，我撕了你的嘴！” 话落时纤细身子已然从楚淮寒怀中飘出，玉手一扬，一股辛辣黑烟自袖中飞出袭向戒痴，戒痴连忙低头避开，却见天音左掌已运起阴风毒掌追了过来，一时大惊，侧身正要避过，却撞上赶来相救的戒嗔，二人避无可避，慌忙之下不及运功，抬掌硬生生地接下这招阴风毒掌，二人只觉麻痛之感自掌心顺着手臂直逼心脏，俱是大惊失色，当即连退了好几步，踉跄不已地跌在了地上，急忙原地盘坐运起功来，企望能将毒气逼出。 天音还想追上前去，却被楚淮寒飞身拦了下来，见那方二人面色发黑，分明是中了毒，大掌忍不住握紧了天音的手腕，急问：“你下毒？快给我解药！”虽知是那戒痴先动手，但他无法苟同天音的狠辣，这二人怎么说也是少林寺的 ，小音身为五毒教徒已是众矢之的，他不希望引来更多的仇家。 “没有解药！”天音语气很冲地瞪着他，“他们骂我是妖女，还说你坠入魔道，你还要救他们？” “那也罪不至死。”楚淮寒忍不住看了一眼那方二人，“小音，快给我解药，晚了怕会来不及。” “来不及就来不及！留得他二人活着到江湖上胡说八道吗？到时让人知道你堂堂楚大侠与我这五毒教妖女同行，你还要不要做人！” 楚淮寒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平复了一下焦燥的心，反问：“你真是妖女？” “当然不是！”她回瞪他。 “那由他们说去，你我知道不是那样就行了。”反正这一次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决计不会再扔下她一个人不管。却听她冷冷一笑，“以前我也不想理会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可是当所有人都骂我是妖女，我不得不怀疑自己真的是妖女。” 楚淮寒看着她忿忿不平的眼，心里一阵绞痛，忍不住将她拥进怀中，“你绝对不是妖女。”突然想起上一世小音落崖前的那抹笑，那份安然、放松、坦荡以及——绝望的笑。那次的绝望是他逼出来的，而现在的小音语气中的丝丝绝望和满满的不平他却不明白，但他想，这便是他重生回到她身边的目的。 “楚淮寒，你现在是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才这么说。”天音在他怀中闷声说着，“等你想起自己是谁，想起我是谁，想起你与五毒教的恩怨，你就会后悔今天所说的话了。” “不会的。”他微微一笑，“我是楚淮寒，你是天音，是我立誓要保护的人。” 天音一怔，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呆呆地看着他俊俏的笑颜。 上卷、江湖风云 第3章：误会初起（下） 初次在竹林中见到昏迷的他时，便觉得这人五官轮廓太深刻，线条过于刚劲，只怕是个性子相当耿直的人，又自金石处听闻此人竟是五年来锲而不舍追杀五毒教徒的楚淮寒，无聊之下原想看看他在被她这个五毒教徒所救后会如何面对她，却没想到他会失忆，不过即使失忆，这个人也真是耿真得令她觉得好笑又好玩。 嘴角掀起一抹诡笑，她扬眉，“你要保护我？”她倒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好啊，我救他们。你可别忘了你今天的誓言。” 天音自袖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颗红色药丸递给他，“喏，给他二人服下吧。” 楚淮寒点头，接过药丸送至戒嗔戒痴手上，见他二人勿勿咽下后，正待与二人相谈别再为难天音，却见天音在他二人咽下药丸后飞身过来快速地将二人点倒在地，他大惊，一把将天音拉远，急呼：“小音！你干什么？！” 天音被他这一扯险些栽倒，又见他去探那二人气息，气得眼都红了，他明明前一刻还说着要保护她的话！而她居然当真就信了他！简直就是傻到了极点！ “楚淮寒！你这是怀疑我骗你吗？”玉袖一甩，转身就走。 “小音！”楚淮寒连忙拉住她，“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点倒他二人，你别生气。” “他二人刚刚与我们一番争执，又被我下毒伤了，你以为待他们毒解会放过我吗？”