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用菜刀给自己整形   我在华南一间二流的医学院混了四年,每学期都要挂好几科,四年来补考费都交了四五千。   不过很幸运的是,刚毕业没多久,我就找到了工作,而且这份工作相当的不错,是在广府市的一间名为“丽蕾”的整形美容医院当主刀医师助理。   五险一金齐全,节假日不加班,提供食宿,季度旅游,年底三薪,每月底薪8千,再加每一单手术的提成,月收入过万很轻松。   这样的工作,说出来都会让人眼红,刚开始我自己都以为是在做梦。   说起当天的面试,也有些奇怪。   当天来应聘医师助理的,有十几个人,大都是华夏医大、华南医大这样的名牌医学院的毕业生,甚至有好几位是国家医学研究院出身的硕士生。   照理说,我这样一个二流医学院毕业的学渣,跟这些高材生一起面试,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   但是这次面试,由医院院长亲自坐镇。   院长名叫罗明,是一位身材高大微胖的中年人,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他面试的方式很简单,一眼扫过去,就把**位名牌大学、研究院的高材生否决了。理由是:医院门面小,请不起太高级的人才。   最后只留下三四个人,包括我在内。罗明只是打量了我一翻,看了一眼简历,就满意的点点头,告诉我明天就可以上班。   我无意中发现,跟我一起应聘成功的,基本都是都是身材高瘦、面相清秀的人。   刚开始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毕竟这是整形医院,如果医生的身材面相都有严重缺陷,怎么让顾客放心?   “丽蕾”规模不大,只有两层楼,但是每天都顾客如云,生意火爆。一个个身材或胖或矮的人,或者胸围不理想的女性,进来做了手术后,都是浑身缠满了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被家属抬走。   奇怪的是,顾客没有任何不满情绪,很满意的向医生道谢,走出医院时都欢天喜地的。为此,我对丽蕾的院长和医师都相当的敬佩,觉得他们挺牛的,技术很高超。   渐渐地,我就喜欢上了这里的工作环境,觉得在这里的一切都挺好。   但是有件事情,却让我对丽蕾心存着一丝惊惧。   “丽蕾”二楼的北面尽头处,有一间手术室,总是大门紧锁,钥匙由罗明亲自掌管,连清洁工都进不去。   有好几次,我亲眼看见罗明打开这间手术室的锁,走了进去后,马上就关了门。没多久,手术室里面就会传出《天涯歌女》的音乐,很像那种老掉牙的留声机发出来的,声音隐隐约约,不留意听,根本难以辨清。   紧接着,一阵阵低沉的声响,像一个人的声音,经喉咙传到鼻腔发出,呜呜咽咽的,听上去相当痛楚,但却夹杂着愉悦和满足。   没多久,罗明就会从手术室里面走出,把大门锁上。这时候,他的身材相貌,还有性情,都会发生一些变化。   这些变化相当微妙,普通人不留神就难以觉察。偏偏我对这方面相当敏感,一下子就能觉察出来,让我点种毛骨悚然。   这件手术室似乎包藏着天大的诡秘。所以我平时对罗明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有事没事都绕着他走。   在“丽蕾”上班久了,我发现,里面的员工,基本都是身材高瘦、长相清秀。也有少数身材有些缺陷的人,都被安排到了无关重要的岗位,干些苦力活。   例如杨颖,刚进入丽蕾时,也是身材苗条,婀娜多姿,两年就从导诊护士升到了护士长的位置。但后来,可能是生活太安逸了,杨颖有点微胖起来,然后就被调了去干清洁工。   其实我和杨颖挺熟的,因为她就住我楼上,平时爱到我家蹭饭,26岁的一位大美女,身高172,单身,性格火爆直爽,嗓门大,典型的东北妹纸。其实她也不算胖,用丰满来形容更合适,反正是我喜欢的身材。   被调去干清洁工后,工资福利等倒是没减多少,所以杨颖也没什么不满的地方。   但是医院领导找过她好几次,劝她减肥,或者做整形手术,东北妹纸总是以“自然美”为理由拒绝,惹得院方很恼火。后来连清洁活也不让她干了,干脆炒掉了她,重招了一位身材清瘦的小妹妹进来。   杨颖被炒掉后,很快就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换了工作后,她的性格慢慢的温柔和善起来,一改昔日火爆爽直的性子。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她的新工作所致的性格改变,如果那时我有所觉察,及时对她采取措施,也许就能避免接下来的惨剧发生。   一天深夜,我起来上厕所,听见楼上有谁在唱《天涯歌女》,声音又尖又细,似乎是捏着喉咙在哼唱。仔细一听,竟然是杨颖的嗓音!   那样一个大嗓门的东北妹子,大半夜的,这样唱歌,让我不由得毛骨悚然。但是当时太困,也没有精神去多想,上完厕所躺下就睡了。   第二天上班,刚巧在电梯碰到了杨颖,发现她大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有大量鲜血涌出,浸透了绷带,甚至染红了裤子。她本人却毫无痛苦的神色,反而是笑嘻嘻的跟我打招呼。   我大惊失色,要帮她打119或者110,杨颖微笑着摆摆手,说她没事。她微笑的神态相当自然,但我却有一股寒气从心头涌起。   跟我一起进电梯的住户们,也露出惊异甚至害怕的神色。有人惊慌的指了指地板。我一看,地上竟有一排浅浅的脚印,是鲜血染成的!杨颖的血,竟然流到了脚底,浸湿了鞋子!   我毛骨悚然,立即拿出了手机,对杨颖大叫:“颖姐,你怎么弄得这么严重?我必须帮你打119!”   谁知道,杨颖刚刚还微笑着的俏脸,突然凶狠起来,冲我大吼:“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   她的嗓门相当大,脸上显出阴森邪异之色,把我吓了一大跳,哆嗦着放好了手机。其他住户也被她吓住了,没谁再敢管她。电梯到了1楼后,大家都见鬼了一般走开了。   这天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杨颖浑身是血的站在我床前,我大叫着惊醒,汗水湿透了睡衣。   然后我就听见一种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楼上有水滴滴到了我房间的地板。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大楼年久失修,地板时不时渗水,我只是有点埋怨杨颖,深更半夜的拖什么地。但是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我吓得几乎要尿出来,连忙亮了灯,只见天花板几乎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血渍像雨滴一样滴下来,地板已经形成了一个小血泊。   我腿都软了,立即就打了110和119。   20分钟后,警察赶来,立即破门而入。   由于我是杨颖生前最熟的人,所以获得警察准许,进了她的厅内。   一推开杨颖卧室的门,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黑雾,像个人形。从里面飘出,窜过大厅,飞到走廊外面去了。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连忙揉了揉眼睛。   但是在场七八位警察,有三四位都露出了惊异之色,显然他们也看见了这道黑雾。一位女警追到走廊,黑雾已经消失无踪,不禁花容失色。   杨颖的死状相当恐怖:   脸部、手臂、大腿、腰腹等部位,被硬生生的割去了大块大块的肉,甚至露出了骨头,鲜血把整个房间都淹成了血池。她手里还死死的拿着一把生锈的菜刀,菜刀上沾着大量的皮肤肉屑。   警方在现场的采证证明,杨颖身上的疤口相当的不平整,伤口处皮肉翻卷,藕断丝连,就像是被人揪住了皮肉,用生锈的钝刀硬生生的锯下来的。   而且,杨颖所住的地方,门窗都关得好好的,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和指纹。更诡异的是,杨颖脸上居然还挂着微笑,没一点痛苦和勉强的神色,而且侧卧在地板上,显出少女优美的身姿。   我突然诡异的发现,杨颖身上的肉被锯掉后,整个人的身材诡异的变得相当理想,苗条而不失曲线。正是丽蕾院长罗明期望的标准身材。    正文 第二章 活生生消失的美容院   并且,杨颖的左半边脸的上半部分脸皮不见了,只剩下一块血肉模糊的窟窿。   这时是盛夏,深夜气温也很高,但我却猛的打了个冷战。   警方经过一番侦察后,初步推断,是杨颖生前减肥过度,导致狂想症,自己用生锈的菜刀,把自己的肉一块块的切了下来,失血过多而死。   我想来想去觉得不妥,这件案子,就算是自杀,也不仅仅是普通的自杀那么简单,绝对是跟丽蕾、跟罗明有着绝大的关联。警方为什么没查到这一块呢?   我又想起了杨颖死前曾经哼过《天涯歌女》,而丽蕾二楼那间手术室里也常常放出这种音乐。   于是我立即打电话给带队的杨警官,建议他彻查丽蕾二楼的手术室,最好是查一下院长罗明。   杨警官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反问了我一句:小伙子,你确定是丽蕾?   