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做个小手术还疼得直哼哼   一株红杏从青瓦白墙伸出,清晨的骤冷使红杏娇嫩欲滴,指尖滑过薄透的雾,晕着苔痕分外妖冶。   萧筱竹提着两大包食材满载而归,嘴里哼着调子摘下一朵红杏,刚推开“吱吱呀呀”的红木门,映入眼帘的尖顶凉亭旁是青藤蔓生的水井,以及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画面颇赏心悦目,萧筱竹砸吧着嘴微笑点头,下秒猛地回神,手中的食材不由坠地,自己家里居然有个男人!   听到声响的苏薄言转过头,发现只是个女人后,再次体力不支地伏倒在水井。   萧筱竹来不及心疼自己起的大早排队买的“周记灌包”,利索地跑到男人身边,力气极大的环住他的肩膀,听到他不适得轻哼后,萧筱竹撇撇嘴,继续拖拽着,毫不在乎地男人痛苦的皱眉。   就在萧筱竹勉强得从原地挪动一点儿后,苏薄言强打精神,“小姐,能劳烦你帮我打个电话吗?再不叫人来,我的手和脚都要废掉了。”   虽苏薄言面色苍白如纸,可他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贵气,身上纯手工精心缝制的西装都在告诉萧筱竹,这个男人的高贵身份昭然若揭。   吓呆的萧筱竹这才意识到男人流血过多,随时可能会死,她严肃的用墨玉双眸望着他,认真地点头:   “不行!你看起来是个很大的麻烦,不把你扔出我家我也得完蛋!”   气结的苏薄言只觉胸口一热,险些吐出血来,可自小的修养不许他做出有违身份的动作,苏薄言挤出一丝笑容,“小姐,我觉得你有同情心的话,甚至只需你小小的一个举动,我日后定给你丰厚的报酬。”   “我管你有不有钱,我不缺钱,我家也不是慈善机构,看你也不是一副好人的样子,大早上跑进别人的家还理所当然的样子……”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苏薄言望着萧筱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愤然晕倒。   自小养尊处优的他,即使在高中学做生意,大学出来创业,哪怕已经看过世态炎凉,人间冷暖,可哪里想到,还真有给钱都不愿意做的。   大脑再次恢复意识,苏薄言是被左肩的刺痛咬醒。睁开双眸,萧筱竹专注地捏着手术针给他的伤口缝合,满手鲜血,空中是浮沉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显然子弹已经取出。   这个女人!有这么齐全的手术设备,没有麻药,苏薄言打死也不信!萧筱竹正要擦拭血迹时,抬头发现苏薄言已经清醒,而且还瞪着她。可以。   萧筱竹对他微微一笑,森然又意会不明,果然,苏薄言再次昏睡过去。   苏薄言正在看一幅画,画里的女子只有背影,楚腰袅袅,倚在青梅下,裙裾飘飘采用白描手法引人遐想。   苏薄言看得失神,只觉这女子好生熟悉。那女子确实熟悉,苏薄言已经梦到她好几回了。   在回神时,那女子却蓦地转过头,黛眉朱唇,眉眼无限风流的对他莞尔一笑。   苏薄言猛地惊醒,面前哪还有绝世佳人,只有一个刁民正捏着他的脸,神色嚣张,“喂,看你挺有钱的,我这么帮你,你不给我个几十万是不是对不住你这条小命?”   强忍着心头怒火,苏薄言面无表情的撇过头不看她,半晌,才淡淡地开口,“自然,我苏薄言向来知恩图报!”   知恩图报四个字,苏薄言咬得音特别重,似乎在说他回去后一定要找萧筱竹算账。   “苏薄言?哦,原来是苏家大少爷啊,怪不得这么娇生惯养的,做个小手术还疼得直哼哼!” 第一卷 第二章身份的象征   萧筱竹轻描淡写的小手术,疼得苏薄言几次死去活来,他深吸口气极力压住心中怒火,“小姐,这下可以求你帮我打电话了吧?”   “可以,不过多加一万!”萧筱竹大言不惭地加大筹码,苏薄言不耐烦地点头,萧筱竹又拿出早已写好的借条,上面的欠款“十万”重重标注着,十分醒目。   