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祈剑 第一章 绯白新客 他说,长大后,他要做一个明君。 她记下了,她说她要帮他,只是他不知道。后来,她做到了,只不过,再也不能看着他的国成为盛世了。 那天,喀什部的桃花迎着雪开了。 ——辛念 今年的秋仿佛要比往年的秋来的早,才刚进十月份叶子就有了飘零的迹象,当阳光透过那层薄薄的云,走进雕花窗,撒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便醒来了。由于我的床挨着红木制的雕花窗,一起身儿我便能望见庭院中生长的枫树,瞧着那满地的红枫叶,我随便裹了一身儿衣裳就出了房间。 手抚着枫树上的条条沟壑,我笑。 “早上好,老伙计。” 打我进绯白馆的第一天起,老伙计已经在这儿了,听师傅说,老伙计是师傅的师傅的师傅亲手种下的。 照例每天在厅堂换上一株茉莉花,看着墙上的画像,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茉莉花是师傅最喜欢的花。 “师傅,阿绯晓得你喜欢茉莉,并托阿绯好生照顾着,可是,您也晓得,阿绯向来对打理花没什么天赋,所以,还是等您回来再好好收拾吧,您要是再不回来,老伙计估摸着也快被我给养死了,它今年掉叶的时间也比往年早了许多。” 我将青花瓷瓶中的水倒在老伙计身上,刚准备去做今儿的早饭,就听见绯白馆的门被人推开了。 “绯月馆主在吗?” “进来吧。” 我将青花瓷瓶摆在厅堂的桌子上,着手开始煮一壶茶。 “能推开我这绯白馆大门的人必然是有所求的,说吧。” 我将一杯茶递给来人,继续说道:“绯白馆没什么好茶招待,你若是喝不下,我也不强求。” 毕竟是来人一身的贵气,不是当官的就是皇帝。 来人也没嫌弃,直接将那盏茶给收下了。 “我来求一张人皮,不论多少钱,只要馆主说的出口,武某便给馆主多少……” 他这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我给打断了。 “我并不缺钱。”钱财这东西,师傅还在的时候就为我谋算好了:“我要你的第二滴心头血,你若愿给我便给你做一张人皮,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 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这绯白馆不养闲人。 来客思了两思,点了头:“我只要一张人皮,后天我便会将女人的尸体带过来。” “想好了?” 心头血可不是钱财能够换回来的,人体内一共有三滴心头血,分别代表了总角,不惑,暮年。直到人油尽灯枯之时,心头血便会消失,自然,若在人活着的时候取走任意一滴心头血,那么属于那滴心头血的时期将不复存在。 来人倒是对此淡然一笑,并反问我:“若是我没有想好,我又何必来馆主的绯白馆浪费时间?” “为了一个女人舍弃自己的青春年华,你也值得。” 来人对此却只是笑笑,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晃着茶盏:“值得,不值得,我在心中思量就好,馆主还是不要操心了。” 我操心什么?这世间我从未操心过什么,除了…… 我瞧一眼厅堂上挂的那幅画像,嘴角轻勾:“我操心什么,你来,我做我的生意,各取所需罢了,我只是好奇。” “好奇?” “对,好奇。”我不假思索的对着来人说出了自己的好奇:“好奇,这次的来客是个皇上,还是个明君。” 看来用情至深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皇帝又如何,依旧是神仙之下的一个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就会有普通人的感情。” 我没有说话,是因为我想不出来什么可以反驳他的话来。 “我倒是挺好奇的。”来人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一身衣服:“我出来的时候明明让奴仆找了一身寻常装扮,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我瞥一眼他颈项间的碧玉环,听说早些时候觞朝皇帝梦中的了警示在觞山挖出了一个碧玉环。若将其日日带在身上,便可保国千秋万代,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觞朝到现在还算平安。 来人嘴角轻扯,露出一嘴的皓齿:“哈哈哈哈,是我疏忽了。” 我笑不答,疏忽有何不好,师傅说过,心里想着民众的皇帝就是个好皇帝,信一个梦,不过就是为了让黎民百姓生活的更好。 “好了,是时候说说你们的故事了。” 画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画师要想画出一张好皮,首先就要知道客人与得皮人的故事,这样才能融入其中。 “认识女人那年,我刚刚从父皇那里接掌皇位,女人是被她的父亲推荐来的……” …… 觞朝殷六年,觞朝皇帝武殷退位,并将其皇位传给自己的独子武商。 清晨,当天还泛着微微亮光的时候,武商的寝殿就被人给敲开了,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武商的母亲殷皇后。 殷皇后刚刚踏进武商的寝殿,就看到武商躺在自个儿的床上,一夜好眠,这让殷皇后不由的微恼。 “商儿,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有心情睡下去?快点起来。”殷皇后坐在床畔,手轻拍着被子下武商的身子。 “母亲,时辰还早。”武商翻个身子将头蒙在被子里。 这么大早的,母亲就过来扰他清梦,还让不让他睡了?! “早什么早!”殷皇后站起身子,瞧一眼身边儿的奴仆:“今天的事情本就繁忙隆重,哪有什么时辰供你睡懒觉,你这要让你父王瞅见了,指不定怎么训诫你。” 王说,武商这孩子挺有治国的天赋的,也就王夸他,她这个当娘的可是看不出来武商到底有什么治国的天分。 也是,殷皇后来见武商的时候,武商总在被窝里睡懒觉,当天子的人哪里有武商这么懒惰的? 这边,奴仆走到武商床边儿,刚准备掀武商被子,就被突如其来的被子遮住了眼,狠狠地摔了一跤。 “母亲,今儿是我的登基典礼。” 他这个正主还不慌来着,怎么自家母亲比那太监还急,瞅一眼窗外才泛起的鱼肚白,武商就忍不住叹息,这大清早儿扰人清梦扰的,好好一个美梦就这样没了。 既然睡不下去了,武商只能认命的瞧着自家母亲为他忙东忙西。 穿着繁重的朝服,武商站在祭台上念着冗长的祭文,望着祭台下瞧着自己的一种大臣,武商第一次感觉到,传位是这么的难受无趣。 “末愿吾觞风调雨顺,百姓安然,觞朝繁盛数千年。” 最后一句祭文出口,武商回首,星眸无意间眺一眼祭台某处,不由眉心紧皱。 “如今你已经不再是无知少年,从此刻起,你便是我大觞朝的天子,身为天子,自然是后宫佳丽三千,为我大殷朝开枝散叶。往前一直未给你挑一个太子妃,今日这祭台下的二十八位女子,便是我同你母亲为你亲自挑选的礼物,这些女子个个贤良淑德,做你的妃子恰恰好,若是有喜欢的可以让她做你的正室,武儿,你意下如何?” “我虽为天子,却到底是父亲的孩子,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武商这番回答,立即惹的台下众大臣高呼:“皇上英名,吾等愿誓死追随。” 武殷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他的儿子。 不过又有谁知道,武商这么做得原因,身为天子,他早就晓得,爱情于他而言,太奢侈了,而令武商万万没想到的是,属于他的爱情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台下一名小族长在大臣中间,看着空无一人的城门,急红了眼,心里好一阵懊恼。 这丫头,关键时刻净给他掉链子,就算不喜欢进宫做天子的女人,也要来啊,这下新天子又该如何看他们这个小族。 “天华,婉婉,夭夭……” 奴仆已经开始念选秀的名单了,小族长望着依旧空荡荡的城门,伸手抹了一把冷汗。 “对不起,我来晚了。” 辛祈剑 第二章 辛念入宫 武商想着,就这么一个严肃的传位礼,个个都紧绷着自己个儿的神经,不敢出丝毫差错,他倒想看看,来晚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妙人。武商回眸,也就这一眼便误了终身。    只见一女子身着胭脂色的长衫,腰间系着一湖色的带子,如此的随意,让人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些胜战归来,刚刚褪下铠甲的将士,尤其是那糅合着英气与温婉的眉目,让人忍不住的陷了进去。    “酒宴之上来晚的人自然是要自罚三杯的,更何况是孤的传位礼,这罚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武商看着台下女子,打算看她如何应对他的题。   女子行礼,就在武商觉得女子会求饶的时候,那张点了淡淡的胭脂的薄唇说了话。   “可惜,这里并不是酒宴,没有酒,王,您想怎样处罚?”    明眸中没有丝毫的慌张,淡然的就如他寝宫后的莲池。   很显然,武商被这女子挑起了兴致。   “你叫什么名字?”    “辛念。”    “来自哪里?”    “一个小小部族。”一个掀不起什么波浪的部族。    辛念刚刚回答武商的问题,就被一人强制按下了身子,跪在了武商面前。   “小女被臣宠溺坏了,不知道事情轻重,臣知道,臣身份卑微,为她求不了什么情,但臣也就这么一个独女,臣愿意替小女受罚。”    是了,来人便是辛念的阿大。    “你是喀什部的?”    武商见小族长点头,眸角微钩:“早就听闻喀什部的族民个个善于占卜,而且占卜结果也是出乎意料的成功。”凤眸落在了辛念那张平静颜容上:“不妨,你就为孤占上一卦如何?”   他啊,真的很想看看,那张平静的脸不平静的样子。    “这……”这次不平静的好像是小族长:“小女……”    小族长话还没有说完,辛念就已经打乱了他。    “阿大平日里总是教导女儿,自己的错自己承担,本来就是我来迟了传位礼,我的错凭什么要让阿大您来承担?”    明眸对上凤眸,最终还是凤眸败下了阵仗,武商开口,言语中隐隐夹杂着败意。    “好,既然你拒绝了你阿大的帮助,那么剩下的占卜就由你来完成。孤听人说,觞朝北部一直未降甘霖,你便来占卜一下,北部族民何时才能收到甘霖?”    已经有人为辛念准备好了占卜用具,辛念将龟壳放在火上烧着,看着龟壳上的裂纹慢慢形成。    占卜的过程是漫长的,许久,辛念才将龟甲收下。    “三日后未时。”    “好。” 听到结果的武商心情大好:“那孤就等到三日后,若是三日后北部族民未受到甘霖的滋润,喀什部所有的族民都将成为王宫奴仆。若是受到了甘霖的滋润……”    言辞微顿,武商看着辛念,吐露出他的下半句话:“那么你,辛念,便要成为孤唯一的女人!”    进王宫,做他的王后,陪他看整个江山。    如此的殊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    “我不要!”    “你就不怕孤生气?”    武商不觉得这君王之怒是她一个小家族能够承担起的,更何况他并不觉得辛念是这样的女子。    “你难道要你们全族为你付出代价?为奴为婢,生生世世?”    这不轻不重的语气,吓坏了身为小族长的阿大,阿大刚想劝劝她这个女儿,就见辛念已经起了身子,一步一步朝着祭台走去。  “身为明君,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子民受苦的。”    明眸瞧着祭台上那张满是王者傲气的脸,没有丝毫的闪躲。    “确实如此。”    武商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妙人。    “不过,孤自懂事起就同着父王上朝,认真学习做君王之道,论守护子民,孤敢说,除了孤,没有一人比孤做的好。”    这点儿自信他还是有的,不然那么爱戴子民的父王,怎么会将王位过早的交给他?    嘴角的浅浅弧度挂在武商的脸上,也不知道武商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孤只不过想要个女人而已。”    他不信,这城中子民会不同意。更何况,他并没有要喀什部子民为他为奴为婢的,一开始就是这样。    “对啊,你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女人,谁都可以,不是吗?”    是啊,谁都可以,为什么非要她?!她想要的,他给不起!    “可这个女人必须是你。”    强硬的语气,武商直接断了辛念的念头儿,当时的武商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坚定。直到以后,才算明了。    “你说过的,这只是一个赌,若我赢了,应该由我定条件。”    她还没有输。    “孤是王。”    这件事儿由不得她做主,想逃离他,怎么可能?    “孤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只要做了他的女人,就可以拥有许多女子一生都无法拥有的权利,为什么,要拒绝他?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许是看透了武商嘴角的那抹笑容,辛念继续说道。    “你给不了我自由,给不了我仅此一人的爱情。”    是啊,后宫佳丽三千,男人又天生没有女人来的钟情,她不想赴她阿母的后尘,阿大宠爱她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得个独守空闺的寂寞?   “自由?女人,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了自由。”    武商蹲下身子,修长的指轻抵在辛念的下巴上,无视了身后数十妙龄少女。    望着那张总是无所畏惧的容颜,武商笑:“因为,你的自由是属于孤的。”    说罢,武商起身,走下了祭台。他知道父王对他向来是宽容的。 他很期待三日后。    三日后,当第一滴雨落在觞朝北部的屋檐上时,便有一匹快马朝着王城飞奔而去。    不多时,王的寝宫内,武商望着坐在床边儿被五花大绑的人儿,刚下朝的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怎么回事儿?”    衣衫下的肌肤隐隐可见青痕,武商瞟一眼将辛念接回来的将士,凤眸内的怒火早就不加掩饰了。    将士何曾见过这种模样的武商,就连解释都已经吓得说不出口了,只顾着求饶。    “王,饶命啊,臣还有一家老小要照顾……”    “不是他。”    辛念揉揉有些酸痛的胳膊:“是阿大让人将我绑上的。”    “什么?”    武商不肯相信啊,毕竟先前辛念的阿大对辛念挺好的。  “拖您的福。”    若不是他,阿大怎会这样绑了她三天三夜,就怕她一声不吭的跑了,连累了全族,可她怎会是那样的人?    “我真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喜欢我什么,我改。”    “你就这么讨厌孤?”    一不小心,辛念撞上了同她相接的凤眸,里面的悲伤让她有一瞬间脑子空白。    “孤想要的,从来是你,这些天,我让人查过你的身世。”    所以,他明白她的不安。    一把将辛念搂入怀中,头深深埋在了三千青丝中,武商的声音是嘶哑的。    “女人,你放心好不好,从今往后,孤只有你一个女人,后宫朕会派人遣散。”    只要你不在害怕。    许久,那纤长的柔荑爬上了武商的背。    “王啊,我不求你能为我遣散后宫,我只求一件事。”    她明白,身为王,怎会没有后宫,有他这份心意,她愿意收起她的利爪,学着去温柔。    可是,她到底是一个女人啊。    “什么事儿?”    武商抬眸,手轻抚那精致的颜容,眸光中深情无比。    或许,只要辛念能在他身边儿,他不介意答应她的任何要求,那怕那些要求有些无理。    “我想要王……” 辛祈剑 第三章 两人争吵  “除了三日前的事情,其他的,你想要什么,孤就给你什么。”   武商或许是聪明的,知道辛念那放荡不羁的性子,所以便先将了她一军。    “那我不说了。”    反正说了也不能实现,那她还说出来做什么。    “为什么不说?”    回眸望着辛念,武商低头浅笑,心情果然一片大好,辛念决不知道,她现在嘟嘴的样子,有多么的可爱。   “浪费口舌。”    “你若嫌浪费,不说也罢,不过……”    嘴角上挑,那抹微笑,映的男子如此的温柔。   “就是错失了一个机会罢了。”    她怎么会知道他同不同意?虽然,他心中有些害怕,但是,她的要求,他怎会不同意?   月老的红线早就在他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牢牢的拴在了两个人的无名指间,断不掉的。   “机会不是早就错失了?”    她就知道,武商是不会同意给她自由的,打从她被绑的那一刻起。  “女人,你有没有听说一句话,机会往往掌握在自己手中。”