我就说:是的,那间手术室绝对有古怪。   杨警官就换了一副关心的口气,对我说:“小伙子,你最好的朋友去世,我理解你的心情,请你不要太难过,要节哀顺变。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伪造、编造证据,是犯法的。你可能太累了,想太多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下次不能再给警方提供假证据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不由得愣住了:假证据?为什么他不去调查取证,就说我编造证据?难道这罗明权势大得很,连警方都不敢查他?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杨颖啊杨颖,你是不是触犯罗明了?这次我真帮不了你。我会在你的坟头给你多上几柱香的。你就安息吧。”   虽然是这样想,但我心里总是觉得很伤痛。明知有个证据摆在面前,可以追究杨颖自杀背后的凶手,但我却偏偏帮不了她。像我这样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也是无可奈何啊!   ……   杨颖的死,上了当天的新闻头条,但是在“丽蕾”,却没有引起什么反应。大多数医师听了,神色相当平静。   而丽蕾院方也严禁讨论杨颖之死,所以渐渐的就平息过去了。   ……   我在“丽蕾”名誉上是实习医师,实际上是设计师一名,主要工作是把顾客想要的理想身材或者面孔,用图片处理软件设计好,交给主刀医师。工作相当轻松,两个月就有5万多工资打到卡上。   当然,有时候也会来到手术室,辅助主刀医师,做一些割双眼皮、隆鼻之类的小手术。当然,大手术是轮不到我的了。   跟我一起进入“丽蕾”的四位实习医师,都混得相当不错,只有一位叫何东的同事,因为骨架粗大,显得身材相对粗大,而是就算是减肥,也清瘦不下来,除非把骨架给削薄了。   院方领导渐渐的看他不顺眼,于是也把他调到了后勤部,一个大男人,负责清洗床单啊、病服啊什么的。于是何东就像霜打的茄子,整天都蔫蔫的。   何东的事情,下面还有后续,这里就暂时不说他了。   在丽蕾,我还遇上了一个很熟的女同事。   罗虹,我的老同学,从小就是邻居,小学到大学都同一个学校,只是她读的是大专,所以比我早一年毕业,如今是丽蕾的主刀医师。   在我的印象中,她身材肥胖偏矮,相貌平平,应该是怎么也不符合罗明的招聘要求的。   偏偏是近一年没见面,罗虹竟变成了女神,身材窈窕修长,眉目如画,前凸后翘,肤白貌美。   邻居兼同学十几年,而今又在同一个医院做事,我自觉跟她缘分十足,虽然怀疑她做过大型的整形美容手术,但也不怎么介意,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辛苦追了她半年多,也就是杨颖出事后的第二个月,我终于以诚意打动了她。她答应了跟我一起。   我和罗虹堕入了热恋,如胶似漆,宿舍、旅店、公园后山……处处都留下了我们战斗的痕迹。   罗虹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女孩,只是她也有两个地方,让我毛骨悚然。   第一个,深更半夜时,她时不时翻身坐起,眼神直勾勾的,开始捏着嗓子,用尖细的声音,哼起《天涯歌女》的旋律,任凭我怎么喊她,甚至使劲掐她,她都没有反应。直到一首天涯歌女唱完,她才躺下,呼呼大睡。   第二个,跟她有了亲密接触后,发现她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动过手术的痕迹。   我不禁惊异,就多次拐弯抹角的盘问她,罗虹只是说,罗明在丽蕾帮她做了相当高超的手术,是看不出痕迹的。   特别是她也会唱《天涯歌女》,让我不由得将她跟死去的杨颖,跟那个手术室里面传出的歌声,联系在一起,让我心生寒气。   但是,像我这样一个学渣屌丝,能追到女神作为女友,已经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所以对罗虹的这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也没有去问究竟。   热恋了三个月,有一次我们在宾馆开房抵死缠绵后,第二天罗虹就无理由的甩开了我,跟一个七十多岁的富老头出国了。   说是无理由,其实理由充足得很,都是钱之过。   我的心都碎成了八瓣,十分的失意。   在丽蕾,有个和我一样失意的人,就是后勤部的何东,他进来没多久,就一直在后勤部洗被单、洗病服。   虽然说在丽蕾当清洁工,工资也过万,但他好歹也是华夏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总是自觉壮志难酬。   于是我们同病相怜,经常一起跑到医院公园的后山上喝闷酒。   接着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天,我起了个大早,买好早餐准备上个大早班,来到丽蕾所在的公交车站,眼前的一幕让我如遭雷劈:   “丽蕾”消失了,活生生的从人间蒸发了,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丽蕾”所在的原地,多出了七八棵合抱粗的大槐树,枝叶交错纵横,密得像一把巨伞,甚至外面的光线都射不进去。   我陷入了极度呆滞惊悚的状态,直到几分钟后,耳边传来一把和蔼的嗓音:“小伙子,你没事吧?”   我清醒过来,一看,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爷子,白发斑斑,神色慈祥。   我猛的抓住了他手,大喊:“丽蕾呢?原来的丽蕾整形美容中心呢?”   老爷子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小伙子,你问丽蕾干什么?”   我颤抖着说:“昨天我还在这里上班的,今天就消失了……”   老爷子显出极度震惊之色:“小伙子,你是不是撞邪了……二十多年前,这里确实有一间丽蕾整形美容中心,但是后来被一场大火给烧了,整间医院没几个活着出来的……” 正文 第三章 下一个轮到谁?   我难以置信,狂奔到了大槐树前,将重重叠叠的枝叶扒开,果然看见了满地的残墙颓壁,一片烧得漆黑的痕迹。只是被大槐树包围得死死的,周围竟寸草不生。   “我听说,这一带常常有邪事发生,房产商好几次想开发这里,他们想砍掉这几棵大槐树,但在砍树的过程中,不是锯子坏掉,就是有人伤亡,最后他们也怕了,开发的事就不了了之,任由这些大树继续生长……小伙子,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找个大师看看……”   老爷子唠唠叨叨的跟我说。   我谢过老爷子,失魂落魄的赶回了家。我直觉这是一场梦,梦醒过来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我就可以继续上班了。   我倒头就睡,醒来时头脑清醒得很,掐一把会痛得喊出声来。但丽蕾的确从人间蒸发了,被七八棵大槐树笼罩住了。   不但如此,在我的住处,几乎一切和丽蕾有关的东西,统统都消失了:上班穿的白大褂、工资卡、员工胸牌、工作日志……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发了一场大梦,自己根本没在什么丽蕾上过班,一切都只不过是梦境。   但是却有一样东西提醒我不是在做梦:一台诺基亚手机。   是外公送给我的,最古老的诺基亚,除了打电话发短信,最大的功能就是砸核桃。   但是外公说,是他用法力开过光的。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换掉,一直用着。   外公确实是个高人,他在老家山村是个端公。山村总会发生一些用常识难以解释的事情,方圆十里的村民,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找外公解决。   我清楚的记得,手机里存了丽蕾四五十位同事的手机号码。是不是做梦,打个同事的电话去问一下就知道了。   我连忙打开了手机,只是手机已经没电,连忙把电接上去,然后才打开了手机,翻出了同事通讯录。   果然,里面存了四五十个标明了是丽蕾同事的手机号码,但一眼看去,包括杨颖的,每个号码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正是那种鲜血的颜色。   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没有把联系人的号码调成这种不吉利的颜色的。   我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心头的惊悸,打了其中一个号码,返回的提示是“用户不在服务区”,连续拨打了七八个号码,都是这样!   我想了想,慢慢的把通讯录往下拉,终于找到了几个号码,颜色是绿色的。其中就有罗虹的,何东的,还有一位名叫江龙伢的同事,然后就我自己的。   