苏薄言咬牙切齿地夺过笔,在萧筱竹欠扁的笑容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将萧筱竹赶出房间,苏薄言面色沉重地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报了平安。苏念安愤怒的大骂要让企图谋杀苏薄言的陈家还付出代价,苏薄言敛眸不由握紧机身,却始终一言不发。   末了,缓缓道,“父亲,事情远远比你想得复杂,这回我单枪匹马来香港谈生意是我失策了,我闯得祸我自己解决。”   萧筱竹沉浸在赚大钱的欢喜中,她突然想到苏家这么厉害,为什么苏薄言还会被人追杀?   好奇心害死猫,萧筱竹也没有那么多闲心管别人家事,反正很快她就会得到一笔大钱,这样她就可以去美国看他了!   她起身走向厨房,将煮得又香又浓的姜黄的鸡肉粥放置到餐桌上,在苏薄言惊诧的挑眉下,端到他面前。看他喝下后,萧筱竹勾起红唇,“苏薄言,这个粥是要钱的,一百块。”   本压在内心的石头刚落下,在萧筱竹阴险狡诈的开口后,苏薄言只觉的那石头又砸在了自己的脚上,他恼怒的把碗往餐桌上重重磕下,“嘣”的一声重响,不少浓稠汤汁溅到餐桌。   他阴着脸拧眉道,“小姐,就是半岛酒店也不敢这么狮子大开口,何况你煮的粥这么难喝,服务态度这么差!”   被苏薄言这么冷嘲热讽,萧筱竹毫不在意的嗤笑,“爱吃不吃!反正待会儿接你的人到了,你给我钱就行了!”   头次有理说不清的苏薄言只能把怒火往心里咽,他从未想过世界上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还是个女人。   最后,在与萧筱竹的瞪眼中,苏薄言投降的端起粥,钱是小事,身体最重要,在清香的米粥入腹后,有了饱腹感的苏薄言这般安慰自己。   刚把碗放下,萧筱竹猛地端起餐桌,短短的桌角险些撞到苏薄言的伤口,他后怕对萧筱竹的背影大吼,“你发什么的神经!”   萧筱竹听到后转过头,对愠怒的苏薄言灿然一笑,“你管的着吗,这是我的家。”   说完,未待苏薄言回神,她已转过身看不见身影,苏薄言握紧拳头用力砸了下木床,未曾想牵扯到了伤口,瞬间疼得他龇牙咧嘴。   疲倦地揉捏眉心,苏薄言沉下心思闭目养神。   苏家,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句是全国首富,因为爷爷苏启城早年南海地乘风破浪,普通百姓都水深火热时,苏家已经风生水起,加上苏家一直都是书香世家,所以苏家的每一位人就像古代的贵族般引人注目。   随着日新月异的时代变迁,瓷器成为国外越来越多的人的收藏品,因为苏家的工艺精美,且每一套设计主题都无重复,所以很快,苏家的瓷器成为了政客名流争相购买,甚至成为了身份的象征。 第一卷 第三章立刻给他做手术   半月前,耗费无数心血与精力的一船瓷器,哪曾想竟被扣到维多利亚港,那是一船送往英国的瓷器,钱是小事,但是如果毁了苏家的名誉,那可就得不偿失。   深思熟虑,苏薄言只得来到香港,深入调查后,才得知这一船瓷器被扣上了走私的锅,而且竟是竞争对手陈家买通了苏家的员工搞的鬼。   因在香港没有多大势力的苏薄言只得等到回到内地才好动手,可陈家居然心怀不轨甚至想要了他的命。   苏薄言细细回忆着是谁走漏了风声,陈家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行程。助理林叔是不可能,他在苏家做了一辈子,可能近他身知道他消息的除了林叔又能有谁。   苏薄言百思不得其解时,卧室门在此刻“咣”地被推开。   萧筱竹乐不可支地走进来,苏薄言皱眉等着萧筱竹的大篇大论,下秒,他听到了林叔低哑的喊着“大少爷”,苏薄言刚想林叔是不是因为担忧他一夜未眠,林叔双眼通红,胡茬潦倒,满脸沧桑仿佛老了十岁的脸映入苏薄言的眼。   “大少爷!可算是见到你了,昨天我搜遍了整个香港!”苏薄言盯着林叔老泪纵横的脸不动声色,林叔在抹眼泪时注意到了苏薄言的枪伤,他慌乱地走上前察看伤势,发现包扎完好时松了口气。   “林叔,我没事,让你带的十万支票给这位小姐就好。”苏薄言在林叔忙不迭的点头后,垂下眼眸,叛徒或许不是林叔,他担忧的样子可不像是装模作样。   