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1章 且做初遇 英国伦敦,傍晚,雨。 江麓举着包遮住头顶不紧不慢的走在街上,与周围匆匆奔跑避雨的人相比,从容的她更像是一个久居此处的当地人,熟悉并适应了阴雨绵绵的国度。 在她左前方,一个嘴里叼着烟,醉醺醺的酒鬼坐在酒吧门口,注视着她由远及近的走过来,然后带着某种含义的笑朝着她的方向吹了口哨。挑衅与猥琐的嘴脸单单用眼睛的余光也能一览无余。 留学的这几年里江麓早已经熟悉了西方男人的这种所谓“热情”与“绅士”,从东方人的理解角度来看,他们显得那么的过度,过度的消耗感情。而对于这种各类主动的搭讪,她觉得最好的回应就是不予回应。 她继续赶路,明天还要去汤普森先生的庄园去拜访,感谢他这两年来对自己的款待,并顺便告诉他自己终于完成学业要回国了。所以,在后天一早的飞机起飞前,她只剩最后一次检查行李的时间了,那便是今晚。 天色异常的昏暗,街道两旁的路灯也提前亮了。江麓加快了脚步,白色英伦皮鞋带起的水花溅在她同样白色的长裙上。风吹来,黑色上衣的衣角微微扬起,在人人行色匆匆的大街上,这个普通的不起眼的画面伴随着相机的“咔擦”声被永久的定格在了胶片上。 一张不算英俊却棱角分明的东方男子的脸从相机背面露出来,看着远去的那个瘦小的身影颇为满意的扬了扬眉,微微上扬的嘴角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随后,他又将镜头对准了街对面红色的电话亭,昏暗的路灯,身后的酒吧,甚至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人。 第二天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太阳高高的照在头顶上。大英的天气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定,像一个初生的婴孩,这一秒在哭,下一秒有可能就是欢笑。 从伦敦出来,江麓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才赶到汤普森先生的庄园。她记得第一次来庄园的时候,一下子就被入眼的一望无际的绿色迷倒,她闭上眼睛便可以清楚的闻到那青草夹杂着泥土的清香。她一度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茫茫的草原。她喜欢这种自然的魅力,不带任何修饰的毫不保留的展露,这些可以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就愉悦起来。 每次到庄园来,她几乎都是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走在通往那幢类似城堡的融于一片绿色中的小道上,她怕自己的一不小心打破了这里的安静,打扰了这里的生灵。 汤普森先生是个六十多岁慈祥而又风趣的老头,花白的头发和花白的络腮胡,而他的穿衣风格总是给你一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穿越感。 再拐过一道弯,就可以看到迎接自己的汤普森先生了,因为每次江麓来庄园拜访时,他都要远远的出来迎接。 这样想着,也就真的看到了。只是这次他身边多了一个体形丰满的老妇人——汤普森夫人。这应该是因为她知道这或许将是江麓最后一次来他们的庄园了,所以腿脚一直不太好的汤普森夫人也一并迎了出来。 “让我们热烈欢迎东方美人的到来。”汤普森先生向着江麓微笑着张开双手。 江麓过去分别与他和汤普森夫人拥抱,然后将自己之前在伦敦精心挑选的中国花瓶送给他们。 “真的很抱歉,没有太好的礼物送给您。这是我在伦敦的中国城买的一个中国青瓷,很有中国特色,希望你们能喜欢。”江麓将礼物递过去。 “哦!真的是太漂亮了!以前在电视里看到过,但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买到这种正宗一些的。你知道,我们对这些不够了解。可是没想到,你竟然给我们带来了一个,真的是太喜欢了,谢谢你江。”汤普森夫人接过花瓶显得很是开心。 “您喜欢就好,之前还担心不合您心意,看来这已经不是问题了。”江麓也很高兴。 “当然!您和这花瓶一样,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无比尊贵的礼物。”汤普森先生风趣的说道。 “谢谢您的夸奖。嗯……只是,为什么今天我没有见到菲比?”江麓看了眼四周。 菲比是汤普森先生家养的一只母鹅,借用的汤普森先生已经去世的小女儿的名字。菲比与汤普森夫妇形影不离,吃饭在同一张桌子上,睡觉甚至都挤在两人中间,就连接送客人它都要跟着一起,俨然成了这个庄园里的一个重要成员。它在很大程度上填补了汤普森夫妇在小女儿意外去世以及两个儿子又先后搬离的孤独。 “菲比?那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汤普森先生显得有些不开心。 江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眼神投到身旁的汤普森夫人身上。 汤普森夫人笑着解释说:“最近附近出现了几只灰雁,你知道的,它们这些候鸟是很自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到庄园来了,然后我们漂亮的菲比便看上了其中一只。” “哦!原来是这样的。”江麓听完这些似乎明白了,笑着点头。 汤普森先生却满脸的抱怨:“它不是漂亮是愚蠢,它以为那些家伙和它一样也是鹅吗?它们只不过是一群路过的野鸟,野鸟而已!它竟然也想着和那些家伙一样离开我们!” 江麓知道汤普森先生后面所说的“那些家伙”是指他的孩子们。 孩子成人然后离开,去了他们向往的城市,留下年迈的老夫妻独守空旷的庄园,这是汤普森先生不愿意提到的话题。 江麓随着主人走进房子里,汤普森先生继续在抱怨:“我的祖父从他祖父的手里继承了这片庄园,然后给了我的父亲,我又从父亲手里把它继承过来,可是现在却没有人愿意从我的手里将它继续经营下去。他们一个个的都走了,就连这只愚蠢的家鹅也想着和野鸟私奔。” 江麓知道孩子们的离开是汤普森先生心里的一个结,尤其是最宠爱的小女儿的离世。 “菲比会回来的,相信我汤普森先生。”江麓投去安慰的目光。 “不用理睬他。”汤普森夫人将咖啡放在江麓面前。 江麓为自己随口一个话题给汤普森先生带来的不好的情绪感到内疚,她试着安慰道:“曾经,我也想着离开父母,想去外面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可是现在您看,经过这么多年的国外留学生活,我不还是要回到父母身边?因为我知道他们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当然,我们中国人的这种思想理念与英国有所不同,可是我相信不论哪个国家,亲子之间的感情是一样的。所以汤普森先生,总有一天,属于您的那只鹅一定会回来的。” 不知道自己的几句话能不能起到作用,反正汤普森先生看上去面色缓和了一些:“谢谢你江,你是个好女孩,你一定会幸福的。” “谢谢。” “哦,对了,你电话里说你准备回国了?”汤普森问道。 “是的,学业结束了,该回去了。” “那你的工作是否已经解决了?” “是的,在我住的那所城市的大学里做老师。” “哦!很好。老师是一个很不错的职业,非常适合你。” 这时汤普森夫人忽然问道:“那你是不是可以见到罗了?如果你见到她,就说我们很想她,希望她有时间可以回来看看。” 汤普森夫人所说的罗是指江麓的闺蜜罗淑昙,她先于江麓认识了庄园的主人,然后便把江麓也带了过来。国界与年龄并未成为他们沟通的障碍,周末闲暇的时候她们便会过来帮助汤普森夫妇打理一下庄园,说是打理实际上也只是一些随手的小事情,大部分的时间她们其实更像是度假。两年的时间,让他们建立了一种深厚的忘年之交。江麓觉得,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她和罗淑昙像孩子一样可以弥补他们某些空缺。 “好的,我一定会转达给她。”江麓点头。 江麓在汤普森的庄园里度过了开心闲暇的一天,有美食与美景相伴,她觉得无比的惬意。她和他们一起做饭,一起用餐,一起坐在房子前面的空地上聊天。谈中国,谈她即将展开的新的生活。 如果这是一个影视画面,你应该可以听到美丽的英国乡村音乐。 最后,江麓准备返回的时候,汤普森先生递过来一只小小的盒子并示意她打开。 卷一 第2章 回归 江麓打开盒子,看到一支很有年代的钢笔躺在里面。 “这是我的父亲用过的,用它来书写各种公文,答复每一封邮件。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是对于我来说它是一段历史,它见证了我们家族的很多兴衰往事。送给你,希望它在书写了英语之后可以写出我们不会写的中文,可以继续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汤普森说的很郑重,江麓接过来觉得也很沉重。 “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我会一直把它带在身边的。”江麓有些感动,感动于汤普森先生的信任,像一种庄严的仪式交接,交接双方似乎不需要说太多的话,需要的只是心灵的沟通。 离开时,那只迷恋灰雁的菲比一扭一扭的回家了,身后还跟着一只灰雁。 江麓走出很远还能听到身后汤普森先生豪放的笑声。 