我立即就打了罗虹的号码,彩铃声响了几响,就有人接了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   一把娇柔圆润的女声,正是罗虹。   我大喜,赶紧对罗虹说:“罗虹,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丽蕾上过班吗?”   罗虹一听到是我的声音,立即就冷淡了很多:“苏海,都是过去的事了,就让往事随风吧。”   罗虹的回答反而让我欣喜,我连忙追问:“我们真的在丽蕾上过班,对吧?”   罗虹淡淡的嗯了一声,说:“苏海,接受现实吧。这个社会,毕竟只有钱最能给女人安全感……”   罗虹还在以为,我打她的电话,是想重提旧事,再续前缘。   我连忙打断她说:“罗虹,你知道吗?丽蕾突然消失不见了,整个儿变成了火烧过的遗迹,被七八棵合抱粗的大槐树包围了。”   罗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耐烦的对我说:“苏海,你要逗我开心,也不用编这样的故事。我已经过了爱听故事那个年龄段。好了,我有事,就这样吧!”   然后罗虹就挂了手机。   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突然又想起了杨颖之死。   我想了想,给罗虹发了一条短信:“罗虹,你现在一定要保持苗条身材,越苗条越好,如果现在胖起来了,马上开始减肥,最好是去做减肥手术,马上!”   没多久,罗虹给我回了信息:“苏海,你人挺好的,只是我们不适合。别再打我电话了,我们真的已经成为过去。”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冥冥之中有些事真的是天注定的。罗虹不听我的,出了事也怪不得我了。   紧接着我立即打了何东的号码。一起在公园后山喝了几个月的酒,我俩已经成了死党了。   电话一下就打通了,还没等我开口,何东就急急的说:“苏海,你的电话怎么老关机?丽蕾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我嗯了一声说:“你的手机,是不是也只有四个号码可以打通?”   何东说:“是的,这事真他玛邪乎。苏海,我们出来再说。”   十几分钟后,我在苏海的楼下见到了他。两人进了间小吃店,随便点了些东西。   但谁也没有胃口,面面相觑,两人都显出惊惧神色。   何东突然对我说:“苏海,包括杨颖在内的号码,消失或死去的人,都变成了红色。你猜下一个轮到谁了?”   何东的话,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连忙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翻查了一番,猛的大吃一惊!   除了我、何东和江龙伢的号码是绿色之外,罗虹的号码,已经由绿色,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再过一段时间,她的号码就会变成血红色?   我心头惊悚,立即又打了罗虹的号码,提示已经关机。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何东,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   何东摇了摇头:“我早报过警了,说丽蕾消失了,同事消失了,但是被臭骂了一顿,警察都不相信我。”   我又说:“要不,我们找个高人看看?”   何东点点头:“这事太邪乎了,唯有这样了。”   要找高人,最好是去寺庙找道士或者和尚。但广府市的寺庙少之又少,离我们最近的大悲寺,都在四五十公里之外。   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出去,准备打车去大悲寺。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我外公的号码。   我忍不住一拍脑袋:“我怎么就忘了外公这个高人?” 正文 第四章 后山晾血衣   我连忙接了电话,里面传来外公苍老的嗓音:“阿海,这几天我一直眼皮跳,就问了一下米,知道你那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你还记得我给过你的那只手机吗?你记得随身带,可以暂时保你平安。明天我就让小樱去找你。”   一听到外公说到小樱,我就连忙说:“外公,我知道了,小樱就别让她来了。我刚要和朋友去拜寺庙,赶时间呢,再见。”   外公远在千里之外的山村,远水救不了近火,看来我还是得继续找道士或者和尚。   一个小时后,我和何东赶到了大悲寺,遗憾的是,大悲寺变成了老人活动中心,和尚早就搬走了。   我们又赶紧找了其他寺庙、道观。找了好几间,都不见有和尚、道士。   看来“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奔波了一个上午,终于还是找到了一家有道士的观。但是招呼我们的小道童狮子大开口,要拜真人办事,必须烧一支五万的香,以表诚心。   我和何东怒了:自从丽蕾的工资卡消失后,我们基本就是身无分文,哪里掏得出五万块?我们就和那道童大声争论。   争了大半天,那真人却是出来了,一看到我们就直摇头:“两位都是必死之人,贫道的本事也救不了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免得祸及本观。”   说罢,大袖一甩,转身进了道房。   我和何东气了,对着道房破口大骂。小道童又推又拽的把我们赶了出去。   这小道童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力气却大得出奇,我和何东基本没有反抗之力,就被他推到了道观门口,大门一关。   然后,我们又一口气跑了十几间庙宇,那些和尚道士看到我们,都摇头叹气说自己道行不够,无能为力。   我和何东一时间心都凉了。   藏在我们背后作祟的罗明,难道就这么凶厉?   但我还是心存希望的,毕竟家里还有那台手机,还有外公。   何东的脸上,更是显出死人一般的惨白。   他突然说:“苏海,其实我早就该死了。我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了报复罗明调我去做清洁工,我勾引了他那个十五岁的女儿,把她哄上了床,还跟他老婆勾搭。我真不是人。”   说到这里,何东满脸的灰心绝望。   我大吃了一惊说:“何东,罗明和他女儿都未必是人。你不要内疚。更不要放弃求生,天无绝人之路的。”   何东两眼显出空洞的神色,面无表情的冲我点了点头:“苏海,谢谢你,我想先回去一趟。”   ……   约好两人保证手机畅通,有事随时联系后,我也回到了住处。   睡到深夜一点多,我突然被电话铃声吵醒。   打开一看,竟然是罗虹。但是她的号码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我立即预感不妙。   电话里是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自称是罗虹的妹妹罗琦。她抽泣着问我,我跟罗虹是什么关系?因为我的号码,是她生前打的最后几个号码之一。   罗虹果然出事了。   根据罗琦的描述,罗虹的死状跟杨颖差不多,死前半夜爬起,哼起天涯歌女;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里,用刀在自己身上到处割肉,把自己割成了苗条的身形,导致失血过多而死,而且也是面带微笑。死前也半夜起来,捏着嗓子哼《天涯歌女》。   而且,罗虹的右上半边脸被割走了,留下血肉模糊的一大块。   更重要的是,罗琦描述了一个关键点:撞开罗虹的房间时,她看到了一道淡淡的人影黑影飘了出来。   我感觉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千年寒冰,浑身直发冷。   罗虹的死,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在我意料之外。   她的号码变成了淡红色,而且不听我劝告,所以她的死是意料之中。但是没想到她死得这么快,距离她的号码变红,只有一天多。   我急急的翻出手机通讯录,猛的发现,何东的号码也已经变成淡红色了。   也就是说,下一个就很可能轮到何东了。   我双手颤抖着打何东的号码,但是十根手指头总是不听使唤。   好不容易打通了何东的手机,刚要说话,何东就抢先说了,他的声音异常冷静:“苏海,我在丽蕾附近公园的后山上喝酒,你过来吧。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小聚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愣了好久,心里千头万绪。   该报警吗?但是警察会相信?   逃回外公家?但广府市十几个寺庙的和尚道士都说自己道行不够,帮不了我。我回去的话,会不会殃及外公家人?   我想了想,现在最理智的办法,是找到何东,看着他,保住他的命。否则下一个就轮到我或者江龙伢了。   虽然到丽蕾附近公园的后山,风险也很大,说不定意外横生,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   我把外公给的诺基亚揣进怀里,再找了一把手电筒,两把手术刀藏在腰间作为防身,然后就打车来到公园附近。   