搀扶着苏薄言走出卧室,踏进诗情画意的小院,临走时苏薄言回头看了眼萧筱竹,她也在盯着他,虽然是盯着他的支票,可不知怎么,临到分别,苏薄言竟有点不舍,他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喂,你叫什么名字?”   “关你什么事,赶快给我走!”满脸春风得意的萧筱竹听到苏薄言声音后变了脸,抬头恶狠狠地低吼。   林叔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对少爷不恭敬的人,他忙看了眼少爷,苏薄言已气得说不出话,干瞪着眼。   “你!”苏薄言扭头拉着林叔出了檀木门,关门时“咚”地巨响惊得林叔打了个寒战,可看到苏薄言黑着的脸,他又轻轻笑出声。   “林叔,就这么好笑?”听到了笑声,苏薄言不可遏地低吼,林叔忙收下笑脸,小心翼翼地回到,“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大少爷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林叔是看着苏薄言长大的,又因为苏薄言上的是英国著名的伊顿中学,森严的教导下,苏薄言从小到大都是情绪内敛有风度的绅士,所以林叔在第一次看到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苏薄言那么吃惊也不足以为怪。   苏薄言若有所思的沉吟半刻,现在的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会发火,甚至吼林叔。他的眼眸亮起来,偷偷得抹黑萧筱竹,那个女人有毒,不能怪他,虽然心里这么说,可苏薄言的嘴脸却慢慢上扬。   他在纵横交错的深巷中东躲西藏着躲避着追击他的仇家,那么多庭院,他只选择了这座,这座让他分外安心的庭院。   他相信,他们会再见面的。   顺着环形公路望不到尽头的青翠松树林,苏薄言抵达了港口。   一艘奢华,在阳光下泛着海蓝色的白色游艇停靠在岸口,几个医护人员看到了苏薄言从轿车走下,忙下船跑到苏薄言身边,手忙脚乱地想要让苏薄言立刻躺上担架,他们要立刻给他做手术。 第一卷 第四章装作若无其事   “不必,我的伤口已经缝合,我又不是没有腿,自己走上去就是。”一个医生还想上前说着什么,苏薄言摆摆手,在林叔的搀扶下登上了船。   走进船舱,苏薄言坐在办公桌前的皮椅上快速地翻阅起堆叠的文件,他消失了20个小时,有不少的策划等着他看,哪怕自己受了重伤,要修养哪怕一天,都不行。   爷爷的开明,因为选择了房地产,苏家的经济才能按秒抵别人几辈子的增长,苏家第二大产业就是家具,从材质,设计,到人文关怀,都使苏家的家具产业挤进世界十大顶级品牌。   林树推着餐车送到书房时,苏薄言正凝眉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件,看到林叔来后,苏薄言开口询问,“林叔,在圣弗朗西斯科开一个家具市场的策划是多会儿送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少爷,那些都是昨天的。”林叔捧着银盘放置到苏薄言面前,苏薄言摇摇头后,林叔只得恭恭敬敬地撤回银盘。   “少爷啊,人是铁饭是钢,你受了伤,不吃饭……”未待他说完,苏薄言已打断了他,头向门口扬了扬,示意林叔出去,林叔无奈地望着闭眼仰在靠椅上养神的苏薄言,轻叹口气出了办公室。   等林叔端着咖啡再次进来时,苏薄言已疲倦地沉沉睡去,逃窜了一夜躲避追杀,再受了如此重的伤,是神也会累死。   林叔取过毛毯盖在苏薄言身上,他蓦地睁开眼,林叔暗骂自己的多此一举,苏薄言眯着发红的瞳眸抿了口咖啡低头思忖着什么。   等苏薄言抵达内地,已是黄昏,缱绻的火烧云浮在湛蓝靛绿的海面上,整个城市都是深沉的正红色。苏薄言撑着拐杖走到甲板上,爷爷和苏家的一大帮人正站在港口向他招手。   苏薄言慢慢下了船,苏启城可总算看到了半月未见的长孙。   