江麓回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她没有开灯,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并排站在窗外投射进来的灯光里。她躺在床 上,就这么躺着,看着模糊的天花板,脑子似乎是空白的,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定格在里面。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就这样即将被到来的时间碾压过去,并彻底的成为过去。 是该一个新的开始了,把所有的与昨天有关的东西统统都留在这里吧,这么远应该不会再打扰到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她坐起身,打开桌上的电脑,然后上了QQ,上了微博,几乎没犹豫的就删掉了里面所有的与那个人相关的东西。然后,扫了眼角落里不显眼的一个小纸箱,那里装的全部都是不开心。 她拿起桌上那张没有寄出的明信片,看了看自己两年前的字迹,没有收件人的名字,也没有收件地址,可她知道这是给他的,所以也应该一并的被割离。 江麓把明信片丢进那个纸箱,抱到厨房,再一件件丢进垃圾桶,然后用火机点燃了它们。 她就这么一直蹲在厨房看着,看着明信片被火焰一点点的吞噬掉,好像所有的和它相关的人与事都随着那灰色的烟雾散发在了大英的空气中,直到最后只剩下一点点灰烬,还保持着它曾经作为明信片的姿势躺在垃圾桶里,所有的一切也都只化成这最后的一点灰烬。 中国青城。 从飞机上俯瞰脚下的这片土地,宁静中渗透着蓬勃的朝气。 红瓦绿树,碧海蓝天,日出海滨,鸥翔沙滩,作为一个新生的城市,这个带有几分德式建筑风格的半岛城市不仅带给了很多人浪漫与青春的遐想还担负起了全省的大半个经济江山。 海关出口的人群中挥舞着一大捧玫瑰花的王策很快便落入霍城的眼中。 霍城摇着头走到他面前扯着其中一朵花一脸嫌弃的说:“你能别这么二吗?有点创新行不行?还鲜花……还玫瑰的……都什么年代了,俗不俗?你就这么迎接与你分别了好几个月的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怎么滴呢。” 平常一向寡言又有几分高冷范的霍城只有在和王策说话时才会不自主的流露出几分吊儿郎当的样子,也只有在他这个合伙人、兼老同学的面前他才会这么的毫无顾虑的放下他紧绷的表情。 “我去!别臭美了啊,你以为这是给你的?自恋的毛病一点没改。”王策爱惜的从霍城的手中抽出那朵花。 “呦呦,感情这花不是给我的啊?”霍城的表情异常的夸张,嘴巴张的恨不能把王策一口吞下去。 “那当然、必须、一定……不是给你的。”王策故意拖长了声音强调着。 “那您老人家也不是专门来接我的了?这又是看上哪家妹子了?怎么着,跟我一航班回来的?”霍城说着装模作样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你这不光自恋的毛病没改,贫嘴的功夫也见长,我说你在康琪那是越挫越勇啊还是怎么着?一点也没看出来一个失恋者应有的精神面貌啊!” “失你妹!没有得哪有失?我警告你别乱造谣啊!”白了一眼一脸嘲讽的王策,霍城自顾的拖着箱子往外走。 王策晃动着手里的花嬉皮笑脸的追了上去。 就在在他们刚刚转身离开之后,略带疲惫的江麓推着行李转了过来,久候的父母迎了上去。 一辆黑色大切诺基急速行驶在环湾大道上,徐徐的海风透过打开的车窗吹起两人的头发,也吹的后座的那束玫瑰晃动着,王策向上升了下车窗。 “我这才离开几天的功夫你就准备甩掉那个醋坛子了,穷苦劳动人民翻身做主人了,确定能翻得了身?”透过后视镜,霍城看了眼躺在后座的玫瑰,开玩笑的说。 “切!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王策想追追不上的姑娘,也没有我王策想甩甩不掉的女人!”握着方向盘,王策一脸的因自夸而显现出来傲气。 “哎呦喂!这海边的风可够大的了,当心闪了你的舌头!只可惜啊,您那位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非我族类的异物!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怕是用不上喽!” “那是少爷我君子大度让着她,还真以为她是那月亮里的嫦娥,蟠桃园里的七仙女啊!长得倒是跟桃似得,顶多也就一兔子。” 王策语气里很是不以为然,一脸的不屑,可霍城知道他家那兔子是会咬人的,而且咬住便是死不松口。王策已经被咬的服服帖帖,也只有在外面逞一时口快。 “你小子少给我提兔子啊!”想到兔子霍城心里就是一个冷颤。 “哈哈哈!有谁知道我们高冷的霍大工程师的弱点会是兔子?兔子,兔子,毛茸茸的小兔子!”王策扭动着身躯故意用嗲嗲的声音挑衅。 “哎!我说你小子还有完没完了?当心车子开海里去,我这刚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我可不想给你陪葬!”霍城一巴掌打在王策后脑勺上。 王策憋住笑说道:“老话说的好‘兔子急了还咬人’你是怎么欺负人家老实本分的兔爷了?以至于把你咬成那样!” 霍城自从中学暑假那天被兔子咬过一次以后,就对那众人眼中的萌物敬畏三尺。想到当初自己鲜血淋淋的脚腕,心里不禁一哆嗦,没好气的说:“开你的车吧,小心真闪了舌头!” 王策夸张的笑声被疾驰的汽车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一个小时后车子“嘎吱”一声停在了一家美容院门口,透过明亮的落地窗,霍城看到了里面正在做头发的罗淑昙。 这个高傲、专制、霸道、略有神经质的女人是王策老爹朋友家的女儿,虽谈不上与王策青梅竹马,却也是在王策少年春心萌动之时便被有意安插在身边的一个“预埋件”,霍城从职业的角度给罗淑昙做了一个定义。 霍城随着王策进入这家不大却很有格调的美容院内,音响里播放着班得瑞的《初雪》 王策将手里的玫瑰在罗淑昙面前晃了晃,一脸的巴结讨好取代了之前的得意忘形。 “爱你,么么哒!”罗淑昙顶着一头的锡纸、夹子满意的朝王策噘着嘴示意。 王策也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秀的整个房子里都是甜腻。 坐在不远处的霍城虽然经常看到二人如此,可依旧受不了此时两个人的腻歪,做了一个打颤的动作,撇着嘴说:“咦……鸡皮疙瘩掉一地!你们能注意下场合,照顾下别人的感受吗?都什么年纪了还学小学生,简直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你是说对单身狗吗?”王策颇有深意的看着霍城。 卷一 第3章 出师不利 霍城似乎看到自己的血槽在急速下降,要不是因为在美容院这个女人的世界他早就一拳头甩过去了。 他重重的干咳了两声将话题扯开:“你这每天一束花的优良传统贯彻的倒真是让兄弟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其实从一开始霍城便知道那束玫瑰王策是买来送给罗淑昙的,因为这是十年前罗淑昙霸道的给王策下的第一道“圣旨”。这期间,除了她去英国留学那几年远隔重洋很难办到之外,剩余时间从未停歇。 “这叫浪漫,你懂什么?要想把握住女人的心,是需要一点技巧与心思的。跟哥学着点,别整天扎在图纸堆里,它能为你生孩子还是能帮你解决某些生理问题?”王策翘着二郎腿在霍城身旁坐下,一副花花公子的纨绔形态。 “就是,我说师哥,你赶紧把自己的个人问题解决了,也省得师妹我整日为你的事情操碎了心。”罗淑昙一副家长的表情附和。 霍城这个时候有些后悔自己跟进来,他应该坐在车里等的。 他扬了扬脖子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你们好意思说我,我扎图纸堆的时候是谁得空在花前月下?是谁又在为爱旅行?不是我,你们有这么富裕的时间来炫耀你们的爱情?” “谢谢您牺牲自己成全了我们,所以我和淑昙才会这么操心你的事情,对吧媳妇?” “当然!所以我才会在我们电视台逢人就问‘手上有货吗?有就给姐留着’到现在人家都以为我是兼职媒婆了呢。”罗淑昙抱怨的从镜子里看着霍城。 霍城苦笑的摆了摆手:“你们啊,过好自己甜美的小日子别出来虐人就万事大吉,我的事就让它自生自灭,随波逐流,好不好?” “那哪成啊!我怎么忍心自己吃着肉,看着哥们儿你喝西北风啊!不过,你在英国呆了也三个多月了,就没能勾搭上一个黄发碧眼的妹子?”王策扬着眉问道。 霍城听到这换了一副狡黠的表情:“还别说,真有!” “那,那,那,那……我说什么来着,他这花花肠子都在肚子里藏着呢,你还担心他什么孤独、寂寞,狗屁!他什么色我还不清楚?别看他平常在外人面前人模人样的,实际上闷骚,假着呢!”王策指着霍城扭头跟罗淑昙说的唾沫星溅出去老远。 霍城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杂志靠在沙发里,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翻看一边不紧不慢的说:“虽然房东老太太年龄大了点,可她还真是个黄发碧眼的美女,成熟、有魅力,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万人迷。” “停、停、停……”罗淑昙制止住刚要起身抡拳头的王策,“你说我脑子怎么了这是,怎么就进了浆糊了?就顾着跟你们在这贫了,正经事都给忘了。师哥,你是不是没去找我那姐们儿?” “没有。” 霍城回答的干净利索可罗淑昙却明显的晴转阴了,她不顾头顶的加热器,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走到霍城面前一把将他手中的杂志夺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多好的机会,异国他乡两个人发展的速度会是国内的十倍!