这时公园已经大门紧锁,我翻墙而入,深一脚浅一脚的爬到山顶,好不容易找到了何东。   这时山顶月色昏暗,但大体能看清周围一米内的景物。   何东的神色异常平静,身边摆了好几瓶老白干。他见我一来,惨笑着就给我塞了一瓶,然后劝我喝。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反正我这时心里毛毛的,就喝了几口,脑袋立即一片晕乎,但是全身也滚烫起来,热血沸腾。我感觉很好,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又灌了几口。   也不知灌下了多少老白干,最后一头扎倒在地,大睡过去。   直到大半夜,我才醒来。其实我是被冻醒的。   这一夜的气温很奇怪,明明是盛夏之夜,而且还有知了在叫,照理来说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偏偏我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透胸口。   也就是说,这种冰寒很可能是从地下产生的。大树高处,冰寒侵蚀不到,所以温度没什么变化,有蝉叫很正常。   还好我之前喝的白酒发生了作用,寒气逐渐消失。当时我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太多,因为何东失踪了。   我在何东大睡的地方,找到了他的手机。   打开手机一看,何东的号码还是淡红色,我稍稍松了口气。证明何东暂时没事。   现在已经是深夜,公园的门已经紧锁,照理说,何东也不会撇下我,扔了手机,一个人回家。   只有一个可能:他还在山上。   “何东!何东!”   我爬了起来,大喊着他的名字。   天上阴云缭绕,月亮将出未出,借着微弱的月色,我在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找他。   喊了好久,何东也没回应我。山头除了我的大喊声,一片死寂,甚至连蝉声都消失了。   这时我的酒意已经醒了一大半,心头突然涌起惊惧。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正在这时,山那边突然飘来《天涯歌女》的旋律。   嗓音相当的怪异,是一个男人刻意捏了嗓子,扮成尖细的女音唱出来的,在这荒山野岭里,让人毛骨悚然。我惊出一身冷汗,酒已经完全醒过来了。   仔细一听,正是何东的声音,虽然刻意捏了嗓子,但我还是听出来了是他。   我随着声音,终于在一处隐秘的山窝里,找到了何东。   眼前的一幕,让我毕生难忘。   只见左右两边各有一棵大树,两只大红灯笼挂在两边树枝上,照得周围一片血红。   两棵槐树的枝叶上,挂满了被单和病服,都是血淋淋的,往下滴着血水。   而何东,一个大男人,竟穿了一身大红的连衣裙,惨白的脸上涂了胭脂口红,还穿了一双高跟鞋,脚尖高高的踮起,几乎是用一只脚拇指走路。   而他的背后,似乎有一团淡淡的黑色人影,紧贴着他的全身!   何东一边捏着嗓子唱《天涯歌女》,扭捏作态的嗓音在空旷的夜空里特别阴森可怖;   一边从旁边的大盆里拎出了一件血衣,晾到了竹篙上。这时,他满脸的娇柔神色,晾血衣时也翘着兰花指,一副温柔女人的神态。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双脚直发软,差点站不稳。 正文 第五章 阴间走一趟   眼前这一幕,实在超乎我的认知。大概只能用撞邪了来解释。   何东似乎觉察到了我,转过头向我这边望了过来。   我连忙把身体一缩,躲进了旁边的石堆里,但还是忍不住探出头偷看。   还好,何东只是望了一眼,又转过了头,哼着歌把血衣晾完后,从大盆里拿出了一把尖长的东西。   这时一阵阴风陡然刮起,让我浑身发凉。天上的阴云也被刮开了一些,月色明亮了一点。   月色下,何东手上拿的,居然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何东打量着自己的右手,突然就一刀削了过去。   懂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手术刀应该是世界最锋利的利器之一。   这一刀下去,只听见唰的一声轻响,一层厚厚的皮肉,就带着淋漓的血水,被削了下来。   何东不但不感到痛苦,反而是点了点头,看上去对这一刀相当满意。然后又是唰唰几刀,削掉了好几层皮肉,甚至粘连着骨屑。   于是,他一条本来粗壮的手,就变得纤细起来,居然显出了女人手臂一样的曲线,只是不停的流着血水,可怖异常。   我用力的捂住了嘴巴,怕惊叫出声,但终于是尿湿了裤子。   我又不由得想起了杨颖、罗虹之死。   难道何东也是在为自己做整形手术?   一想到这里,我又是不由得尿了出来。   何东似乎又是觉察到了我的存在,愣了一下,脸上扯起了一丝诡异的邪笑,拿着手术刀,走了几步,身影就消失在大片血被单和血衣里。   我轻轻的松了口气,心里犹豫着,到底是一直藏在这里,还是赶紧逃跑?   两种选择都有风险,藏着可能会被何东撞到,逃跑就可能会撞到何东。   我想了想,猛的一咬牙: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逃出去。   摸了摸身上,外公的手机还在,一把手术刀也还在,另一把却不见了。   何东手上的手术刀,很可能是我的那把!   没想到我竟然是间接害了何东。   我的心情相当复杂!   刚好旁边有一根粗大的树枝,我连忙捡了起来,又捡了块石头拿在手里。   多了两件武器在手,我稍稍镇定了一些。   突然背后一阵响动,似有人来到了我后面。   “谁?”   我大喝一声,也为自己壮胆,但声音明显带着颤抖。   一转身,看到了一道窈窕婀娜的倩影,身穿连衣裙,俏脸带笑,只是满身是血。   竟然是罗虹!   怎么可能?   我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再一看,身影又变得高大粗壮,正是何东!   只见他一支手血肉淋漓,另一手拿着手术刀,刀尖对着我,脸上挂着诡笑,用沙哑的声音说:“你……你也要……做整形……”   猛的醒觉,这段时间我确实也是胖了很多。大概是酗酒的缘故。   我妈呀的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山头月色灰白,我只看得见周围环境大致的轮廓,但还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往山下跑。   这时我的大脑还是保持着一丝清醒,知道山下树木非常茂密,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但是跑着跑着,我就被一棵野藤绊倒了,骨碌骨碌的一路滚下山,到最后狠狠的撞在了一棵大树上,两眼一黑,就昏迷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一间灯火辉煌的建筑附近。   建筑高三层,金碧辉煌,高端大气上档次,门口挂着一个金漆招牌:九冥整形美容中心。   原来又是一间美容医院!   更我惊异的是,里面竟然传来《天涯歌女》的歌曲。老掉牙的旋律隐约带着一丝阴森邪气。   又是《天涯歌女》!   难道这间医院,是丽蕾的分院?但是我从来没听说。   更何况,医院的后山公园,平时我没事就来这里逛,从来没见过有这样一间美容院的。   看得出,这医院生意非常好,晚上还在开张。因为从透过窗户的灯光可以看到,里面人影交错,有喧哗吵杂声传出来。   医院周围有七八棵合抱粗的大槐树,枝叶交错纵横,密得像一把巨伞,把大酒店给完全遮盖了起来,甚至外面的光线都射不进来。   这到底是间什么美容院?生意这么好?   我忍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于是爬了起来,走到了医院旁边探望。   一来到医院门口,我的心脏就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只见门口密密麻麻的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什么玛莎拉蒂、法拉利、路虎、宾利等等,应有尽有。这倒没什么,问题是这些豪车都是纸扎的,花花碌碌,看上去就是清明节烧给先人的纸轿车的放大版。   从车上走下一些衣饰华贵的大人物,个个派头十足。这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完好的,有的身上腐肉脱落,血肉淋漓,有的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也有的浑身焦黑,只剩下一层黑皮粘着骨架,一看像火烧过的尸骸……   我吓得拼命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喊出声。   我知道自己撞鬼了,不能惊动这些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海,我就知道你会下来找我!