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我们离婚吧   沈裴晗将离婚协议书摊开在书桌上,手不易察觉的轻颤,然而埋头工作的人并没有看到。   “我们离婚吧。”   男人翻资料的手微顿,随即从容的合上文件,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漆黑的如同揉碎了锋芒的眼里划过一丝兴味:“你又在闹什么?”   沈裴晗抿着唇,静静的回视他:“我没闹,是真的离婚,你看看协议书,如果没问题的话,签了吧。”   “哦?”意味不明的轻嗤。   任景煜打量着沈裴晗,对方沉静坚定的神情终于让他褪去兴味,严肃起来:“你应该知道任陆两家的联姻对你们陆家有多重要。”   联姻?也对,对于任景煜来说,他们之间的婚姻也只有联姻这一个作用了。   意识到这点,沈裴晗竟默默的松了口气,语调甚至轻快起来:“我当然知道,但我沈裴晗也不是任由你们任家搓扁的,现在整个A市谁不知道沈家大小姐结婚当天被新郎官的小情人狠狠的羞辱了一番?她竟然还敢闹自杀!这是将我沈裴晗的面子往泥里踩!”   小情人?   若言?   任景煜皱起眉,目光晦暗幽深,触及沈裴晗薄怒的脸颊,面色柔和了些,安慰道:“生气了?我明天让秦逸将任家西郊的那块地送给沈氏,这样总该开心了吧。”   说罢,任景煜亲昵的伸手抚摸着沈裴晗的脸颊,然而下一秒却被狠狠的拍开。   任景煜的表情依旧柔和,眼里却凝成了冰碴子,薄唇轻扬,修长的手挑起沈裴晗的下巴,低声喃喃:“任夫人的脾气真大,但也要懂得分寸。”   冰冷的声线窜进耳朵,短暂的柔和下,是藏在深处的警告。   沈裴晗忍不住攥紧了手,指甲嵌进肉里,冷嘲:“任景煜,我不想和你过了,离婚。”   任景煜盯着沈裴晗,耐心终于告罄,他和沈家商业联姻,沈裴晗没有豪门千金的那些臭脾气,性格也不错,他才愿意纵容他,但并不代表她能过于任性!   “很好。”任景煜不怒反笑,深邃幽暗的目光几乎能将沈裴晗凌迟,冷哼一声,拿起一旁的签字笔,在那张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任景煜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一式两份,还有一张。”   任景煜蓦地抬头,冰冷凌厉的视线不加掩饰的射向沈裴晗,额角的青筋因为怒气腾腾暴起,拿过第二张协议,潦草的一签,落完最后一笔直接将笔一扔。   笔撞在书房的门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裴晗身子一颤,沉默的将两份协议收起来,垂下眼眸,掩住眸底那几欲翻腾的绝望。   当初结婚的时候准备了两个多月,如今了离婚了也不过签几个字的功夫,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沈裴晗略有些慌张的将协议放进包里,敛去那微妙的情绪,淡淡道:   “剩下来的事,张律师会解决。任先生,再会。”   沈裴晗想扯出个笑容,然而却发现嘴角太过僵硬,笑不笑哭不哭的太难看,只能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向门口。   “沈裴晗!你会回来求我的!”任景煜笃定的说着,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他相当清楚沈老爷子的性格,只怕沈裴晗一回家就能被他训得狗血淋头。   也是该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吃吃苦头。   沈裴晗没有回头,一步一步离开任家大宅。   说来可笑,结婚一个月不到就离婚的一对夫妻……   两天后   A市国际机场。   来往的人行色匆匆,但仍旧被坐在候机大厅的女人吸引住了视线。   一身黑裙,头发上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花,素面朝天,眼眶微红,显然是在戴孝。   “前往M国的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   机场的提示响起,沈裴晗抿紧了唇,起身茫然的环顾四周。   像是在期待什么,可又是意料之中的现象。   陆家破产,只怕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自己摘干净离陆家人越远越好,昔日好友此时通通翻脸不认人,所幸沈裴晗也不奢望什么,她该做的都做了,只冷嘲自己的人生简直就像是一场狗血剧。   谁能想到刘若言不过是自杀未遂,竟查出血型的事……   丈夫的前女友摇身一变成为罗氏财阀遗失民间的千金,高高在上的任夫人被一跃豪门的灰姑娘打入尘埃,如今连A市都待不下去!   沈裴晗甚至能想到刘若言那张明媚得意的脸,那日穿着一身名牌骄傲的甩过来一张支票的女人,被自己嘲讽拒绝,恼羞成怒竟动用罗家的势力逼的沈家在商场步步后退,股票被套牢,一夕之间只能破产收场。   事情快的连任景煜都没察觉出一点苗头。   机场的提示音再度响起,飞机就快要起飞,沈裴晗也将离开这片她生活了二十来年的土地。   “景煜……”沈裴晗喃喃着,一想到这个名字就从心脏往全身蔓延的疼痛,呼吸困难。   不过是个冰冷的商业联姻,却将自己栽进这场情网里。   从深渊涌上来的孤独将沈裴晗紧紧包裹着,前方的路黑暗又单薄,沈裴晗只能一个人往前走。   明明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这绝望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临走的时候还是那么痛?   景煜……   景煜……   飞机起飞,巨大的机身在天空中很快只成为小小的一个,没人会在意已经成为历史的沈家,那唯一留下的沈家血脉去了哪里。   而此时A市最大的大厦顶层,听着机场工作人员礼貌的声音,任景煜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漆黑的眼瞳阴沉幽暗,一旁的秦逸也挂了电话,犹豫了下,道:“任总,罗氏最近动作挺大,似乎要进军A市,一连吞并了好几个A市的公司,其中……其中以夫人的娘家为首……”   任景煜靠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放在桌面,骨节分明,眯起眸子静静的注视着办公桌上的相框。   那是任景煜和沈裴晗为数不多的合照。   商业联姻,一开始目的不纯,也该没什么深刻的感情,但为什么听到她离开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是错觉吧。......    正文 第二章 重逢的“霉好”   两年后   一辆红色的跑车在公路上急速行驶,利落的躲过各种障碍物。   “真是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沈裴唅郁闷的皱紧了眉,风吹的头发飞舞,目光透过后视镜看向车后那辆紧紧跟着的黑色轿车,撇撇嘴:“这两年我学的可不仅仅是金融。”   一回国就碰上了追尾,看来罗家的人还真是不把沈裴晗弄死决不罢休!   不过也说明沈裴晗回来的正是时候,否则罗家也不会如此急切。   前方一道岔路口,沈裴晗冷静的控制方向盘,直接行使进市中心。   铃声响起,沈裴晗带上蓝牙耳机,那道温和含笑的声音传来。   “裴晗,罗家的人好像盯上你了。”   沈裴晗眯了眯眼睛,从一旁摸出个太阳镜带上,勾起红唇:“刚刚甩掉他们,这点技术还敢追我的车?回去多练练吧。”   “需要我去接你么?”   “不用,晚上见。”   沈裴晗挂了通话,目光落在贴在方向盘上的一张照片,沈裴晗在行李箱里找了很久,才从结婚照上面截了一块下来,只是如今回了国,人多眼杂,这张照片只怕也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贴在这儿,被别人看见不知又该怎么说。   “景煜……”沈裴晗轻喃着,太阳镜下的眼睛微微湿润,红唇紧抿,微微颤抖,修剪圆润的指甲拂过照片,一丝心痛划过,光滑的照片上立马多出一道划痕。   