亏我还在她面前铺垫了那么多你的优点,你倒好,两个字你就给我糊弄过去了,我这努力岂不是都白瞎了!” “什么机会啊!两个压根就不认识的人被这么强行安排在一起和国内相亲唯一的不同就是换了个地点而已。你知道我对相亲这事是很排斥的,这就跟市场上洗的干干净净的被摆出来等着别人挑选的白萝卜有什么区别?我才不去。”霍城说的不仅理直气壮竟然还有些委屈。 可是罗淑昙已经气的两只眼睛里似乎都要喷出火来,她刚要发火却被王策搂住了肩膀:“好啦媳妇儿,对于这种爱癌晚期的人呢,犯不着上火,小心我们的小肝脏。这种人不值得我们赔上宝贵的身体,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罗淑昙确实真动了气,在她生命里除了老爸和王策这两个异性之外,霍城几乎牢牢的占据了第三的位置。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如兄长般的存在,已经无人可替代。眼看着将近而立之年却依旧感情空巢的他,罗淑昙心里干着急。这次本来想趁着他英国出差的机会,将自己在那边留学的闺蜜介绍给他,可不想人家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皇帝不急太监急,罗淑昙越想越生气。 她挣开王策的手,回到位置上。 “皇后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你小子又连累我了。”王策拿起罗淑昙丢在桌子上的杂志狠狠地拍在了霍城的头上。 然而,“闯祸”之人却并不觉得事情又多严重。 “嘿嘿!淑昙,师哥知道你对师哥好,师哥晚上请你吃饭怎么样?我们去吃韩国料理?”霍城一脸贱样的安抚罗淑昙。 罗淑昙没有理会。 “西餐?” 罗淑昙没有理会。 “豆捞?” 罗淑昙还是没有理会。 “要不去吃海鲜自助?” “我们去吃澳门豆捞吧!我好久没吃了!”罗淑昙没反应,一旁的王策倒是大声插了嘴。 “我要回家!”罗淑昙忽然喊道,随后扯掉伏在头上的一应事物,头发也不做了,拿出钱包里的卡付完账顶着杂乱的头发像个疯子一样的往外走。 霍城还没反应过来她那一连串的动作,就只最后听到王策扔过来的一句话:“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哎!我的行李!”霍城对着已经追出去的王策喊道,只可惜对方并不在意什么行李。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霍城双手叉腰抱怨的看着美容院里抿嘴忍着笑的店员们,没想到自己回国第一天一口热水没顾上喝就踩到了老虎的尾巴上,当真是出师不利。 霍城打车回去,躺在公寓里睡了一下午用来倒时差,工作的事情回国前在电话里已经将重点提前与王策沟通好,所以他不用急着回公司处理。 睁开眼的时候夜色已经侵入到了房间,窗外有汽笛声传进来,还有被海风吹起的帘子在光影斑驳中飘荡着,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还是这个地方,还是这种氛围,又回来了。 他起身拉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对面小岛上的白色灯塔已经亮了。此时的霍城脸上是一片安静,没有嬉笑怒骂,和美容院里判若两人。 海风带来大海的味道,他看着海上月光下映衬着的依稀可见的波澜,静静的站了许久,没有任何思考,直到肚子发起抗 议。 家里冰箱是空的,没有东西可以用来对抗饥饿,霍城决定出去觅食。 他从家里走了出来,先是穿过广场,夜景很美,喷泉周围有孩子在跑、在跳。他远远停着看了一会,笑了笑,最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走了更远的路,走出小区,离开主干道,绕到了附近居民区的一些小街道里。 这个夏天刚刚开始,人还不觉得闷热,偶尔一些晚归的车子经过,还带起一些凉风,道旁的梧桐树叶还在清凉地摇摆。 有一些女人在厨房里洗碗,还有些人在阳台上晒衣服。霍城漫步在路边,周围的住房近在眼前,他看的很清晰,还听到一些关了灯的房子里传来电视的声音。所有人好像都在做睡觉前的准备,那些素不相识的家庭,他们窗子里微弱的灯光让霍城心里袭上一股安宁,他长长地吸入一口初夏的晚风,决定到前面的摊子吃点东西。 卷一 第4章 那个穿着罗马裙的女人 算上以前,霍城是第三次来这个摊子了,他喜欢被黑夜包围的地边摊的感觉。没有照的人一览无余的华丽的灯光,也没有将人情隔开的一个个隔断包间。坐这里你能听到世间冷暖,能还原人性本初。 也许是今晚天气不错,摊上客人很多,他找不到位置。老板已经拿了菜单过来,看见又有生意,也就是急着让他随便坐,大不了拼个桌。 霍城不喜欢拼桌,听老板这么说,只是笑着摇摇头婉拒。他的脚已经往外退了,眼角的余光却扫到角落里的那张桌子,一个女人独自坐在那里,只是低头吃东西,桌子很干净。 他本能地走了过去。 他想,这样一个人坐着的女人,估计没多久也就吃完走人了。 “这儿还有人吗?”霍城走过去问。 那女人吃的很慢,只是一直不抬头,霍城几乎要以为,她听到自己的话也不会搭理。 但是她开口了。 “哦”,她听到声音有些意外,像是惊了一下,然后把头抬了起来。 她看了看霍城,才继续说:“没人,你坐吧!” 霍城点头笑了笑,她也笑了笑。 点完吃的,霍城开始留意她。因为她回应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之后就再也没话了,还是低头,一直低头,特别安静。 那种安静是一种心不在焉,也是这种心不在焉,让霍城可以毫无顾忌的用余光看她,她似乎永远不会察觉。 他们没有面对面坐着,霍城坐在她的左侧。 她穿了一件红色的连身罗马裙,短袖,绸缎布料,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长度在膝上五厘米,腰部微微收紧。她不是长发,即便身上那件裙子的设计好像回到了欧洲西元前,但她没有那种古典的发髻,也不会在散落的时候随风而起。她的头发是有些利落的,长度离下巴还差一点,发尾卷卷的,也许碰一下会感觉到弹性。霍城以设计师的眼光在观察她的这些细节。 她没有把头发扣在耳后,虽然灯光太暗,这样也许会挡住她吃东西的视线,但是她始终没有,一直到她打算站起来结帐。那时候她才终于又把头抬起来,和霍城刚才在路边长吸一气的动作吻合,她也是深吸一口,几乎同时地,两只手把头发拨到了耳后。 所以,他看到了她脸上几乎要干尽的泪迹。 她站起来。霍城出于礼貌,把眼角的一丝不解很快收了起来,不愿让她觉得尴尬。他把视线挪开,垂下,地面上有她一双穿着银灰色平底鞋的脚,慢慢走开。 之后这个女人便成了霍城这一晚的下酒菜。他一边喝着这个城市特有的扎啤,一边想着这个女人。反正吃饭也不用大脑,闲着也是闲着。 她肯定是失恋了。 霍城这么想,电视上这种情节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孤身女人、深夜、安静异常以及泪痕。 霍城觉得生活里充满了戏剧性的东西,有惊喜,有浪漫,也有不解。 不解,他对自己今晚的八卦心态很是不解。 后来的几天里,霍城晚上也去过那个摊子。也有一些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来过,但都不是她。一直到霍城和摊主熟得都能聊一晚上了,她还是没有来过第二次。 他不喜欢她,更谈不上一见钟情,短短的一面之缘不足以挑起他任何兴趣,何况现在的他根本不想和任何女人有什么纠葛。但她的安静可以让人不言不语又肆无忌惮地去看,就好像是个没有生命的街景,有兴致去看,也就只是看一看而已。 没有生命,这四个字冒出来的时候,霍城心里还是莫名纠了一下,这样形容似乎不好,她至少可以是朵花、是棵草,即使只是路人,也不至于说得那么微不足道。 不过霍城很快便将这一插曲搁置在了一边。英国那个项目存在的问题和一些突发状况是他回国后必须要解决的事情。尽管事先已将所有应对措施与解决方案都拿了出来,可是想法需要付诸行动。他召集所有相关人员开会、商讨、协调、布置,白天在公司待得时间越来越长了,晚上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那个摊子了。 连续一周的突击之后,霍城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来到王策的办公室。 “我的工作完成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霍城与王策有着明确的分工,他只负责技术,剩下的管理、业务等等一应事物都交给了机灵而圆滑的王策。 “放心吧,绝对一一落实并保证漂亮收尾!”王策叫住正准备出去的霍城,“哦,对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你回来后还没顾得上给你接风呢。” 霍城摆了摆手:“你让我回去睡个大觉就是给我最好的接风。” “睡觉有的是机会,我这还有其他事找你呢。” “其他事?应酬的事情我可不去。”霍城一脸拒绝。 “什么应酬啊!就一小聚,你、我、淑昙还有……还有她一姐们儿。”王策的语气到了后面有些发软。 霍城眯着眼无奈的说:“又是相亲是吧?我说你们……” 王策打断霍城:“谁说是相亲了!这不就是……就是淑昙她之前说的那个在英国读书的闺蜜嘛,也就是让你去找你没去的那个姑娘,也回国了,巧吧?你看正好给你接风也是接,给她接风也是接,所以两好凑一好,省时又省钱。再说了大家一起玩一玩,聊聊天,交个朋友什么的,多好!