食指轻抬,抵在辛念的下巴上,强迫辛念抬头与自己对视:“求孤。”    求他,他就给她一次机会,整个王城,乃至整个天下,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辛念嘴角轻勾,明眸里面讥讽分明。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哪怕那个人是他。   伸手拍掉武商的手,辛念一脸笑意,张口一字一字的砸向武商。   “想让我求你,没门。”    大不了她不要自由。    经年后,武商回忆起女人当年事,忍不住的嘴角浅弯。   是了,整个觞朝除了女人,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武逆他的命令,除了她!    “哈哈哈哈!孤就知道,你天生就没这么安分。”    强硬的将辛念扯进自己的胸膛,武商心情大好:“女人,你的自由,孤准了,不过,孤有个要求。”    言辞微错,凤眸呆呆的望着红木雕花门,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必须带上孤,不管你去哪儿。”    “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辛念从武商怀里挣扎出头,明眸没有离开武商脸半分。    “你就当孤是一个孩子。”    这话轻易的就被武商说出口了,将怀中人狠狠的抱着,武商继续说。   “孤不管,如果你不答应,往后你就休想离开这里半步,孤会命人没日没夜的守着,不给你任何逃跑的机会。”    辛念摇头,笑,诶,真是个幼稚的王。   “好,我答应你便是了。”    她真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反正她的人都已经是他的了,不是吗?   “真的?”    “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不是君子,你是女人。”    这世上不是有人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那你不信就罢了。”   辛念一把推开武商,有些赌气,但到底是被武商搂的紧,骨头都泛疼了。   “孤……”    话还没说完,红木雕花门就被一人慌慌地推开了,是前方探子。   “王,大事不好了,我军昨儿同野蛮子大战,输的一塌糊涂,五万大军如今仅剩五千不到,士气低落,律也将军请求王支派援兵。”   “知道了,下去吧。”    挥退探子,武商方才眸眼内的笑意也同着探子的离开一同消失。   “为什么?”    辛念不明白,刚刚为什么不让她离开,这分明就是国事。    摸摸辛念的头,武商笑,尽管想要看起来自然,却还是牵强。   “怎么?害怕了?女人。”    辛念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害怕,只是后宫一向不得干预朝政。   窗外的天空已经暗的透透的了,有几颗星子散落各处,凤眸望了苍穹好久,终于,回了眸。   武商望着辛念,终于开了口。   “女人,你就和天空中的星子一样,日隐夜出,看似普通的石头,却能散发出点点光芒。”   所以,他知道,她的一生注定不平庸。   因为,他信她。    还没等明白武商说的那些话,辛念的思路就被武商接踵而来的话打断了。    “刚才的战事,你怎么看?”    “因为喀什部接近野蛮子的部落,所以便对野蛮子多少有些了解。野蛮子常年居住在荒漠,最擅长的就是骑射,我听说那里的小孩刚刚学会走路,就已经在马背上了,而我们觞朝恰恰最不善于骑射,而这便让我们输了一大截。”    他既然问了,辛念也就顺着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再者,我们的军队本来在骑射这一方面落后于野蛮子,而王依旧要把战场选择在荒漠。”    虽然知道,他这样做,其实是不想看到过多的子民流离失所,但,这终究是打仗。    “荒漠是野蛮子熟悉的地方,能退能守可攻,我们就像蝼蚁一般,被野蛮子耍的团团转,地利已经失去了,还谈什么天时和人和。”    终究,辛念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王啊,我知道你是为子民着想,可这是战争,容不得你片刻优柔,你这样,和那熊瞎子掰棒子有什么区别?”    武商没有说话,他知道,辛念说的是对的。    “如今,要想挽回这一切,只有一个办法。”    辛念望着眼前人,明眸内是过分的坚定。   “让我去打仗,先王已经退位,如今能够重振士气的只有王了。”   可,王啊,你的性子根本不适合打仗,或许你是一个明君,但对待一些事情,杀戮往往要比优柔好的多。    “我保证……”   “我不同意!”   武商不等辛念说完,就拒绝了辛念。    “这件事儿,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他知道,辛念可以处理好这一切,可那是修罗战场啊。    “可是,只有我是最熟知野蛮子的人,喀什部因为同野蛮子生活的地方接壤,所以,我们的男子天生会骑射。这就是我们喀什部能在战争中存活下来的关键。”    她还想着要继续争辩下去:“王,只有我们喀什部能够同野蛮子较量,这件事儿,你必须要同意。”    “你是王,还是孤是王?!”    这一刻,武商坚决的厉害,丝毫不想退步,他不能失去她。   “那子民呢?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两个月,野蛮子肯定会突破防守,一味地派去援兵又有什么用?士气低落,你派去再多的援兵也没有什么用,只有重振士气,打赢这场仗,伤亡才能减少。”    此时的王宫,充满了火药味儿,她同他,谁也不想让步。   “王,你忍心,看着觞朝血流成河吗?”   “那也不用着你一个女人来重振士气,守护江山,我大觞朝,人才济济还靠不到你一个女人来拯救。”    两个人,言语刀锋相见,谁也不愿意退步。   “女人,就算重振士气,也轮不到你!”    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还算什么男人?   “你就应该待在这宫墙之内,过所有女人应该过的生活。”   原谅他,给不了她那么远的自由,因为,爱的花朵已经在他的心上扎根了。    “这件事儿,不许再提了。”    一场争辩,武商累了,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疲惫。   “诶~”    许久,沉寂的宫殿发出一声低叹,辛念的手缓缓的抱住武商精瘦的腰身。    “王,你忍心看着觞朝落败?树倒猢狲散,你就忍心看着这些发生?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性。”   她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王,让我去好不好?”    他天生是个好君主,肯定不愿看到子民流离失所,从他说了那些话以后,她愿意做他的利刃,做他不能做的事。 辛祈剑 第四章 佳人出征  “女人,你到底明不明白,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修罗场,一去很可能就没有回头机会的地方,这个死女人,难道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明白。”    如此简单平淡的三个字从辛念的口中吐出来,她又怎会不明白?   “喀什部面临两国交界处,长年累月受到战争的伤害,我怎会不明白,我们只是一个小散族,虽说名义上喀什部属于觞朝的一个小分支,可是你们什么时候想起过我们?”   武商一直觉得辛念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可是,眼前这个眼眶泛着红的女人,真真让她感觉到心痛。    “王啊,你天生被保护在这个宫墙之内,哪里收到过伤害?你知不知道那种亲眼看着自己最要好的玩伴死在你面前的痛,你不懂,我懂!”   泪,透过眼睛坠落在辛念的面颊。   所以,别说她不明白。    有手轻轻的拂去她眼角珠泪,抬眸辛念就望见那凤眸里的温柔。   “诚然,孤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悲痛。可是啊,女人,孤这个人天生自私,看不得自己珍重的东西受伤,因而,孤不应。”    