现在的苏薄言面目苍白,左肩脚踝都绑着严实的绷带,俨然一副吃了不少苦的样子,他心疼地迎上苏薄言,将早已准备好的轮椅推到苏薄言面前,命令的语气让他坐上去。   “爷爷,我又不是两条腿断了,只是受了枪伤罢了,几天就会好。”看到精心准备的轮椅,爷爷紧张的关切在耳边喋喋不休,苏薄言哭笑不得地摇头。   彼时,苏薄言终于有种安心的感觉,回家了。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苏薄言,爷爷的话也不听了吗?”苏启城威严的提高声音,脸也绷紧了些。苏薄言听到爷爷叫他的名字,知道他是真生气了,只得坐上轮椅,扭头爷爷乐呵呵地推上轮椅。   “好你个小子,只给你爸打电话报平安,对爷爷不闻不问,是想让爷爷急死吗?”   本想想问苏启城,父亲薄殊怎么没来,爷爷幽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薄言忙不迭的辩解,“爷爷,那时我寄人篱下在一个恶毒女人家里,能找她借到电话简直是奇迹,再说我不是怕你担心么?所以才没有给你打电话的。”   “恶毒女人?”听到从小不喜评人的长孙竟这般说一个女人,苏启城轻笑着重复着苏薄言的话语,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哪个小姐这么好心把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救了?” 第一卷 第五章不容小觑   说起萧筱竹,苏薄言有些郁郁不振,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她没有说,活像她虐待过我,我就要像她一样龇牙必报。”   “听起来这位小姐还挺见义勇为,救了你名字都不说。”苏启城若有所思地想着苏薄言的话,心里对那个让长孙上心的‘恶毒女人’产生了些许好奇。   “她真有那么见义勇为就好了!”一想到那个女人居然一开始想把他扔出去,甚至不给他打麻药做手术,还一脸得瑟地找他要报酬,苏薄言就气不打一处,他实在无法想象世界上有这么野蛮的人。   “那她挺厉害,听你的口气挺恋恋不舍。”苏启城憋着笑调侃,本以为这辈子苏薄言只对工作上心,现在阴差阳错地这般在意一个女孩儿,他对这个局面挺乐见其成。   “……”苏薄言突然不想和爷爷说话了。   等他们上了苏家的私家车,苏薄言才正色的问道,“爷爷,我们要在圣弗朗西斯科开一个家具城吗?这么重大的事我居然今天才知道。”   “可能是你爸爸的意思,你回去问问他,和我说说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家住在那里?你那么问一个女孩儿名字是不对的,从小的教育都白学了吗?只会读书和工作……”   苏启城对苏家进军哪里毫不在乎,只想知道苏薄言在意的女孩儿的境况,他要趁热打铁帮长孙娶回那个女孩儿,这样他在去世前抱到孙子的几率就又大了些。   “……”苏薄言抿着嘴一言不发,他现在只想以后还是不要什么事都同爷爷说,怎么一说到这些儿女情长爷爷这么火热,苏薄言不由头疼。   察觉到苏薄言是真的累了,苏启城闭嘴缄默不语,半晌才缓缓道,“我想了下,如果你们要举行婚礼,英国怎么样?那的教堂比任何地方都正派庄严,再者那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爷爷,就算我保持了二十五年单身,我也不会这么饥不择食!”第一次觉得与爷爷沟通有困难,苏薄言只想下车,苏启城听到长孙这么不自信痛心疾首地仰天长叹,“薄言,你这么逃避是不对的,做大事的人应该直视自己的内心,爷爷当年只见了你奶奶一面便认定她了,几次三番下来,我们就结婚了,你真是,一点也没有我的风范。”   “爷爷,我真的不喜欢她!我只是……只是……”捏不准正确措辞的苏薄言说不出下文,在爷爷狐疑的审视下,苏薄言恼羞成怒地回道,“那个女人有毒!”   说完,不待爷爷反应过来,叫司机停了车后,一瘸一拐地往别墅走去,幸亏已经到了苏家的庄园,不然苏薄言自己逞的能打死也要走完,再和爷爷呆在一块,他满脑子就只得是那个女人。   