太好了……”   突然,一道嘶哑阴冷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这种声音,就像用指甲在涂了漆油的木板上乱抠的咔咔声,让我的头皮麻得几乎要炸开了。   接着就是笃笃笃的高跟鞋声,一道窈窕修长的倩影,出现在我面前。   看她的面容,竟然是罗虹!   只见她身材袅娜修长,穿了一身青幽幽的连衣裙,更是显得前凸后翘。只是面色惨白,眼睛足足有鸡蛋大,眼白占了绝大部分,只有中间豆大一点灰黑眼珠,眼角渗着血迹。白色的蛆虫,从她的鼻孔里进进出出。   “鬼啊!救——命——啊!”   我吓得灵魂都要抽离本体,以最大的力气,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   “咔咔——我是鬼没错,不过你现在不也是死人了吗?”   罗虹发出了阴森沙哑的大笑声,由于笑得太厉害,嘴角竟然裂开,一直裂到了耳根下,露出两排白森森的鬼牙。   我吓得浑身像筛子般抖个不停,两眼一黑,又是晕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已经死掉,来到了阴间的事实。   罗虹说我刚死,身上残余的阳气还很强烈,会被其他鬼类排斥,于是就强迫我灌下一大杯黑糊糊的黏液。   这种黏液也不知是什么,味道和溶化后的蜡烛差不多,只是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这液体我刚喝下去,就感觉对阳间的事物记忆模糊了很多,对阴间的环境更适应了一点。我越发接受自己是个鬼的事实了。   然后,罗虹就带着我进入美容院应聘了。   她竟然也是这间名为九冥整形美容中心的主刀医师。   在她的关照下,我也进了这里上班,而且一进去就是主刀医师,比我在阳间威风多了。   生前,我是二流医学院的学渣,没什么能耐,连个大型手术都没做过。   但是来到阴间后,我的工作就是大型的整形手术,顾客就是各种各样的死人。   刚开始那段时间,我面对各种死人和恶臭,总是忍不住狂吐好几回,但是一想到自己也已经是个死人,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帮死人做整形手术其实很简单,哪个部位需要减肥,切几刀就行;哪个部位需要隆一下,垫块死人肉进去,再缝起来。然后再用些香粉涂抹一下,让手术部位光滑平整。死鬼们都相当满意。   难道我生前,那些到丽蕾整形的顾客,也是被这样做手术的?   这天,我连续给几十位死人做了整形美容手术。   把最后一个顾客送出手术室,才满意的松了口气,顺手端过了一大杯清凉的尸水,喝了一大口。 正文 第六章 我的阴间鬼女友   刚开始,觉得这尸水腥臭污秽,难以入口。   但是阴间都喝这些,不喝就得渴死,于是就捏住鼻子,强迫自己灌下去,死人不喝这些喝什么?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阿海,干得不错,顾客都赞你的技术好。”   院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背后,用腐烂得露出了白骨的左手拍着我的肩膀:“好好干,下个月就涨你工资。”   院长刚好也叫罗明,身材高大微胖,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只是生前由于车祸,身上总是一大滩枯黑的血迹,脑门也被车门夹成了扁平,黑色的脑汁在荡漾,轻轻碰一下都会溢出来。   我说了声谢谢,脱掉白大褂,在打卡机上打了卡,由小门走出了医院,来到空地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下到阴间三个多月,我终于能完全接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而且还有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   我并没有立即回去,因为我要等一个人。我在阴间的女朋友——罗虹。   没多久,一道娉娉婷婷的倩影,向我走了过来,木质高跟鞋敲打在地面上,发出响亮的笃笃声。   正是我的女友罗虹。   刚从阳间来时,我觉得她恐怖异常,像个女鬼一样。后来我才知道,她在阴间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大美女。而且她本来就是个鬼嘛。   她走路时,还把脚踮得老高。这也不奇怪,死人都是这样走路的。   “苏海,等下我们去哪里呢?”   罗虹三步两步跑了过来,把腐肉淋漓、脓汁牵连的脸蛋,幸福的贴在我的胸口,尖声问我。   我把咸猪手伸了过去,在她高耸冰冷的胸口摸了一把,刚想回答她,不如到后山树丛里做我们常做的游戏。   我和罗虹正处在热恋中,后山树丛到处留下了我们战斗的痕迹。   罗虹青黑的唇在我脸上啄了一口,突然说:“死鬼,我已经……已经有了……”   “什……什么?”   我突然感到头皮发麻。   在阴间有了女朋友不要紧,还让女鬼怀孕了?这放在阳间,足以让人吓得心脏爆碎。   但是转念想到,自己都是个死人了,在阴间有个漂亮的老婆,再生个可爱的鬼娃,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在乎人间的看法?   “有了就好,趁你肚子还没大,我们抓紧时间疯狂吧。”   我贱笑着在罗虹的胸口捏了一把。   “死相!”   罗虹娇嗔着,满是甜蜜的抱进了我的脖子。   滴滴滴滴……   正在这时,我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响了。   我浑身猛的一震,整个死人都不好了。   这只手机,是最古老的诺基亚,就是传说中的砸核桃机,只有三手指大。   尽管机型古老,但这是我阳间的外公送的,而且还是经高人开过光的,也是我从阳间带来的唯一一件遗物。所以一直都舍不得扔掉。   这台手机似乎有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让我的神智保持一缕清醒。尽管已经适应阴间的生活,但对阳间的生活一直不能全忘掉。   照理说,阴阳相隔,人鬼殊途,是不能通话的,并且我的手机早没电了,在阴间是充不了电的。   那么,是谁打来的这个电话?   我手脚颤抖的拿出手机,一看,手机居然亮着,显示出外公的号码,我顺手接了。   “阿海,都找你两三个月了,你跑到哪里去了?”   手机里,外公的嗓音沙哑厚沉,但却带着一股浩然的阳刚正气,就像当头一棒,嗡嗡震撼着我的脑袋!   我的脑袋里,立即就有一丝丝黑色邪气,被外公的嗓音震得飘了出来。   这些黑气像蚂蟥一般,缠到我身上,还试图往我身体里面钻。   “阿海,无论你身处何地,面对何人,切记不要丢掉手机!”   外公的嗓音化成一股炙热的音浪,轰然作声,黑气被震得嘶嘶作响,随风飘散。   我的神智变得无比的清醒!   “我还没死!其实我还是个活人!”   就像以前头脑里一直被一种浆糊般的东西糊住,禁锢了我的思维能力。   现在这种浆糊化成黑气飘散,我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人的思维。   “我是个活人,为什么活得像个死人一样?”   原来我并没有死,怪不得我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缺少任何零件!   “看来我是被鬼迷住了心!”   我的大脑清醒无比,心里瞬间涌起一个念头。   呼啦!   这个念头刚诞生,我眼前的景色大变,金币辉煌的美容院消失了,鬼女友罗虹也不见了。   我脚下野草丛生,都长到了膝盖,周围有七八棵合抱粗的大槐树,枝叶交错纵横,密得像一把巨伞,显得一片阴森,寒气逼人。   “阿海,我现在是使用法力跟你通话。现在我的法力差不多耗光了,不能跟你多说。记得一定要拿好手机,无论如何也不要丢掉!”   然后,外公便“挂”了电话。   这时候,正是深夜三四点左右,周围黑乎乎的,只能看清大树的大概轮廓。树丛里连一点声息都没有,死寂一片,就像全世界都陷入了沉睡。   我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只是牢记着外公的话,紧紧的捏住手机,在大槐树里摸索着走路。   处在这种环境,我的小心脏不争气的砰砰乱跳,但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凭着自己的感觉,用手扒开挡路的枝叶,慢慢探路。   不知怎么的,我感觉背后有点沉,还有一点冰凉,就像背了一件东西。   但是我急着找路出去,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我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路,但周围依旧是树枝树叶,我还是没有走出这片槐树丛。   渐渐的,天空似乎明亮了一点,周围的环境终于亮堂了一点,终于能看清周围大概的轮廓了,到处都是槐树的枝叶。枝叶深处,似乎藏着某种东西,正在窥视着我,我的心脏猛跳了一下,几乎要跳出胸腔。   我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毛骨悚然的感觉,前后左右看了一下环境,突然发现有个方向闪起一道亮光,就像是车头灯从很远很远的方向照射过来的那种光亮。   