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 chapter1 楔子    每一座城市,或多或少都会流传着一些怪谈。这不仅仅是那些依山傍水的人类聚集地的专属,即使是在高度现代化的都市里,仍有许多怪谈通过人们的口口相传在街头巷尾里流传。今天要说起的,正是这样一个都市怪谈。    在K市那群本地老人的口中,有这样一栋楼,即使不经意提起,都是严肃而畏惧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人类面对鬼神之事,本该如此谦恭。    这栋楼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六十年多前。    那时正值建国初期,全国上下大力谋发展搞建设。K市响应号召,新建了许多工厂。其中,红星纺织厂应该算是非常出名的。厂里几乎全是女工,二八年少,风华正茂。    在那个年代里,红星厂的服饰质量款式都出了名的好,这个牌子也如同当下的各种名牌,受到当时K市人追捧。   然而,一场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灾难却在这里上演了。那个晚上,很多女工留在厂里加班,准备完成一批重要的指标。也许只是几点不知来自何处的火花,却在这个充斥着棉麻布匹的地方,掀起了燎原大火。    那一夜,K市的天空被火映红。困在厂里的女人们,也被火光灼伤了面容。    后来,为了安置这些毁了容的女人,工厂腾出了一栋楼,将她们安置在其中。那栋楼后来也被称为云楼,云想衣裳花想容,暗喻那些楼中毁了容颜的女人们。    曾听老一辈人说起过,云楼里是没有镜子的。没人能想象那些失去美貌的女人倘若再看见自己的脸会有多绝望。于是,所有映得出倒影的物品都被替换。但即便是这样,靠近云楼的人,仍能听见女人们绝望的哀鸣。    云楼,无论是对楼里的人还是楼外的人来说,都仿佛是一场绝望而压抑的噩梦。    这场噩梦的终结,是在20年后,那个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年代,好大喜功的大人物们,用一把火,一场意外,终结了这场噩梦。    在火光再一次映红天空的时刻,这场噩梦的终结,又何尝不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被夷为平地的云楼旧址上,很快翻新了更高更漂亮的新楼,搬进了住户。    但谁也不能解释,为什么那些彻夜不停的歌声与哭泣,会再次降临这栋已经没有了那群女人的云楼。    住户搬进新云楼的第一个冬天,终于出了事。有人凄惨地死去,脸被埋进了滚烫的火盆(用于取暖的东西,一个铁盆里面放着烧红的火炭)中,被拉起来时,整张脸已经面目全非,狰狞的脸孔上散发出焦灼的腥臭。    那具没有任何挣扎迹象,静静将脸埋在火盆中生生烫死的尸体,崩断了新楼住户的最后一根弦,人们争先恐后地搬出云楼。死亡却仍如影随形,人们一个又一个地死亡,带着被火灼得可怖的面孔,向世人传达着来自云楼的愤怒。    后来?    后来,大人物们请来了许多当时被打压的道术大家,进行了各种法事,但也仅仅只是将悲剧延迟了些,死亡依旧在上演。    直到一位得道高僧路过此地,望着云楼,他叹了口气:“罪过,罪过,万事皆有因果,当年的因如今的果,这楼何尝不是这城市的劫。”    说完,他吩咐将云楼清空,然后往里面放了很多很多定制的玩偶,足有成人大小。承载那些可怜的女人的亡魂。一段时间过后,云楼再没有死过人,大家松了口气,暗暗佩服那位高僧的道行深厚,却不知在某处破败的无人问津的巷角,老和尚的尸体已慢慢腐败……    再后来?听说云楼就那么空了几十年。    听说如果在夜里靠近云楼,还会听见女人们嬉戏的声音……    听说……    ……    “听说前几天,有人看见个男孩从云楼走出来了。”    “那不是没人住么?还有人敢住那儿啊?!”    “可不是,这云楼啊,阴森得很。我连靠近都能起鸡皮疙瘩。估摸着是外省人,不知道事情,才敢往里面住。”    “那下次要是见着了。记得给人提个醒啊。”    居委会的阿姨们冲着云楼的方向唠嗑,没几句却又扯回了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对于她们来说,云楼不过是个有些遥远的传说,那空了数十年的楼房再没发过威,只是阴气逼人地坐落于这个城市的西南方。     全部章节 chapter2 淮音    昏黄的街灯照在斑驳的墙壁上,影子在街角被拉长,巷口的少年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快步走进了阴暗的巷子。今天下课的时候被班长截住,勒令他必须参加这个周末的班级活动,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他离开学校时,天已经暗了下来。他在巷道里穿行,抄着近路往云楼赶,想要尽早回去。    可这巷子还没走到头,就听见粗重的呼吸,伴随着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知道自己大概又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他没有回头看,心里估算着现在所处的位置与云楼的距离,一咬牙,冲着巷口一路狂奔。身后如影随形的东西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稍稍顿了几秒才朝他追了过去。    但是这几秒,已经足够他甩开那东西了。他从小就容易招惹这些东西,被它们追了这十几年,别的不说,这逃跑的本领可是实打实的。    巷道与云楼距离并不算远,手脚纤长的少年不一会儿就冲进云楼。后面尾随的东西大概不知道云楼的厉害,又或者少年对他来说实在是顿难以割舍的美食,它并没有放弃,而是紧跟着追了进去。    在进入云楼的那一瞬间,它被一只纤细且近乎苍白的手扼住颈部,另一只手穿胸而过,自内部将它撕扯成了两半,随手扔在地上,很快,地上的残躯便被几个黑影分食干净……    少年听到动静转过身去时,只看见女人黑色的裙摆摇曳而过,瞳孔中映出裙摆处大片的美人蕉绿色的残像。他停下脚步大口喘气,冲着女人远去的背影说道:“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云姨。”    女人摆了摆她苍白的手,又指了指云楼。少年应了声,抬步往云楼里走去。    云楼的第一层是个巨大的展厅,除了通向上层的楼道之外,就只有无数的陈列柜,杂乱地摆放在大厅里,陈列柜上安置着大大小小的玩偶,目光统一而又阴沉地盯着云楼唯一的入口处。    无论走了多少次,每当路过这里,他还是会觉得心里发怵。因为知道,只要她们愿意,那些盯着他安静微笑的玩偶们随时可以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楼梯口的红木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洋装的漂亮木偶,她移动她精致逼真的木质脑袋,对着少年的方向,张开了嘴:“小迟……饿,饿……”    他没搭理她,略过她径直往楼上走。在云楼住了那么多年,他只听这木偶说过两句话,一句是饿,另一句便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他的名字。    他叫林迟。    最初是因为他母亲十月怀胎,明明已经过了预产期好几天,他却仍然赖在母亲的肚子里不肯出来。所以父亲便给他起了这个名,意为迟来的珍宝。    后来却大概真的恨不得他被凌迟了吧?有时他也会想,如果当初没有被神志不清的淮音捡回家,他会不会真的饿死街头?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家门口。    他跟淮音的家。    掏出钥匙打开门,原本睡在沙发上的男人听见动静,揉着他那张妖艳的脸坐了起来,用刚睡醒的嘶哑嗓音冲他打招呼:“回来了啊,饭弄好了。快去吃。”    林迟点点头,去厨房盛了碗饭,捧着坐到了淮音身边。男人揉了揉少年的头,笑着问:“今天怎么那么粘我?”    “六年了……”林迟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抬眼望向男人。    “哎?”    “我是说,你捡到我,已经六年了。”    “算起来,确实快到6年了。”男人笑弯了眉眼:“小迟需要过纪念日么?”    “不,不用。”    “说起来,捡你回来那么多年,都没听你叫过一声爸爸。真遗憾呐。”男人埋怨着,起身进了房间。他本是厉鬼,即使被云楼的阴气滋养着,得以白天现身。但是活动的黄金时期,还是在夜晚。    所以一般他会在睡前给林迟做好早餐,起床的时候给林迟准备晚饭。而中午,就任凭这便宜儿子在学校里打发。能跟林迟相处的,就只有他下午放学回家到睡觉前的这段时间。但今天他得出门去给云静弄些小鬼回来,当作云楼的房租。    淮音准备出门时,林迟有些紧张。淮音每一年总有那么一个月的时间,会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他会用厚厚的妆盖住他那张妖艳的脸,穿着红色的长裙,徘徊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捡回些莫名其妙的生物。比如上个月刚刚死去的那只黑猫去年死掉的那只黄狗,又或者,林迟。    云楼的阴气太重,其实并不适合普通的生物生存。所以淮音捡回来的任何生物,都会很快死去。而林迟作为唯一的特例,得到了他“父亲”十足的关爱。    直到跟淮音相处了三年以后,林迟才慢慢发现淮音失常的时间,几乎都稳定在每年的十月份。也就是当初,淮音捡他回家的那段时间。最初他并不明白这个规律到底是为什么,直到有一次云姨说漏了嘴,他才知道那是淮音的死亡日期。    其实每年的那段时间,林迟都记得非常清楚,甚至现在都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六年前的那个晚上,淮音把他捡回家时的情景——    秋末的晚上带着瑟瑟寒意,那是他被赶出家门的第六天,饥寒交迫,还被一只出车祸死亡的小鬼一路堵截,堵在了胡同的最深处。    