可没有任何相亲的性质在里面!” “切!知道什么是两好凑一好吗?就你们俩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没有相亲的性质,你当我傻啊?” “有点男人的样子行不行?如果你能把用在工作上的十分之一精力放在这事上,我们才懒得去给你操这个心,我跟你说你和这姑娘还真挺有缘的。你知不知道,就在你回国那天,人家也一道回来的,同一天、同一架飞机。这可不是纯属巧合啊!” “还真是够巧!”霍城嘴里说着,心里也是这么想着,确实挺巧,“不过要说有缘,是不是应该说整架飞机上的人和我都挺有缘的?” “那他们和你住同一小区吗?”王策一下子从办公桌上跳下来,走到霍城面前挑着眉看着他。 霍城愣了几秒,随即笑了笑:“你说这姑娘和我同一小区?” “嗯……呢!” “那又怎样?” 王策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张着的嘴愣是半天才气呼呼的说:“相亲怎么了?我就不明白你抗拒什么?就因为和康琪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经历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霍城本来都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在这时候转过身来。 “怕?你觉得我怕了?我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他笑了笑,上前拍了拍王策的肩膀,“行啦,你和淑昙的用心我都明白,只是目前我真的没有信心去做这件事情,多多体谅吧。” 霍城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回想着王策刚才说的那句话“相亲怎么了?我就不明白你抗拒什么?就因为和康琪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经历?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皱皱眉头伸手想要打开音乐,这时候放在副驾上的手机响了。声音提示,他有一条信息来了。 霍城有个毛病,只要是电话响了,听到了就要第一时间查看,并第一时间回复,他不愿意让对方等太久。 他把车子慢慢停靠在马路边,然后打开了手机。 卷一 第5章 以酒为媒 一张以湛蓝的湖面为背景的照片打开。 近处,康琪与一个看上去有些帅气的男人依偎在一起,很和谐,也很开心。 照片下面有句话:我恋爱了,看他怎么样? 康琪喜欢什么事情都来争取一下他的意见,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多年养成的一种习惯,只不过最近很久没有这样了。霍城知道这次她并非是来争取自己意见的,更多的成分是在向自己炫耀,炫耀没有他的日子,她一样很开心,甚至更好。 霍城对着手机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缘由的笑了笑:这件事情不是已经开始了很久了吗,早知道了。 这次他例外的将手机放回到了副驾上,因为他知道,有些信息是没有必要回复的。 霍城的家虽然和公司都在海岸一条线上,但却是一个东,一个西,中间会经过两个大型商场以及两所大学、一个福利院。 钥匙旋转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显得很清晰,霍城推门而入,疲惫一下子席卷而来。他换好拖鞋,将钥匙仍在桌上,一头扎进了沙发里一动不动的过了很久直到窗外一声汽笛声再次将他叫醒。 他皱着眉头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推拉门上的帘子依旧被海风吹得飘起很高。 他走过去关上阳台的门,因为没有开灯,房间里很暗。这个时候霍城忽然想喝点红酒,他开了灯在旁边吧台找了个遍却只看到几个空空的酒杯,未见任何酒的踪影。 “明明有酒的,跑哪去了?”霍城碎碎念的拿起桌子上的钥匙出了门。 夜色已深,商场距离小区还有很远的距离,他不想为了一瓶酒专门开车跑一趟,不过小区中心的广场旁边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随着门上的风铃声,店员很客气的跟他打了招呼,霍城点了点头走进红酒区。 便利店不大,酒的品种不多,档次也很一般。最后,他勉强选中了一瓶只有两年的赤霞珠。 霍城站在柜台前等着店员扫码付钱并随意打量着这家小店,不大,却很有特色。有时候路过这种店面时,他会想如果自己有一天放下手里的一切是不是甘心坐在柜台里每天就这么打发日子,时间久了会不会生厌? “先生?” 霍城看到店员拿着扫码器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时方才回过神来。 “哦,不好意思。”他为自己刚才的走神抱歉。 这时风铃又响了,又有人走了进来。 霍城很快付了钱,拿起红酒转身准备离开。可就在转身的刹那,恍惚间感觉身后货架旁边转出一个影子,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毫无提防的与那影子撞在了一起。 酒瓶坠地的声音有些刺耳,淡红色的液体洒了一地,并顺便波及到了对面一双白色运动鞋以及霍城卡其色的裤子上。 “对,对不起!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并不大,霍城却听得很清楚。 他没有受伤,但心里却有一股火焰升了起来。 “你是怎么……”霍城质问的话说了一半停住了。 他看到一个发尾卷卷的游离在下巴位置的白皙的女人,正试探性的看着他。 没错,那个默默地一个人在角落里吃饭的女人,那个曾经穿了一身罗马裙眼角挂着泪让自己守了几个晚上的女人现在正一身运动装的站在自己面前。 霍城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了,确切的说不知道从哪开始说了。他没想到他们还会再次相遇,更没想到再次相遇竟然是通过一瓶红酒的牺牲构架成媒介的方式再次相遇,而时隔多日她也一定不会记得那半张桌子的缘分了吧。 然后,女人说话了。 “是你?我记得你。”她的声音透着几分坚定,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紧张也稍微缓解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他们还不完全属于彻彻底底的陌生人的缘故。 “你,你是?”她竟然记得,这让霍城莫名有些开心,但表面上他却无耻的撒了个谎,他觉得这样才会显得自己高大一些。 “那天晚上,胖嫂烧烤,你和我,我们同一张桌子。”她小心翼翼的用一些短语夹杂着肢体语言来解释。 “啊!是你啊!”霍城故作恍然大悟状,同时心里开始鄙视自己,竟没有一个女人的勇气大。 “是啊,是我……哦,你没事吧?刚才都怪我,你有没有伤到哪里?”说到这里,她似乎又紧张了不少。 “哦,没事,没事。是我自己转身的时候没注意,倒是你……”霍城指了指她那双已经浸满了红酒的不再白的运动鞋。 “它今天其实挺走运的,要不恐怕这辈子也不知道红酒的味道了。”她打趣的来缓解两人之间的气氛。 她看上去比那晚气色好了很多,此刻霍城对于她的相貌才有了进一步的熟悉。客观的讲,她的长相从东方审美的角度来说算不得出类拔萃的美女。高高的翘着的鼻子;抿着的时候像是在微笑的微微上扬的嘴角;浓浓的眉毛下面是一双不大的眼睛,眼角也有点上扬,霍城不知道这算不算丹凤眼,但她黑黑的瞳孔却像一个有着无限吸引力的黑洞,在你和她对视的瞬间被里面某些东西深深地吸引着。 霍城的眼神就是这么被吸引了。 “所以,它要为自己的消费买单。”她递过来两张钞票,“我不知道这瓶酒多少钱,而且因为出来跑步所以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不过我家就住在这个小区,要不你先拿着,待会我回家取了再补给你。” 看着她一脸的真诚,霍城笑了笑:“都说了,刚才是我自己不小心,怎么能让你赔呢。要说赔也该是我,你这鞋子都被弄脏了,要不咱们就当扯平了吧。” 霍城说的一本正经。 “这……那好吧,就算我们扯平了。”她也笑了,说的有些犹豫但没再坚持。 “二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已经注视了他们很久的店员手里拿着扫把走过来。 霍城看着店员满眼的“谁作谁收拾”的含义,赶紧接过了扫把。女人也很有眼色的去拿了垃圾桶,两个人一阵忙活,很快便打扫完了战场。 “我也住这个小区。”从便利店出来之后霍城说。 “哦。”女人没有多说,此刻她又变得像那晚一样安静。 霍城其实不太喜欢和陌生女人搭讪,他只是觉得她和其她人不一样,她身上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多少吸引了自己一点注意,不过也仅止于此而已。而在今晚之前的那几个晚上的等待也只不过是出于新鲜与好奇,现在这新鲜与好奇似乎也减少了一点。 所以,他准备说再见了。 然而,女人开口了。 “我叫江麓。谢谢你今晚的不计较。” 江麓,很好听的一个名字。 “霍城,霍元甲的霍,城市的城。很高兴认识你。”霍城按照礼尚往来介绍了自己。 江麓一笑:“那晚安了,霍先生。” “晚安,江小姐。” 然后两人一左一右,离开。 太多的人把人生比作一场戏,它有很多的片段组成。