沈裴晗瞪大眼睛,心脏忽然重重一跳,手覆盖住那道划痕,抬头不想再看,然而道路前方,距离不到二十米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路虎,眼看着就要撞上去!   旁人只看见一辆红色的跑车急速刹车,在地上留下一道深青色的痕迹,刺耳的刹车声让人捂住耳朵,然而还是无法避免的撞了上去,撞瘪了路虎的后备箱。   沈裴晗趴在方向盘上,半晌,捂着额头抬起头来,也幸好及时刹车,只破了皮,视线落在前面那辆路虎上,心道糟糕了,刚回国就出车祸,早知道今天出门看一下日历好了!   立马推开车门下车,沈裴晗拍打着路虎的车窗,大喊:“有人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回应沈裴晗的只有行人慌忙要拨打120的声音,沈裴晗又拍了拍车窗,耳朵贴上去细细听着。   车门忽然开了,一个男人龇牙咧嘴的露出面,身前是安全气囊,他正想破口大骂,等视线清晰了,表情忽然一楞:“夫人?”   沈裴晗也愣住了:“秦逸?”   那么巧?秦逸在驾驶座位……那么这辆车的主人是……   沈裴晗的脸色刹那变得很难看。   秦逸的视线看向沈裴晗的身后,表情讶异:“任总,您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任……总……   血液倒流的声音悚然窜上脑海,沈裴晗心肝一颤,僵硬的扭头看过去,两年的时光仿佛在此刻只化为了一段短短的十米距离。   喧闹的人群,唯独他那里安静的如同另一个时空,一身黑色西装,气质凌厉的男人,如鹰隼般的利眸紧紧锁定那个怔楞的女人,阴冷的气息如野兽般顺着人脚脖子袭击到脑海,薄唇如刀削,面容深邃,修长的身姿让所有人都成了他的陪衬。   沈裴晗只觉得喉咙干涩,慌不迭的连再看一眼也不敢,迈开步子就要跑。   秦逸速度快的拉住沈裴晗的胳膊,道:“夫人您跑什么啊?”   “放开!”沈裴晗扯着秦逸的手要把他拨开,气急了,怒道:“什么夫人啊!你是活在远古时期么,没看八卦报纸?”   都几年前的前尘往事了,乍然被秦逸一提出来,沈裴晗咬着唇,难以言喻的酸涩感让人心脏微缩。   一道淡淡的雪茄味侵入鼻间,攥住了沈裴晗的呼吸,强烈的男性气息出现在沈裴晗身后,温热的触觉让敏感的脖子泛起了红晕,任景煜满意的看着那一层红晕,故意弯下腰靠近了沈裴晗,低声喃喃:“裴唅,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任景煜此人,道貌岸然衣冠禽兽,耍起流氓来,道上的混混也不敢跟他比无耻。这是某个八卦杂志上的原话。   曾经沈裴晗看了这报道还嗤之以鼻,毕竟当时的任景煜待她尊重而有礼,事事纵容她,虽然不够亲密,但对商业联姻来说,也足够完美了。   而此时,被那句话调戏的沈裴晗脑海中陡然想起这句话,登时白了一张脸。   看来她还不如某个小报记者对任景煜了解的多!   一把推开贴在身后的任景煜,沈裴晗全身在颤抖,一句话没说,扭头继续跑!这一回秦逸没拦得住她。   任景煜不慌不忙,平静的黑眸飞快的闪过一丝光亮,只叹口气:“世风日下,肇事者光明正大的逃逸,这世道啊……”   话音刚落,围观群众立马燃起正义之心,自发的阻拦。   沈裴晗立马被热心的群众簇拥住,开始进行教育。   被一群人围着,沈裴晗连移开脚步都难。   “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做这种缺德的事呢!”   “小姑娘啊,做错事不能跑啊!”   “小姑娘……”   沈裴晗脸色难看,被一群人教育还不能还嘴,有苦难言,只能气结的瞪着站在圈外看好戏的任景煜。   任景煜!你混蛋!   市立医院。   医生为沈裴晗处理好伤口,便离开了病房,沈裴晗乘此机会跟在医生后面,刚刚走到门口,立马撞上一堵肉墙,沈裴晗揉揉鼻子,熟悉的味道让她偏过头,神色冷淡。   她不是黏黏糊糊优柔寡断的人,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哪怕两年再见面,沈裴晗也不愿意和他牵扯到一丝一毫。   哪怕指甲嵌进手心,情感在喧嚣,两年的时间让她的思念如同疯草蔓长,但时间也让她学会内敛和隐藏,沈裴晗面色平静,甚至能勾起一抹淡笑:“任先生,医药费我会还给你。”   任景煜那张俊脸划过一丝薄怒,灼热的大掌托起沈裴晗的脸,似笑非笑:“难道我是洪水猛兽?裴唅,两年不见,我该说你胆大还是胆小呢。”   沈裴晗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低垂着眼睑,纤长的睫毛微颤,配合额角上的伤,看起来有点可怜。   任景煜面色微变,沉默的松开手,秦逸从不远处走过来,在任景煜耳边说了什么,他冷冷的回视过去,半晌,语调冰冷的吩咐道:“看着她。”   诶?   沈裴晗讶异的瞪大眼睛,然而任景煜却再也没有看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沈裴晗的视线很快就被四名黑墨镜黑西装的保镖给占据。   “……强制关押是犯法的!”沈裴晗试图讲道理,然而那几名保镖面无表情,一身腱子肉,估计一掌能把沈裴晗拍个半死。 正文 第三章 逃离   沈裴晗抽抽嘴角,冷着脸猛地把门大力关上,背靠着门,一脸犹疑。   按道理讲,当年她和任景煜协议离婚,自己带着沈氏抽身离开,后来发生的变故半点也没牵扯到任氏,任景煜不应该对自己有什么意见,那为什么两年之后第一次见面,直接派人看着自己?   看看那五大三粗的保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管犯人!   病房是个单人间,正对着门的是一扇窗户,沈裴晗打开窗户,几十米的高度让人头晕目眩,探出头去看看,窗户下面有个空调箱,再往那边去就是隔壁的病房。   间隔并不大。   唔……或许能试试。   沈裴晗手按在窗户台上,粉润的唇愉悦的勾起。   任景煜,我现在可不是两年前娇滴滴的大小姐了!想关着我?门儿都没有!   ……   隔壁病房病人刚从卫生间出来,耳旁只听得一阵声响,侧目看过去就瞧见窗户上狰狞的贴着一只手!   “啊!!!!”   那只手刷的一下打开窗户,探出一张精致的脸,大喊:“快拉我一把啊大姐!”   所幸那病人是个心肠好的,冷静下来立马将沈裴晗拉了进来,惊悚的看了看外头,又看鬼似的盯着沈裴晗,就差开口问她是不是某一层刚从太平间出来的鬼魂了!   “谢谢啊!”   沈裴晗挥挥手,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瞄了眼隔壁门口那守着的四个保镖,视线一转,看到一旁椅子上挂着的大衣,手捏了捏包里的厚度,满意的转过身,漂亮的杏仁眼微眯,甜甜道:“大姐,您这件衣服能卖给我么?”   两分钟后,一个裹着驼色大衣的女人从病房里低着头走了出来,大衣的帽子遮住了脸,只能看见小巧圆润的下巴,和微扬的唇角。   不远处秦逸迎面走来,沈裴晗手捂着嘴轻咳着,低着头和秦逸擦肩而过。   等离开了这条走廊,沈裴晗小跑着进了电梯,离开市立医院。   任氏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秘书杨海丽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来。”   杨海丽向身后的人礼貌一笑,随即推开门,入目是巨大的落地窗以及一整套黑白色系的沙发茶几,右侧整面墙嵌进巨大的书架,书架前一张诺大的办公桌,杨海丽双手交握在腹部,恭敬道:“任总,远腾的负责人来了。”   杨海丽身后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笑了笑:“任总,先前在咖啡馆您不告而别,这交易的合同还没签呢,您现在是不是……”   握着派克笔的手一顿,随即将笔随手扔在桌上,任景煜漫不经心的抬头,鹰隼般的黑眸一片平静。   那个女人在街上出现时,他正在旁边的咖啡馆听远腾负责人的一通废话,两年没有一丁点消息,再度出现她倒是过的相当滋润。   任景煜的脸上划过一丝戾气,薄唇抿成一道压抑的弧度。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任景煜拿起手机,靠在旋转椅上,面朝落地窗,盯着窗外高高低低的城市大厦,面无表情:“什么事?”   “任总,夫人她跑了……”   办公室寂静无声,那远腾的负责人脸上笑意微僵,伸手摸了摸嘴角,想活络一下肌肉,忽然一声巨响,吓了他一跳。   