天音余怒未消，“我不点倒他们，难道等着他们来杀我不成？”重重甩开他的手，飞身便回到船上。 楚淮寒焦急地跟了上去，却见她正匆匆收拾随身物什，“小音，你要去哪？” “与你无关！”天音头也没抬，拣了几件随身衣物，又自壁上取下芙蓉剑，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脸色却率先一变，上前一步拉过楚淮寒退至窗下，扬眸望向门口那个不速之客。 来人一身雪白，眉眼间顾盼飞扬，在天音与楚淮寒双双转头看他时，手中绸扇“刷”地展了开来，朗声而出的低沉嗓音带着浓浓笑意，“寒师弟你好自在！” 楚淮寒一见来人，明显松了口气，将紧绷着身子护在他前面的天音揽回身边，“小音，没事，别紧张。” 天音怔了一下，突然转头看着他。 “我居然……”她猛地住了嘴，敛眸轻笑了一声，随后旋出他胸怀快速走到桌边拎过包袱就往外直奔，经过门口那人身边时转头冷冷看了一眼，那人往侧一靠，笑眯眯地摊了摊手，“姑娘请便。” “小音！”楚淮寒大喊，急奔过去想要抓她，却在门口被一柄绸扇拦下，这一停顿的功夫，那厢奔至船尾的天音已是飞身而起，落在湖中的小舟上，抄起篙浆便划水而去。 楚淮寒扬手便挥开眼前的绸扇直奔船尾，正要飞身追上，身后袭来一掌将他拦下，楚淮寒心下焦急不已，回身之际青锋剑已出鞘，这一动作却是将来人惊得赶紧举手以示清白，“嘿！寒师弟，不过半月不见，用不着这样吧？” “你拦我作甚？”他不能让小音一个人离开，刚才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分明见到她眼里的水光！她未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隐约记得，小音是与他在一起之后才渐渐被人得知其身为五毒教总执法的身份，今日与少林寺僧这一冲突，若真让见过小音的戒嗔戒痴一指认，小音接下来的处境堪忧。 慕云敛了笑，“寒师弟，你认真的？你真要跟去保护她？她可是五毒教徒！” 楚淮寒抬眼看着湖中渐行渐远的影子，握剑的手缓缓了收了回来，知道自己再也追不上，低头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大师兄，能不能告诉我楚天盟与五毒教的恩怨？师父之所以非要追杀五毒教的原因是什么？” 慕云看他一脸忧思，皱了皱眉，“早些年你就应该问的，偏你心思不在这上头。”举目四顾，见岸边犹有一舟，接着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吧，若是那两个和尚醒来，少不得又是一番纠缠。” 楚淮寒点了点头，转身进船仓，提起之前被他扔在桌上的包袱，转眼间打量了一圈这个呆了几天的地方，举步正要出去，脚下却是一顿，侧目看向窗边挂着的风铃，愣了片刻缓步踱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取下收入怀中，无视慕云若有所思的目光，率先飞身下船直奔岸边小舟。 上卷、江湖风云 第4章：昔日恩怨（上） 江湖风起云涌，多少恩怨如波如涛时起时落。 如今的楚天盟其实是十五年前才在云州的玉山立足，因其盟主顾景锋颇受如今的武林盟主叶鸣飞的敬重，故而楚天盟在江湖中也算颇有盛名，其门下弟子不多，少在江湖行走。楚天盟如此低调而遗世独立，全因十五年前那场奇怪的灭门之祸，至今无人知道凶手是何人何派，是为情？为仇？亦或是为了传说中的“玉锋剑谱”？ 及至十年前，青州杨家遭五毒教一夜灭门，引起江湖群侠震惊。须知这杨家老爷子杨振是刚告老返乡的朝廷首辅，按说与五毒教不可能有任何恩怨，却不知如何惹来这灾祸。杨家被灭五年后，湖州飞鹰门同样也在一夜之间被灭，而且这次的凶手只有一人，据说是五毒教总执法。从这一天开始，顾景锋便暗中追踪五毒教徒，随后楚淮寒渐渐在江湖露角，毫不留情地追杀着五毒教徒，这一举动令江湖群侠皆猜想——或可说断定，当年楚天盟的灭门之祸搞不好也是五毒教所为。 于是各门各派正义之士有意无意地开始从旁协助楚天盟，也渐渐扯出五毒教这些年来的几宗大案，除去玉山楚天盟、青州杨家和湖州飞鹰门，居然还有向来与江湖各派从不往来的云州莲花门。