他的女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他的身边儿,哪也不许去,让他保护她,修罗战场本就不是她该去的地方。   “王,你忍心看着你心爱的子民,颠沛流离吗?唇亡齿寒,如果现在不去支援,兵败,喀什部不保,觞朝的子民必然会成为那树倒了的猢狲。”    轻轻的将武商拥入怀中,语声温柔,从来没有人对她如此温柔过。   “王,你知道,只有我去了,才能有胜算。”    “可……”    他不想失去她啊,她才刚刚成为他的王后。   “王,信我。”    明眸静静地望着他,里面的坚定是那么的不加掩饰,就如同他们初见的那天。   罢了,就随她去吧,他不是答应过她,不管她做什么无理的要求,他都答应的吗?    “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子能上战场打仗的事,如果孤放任你去做,你可知道孤要承受怎样的压力?”    诶,言语中那浅淡不闻的败意还是透露出来了。武商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在女人的手中栽跟头儿。    她啊,到底有没有为他着想过?    “王,我信你。”    辛念迟迟没有说话,好不容易说出口,竟然就只有这四个字。   “你就不会多说几句安慰孤的话?”    诚然,武商很希望辛念是一个弱女子,但事实上并不是。   “短短的四个字,还不能代表什么吗?”    辛念瞧着武商那有些不满的面容,嘴角的笑意,显得她心情大好。   “你怎么同个孩子似的?”   现在的武商那里还有什么君王的气势?    “要你管?孤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彼时,他们都不明白,他们爱的有多深,或许,有些事情,只有到了离去,才能明白。   武商将侍女早就煮好的茶递到辛念手中,望着那点点烛火,凤眸中的情绪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情,毕竟是个大事儿,明日我会让占卜官为你占卜,若是你去平安无事,孤便应了你的要求,若是你有危险,那就老老实实呆在孤的身边儿,哪儿不许去,让孤保护你。”    “好。”    辛念将檀木茶盏放在嘴边儿,轻啜一口,淡淡的茶香溢满口中每一个角落。    这一次,辛念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他是为她好,而她不能让他难做。    翌日清晨,当阳光透过红木雕花窗照进辛念寝殿的时候,武商就已经将占卜师带了过来。    “今早儿早朝,我让占卜官在朝上占卜了一番。”    武商拿过身旁衣衫,披在刚刚起床的辛念身上。    “卦象显示,一切平安,辛氏女子定会另觞朝流芳百年,朝下那些大臣,也同意了你出征。”   武商没有告诉辛念,那些大臣一听说辛念能够使觞朝流芳百年,那激动得模样,他们都恨不得辛念早早离去。   “这不挺好的?”    披上外衫,辛念嘴角轻勾,阳光撒在辛念脸上,映着那笑,点点金光。   “你是觉得挺好,可是女人啊,我宁可卦象上的你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相夫教子平淡的过完一生,觞朝的兴亡与她何干?    “可是卦象上不这么说。”    系好衣带,辛念轻轻地拥住武商,阳光下,两个人的身形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    “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放心就是了,我定会平安回来。”   “这是兵符。”    将袖中兵符交付在辛念手中,言语平静:“整个觞朝的兵将随你调动。”    女人啊,他怕了,喀什部有骑兵,虽说她现在是他的王后,可身为一个父亲,竟然为了怕女儿逃跑,绑上她三天三夜,他实在无法信任。   “女人啊,答应孤,定要平安回来。”    “好。”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不能。”   “……”    诶,罢了,武商放弃了,毕竟是他亲手选的女人,说不得。   似是想起来什么,武商同辛念念叨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再回来的时候,武商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是孤成人礼的时候,父王送给我的,现在我将它送给你,战场凶险,我不在你身边儿,你用来保命也不错。”    辛念望着手中匕首,要说这匕首也不精致,剑鞘只不过是简单的青铜,没有丝毫的装饰。   一把抽开剑鞘,匕首立马露出寒光,一看就是一把利刃,辛念在手中掂量了一番,突然就准备拿着利刃,往自己的手送去。   “女人,你干什么!”    武商一把抓住辛念的手,不让利刃接近她的肌肤。   眸中隐隐的怒火,望着辛念,辛念竟然有一瞬间的惊慌。    “不做什么啊,我只是想要试试它利不利。”    一把夺去辛念手中匕首,武商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很明显是是被辛念气的。   “你们喀什部都是这样试匕首的?你知不知道这把匕首只要你在你身上随意伤一道小口,你就命丧黄泉了?!”   “这是淬了毒的?”    辛念不免有些惊讶,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仅是淬了毒的,而且此毒只要一同血液融合,不出片刻,便永无活路。”     这个笨女人怎么可以这么笨?!他这样担心她,难道只会给她一把普通的匕首?战场无情,她不怕,他怕。    “父王当年送我这把匕首,就是为了告诉我,朝堂如战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会害你的人是谁,与其被人伤害,还不如学着伤害别人,如今我把这句话送给你,女人。”    武商将匕首放入刀鞘,递给辛念。    “女人,这一次我拦不住,也没有办法追随着你,你要记得,永远不要轻信一人,不要柔情,那些大将你该怎么用就怎么用,必要时,杀了他们也可以。”    他是王不错,可他也是她的男人。   仿佛临别的时候总有许多说不尽的话,此时武商简直同辛念的阿母一样,唠唠叨叨的,让辛念有些不耐烦。    “我晓得,你且放心就是,我定然会平安回来。”    将匕首放在腰间,她笑靥如花:“你不是答应过我,给我自由的?我回来,你定要陪我游山玩水一日。”    她知道,只有给他一个承诺,他才能安心。    “好,只要你回来,便是加官进爵,孤也应你。”    辛念一袭红装,武商嘴角轻扬,凤眸被辛念那抹倩影占据。   “女人,孤有东西放在你那里,孤等着你回来,亲自还给孤。”    辛念扯眸,她身上哪里有他的东西,她怎么不知道? 辛祈剑 第五章 佳人归来   觞朝六年春末,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为整个沙漠覆盖上灿金色的时候,辛念从行军帐中出走来。   一旁的侍从亲切的为辛念披上毛绒披风。   “王后,现在虽是春末,却到底同咱们觞朝不一样,塞外的天气不定,又早上严寒的,您应该仔细着些身子。”   行军之处本来是不应该有女子服侍的,但王为了自家主子的安全,特意将她留在了主子身边儿,为的可不就是自家主子。   只是这些主子都不知道罢了。   “我们来这里几个月了?”   辛念任由一旁的奴仆为她系紧披风,那双明眸依旧不忘盯着荒漠某处。   “约莫小半年了。”   将披风系好后,奴仆复将暖手炉递上。   “都这么长了啊,他应该已经等得心急了吧。”   一想到某人急得跳脚的模样,辛念嘴角便忍不住挂上了浅笑。   本以为掌握了野蛮子的弱点就能让他们败北,不出一个月就能同他团聚来着,可事实终究不是想象,野蛮子的抵抗也算是顽强,挫败一次,就上来一次,来来回回的小半年就过去了,也不知道这野蛮子何时能投降。   “将帅!”   一人的呼喊将辛念的神思拉回,看着行人急匆匆的模样,辛念眉心浅蹙。   “怎么了?野蛮子又派了大军,此次又是多少人马?”   “不是,这次不是。”来人停在辛念身边儿喘了两喘,继续说道:“野蛮子退了,今早巡逻兵出去巡逻,就看到野蛮子原先扎营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只留下这个。”   来人将怀中物递给辛念,不是别的,正是投降用的白布。   