不知何时,那好好放在桌上的相框陡然摔在地上,镜面四裂,任景煜面无表情,然而一双黑眸幽深翻卷着怒意,额角青筋暴起,一脚将旋转椅踢翻,怒道:“都给我滚!!”   杨海丽愣了会儿连忙反应过来,拉着呆愣的远腾负责人走出办公室。   门一关,任景煜手撑在桌面上,脊背弯曲的弧度如即将捕猎的猎豹,危险而充满爆发力。   “沈裴晗。”任景煜缓慢的咀嚼这三个字,黑眸翻滚的情绪怒意复杂混乱交织着,最后只化为咬牙切齿一句话:“居然敢跑?很好!”   这是第二次了!   当年沈氏濒临危机,那个女人一声不吭的隐瞒,扔下一纸离婚跑到国外!   如今突然出现又一声不吭的跑了!   就算当时两人相敬如宾没有爱情,但夫妻一场,难道他任景煜就会扔下沈氏不管,那么不值得信任?   沈裴晗,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   车子上了半山腰,停在一扇欧式大铁门前,沈裴晗下了车,拎着行李箱站在原地,看着这熟悉的地方目露复杂。   两年前沈氏破产,沈宅也被银行收走,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沈裴晗手里,只是里头那些熟悉的人都不在了。   沈裴晗眼眶微涩,拎着行李箱进了沈宅,在回国之前,她联系了新的保姆来这里打扫,得知她经验丰富便直接长期雇佣了。   至少回家的时候,有个人在,不用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喊一声都觉得声音诉说着孤寂。   王妈早就等在别墅台阶上,看见了沈裴晗连忙上前拿行李,笑容憨厚:“小姐,刚下飞机饿不饿?”   “有一点。”   “那您先去歇息,我去下碗面给小姐。”   沈裴晗点点头,上了楼梯,抚摸着冰凉的扶手。   二楼是一道U形走廊,一面没有墙壁,从上往下看能直接看到别墅客厅和大门,沈裴晗的房间在二楼左侧的第二间,打开门走进去,空气中弥漫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窗户大开着,微风吹过。   沈裴晗拿起梳妆台上的冰蓝色请柬,正要打开,王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之前有位先生过来,说是您的朋友,给你送了样东西!”   朋友?   沈裴晗在A市的朋友在沈氏破产的时候都走干净了,这时候能算得上朋友的只有那个人了,打开请柬看了看,清亮的眼瞳闪过一丝惊讶。   掏出手机打给乔康南,沈裴晗轻声道:“谢谢你。”   “不用,虽然你有办法弄到请柬,但还是让我献献殷勤吧,沈小姐。”戏谑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但沈裴晗知道他是个言语绅士的人,这种调笑的话不过是让自己轻松一点。   松了松攥有些紧的手,沈裴晗呼出一口气。   “我能想象今晚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既然我选择在这个时间回国,自然不是随便决定的!”想到之前追尾的几辆车,沈裴晗抿着唇,眸光冷凝。   A市的另一处。   阴暗的房间内,窗帘将屋子遮的严严实实,只余一道缝隙将外头灿烂的阳光泄了进来,印在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乔康南在黑暗中抿了口红酒,轻笑道:“那今晚见了。”   挂了电话,沈裴晗盯了请柬上的名字看了一会儿,平静的放下来,去更衣室选礼服。   请柬的外表通体冰蓝,内里是秀气的浅蓝色,邀请人那栏,三个优雅的字体静静的印在请柬上。   罗若言。 正文 第四章 故人   罗家在清湾码头包了个游轮宴请A市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其中就包括任家,或者说,任家是罗家小女儿罗若言哀求着父亲必须要请到的人,以至于在任景煜回绝了两次之后,罗家锲而不舍又寄了请柬顺带一块龙城那边的地。   第三次,任景煜同意了,罗家家主罗正军肉痛的把地契交出去,暗骂任景煜真是个奸商。   然而若是他得知任景煜答应来参加宴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地契,不知会不会气的吐血。   夜幕降临,游艇上热闹非凡,码头边上一辆辆几百万的豪车停租,秦逸开了车门,一双漆黑的芬迪皮鞋踩在地上,任景煜紧了紧领带,下了车。   海边的风夹杂着咸味,任景煜在西装外套上海披着一件长款风衣,深邃的鹰隼被风吹的眯起,唇角若有似无的一抹危险的弧度,如黑夜中静待猎物出现的猎手。   秦逸左右望了望,疑惑道:“任总,夫人真的会来这里么?”   任景煜迈开步子走向游艇,声音低沉莫测:“她会来的。”   只要她来了,任景煜就绝对不会让她第三次从自己手里溜走!任景煜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大步生风,高大的身躯给游艇门口的侍应生给吓的手指哆嗦,瞄了眼请柬就请任景煜进去。   夜里的大海如无边无际的深渊,繁华璀璨的游轮停在码头边,微风吹的海水皱起,也吹的沈裴晗全身发冷。   游轮的某处,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表情尴尬,目光闪烁就是不敢和面前的人对视。   沈裴晗深吸一口气,松开紧攥的手,手心一片刺痛。   “王总监,哦不对,现在应该喊你王总了。”沈裴晗嗤笑着,笑容如花般绽放,心里冰凉的几欲结冰。   “王总如今飞黄腾达,我这个老街坊再出现看来只能揭王总的疮疤了。”   沈裴晗笑意盈盈,王胜平那稍显愧疚的心在那笑容的抚慰在渐渐消失,然而话语一转,沈裴晗眯起眸子,语调轻柔:“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王总不费一兵一卒爬到现在的位置,可的好好守着免得哪一天跌了下来,让老街坊看着心酸。”   王胜平脸色瞬间难看,盯着沈裴晗,似乎想大声说话,但又怕引人注目,只得压低声音听起来格外狰狞:“沈小姐!当年的事谁都不想的!你既然回国我自然会看在沈总的面子上对你颇多照顾,但也请沈小姐别闹出什么事!”   说完,王胜平喝了口杯中的红酒,左右望了望,才对沈裴晗冷冷道:“劝沈小姐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免得被人认出来又惹了一身腥。”   沈裴晗静静站在那里,面色平常,王胜平见此冷哼一声,离开船舷边,冷风吹起沈裴晗的长发,黑色的发丝黑色的礼服,衬得肌肤白皙胜雪。   “让我离开……”沈裴晗喃喃道,语气有些艰涩:“我已经离开了两年,还要我离开多久?”   你们也太贪心了。   沈裴晗颤抖着手端起杯子抿了口酒,醇香的酒划过喉咙。   她本想最后尝试联系一下爸爸的旧部,谁知物非人非,该背叛的都背叛了,忠心耿耿的也都在那件事之后离职,一个不留。   他们或许想不到沈家都成那副样子了,自己还会回来。   而且还在这个时间点回来。   游轮甲板上布置奢华,身穿燕尾服的演奏队奏响宴会的序曲,西装革履的商业成功人士,身穿华丽礼服的名媛淑女,在甲板上一派其乐融融。   在一声乍起的讨论声中,一名穿着白色曳地晚礼服的女人含笑走上高台,精致的妆容,举手投足之间溢出来的礼仪,让人不由的交口称赞。   罗若言含笑看着那些注视着自己的人,不由的挺直了脊背,声音纤柔:“感谢各位来参加父亲举办的宴会,父亲还在船舱为这场宴会准备惊喜,现在先由我来替父亲向各位道谢……”   轻柔含笑的话语,话语间富含的语言艺术,难以想象这就是罗家在外面走失十几年的千金小姐!看来凤凰终究是凤凰,哪怕再入泥沼,羽毛依旧华丽璀璨!   沈裴晗站在隐蔽处,捏紧了酒杯,忽而将杯里的酒饮下,将透明的杯子扔进大海,随着海浪越卷越远。   而此时罗若言的讲话结束,向着各位颔首,在密集的掌声中拎着裙子走下高台,前往船舱后方,然而刚一远离甲板,月光投下的光亮冰冷,夹杂着一道平静低沉的声音。   “刘若言。”   罗若言脚步一顿,然而她并没有转身,也没有停下步伐,直到仿佛淬了雪玉的声音响在距离自己极近耳后。   她才猛地惊醒,想转身,然而那人制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压在船舷边,眼下剧烈翻滚的浪花让罗若言瞳孔紧缩,咸湿的海水味随风呛入她的鼻喉,耳旁的风声呼呼作响。   “你认错人了!我是罗若言!罗家小姐!”   沈裴晗冷笑一声:“是么,但我怎么记得你姓刘?”   罗若言无法回头认不清身后的人是谁,然而对方的话却让她感到了浓重的危机,她没有回答沈裴晗的话,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既然受邀请来这里,自然该知道这场宴会的主人,放开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沈裴晗沉下脸色,嘴唇颤抖,忽然按住罗若言,将她半个身子倾入船舷外。   “啊——!”罗若言吓的脸色惨白。   “放开我!放开我!”   沈裴晗表情僵硬,目光执拗而悲伤:“让我放开你?那你当初又为什么不放了我的父亲!刘若言!”   罗若言眼睛瞪大,喊道:“你是谁!沈裴晗?你是不是沈裴晗?!”   那一瞬,沈裴晗差点就痛快的承认了,她的手下就是罗若言的命,只要她加一把力气,罗若言就能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然而就刹那,身后忽然袭来一道强烈的存在感,浓重的压迫感让沈裴晗心神一震,一只手猛地拉住沈裴晗,将她带走。   得到自由的罗若言连忙从船舷上下来,深吸一口气惊恐的看着周围,然而什么也没有,是幻觉?白珊珊从远处过来,见她跌在地上连忙问道:“若言你怎么了?”   罗若言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起身,笑道:“没事,只是脚扭到了而已。”   然而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 正文 第五章 跳海   乌云遮住了半边月亮,带来了阴暗。   不远处是宴会热闹奢靡的声音,这里却安静的能听清海浪拍打船身的奇妙声响。   沈裴晗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最终仅仅轻哼一声扭过头,然而一只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抬起头来。   “你想当杀人犯?”任景煜眯起眼睛的时候,犹如盯住猎物的非洲豹,让人不寒而栗。   沈裴晗轻巧的勾起唇角:“怎会呢,我很珍惜我这条命。”说着,在对方如利剑般的目光下,沈裴晗又含笑解释道:“只是警告她一下而已,怎么,你心疼了?”   沈裴晗从没准备在这里这时候解决了罗若言,她仅仅是因为上午被车追尾的事给她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   而任景煜这么大的反应让她心中微痛,却又苦涩了然,初恋,总是深刻而美好的,何况如今那初恋和他门当户对再也没了所谓门第看法。   他现在指不定多么庆幸当年在那纸离婚书上签字吧!   当年罗若言在自己的婚礼上闹腾,让自己成为整个A市的笑柄,这个男人也不过是轻皱眉头让她不要深究。   沈裴晗咬着唇瓣,目光深沉而悲伤,手下的动作却毫不含糊直接挥开了他。   “任先生现在应该去宴会。”   任景煜看了眼自己的手,目光缓缓的划过沈裴晗那咬的充血的唇瓣,轻笑:“那你呢?”   “不用你管!”   任景煜不怒反笑,伸手抓过沈裴晗的手,滑嫩娇小的手被控制在自己掌心,任景煜扬起唇,拉着沈裴晗就往甲板走去。   高跟鞋踩在甲板发出清脆的声响,沈裴晗瞪大眼睛:“任景煜!你在干什么!”   “呵,当然是带你去参加宴会,穿的这么漂亮,只躲在偏僻地方那怎么行。”   沈裴晗不住的挣扎,然而任景煜的手力气大得很,挣扎许久也不动分毫,眼见着那音乐声越来越近,沈裴晗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你何必和我在一起!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出去了也只会惹人闲话!”   任景煜不悦的蹙起眉,鹰隼般的眼眸紧紧锁住沈裴晗:“谁准你这么贬低自己?”   “这是事实!何必我贬低!”沈裴晗甩开任景煜,然而对方长着一张冷脸,手却跟牛皮糖似的怎么甩也甩不开!   游轮虽大,但有的是眼尖的人,只瞧见任景煜和一穿着黑礼服的女人拉拉扯扯的,心中顿时八卦因子冒出来,拿着红酒杯笑呵呵的靠近。   沈裴晗忽然停止了挣扎,脸色煞白,她认识那个人,沈氏曾经的合作方,后来和罗家一起对付沈氏。   她清楚这请柬是怎么来的,罗家万万不会请沈氏千金,她进宴会也不准备露太多面,只想见父亲曾经的旧部顺便给罗若言一个不大不小的警告。   但若是在宴会上“出风头”对沈裴晗没有半点好处。   “任总身后藏着什么美人啊?怎么不介绍介绍?哈哈!”   沈裴晗心坠入了寒冷深渊,她忽然开口:“放开我。”   然而回应沈裴晗的是越发攥紧的手,和任景煜磁性暗笑的嗓音:“当然要介绍了……”   沈裴晗抿了抿唇,忽然后退两步,脚踩上船舷,直接跳海!   “任总!”   人体重力的惯性是不容小觑的,尤其还是任景煜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忽然被沈裴涵带出去,半个身子悬在船舷外,漆黑的眼瞳怒瞪着船舷下的女人。   “你疯了!”   沈裴晗咬着牙,满心怒火:“你才疯了!你以为我来这里就是出风头的么!”   任景煜死死盯着沈裴晗不言语手臂上青筋暴起,瞳孔中印着沈裴晗的脸,以及她身下黑暗的海水。   那个人在一旁早就吓呆了,连忙喊人:“快来人啊!安保呢?!”   沈裴晗心里一急,豁出去一回:“放手!”   任景煜忽然龇牙咧嘴的笑了,恶意满满,让被海水吹的够冷的沈裴晗顿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安的预感袭来。   “你想跳海?沈裴晗,你就那么想逃开我?”   沈裴晗语噎:“不……我……”   “要跳那就一起吧,你这个疯女人!”   喂喂!到底是谁疯了啊!!   沈裴晗惊慌的眼神中,只能感觉到任景煜忽然放松了力道,随着她一起坠入冰冷的海中。   那些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安保只能愕然的看着那一圈水花。   罗家这场宴会,以华丽完美的开头和两人落水送入医院为结局。   罗正军简直咬碎了一口银牙,但也不得不去医院探望。   冰凉的海水,窒息的压迫,如同碾碎光明的黑暗世界……   随之而来的温暖的躯体,炙热的柔软……   沈裴晗忽然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直到胸腔传来钝痛才反应过来忘记呼吸了。   “你感觉怎么样?”   沈裴晗眨了眨眼睛,迟钝的侧过头看向说话的人。   简单的休闲服,褐色的发丝,褐色的眼瞳,闪烁着平静担忧的光泽,混血儿的五官给他的气质增添了一种只有漫画里才能找到的美感。   他手里削着苹果,皮肉分离,整整齐齐。   “要是旁人知道,乔医生向来做手术的手为我削苹果不知会让多少人惊呆了下巴。”   沈裴晗的声音有些虚弱,乔康南放下苹果,摇高了床头,询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沈裴晗摇摇头,犹豫道:“突发事件,我还没见到你就进了医院,那个吴总呢?”   “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和吴总重新约了个时间,只是你却错过了不少你父亲的旧部。”乔康南淡淡的说着。   有些人私家侦探也查不到行踪,只有大型的宴会才能找到他们。   沈裴晗冒险参加这个宴会主要目的还是要找到那些人,但能出一个王胜平,不代表不会出现第二个王胜平,但一切都半路夭折,沈裴晗的脑海里再度浮现那个人的身影,忽然松开的力道,戏谑又漫不经心的眼神,仿佛那下面不是黑暗的大海,而是他别墅里的游泳池。   病房里安静很久,乔康南若有所思的望着沈裴晗恍惚的表情,将苹果分成一个个的小块放进一次性杯子里,上头插了根牙签。   “和我一起的……任景煜他怎么样了?”沈裴晗这话问的有些复杂。   她万万没想到任景煜会跟他一起跳海,她会游泳,游轮停的又是浅水区的岸边,根本没什么生命危险,但她没想到任景煜也跟着一起下来了,惊慌之下沈裴晗竟连自己会游泳都忘了。   “他在楼上。”   乔康南打量了沈裴晗,起身道:“我先出去一趟,你一个人没事?”   “没事。”   