佣人远远地看见苏薄言后,打开雕花铁门跑上前要扶着苏薄言,看他只是冷漠的摇头,只能作罢,   走过庭院,踏上青石板,苏薄言拐进檀木门。换了拖鞋走进客厅才发现父亲,薄殊仍不在家,无奈下苏薄言嘱咐佣人准备好洗澡水,上楼走向书房整理苏家家具城的信息。   因为苏家的家具巧妙的将皮革与传统手木工艺结合,古典与后现代的简约与庄重完美展现,才使苏家在内地、港澳、英法等西欧国家如此受欢迎,可苏家从未进军过美国,那里有着劲敌商氏,他们虽不如苏家做的大,但却不容小觑。 第一卷 第六章大工程   再者家具城是个大工程,先不说所需的人力资源与市场营销,就是修建也是个大工程,搞不好因为资金无法运转,苏家就完了。   看着手中的策划案,显然策划者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分析得条条有理逻辑清晰。苏薄言细细看完后才注意到策划者是由贸易部部长策划,苏薄言看到部长的名字不由勾起薄唇,果然也只有她才这么大胆,连清芙,回来这么久居然连招呼也不向他打。   连清芙是苏薄言大学的校友,一个知性干练的女性,和他一样是全奖,不过她的家世极为普通,但她却有着极其敏锐的商业头脑,在美国经济回盘后,找他借了钱买了几套房,开展了穷游低价住宿,没几个月凭着房租连本带利的还清了他的所有钱,现在他想想都称赞咄咄怪事。   就在他要拨通电话时,佣人敲了敲房门告诉他洗澡水已备好,苏薄言好心情地对她微微一笑,佣人恭敬地点头关上房门。   “嘟嘟”地传呼声回响了很久,就在苏薄言要放弃时,连清芙低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请问有什么事?找谁?”声音不可抑制的疲倦一览无遗,苏薄言清了清嗓子,“苏薄言,是我,好啊,连清芙,我都不知道你回国这么久了。”   不知是苏薄言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恍惚听到连清芙惊慌地险些把手机摔落在地,接着连清芙倒有些刻意的冷静与疏离让苏薄言皱下眉头,他不动声色与她打着寒暄,“连清芙,我看了你提交的策划案,不愧是你写的,我会开董事会议,到时通知你。”   听到苏薄言这般说,连清芙没有苏薄言设想的那么喜悦,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便挂断了电话,甚至连普通的问好与吃饭都不曾言语,苏薄言盯着话筒沉思良久。   那届的商学院,只有苏薄言和连清芙是华人,他们能成为朋友理所当然,两人经常凑在一起吃饭,互相讨论论文,就连那些外国朋友都以为他们情侣,其实他们只是要好的朋友。   想不通的苏薄言放下话筒,起身走向浴室。   泡进热水池,苏薄言暗笑自己像个婴孩儿般手无缚鸡之力。   他很少有时间泡澡,通常快速的淋浴就好,现在因为自己的受伤大大降低了他的生活工作进度,想到罪魁祸首仍在逍遥法外苏薄言就心情阴郁。   匆匆洗好澡,苏薄言套上家居服出了浴室,爷爷叫来的医生正等在门外,无奈之下,苏薄言只得去医院接受检查换药。   在检查时医生看着苏薄言的伤口不由赞叹做手术的人的技艺高超,看苏薄言不解地敛眸,医生羡慕地夸赞:   “大少爷,追杀您的人拿的是沙漠之鹰MARK VII,口径0.44,而给您动手术的人居然在开合两厘米内取出子弹,加之您失血过多,而那个人也为了以防万一不打麻药,可见那个人真是太厉害了!你在哪家医院做的手术?”   未听清医生的询问,苏薄言只沉浸在他所说的为了以防万一才不打麻药。苏薄言的内心涌现一丝暖流,现在想想,如果他被仇家逮到,她的下场也一定是死。   原来他认为的心狠手辣只是她的以防万一,这个女人也太口是心非了。 第一卷 第七章口是心非   心思沉重地出了医院,皎月方出,苏薄言打了个哈欠坐上轿车,就在他要闭眼小憩时,手机铃声吵醒了他,发现只是爷爷后,他悬着的心安定,缓缓按下接听,“爷爷,我刚从医院出来,你打的也太及时了。”   “医生怎么说?”苏启城担忧地询问,“没有感染吧?有没有给你拿药,注意饮食什么的?”   “爷爷,这些哪用我操心,他都交给林叔,林叔交给佣人就是。”苏薄言低声轻笑着,听到苏启城放心的大笑后,苏薄言想到了连清芙,他忙问,“爷爷,你记得我的大学同学连清芙吗?她怎么来咱们公司了?而且还不通知我。”   “肯定记得,你上大学我还告诉你要把她娶回家,想不到你们谁都看不上,她是在你走那天你爸爸重金聘请的。”   苏启城想到了初见她与自家长孙的学士服的合影时,热泪盈眶地握住苏薄言的父亲苏念安的手说“苏家终于有后了”,哪想到苏薄言一点觉悟都没有,只知道读死书。   明白爷爷又要按照以往催他结婚,苏薄言忙摁断了通话,静谧的车厢里再也听不到爷爷的聒噪声,苏薄言心情大好的闭目养神。   再回到家,父亲与薄殊已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看到他后,他们上前要察看苏薄言的伤势,苏薄言也不像刚回来时那般觉得丢人,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医生说半个月就可以取线。   “薄言,让你受苦了。”苏念安愧疚地望着苏薄言的缠着纱布的左肩与脚踝,“我和你弟弟已经处理了,警方已经着手处理陈家了。”   “是啊,哥,不用担心,我们都处理好了,今天没去接你,你不生气吧?”苏薄殊眨了眨他细长的桃花眼,注意到他的双眸下的乌青,苏薄言好笑又心疼得揉了揉苏薄殊的头:   “薄殊,哥哥有那么小气么?我还要感谢你和父亲解决了我的心头大患。”   苏薄殊是早产儿,自小体弱多病,而苏薄言的母亲也因为难产逝世。而苏薄殊不像别人家的孩子因为娇生惯养而不懂事,甚至自责自己害死了妈妈,所以苏薄言从小就把这个小他五岁的弟弟看的比自己还重要。   叮嘱苏薄殊上床休息明日早点回法国上学后,苏薄言便与父亲苏念安来到书房商讨家具城进军圣弗朗西斯科的事情。   “父亲,你是怎么找到连清芙的?当初我可是好说歹说她都不同意来回国来。”苏薄言捏着下巴思索着,想到连清芙对他的疏离,烦闷与疑虑便紧紧纠结着他的内心。   “她自己应聘的,我想着她是你同学,而且听你赞叹过她的商业头脑,所以让她直接做了高层。”   苏念安注意到了儿子的失意,连声八卦道,“薄言你现在喜欢上她了?会不会有点太迟了?”   “……”   为什么父亲与爷爷的关注点与重点总和他不一样,苏薄言也懒得解释继续询问,“父亲你看过策划了吧?”看到父亲点点头,苏薄言也点点头继续道,“我觉得这个策划可以实行,明早我们开董事会商讨一下怎么样?”   “薄言你决定就好了,我对董事会什么都没兴趣。”说着,苏念安无趣地打了个哈欠,苏薄言听到后嘴角抽了抽,内心万马奔腾。 第一卷 第八章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他之所以会读商学院就是父亲从小灌输如果他不去学经济,苏念安和苏启城就都会像妈妈那样去世。小苏薄言于是从小奔着读经济顺利入学商学院,哪曾想父亲是为了圆自己的油画梦,才将锅甩他身上。   心累的苏薄言揉捏着眼角,抬头扫了眼百无聊奈的父亲正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文艺复兴史慢慢看,苏薄言想,如果他把父亲诅咒爷爷的话告诉爷爷,父亲会不会真的被爷爷打死。   “父亲你去睡吧。”懒得再看到悠哉的父亲在他面前晃着给他内心添堵,苏薄言深吸口气笑着将喜形于色的父亲推出书房。   恰在这时佣人给苏薄言端来了宵夜与咖啡,苏薄言皱着眉看着白青碗盛着的油腻的浓汤,“我不需要宵夜,你忘了吗?”   佣人听到苏薄言的话,忙鞠躬道歉,“大少爷,这是医生嘱咐的,说你受了伤需要补充营养。”   不想让佣人难堪的苏薄言只好让她放下餐盘,让她记着每一个半小时送上来一杯咖啡后,苏薄言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文件。   都是世界各地订的家具,瓷器,等苏薄言签好订单后,佣人已送上来三杯咖啡。   站起活动身骨的苏薄言看了眼挂在墙上“咔嚓”声响的挂钟,发现已三点后,苏薄言正要回卧室休息时,才想起了桌上那碗未碰的鸡汤,他的脑中猛地想到了那个女人给他做的鸡肉粥,而他还挑三拣四。   