思绪停顿了两三秒,瞬间笑容爬上了辛念那姣好的面容。   “吩咐众将士,收拾行囊,我们班师回朝!”   不等话说完,辛念已经进了自己的营帐,这一天她等了多久。   远方的人儿啊,现在的你在做什么,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了。   军队浩浩荡荡的开始回撤,那些兵将的脸上个个洋溢着打了胜仗的喜悦,他们等这一天多久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战马飞快,不出半天,已经到了王城的边儿上。   “女人,你还知道回来!”   是了,除了武商,谁还敢叫她女人。   “你知不知道,你让孤等了多久?!”   整整小半年,足足让他难受了半年。   而辛念此时确有些震惊:“你怎么会在这儿?”   要知道,她可是没让探子通报,就先来了,怎么还是慢了他一步?   “此时你不是还在早朝?”   “早朝?孤的女人好不容易回来,孤还有心思早朝?”   话里有幽怨,而且还不轻。   是啊,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好不容易要回来,他哪里还有心思早朝,天还微亮,他就已经在这儿等候了。   “你就不怕那些大臣说你是昏君?”   辛念策马来到武商身边儿,眸眼都带着笑。   “他们也敢,为了家国,孤连自己的女人都让出去了,他们敢说什么?”   手抚上那明媚颜容,这一刻武商是舒心的。   “女人,你可好?”   辛念浅笑:“甚好。”   除了在荒漠里那浓浓的思念,一切甚好。   望一眼还是有些陌生的王城,辛念突然笑了,阳光在她的笑染了金光,那笑落在武商眼中是肆无忌惮的。   “男人,敢不敢同我策马比赛,看谁先到王城。”   “怎么不……”   话还没说个完全,武商就看到自家女人已经同自己有一段距离了。   这个死女人。   “竟然戏弄孤,你给孤站住!”   远方辛念回眸,朝着武商做了个鬼脸,朝着身后大声的吆喝。   “才没,别以为我没看到你骑的是什么马,自古弱女子为先,我当然要先走你数里才算安全。”   她不傻,早就有耳闻,新王武商年幼生辰时,其舅父送其一匹宝马,名曰追风,通体黑亮无杂色,仅头上一点拾色,跑起来一日可千里。   多年后,这些参与其中的将士,回忆起当年被王同王后丢在身后的事,仍忍不住感叹,到底是恩爱夫妻。   王宫之中,辛念刚刚入宫就看到自己的寝殿,一点儿都没有变,还和走的时候一模一样,那大红纱帐还挂着,好像在等着新人入住。   “这小半年,你让孤等得好苦。”   武商从背后紧紧地抱着辛念,思念将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的错。”   望着那大红纱帐,还有那对龙凤喜烛,辛念声音有些沙哑。   “这些东西,你怎么还没让人撤下去?”   “撤下去做什么,新婚才进行到一半,你还没有给孤的父王母后敬茶,孤怎会让他们撤下去。”   “当初确实走的匆忙,连茶都没有敬成。”   抬眸望一眼天色,天还微微亮堂,这时候敬茶还算不得晚。   “这身儿衣服血腥味儿太重,等我换身干净的衣裳,你再带我去。”   “去什么?”   武商依着床畔,看着辛念在自己面前忙碌。   “茶孤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就在桌上,是父王母后最爱喝的龙井,你刚刚回来,若是口渴,可以尝尝,今年的新茶味道还是不错的。至于敬茶,你可以对着天敬。”        这话被武商说的平淡,仿佛不在意似的,可这话落到辛念耳中,这心也忍不住打了个颤。   “你说什么,父王母后怎么了?”   不可能的,明明他的传位礼上,父王母后还很康健,她不过是去了小半年,茶还没敬成,怎么就……   武商一把将辛念捞在怀中:“再想什么呢?眼神儿那么悲伤。”   伸手默默辛念的头,武商继续道:“傻女人,孤可没有说他们二老如何如何,他们只不过是去游山玩水了,”   说不定到老都不回来了,他早就想到了。   “临走前,在孤耳边儿念叨,这媳妇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到,若是你回来,便对着天敬一个吧,就算是礼数。”   所以……辛念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一把推开武商,径直朝着天敬了一杯茶,此后便不想理武商。   因而,我们的皇帝,算是被自家女人给冷落了。   “孤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听说你回来连夜便骑马接你,女人,你还有什么不满?”   起身拥住辛念,诶,武商是知道错的。   “明日陪你游山玩水是不可能了,孤答应过你,等你回来,给你加官进爵的,喀什部往后就是你的了。”   辛念回眸,望着那双总是对她温柔的凤眸,着实有些不解。   “为什么?”   嘴角那浅浅的弧度证明着武商是笑的:“你为孤做了这么多,给你一块封地有何不可?”   他依稀记得,女人说过她想要自由,他给她自由,从此喀什部归她管,她可以拥有自己的兵权,不会在看着自己的好友死在她的面前。   这是他,能给她的。   “这东西给你。”   辛念从怀中掏出一物件儿,放在武商手中。   “你说,我身上有你的东西,等你回来,你就会拿回去,走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身上并没有什么是你的东西,唯有这把匕首是你送的,如今我也算是回来了,这把匕首是应该还给你了。”   “孤拒绝。”将匕首还给辛念,武商笑:“这把匕首孤送给你,就是你的了,没有还回来的道理,先前这匕首是没有名字的,不过现在有了,辛祈剑。”   “辛祈剑?”   “恩。”   祈祷他的女人能够平安。   辛念望着手中匕首,眉头又紧皱在了一起。   “你如今把这把匕首送给我,就说明这是我的东西,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我身上到底有你的什么东西?” 辛祈剑 第六章 所思远方     武商一把将辛念揽入怀中,放在丝绸制成的锦被上,嘴角轻勾。   “皇祖母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对孤说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辛念觉得有些好笑。   “我又不是你自小的贴身女侍,你皇祖母说的什么我又怎么知道?”   伸手浅勾辛念鼻尖儿,望着那平静颜容,武商心情竟然大好。   “小时候,孤同皇祖母的感情最好,平日里没事儿就在她的寝宫落脚休息,那时候的皇祖母总是对着窗外的云发呆,她说,皇爷爷少年时就对她说,等他们老了,便要一同享受含饴弄孙之乐,可后来,皇爷爷终究没享成。”   所以说,她还欠他一个孩子。   “生在君王家,孤什么都有了,可是,民间那种天伦之乐,孤却无幸尝到。”   手轻抚辛念面庞,凤眸中的深情将辛念深深包裹,武商开口:“女人,你可愿给孤一个天伦之乐?”   “天伦之乐你这个年纪,体会不到实属正常。往后的时光还长,你我终究会体会到的。”   所以,言下之意,武商最为清楚不过了。   亲手摘下骨簪,三千青丝散乱落下,望着眼前之人,武商嘴角浅扬。   “女人,为我生个孩子可好?”   辛念嘴角轻勾,明眸微微勾起,里面蕴含着幸福的星子。   此时,窗外微风浮动,光泛着鱼肚白,整个宫城如此寂静。   此时,窗内,黄纱帐被一人手抚落,红烛已经残尽,烛光中隐隐能看到两个正合欢的人儿。   望着雌伏身下可人,声音中带有浓浓的喘息,武商问:“女人,你爱不爱孤?”   “爱。”   迷离明眸望着武商,辛念回答的是那么的毫不犹豫。   “从什么时候起?”   有汗珠从男人身体上坠落,嘴角的笑是那么的张扬而又满足。   “秘密。”   她才不会告诉武商,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情根深种的。   一晌贪欢过后,辛念依着武商那宽厚的胸膛,耳边是心脏有力的跳动声儿。心狠   “女人,分别这小半年儿,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孤想知道你在漠北的事儿。”   手轻搂着辛念娇躯,武商继续道:“这小半年孤不在你的身边,能晓得的,只有探子传回来的情报,平日里,连你受没受那些将臣的委屈都不知道。”   这女人也忒心狠了些,他曾多次让探子告知她,让她捎几封家书,可说是说了,到手的家书却一封没有。   