霍城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喜剧还是悲剧,或者一场哑剧又或是一场闹剧,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幕上演哪样的欢喜,甚至是不知道哪一天他的戏会突然戛然而止,他也就退出了自己的舞台。但是许多的经验告诉他,一个片段的最初总是会被忽视,可它偏偏就成了你新生的开始,影响着你的整个人生。他不知道今晚这个片段是插曲还是一部长篇的序幕。 卷一 第6章 老友相谈 海边,街里咖啡馆。 初夏的岛城因着大海到处洋溢着生命的张力。 帆船俱乐部的成员们正在海边忙碌着,高耸的帆迎着太阳,随着一波波的海浪高低起伏着,像是海的羽毛洁白光亮。 这时的海水尚且干净,阳光毫不吝啬的撒在沙滩上,一个浪花退去之后你可以看到一两只瓶盖大小的螃蟹,很谨慎的爬过一块礁石,转眼消失在沙砾中。 此时,罗淑昙与江麓坐在有着白色小栅栏庭院的街里咖啡馆的走廊里,悠闲地享受着她们的时光。 咖啡馆的风格依旧是带有很浓厚特色的德式建筑。庭院不大,栽植了几棵木兰树,栅栏上缠绕着的蔷薇正开得绚烂。 “你终于回来了,我都以为你要抛弃我扎根在大不列颠了呢。”罗淑昙捧着咖啡杯朝着对面的江麓嘟着嘴。 江麓笑着说:“我也想早些回来,这么多年了,一个人在国外虽然都习惯了,可终究不是自己的家,即便你做的再优秀也很难真正融入到他们的圈子里。更何况你知道,我怎么可能把父母留在这里,自己在外面不管不问的。但是总要把学业完成才能‘回归故里’哪像你,为了爱情可以抛弃一切。” “是啊,你是自己认清了的事情谁也左右不了,有主见、能坚持,哪像我傻啦吧唧的那么冲动,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亏得很,你说当初我怎么就因为一句道听途说就扔下学业屁颠屁颠的跑回来了?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罗淑昙与江麓本来是同一年考取了英国那所大学的研究生,但是她却仅仅上了半年就因为一个高中同学的一句话辍学回国了。 那位同学是这样说的:听说王策新找了个女朋友,准备结婚呢。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你的冲动并没有被证明是错误的,看到你现在的生活,都值得。”罗淑昙从里到外闪耀着的光彩照人的精神状态江麓尽收眼底。 “也是聊感欣慰吧!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嫁给王策,过我想过的日子,所以学业什么的可能不那么重要了。而你呢,有更高的追求。时间在变,我们的目标没变。就像你,这么多年了资本主义的浪潮还是没能完全洗去你这传统的中国习惯。”罗淑昙看了眼摆在江麓面前的绿茶。 “呵呵,实在没办法,对咖啡总是不会上瘾,可有可无,总是觉得还是茶最适合我,如果哪天不喝就会感觉很不舒服的样子。”江麓笑着说。 “你啊,都喝茶成瘾了。” “哪有那么严重,只是养成了每天必喝的习惯而已。” “能一直坚持自己喜欢的事情有时候也不见得全是坏事,能看到你现在的状态我真的很高兴。”罗淑昙声音变得温柔,话里含着另一层只有她们两个明白的深意。 江麓含笑与其对视,一种交流以一种意识的方式完成。 罗淑昙从沙发里直起腰身:“本来是要早些给你接风洗尘的,可是电视台最近又再策划新的栏目,整天开会、开会,一天下来搞得人一点精神都没有就想睡死过去,再加上考虑到你刚回国需要好好休息,就一直在拖。不过呢,我们家小策策可说了,这两天一定会给你补上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 “要什么欢迎仪式啊,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我们现在这样坐着聊聊天就已经很好了。”江麓淡淡的说。 “那哪行啊!咱们的交情怎么能一杯咖啡,一杯绿茶就交代过去了?自从我回国到现在,我们可是将近两年没有见面了!你老老实实听我们的安排就OK了。OK?” 罗淑昙一只手伸到江麓面前比划出“ok”的样子。 看到她严肃的表情,江麓只能笑着点头。 “O…K。” 得到满意的答复,罗淑昙很是开心,又叫来服务员点了些蛋糕一类的点心。女人心情有变化了,不管是喜还是怒,好像很多人喜欢用吃的方式来表达。 “对了,我来之前去拜访了汤普森先生,他们夫妇让我给你带好来着。”江麓说。 “虽然我几乎快把他们忘了,但是你一说发现其实还是有些想念。他们还好吗?”罗淑昙惊喜的问道。 江麓便把当天庄园里的事情讲述了一番,很认真的一点不漏的讲给罗淑昙,最后两个人都被那只诱拐了灰雁的家鹅菲比逗得前仰后合。 “汤普森先生肯定会奖励菲比的,你信不信?虽然之前对于菲比的‘背叛’他很生气,但是人家菲比可是给庄园添加了一笔财富呢。”罗淑昙半躺在沙发里笑着说,“我记得我回国那年菲比好像刚刚退了一身的黄毛,没想到这家伙还这么有个性。” 江麓也在笑,她想到那天淑昙带着她来到庄园的场景,那是她第一次拜访汤普森先生的庄园,也是淑昙最后一次去汤普森的家,就像一周前她最后一次去那里一样。 “老船长”酒吧。 酒吧老板是一个退下来的四十多岁的老船员,开酒吧之前喝酒过度得了中风,留了个后遗症——嘴巴歪。因为这个原因熟悉他的人都喜欢叫他老歪。 老歪留着垂到脖子位置的的长发,平常喜欢带个黑色的铁质发箍,穿一身颇具中国风的麻衣长裤,压根不像是一个从业十几年的水手。就像酒吧的名字虽然起得有点man,但是这里与其他酒吧相比其实很斯文。没有奇形怪状的“酒君子”,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社会名流”,来这里的人都只是喝喝酒,聊聊天,与其说酒吧倒更像是卖酒的咖啡馆。酒吧驻唱有着几分流浪歌手落魄不得志的情调,就像老歪的那样。老歪的客人其实并不多,因为它的安静却成了霍城与王策的固定喝酒点。 老歪的酒吧不知道开了几年,但是霍城与王策光顾酒吧却已经有四年的时间了,俨然是不折不扣的常客。 其实常客也并非经常来,霍城酒量很大,但是很少喝,倒是酒量很小的王策,三天两头集结一些狐朋狗友泡吧。不过每次这种情况他都不会叫霍城,因为他知道霍城不喜欢在这样的场合喝酒。他俩喝酒是两个男人之间“闺蜜”似的“文酒”。一人一扎,慢慢喝,慢慢聊。 或许是因为上午的缘故,整个酒吧里就只有吧台前那一排高脚凳上他们这两个男人在喝酒,背景音乐播放着逃跑计划的《夜空中最亮的星》 “最近看你这么忙,我也没好意思打扰你,你那事怎样了?”王策拿个酒瓶子在眼前摆弄着。 霍城灌下一口酒,冰凉的啤酒下到肚子里,精神了很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婆了?” “操!要不是因为康琪是我表妹,老子才懒得理你这破事。”王策啐了一口,骂道。 “那你去问你表妹好了。”霍城不温不火。 “你这人欠揍是不是?你以为我关心的是康琪?康琪她什么个性我还不了解?天塌下来都觉得和她无关,睡一觉,吃一顿好吃的,太阳照常升起的人。我还不是怕你这种拿得起放不下的臭脾气,委屈吞在肚子里不肯说,哪天嗝屁了都不知道。” “那你看着我现在是要嗝屁的样子吗?”霍城转过身直对着王策。 王策嫌弃的扫了下霍城的脸:“是死样子!” 霍城笑了笑,转过身去继续喝酒:“你知道放手与放弃的区别吗?” 王策并未理会这个问题。 “放弃是放下属于你的东西,而放手是放开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霍城说这话的时候透露着些许的失落。 王策毫不在乎他失落与否。斜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喊道:“在说什么鸟语?麻烦讲人话!” 卷一 第7章 往事再回首 霍城不理会他,自言自语般的说:“我走了人生将近三分之一的路,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以前太幼稚,不知道区分,也不明白真相,以为那就是对的,就是所谓的爱情,就应该用心的、用力的去爱。走了那么远的冤枉路,该放弃的没放弃,还像仙人掌一样死命的攥在手里,最后害人害己,以至于很多事情在当初错误的开始之后没能正确的纠正而踏上更加错误的道路。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懂得爱,现实给了我狠狠一巴掌。不过没关系,这一巴掌拯救了我,我知道我必须去寻找真正属于我的那个人。” 王策叹了口气:“你把自己封闭的太厉害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不能拿来评判和约束自己,要不人还怎么活啊。你呀,就是那种可以包容全世界,却唯独就是不肯放过自己的人。要不是那件事一直放不下,后来也就不会发生和康琪的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了。路是向前的,不能往后看,所以是时候改变一下你的生活方式了。” 霍城抿了嘴笑笑,掏出手机,翻出那张有着美丽湖面的照片:“你还故意隐瞒不让我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知道我当时什么心情吗?” 王策对于照片有点意外:“什么心情?” “解脱!无比的轻松!” 霍城又要了一瓶酒,却拿在手里没有喝:“我知道你和淑昙给我张罗着相亲是为什么,你们想让我从以前的阴影里尽快的走出来。但是,我怎么可能让现在这样一个不完美、不健全的自己去伤害另外一个人?不懂得爱的人是会把爱情玩坏的。所以啊,在我自己大彻大悟之前……”他拍了拍王策的肩膀,“你们就别费心了,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等你大彻大悟,世界末日都到了吧?