苏薄言苦涩的勾起唇角,慢慢走回了卧室,以往为了上班不堵车,苏薄言总是坚持四点起床健身,六点上班,这伤倒给他带来了好处,让他能多睡半小时。   与静谧的苏家庄园不同,萧筱竹的小庭院仍亮如白昼。   香港的凌晨总有层薄薄的雾,如亲密的恋人与你耳鬓厮磨,轻声低喃。   萧筱竹正收拾着行李,从她穿上最显瘦的裙子到洗涮用品,面膜化妆用品各式色号的口红。   下午她拿着苏薄言给她的支票去银行取钱转账,买了去美国圣弗朗西斯科的机票。检查行李三遍无误后,萧筱竹打着哈欠走到浴室洗澡。   等天微微亮时,萧筱竹双颊酡红的走出浴室,站在梳妆台前细细擦拭滴水的秀发,想象着自己待会儿精心打扮的样子。   等萧筱竹敷好面膜,画好裸妆后,萧筱竹正纠结要不要让商禹轻来接机。虽然萧筱竹已经半年没见过商禹轻,他也从不主动打她的电话,他们的关系从来都是她苦心经营着。   可那又怎样,她就是喜欢他,她买这么早的机票所营造的惊喜一定让商禹轻大吃一惊。   想象着商禹轻见到她后震惊地合不拢嘴,拉着她去看圣弗朗西斯科的金门大桥,带她去吃最好的美国冰淇淋,萧筱竹不由捂嘴偷偷笑。   锁好门,萧筱竹撇头看到了在蒙蒙夜空里,沁着露水在路灯的反射下薄如蝉翼的红杏,萧筱竹征了片刻,伸手摘下一朵红杏,轻轻吻了吻红杏上晶莹剔透地露珠。   走到路边坐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萧筱竹盯着红杏轻轻笑着,左脸泛着大大的梨涡。慈眉目善的司机从后视镜看到萧筱竹甜蜜的笑脸问道,“小姐起这么早是为了看男朋友吗?”   听到司机的调侃,萧筱竹满脸通红的坐直摆手,手忙脚乱的可爱样子,“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看萧筱竹这么大反应,司机笑而不语,萧筱竹也懒得解释,托腮看向窗外。 第一卷 第九章分析对策   路灯火热的跳跃着,朦胧的青光从苍穹深处穿过薄雾奔涌而来,两旁落叶的银杏树织就了一张暖黄的大网,萧筱竹还未见过这么美的香港,她转着手中的红杏。   她想,不知道圣弗朗西斯科有没有这么美,她想告诉司机,她不远千里看望的人虽不是她的男朋友,却是她的挚爱。   四点半准时被佣人的敲门声叫醒的苏薄言猛地坐起,光着脚下床揉着有些肿胀的双眸拉开窗帘,天由看不见尽头的森黑转为含情脉脉的浅蓝。   洗好澡的苏薄言穿着浴袍走出浴室,佣人上楼敲着房门告诉他早餐已准备好,苏薄言轻轻应了声快速打开衣柜,千篇一律的黑西装与白色领带井然有序的散发着淡雅的古龙水的清香。   穿好西装的苏薄言从书房拿好昨晚收拾好的文件下楼。苏家的早餐习惯沿袭着苏启城的习惯,Lipton红茶与谷粒吐司。   苏薄言按照以往告诉佣人记得转达一声爷爷、父亲自己去上班,又吩咐她督促苏薄殊早点回法国。出门坐上等待已久的宾利,苏薄言翻开今日报纸的财经板块。   六点准时抵达公司,保安惊讶地瞄到老总缠着绷带的脚踝,在苏薄言笑着同他问好后,磕磕巴巴的鞠躬问候。   以往苏薄言第一个抵达公司,林叔就是第二个,每天,他都急急火火地取过文件发给各个部门。   等过了八点,暖阳刚照进苏薄言的办公室,白色的墙壁倒映着玻璃的大片海蓝,苏薄言前往会议室,而林叔也早已在苏薄言通知“明早八点开董事会议”后,第一时间通知了高层这条信息。   当苏薄言到达主会议室,高层已经在会议室坐好。   苏薄言第一个看到的便是连清芙,她坐在他的左手边,在她注意到苏薄言看她后,她抬头与苏薄言对视了一眼便匆匆转过头,苏薄言见到后内心叹口气,想着等会议结束好好问一下连清芙。   每一位高层手上都有一份策划书,那是刘叔复印好早早交给他们的——连清芙写的进军圣弗朗西斯科的策划书。显然他们都已仔细看过,在苏薄言未来时,他们正轻声讨论着这份策划。   “大家都看过了策划了吧,这是贸易部部长连清芙所写,大家怎么看?”   苏薄言坐定,表情严肃地望着每一位高层,等着他们的回答。   “老板,我觉得这么做并非明智之举,圣弗朗西斯科有着劲敌商氏且有那么多外国品牌,对我们公司而言就是夹缝生存。”