乔康南走后,沈裴晗歇了一会儿,便离开病房去了楼上,询问了前台她很快找到了任景煜病房的位置。   “景煜,你真的吓到我了!怎么会突然落水啊!”   沈裴晗准备敲门的手微顿,而这空荡,病房里再度传来担忧的声音:“幸好没什么事,听人说是有个女人硬拉着你下去的?真是恶毒啊,自己落水也要拉着别人!”   是罗若言。 正文 第六章 新欢?   沈裴晗的手僵硬在门前,半晌,缓缓放下,拢了拢病服外的风衣,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任景煜有罗若言陪着,想来伤的并不严重。   回到病房时,乔康南已经回来了,焦急的神色看见沈裴晗时舒展开来:“你去哪儿了,我差点出去找你。”   “没事。”沈裴晗扯出个笑容,不想再谈这个,坐回床上,发了会儿呆,忽然道:“我想出院。”   昏迷并不严重,也没什么内伤,外伤挺多就是擦破了点皮。   乔康南帮沈裴晗办了出院手续,离开医院时,正是日头当中,车内开了冷气,两人一路无言,车子离开繁华的市中心来到偏僻的半山腰。   沈宅的大门开启,车子行驶进别墅旁边的车库,然而当沈裴晗下车时,却发现门还没开锁,疑惑的侧目望过去:“怎么了?”   乔康南很少抽烟,但他的车内永远备着两只雪茄,或许当医生的人都有点怪癖。   “裴晗,我和你认识一年半,你的过去我只听说过,但没参与过。”   沈裴晗神色微动,也沉默下来:“但你却在我最悲伤无助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康南我很感谢你,所以不要说什么以前的事,你是我沈裴晗的朋友。”   “那任景煜呢。”乔康南忽然转头目光认真的看着沈裴晗,“听说他是你前夫?”   沈裴晗神色蓦地撑下来,粉润的唇微抿,语气偏冷:“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也对,我离开A市之后,那些八卦杂志可把我说的够难听,家族破产,又没了任太太的名头,怎么看都是好欺负的。”   沈裴晗一时有些激动,然而反应过来又后悔起来:“对不起康南。”   乔康南捏紧了反向盘,面容渐渐浮起温和宽慰的笑意来:“没事,先去休息吧,饿了没,等下我给你做点粥。”   沈裴晗摇摇头,见门锁开了,便下了车。   “家里有王妈,她手艺很好,你不用为我担心,你回去也多休息吧,昨晚实在麻烦你了。”   乔康南揉了揉眉心,摇头:“没事,我在车上随便睡一会儿就行。”   如果没有乔康南,她不知还能不能站在这里,从一年半之前开始,一直到现在,乔康南在沈裴晗的心里亦师亦友,目光落在乔康南紧绷的嘴角上,沈裴晗犹豫了下,道:“如果不嫌弃的话,别墅有几间客房。”   乔康南目光微亮,静静的凝视沈裴晗白皙精致的脸,良久,缓缓的点头。   任景煜的伤并不严重,在沈裴晗出院半个小时后,任景煜也办理了出院手续,秦逸走进病房,恰好看见罗若言眼眶微红的跑出来,并不意外道:“任总,您又把罗小姐惹生气了?”   “她自己钻牛角尖,跟我没关系。”任景煜冷淡道,随即目光转向秦逸:“查到了没?”   秦逸摇摇头,见任景煜危险的眯起眸子,顿时又解释道:“护士小姐说夫人她在半小时前出院了。”   话音落了,病房里霎时冷凝,秦逸已经做好了任景煜大发脾气的准备,然而对方只是冷哼一声:“她以为能躲多久?秦逸,去查一下沈宅在银行有没有解封!”   沈裴晗,你就那么狠心?   ……   沈宅。   沈裴晗逛了整个别墅,随即问王妈要了剪刀去修剪别墅外头花园里的花,阳光正好,照的人微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沈裴晗剪掉一根绿叶,淡淡道:“是不是觉得这里很冷清?”   “嗯,是有点。”   沈裴晗勾了勾唇,目光沉静悠远,仿佛在回忆什么美好的景象。   “曾经这里很热闹,花园里的老张修剪出来的花最是好看,不像现在,没人修剪就杂草丛生了。”   乔康南从她手里接过大剪刀,将她拉到长椅边:“你的手可不是拿着这东西的,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沈裴晗沉默良久,语气低沉:“先进父亲的公司,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不信父亲辛苦那么多年,没有一个人愿意顾念旧情,就算没有……”沈裴晗咬着唇,一股酸意涌上鼻腔:“我也会用尽一切办法夺回我父亲的东西!”   阳光下的脸,苍白悲伤,明明那么温暖的光,沈裴晗却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冷意,这样的沈裴晗让乔康南心生怜惜,欲伸向脸颊的手微顿,最后落在她的肩膀上,轻拍着手,安慰着她。   花园隔着黑色的欧式铁栏,一辆黑色的悍马只露出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车头停在转角,车窗被缓缓摇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然而那两人亲昵的关系却深深印在一双漆黑的鹰眸里,久久不散。   “看来这两年你过得很好!”任景煜几近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被背叛的愤怒充斥在脑海,扔下自己在医院,她倒是回家和情人腻腻歪歪的!   任景煜选择性忽略了是他自愿跳下海,他的眼里心里完全是那郎才女貌的美丽画面!   一时之间莫名的情绪浇灭了理智,在那肆无忌惮的疯长。   秦逸张张嘴想说什么,然而却不知从何开口。   晚上沈裴晗去见了乔康南帮她约的吴总,这个在华越集团有着举足轻重的吴董事,对方显然对沈郁南的早逝有些唏嘘,也答应为沈裴晗在华越谋个职位,只要明天早上八点去公司走一下面试流程就行。   离开茶馆,沈裴晗含笑目送吴董事的车子远去,直至天上一滴雨落在嘴角,沈裴晗才发觉笑的太久,以至于嘴角有些僵硬。   曾几何时,她堂堂沈氏千金夜也会落到低声下气求人办事的地步。   但沈氏没了,又哪来的沈氏千金。   沈裴晗渐渐敛下了表情,如同木偶站在茶馆门口,眼前忽然一晃,那张熟悉的面孔又再度出现在眼前,过于清晰,以至于沈裴晗有些恍惚这是不是错觉?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那个男人开口,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低垂的黑眸注视着沈裴晗,漆黑的深渊里翻卷着不知名的暗涌。   沈裴晗很快反应过来,淡笑:“任先生在开玩笑么,下雨了,任先生尽早躲雨吧。”说罢,沈裴晗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正文 第七章 囚禁   任景煜何时被人这般驳过面子?那个女人毫不留恋的身影和两年前在书房她携着一纸离婚书离去的身影渐渐重合,她就那么喜欢一走了之?   “沈裴晗!”   沈裴晗加快了脚步,然而身后紧随过来的气息锁住了她,她开始小跑,然而一股大力忽然袭击了她的手臂。   任景煜紧紧攥着她的手,阻止她的步伐,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甚至从口中泄出恶劣的轻笑来:“你想走我偏不让你走,沈裴晗,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么?”   天边乌云翻卷,一个巨响的雷声劈开了天地,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雨,暗骂这该死的天气。   沈裴晗脸色一白:“什么解释?那天要不是你硬要拉我去甲板,逼我不得不跳海,你知道你毁了我多少准备好的计划么!我们两清了!”   沈裴晗急于撇清关系,却忽略了对方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我们已经离婚,法律上的前夫前妻,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一滴雨滴入沈裴晗的眼睛,看起来眼睛湿润润的像是在哭,然而后劲忽然一痛,视线骤然黑暗,失去意识的最后,沈裴晗只看见那一抹深沉的愤怒。   任景煜半边身子被雨打湿,伸手将昏过去的沈裴晗打横抱起,阴沉的视线扫过周围因好奇望过来的人,锋利的目光让那些人心神一颤连忙收回视线不再打量。   