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慕云摇着绸扇笑看着对面的楚淮寒，问道。 此时二人坐于天香楼二楼厢房，桌上的小菜未动分毫，慕云给楚淮寒这一番解说，没给他解惑倒罢，反而越来越糊涂。 “是有些奇怪……”楚淮寒沉思了半响，突然想起上一世的自己曾结识过飞鹰门的遗孤段志杰，两人相交颇深，所以段志杰也未曾对他隐瞒其身份之事。 那么一向与世隔绝的莲花门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灭呢？ “寒师弟？”慕云见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敲了他一记，“想到什么？” “飞鹰门犹有遗孤，他母亲是杨振的庶出女儿，我想这就是飞鹰门之所以被灭的原因。”楚淮寒看着慕云说道，“但是莲花门是因为什么我却想不明白。而且，五毒教为何与杨振这般仇深我也不清楚。” 慕云有些怔住，“你怎么知道飞鹰门有遗孤？他是谁？” “他叫段志杰，我——”楚淮寒猛地住了嘴，突然醒悟到这个时候的他并不认识段志杰，与段志杰的结识是在他离开天音之后发生的，也就是说至少半年后他才会认识段志杰。 “段志杰？”慕云执扇的手敲了敲桌面，有些纳闷地盯着他，“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未曾听你提起过。” “那不是重点。”楚淮寒含糊道，“五毒教与那杨振如此仇深，同咱们楚天盟又是缘何？十五年前那场祸事真的是五毒教所为么？为什么师父在那以后过了十年才开始追踪五毒教呢？”如果师门真的在十五年前与五毒教结仇，那时的天音根本还未出世，不知师父会否放过她？若是不放过，自己又该怎么做？ 慕云听了他的追问，突然冷笑了一声，“全都是因为一个女人！” “谁？” “一个权倾天下的蛇蝎女人！”慕云紧了紧握扇的手，一脸讥讽，“我曾听师父提过，江湖人称她为‘夺音娘子’，善用乐器杀人，不过那已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如今武林中曾见过她的人少之甚少。” 楚淮寒看着他那一脸的讽笑，不知为何，总觉他语气带着深刻的恨意。“她与五毒教有关？” 慕云点头，语气淡了下来，“她是五毒教的护教圣女，当年她为了一个男人背弃五毒教，却没想那个男人也背弃了她，为此她展开了一系列的复仇行动，但凡与那个男人有关联的人皆招来杀身之祸，楚天盟正是因为此事招来了祸事，后来不知为何她却失踪了，及至今日，五毒教护教圣女一位仍空悬着。” 抬头看了一眼楚淮寒，慕云突然笑了，“听说近两年来，五毒教主许义天基本不管事了，而那位天音姑娘，便是五毒教的总执法吧？当年便是她一人挑了飞鹰门上下才被许义天奉为总执法的。”而当时的天音年仅十岁而已。 “大师兄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楚淮寒原本也没打算瞒着慕云，在这件事上，他还需要慕云的帮忙。“你觉得师父有没有可能放过她？” “没可能。”慕云想也没想地摇头，“你知道这位五毒教的总执法是谁吗？” 楚淮寒愣了一下，天音是谁？他仅知道天音从小在五毒教长大，有个扶养她的师父叫裴渊，而裴渊在天音五岁时便已过世，自那以后天音便孤苦无依，直至十岁当上五毒教的总执法，然后在十四岁时遇上他。 “她是‘夺音娘子’的女儿。” 上卷、江湖风云 第4章：昔日恩怨（下） “什么？！”楚淮寒震惊地跳了起来，“怎么可能？你不是说‘夺音娘子’已经失踪了十多年，天音她从小就在五毒教内长大，而且从来没见过亲娘！” 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呢？你们真的仅只认识不到半个月么？ 慕云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摊了摊手，“所以，也许是许义天的隐瞒，‘夺音娘子’根本没有失踪，而是一直呆在五毒教，又或许你立誓要保护的天音一直在骗你。” 