我大喜若狂,立即往亮光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过去。   “死鬼,这么急干嘛?你要带我去哪里……”   突然,一道嘶哑阴冷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感到头皮都要炸开了,浑身簌簌发抖,手脚都动弹不了。   紧接着,有一件冰冷黏糊的物体,从背后探了过来,亲密的贴在了我的脸上。   我哆嗦着一看,竟然是一张千奇百怪的脸!   虽然光线昏暗,但是这张脸近在眼前,我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整张脸分为四个部分。   上半张脸阴柔,还带着一丝妩媚,左半边是杨颖的脸蛋,右半张脸是罗虹的脸蛋!   下半张脸阳刚,左半边赫然是何东的脸,右半边则一片模糊苍白,就像是纸糊的一般。   三半张脸各不相同,突兀而诡异,但却拼合得天衣无缝,看不见一丝粘连的痕迹,就像是天生的一般。   “死鬼,你别走!你在九冥多呆一个月,等你的阳气完全散尽,罗院长就可以帮我们四人的脸整合在一起,形成一张世界最完美的脸孔。”   嗓音同时显出三个人的口音,沙哑而阴森。   现在我也不知把这张脸叫啥了,或许应该叫颖虹东。   怪不得我一直感到背后有点沉,而且凉冰冰的。   原来我是一直背着颖虹东在走!   而且颖虹东还叫我死鬼。   敢情,颖虹东在阴间一直幻化成了罗虹来迷惑我。   “救命啊!”   想到我跟“罗虹”在阴间的种种,连死的心都有了,差点晕倒,两只脚凉飕飕、僵直直,都迈不开步子了。 正文 第七章 鬼女索魂   “救命?你也不是个死人吗?”   颖虹东非常好笑的样子,咧嘴一笑,嘴角就裂开了,一直裂到了耳根,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骨架。   “救命啊!”   我拼命的想逃,但是两脚直哆嗦,根本抬不动。   我并非胆小,但是此情此景,不吓尿才怪。   “死鬼,难道你知道自己是活人了?”   颖虹东的声音突然尖厉了起来。   “走开啊!别贴着我!”   我差点又要昏过去,一只手伸到了背后乱扯,想把颖虹东扯下来,但发现TA和我的后背紧紧粘连着,几乎是连为一体,无论我怎么扯,都扯不掉。   极度慌乱之中,我另一只紧捏着手机的手,无意中挥到了颖虹东的面前。   颖虹东呀的一声嘶叫,很是忌惮的避开了。   我突然想起,这只手机是经外公开光的,对付鬼是有作用的。   于是我握紧了手机,绕到背后,重重的砸了下去。   啪!   手机把罗虹砸了个正着,猛的绽射出一圈金光。   颖虹东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跟我紧紧粘连着的鬼身也松开了,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时,我的脚也突然能动了。   于是我就冲着之前出现光亮的地方,拼命的跑啊跑。   “苏海,你要抛弃我们母女?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   嗓音突然变成了罗虹的,身材也变成了罗虹的,只是整张脸不变,阴森尖叫,在后面紧追不舍。   我毛骨悚然,又忍不住想大吐特吐。   幸好是手机发生了作用,颖虹东被重伤,跑不快,否则我又惨了。   尽管这样,何东的鬼手,还是有几次接近了我的背后。   我咬紧牙关,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这时,前方又有一道强光亮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机车的轰鸣声,近在耳边。何东的尖叫声也终于消失了。   我欣喜若狂,拼尽全力,往机车轰鸣处冲了过去。   一阵急促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在我不到半米处停住了。   我感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软塌塌的倒了下去。   ……   再张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眼前是雪白的被子和明亮的灯光。   到底是从颖虹东的鬼爪下逃出来了,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都昏迷三天三夜了。”   门轻轻的打开了,一道娉娉婷婷的倩影走了进来。是一个穿着粉红护士服的女孩,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俏脸显出惊喜神色。   但是不知为什么,一看到女护士的身影,我的心头就猛的一颤。因为罗虹的身材和她差不多。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更诡异的是,小护士开始哼起了《天涯歌女》。一股寒气立即从我心底涌起。   “别唱了!”   我忍不住大吼一声,打断了她。   小护士眨巴着大眼睛,被我吼得有些发愣。   “为什么要唱这首老掉牙的歌?”   我忍不住问她。   “院长要求的呀,我们医院每个人都得学会唱的。”   小护士有些无辜的看着我。   我猛的一个激灵:“小妹妹,告诉我,这是什么医院?院长是不是罗明?”   小护士好奇的瞟了我一眼说:“这是广府第三医院呀,院长才不是什么罗明呢。”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   “虽然暂时摆脱了何东,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找上门来呢?”   我心头惶急起来,想着:“一定要趁早回到外公家,让他对付女鬼。”   “你知道吗?你刚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脏得就像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浑身散发着恶臭,当场就熏倒了两位病人。后来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种药水,把你里里外外的洗刷了三遍,才让你恢复了点人样。”   小护士妹妹唠唠叨叨的对我说。   “你知道吗?在你昏迷这三天,有两个人来看过你。其中一位就是送你进医院的中年男子,他帮你垫付了医药费,见你没事,就留下了一张名片走了;另一位似乎是女性,身材相当好,蒙着脸,而且都是晚上来看你,而且还踮着脚尖走路,问她也不说话,在你床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小护士妹妹继续跟我说。   我猛的打了个冷战:“那女的,是不是身材和你差不多?而且眼睛很大很大?”   小护士点点头:“你怎么知道?她是你女友吗?”   我几乎要哭出来:“女个屁啊,糟了,糟了,还真的找上门来了……你看清楚了她是真的踮着脚尖走路?”   小护士疑惑的点点头:“是啊,怎么了?你怕她?难道……噢!我知道了!”   她一拍小脑袋,恍然大悟似的:“你想甩掉人家?不想见她?那么好一个女孩,次次陪你到深夜。你看看你,虽然长得还算有点好看,但也不高也不帅,一看就知道也没什么钱。你凭什么甩掉人家?……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小护士跟我很熟似的,替罗虹打抱不平起来,念念叨叨。她的俏脸娇艳如花,神色有点气怒,相当可爱。   我却没有心情泡她,浑身颤抖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快逃!赶紧逃回外公家!”   “小妹妹,我现在可以出院吗?知道去两阳市的最近一班车是几点?”   我迫不及待的翻身坐起,蹬开被子,却发现自己身上一根线都没有。   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我原来身上的衣服都半个多月没换了,一定是被护士扔到焚烧炉里了,他帮我洗刷干净身体后,可能忘了帮我穿上新衣服。   小护士啊的一声尖叫,红晕迅速染满俏脸,急急的转过了脸去:“大色狼,流氓!”   但是一双手伸出,却把我按回了床上:“你现在还不能走,因为你还没完全恢复,而且你走了,你女友怎么办?”   我哪里肯听她叽歪,立即挣扎着要摆脱她的双手。   不过这小妹妹貌似是练过的,一双芊芊素手看似柔弱无骨,力气还真大,死死的按着我!   而且小嘴还不停的唠唠叨叨,骂我狼心狗肺,男人没个好东西。像我这种牲畜她见多了…… 正文 第八章 门外是谁?   在挣扎的过程中,她的手貌似碰到了我身上某个零件,立即哇的惊叫出声,触电般松开了手,俏脸红到了耳根。   我哪有心情理她?急急的把床单往身上一裹,噔的跳下床,就要往外冲。   蓬!   正在这时,门又轻轻的推开了,走进来一道高挑袅娜的“倩影”,正是罗虹的身材,但大半张脸被面罩遮住,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不过不用看,我就知道这张脸是颖、虹、东拼凑成的。   