沈裴晗这一昏,直接昏睡了很久。   虽然昨晚落水伤的不重,但沈裴晗体质偏虚,本就该好好休息两天,然而晚上心神波动又淋了雨,直至凌晨沈裴晗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昏暗的房间,熟悉的布置,床头偏暖的灯光,莫名的熟悉感让沈裴晗不知不觉放下了戒心,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意识清醒之后,再度打量房间,却全身僵硬。   她不会忘记这间房,哪怕她只在这里住了几个月。   熟悉的布置,不同的是床头那张相框没了踪影。   沈裴晗呆愣了会儿,立马寻找自己的包,搜寻无获,沈裴晗下床来到窗前,刷的一下打开窗帘,厚重的窗帘顿时分散两旁,远处东方天边一条红线影影绰绰。   “快天亮了……”   任家这一日清晨,迎来了两年未见的前女主人,只不过这前任女主人和先生的关系有点微妙?   任景煜在书房坐了一宿,昏暗的灯光,如古欧洲的老旧贵族静静的坐在巨大的椅子里,桌上躺着一个相框,算起来,他和沈裴晗的合照貌似只有结婚照了。   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任景煜拧着眉,快速的将相框合下放进抽屉里,扬眉看向来人,顿时笑了:“一大清早怒气冲冲的可对女人不好。”   沈裴晗咬着牙,定定道:“我的包呢?还有,门怎么锁了!”   包不见了,门锁住了,沈裴晗压根开不了别墅大门,更别提别墅里那些唯命是从的管家保姆。   “就这么急着走?”任景煜起身,一夜未睡,丝毫未在那张俊朗的脸上留下丝毫疲惫的痕迹,他走到沈裴晗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眼里含笑:“惹怒了我就想走?好歹也是千金大小姐,这么跟个乡村野妇一样那么耍赖呢。”   任景煜没有愤怒没有生气,语调甚至轻柔缓和的,像是生怕触怒了沈裴晗,惹的这个敏感的女人再次留给他一个背影。   沈裴晗冷静下来,从任景那双含笑的眼睛上移开视线,淡淡道:“我要去面试。”   任景煜挑眉:“去华越?”   沈裴晗抿着唇:“它曾经也叫沈氏。”   “但它现在易主了。”任景煜像是发现了什么,俯身直视沈裴晗那双漂亮的眼睛:“你当年为什么要走?因为沈氏破产了?”   “你该知道有我在,你们沈氏是不会出危险的。”   沈裴晗紧紧抿着唇,嘴唇泛白,隐忍的模样终于让任景煜收敛了笑意,冰冷冷的盯着她。   “包在哪?”   沈裴晗又一次问出这个问题,然而却惹的任景煜漆黑的瞳孔骤然浮上一抹怒意,一字一句从齿缝间蹦出来:“你就那么想走?”   沈裴晗深吸一口气的,淡淡道:“是的。”话音落,面前的男人面部僵硬,神色狰狞,沈裴晗心一痛,想解释什么,然而对方忽然一挥手,哼道:“包在柜子里。”   “……谢谢。”   脚步声渐行渐远,任景煜按下内线电话,让管家为她开门,直至别墅大门的吱呀声,那么清晰那么快速的传进任景煜的耳朵里,任景煜缓缓做回椅子上,拉开抽屉,看着里头静静躺着的相框。   在沈裴晗要和他离婚时,他很不以为然,包括传来沈氏破产沈裴晗消失的消息,任景煜心里也多大的感触,顶多就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了这么个难得不让他讨厌的豪门千金。   但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变了质,又是什么时候渐渐发酵成让人思之如狂的情绪,竟一点都找不到源头。   他本以为等沈裴晗回国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就会消失,但不减反增,如同野地里的草,给一点雨露便疯狂蔓长,缠绕住心脏。   或许他该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华越大部分都是新鲜血液,认识沈裴晗的也不过是就两个人,一个是那个吴总,一个是王胜平。   沈裴晗的简介完美的无可挑剔,轻易的通过了面试,成为了华越财务部的一个员工,华越汉子居多,对于这新进来的一个大美人,他们更是鼓掌欢迎,惹的那些女同事频频吃味,但带着挑剔眼光看沈裴晗,却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挑不出什么大刺儿来。   恰到好处的礼貌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疏离,完美曲线的身材,精致的外貌,时尚范十足的衣着搭配,更别提那惊呆了面试官的简历。   没人知道沈裴晗的过去,除了王胜平和吴总,吴总是看在情面上对沈裴晗颇多照顾,也不过多涉及,王胜平的反应就大了。   沈裴晗刚从电梯里出来,就被一人给堵住了去路,王胜平面色阴沉,淡淡道:“沈小姐,借一步说话。” 正文 第八章 “朋友”   沈裴晗没有移动,只笑道:“王总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好,现在可是下班时间,我得回家了。”   “哼!”王胜平扯扯嘴角,拧着眉走近两步低声道:“沈小姐,不来华越你好我也好,难道你不知道罗氏的势力?何必自讨苦吃!”   沈裴晗眸光微动,笑容不变:“多谢王总的忠告。”   见沈裴晗软硬不吃,王胜平面色更是难看几分,冷哼一声离去。   两人的谈话极为小声,王胜平走后,沈裴晗在原地愣了片刻,平复了内心才离开华越。   要说半点没有波动是不可能的,来到曾经属于自己家族的公司,却被人威胁离开,饶是沈裴晗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也不免沧桑心酸。   来到停车场,沈裴晗坐进车里并没有立即驱车离开,手按在方向盘上,额头抵着手背,车内一片安静。   良久,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沈裴晗抬起头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   “你好方先生……是……多谢……那等会儿见。”   挂了电话,沈裴晗淡漠的面容终于增添了一抹活力。   华庭会所,侍者带领沈裴晗来到餐厅区,推开金色厚重的大门,礼貌的侍者躬身离开。   巨大耀眼的水晶灯,柔软暗红色的地毯,空气中荡漾着优雅的小提琴音,红酒的芬芳飘逸,一名身穿黑白燕尾服的侍者引领沈裴晗去餐厅的更深处。   方岩提前来到这里,见沈裴晗来了,绅士的拉开座椅,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目光中闪烁着愧疚与慈爱的情绪。   沈裴晗露出了这一天内第一抹真心的温暖笑意。   “方先生,本来那天是想在游轮上和您见上一面,不曾想您主动来约我了。”   方岩摇摇头,轻叹:“在罗家的宴会上,不见面也好,喊我方伯伯吧,你父亲和我多年挚交,可惜了……”   沈裴晗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父亲还有您在记挂着他,也免得地下凄凉。”   方岩神色更是难言,显然是想到沈家落败之后那惨淡的场面,墙倒众人推,难为当时沈裴晗才23岁,就背负那样的沉重。   “你现在回国有什么打算?方伯伯虽然不在华越了,但若是照顾一下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裴晗摇头,微红的眼角划过一抹锋利:“方伯伯不用担心,我这番回国自然有打算,您年纪大了,好好颐养天年才是正经,小辈的事就让小辈去解决吧。”   “也好。”方岩叹口气。   菜很快上来,伯侄两人气氛温馨的用餐,沈裴晗这几日的疲累压力也难得的轻松许多。   然而这份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   远处,岳尔心忽然瞪大了眼睛,连忙拉着旁边闺蜜的胳膊:“你瞧我看见谁啊!居然是沈裴晗,她竟然还敢回来?”   “真的假的?”   岳尔心不悦的挑眉:“不信你自己瞧啊!真是难得,当年高高在上的沈氏千金灰溜溜的回来了啊!”   沈裴晗并不知有“故人”认出了她,用餐至一半,沈裴晗离开座位,询问了侍者后去了卫生间。   正洗着手,镜子里忽然出现一个娃娃脸的女人。   “裴晗姐姐!