顾宿沐站起将自己手中的报告与分析传给苏薄言,所有的人都望着他,面面相觑的震惊模样。   顾宿沐怎么可能在十几页厚策划书刚交到手中半小时,便写出来一份报告。   苏薄言接过报告时瞥了一眼连清芙,她惨白着脸,苏薄言蓦地觉得两年未见,连清芙仿佛变了一个人,从果断干练变得畏首畏尾。   苏薄言一言不发,只低头看起手中的报告。他也听到了其他员工的低声议论。   顾宿沐,两年前毕业于名校,在笔试与面试获得头筹后进入公司。许多高材生在进入公司只因是个实习生而不满,即使苏氏的补贴非常高,也只有顾宿沐老实巴交地埋头苦干着。   很快,顾宿沐便在众多实习生中脱颖而出,他的策划顾虑众多因素,并且在出现各种状况老员工也手足无措下,他也仍镇定自若地分析原因,写出对策。 第一卷 第十章你的伤严重吗   不久,顾宿沐得到了苏薄言的赏识,他也创造了奇迹,两年间从实习生站到了高层。更让苏薄言宽慰的是,许多同行来挖顾宿沐,甚至提出上千万的年薪,顾宿沐都未答应。   不得不说,顾宿沐是个聪明人,他从资金运转的点切入,考虑了若商氏或其他外国品牌垄断市场,那么苏氏投进的上十亿只是打水漂,更别说浪费的物力与人力。   钱是小事,但媒体会借着机会大肆宣传做文章,而与苏氏共生的其他大企业若取消了订单或者合作,那么苏氏面临的局面便是股票暴跌!   苏薄言抿着嘴暗暗思忖,连清芙不是没有考虑这个因素,只是她写得太表面,一笔带过,这也是苏薄言决定召开董事会的原因。   其他人看到苏薄言陷入沉思,纷纷幸灾乐祸地偷笑连清芙要栽跟头,他们对这个新上任便是部长的人格外轻视,哪怕连清芙同苏薄言是校友。   “不知其他人的看法是什么?”半晌,苏薄言蹙眉抬头扫视着每一个人,声音透着凉意,显然对于他们这种同行相轻的态度有些不满。   “老板,我分析了各个公司的股市情况,我觉得苏氏作为龙头,是可以进军圣弗朗西斯科的,只要宣传做得好,凭着我们公司在全世界积累的客户量,是完全可以尝试的。”   坐在角落一个病殃殃的人在皱着眉算好数据后,终于眉头舒展站起来报告。   宁浅是苏薄言特意从美国硅谷高薪聘请的精算师,哪怕从极小的利润差别计算,他都厉害到可以推算公司未来十年的蓝图。   “宁浅,你说得也太绝对了。”顾宿沐第一次遇到苏薄言没有采纳他的意见,面色有些难堪,尤其是看到宁浅再次和他作对,顾宿沐板着脸冷嘲热讽,“先不说商氏的家具城开在人流量大的金门大桥附近,就算我们在世界各地都有着客户,但是在圣弗朗西斯科,那里根本没有听到过苏氏的名头。”   “你在怀疑苏氏的家具在国际的地位吗?”在两人剑拔弩张下,宁浅轻飘飘地揶揄。苏薄言当即下令宁浅负责这个项目。   等所有人陆续离场时,苏薄言叫住了连清芙,她紧张地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盯着脚尖。   “连清芙,怎么说我们也是做了四年的朋友,两年未见,你和我生疏到回国都不知会我一声。”苏薄言虽状似伤心,但他却眼神锐利,不放过连清芙任何一个微表情。   她不对劲。   “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在老同学手下工作,有失颜面。”   半晌,连清芙才低声说道,听到这个回答苏薄言非但没有放心眉头皱得更深。   “什么时候曾经那个‘胆大妄为’的连清芙也在乎别人眼光了?”   苏薄言的话总是一针见血,连清芙也不再拘束,抬头对上苏薄言的眼睛,在他探究的审视下,连清芙扬起红唇,笑得苦涩,“苏薄言,等你爱上了一个人,你就会懂了。”   苏薄言对连清芙的答非所问不由失笑,轻拍着她的肩,“什么是爱我不懂,但是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一个人,我的心哪还装得下别人,在乎别人。”   连清芙听了直摇头,脸上的笑容有些苍凉,她已无力再谈这个话题。   低头掩饰眼底情绪时,连清芙陡然注意到苏薄言的脚踝,她迟疑地开口,“你的伤……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