而且,“她”穿着一双高跟鞋,虽然不是木质的,但却是高高踮着脚尖,几乎是用一根脚拇指走路!   “哇,鬼啊!还真是从阴间来了!”   我大惊失色,一蹦就蹦到了护士妹妹背后,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什么鬼啊?你才是鬼!大色鬼!”   护士妹妹转过身,不管不顾的狠狠一推,把我推倒在床上:“好好跟人家聊聊,就算是分手,也得给人家个交代!”   然后,她对“罗虹”甜甜一笑:“大姐姐,这人死命要逃,幸好我练过几年,力气大,才把他……把他制住,你们好好聊聊吧……这种男人真是的,不带这样狼心狗肺的。”   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还把门关上了。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护士妹妹!   “求……求你……”   我缩到了床头,浑身抖得像筛子一般。   颖虹东看到我这副惊恐的神色,倒是愣了一下。   突然,我脚下踩到了一只硬硬的东西。   老古董,能砸核桃,开过光的诺基亚!   我大喜,急急把诺基亚抠了出来,死死的捏在手中,才淡定了一些。   “别过来,再过来,我用手机砸死你!”   我扬了扬手中的诺基亚,声厉内荏的吼叫。   颖虹东听了,一双大眼睛反而漾出了笑意,都弯成了一对月牙,然后就若无其事的向我走了过来。   “你赶紧走开,你不害我,我也不会伤你!”   我冲她大吼。   但颖虹东还是不停脚的走了过来。   “去死吧!”   我大喊一声,把诺基亚狠狠的冲颖虹东身上砸去。   然后,我就闭上了眼睛,这么近距离,我不想看到TA魂飞魄散的样子,毕竟是三位曾经相识的好同事。   啪!   只听见一声轻响,我却并没有听见意料中的惨嗥声。   我心头大惧,睁开眼睛一看,罗虹居然把诺基亚牢牢的握在了手中,而且安然无事,一双大眼睛也笑得眯成了长长的丝。   也太凶猛了吧,连大师开过光的手机都不怕?难道她法力增强了?   “苏海,你什么意思?一见面就用手机砸我?”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   我愣了一下,这把并不是颖虹东那阴沉尖哑的恐怖声音。   然后,女孩扯下了大面罩,露出一张娇俏的脸,眉眼如画,肤色凝白,下巴尖削。只是神色有点憔悴。   嘘——原来是大美女一个,并不是什么罗虹。   我重重的舒了口气。   ……阿嚏!   女孩突然打了个喷嚏,鼻涕泡都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她因为感冒才带了面罩的。   这张俏脸相当的陌生,但模模糊糊的又有一点熟悉,貌似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   “苏海,你发什么愣?说话啊你!”   女孩满脸凶巴巴的神色,伸出一只玉手,在我脸上用劲捏了一下。   随着这个动作,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在我的心头涌起。   “我想起来了,你是小樱!”   我惊喜交加的大叫起来。   小樱,是我的童养媳,比我小一岁,5岁时就由外公收养。他说,等我18岁后就让她做我媳妇。   那时她又瘦又丑,像冰霜打过的小白菜,而且对我特别凶,动不动就把我揍得鬼哭狼嚎的。那时候我只想尽快脱离她的魔爪,打死也不会让她做我媳妇的。   但没想到多年不见,她出落得如此水灵动人了,不过凶悍的性子似乎没改多少。   “算你有点良心,还记得我。”   小樱气哼哼的,又在我脸上用劲捏了捏。   “那你怎么踮着脚尖走路?想吓死人。”   我抹了一把额头,满是大汗。   “刚来大城市,姐妹们非要我穿上高跟鞋,说这才显得时髦,不土包子。穿了半天,脚底就起泡了,能不踮着走路么……”   小樱没好气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   我哭笑不得。   “苏海,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外公去世了……”   小樱突然小嘴一扁,扑进我怀中大哭起来。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莫大的悲痛,让我的心几乎碎成八瓣。   我们两个都算是孤儿,由外公一手养大我们。外公对我们比亲儿女还要好。   小樱抽噎着说,外公连续打我的手机打不通,心知不妙,于是就动用法力来找我,不过毫无结果,所以耗尽所有心血,强化法力,在阴间找到了我。但他没了心血后,油尽灯枯,没多久就去世了。   我和小樱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哭着哭着,我就不由得责怪自己,要不是因为我,外公就不会去世。   小樱就哭着安慰我,说这一切都是命。   两人哭了大半天才打住。   “好了,我……我要上个厕所,回来再把外公交代的事情告诉你。”   小樱的小脸通红起来,羞不可抑的对我说,声音小的像蚊子一般。   我不由得感到好笑。小樱一直在乡下长大,虽然已经长成个大美女,但可不像城里的男女那样性格开放。   小樱就急急的走了出去,走出去之前还不忘把门带上。由于她走得急,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我就躺在床上,望着她窈窕婀娜的身影走了出去,床单上还留着她淡淡的处子气息,让我不由得心生一丝绮念:小樱已经长大了,而且她还算是我的未婚妻呢,嘿嘿……   过了不到十几秒,走廊又响起了一阵高跟鞋敲地的脚步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响亮,应该是一个女人由远而近的向我的病房走来。   我不由得奇怪:小樱上厕所的速度这么快?十几秒就解决了?也太快了吧。   啪啪啪啪……   脚步声单调的敲击着地板,很快就来到了我的房门口,然后就停住了,声音消失。   我以为,接下来小樱会推门而入。   但是,等了半分钟,也不见她进来,也没敲门。   门外一片死寂。 正文 第九章 我的女友是神婆   “小樱,你站在外面干嘛?进来吧。”   我奇怪了,大喊了一声。   外面仍是死寂,小樱并没有回应我。   “咳咳,护士妹妹,是你吗?”   我又喊了一声。如果不是小樱,便可能是护士查房了。   但还是没有谁答我。走廊仍是一片死寂。   不是小樱,也不是护士妹妹,那还能是谁呢?   就算不是她们任何一个,那也应该吭个声吧。   正在这时,房间里的灯闪了几下,竟然灭了。然后走廊上的灯都一起灭了。房内房外漆黑一片。   该死的,竟然停电了。我不由得恼怒。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有一点清冷的月光从透气窗洒进了地面,让我大致看得清地面,但周围还是黑糊糊的。   黑灯瞎火的,我不由得有点慌张,如果有个人做个伴就好了。于是我连忙又冲外面叫了一声:   “外面那谁啊,站那里这么久多累。不管是谁,都请进来吧!”   但是这句话刚喊出口,我马上就后悔了:怎么能这样说话?万一外面站的不是人呢?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蓬的一声,被狠狠的推开。   昏暗的月色之下,一道窈窕修长的倩影,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有月光照着地面,所以我看得清这女人是高高的踮起了脚尖,只用脚趾走路。   她啪啪啪的走到了床前,然后又不动了。   房内光线太暗,我看不清她的五官,只是大致看得到她带着大面罩,正瞪大了眼睛望着我。   “小樱,是你吗?不带这样吓唬我的。”   我抱着一丝希望问。由于过度的紧张害怕,我的声音都颤抖得厉害。   话音刚落,一张带着大面罩的脸,就冲我凑了过来,距离我的眼睛不到一手指远!   这时,就算房内光线再暗,我也终于看清了,颖虹东!   颖虹东!是你!   我惊得猛跳起来,灵魂都要冒出躯壳。   咔咔咔咔……   颖虹东发出嘶哑尖削的笑声,扯下了面罩,露出一张苍白的死人脸,正是颖、虹、东三人的脸拼凑而成。   “苏海,好久没见,来亲亲……”   颖虹东阴森大笑,把一副牙骨架向我凑了过来。   哇哇,救命啊!   死亡的恐惧激发了我的潜能,我猛的跳下了床,力气大了很多,双手一推,居然把颖虹东推了一个趔趄。   我撞倒了房间里的桌子椅子,不顾一切的扑出房门,冲到了走廊外。   走廊的光线比房内更暗,伸手不见五指。我甚至看不清东南西北,到处乱撞。   “救命啊!救命!小护士在哪?”   我的高喊声杀猪一般,震得自己都耳朵嗡嗡响。但诡异的是,走廊两边一长排病房,竟然一片死寂,就像全世界都按下了静音键,没一点声息。   啪啪啪啪……   罗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的向我走近。   我亡魂皆冒,换了个方向跑。   但是高跟鞋的声音却是换了个方位,在前面响了起来,继续向我走近。   我赶紧再换方向,高跟鞋的笃笃声也跟着换到了前面。   