我还以为这辈子在A市都看不到你了呢!”   沈氏当年落败,诺大的沈氏家族,家主骤然猝死,唯一的儿子出了车祸跌落山崖尸骨无存,而女儿却忽然和任家家主离婚后也失踪了无音讯。   一个家族的覆灭,墙倒众人推,曾经那些人有多巴结沈家,那件事之后就有多避之不及。   岳家便是其中典型。   沈裴晗看着面前那露出讽刺笑意的女人,难以想象这是当年那个撒着娇挽着她手臂说“姐姐我要吃你做的蛋糕”的岳尔心!   难道时间就那么残忍,能让一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翻天覆地?   “怎么不说话啦姐姐?难不成是看见尔心兴奋的说不出话了?”岳尔心凑近了沈裴晗,可爱的娃娃脸上,那抹鄙夷的视线将沈裴晗上下打量。   “真不愧是沈千金,哪怕落魄不堪,也能置办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我猜猜,是不是和你吃饭的那个老男人包养了你,才能让你重获当年沈氏千金的风采?”   岳尔心满意的看着沈裴晗骤然泛白的脸庞,隐忍的目光紧紧盯着岳尔心。   “岳尔心!”沈裴晗一字一句,眸中痛苦不堪,似乎有什么碎裂成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   “别跟我提从前!恶心死了!”岳尔心昂起头,那晶莹泛着粉润光泽的唇瓣何其诱人,然而却扯出不屑的弧度吐出恶毒的话来:“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不就是出身比别人好一点么,我也是大家小姐啊!然而旁人眼里只有你沈氏千金!一天到晚高高在上,还嫁进了任家,凭什么你一路顺风顺水总是得到最好的?但风水轮流转,你也会有今天啊!”   岳尔心似乎说的极为兴起,分毫不管沈裴晗惨白的脸色,落井下石的痛快滋味多么美妙!   “高高在上的沈氏千金为了钱甘愿成为老男人的情人,哈哈!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报纸,让他们好好揭露你这只凤凰如今有多么的下贱!”   那张粉润的小嘴里一字一字的吐出刻薄伤人的话,沈裴晗全身冰冷,在家族覆灭,而以前的朋友一个个都消失的时候,沈裴晗就猜到岳尔心也能并不如她想象中要好,但想象是一回事,碰见了又是一回事。   记忆中那个会撒娇的女孩渐渐灰暗碎裂,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口中吐着恶毒话语,眼里闪烁着满足痛快光泽的女人。   沈裴晗嘴唇惨白颤抖,直至看到岳尔心掏出手机联系记者,才猛地反应过来,她自己不重要,但方伯伯已经退出商圈,他老人家何必牵扯到这肮脏事里去!   “住手!”   沈裴晗去抢夺岳尔心的手机,然而却被对方猛地挥了一巴掌,发丝凌乱,沈裴晗紧紧攥着手机,低声隐忍:“我和方伯伯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联系记者。”   记者要是来了,白的也能转成黑的!   岳尔心挑眉,嗤笑:“不要我告诉记者也行。”岳尔心眸光闪烁,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我和朋友在会所里玩,沈姐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见老朋友?”   沈裴晗抿唇,心渐渐沉了下去。 正文 第九章 谁敢欺负你   任景煜来会所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他们能疯能闹,蛋糕能直接盖在脸上去,任景煜看着简直觉得脸疼,找了个借口离开大厅。   会所很大,娱乐和酒店融为一体,任景本以为自己不去找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便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毕竟那个家伙对他可是急于撇清关系。   然而当看到那个女人一脸死寂的离开某个包厢房间时,任景煜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沈裴晗?”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低沉磁性,沈裴晗没有抬头,静静的和任景煜擦肩而过,然而动作缓慢像是整个人脑子都沉浸在混沌当中。   这样的沈裴晗是及其少见的,如同蒙上一层灰蒙蒙的哀鸣,让人看着就心里堵得慌。   任景煜紧皱着眉,伸手去拉沈裴晗的手,对方第一次没有甩开。   “你怎么不抬头?看着我说话!”任景煜命令道,心脏不安的跳动着,这样的沈裴晗太陌生,陌生到让任景煜以为他抓不住她。   “任景煜,身为任家家主,你的朋友很多吧。”沈裴晗忽然开口,语调诡异悲怆。   任景煜紧抿薄唇,大手猛地抬起沈裴晗的下巴,露出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半边脸颊微红。   “……谁欺负你了?”任景煜的目光陡然转向那扇紧闭的门,沈裴晗刚才是从那里出来。   会所隔音很好,里面的声音丝毫传不出来。   沈裴晗摇摇头,这次挥开了任景煜的手,低声道:“没什么,只不过为我曾经的愚蠢付出了代价罢了,任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裴晗转身离去,步子缓慢,但却走的稳妥。   这个女人又一次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任景煜静静的凝视那抹背影消失在转角,深邃的面容蒙上阴霾,扫了眼那扇门的门号,拿出手机拨打损友的号码。   “3011号包厢都有哪些人!”   那边吵吵闹闹,一道嘻哈的声音传来:“查这个干嘛,你居然半路跑了,很不道义唉!来吃蛋糕啊哈哈哈!”   任景煜脸色冷的几乎掉渣,语气森寒:“两分钟查不出来,我让你连蛋糕都吃不下去!”   “……噗,大魔王发火了,让开都给老子让开!让我查查哈……唔,是岳家少爷包下的!基本上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少爷小姐们!你查这个做什么?”   他查这个做什么?   任景煜捏着手机,手机边缘几欲变形,心脏骤然一痛,突如其来的痛意霎时传遍四肢百骸。   时间给不了任景煜太多思考的机会,他想理清那种莫名的情绪,然而却越理越复杂,乱成一团糟,无从找到源头。   “哈哈!让我瞧瞧咱们大小姐的样子!啧啧,我当年还喜欢过她呢!谁料到她嫁给了任景煜!现在嘛!我可不能娶你了,不过玩玩还是可以的!沈小姐你答应么?哈哈哈!!”   “当年多风光啊,别人只说我们是沈小姐的跟屁虫!现在你连跟屁虫都不是!”   “诶,你们说话怎么那么毒啊,咱们可是请沈小姐来做客的!”   “是啊,做客嘛~也是陪客嘛~”   ……   “啊——!!!”   王妈连忙上楼进卧室,开了灯,只见沈裴晗脸色惨白的坐在床上,双目茫然无神,王妈吓了一跳,立马过去顺顺沈裴晗的后背。   “小姐?做噩梦了?”   沈裴晗迟钝的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捏着眉心,低头不语。   她从不知道言语的杀伤力打人一拳还要恐怖。   那些话仿佛是魔鬼的低喃,在沈裴晗的耳边回响,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没了沈家千金的身份,她沈裴晗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失去,什么都做不了。   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夺回父亲的公司?   以她一人之力真的能够和诺大的罗氏对抗么?   以前凭着一腔愤怒和执着决定就算死也要夺回沈氏,然而如今只怕就算沈裴晗拼了自己,也不一定能撼动罗氏分毫。   金钱权势,这种东西,不是沈裴晗有着执着和信念就能得到的。   而没有这些,和罗氏对抗简直痴人说梦。   一上午沈裴晗都有些恍惚,吴应天发现了这一点,询问:“请假休息一下吧,你的工作我会让负责人通过邮件传真给你,在家完成也行。”   