辛念往武商的怀里拱了拱,春末的天还是凉的。   “我能受什么委屈,那些将臣待我是极好的,你也知道,行军打仗又不同皇宫,吃些苦也是在所难免的。有些事情,你也用不着心疼我,毕竟我不是那些瓷娃娃,磕碰不得。”   “恩,就你能说会道。”   他关心在她这儿还倒成了错,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你还没告诉孤,你在漠北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辛念望着头顶上的纱幔,这小半年是她觉得最舒心的时刻。   “本来以为小月有余我们就会回来的,谁知道那些野蛮子那么不愿服输,将他们赶走一次他们就再来一次,就这样硬生生将我们折腾了小半年……”   辛念这话还没说完,娇唇就被修长的指浅压住了口。   武商微起身,望着身下可人,凤眸中是过分的宠溺,言语温柔。   “嘘,你知道的,孤想知道的从来都不是这。”   “那你想知道什么?”   “你猜。”   她向来很聪明,不是吗?   确然,辛念也没让武商多失望。   “你也知道,漠北万里黄沙,整日同那野蛮子车轮战,能有什么稀罕事儿?”   明眸映着明黄床帷,辛念觉得这颜色到底是没有漠北的黄沙好看。   “总有什么是你印象深刻的,不是吗?”   伸手抓回女人刚刚发呆而伸出去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武商有些薄恼。   “看来你出去了一趟,皮倒是厚实了。”   明眸一滞,随后多了些光芒,嘴角还带着笑。   “这不是有你在身边儿,不然我哪敢这么放肆,你不知道,漠北的夜有多冷。”   那点点的抱怨夹在言辞中,却怎么也遮挡不住辛念那被幸福淹没的面庞。   “女人,你们喀什部的女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说起情话来,一点儿也不矜持?”   恩,这话只是武商说说而已,你看,他耳朵上染的微红,证明了辛念刚刚的话还是挺受用的。   “是啊。”   喀什部向来是民风淳朴,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有王城子民矜持。   “我们喀什部的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是毫不掩饰的,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分明的很。”   思绪渐渐飞回了故乡,明眸里思念的味道有些浓。   “商,你知道吗?每年的初春儿,我们那的桃花开的最早,喀什部的北边是一片古老的桃花林,每每到桃花开的时候,我们那里的女人男人都纷纷跑到桃花林去,唱着山歌追逐自己的情郎,我的阿大和阿母就是靠山歌结识的,小时候阿大经常跟我说,阿母唱的山歌有多么多么的好听,可阿母自打跟了阿大,我们就没怎么听过她唱山歌。”   因为,阿母的山歌只唱给阿大听,这是阿母亲口说的,她知道。   辛念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光。   突然,武商将辛念狠狠的抱在怀中,声音却温柔的打紧。   “想家了?”   “才不是!”   辛念有些嘴硬:“我只是想喀什部的桃花了。”   说到桃花,辛念好似想起了什么,言语都带着激动。   “呐,商,你知道吗,我前几天班师回朝的路上在漠北看到了桃花,虽然开得不如我们喀什部的桃花美,但是四月底能看到桃花,多少还是让人有些兴奋的。”   毕竟,辛念是很喜欢桃花的。   “漠北的桃花?”   武商眉头稍拧,他可记得漠北是万里黄沙的地方,桃花可是很难存活的,更何况桃花开在三月,四月初就败完了。   “恩。”   提及桃花,辛念完全没有注意到武商那不对劲儿的情绪,反而很兴奋。   “就是在漠北的边缘处,我看到的,当时我还摘了一枝,原本打算带回来养些许时日的,但好像这些桃花都离不开那片土地似的,没过半晌,就都败了。”   “没办法啊,人有水土不服,桃花也一样。”   轻抚女人有些委屈的眉目,武商笑,那一瞬就连空气都变得温柔许多。   “女人,你若是喜欢,待儿女长成,孤便让位于我们的儿子,孤带着你去看遍你所喜欢的桃花,可好?”   “恩。”   辛念将脑袋往武商的怀里蹭了蹭,那专属于幸福的弧度至今还挂在嘴边儿。   辛念最羡慕的便是阿大阿母,阿母曾说过,本来阿大是可以同王上一般,坐拥女子无数的,但因为阿母,阿大这一生也只有阿母一人。   年少的她,情窦初开,她也歆羡阿母,希望找个男子,待她温柔,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抬眸望着眼前男子,她笑,她好像已经找到了。   觞朝武二年,武商王正式授其王后辛念为喀什部族长,可拥有自己的军队和奴仆。   朝堂之上,武商看着台下一身红裳的辛念,嘴角轻勾。   女人啊,孤只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了。   翌日清早,辛念是被宫里奴仆的脚步声给吵醒的。   “木和,殿里今日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木和为辛念披上披风,嘴角轻勾:“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好像是王上命人拿来了什么东西,说是给娘娘您的。” 辛祈剑 第七章 辛念晕倒   “什么东西搞得神神秘秘的?”   辛念一边儿将披风拉紧,一边儿忍不住的轻喃。   这么早就送东西过来,真真是扰她好梦。   木和跟在辛念身后,嘴角轻勾。   “娘娘你去了就知道了,奴婢保证,娘娘你看到之后,肯定会开心的。”   “你也知道?”   脚步微顿,木和这话让辛念忍不住停了脚,看向她。   “本来不知道的,就是临来的时候,看到的。”   挪步到前殿,辛念这才刚刚到殿门口,就看到里面一屋子人,忙忙碌碌的,就连自己来了,也不知道。   “你们在做什么?”   “娘娘。”   见来人是辛念,众人立马低头行礼。   “起来吧。”边说辛念边踏进了前殿。   一旁的花匠抬眸往一眼桌上的摆设:“这是王上的旨意,因着现下桃花已经落得差不多了,过了开花的时节,这桃花就很难将养,奴才是奉了王上的旨意,过来叮嘱娘娘殿里的奴仆怎么个将养法儿的。”   “桃花?这个时候怎么……”   莫非,像是想到了什么,辛念转眸瞧向一旁的摆设。   就见两三株被人折断了的含苞桃花正插在花瓶中。   一切是那么的明了。   “喜欢吗?”   武商这是刚刚下朝,就赶来了辛念的寝殿,便看到自家女人望着桃花出神儿。   “这是你命人去漠北摘得?”   辛念抬眸望向武商,明明是知道答案的。   “恩。”   昨儿还怕这桃枝离水太久会死亡,便派了三人骑着良驹不眠不休的将桃枝从漠北送到了王城。   “喜欢吗?”   当武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女人的欣喜,反而遭到了质问。   “你这样做,就是问我喜不喜欢?”   武商无声默然,诚然他只是想让他的女人开心罢了。   “要说不喜欢,是假的。”   毕竟他把她的话听进了心里,被他这样宠着,又怎会不高兴。   “但是啊,王上,你这样做,旁人会说是红颜祸水的。”   话到最后竟夹杂着小小的埋怨。   祸国妖妃的罪名确实有些大,她不敢背啊。   “你为孤,薄弱身躯上那修罗场,这本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却由你一个弱女子来背,孤现在为你摘得你心喜的桃枝,又算得了什么?”   一想到朝堂之上,没有一个敢担当的大臣,怒火就在凤眸中蔓延开来。   “他们敢说些什么。”   “他们是不敢对你说些什么。”手抚桃枝,转眸望向武商,辛念继续道:“却苦了我。”   毕竟她既是他的王后,又是他的朝臣。   “我这人最讨厌人家在我耳边儿絮絮叨叨的。”跟个婆娘似的:“若是我做的不好,他们在背后嚼舌根子,我是不怕难听,却坏了你的颜面。”   “你送我桃花,诚然我很欢喜。但往后还是不要这般做了。我晓得你有那份心意就够了。”   辛念抬眸望向窗外,天空云卷云舒:“更何况,我喜欢的东西那么多,不是没有天下奇珍,你都能给我弄来?”   武商望着辛念,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只要你要,只要孤有,孤都会应允你。”   这不是一个承诺,只是一个事实。   