楚淮寒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慕云失笑，颇有意思地看着他，“这一切只不过是师父的推测，但师父说得笃定，我看八九不离十。所以，你不能再与那位天音姑娘来往，若让师父知晓了，你怕是会被逐出师门。” “不可能！”楚淮寒脸色虽难看至极，但语气却异常坚定，“这次就算要与全武林为敌，我也绝对不会再负她！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她脱离五毒教！” 慕云听出他话里的绝决，挑了挑眉，“再？你何时负过她？”将近五年的追逐，他这个性子一向耿直且素来只醉心武学的师弟难道一直隐瞒着与那位天音姑娘的交情？ “我——”楚淮寒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如实告诉师兄的话他会相信吗？“这次是我与天音首次相识，最起码这辈子是。”而上辈子，他追踪了天音五年，与她相守了半年，后来却追杀了她三年。 慕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晌，没有再追问，只是有些迟疑地开口：“寒师弟对她如此关心，是因为她救你一命吗？但你可知，她救你真正的目的？” “我猜到了。”楚淮寒缓缓坐了下来，“那日寻至郊外被金石等人围困时便猜到，小音在此的消息定是他们故意放出让我知晓，原想一举将我拿下好向小音邀功，那竹林周围设有五行八卦阵，素来无人可破，他们是笃定我寻不着小音，却没曾想受重伤的我会在无意中闯了进去被小音所救。” “正常而言，她应该杀你，但她却救了你。” “她想要整个楚天盟。”楚淮寒垂眼看着桌边的青锋剑，淡淡地笑了一下，“但在得知我失忆之后却未曾留下我用做要挟的筹码。”在少林寺僧找到船屋时，她却选择让他离开，并在与他们交手中，坚持不让他插手，仅只是为了防止他与少林寺交恶。 “小音本性并不坏，她只是被错待了。”楚淮寒对上慕云有些怔然的眼，“大师兄，我一定要救她。” 慕云看了他半晌，垂眸用扇柄抵着额头，“只怕来不及了。” 楚淮寒一震，“什么意思？” “此次并非我一人出来寻你。”慕云苦笑道，“非师兄瞒你不说，但师父这次是打定主意拿她不可。” 楚淮寒脸色惨白，猛地起身提起剑便走。 “寒师弟！”慕云忙拉住他，“你现在去已然来不及，何况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 “你知道！”楚淮寒转身一脸怒火地瞪着眼前人，“是我疏忽了，你能找到她暂居之处，师父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怕我在船上养伤的几天，你们早已知晓发生了什么，只待我伤势一好便要拿她，是也不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咬了咬牙，“怪道那两个少林寺和尚能接近竹林和船屋，沁师妹也来了罢？” 慕云赶紧澄清，“那两个和尚可与我们完全没有关系！” 楚淮寒却是不管这些，只一径问道：“他们在哪？”见慕云有所迟疑，他抿了抿嘴，又道：“大师兄若不方便说，我不为难你，我自己去找！”片刻不停地便往门口而去。 “等等！”慕云飞身向前拦下他开门的动作，“寒师弟，你冷静点！” 回应他的是青锋剑柄，慕云无奈地翻出绸扇挡下，“寒师弟，你十岁拜入楚天盟门下，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师父的为人。”一边格挡楚淮寒的攻势，慕云耐心地劝解他，“他不会真正伤害天音姑娘，他要找的是‘夺音娘子’。” 楚淮寒怕伤到慕云，青锋剑一直未出鞘，但却捉襟见肘，怎么也甩不开慕云的纠缠，他愤愤地收手，“我相信他不会伤害小音，我不相信的是别人。” 那次浮盖山顶围攻小音的七派他一个都不信！ “武林各派若得知小音在楚天盟手里必定会找上师父，到时候师父若不交出小音，楚天盟处境堪忧，我不想也不能让师父为难。”