往前那件事先不说,就单单康琪这事那可是在你爱情发育期长出来的枝蔓,砍了还是会留疤的。不过说到这个相亲啊!我还真得问你一下,你到底要不要见一见那‘海龟’小姐?” “又来!对牛弹琴。”霍城装出厌恶的样子赶紧逃离吧台。 王策顺手拿起酒杯泼了过去,霍城闪开,酒便不偏不斜恰好全洒在了从一侧走进来的老歪脸上。 福利院,院长办公室。 “欢迎你回来我们福利院给这些孩子义务讲授英语,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喜欢你这个江老师的。你看什么时候决定来了提前通知我,我们好安排一下。” 一个四十多岁年龄的女人背对着窗户,对着一身素雅装扮的江麓很慈祥的笑着。 江麓想了想说:“嗯……就从下周一开始怎么样?” “可以,我过会就安排下去,让他们给你腾出一个房间来。”院长一脸的兴奋,“这几年,每年寒暑假的时候都会想到你,就在想,说不定哪一天你就又回来,到我们院里照顾这些孩子。没想到,还真有这一天让我给盼到了。” 江麓笑了笑:“现在不是寒暑假也可以来了,大学里课程安排的不是太紧张,这样只要有时间我就可以过来,只是担心院长您看久了会讨厌呢。” “哪能啊!你这国际名牌大学的硕士生来我们福利院做义工,可是求之不得呢!” “院长您说笑了,跟你们天天在这里工作的人比起来,我这又算什么呢。” 江麓不太善于说些客套话,和院长又聊了聊工作的事情,就出来了。 中午时分的福利院是安静的,孩子们都在睡午觉。 江麓走到福利院小操场的秋千旁坐下,她抬头看着干净的蓝天,想象着曾经熟悉的画面。 她在想自己是哪一年开始到福利院做义工的,似乎是高一那一年。 那一年,那个说将来要娶她的男孩化蝶飞走了,飞到另一个世界中,只留给她一滩的血迹,没有留一句话。她在一个人的悲痛世界里独自煎熬了一周,同学不知道,父母也不知道。那一周,她有两个世界,门外依旧是乖巧的女儿、好学的同学,而门内她却是一个失了魂魄的空壳。她在他们面前表现的与往常毫无异样,有说有笑。只有夜晚的星空知道,她在黑暗的角落里是怎么样哭湿了枕头又哭湿了被子的。 那天,她带着空白的大脑在学校门口上了公交,她想着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情,一直在想,直到车子到了终点站。抬起头,她便看到了福利院的大门。 她看到福利院里有着各种伤痕的孩子,身体上的、心灵上的。抛弃、灾难、拐卖,这里每一个孩子的命运都比她悲惨太多。可是,他们依旧开朗、阳光、向上努力的活着。 她觉得这是他引导自己过来的,是他在婉转的向自己表达什么。从那一刻起,她坚强的性格和超强的自愈能力开始一点点的被激活。 所以,江麓是感谢福利院的,感谢它让自己重新呼吸到了空气。于是从那时候起,她成了那里的一名义工,一直做到她出国。 江麓就这么缅怀着自己的过去,像是一种祭奠,祭奠那个男孩,也祭奠自己的青春。 这时,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她看到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从身后转了出来。 “这是我的地方。”小女孩手里抱着一个洋娃娃,两只大眼睛闪闪的看着江麓。 江麓看了眼秋千,站起身。小女孩走过去坐下,洋娃娃依旧握在手里。 “我可以帮你拿着。”江麓指着洋娃娃说。 “除了我,她跟别人是会哭的,我不能抛弃她。”小女孩奶奶的声音让人听了感觉舒舒的。 江麓笑了笑,站到一旁,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 “你是来找你的孩子的吗?”小女孩并未表现出对于陌生人的胆怯。 江麓一开始还没明白这个提问的意思,片刻之后她似乎懂了。她摇摇头。 “你要是来找孩子的多好,说不定你就是我的妈妈。”小女孩看着江麓,眼睛里有些失望。 “你想你妈妈吗?”江麓小心的问。 小女孩点点头,随后又摇头:“想,但是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所以想不出来。” 江麓心里有些难过:“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小女孩眨眨眼睛:“吴老师说,我是被天使送到门口的。她说妈妈出去办事了,要好久才能回来,于是就拜托天使把我送到这里让老师们帮忙照看。” 江麓为这个善意的谎言默默地点赞。 “可是……黑仔说我是被妈妈抛弃的……他说妈妈嫌我丑,不要我了。”小女孩眼神黯淡下来,显得有些伤心。 江麓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女孩的头:“黑仔是谁?” “隔壁教室的那个男孩子,他说我妈妈坏话,还老欺负我,我不喜欢他。” “妈妈是不会抛下自己的孩的,黑仔是逗你玩呢。等你妈妈忙完了,一定会接你回去的。”江麓安慰她。 小女孩眼睛闪出光芒:“你也这么认为对不对?所以我要等等妈妈来接我回家,我不相信黑仔的话,妈妈是不会抛弃我的,就像我也不会抛弃妹妹一样。” 小女孩将洋娃娃捧到江麓面前,笑得很开心。 “你叫什么名字?” “芳芳。” 江麓看着这个眼神里有些倔强的孩子,把她额角的头发往后拨了拨。 从酒吧里出来,霍城站在门口等去厕所的王策,然后手机响了。 “你好。”霍城对着手机那端熟悉的人和气的打招呼,但心里有一种不悦的预感。 “不用我说了吧,过来趟吧。”电话那头,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好,知道了。”霍城捏着眉心一脸的隐忍。 卷一 第8章 叛逆的霍坷 霍城挂了电话转头对跟上来的王策说:“你自己回去吧,我去趟派出所。” 王策一脸疑问:“出什么事了?” “去捞霍坷。” “嗨!这小子又闯什么祸了?我说你这堂弟真把派出所当旅馆啦?”王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摇着头一阵挖苦。 霍城很是无奈的笑了笑,挥手离开。 霍坷是霍城的堂弟,有着和他很像的棱角分明的五官,但却比霍城多了一份朝气,因着这份朝气让他年轻的脸上活力十足而显得独有的英俊。 但是此时,这张英俊的脸上却没有规则的布满了淤青,衣服也被撕扯的七零八碎,一看便是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门口长凳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头上明显是挂了彩,纱布上的血迹清晰可见。另一个年龄与其相仿,身上倒没看到什么伤,长得是一脸的恶相。 “说是骑车不小心刮了对方的车,也赔礼道歉了。可是他倒霉,遇上了这两个小混混,都是不怕惹事,就怕没人给他们惹的主。一言不合就打起来,还好当时就他俩,没吃多大亏,要是那一群人都在,今天被开瓢的就不是那人了。”派出所的刘警官显然已经是熟人,说话也比较随意。 “又给你添麻烦了。”霍城压着火客气的说。 刘警官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不算什么,调解调解罢了。倒是你那弟弟回去好好管管,人本性是不错,但这三天两头往派出所跑可不是什么好事。今天幸亏这俩前几天犯事刚从我这回去,要不然没这么客气。我都跟他们讲好了,你出点钱修修车,再把人那医疗费掏了就完事了。” 霍城又再三感谢了刘警官,然后与那两个人一通赔礼道歉,讲好了赔偿事宜,才算把事完结。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受伤的那人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喋喋不休的跟霍城抱怨着:“你看看,看看,看看我车都成什么样了。他砸我车不要紧,他还砸我人!你要真是他监护人,你有逃脱不了的责任!我还没怎么地呢他就把我打成这样了!都什么人啊?简直就是流氓一个!” 霍坷在派出所的时候本来还很老实,全程蹲在角落里一句话没吭,可是此时听到那人骂他流氓便按耐不住了,挥着拳头就要打过去,还好被眼疾手快的霍城一把给拉住了。 霍城双臂一使劲把霍坷推到旁边的墙上,转身又是给人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啊!我这弟弟年龄小不懂事,我做哥哥的又工作太忙对他疏于管教,我在这给您赔不是了。您消消火,我回去就把这修车钱还有医药费一并给您打过去。” “年龄小?我这满脸挂彩的样子,是年龄小的人干出来的?”那人指着自己的伤口不依不饶。 霍城想再陪上几句好话早点息事宁人,可还没张口又被身边的霍坷抢了先:“我揍你怎么了?你欠揍!哥,不能给他钱!” “你给我闭嘴!”霍城大声制止住霍坷。 看到霍城愤怒的样子,霍坷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那人虽然一脸的挑衅,可看着霍城道歉态度之诚恳,再加上双方都还在派出所门口,不愿意再把警察招惹过来,也就没再继续纠缠下去,只是临走前对着霍坷恶狠狠的丢了一句。 “年轻人,做事不要鲁莽,有句话不是说吗,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霍坷气的抬脚就要踹过去,再次被霍城拦了下来,霍城怒指霍坷:“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个学生,不是社会上的小混混!我只要求你好好学习,顺利拿到毕业证书,我没有让你整天出去打架滋事!” “我没有!我走的好好的,是他们开车门不注意,是他们当我的路,也是他先挑起来的。