望着那双凤眸,辛念有些愣神儿,这样的情景,她至此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她同他在继位礼上,一次是此时。那样的坚定,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去答应。   “那等你退位的时候,就带我去看我们喀什部的倾世桃花吧。”   明眸躲闪了过去,她怕再一不小心的对视,就会陷进去。   “刚刚下早朝,你还没有吃饭吧?恰好木和方才让厨房送来了几道小菜,不如同我一起吃吧。”   话题就这样被辛念悄然的转移了。   “好。”   什么恰恰好,这一切不过都是武商算计好的罢了,饭菜是他提前让自己的仆从通知木和前去准备的。   只是,辛念不知道罢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一天又一天,桃枝被辛念好生将养着,竟然开出了花。   小日子过的还算平静,偶尔上朝谈论些国事,偶尔武商空闲的时候,两个人就会去马场围猎,就这样,约莫小半年就过去了。   一日早朝时,武商正听着台下众大臣谈论漠北那平息的战事,突然有一小太监朝武商身边儿的大监说了几句,大监听闻,也顾不得朝堂上的大臣,直接在殿堂朝武商说了起来。   “王上,王后娘娘突然晕倒了。”   “什么?!”   武商一把将手中奏折撂下,凤眸紧盯着大监。   “小太监路过王后寝殿的时候,看到木和急匆匆的拉着太医往王后寝殿里跑,后来一问才知道,王后是下了早朝,回寝殿的时候晕倒在了路上。”   “退朝!”   辛念的身子一向很好,不可能毫无来由的晕倒。想到这儿,武商也顾不得台下老臣,直接准备离开。   “王上,这朝会还没开完,您这时候离去恐怕不合适。”   开国老臣瞧着武商,言语平静,丝毫不带感情:“太医不是已经请过去了,王后娘娘吉人……”   “太师这话说的就不羞愧?”武商望着这位开国老臣,心下平静的很:“当年太师夫人临盆前几日,被例行检查的太医断为了难产,孤记得太师当年可是接连数周没有上朝。”   武商嘴角轻勾:“呵~当年不是有太医和稳婆在吗?太医因何请假?”   “这……”   瞧着太师说不上来话,武商终于恼了:“王后为我觞朝每次鞠躬尽瘁,常常东奔西走,王后一弱女子尚且如此,你们这些儿男却躲在温柔乡里面,孤要你们又有何用?!”   她总在他耳边儿念叨,哪个哪个大臣为人甚好,要厚待什么的,可现下瞧瞧,又有谁对的起她如此?   “如今王后有病,孤难道看一眼都成了奢望?你们尚且知道护妻,孤就不可?今日,退朝。”   想到自家女人如今情况不明,武商直接朝着寝殿走去。   “同大臣们说,若是有人今后敢议论此事,便诛了他九族。”   对身后大监说完,武商直接朝寝殿离去。   王后寝殿中,太医正写着方子,见武商前来,正欲行礼,便被武商给拦了下来。   “女人这是怎么了?”   伸手抚着辛念那熟睡的面容,凤眸中不难看出担忧:“怎么还没醒?”   “王后只是太过劳累而已,再加上……”   “你怎么来了,这时候不是在早朝?”   太医的话,就这样被悠悠醒转的辛念给打断了。   亲自将辛念扶起,武商道:“退了,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对孤说?”   “并没有觉得不舒服,这事儿,是不是木和告诉你的?”   “小太监瞧见的。”这话听得极其不舒服:“是不是那小太监看不见,你就不告诉孤了?”   早朝,早朝,这女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又不是什么大的毛病,许是昨儿睡得有些晚,一时身体承受不得……”   辛念低眸,小声嘟囔着,她还是看得懂脸色的,知道某人现下很生气。   “孤不是说过,有些事儿,你用不着操劳,孤一个人可以处理好,就算是喀什部的事情,稍晚些时候也无妨。”   整日工作,身体不被她自己糟蹋了才怪。   “太医,王后怎会突然晕倒?”   武商这才想起一旁的太医。   “回王上,王后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太过操劳而已,再加上有些体乏,这才昏倒的。”   太医如此说着,武商才算放心。   “王上尽管放心便好,臣已经写好了药方子,一会儿命人前去取了便是,这药可以……”    辛祈剑 第八章 佳人玉殒     “王上尽管放心便好,这药可以同着安胎药一起服用,对王后娘娘腹中的胎儿造不成什么伤害。往后娘娘可要记住了,凡事切莫多操劳,若是动了胎气,对母子都有伤害。”   太医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将手中的药方递给木和,完全没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陌生词汇。   “你方才说了什么?”   搂着女人的手有些发紧,武商瞧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太医,一双凤眸中带喜带紧张的。   “动了胎气?”   “是,娘娘虽然身子骨不错,但到底是有孕的女子,更何况这落胎还不足一月,操劳疲惫的,难免动了胎气。”   这话是足足的进了武商的心。   “木和,你同太医去抓药,煎好了在端过来,通知厨房给娘娘做些有营养的膳食,往后娘娘想吃些什么零食点心,都让厨房做了送来。”   “奴婢这就去。”   木和嘴角微微翘起,王上同王后的感情委实的好。   “木和。”   见木和要走,辛念赶紧唤住了她。   “一会儿回来,路过偏殿记得把那些我还没批阅完的奏折拿来,有急用的。”   “拿什么拿?!”   武商一听到自家女人这种劲头,就忍不住来气儿。   “方才太医说的什么,你难道都给忘了不成?!你身子再好也搁不住你这样折腾自个儿!”   真不知道,他当初的奖赏于她来说,是对是错?   “你若是再这般折腾自己,这次孤便是王上,也要反悔一次,收回你的职权。”   辛念晓得武商是对自己好,可奈何她的心中总觉得不踏实。   她不比那些世家女子,拥有能同他比肩的地位,她只不过是一个小部族的女儿,拥有的只有他的爱,而且这爱对她来说,是窒息的,为她遣散后宫,独宠一人,她感激不尽。   可现在的她配不上现在的他,她不想做依附于他的藤蔓,她想做他身旁的比肩树,一同与他经历风霜。   “可那些奏折有些是加急的,我必须看完啊,你且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做玩笑的。”   她都多大的人了。   “女人,你信不过孤?”   什么叫让他放心,她做得哪一件事儿,他放过心?   “孤既然将喀什部给了你,便不会在收回,如今你怀有身孕,身子自然比不得从前,喀什部孤会在你怀孕期间替你照顾着。”   辛念垂眸,言辞中有些无奈:“这本没什么不妥……”   但阿大的性子有些急躁,处理事情欠于考虑,她怕阿大到时候再冲撞了武商。   “若是这样不妥,孤便将喀什部先让你父亲为你照料着,等你诞下我们的孩儿,再接管喀什部,如何?”   有些事儿,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其中的担心。   “也好。”   他身为王上,都这般退让了,她还有什么好拒绝的?   “一会儿,孤便拟一道旨同那些奏折一起送到你父亲那里。”   他知道她的担忧,一切都为她想好了。   辛念将脑袋依靠在他的肩头,嘴角是幸福的,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望着自家女人亲自将那药喝进了肚,武商这才离开。   临走的时候,武商同身侧的木和叮嘱道:   “木和,你也知道,孤的女人是个不省心的主儿,这段时间你帮孤仔细盯着她,切莫让她有些危险,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记得第一时间叫太医,并且通知孤。”   “是。”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武商命人为她采摘来的桃枝早就萎了枝儿,听说最近的红叶已经齐全了,眼看着就要进冬了,若是这一两个月辛念不闹腾,他们的孩儿也应该快要出世了。   可奈何辛念就不是一个安静的主儿。   “王上,王后娘娘刚刚从马上摔了下来,太医正诊治着。”   是木和。   “什么,到底怎么个回事?”   辛念喜欢骑马,这性子就算怀了孕,也没改多少,前几个月偷偷去了几次马场,被他抓了个正着, 也便允了她,只要她能小心着点儿身子。   “最近不是诸侯上贡的日子,有些诸侯为了讨王后娘娘的欢心,就贡了一匹还没驯服的汗血宝马。”   