沈裴晗犹豫了下,点点头。   王妈见沈裴晗脸色不好,特地熬了红枣莲子汤,上楼推开书房,却不见沈裴晗的踪影,而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着。   王妈拿着手机在阳台找到了沈裴晗,见她只穿着短袖,将汤羹放在阳台的小圆桌上,回卧室拿了外套。   “小姐,您的电话。”   响了那么久,铃声已经断了,沈裴晗看了眼来电显示,回拨了过去。   挂了电话,沈裴晗拢了拢外套,对王妈道:“我出去一趟,晚些回来。”   “诶,汤喝完再出去吧!”   沈裴晗看了眼熬得浓香的汤,几近僵硬的嘴角终于扯出个浅淡的笑意,喝了半碗,沈裴晗离开沈宅,去市立医院。   乔康南刚刚结束一场手术,身为医院院长,其实这种小手术本该不需要他出马的,不过最近乔康南心情不好,做手术能让他心境平和一些。   离开手术室,秘书就立马上前将手中的资料递过去。   乔康南接过资料,一页页,每天每小时每个地点,只要沈裴晗去哪儿做了什么,都会有专业侦探来做成资料回报给乔康南。   “老板,欧洲那边刚才打电话过来了,说发生了件事,需要您去处理。”   乔康南将资料看完,摘下眼镜放进胸前的口袋,“让乔谨严去处理,送上门让他笼络人心的机会,他会相当敬业殷勤的完美完成。”   秘书心里一惊,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由得对乔二少产生了浓烈的同情。   “裴晗呢?”   “沈小姐在院长办公室。”   乔康南点点头,一身医袍也没来得及换,就去了办公室,门开的刹那,乔康南面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整个人如沐春风,身后跟着的秘书不由咂舌,继续保持沉默。   “想什么呢?”   乔康南轻柔的声音将沈裴晗的深思拉了回来。    正文 第十章 意外的表白   院长办公室被乔康南改造成了一个小公寓,除了厨房,这里该有的都有。   沈裴晗笑了笑:“这么着急喊我过来,有什么事?”   “确实有事。”乔康南拉着沈裴晗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沈裴晗的嘴角:“不想笑就别笑了,别勉强自己。”   沈裴晗敛下眸子,收敛嘴角的弧度,目光沉静。   “送你一个小礼物逗你开心。”乔康南轻笑着,见沈裴晗目光望过来,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宝蓝色的盒子,正要打开,沈裴晗忽然道:“康南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一年半前,沈裴晗孤身一人在国外,银行卡被冻结,曾经的朋友避之不及,因为罗氏的刻意打压,一些大公司根本不会要沈裴晗工作,一面要养活自己,一面好要还父亲欠下的巨款,以至于沈裴晗只能打一些零碎散工,做家教,当培训班的老师,堪堪度日。   但沈裴晗的心里一直记挂着父亲的公司和生死不明的哥哥,直至乔康南的出现,毫无芥蒂的伸出援手,帮沈裴晗走出那段困境。   他在沈裴晗的心里,亦师亦友,尊重亦感激。   但这两日的噩梦纠缠着沈裴晗,一时冲动之下问出了那个问题,沈裴晗有些后悔。   “对不起康南,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   乔康南摇头,俊朗的面容上笑容复杂难明:“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的很对,我帮你也是有目地的。”   沈裴晗歉意的脸色微顿,愣愣的看着乔康南,半晌,笑道:“也对,只是我现在没什么可报答你的,可能要让你失望。”   或许会惊讶会愕然,但更多的沈裴晗是释然和清楚。   没人会不要任何回报的帮助别人,哪怕是康南这样性格温和的好人也一样。   然而乔康南沉默的轻笑一声,缓缓打开盒子,声音缓慢不同于他平日里的温和平静,夹杂着期待和愉悦。   “这是当年你在国外很中意的一款项链,我把它买下来了。”   沈裴晗瞪大眼睛,猛地看向乔康南:“康南,你知道这个项链的寓意是……”   “唯一的爱人。裴晗,你愿意当我唯一的爱人么。”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笑意温润的男人,失去了话语,险些陷入这张温柔的网。   沈裴晗一直都知道乔康南是个优秀的男人,温润和煦,却从不知认真起来的康南如此迷人,让她有些失神。   她狼狈的避开乔以南闪烁着期待的双眸,结结巴巴的道:“康南,我,你知道我不能……”   乔康南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减下一分,俞发和煦,心里却却泛起淡淡苦涩。   她的心思,他怎么不会知道?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初遇她,她还正处于困境,孤单落魄,疲于生活,却不曾被困难淹没,红了眼眶也要倔强的仰着头不让泪流下来。也许就是那张挂着泪珠却强迫扯出笑意的脸,也打动了他。   抬手接住泪滴的乔康南,突然就萌生了不再让眼前的她流泪的想法,他撇下工作陪着苏裴晗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渐渐的,他不再满足朋友的身份,想距离她更进一步,哪怕只是称谓。   “裴晗,这么久的相伴,你是否喜欢过我?”乔康南仍然微笑着看着躲闪的沈裴晗,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只有紧握的左手出卖了他的情绪。   “康南,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总是不计较地帮我。可是我,我……”沈裴晗艰难的措辞着,她发现对着康南说出拒绝的话语竟然这么难。   她不是毫无察觉,偶然间的凝视让沈裴晗既安心又忧虑。安心的是康南像精神支柱一样给予她安慰,抚平了她的心伤;忧虑的是满身疮痍的她早就把心给了别人,现在更是满心的复仇,没有过多的感情留给康南。   “可是,裴晗你是知道的,我不只是想做你口中好人。”乔康南不自在的挪动自己的身子,语气中有些自嘲,没想到他乔康南还有如此紧张的一天。   面对康南隐晦的暗示,沈裴晗心里只觉得悲伤。只怕,康南这次也会离她而去了吧?他想要的未来她给不了。   “康南,我一直将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可是我不能自私地欺骗你。”说完,沈裴晗甚至不敢再看他的表情,她担心自己会一时不忍给予乔康南错觉。   意料之中的结果还是让乔康南的心紧缩,看来,还是不行啊,在这个丫头心里,他还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   “呵,裴晗你还是那么直接。不说这个了,你在华越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沈裴晗暗暗的松了口气,微僵的脸渐渐露出笑意,“康南,你不用担心,现在的日子就算再难,还能有国外的那几年难过吗?放心,我一定会在华越站住脚的。”   “裴晗,你放手去做吧,你只要知道我会支持你,帮你的。”乔康南怜惜的看着倔强的沈裴晗,重复着自己心底的承诺。   简单的说了一些近状,断断续续的嬉笑声驱除了之前的尴尬,恢复了往日的亲近。   ……   听着门内依稀传来的笑声,秘书小心的擦了擦汗湿的额角,看来只有沈小姐能让老板露出笑容。   不过,老板变脸的功夫愈发厉害了……   秘书小姐理了理手中的文件,露出完美的笑容,就义般的敲响了老板的房门。其实心里已经泪流成河,打扰老板的好事,会不会被罚加班。   一想到可怜的乔二少爷,秘书不禁的打了个冷战。   “进来!”听到敲门声,乔康南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暗恼。   “老,老板,之前与总部的预约会议即将开始了,这是会议资料。”秘书小姐放下文件不敢久留逃也似的关上房门。   “康南,既然你有病人,我就先走了。这个礼物我不能要,太贵重了。”沈裴晗识趣的起身告辞。   “不忙,我送你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