那一刻,他是不甘的,却也想过放弃。    被鬼吃掉也无所谓吧?总好过现在这样无家可归。    他闭上眼睛,却没有迎来预想中的疼痛。惊讶了几秒后,他猛地张开眼,之前狞笑的小鬼如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在不远的地方。面前的人穿了一袭红色长裙,裹住曼妙的身姿,轮廓优美的脸庞画着浓重的丧妆,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林迟突然扑过去,拽住了那人红色的袖口。那一刻,他拒绝去思考眼前的人究竟是人是鬼。他只知道“她”救了他,没有伤害他。    后来,淮音一手拎着林迟,另一只手拖着不知死活的小鬼,就那么回到了当时的居所。很久之后林迟曾经自我检讨过,觉得淮音顺手捡东西这习惯,大抵是从他开始的。    那时神志不清的淮音并没有伤害林迟,只是将他带回了破房子里一丢,就继续他的无意识晃荡之旅了。不过好在将林迟捡回去时,距离他自己清醒已经没几天了。所以清醒之后的他才能及时救回了被丢在破房子里又饿又冷高烧得差点死去的林迟。    再后来,清醒后的厉鬼也曾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赶走那个孩子,可不知是因为那个孩子看着他的眼神太过执着,还是因为作为一个“鬼”孤单了太久,那个孩子终归是被留了下来。他甚至为了养育那个孩子而搬进了云楼。每月给云楼的主人云静,狩猎几只小鬼,当作租用住所的租金。    这一租,便是6年。当年刚上初中的小孩如今已经踏入了大学的校门。不习惯离开淮音的林迟选择了距离云楼最近的大学,三站路,抄小路穿过两条街,便能从云楼到达学校。    如今又是一年的10月,林迟同往常一样紧张他“父亲”会不会在这个已经不知道晃荡了多少年的城市出现危险,遇见个脑子里装了浆糊只晓得捉鬼的道士和尚,让淮音吃了亏。    知晓他想法的男人,揉了揉他的头发,露出了安抚的笑容。在他神志清醒的时候,林迟一般是不会担心他的,淮音偶尔也会离开云楼去趟富人家里,吃掉家中作祟的厉鬼,顺便赚取大笔佣金来供林迟从小到大学费以及生活的开销。     全部章节 chapter3 云静    淮音进门时,云静正在望着窗外出神。    直到淮音将几个鬼魂丢到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偏着头看着那个漂亮的男人。    “房租。”淮音好心地提醒他的房东几个鬼魂的用途。然后干脆利落地关上门离开。    云静看着地板上还在不断挣扎着的魂魄,勾起了嘴角。她可不是真的为了几个魂魄去收容那一人一鬼,最初大概是太寂寞,那个带着个人类孩子的厉鬼在她看来,又太有趣,才会拿魂魄当借口,收留他们待在云楼之中。    没想到,那男人当真每月给她送来魂魄,六年以来从未间断过。    她起身,提起那几个魂魄,从二楼走道扔到展厅。然后站在走道上,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看着那些安静的人偶们在一瞬间移动起来,撕扯起那几个可怜的魂魄,不一会儿,便将它们蚕食干净。    红木椅子上的红裙木偶抬起她的木脑袋,看着倚靠在二楼栏杆上的云静,张开了嘴巴:“饿……饿……”    “多可怜,你看。你已经弱到连人形都没法保持了。”她看着木偶微笑,想了想,又说:“或许,我该让你吃点东西。这样大概就能多个人陪我说话了。让我想想上次你跟我话,是什么时候了红袖,你看这人死得久了,连记忆都衰退了。”    死后的日子果然是太过无聊,云静望着木偶红袖,又出了神。    思绪飞回了六十多年前。那时她还没有遭遇那场意外的火灾,仍是二八年华,长相漂亮,工作认真,是红星厂里的好手。红袖,也是这样美好的年岁。那时的她们,从不曾预料到会有那样一场毁灭性的灾难降临到她们的头上。    即使是火灾发生的那天晚上,往厂里赶去的她们,仍在路上谈论着隔壁厂帅气的小伙,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火着起来的那时候,红袖拽着她往外跑,时至今日,她仍然清晰地记得被燃烧的材料堵住的大门,红得炫目的火光以及那灼伤肌肤的热度,哭泣声呼喊声,在这一刻恍若梦境。    再后来,她想起工友脸上遍布着的可怕伤痕,想起她们眼中的绝望,想起那时厂长曾发表的讲话,说一定会好好安置她们,想起母亲的哭泣与父亲沉默的烟斗……还想起来,那个一直在她下工时等在厂外的男人,后来再也没见过。    是了,她想起了她夭折的爱情。谁会去爱一名面目狰狞的女人?她永远不会忘记纱布刚从脸上摘去的那一刻,那张出现在镜子里的、足以让她恐惧的丑陋面容。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绝望和哀伤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她的理智,她砸掉了家里所有的镜子,疯狂地哭泣、尖叫……但她很快认命,绝望与麻木腐蚀了她的心。    厂长亲自来了她的家,问她愿不愿意被安排到专门的安置点去。她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情况,只是依稀记得母亲哭得很凶,父亲沉默着抱着那个老旧的烟筒。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而她现在的状况,只能增加家里的负担。于是她点点头,用那张被烧坏了半边的脸冲着厂长笑。    旧宿舍很快被腾了出来,她们也很快被安置进去,三十几个女人,一扇紧闭的铁门。每天有人给她们送来饭菜,也会拿来些轻巧的活,让她们做。只是进楼了之后,她们便没再出去过。    有的人是因为火灾伤了腿脚,走不出去。而有的人,却是因为不愿意。毕竟谁也不想,成为他人的谈资。    那时,云楼还不叫云楼,她也还不叫云静。    在云楼还是一栋没有名称的老旧宿舍楼时,云静还叫陈静,十里八村的一朵花,拥有人人夸奖的外貌与性子。谁曾想,一场大火,一朵花儿在年华最好的时候破败凋零,沦为大家可怜的对象。    云楼,是后来妹妹来看望自己时说起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楼外的人那样形容她们。她们甚至不理解这句诗真正的含义。而那时的她,竟也那样地迷恋着这句断章取义的诗词。    云楼里面是没有镜子的,那些女人看见自己面容的癫狂,是她无法形容的。她大概永远都忘不了红袖在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容貌的那一刻,长长的指甲扣进肉里,那张被火灼伤的脸庞被她生生用指甲划出了道道血痕。    她说这不是我的脸,不是我的。眼泪伴着血水自脸上流下,她的尖叫声,刺得耳膜生疼。云静捂着耳朵从她身边走过,麻木地越过地上血痕累累的女人,拎起椅子砸碎了墙上的镜子。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丑陋的面容映在碎片落在地上,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她冷漠地看着她们绝望,看着绝望弥漫了整座云楼。不知不觉,就过去了20年。时间在那些被腐蚀过的面容上留不下什么痕迹,那些疯了的云楼女人,自然也不会在意时间。20年后之所以能被记住,大抵还是因为第二场大火,燃烧生命,终结悲剧的绚烂。    云静对那场大火的印象,停留在那绚丽的色彩上。她记得那橙红的火光,生命的最后的颜色有多绚烂,急于逃命的人是不会去注意的。云静没有选择逃,她静静地待在她的屋子里,听着那些女人如同之前的20年一般,哭泣、尖叫。生命太无趣,所以这个冷漠的女人最终选择跟这栋楼一起走向毁灭。    再次醒来时,她还在原地,云楼却不是之前的云楼了。有很多人陆陆续续搬进了云楼,他们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幸福得碍眼。    但是那时的她还奈何不了他们,只能看着他们占据了她的地方,带着那碍眼的幸福。    虽然云楼毁了,但二十多年聚集的绝望情绪仍然徘徊在那里,而这堆怨气对她来说是难得的补品,她努力的吞噬,吞噬……无止境的吞噬之后,她终于有了力量,将那个占据了她房间的人,按进了火盆里。    后来,她看见了红袖她们,那些女人也没有离开云楼,徘徊在云楼的附近,吞噬着那些负面的情绪。再后来,负面情绪不够了,她们便开始抢夺起食物,甚至是彼此的魂魄。    那时的云楼更像个炼狱场,厉鬼们彼此吞噬着,她不记得她是怎么度过那段时光的,她只记得自己在不停地吃、吃、吃……    终于,当她感觉饱了的时候,整个云楼,只剩下了她一只厉鬼。其余的,大都被夺去了力量,变成了残魂。    唔,还有红袖,那时她的魂魄虽然破碎得厉害,并没有完全变成普通的亡魂,还有着厉鬼力量的她追随着本能,无时无刻都想要吞噬着、饥饿着……    后来?    后来来了一个很厉害的老和尚,赶走了那些碍眼的人。还往楼里放了很多很多的人偶供她们栖身。她挑选了一个等身的木偶,栖身在里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力的加强,她进入木偶之后,木偶竟然像真人一般有了柔软的肌肤……    她觉得满意,用了漫长的时光将楼里的残魂一个个塞进木偶里,跟自己做伴。只是那些亡魂进了木偶的情况跟她不大一样,她们只能在午夜阴气最重时活动,而红袖,勉强能动能说,但她耐心教了几年,也只会重重复复地念叨着饿。    哦,再后来,那只鬼带着那孩子过来之后,红袖似乎还学会了一句“小迟”。是什么时候教会她的?云静一边回忆着,一边盘算之后弄些小鬼来喂红袖,大概还能再让她学会几句话吧?     全部章节 chapter4 宿诡(一)   林迟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赖在床上回想了下今天的课表,确定早上有课之后,他从床上蹦跶起来,去厨房扫荡了淮音睡前准备的早餐,拎着包出了门。   走到展厅时,红袖一如既往地偏着头,看着单薄的少年,口里是万年不变的呢喃:“饿……小迟……饿……”   林迟刚刚起床心情不错,听见红袖喊饿,便把出门前顺手拿的苹果递了过去,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吃。   “能吃吗?拿着。”林迟蹲下来,把东西放进木偶的手心,握着她的木手指,合拢抓住了苹果。红袖看着手里的苹果,又张了嘴:“饿……”   “不是饿哟……是谢谢。来跟我说:谢……谢!”饶有兴致地教了红袖几句,看着时间不早了,便不在这里继续耽搁:“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上课了。拜拜~”林迟拍了拍衣角,站起来跑远了。红袖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然后低着头看着手里还泛着青色的苹果。回忆着刚刚林迟的嘴型,慢慢地开了口:“谢……谢?”   林迟是今年S大历史系的大一新生,大一的课程不算多,时间比较充足。于是大家开始积极参加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来打发时间。林迟本来也应该是其中一员,虽然小时候被抛弃这件事给他留下了阴影,但是这些年来在淮音的悉心照顾还是让他顺利地成长为一名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优秀青年。   可惜因为S大第一学期的开学日期,已经接近淮音每年周期性发作的时间,因此林迟并不太热衷于参加这些学校组织的集体活动。他总是想多点时间待着淮音身边,即使那只厉鬼在他醒着的时候总是在睡觉。   “林迟!等一下!”才一下课,一个略微眼熟的男生便扑到林迟面前拦住了准备离开的他,双手合十神情真切地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们准备向学校递交成立历史文物研究社的申请!可是我们申请的人数不够,没有达到学校要求成立社团的标准。”   嗯?所以呢?林迟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这个平时并没有太多交集的同学的用意。   没有在林迟身上得到预期反应的男生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这个忙很简单啦,就是你能不能来帮我顶替个名额?拜托拜托,挂个名就好了!”   来人是林迟的高中同学陈枫,虽然在高中时期同班的两人当时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既然进了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班,在陈枫看来这是他跟林迟很有缘的证据。所以在这一次申请社团人员却不够时,他第一个想到了林迟。   “可是,我时间不多。”林迟有些犹豫。   “没关系,不会要求你做什么的!只是挂个名在社团而已,因为人员不够的话我们就不能申请成立了。拜托啦帮帮忙!”陈枫双手合十,一脸请求。   林迟考虑了一下:“嗯,如果只是挂个名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对了那什么社……”   “历史文物研究社!”   “呃,好吧,为什么会想起要成立这个……研究社?”   “你难道不觉得那些承载着时光的文物很美么!先不说它们的做工,每件文物都有它独一无二的故事……”一说到陈枫所喜欢的文物,他立马一脸心驰神往,滔滔不绝地开始给林迟讲文物的吸引力,林迟嘴角抽了一下,出声打断了他:   “打住!如果只是挂名的话,我答应你了。”   “嘿嘿。啊!对了!给你介绍下我女朋友,也是咱们社的……亦柯!过来!”陈枫直起身来四处张望,然后冲着走廊里一个漂亮的女生招了招手。女生很快走了过来,陈枫揽着她的肩向林迟介绍:   “这是我女朋友,曹亦柯。亦柯,这是我高中同学,林迟。他刚刚已经答应加入我们了。”   女生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曹亦柯。”   “我是林迟。”   “谢谢你慷慨牺牲你的宝贵时间为我社添砖加瓦。”曹亦柯俏皮地打趣着,林迟配合着笑了笑,在关于历研社的各种问题达成共识之后,三人又随意地聊了几句。林迟担心家里的淮音,所以很快找了借口离开。   淮音的反常期将至,林迟总是特别不放心,努力挤出时间来守在他身边。对此,淮音不置可否,包容着林迟略微有些小强势的担忧。   曹亦柯在林迟走后,拿出了申请书继续填写。现在人数总算够了,申请应该是可以通过了。上次托人在黑市买的几样古玩,应该能够维持这段时间社里的研究。   她跟陈枫家境都不错,也真心喜欢那些古玩。结识的不少古玩界的朋友也为他们淘到了不少好东西。她想起了前几天朋友给她带过来的陶罐。据说是明代的,上面画着繁琐而漂亮的花纹,顶部被纸封住,还来不及打开,真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因为申请的社团还没有批复,所以也没有专门的地方让他们安置古玩,陶罐暂时被她放在宿舍的桌上,曹亦柯提醒自己等等记得要给舍友打个电话,让她们小心那个陶罐。   曹亦柯表格填得差不多,陈枫看了看表,已经接近晚饭时间,便带着曹亦柯出学校改善伙食去了。情侣腻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两人在路上一路畅想这社团的美好未来。曹亦柯想了想,陶罐被自己小心地放在桌下,应该不会有人碰到。于是不愿打破现在气氛的她,也就没有打那个原本预定好的电话。   然而就在此时,在曹亦柯的宿舍。几个女生望着彼此,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让我们把时间往前推进一个小时——   宿舍里的几个女生除了曹亦柯的男友陈枫是本校的之外,其余要么单身要么男友在校外,所以几乎都是一起行动的。这天,她们去食堂打了饭端回了宿舍,冯瑶前段时间从家里带来些风味咸菜,所以这几天宿舍里的几个姑娘都是打了饭菜回宿舍拌着咸菜吃。   但是在回来的路上,因为几个女生之间嬉笑打闹,冯瑶的菜汤不慎洒到了衣服上,于是一进门她就忙着去把那件外套给洗了,嘱咐宿舍里的另外几个室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冯瑶的那罐子咸菜是放在桌子底下,需要人弯下腰去桌子底下捞,不巧的是,曹亦柯的那个古玩罐子也正好放在那里。   所以去拿咸菜罐子的叶白会将曹亦柯的罐子抱出来,其实,只是个美丽的意外。   曹亦柯不在,冯瑶没看。压根没注意罐子跟平时不一样的叶白毫不犹豫地掀开了罐子的封口,准备一饱口福。却在看清罐子里的东西时,被惊呆了。   “这是什么!”叶白看着罐子里那只干枯的人的手掌,惊叫出声。   几个女生听到动静也都凑过来,看清罐子里的东西之后,她们下意识地看着对方,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措与恐惧。 全部章节 chapter5 宿诡(二)   曹亦柯跟陈枫在校外吃了晚餐,热恋中的两人为了多腻歪一会儿,又绕路去看了场电影。本来算着能在关门前赶回宿舍,结果低估了K市夜晚的交通拥堵情况,回程路上遇上了大堵车,原本只要一个小时的车程生生翻了一番,等他们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   曹亦柯告别将她送回宿舍门口的陈枫,然后敲开了宿舍大门。在宿管阿姨略带不满的目光中进了宿舍楼。回到寝室时,同室的几个姑娘都已经睡下了。她一眼就看到不知道何时摆在自己书桌上的古董陶罐,虽然太晚了她也没有了去打开的兴致,但还是疑惑地问了一句:“你们谁动了我的陶罐吗?”   “你的罐子挡到我拿桌下的东西,所以就放在你桌上了,后来忘了放回去。”冯瑶在床上轻声回了一句。曹亦柯想起了平时冯瑶放在桌下的咸菜罐头,也没多想。   “哦。没事,就是随口问问。我先去洗个脸。今天你们怎么都睡那么早?”她扯掉围巾,拿着盆出门去接了些热水,准备去洗漱。   曹亦柯所在的院系相比其他院系来说人并不算多,所以学校只给分配了一栋宿舍楼。而S校的历史系又是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系,在女生几乎是男生的三倍的历史系。一栋女生宿舍显然有些紧张,这么多女生要塞到了一栋宿舍楼里,校方不得不将当初承诺的4人标间换成了6人间。而曹亦柯的宿舍502正是一间六人间。   进门左边的那张床,上铺是曹亦柯的床,而下铺住的姑娘叫包妮。同侧那张床上铺睡的是韩夏,下铺是几人的书桌。相对的另一边,上铺是冯瑶和叶白,下铺是黎倩。刚开学那一阵儿宿舍举行寝室文化大赛,几个姑娘为了美观方便,便把蚊帐全部换成了不透光的床帘。将一个个床位罩成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方便做些自己的事情,也不会影响到他人。   门关上那一刻,曹亦柯并没有听见宿舍里若有若无的啃噬声。   打完热水回到宿舍时,灯已经熄灭了。曹亦柯点着台灯完成洗漱之后,习惯地朝着床的方向走去。就在她抬脚准备上楼梯时,却猛地听见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哼唱声。   说是古怪,但是仔细一听却还是能听出个大概的京剧唱段从她的下铺传来。婉转哀伤的唱词微弱得断断续续地传来,曹亦柯的胆子不是太大,这一听,便觉得有些骇人。寝室里的姑娘都知道她胆子小,一般说起些灵异神怪的事情都会避开她。今天在她回来之后还唱这样诡异的歌,让她觉得害怕之余还有些恼火。   “妮子?你还没睡吗?”她压着脾气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回答。床帘后面的歌声依旧断断续续,但是却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她皱起眉,觉得自己似乎需要跟舍友讨论下宿舍的相处问题。她从小被家里人宠着,虽然平日里平易近人,但是骨子里依然有著被娇宠出來的大小姐脾气。径直走过去,她猛地掀开帘子,用手里的台灯照向包妮的脸。   被窗帘隔绝起来的小空间一下子被台灯照亮。