我只不过是不小心蹭了一下他的车,我跟他道歉了,可是他不依不饶,难道我就要站在那里像傻 逼一样的被人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霍城呵出一口气:“你打了人逞了一时之快,最后被警察教训,给人赔礼道歉的不还是你?这就不像傻 逼了?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只要再加点力气就能把他给打死!到时候你还有机会去想傻 逼不傻 逼的事情吗?” 霍坷将脸转到别处,一脸的不服气:“反正你就是觉得我什么都是不对的,我什么都要按照你说的去做,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不对的!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也从来不听我需要什么,我要说的是什么。从来都没有!” 霍城没有理会他的抱怨,他双手叉腰做着深呼吸,等了好一会,才将心里的怒气压下去,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些钱递过去:“自己去吃饭,买几件衣服,自己打车回学校。不会再有下次了,也别指望我再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把钱塞到霍坷手里,不想再听他做什么辩解,驾着车迅速离开。 从派出所回来后他没再去公司,回到家便走进了洗印室,一呆便呆了整整三个小时。 霍城爱摄影,而且是那种传统的胶片摄影。他喜欢在没事的早晨和傍晚,带上他那部宾得LX相机行走在老城区的大街小巷,去寻找他认为有意境的景观。 白色的栅栏、红色的砖墙、墙上探出枝桠垂成一排排的蔷薇花,树叶上的昆虫,路灯,路灯下散步的猫、垃圾桶,甚至连生锈的螺丝钉都会成为他捕捉的对象,这算是他工作之余最常做的一件事。 在他家的阁楼上有一间不大的暗室,他把它改造成了一个洗印室,里面存放了很多他这些年的作品。 这些相片堆叠得有些乱,霍城还来不及整理,有一次一个哥们误闯洗印室,不禁感叹霍城‘装文艺’,因为那间房间实在太有文艺气息,而霍城平时说笑的姿态从来不会透露这一面。 出差回来的时候,他忙着处理国外项目,顾不上整理这次海外的捕捉,那部相机便在洗印室里躺了两个礼拜。 他起初进去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本能地走进去。他渐渐觉得应该整理一下那些相片,所以他在那间房里慢慢地踱步,把每一张相片都过目,无论是堆在角落的、夹在相册的,还是悬在墙上的。五小时候后他将相机里的照片在稳定液中冲洗出来,然后出了那间房,手里捧着一个很小的纸箱,下楼,将纸箱扔进了垃圾回收处。纸箱是开着的,里面有数目不多的一小叠照片,但已经看不清上面有哪些人,他用了粉碎机。 在丢完那个箱子后,他重新回去看了一眼洗印室,那里整洁、安静,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新的,这间房的每一寸都焕然一新。 这让他心情愉悦,他拿起了钥匙、相机,出了门。 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傍晚,霍城步行来到海边。他沿着弯曲的木栈道走,看见夏日阳光西斜,迎面行人脸上的疲倦被残红的光晕抹得一干二净。 他走了又停,停了又走,前进的速度很慢,好像不舍得放过每一口清新空气。路面的木板、墙上的花藤,对他来说都是新的。他甚至看得到远远的码头广场那有一些老头在唱歌,那种活跃的氛围随着海风而来,好像生命从来就不会老去,也就不怕人们一不小心虚度光阴。 他就这样驻足了很久,沉浸在自己的遐思里。这个时候如果不是那个清脆的声音撞入他脑海,他还可以站得更久。 卷一 第9章 是啊,好巧! 那个声音来自他身后,因为闹出一点小动静,他很快回头。 有一只大型犬,正沿着栈道狂奔着,跑起来很漂亮,牵引绳在地上拖着,它的野性让它失去控制。有一个女人在它身后追赶,好像是狗主人,好像很急,因此一直喊着狗的名字,路过的行人不禁停下看她。 霍城顺着这条狗的奔跑方向,看见远处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已经吓得坐在了地上,当下明白了怎么回事。因为离得近,他并不费力的跑了一段,截住那只狗,又捡起绳子,牢牢拽住。旁边的几个老太太一见孩子没事,全都松了口气。 这时候狗主人终于大喘着气赶了上来,先是弯腰歇了一会,然后才抬起头。 “谢谢!” 这是她和他第三次说话。 像第一次一样,她抬头的瞬间,惜字如金。只不过这一次她嘴角的弧度热情洋溢,好像有一股暖流发自心底。 他觉得她比第一次开心。他以笑回应。 霍城伸出手,掌间还紧紧握着那条牵引绳,怕她又再看不住这条大狗,等她接稳了再松开。 “是你。”他们之间仿佛静止了一阵,她忽然开口。 紧接着,霍城听到两声狗吠,那只漂亮的大型犬突然收了心,蹲在他们两人之间。它像它的女主人一样仰起头,很专注地看着他和她,摇摇尾巴。 太阳已经三分之二藏入晚空,留下一点点金光,她说是他的时候,身后的路灯顷刻间全都亮了。那只是被设定好自动亮起的一排路灯而已,却像是童话故事里在男女主人公久别重逢后用来烘托氛围的道具那样,被人刻意安排在他们相遇的路上。 此时余辉还在、天色正好,有一种昼夜同在的感觉,如同日和月终于交汇,霍城心里产生一种异样感。他试图探寻其中深意,可是她在笑,她一直看着他微笑,他觉得顾不上那么多,只想好好地和她笑一笑。 “是啊,好巧!”霍城的声音听起来很轻。 她接过霍城手里的绳子,两个人一起坐下,坐在栈道旁边的长凳上,因为陌生,很久都没有话。 在他们对面有一对母女。年轻的妈妈手里拿着一支甜筒冰激凌,小孩正闹脾气,不愿意吃。那只冰激凌从霍城他们坐下的时候就一直被拿着,妈妈哄着小孩,哄了不知道多久,小孩终于咯咯笑了的时候,凉凉的冰激凌也终于融化了。 “这狗是我朋友的,我只算半个主人。你别看它长那么大只,其实它才三个月大,而且性格很温和。刚才是闹着玩的,它并没有想要去咬那孩子,傻乎乎的,它是以为碰到玩伴了。” 江麓主动打破了沉静,用一种好像很唠叨的模式解释着。 “那要是真把那孩子抓伤了怎么办?然后你也让人家爹妈挠两下吧,这样才算扯平了。” 霍城不是一个会讲笑话逗女人笑的人,尤其是陌生的女人。但是,这时候他说得却很随意。 江麓听后笑了,她转过脸看看霍城。那时候她额头上还有莹莹的汗珠,好像是刚才跑热的。 可是笑着笑着,她又没话了。霍城也不急,就在旁边坐着,他再次有个很坏的念头萌生出来,他要等着看她用什么方式打破他们的平静。 过了好一会,他才听到江麓有些生硬的说道:“上次……酒的事情真的是很抱歉。” 霍城以为她会说,今晚的天气真好一类的官方打招呼的话,可是她没有。 霍城笑了笑:“都说了没事了,也是我自己没留心,再说都过去了……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竟然还记着。” 江麓微笑:“因为这么鲁莽的打破一个人的心情并不是我擅长的,所以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嗯……要不你买红酒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也去鲁莽一次,免得你一直念念不忘,郁结于心对身体不好。”霍城装出一脸很认真的样子。 江麓再次被逗笑,她觉得和身边这个基本属于陌生人的人聊天竟是无比的轻松,不过接下来竟还是找不到别的话题了。 这次换做霍城说话了:“你刚才说打破我的心情,你怎么知道我当时什么心情?” “因为,那么晚了还准备喝红酒的人一定是怀着某一种情绪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可是突然被一个莽撞的人横冲直撞的打破了,节奏也就乱了,那好的心情就会变糟,不好的心情会更糟。所以,你心里其实一定是把我痛骂了很多遍了吧?” 霍城摇摇头,用一分赞许一分惊讶的笑说:“只骂了一次!” 江麓觉得这种相处方式是那么轻松,不知道彼此的喜好,没有利益可图,不用刻意去迎合对方喜怒,只是单纯地遇上了,又毫无防备的像熟悉的朋友那样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而事实是他们又并非朋友。江麓感觉心情特别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这个男人三番两次的逗自己开心的缘故。他的幽默那么随意自然,并没有那些整天刻意去逗女孩子的人的油嘴滑舌。 因为思考,江麓的低着头,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两边,嘴角似乎还含着笑。 霍城看她沉默,以为她累了,也就由着她,只是偶尔说上一两句话,其余时间他们便互不打扰,就那么坐着。 霍城坐在江麓的边上,盯着海面,想着自己的事。他感觉海水明透,因风起伏,路灯的倒影散落其中,海在今晚有了最纯净的颜色。他的目光远眺,丝毫没有留意地面上自己和她的倒影,这时候身边的影子正转过头来,月色将霍城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恰好映入她的余光里。 这天他们几乎是彼此无话的,所以时间显得很长,但其实他们没有久坐。江麓说她怕蚊子,呆了一会就坐立不安起来,还说她的狗也会被蚊子咬的,那太可怜了。 他们于是简单说了再见。 江麓的背影是淡黄色,很安宁,但比上次活泼,只不过和霍城一身宝蓝色挨在一起,撞色太明显,好像不那么合。 霍城看着江麓牵着狗越走越远,本来会淹没在人群里,但她停住了,因为她的狗不知道为什么不走了。那只憨憨的大型犬,大概是刚才跑动过了头,突然趴卧在人行道的边沿上休息。