实际上，他担心师父为了楚天盟必定会交出小音，而他绝对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也许是他重生的关系，天音的危机比上次提前了半年之久，那么父亲的危机是否也会提前？ 这么想着，他根本不敢耽误一丝一毫的时间。 楚淮寒严肃地看着慕云，“大师兄，我希望你能帮我，就算不为我，也请为将你抚养长大的师父着想。” 慕云短促地笑了一下，“在船上时我就该知道拦你不住，只是——”他顿了一顿，没说下去，转开脸去收回折扇，顺手将门栓抽开，“走吧。” 楚淮寒没去细想他未尽的话语，见他让步，惊喜道：“他们在哪？” “落霞山庄。” 上卷、江湖风云 第5章：伏流针毒（上） 落霞山庄位于江州南郊，前庄主莫全是南平国有名的木材商，十年前便不再管事，而现任庄主柳玉与顾景锋乃同门师兄弟。十五年前那场大变，顾景锋一度以为这个师弟已不在人世，却不想楚淮寒顶着楚天盟门人身份行走江湖之后，柳玉却主动经由楚淮寒与顾景锋联络上，顾景锋这才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当年被莫全所救，后来娶了莫全的女儿莫雪英，自此从江湖武林销声匿迹了。 此次远从玉山而来的顾景锋，毫无疑问地在落霞山庄落脚。事实上，柳玉在得知楚淮寒孤身来江州找五毒教总执法后已第一时间飞鸽传书给顾景锋，另一方面也暗中安排人打探楚淮寒下落，慕云进城在天香楼遇上天音并非偶然，他尾随天音前往竹林之时并不知晓自己的师弟居然被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五毒教魔女给救了，更没想到那个素来耿直的师弟居然沦陷在那个女人手里。 二人赶到落霞山庄时已是幕色时分，守卫将两人迎入前厅，刚要坐下，厅门口已快速奔进来一人，那人一身紫衣，身材瘦长，玉面犹带稚气，狭长凤眼笑眯起来，见到二人便大叫：“大师兄！二师兄！” 来人正是顾景锋最小的弟子，苏陵。 “小陵子！”正要坐下的楚淮寒连忙迎上前，“师父可在？” “在呢！午时回来后就跟师叔进了书房，这会儿还没出来呢，不过快到晚膳时间，应该出来吃饭了吧？”苏陵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一脸急切，转头看向慕云，“大师兄，你们上哪去了，怎么不是同师父一起回来呢？” “师父是一个人回来的？”楚淮寒抓着苏陵追问，也不管自己师弟一脸惊吓，“你沁师姐呢？” “师……师……师姐在玉山啊！”苏陵结结巴巴地说着，有些害怕地看着一脸苍白的楚淮寒，“前段时间瞳瞳贪凉，夜里受了寒，师姐不放心她，留在玉山陪她呢！” 楚淮寒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你吓到小陵子了。”慕云无奈上前将楚淮寒拉到一旁坐下，“我自始至终也没说沁师妹来了。” 楚淮寒抿紧嘴盯着他看了许久，敛眸起身，声音低哑：“我去找师父。”往外走的脚步止在厅门口，视线对上从外跨步而入的中年男人，楚淮寒急步迎上前。 “师父！” 顾景锋身型壮硕，将近五十的年纪，面容方正，看起来很严肃。见到楚淮寒时，脸色更是拉下了几分，不免更令人心生惧意。一旁的苏陵悄悄冲着楚淮寒吐了吐舌，向跟着顾景锋进来的瘦长男子身边靠了过云，在那男人促狭的目光下耸了耸肩。 他一点也不想被师父的怒火泼及，师叔爱取笑就取笑吧。 “寒儿，你可知错？” 楚淮寒怔了怔，低头跪下，“徒儿知错。” “错在何处？” “徒儿不该私自下山。”往常每次离开师门都有禀明师父，在有五毒教任何消息时都会告知大师兄慕云，而这次他实在是太兴奋能与五毒教总执法交手，才会毫无计划地直闯竹林，结果却被金石等人暗算。 顾景锋冷冷地看着他，突然出手拍向他的肩膀，一旁的苏陵惊呼一声正要冲过去，被他旁边的柳玉扯住了手臂，而那方坐着的慕云也是脸色一变，急步上前一挑绸扇便要挡下顾景锋的手。 顾景锋眉眼不动，右手按住楚淮寒左肩的同时，左掌翻起绕着慕云的扇面直袭他脉门，在慕云吃痛之际运气轻轻一推便将他推回原座，与此同时，右掌已顺着楚淮寒左臂往下游走直接搭上他的脉，在三个徒弟犹自呆怔的目光中缓缓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