而包妮似乎没有丝毫的反应,她倚靠在床头,垂着脸小声哼唱着,左手手心向上翻起,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右手挨到左手旁边,停顿一下,又朝着右边拉开距离。看起来,就像是在刺绣一样。   前几天曹亦柯曾看到包妮买了一幅十字绣回来绣,当时她的动作看起来,跟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现在已经熄了灯,看不清任何东西,谁会在这个时候绣十字绣?更何况,她手里并没有任何东西!   曹亦柯忍着背后发凉的感觉,伸手去摇了摇包妮:“喂!妮子!”   猛地被摇晃的人似乎猝不及防,右手没有预兆地朝着左手臂刺去。她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害她出错的“罪魁祸首”,然而,此刻被吓坏的明显不是她,曹亦柯看着她被台灯照亮的脸上没有眼珠的血红眼眶,尖叫了起来!   “啊!!!!!”   尖叫的同时,她猛地向后退去,跌坐在了背后黎倩的床上。床帘被粗鲁地拉扯开,她转过去伸手摇晃躺在床上被她的叫声吓醒的黎倩。   “亦柯你怎么了?没事吧?”黎倩半支起身子,扶住了惊慌失措的曹亦柯。   “倩!妮子!!妮子!你看妮子……”曹亦柯惊慌失措地抓住黎倩的手,颤巍巍地指向包妮的床。   “我怎么了?”包妮此时也从床上下来,捡起了曹亦柯掉落的台灯。台灯的光瞬间照亮了三人。曹亦柯恐惧地看向包妮,却再没看见那恐怖的血眼眶。包妮那张恬美的脸上挂着有点疑惑的表情。   “你……你刚刚……”   “怎么了?我刚刚好好睡着一下子被你吓醒。你怎么了亦柯?”包妮走近二人,将台灯递给黎倩。然后蹲下来看着曹亦柯:“是不是喝酒了?”   曹亦柯眼睛都不眨地望着包妮的脸,深怕自己一眨眼包妮就又变成了那种恐怖的样子。曹亦柯咽了口水,安慰自己一定是今天太累才会有幻觉。她缓缓站起来,朝着包妮笑了笑:“我没事,今天太累看错了。你们知道我有点胆小。”   说完她快速爬上了自己的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虽然一直安慰是幻觉,但是看到的那一幕幻觉还是让她怕得发抖。   “没事了吧?那快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临床的韩夏翻身嘟囔了一句。   “好的,我帮倩把帘子挂好就睡。”包妮笑着回答,接着又抱怨了一句:“就是看不见有点麻烦啊。”   曹亦柯握着手里的台灯,问了一句用不用开灯。包妮笑着说不用。说着她挂好了最后一处帘子,伸手抹了一把脸,用她血红的眼眶看着黎倩。   “帘子弄好了倩。”   “谢谢。不方便起来。麻烦你了。”黎倩对包妮恐怖的眼眶熟视无睹,她用手撑着缓缓躺下。如果曹亦柯现在往两人这里看上一眼,就会发现,黎倩虽然挪动身子躺下,但是下半身没有一点动静……   曹亦柯对床帘之外的所有动静一无所知,她缩在被子里。颤巍巍地摸索出手机给陈枫打电话。打了很多通却都没有接通。她无奈地放弃,又静静地在床上呆了一会儿,但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个没有眼珠的包妮,阴森森地看着自己。   “韩夏……韩夏!”曹亦柯试探地叫了一声:“你睡了吗?”   “恩?!”韩夏有些迷糊地回答:“干嘛?”   “你睡了吗?”   “恩……”   “你过来跟我睡行吗,我睡不着。”   “怎么了?”   “我害怕……”曹亦柯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包妮那张没有眼珠的脸。甚至她的梦里,所有出现的人都长了那样一张恐怖的脸。   “我不方便过去……”   “那……我过去跟你睡行吗?”   “好啊,你过来呗。”   曹亦柯得到允许之后,抓着手机爬到了隔壁床上。韩夏给她让了一个位置,她躺下,身边有人的感觉总算是让她稍稍平静了些。她闭上眼想要尽快睡着,却感觉到脚边有东西在动。最初她以为是韩夏,后来才发现不对。韩夏的腿一直平静地放在她身边,没有移动的迹象。   “小夏……是你的脚在动吗?”   “不。不是我。”   “那……那是?”曹亦柯有些惊恐地侧过头看着韩夏,韩夏也转过头来,与曹亦柯面对面,她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是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被放在我们脚边啊!”   曹亦柯愣住了,她清晰地感到一个小小的身子,正顺着她的脚往上爬。   韩夏有孩子?   她明明没有孩子啊!   那么……   现在腿上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   曹亦柯猛地掀开被子,拿着手机往腿上一照。   抱住她腿的确实是一个婴儿。但婴儿小得过分,女孩子的两只手就能完全罩住,全身通红,连五官都还没有长好。如果曹亦柯现在能够冷静下来。她就会发现,她其实在无数的婴儿标本中见过这样大小的孩子——以这样的大小,是不会有婴儿能够存活下来的。   曹亦柯下意识将腿上的婴儿甩开,尖叫着连爬带滚地离开了韩夏的床,她站在地板上,仿佛离韩夏的床远一点,她就能安全一点。殊不知,危险才刚刚开始。韩夏紧跟着来到了床下,她黑着脸,阴森森地望着曹亦柯:   “我好心收容你,你却这样对我的孩子……”韩夏一步步逼近,猛地伸手掐住了曹亦柯的脖子,将她按在地面上。曹亦柯想要呼救,却发现室友们一个个出现在她面前,她仰躺着,看见韩夏阴森森地掐住她的脖子,看见包妮没有眼珠的脸,看见冯瑶手里抓住韩夏的孩子,一口咬掉了手掌……   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画面跟室友们平静却阴沉的表情,曹亦柯终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全部章节 chapter6 宿诡(三)   昏过去的曹亦柯并不知道,宿舍一角那个没有被拉开的床帘里,叶白正抱着枕头无声地哭泣,她恐惧地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曹亦柯躺着冰凉的地板上,也许是因为昏迷使她无法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原本悠悠荡荡在她身边的“几人”失去了兴趣,又开始做起了其他的事情。   包妮坐回到床上继续绣着她的刺绣,哼唱着诡异地不知名的曲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被曹亦柯惊扰到,此刻她的动作与曹亦柯初见时的僵硬已经截然不同了。她手指翻飞,所过之处皮开肉绽……可就是这么血腥的动作,却在手腕上,绣出了一朵扭曲的莲花。   叶白下铺,原本只是被拦腰斩断的黎倩现在连手也跟躯干分离了。全身被割成几大块的黎倩依旧睁着她的大眼睛,还念念叨叨地冲上铺的叶白不停搭话:“叶白,我想吃西门外的甜点,明天去买好不好……”   韩夏抱着那个被冯瑶啃过半边的死婴,晃晃悠悠地唱着摇篮曲。   冯瑶盯着昏过去的曹亦柯,揉了揉肚子,最终没对室友下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当时针正正指向六点整时,一切开始恢复正常。叶白眼睛一闭,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包妮手上伤痕消失,眼眶里也出现了灵动的眼珠,韩夏手里的死婴不知去向,她本人也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即使是被四分五裂的黎倩跟已经把自己啃得残破不堪的冯瑶,也在分针摇曳过12时刻度时,恢复了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大概就是那个被吓晕的曹亦柯,依旧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六点半,宿舍准时开启了灯,黎倩的闹钟大响,吵醒了宿舍的姑娘们。   “起床啦!六点半了!今天还要跑操的!”黎倩一股脑坐起来,穿好衣裳掀开床帘,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曹亦柯。   “哎!亦柯怎么了!你们快起来啊!!!”   整个宿舍的姑娘被黎倩喊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扶起了曹亦柯。   “怎么办!”   “先搬到床上去!”   “人昏过去了!怎么办啊”   “掐人中吧?!”   “掐人中?……行掐吧。”   几个女生手忙脚乱地把人搬到床上,又手忙脚乱地掐了人中,喂了热水。谁知道醒过来的曹亦柯环视她们一周,便瞪大眼睛惊恐地喊叫着:“有鬼啊!救命啊!”手脚扑打着,几个女生怎么可能按得住她,只能去宿舍找了其他女生过来,然后拨通了老师的电话……   林迟今天一进教室,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拍拍前排的女生,询问了几句。   “你还不知道吗!?咱们班的曹亦柯,疯了!”女生压低了嗓音,在他耳畔说道。   “?”曹亦柯他认识,昨天陈枫还拉着他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对那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印象也不错,只是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人就疯了?   “听说……”女生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凑到林迟耳边压低了声音:“是闹鬼了。”   闹鬼?   这对林迟可是一个熟悉的词。林迟又跟女生聊了几句,却没有再得到什么可靠的情报。等到上课铃声已经响了一会儿,陈枫才急匆匆地跑进教室。   林迟冲他挥了挥手,不意外地看着陈枫坐到自己身边。   “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林迟其实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陈枫毕竟跟他是高中同学,自己又还参加了陈枫那个社团,虽然只是挂名。所以于情于理他还是开口询问了情况。   “我不知道!!亦柯,昨天凌晨给我打过电话,那时候我困得不行,就没接。要是我接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了!”陈枫暴躁地用双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压抑地说道。   “你别这样想……”林迟迟疑了一下,将手放上了陈枫的肩:“那现在怎么样了?曹亦柯她……”   “在医院里,警察跟老师都在,她宿舍的人也都跟着去了。”陈枫狠狠地捶了桌子:“我问过她宿舍的人,她们都说昨天晚上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她们很早就睡了。你说,你说亦柯怎么会就这么疯了呢,她看见我就只会喊救命,可是我帮不了她!我帮不了!!!!!!!”   “那,昨天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曹亦柯她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特别的?没有啊,昨天我们讨论了下社团成立的事情,然后说你加入的话社团申请应该没有问题了,亦柯还说学校大概会批个地方来跟我们做活动室,到时候我们让人收集的古玩就能放在里面……对了!她说朋友给她带了一个古陶罐,特神秘,还用像符咒一样的纸封了口的,说是放在宿舍了到时候拿给我看。我当时就觉得有点怪异,你说,会不会是它出了问题!”   “你别一惊一乍的,这些问题警察会搞清楚的。”   “不,不行。我不能就坐在这,我要去看看那个陶罐!现在想想亦柯跟我说的那些话,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你去看可以,但怎么也得等她们宿舍的人回来吧?不然你怎么进女生宿舍?”   陈枫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啊,都急糊涂了。我先给她们室长发条短信,让她回来了就告诉我。”   课上到一半,陈枫就接到了宿舍长黎倩的短信,说她们已经回了宿舍,曹亦柯留着医院里面,但她父母还没有赶到K市,她们不放心,准备回宿舍拿点东西,先到医院去照顾她。   陈枫想了想,说让她把曹亦柯拿到宿舍的陶罐给拿出来。交代完了就逃课去拿那个古陶罐,林迟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他们来到宿舍楼下时,一帮女生已经等在那里了,叶白递给陈枫一个古朴的陶罐后,几个人就离开了。陈枫抱着那个陶罐,仔细端详起来。陶罐的外部是很简单的纹饰,波浪形环绕了整个陶罐,而陶罐最引人瞩目的部分,大概就是那个纸质的封顶,上面写着符文一般的红色字,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心生畏惧。   陈枫看了一眼林迟,抬手掀开了那层封顶。林迟虽然经常遇到鬼怪,但他毕竟不是天师,没有这方面的意识,所以并不觉得陶罐被打开会有什么威胁,也就没有阻止陈枫。   但是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被掀开的陶罐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哎?什么都没有?明明是密封好的。”陈枫有点失望的望着空空的罐底。而林迟,则皱着眉头盯着封顶被掀开的那一瞬间,从罐子里飘出的几丝阴气。这种阴气他并不陌生,云楼里每天都弥漫着这种阴气,那并不是……属于活人的东西。   但林迟还是决定先隐瞒下来,对于陈枫来说,知道这种东西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林迟扯开了一个笑容,对困惑不已的陈枫说:“你不去医院看看曹亦柯吗?她宿舍的人都能去照顾她,那估计警察已经允许人去探望了吧?”   “啊!你说的对!那我先去医院。这个罐子,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要不你先帮我收着吧?行吗?”   “行,我给你收着,你快去吧。”   “好!小迟你真够兄弟。”说完,陈枫猛地拍了林迟一下,拍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过神来时,陈枫已经跑远了。林迟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手上的罐子,心想陈枫既然拜托他照看这东西,那就顺便拿回去让淮音看一看好了。   拎着罐子走出校门的时候,碰到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林迟分神去听了他们的对话,大概是说校门外那家关门很久的小吃店被人盘下来了,似乎准备开店,正在装修。店铺装得古色古香挺好看的,也不知道要开什么店。她们说的那家小吃店林迟是知道的,那家店的店面正对着云楼,按淮音的话来说,风水不是太好。所以换了几任老板都开不长久。   林迟随便一听,也没往心里去。所以他并不知道这家即将开张的店,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全部章节 chapter7 宿诡(四)   林迟所在的S大历史系,大一的课程并不多,新生迎新的各项活动也刚刚告一段落,所以上午的课结束之后,大家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大多数人都选择吃完饭后去睡个午觉,享受悠闲的下午时光。   虽说今天曹亦柯出事了,但毕竟才刚刚开学,同学之间也不熟悉。要说真的担心难过,其实并不至于。所以除了班委跟几个与曹亦柯要好的同学去了医院,剩下的人都各忙各的了。林迟在校门口的小吃店打发了午饭,拎着陶罐往云楼走去,不出意外整个下午他都可以待在家里,可以在家里等到淮音睡醒,顺便拿陶罐去问问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云楼依旧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它的阴气,恨不得方圆几里鸟兽飞绝。林迟拎着陶罐还没进门,就被云静挡在了云楼之外。   “手里,是什么。”云静撑着一把黑色阳伞站在门外,搭配着她的黑色劲装,气势十足。   “同学寄放在我这的东西,但是上面有点不太干净。正想找云姨你帮我看看。”林迟乖巧地将东西递过去,云静很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将东西夹过去,看得人胆战心惊。   “咦……这种东西真是有年头没见了。”云静挑眉,顺手将东西甩回林迟怀里,后者手忙脚乱地接稳了,然后略带讨好地睁大眼睛望着云静。   “云姨你知道吗。”   “知道呀~”   “那你告诉我吧!”   “求我呀~”   “……求你。”   “咳,这个啊,是很多年前留下的诅咒承载物,说白了就是封印诅咒之物的东西。不过现在看来,诅咒已经被放出来了。具体的你就问你老爹去吧。云姨最近好忙呀~”说完,云静便撑着她的阳伞从林迟眼前消失,干脆利落地就好像她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一场巧合,而不是因为林迟的外带物品担心危及云楼而采取的拦截。   诅咒?林迟心底有些不安,诅咒是被陈枫放出来的?还是被曹亦柯?   现在看来,其实曹亦柯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么破解诅咒的方法呢?   一边想着,一边往云楼内走去。经过了无数次依旧异常阴冷的展厅,传来人偶们的窃窃私语。楼梯口,红袖念叨着她的口头禅,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回到家时,淮音还在睡,林迟站在床前凝视着他的睡颜,在叫醒他与不叫醒他两个选择中苦苦挣扎。   淮音的警觉性一向很好,林迟在他床边站定时就已经醒过来了。只不过家长的爱好就是看着孩子在选项面前犹豫不决。他装着沉睡,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一直注视他的睡颜的林迟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样的细节。   真是恶劣的家长。   孩子恼怒着,以泰山压顶的姿势向着床上的人扑去,恶劣的家长将少年往怀里一塞,闭着眼睛不说话。   “淮音,我有事问你。”   “嗯?”   “我从学校拿回来了一个陶罐,在门口的时候遇见云姨了,她说那是承载诅咒的东西。我想,我朋友大概是中了那个诅咒,你知不知道破解诅咒的方法?”   “小迟交朋友了啊~”   “那不是重点!”   “好吧,之前我告诉过你,所有的东西都有自己的罩门,诅咒无论复杂简单,只要找到阵眼,然后就能破解。”   “那么什么是阵眼。”   “就是你觉得,最特殊的地方。往往是最不正常或者是一堆不正常的东西里最正常的地方。毁了它,就能破解。”   林迟翻了身,看着自家家长漂亮的脸蛋,陷入沉思。   “今天老师给我们讲了很多考古的事情哎。听起来很有意思!”   “是嘛,也给我讲讲?”   “就是说,之前他们去考古的时候……”   “嗯,是挺有意思的……”淮音有一句没一句地回了几句,又睡了过去。此时正值午后,对他来说,正是睡觉的好时间。林迟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拉了被子,陪着家长一起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醒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林迟还没有来得及吃饭,就被陈枫一个电话叫了出去。两人约在校门口见面,陈枫一见林迟就拉着他开始说今天下午的经历,他一直在医院里面陪着曹亦柯,可曹亦柯一见到他就哭,一见到宿舍里的姑娘就喊有鬼,几个人来来回回地折腾,到了方才她父母赶到医院,才离开。   “亦柯是个很坚强的人,我怀疑她昨天一定遇到了什么。比如说小偷或者……”   “我觉得不会是小偷,如果是小偷的话,曹亦柯一定会呼救,她宿舍里的姑娘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   “那会是什么?”陈枫沉默了一下,又问:“你说,会不会是鬼?”   “鬼?!”   “你不相信有这种东西么?可是我觉得亦柯就算是不正常,她说的话还是有依据性的,昨天晚上,她一定看到了某种恐怖得足以让她当成鬼的东西,或者,她看到的,就是鬼。不然,怎么解释她都被吓疯了,宿舍里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枫沉静地分析,脸色阴霾得吓人。   林迟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把诅咒的事情告诉陈枫,今天早上他与陈枫二人打开陶罐时,里面空无一物,出事的是曹亦柯。那么说明在他跟陈枫打开陶罐之前,东西就已经被打开了,并且里面的诅咒也被放出,诅咒应验。曹亦柯才出了事。   “那你准备怎么办?就算是宿舍的问题,我们也不能去女生宿舍查吧?”   “为什么不能?亦柯他们宿舍的姑娘今天都不敢睡觉,我说我想去她们宿舍查这事,她们都同意了。等会这栋女宿的宿管会去吃饭,几个女生会在那时候掩护我们进去。”陈枫一脸坚持,无论林迟怎么规劝都不肯放弃,最后放狠话说林迟不愿意的话他自己一个人去查。   看着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的陈枫,林迟叹了口气,将今天跟云姨淮音的对话告诉了陈枫。听完,陈枫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是说,问题出在那个陶罐上?”   “是,我家里的长辈怀疑那是一个诅咒,我们处理不了,所以我才不愿意你去查。”   “我怎么能不去查!亦柯还在医院里呢!”   “可是……”   “林迟你听我说,现在宿舍里的女生什么都不知道,亦柯又疯疯癫癫的,只有我们上去,查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找能处理的人来处理啊!你说对吧!”陈枫一脸坚定地看着林迟,林迟在他的期待中再次叹气,妥协了。   妥协的代价就是他跟陈枫偷偷摸摸地进了女生寝室,藏在曹亦柯宿舍里。林迟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往前走。女生们今天似乎也不打算睡,全窝在下面的两张床上,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一切都显得十分正常,快十一点的时候女生们结伴去洗漱,然后又窝回了下面的那两张床上。陈枫有些无聊地拿着手机打游戏,林迟看着这间装饰温馨的寝室,心中的不安,慢慢扩大。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宿舍一下子暗了下来…… 全部章节 chapter8 宿诡(五)   女生宿舍楼是在12点整熄灯,第二天六点半开灯。大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作息方式,所以灯光熄灭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在熄灯之后不久,林迟便听到了歌声。女生特有的轻柔嗓音,轻轻哼唱着陌生的调子,随着女声漫开在宿舍里的,还有刺骨的阴寒。   林迟一把捂住陈枫的嘴,拽着他往洗手台的方向退去。曹亦柯她们宿舍外面就是学校的大道,路灯的光可以透过窗户照进房间,将地板照亮。林迟带着目瞪口呆的陈枫待在洗手台的旁边,死死地盯着宿舍的变化。原本整洁的宿舍现在散布着大片的鲜血,血迹沾染得到处都是,墙上、床上、以及人的身上。   这时,女生们开始陆陆续续离开她们方才待的床,开始在宿舍里游荡。她们慢慢移动到灯光之下,一张张麻木而狰狞的面孔暴露在林迟跟陈枫眼前。   包妮顶着那血窟窿一般的眼眶,径直朝他们走去,林迟拽着陈枫一点点挪动,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前进的轨迹。包妮没有眼珠,眼眶还在不停地流血,在灯光下看起来十分骇人,她似乎敏感地注意到洗手台的方向有什么东西存在,可正当她向洗手台摸索过去时,叶白出声叫住了她:   “妮妮!”   “嗯?”包妮停住了脚步,她有些茫然地侧过身,望向叶白的方向。   “过来……过来好么,不要去那里。”叶白咬着下唇,轻声说道。   “唔……”包妮犹豫了一下,然后顺从地朝着她走过去了。林迟这才有机会观察整个宿舍。   韩夏抱着一个已经发黑的婴儿,摇摇晃晃地唱着摇篮曲,但索性她只是在原地打转,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性。   冯瑶一口咬掉自己的一个指头,贪婪地盯着那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婴儿。   而叶白,就站在她们中间。惨白着脸,却看不出什么异常。   林迟看着她,脑子里闪过了一点什么,却没有时间细想。包妮慢慢走到叶白身边,叶白颤抖地退开了一步,然后快步绕过她向着林迟二人走来。   包妮愣了一下,又跟着走过来。   “……白?”   “妮妮……你看到那个陶罐了吗?”叶白咽了口水:“对……你找找看,陶罐放哪儿了?”   “陶……罐?”这个话题果然引起了包妮的兴趣,她停下了继续前进的脚步,开始在宿舍里面翻找起来。   “不见了吗?”韩夏放下不知什么时候抱在怀里的孩子,跟着翻找起来。   “我也来帮忙……咦,手又断掉了。”黎倩侧头看着自己断开的四肢,侧头想了想,说:“我柜子里有针线,谁来帮我缝一下?”   韩夏转头,却发现原本好好安置在椅子上的婴儿被冯瑶抱去啃了,她勃然大怒,瞪大眼睛举起手挥了过去,锋利的指甲生生将冯瑶扣下了血肉,冯瑶惨叫一声,丢开孩子退到一边,韩夏也不管她,抱起孩子又继续翻找起来。   见她们各自忙起来,叶白才转过身,食指压在唇上。   “嘘,不要说话。”叶白冲两人摇摇头,昨天她跟“几人”待了一晚上,对她们有一定的了解。她们保留着部分思维跟情感,对关系很好的室友不会下手,所以她才能安全地待在这里,而且她们对不会说话也不会尖叫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这一点从昨天曹亦柯昏迷之后她们走开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她不让林迟二人说话,自己则压低了声音:   “我们慢慢往门口移动,待会我打开门让你们出去。现在虽然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但不代表之后她们不会攻击。你们千万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知道么!”   林迟点点头,因为见多了灵异事件,在这件事情上他要比陈枫冷静得多。陈枫仅仅保持安静就已经用尽了全部的精力,更别提思考怎么脱困了。   林迟拿出手机,在上面输入了一段话:   你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么?为什么你没事?   “嗯,昨天,我们打开亦柯带来的那个陶罐……”叶白有些悲伤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打开了那个陶罐,夜里,小倩她们都会变成那种奇怪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没事,明明是我亲手打开陶罐的,到最后竟然只有我没事。”   陶罐里面有什么?   林迟跟陈枫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激动,总算找到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了。   “手……一只腐烂的手。”叶白用手环抱住了自己,显然那东西即使回想起来也让她觉得不安和恐惧。   你的意思是,你打开了那个罐子,然后看到了一只腐烂的手?   “嗯。”   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或者报警?   “我……我不记得了。我是说,打开看到手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不记得了。虽然我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只要一过了六点,一切都会结束……我们也不会记得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在晚上,我才会想起我打开了那个罐子,也知道那个罐子就是害小倩她们变成这个……这个样子的原因,但是我就是没法想起来,打开那个罐子之后发生了什么……”叶白说到一半,就抱着手臂跌坐下来,这个回忆对她来说太可怕。   林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陈枫伸手将她拉起来,在手机上写到:   先送我们出去吧。出去了才能想办法。   “好。你们跟我来。”叶白护着两个人,慢慢往门口的方向移动。门跟洗手台在宿舍的不同方向。要去到门边,就必须穿过几人盘踞的宿舍中心区域。   宿舍中心区并没有被灯光照亮,三人缓慢地移动着,幸好几个女生还能认出叶白,不去伤害她,所以即使几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都被叶白挡了回去。   可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门口的时候。陈枫一脚踏在了一个软软的物体上,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一直断臂!   “啊!”虽然极力抑制,但是突如其来的惊吓还是让他惊呼出声。   “喂,你踩到我的手了。”不算安静的宿舍突然清晰地响起了黎倩不怀好意的声音。饿到极致的冯瑶立马向这边扑了过来,林迟挡了一下,立即打开门往外跑,陈枫拽住叶白紧随其后。   三人很快离开了寝室区,可是身后,出来身体散架不便挪动的黎倩,剩下的三人竟然都追了出来,林迟他们加快脚步,但都跑出了宿舍区,冯瑶她们还在穷追不舍。   三人在一个岔路口停住了,林迟明白自己的鬼怪的吸引力,虽然冯瑶她们并不算真正的鬼怪,但被诅咒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自己的吸引力应该也不弱。这么想着,林迟决定赌一把,他嘱咐陈枫带着叶白往南边的岔路跑去,而他自己则往西边跑去。   果不其然,他对冯瑶她们的吸引力并不比对鬼怪们的吸引力逊色。林迟往通向西门的小路一路逃去,而冯瑶三人也全都跟着他往西门的方向追。   林迟送了一口气,这意味着陈枫他们那边应该安全了。而自己,只要能够跑到云楼,就会一定没事的。家里那群鬼虽然喜欢欺负他,但也素来见不得别人欺负他。这种“我的东西只有我能欺负别人动了就是找死”的做法自淮音发起被云静彻底发扬光大。导致云楼上上下下包括门口的就不成型的小鬼都知道林迟只有云楼的人可以欺负……   一不小心出神了,等回归神来,林迟已经接近了西门。在他的印象里,夜晚的西门口一直是热闹非凡的。但都到了西门才发现,西门外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连个人影都没有,整条街寂静得骇人。唯独有一家店铺还亮着灯,这家店铺林迟并不陌生,就在今天中午,他还听见几个女生谈论起它。    全部章节 chapter9 宿诡(六)   林迟虽然爆发力强跑得快,但体力并不是太好。从宿舍区到西门的路程并不算近,平时步行都要花近40分钟。更何况身后还有人在追,虽然紧迫感使林迟发挥出了优于平时的水平。但接近西门时,他的步伐已经慢了下来。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接近。林迟只要一回过头就能看见包妮没有眼球的脸。现在想要再加速跑回云楼显然是不可能了。电光火石间林迟冲着那家唯一开门的店冲了过去。   林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往那里跑,也许是人性中的趋利避害发挥了作用。面对一个个紧闭的店面,那唯一打开的,就成了唯一的希望。   踏进店门的那一瞬间,身后的压迫感消失了,林迟恍惚有一种踏入云楼的安全感。突然的放松让林迟脚下一软,一个踉跄扑进一个人怀里,陌生的气息瞬间充斥了鼻息。接住他的人似乎也被这一扑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将他扶起来。   随着被扶起的动作,林迟抬头去看那个被他“投怀送抱”的男人,男人很高,背对着灯光一时看不清面孔,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异常精致的面孔,五官几乎没有瑕疵,皮肤如同上号的象牙,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咳咳。”听到一声略带笑意的咳嗽声,林迟才回过神来,急忙退来一步,冲接住自己的男人道谢。方才出声的少女端着一杯水站在离二人不远处,低着头掩饰着笑意。   “不客气。”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毫无情绪地应声。   林迟回过头去,发现一直追着自己的三人被挡在了门外,虽然仍然在张牙舞爪地想要冲进来,但可以看出这里的防御与云楼不遑多让。于是他心下稍安,开始打量起了这个地方。   这是一家新开张的面馆,装修得古色古香。座椅都是木制的,店里悬挂着各种仿制的中国名画,林迟甚至可以想象穿着红色复古唐装的少女抬着托盘穿梭在店里,笑意盈盈地为顾客送上点好的餐。生意最好时,不苟言笑的厨子小哥也会离开厨房,暂时扮演服务生。而作为本店招牌之一的店主,则总是安静地坐在收银台里,捧着一本书,侧脸精致得惑人。   为什么能想象得那么仔细?   因为这三个人,都出现在了林迟面前。   少女笑着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水杯放林迟面前的桌上一放,笑着说道:   “虽然打烊了,不过,”她看了一眼门口:“需要来点什么吗?”   引着林迟在桌旁坐定,她递上了精致的菜单。   其实林迟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吃东西,但是无措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去拒绝,于是一步一个指令地按照少女说的做。   “要点什么?”   “随……随便。”   “那我来替您决定可以吗?”   “恩,谢谢”   “鸦,上一份阳春面。”   少女笑着吩咐,厨子小哥頷首,默默进了厨房。   男人看了一眼门口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三人,皱起眉头:   “丹青。”   “抱歉BOSS,我马上去处理。”被叫做丹青的女孩子向男人欠了欠身,朝着门口走去,离开之前还俏皮地冲林迟眨眼。   调节气氛的丹青一离开,店里马上就安静了下来。林迟能够隐约听见厨房传来的动静,而跟他在同一空间的男人在丹青离开之后,又沉默了。   有些拘谨的林迟小心翼翼地打量起男人。   不同于淮音的中性美,这位店主那张脸一点都显不女气,下颚的弧度优美,勾勒出一张俊逸地脸,五官精致恰到好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合适,那双眼睛更是神来之笔,睫毛很长,眼睑低垂的弧度看得人心痒,更不用说黑色的眼眸深沉得简直能把人溺死在目光里……林迟分神犯着花痴,想着这店真开起来肯定会引起轰动的,就冲着店主这张脸,啧啧,长得多对自己胃口啊!   “在看什么?”   “没什么。”林迟下意识否认了自己刚刚的花痴行为,有点拘谨地说。   店主勾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林迟有些尴尬,没话找话地问道:   “刚刚的女生,去哪里了?”   店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看得林迟一窒,这张脸实在太对胃口,林迟觉得自己快要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江山易守美人难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算丢脸的,反正也没有人看见,林迟安慰自己。   店主看了一眼门外,丹青显然还没有回来的意思,于是他起身给林迟因为紧张几乎被喝光的杯子里续上了茶水。店主不仅脸漂亮,身材也很好,标准的九头身,身材接近一米九。林迟恍惚记起曾经看过一个报道,说九头身的人比一般人要健康,也活得更长……   茶水被放在林迟面前的时候,他下意识两手伸过去捧住,由于速度太快,连店主还没来得及放开的手也握进了手心。   那一刻林迟简直要心花怒放了,作为外貌协会与手控协会资深VIP的他,虽然身边一直是云静淮音这样的美人,仍然不能阻止他在看到一个全方位戳到自己萌点的美人时的激动。   要不是店主还在面前,林迟简直要抱着水杯原地滚几圈了。   不过现实中他还是乖巧地放开了店主的手。店主也没有介意,将被子放下就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虽然他没有介意也没有说什么,但是林迟还是尴尬得要死。就在这时,厨房里的小哥终于在千呼万唤下捧着阳春面出现了。   林迟默默吃面,味道其实很好,食不语的良好习惯总算让他觉得不是那么尴尬了。在吃完之前,丹青回来了。   身上沾了些血污,她冲林迟笑了笑。然后朗声说:“小同学,麻烦姐姐已经给你解决了。吃完早点回去吧。”   林迟愣了一下,意识到她说的麻烦就是之前追着他的冯瑶三人。   “谢谢……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丹青笑嘻嘻地冲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林迟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等等,怎么能这样!她们只是被诅咒了啊!可她们还是人啊!”   “噗嗤。”丹青笑了一下:“我说什么你都信么?”   “啊?”林迟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这只是个玩笑。   “我虽然现在杀了她们,但是她们并没有死。”   “什么意思?”   丹青不再搭理他,只是笑着对店主说:“BOSS,我们要打烊了。打扫卫生这种事情可不适合您。我跟鸦做就好了。不过这位同学就麻烦您送一程了。”   “哎?”林迟被丹青一下子拉起来。他茫然地望着笑嘻嘻的丹青,发现店主竟然真的跟了过来,越过他往外走去。   林迟回头看了一眼丹青,少女指了指店主示意他追过去,林迟愣了一下追了过去,直到赶上店主跟他并排时,才放缓了步子。   “你住哪里?”   “住云楼。”   店主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说出什么云楼危险的话语。林迟想起那个诡异度跟云楼差不多的面馆,觉得美人家跟自己家半斤八两嘛。   沉默地走了几步,林迟开口询问自己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那个,丹青说她杀了我同学,但是她们没有死……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只要那几人身上的诅咒不破,就算你现在去把她们剁成肉泥。第二天,她们也会完好无缺的醒来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   “我是楼家人。”   “楼家?”   楼家是维护暗界秩序的世家,已经传承了数百年。但是店主不知道怎么跟林迟解释,也不觉得该解释。所以便沉默了。   “天师嘛。哦哦哦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职业哎。”林迟感叹道。然后拍拍店主的肩,一脸“我知道的,这个职业很好很强大,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的表情。   “……”男人挑着他好看的眉,对林迟的不着调有些无奈。但林迟似乎丝毫不在意,仍然压低了声音问男人:“那么你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吗?你可以帮我同学破解诅咒么?”   “不,只是碰巧遇到了被追杀的你。”   “那你会帮我们处理这件事么?”   “不会。”   “为什么?”   “不为什么。”由于云楼的缘故,K市简直成为西南地区最难啃的骨头。数量巨大的阴气滋养了无数鬼怪。做为楼家新一代中的最强战力,男人被家里人毫不留情地扔过来镇守K市。   但作为暗界秩序的维持者,他要做的并不是杀掉所有对人类有害的妖物,而是在无论是人还是鬼,行为超过暗界法则允许的范围时将其抹杀。   听到他的拒绝,林迟虽然失望,但也没有勉强。因为这本就不关店主的事情。今天他救了自己,已经是帮大忙了,不能奢求太多。   眼看马上要到云楼了,林迟犹豫了一下,虽然今天是丹青出面帮自己解决了困境,但如果没有这个男人的首肯,丹青大概也不能帮自己吧。马上要分开了,总不能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是他开口问道:   “我叫林迟。你呢?”   男人:“……”   “今天谢谢你帮了我,刚刚再追我的其实是我的同学……”没有得到男人的回答,林迟也不气馁,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直到男人有些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   “楼祈。”   “她们变成这个样子……啊你刚刚说什么?”林迟歪过头看着男人,扬着因为剧烈运动后红扑扑的脸蛋,整个脑袋缩在帽衫里,看起来很像无害的小动物,楼祈看着他无辜的样子,无奈地重复:“楼祈,我的名字。”   “楼祈?……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   林迟站在云楼面前跟楼祈道谢,然后在美人店主的注视中走进云楼。他几步一回头,发现楼祈一直在门外看着他,于是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冲楼祈挥了挥手,几步冲进了大厅。门在背后缓缓关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拍拍脑袋将楼祈那张美人脸拍出脑海,然后上楼跟淮音解释今天为什么回来那么晚去了。   楼祈站在云楼外,半眯起眼注视着自己驻扎K市的罪魁祸首。突然阴风四起,骇人的阴气在云楼的院子里盘旋,扭曲成了一个人形。待风散尽时,楼祈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虞美人花式旗袍的女人。她稍稍弯下腰遥遥冲楼祈欠了欠身。楼祈明白女人这是在感谢自己今天护送林迟回来,但这姿态又何尝不是一种警告。   他暂时不想跟云楼起冲突,于是就地折返。走了一段,他突然回过头,发现云楼一直亮着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全部章节 chapter10 宿诡(七)   林迟到家时已经是凌晨,此时淮音早已经起来了,正聚精会神地瞧着电视。前一阵他爱上了狗血偶像剧,特别喜欢男主辜负女主,然后惨遭报复……正当两人准备破镜重圆之时,他又换了片子。林迟曾陪着看过几部,才发现淮音其实并不喜欢圆满的结局。   与其说不喜欢,不如说厌恶。他曾经强按着淮音看完了一部大团圆的偶像剧,然后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漂亮,却带着他不曾见过的凄然与嘲讽。   淮音要看的,不过是那些背叛了海誓山盟的负心汉,落得凄惨的下场。之后的挽回和圆满,他从来都不屑。   “淮音,我回来了。”   “嗯。”淮音头也不回地盯着电视机。   “在看什么?”   “看一个女人把负心汉报复得身、败、名、裂。”淮音转过头来,发挥他厉鬼的优势,脸上带着瘆人的笑容,林迟被吓了一跳,马上识趣的转换话题:“淮音,抱歉我今天回来晚了。”   “出了什么事情吗?”   “嗯。今天跟那个同学去了出事的女生宿舍……”林迟将今晚的事情仔细给淮音说了一遍,淮音听完,揉了揉林迟的头,嘱咐他注意自己的安全。对于今晚的事情却没有过多评论。   “淮音,你知道楼家么?要是那个美人店主肯帮我就好了。”   “楼家?哦,我知道。暗界制裁者嘛。”   “暗界制裁者?”   “嗯,我们所生存的空间虽然重叠在一起,但我与你云姨跟你,遵守的却不是同一法则。你遵守的自然是人界的法则,而我们,以及那些神鬼妖魔,则遵守的是暗界的法则。在暗界的法则里面,杀戮与吞噬是被允许的。可无论是哪一界,都有强弱阶级之分。如果一味放任,就会带来毁灭,漫长的时间与惨痛的经历之后,暗界演化出了一套法则来限制这些会带来灾害的行为。法则需要有人去维护,而担任这个维护职责的,就是楼家。他们会对违反暗界法则的人进行制裁。所以,也有人称他们为暗界制裁者。”   “真的有神鬼妖魔的存在吗?”   “大概是有的。只是我也没有见过。”林迟将脑袋枕在淮音腿上,淮音用手给他梳理头发,林迟舒服地蹭蹭脸,然后渐渐睡去。淮音撤过沙发上的毯子给他盖好。离天亮没有多久了,他也懒得叫林迟回床上去。将电视的声音关掉,他无声地看着狗血复仇剧里渣男跪在地上祈求女主的原谅,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也许是因为凌晨才睡下的缘故,等林迟醒来的时间比平时要稍微晚了一点,但还不至于迟到。他轻轻地起身,之前躺在淮音腿上睡着了,大概是不愿吵他,淮音便就这那个姿势睡了过去。林迟将毯子盖到他身上,收拾东西出了门。   他出门时,那栋阴气逼人的楼已经温柔地伫立在晨光里。   左手里拿着昨晚没来得及吃的饼,右手抓着那个诡异的陶罐。林迟冲着学校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将手里的饼往嘴里塞。淮音的手艺越来越好,虽然算不上特别美味,但是比起他刚刚被捡回来时,那一桌看不出原材料也尝不出食材的饭菜,已经好得太多。   那时,生怕被抛弃的他,无论淮音做得多么黑暗,也能毫不畏惧地吃下去。只是吃完过后,总是会闹肚子。上吐下泻,虚弱得让初为家长的淮音手足无措。   那之后,云姨总会在他出门上学之前,给他塞点钱,让他在回家的路上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每天回来前他提前吃些东西来都减少饭量,直到淮音做的东西真正可以入口。几年前的年夜里,他突然想起这事,跟云静说起。在自家家长难得的不好意思中,云姨笑得前仰后合。   “人类的纸币我怎么会有?我已经许多年不曾出过云楼了。”在他的目瞪口呆中云静那样解释道。他看下有些恼羞成怒的家长,后者有些咬牙切齿:“当初不知道是谁,明明我做的东西不能吃,一说不做了就拿一副被抛弃的表情看着我!我有什么办法。”   林迟边吃边回想着往事,不禁笑出声来。回头看了看云楼,阴森可怕的旧式楼房却给了他一种难以言表的归属感,就好像只要它这么伫立在那里,他就无所畏惧。   上午的课是马哲,林迟压着时间进了教室之后,就开始无聊地捧着脸发呆。   那个诅咒的事情必须要解决,毕竟同学一场。今天晚上再去一次好了,不过不知道这一次会遇到些什么呢?那些可怜的姑娘被诅咒影响,又会在十二点之后变成那样可怕的模样吧。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兴起跟着陈枫去探查,这件事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   只不过,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啊!陈枫!   昨晚,他跟陈枫分开往两个方向逃。自己逃到西门,遇到了那个美人店主,丹青帮自己解决了麻烦。那么!陈枫呢!林迟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陈枫。   林迟“嚯”地站了起来,马哲老师诧异地看着他。   “你要上厕所么同学?”   “不、不是……对不起。”   “那就好好听课,上课认真点,这门课虽然不是专业课,但是你们期末可是要闭卷考的……”   “对不起。”林迟有些窘迫地坐下来,翻出一直丢在包里的手机,发现了很多来自陈枫的未接电话。   “老师我要上厕所!”   “你不是不去吗?”   “……”   “去吧不用报告了。”马哲老师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状况频发的清秀少年。林迟得到允许之后立马抓着包便离开了教室。   离开教室,林迟立马拿出电话给陈枫回电话。   陈枫有些神神叨叨,确认了林迟没事之后,他压低声音开始给林迟讲述他昨天的传奇经历。据陈枫说他带着叶白往南门的方向跑后,很快就甩开了后面跟着的女生。于是他发挥了聪明才智,带着叶白一路躲藏,直到接近六点时才将叶白送回了宿舍区。果然区区鬼怪奈何不了他。林迟听得嘴角抽搐,在心里吐槽那分明是我引开了他们好吗。   陈枫一直在宿舍区等到天亮,没有什么异常他才离开。现在吃了点东西正在宿舍休养精神。准备今夜再战。   林迟在电话这头听得无语凝噎。不知道是该夸他胆大还是感叹这孩子神经之粗世间少有。不过今晚他不准备带陈枫一起,面对诅咒这种东西,陈枫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只得打着哈哈将陈枫应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