它笨重的脑袋埋在马路和人行道之间,耳朵耷拉下来,又乖又呆的看着人来人往。江麓只好随之蹲下来,摸它,陪它。一人一狗,就这样守在马路边,很久很久。 霍城含笑看了看,想上去反问一句,“不是有蚊子吗,还不快跑?”不过他没动,而是端起了相机。 江麓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其实不太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尤其是猫,见了总是躲得远远的,虽然狗还好一些,但是她依旧不懂得如何才能把它们养的更好。 她把狗带回家,把它领到阳台,然后看着它非常享受的在阳台饮水,全无了刚才的无精打采。 江麓坐在客厅里看着阳台,脑子里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到了刚才那个男人。他说他叫霍城,她记得上次在便利店门口,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这个陌生的男人竟然能在自己回国两周内遇到了三次,江麓觉得挺奇妙,甚至有些微妙。 她这么想着,脑子里便有些尘封的东西试图跳跃出来,她赶紧摇了摇头,打散那些不该出现的,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握在手里还没喝,电话响了。 卷一 第10章 知己应如是 江麓看到“妈妈”两个字在手机屏幕上跳跃,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妈,我正想你呢,你就打电话过来了。”这似乎是每个儿女用来安慰父母的一贯做法。 江麓在妈妈面前永远保持着最开心、活泼的一面,无论何时何地。 “你一个人在家,我和你爸都不放心。”妈妈的声音很柔和,可以化解江麓心里很多的冰冷。 “又不是小孩子了,人家现在可是一个独自生活很多年的大海龟呢。” 江麓故意逗妈妈开心,妈妈很配合,笑了很久。 “你这么多年不在家,很多东西不习惯了,刚回来没几天我和你爸就又离开了,你说我们能放心吗?” “能,当然能了,请母上大人与父皇放120个心在肚子里,你们聪明伶俐的女儿绝对能把我们的小家照顾的妥妥的。” “120个心?那不都成妖怪了!” 母女两个隔着电话笑着。 电视台。 罗淑昙在走廊里走的很是潇洒,两只肩膀伴随着高跟鞋的声音有节奏的摆动着,再加上她一向大气的化妆风格,自带效果的出场方式,结合她强大的气场,俨然一副当代女强人形象。 虽然她研究生半途而废,但是依旧凭借着自己优秀的综合能力以及不容小觑的社会背景,在进入电视台仅两年的时间便轻松爬到了娱乐频道副主任的位置上。 罗淑昙有句话经常挂在嘴边:既然有关系为什么不用?既然有捷径为什么走?我可没有那么多年的时间放在白手起家上用来浪费,再说了,姐有能力。 “领导、领导,这是这次的通告内容,主任说让您先看一下。”助理从一间办公室里一路小跑的追出来,将一个文件夹恭敬地递给罗淑昙。 罗淑昙接过来瞄了一眼,“青歌赛”的字样落入眼底。 “好的,我知道了。” 她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瞥了眼刚刚助理送来的通告,脑子里忽然有个念头一闪。 她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干嘛呢江老师?” “刚刚下课,你打的还真及时。”江麓在电话另一端回答。 “那你下午还有没有课啊?” “没有,你有事啊?” “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所以,江老师能否腾个时间给我呢?” “嗯……那你中午来我家吧。” “去你家?好啊!好啊!那我中午就不在单位吃饭了,都好久没吃你做的红烧肉了!耶!” 罗淑昙赶到江麓家楼下的时候刚好与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江麓汇合在了一起,两个人说笑着上了楼。 江麓一边把从市场买回来的食材放到厨房,一边对正在挂包的罗淑昙说:“冰箱里有水,自己拿。” “我在你们家什么时候客气过啊!”罗淑昙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的江麓,“叔叔阿姨这次又要出去多久?” “不知道,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怎么地也得小半年。你知道我爸他也不是只在一个工地呆着,这边看了,那边还要看,做监理的,没办法。我爸不回来,我妈是肯定不会自己跑回来,所以我又成了没人要的孩子。”说到父母,江麓摇着头从厨房出来。 “要我说,叔叔这工作就别做了,你现在也回国了,他退休在家和阿姨陪着你享一享天伦之乐,然后颐养天年多好!” 江麓笑笑:“我爸那脾气你还不知道?之前也说在家好好呆着,或者闷了带我妈出去旅游什么的,可是真退休了之后呢?在家呆了不到三个月就憋不住了,说人只要还具备劳动能力就不该在家闲着,到最后不还是被返聘回去了。所以啊,我都不劝他什么了,他整天在外面这么跑,只要他高兴,再加上还有我妈在身边伺候着我也放心很多,权当是两个人出去旅游了。” 罗淑昙听着直摇头:“老一辈人和咱们思想太不一样了,我都恨不得现在退休在家养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天天让我们家小策策伺候着。” 江麓听了笑了:“你要真是这种人早就过上退休生活了,又不是没有这条件。哦,对了,你说有事跟我说,什么事啊?” 罗淑昙眉毛一挑:“这个不急,我就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再慢慢跟你说。倒是你赶紧做这红烧肉,我都想了快三年了,现在看着你就像一块红烧肉一样。” “真是个吃货。” “你不也一样!” 江麓虽然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但是中国料理做的却是越发的好起来。当年两个人一起在英国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江麓做饭,其中红烧肉是她的拿手菜,这是她跟父亲学的。 江麓主力,罗淑昙打下手,忙活了好一阵,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终于做好了。 “你让我参加青歌赛?”江麓吃惊的盯着正在大快朵颐的罗淑昙。 “嗯。” “你是在嘲笑我吗?我这年龄还参加青歌赛?” 罗淑昙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江老师,你想什么呢?不会以为我说的‘青歌赛’是青年歌手大赛吧?”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们的‘青歌赛’是指青城歌手大赛,和年龄没有任何关系,即便是老年人都可以参加。”罗淑昙笑的仰在椅背上, 江麓听后也为自己的误解感到好笑,不过她依旧佯怒道:“再笑,没收你的肉!谁让你们全名不用,非要简称。” 罗淑昙顾不上和她拌嘴,咽下嘴里的肉说:“就算是青年歌手大赛,你也一样可以参加啊,不要这么高估自己的年龄。你有唱歌的天赋,而且你的声线辨识度很高。虽然知道你不喜欢往这种人堆里扎,而且来的时候呢我也基本上也已经猜出结果了,但是还是想让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你唱的那么好听,为什么不参加?” “才不去,我唱的那么难听!不要,不要,太丢人了。”江麓直摇头。 “你啊,不要把自己藏得太隐蔽了,才能是用来展示的,不是放在家里生娃的。劝你的话呢不多说,自己好好考虑。”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考虑的结果。我呀,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教书匠,这才是我生活的步调。”江麓果断的回绝了罗淑昙的邀请。 “哎,得!就知道白跑一趟。”罗淑昙翻着白眼,很无奈的说。 “真的吗?那红烧肉我喂小狗了?” 罗淑昙嗔笑:“找打啊你!” 玩笑之后罗淑昙似乎有意无意的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师哥吗?” “嗯……去英国的那个?”江麓拿起筷子,随口回答。 罗淑昙点头:“他也回国了,而且啊还和你同一天同一架航班回来的。还有啊,他就在这个小区。你说你们是不是还挺有缘的?” “是吗?这么巧啊。”江麓淡淡的笑了笑。 “要不要哪天我们约个时间见一见?”罗淑昙问道。 “不要了吧……我现在刚回来,什么都还没安定下来。最主要的是我现在没心情考虑这些。”江麓说的很小心,她是真的不愿再去接触与感情相关的东西,尤其是如此刻意且目的这么明确的安排,但是她怕自己的无心伤害了朋友的热情。 “你是不是还没有从之前的感情中走出来?”罗淑昙小心翼翼的问。 江麓摇摇头:“不是,那都是过去多久的事情了,我不会被它绊住的。我现在过得很好,平静、充实、自由、快乐。这些都是我以前渴望得到的,所以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不想那么快打破它。” 罗淑昙微笑的点头:“好吧,好吧。” 了解江麓莫过于她,对于她的拒绝她早已料到,她的回避、她的渴望以及她的伤,罗淑昙都一清二楚。她尊重,但是她更希望她快乐。 知己应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