我不停的换了七八次方向,高跟鞋的笃笃声就像丧钟一般,始终跟着在我前面响起。   我终于再也跑不动了,只好一步步的向后退。   退着退着,后背就撞在了两团软绵绵、圆润润的物体上,感觉很是舒服。   “苏海,别怕,是我!”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是小樱!我大喜过望,却发觉自己的两脚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全身软绵绵的倒在小樱的怀中。   这时,高跟鞋的笃笃声也越走越近。   “苏海,让开,我来对付她!”   我感觉得到小樱的俏脸冒着热气,应该是羞红了脸的缘故。她一把推开了我,然后就念念有词,双手十指飞快的比划着。   由于光线太暗,我看不清小樱在比划着什么。但是大概也估摸得到,她是在掐着指诀。   蓬!   一道符箓,闪耀着炎炎火光,猛的在小樱面前飘起。   这是一种催动符箓的指诀,我就曾经见过外公施展过。   小时候,外公也曾经强迫我去学这种东西,说以后可以防身用。但那口诀实在太冗长晦涩,而且指诀也繁杂多变。外公教了我足足半年,也教不会我,最后只得摇头放弃。   没想到,小樱居然学会了。   小樱右手一挥,那道火符便倏的冲颖虹东飞窜了过去。   蓬!   颖虹东立即全身着火,发出凄厉尖叫,很快一道人形黑影从她身上飞窜了出来。   相比我第一次在杨颖的家里看见,这道黑影已经浓黑了很多,更加像人形。   “哪里逃?”   小樱娇叱,又是甩出一张火符。   但是那道黑影竟然窜进了天花板,消失无踪。   黑影离体,颖虹东立即倒地,就像生命被抽离,一动不动,直到大火将之化为灰烬。   几乎同时,整层楼的灯立即啪的亮了起来。   小樱站在走廊中,俏脸神色凛然,还保持着掐诀的姿势,秀发随着晚风飘动,娇躯婀娜多姿,风姿特别的绰约。   我看得心头痒痒,忍不住张开双手扑了上去,大声叫嚷:“小樱,我好害怕,谢谢你救了我!”   没想到,小樱一躲就躲开了,然后揪住我,一边狠揍,一边怒叱:“色狼,叫你刚才占我便宜!”   小樱的拳脚相当有力,我很快就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天哪,她的性格还是跟小时一样,没啥变化。   哼哼,反正你算我的人,迟早我会把你摆成十八般姿势的。   ……   “小樱,那团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到病房,我战战兢兢的的问。   “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可能是凶魂一类,会吞噬其他灵魂,从而变得更凶厉。”   小樱说。   “吞噬其他灵魂?那意味着,杨颖、罗虹、何东的灵魂,就是被它吞噬了。”   我胆战心惊。   手机通讯录里,五个绿色号码当中,如今只剩下我和江龙伢的还没变红。   “没错,接下来就轮到你或者江龙伢了。”   小樱一本正经的说,说的我胆战心惊。   我和小樱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找江龙伢。两个同命运的人在一起,也好有个预防和照应。 正文 第十章 血色牌坊   事不宜迟,我立即打了江龙伢的手机,但提示已经关机。   想想也是,深更半夜的,手机关了也不奇怪。   好不容易磨到天亮,我再次打了江龙伢的手机,好歹打通了。   我把和丽蕾相关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了他。   江龙伢也是大吃了一惊,他告诉我现正在外面旅游,不过很快就会回乡下老家去,他叫我到他老家去。然后他就告诉了我地址。   我再次叮嘱他,千万小心,要赶紧回来,才挂了手机。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和小樱决定立即出发。   这时,护士妹妹也来了,看到我们要走,俏脸居然流露出一丝不舍,站在病房一角搓着衣角,有些忧伤害羞的望着我。   “小妹妹呀,我现在连命都难保,哪有时间泡你?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当然,这番话是在肚子里说的。   但是看到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抓住了她的小手,在上面写下了一行数字。   小护士目露欣喜,因为那是一个手机号码。   小樱也上前,跟护士妹妹拥抱了一下,看得出她们处得挺好的。   ……   第二天,我和小樱就赶到了江龙伢的老家——位于粤西的一个镇上。   这时已经是晚上**点,小镇灯火闪烁。刚下车,一大群人就骑着摩托车围了上来,用我们听不懂的方言,七嘴八舌的问我们。   不单是我们,每个下车的旅客,都会被围住,乱哄哄的。   更有离谱的人,双手有意无意的,直往小樱胸前摇晃。我连忙把小樱扯到了我背后,怒视他们。   骑摩托车的人发出一阵哄笑,然后就有人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问我:“你们是外地人吧?要到哪里去?我搭你去。”   原来是摩的司机。   对这种品行的摩的司机,我实在没兴趣理会他们,就一手牵着小樱,一手扒开他们,走了出去。   “阿海,看来我们还真得坐他们的摩的。”   走了一段路,小樱轻笑着说。   我也默认了。走了这么久,才发现这小镇上是没有公交车来往的。   “但是那些摩的司机太坏了。”   我愤愤的说。   “其实那种人,只是个别。我现在不就是跟着一个大坏蛋走路吗?”   小樱似笑非笑,脸上一抹娇羞,看得我心动不已。   “靓仔,你要去哪里?我搭你吧!”   突然一辆摩托车在我面前停住了,一位中年大叔对我一笑,露出相当白的牙齿,满脸的憨厚。   这位中年大叔看上去相当靠谱,不是那种品行不端的人。   于是我就对他说:“我们要到旧楼村去,你认得路吗?”   旧楼村,正是江龙伢的老家。   中年大叔一听到旧楼村,面色就大变,慌忙摆手:“靓仔,你要到旧楼村,最好大白天去,晚上的话,没人敢搭你去的。”   说完,踩了油门,一溜烟的跑了。   我和小樱面面相觑。   中年大叔走了后,很快又有摩的司机上来询问,我看到相貌靠谱的就回答他们。   但是无一例外的,当他们一听到旧楼村,就显出恐惧之色,纷纷跑掉了。有好心的,还劝我们在镇上住一晚,明天再去。   我和小樱互看了一眼,心里都不禁疑惑:难道旧楼村晚上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立即拿出了手机,看到江龙伢的号码还是绿色,就松了口气,赶紧打了他的电话。   但是我连打了好几次,江龙伢一直没有接电话。   “难道江龙伢出了什么事?”   我必须得尽快赶到江龙伢家,越快越好。如果他出了事,我也不会好过。   正在这时,刚才那位中年大叔司机又跑了上来,对我们说:“如果你们有天大的急事,我可以搭你去,不过说好了,我只能搭你们去到旧楼村路口附近,你们再走路过去,我可以指路给你们进村。”   我想了想,就同意了。就算旧楼村有可怕的事情,有小樱在,我也不怕。   小樱倒是从容自若,她要求大叔先载我们到杂货铺去,买了一大捆冥纸和香支宝蜡,让我看得有点毛骨悚然的。   十多分钟后,中年大叔把我们载到了一个路坎上,指着前方的一处光亮之处,对我们说:“你们从这里走下去,一直往右走,第一个路口进去,就是旧楼村的牌坊。不过你们最好等路过的村民,跟他们一起进去。”   说完,中年大叔就慌不迭的踩了油门,转身跑了个无影无踪。   抬头看去,只见大叔所指的光亮之处,一片血红,应该是红色的灯光造成的,在幽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诡异可怖。也怪不得那中年大叔这样害怕了。   我不由得惊悚,紧紧的拉住小樱的手。小樱倒是淡定得很。   我们所走的路,就在山脚下,虽然也是水泥路,但周围一片荒芜幽静,少有人家。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第一个路口。   只见一座高达五六米的古旧牌坊,上面“旧楼村”三个大字,坑坑洼洼的,显得非常残旧,牌坊脚下,却悬挂着两只大红灯笼,红得非常诡异,像粘稠的血一般,周围的草木、泥石都像染上了一层血渍,触目惊心。   我吓得差点又尿了,把小樱的手捏得更紧,小樱吃痛,在我脸上狠狠捏了一下:“胆小鬼!”   有惊无险的走过牌坊,倒也没发生什么,然后就来到了一座小桥上。   桥下的河水倒是不大,河水呜呜咽咽的。   走到桥中间,温度骤降,突然从桥下冒出一大群人,个个面色惨白如纸,穿着花花碌碌的纸衣服,而且浑身水淋淋的,就像是从河里钻出来的一般。更有个,身体肿胀得厉害,浑身煞白煞白的没一丝血色,跟河里的浮尸差不多。   他们神色凶厉,手里都拿着锄头、镰刀什么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一看就知道不是人来的!   我立马腿都软了。   小樱却是淡定自若,先点了一大捆香支蜡烛,那些“人”露出贪婪之色,一个劲的抽着鼻子。只见冒出的香烟像一条条白线般,飘向了他们的鼻孔,被他们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