木和一边儿紧赶着武商的步子,一边儿同武商说道:“那诸侯不知道王后娘娘怀孕了。”   “所以,她便想着驯服那匹良驹?”   见木和点头儿,武商连坐辇都没坐了,直接朝着辛念的寝宫跑去。   “胡闹,你明知道王后怀有身孕,怎么不阻止她,还任由着她胡闹?!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你也别活了。”   “太医,王后怎么样了?”   看着还在昏迷中的辛念,武商的话都带着小心。   太医将药方递给木和。   “因为王后落地的时候极力护着胎儿,所以只是动了些胎气,所以胎儿和王后并无大碍,只要往后注意些就好了。”   “你又生气了?”   辛念刚刚醒转,就看到武商那微皱的眉眼。他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恩。”   是啊,遇见了她,他的脾性就变了。   将辛念轻扶起,武商笑:“身体可有哪儿不舒服?”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辛念有些奇怪今天武商的话语。   “你贪玩的性子,孤摸的清。”   说道了她多少遍了,改不了,又何必让她觉得厌烦。   “总要一起终老的,有些脾性,孤终究要学会适应。”   将木和放在一旁的汤药端起来,舀起一勺放在辛念嘴角:“已经温了,不烫嘴,喝了吧。”   端起身旁的那盏清茶,武商对我说:“可能当初我的那些话说的忒过平静了,吓坏了女人,后来两个月她安静的不像话,直到我们的大儿子出世,她都没有胡乱折腾。”  清茶倒映着那双凤眸,平静而忧伤。   “我本以为,这一生有她有孩子,我一生会如此知足,可是好景总是不长,大儿子刚出生,蛮人又来犯,她月子还没有坐足就去打仗了。”   漠北什么地方,暑寒一天天交替,辛念的身子又怎会受的住?   回来就落下了病根儿,第五个年头,终究是撑不住了。   “商,你还记得喀什部那个上树偷梨吃,结果砸了人脑袋的小姑娘吗?那个小姑娘就是我。”   依在武商的怀中,辛念嘴角轻扯,明眸已经不复明亮了。   “所以……”   轻抚着辛念的青丝,武商的声音温柔而又忧伤。   “你从那时候就喜欢孤了对不对?”   “没有你这么厚不要脸的。”   她的声音如今连嬉闹都没了力气。   “恩,是孤不要脸。”   从一旁拿起玉梳,他小心的梳弄着她的长发,任由她小声说着。   “你知道吗,当初我是故意来晚的,占卜我也事先问了在宫里当差的叔父。”   所以,男人啊,你永远不知道,为了和你在一起,我用了多少套路才将你绑在我身边儿。   手轻挽一个发髻,本来就不是梳妆的手,弄得有些四不像,武商自己都有些嫌弃。   “商,我死后,你若立后,我不拦你,你是王上,我不怪你,但你不能忘了我,必须生生世世记着我,答应我好吗?”   “说什么胡话。”   武商轻斥,手却掏出一只桃花簪子,前几日上街偶尔看到的,很配她。   “咱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白头的吗?还有很长时间。”   将桃花簪子插入她的发中,完全由不得怀中人开口,武商就抢了她的话。   “孤还没有退位,你不是说喀什部的桃花很好看吗?孤还没陪你看倾世桃花,你怎么能离孤而去?”   怀中人安静的闭上了眼,嘴角还挂着微笑,再也不可能回答他了。   他说,长大后,他要做一个明君。   她记下了,她说她要帮他,只是他不知道。后来,她做到了,只不过,再也不能看着他的国成为盛世了。   那天,喀什部的桃花迎着雪开了。       桃木簪 第一章 元宵灯会     本就是我对不起你,也罢,我死后,你便忘了我吧。 ——泽浅      我放下茶盏,这故事委实悲了些,可那又如何,来画皮的,哪个的故事不是悲的?   “明日将王后的尸身送来即可,三日后来取,报酬取得那天结也可以。只是切记,画出来的王后,虽有活人时候的记忆,却到底是一张白纸。害怕雨淋很正常。”   只不过这纸较平常的不一般罢了。   武商手抚着腰间的一把匕首,眸有些若有所思。   “听闻早先的绯白馆主白河曾有法子让画出来的人皮水火不侵,模样更是逼真,既然白河是馆主的师父,那么自然……”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给打断了。   “人还是不要太过贪心,否则得不偿失。”   是有法子不错,只不过这法子还轮不着这些尔尔之人用。   “馆主,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你就不怕我让你这绯白馆在这个世间消失。”   他所要的不多,只是一个她而已。   我笑,师父还在世的时候,比他这还要厉害的威胁我都听过,又怎会害怕。   “绯白馆能存留上百年,你以为它连皇帝都会怕?”   馆中机关重重,若是没有我的带领,想要出去,难于登天。   武商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我打扰馆主了,女人的尸身我明日便会送来。”   我见他说完,直接将他领了出去,关上了绯白馆的大门。   辛王后的尸身送来的时候,已是白骨森森,要在白骨上画皮我还是头一次,先前我只做过在人皮上尝试着补皮,白骨上画皮是师傅做得,虽说师傅是教过我,但头一次做,还是耗费了许多力气。   给辛王后画完皮后,我整整睡了一日光阴。   醒来时,雕花窗外已经是黄昏了,今日的夕阳较往日不同,淡红色的飘渺云彩依在微蓝天空中,让人不由心生欢喜。   给老伙计浇了些水,我便出了绯白馆。   闹巷的最东边儿,有一个小夜市儿,一到晚上就会贩卖各种各样的吃食儿,师傅还在时,我总偷偷的去尝鲜,每每挨骂,总理直气壮的说:“师傅,我这是替您招揽生意。”   递给小贩些碎银子,我准备拿着刚买的玫瑰糕回绯白馆。   “听说了吗,将丈夫告上衙门的才女泉萤出狱了!”   这话一出,小摊贩儿主的摊子前立马围了一圈子的人。   “泉萤这是告赢了?”   “可不,封尘买官的事实落定,流放了。”   也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哀叹了一声。   “要说这泉萤也是苦命人,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嫁给了嵩朝大官儿的儿子泽浅,后来大官儿遭人陷害,他丈夫又因失职心中羞愧,病死了。好不容易这又嫁人了,谁料封尘只不过是贪图泽浅为其留下来的金石书画,不仅如此,喝醉了酒还会家暴泉萤,你说说,这有才又有什么用?有名气又有什么用,如今还不是落到如此地步?自己过得还不如我家婆娘呢。”   我凑近人群,询了一人:“那泉萤现在在何处?”   “她刚刚出狱,现下应该还在衙门所处的那条街吧,你若是找她,可以去碰碰运气。”   “谢谢您。”   将玫瑰糕递给那人,我直接朝着衙门走去。   果然,方才那大哥说的是对的,刚到衙门那条街,我就看到一女子一人摇摇晃晃地走着,偶尔有风吹过,卷起青石板上枯黄的碎叶,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哪里还有嵩朝才女的气质。   “姑娘,这么晚一人行走在此,可有家人来接?夜晚风凉,还是小心些好。”   我走近她。   她抬眸望我,明眸灰暗,连星光都不曾进入。   “家人?”她笑:“呵~家都破了,哪里来的家人。”   如今,她已经如那离了根的浮萍,飘摇无依。   “家破了,也应该有个可栖身之所,有的人,虽已不在,但留下的回忆还在。”   这话,我也不知道是给她说,还是向我说。   “回忆也不过是凄苦,想来我这一生本就凄苦,那个地方,还不如不回去。”   “绯白馆也就我一人,姑娘若是现下无事,可否同我去喝一杯茶,人生苦短,有些事情,说出来,未必是坏事,如何?”   那灰色的眸子望向天空,有些呆怔,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再回眸,她看我一眼:“好。”   绯白馆内,茶已然煮好,伴着茶香,一个甜中带涩的故事浮现眼前。   ……   那是一年冬,刚刚下完雪的庭院,下人正忙着挂今日过节要用到的红灯笼,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   “霖之,今儿怎么这般热闹?”  闺房内,泉萤坐在梳妆镜前,任由霖之为自己打理着青丝。   “小姐,你忘了,今儿可是元宵节啊,听说今年圣上为了纪念皇太后的离世的第一个元宵节,特地请了胡地的能工巧匠做了许多银花树,准备晚上热闹热闹。霖之还听说,今夜的花灯也比往年的花灯好看呢。”   泉萤望着镜中一脸兴奋的霖之,想着兴许父亲是为了迎合圣上,专门将家中的景色布置的喜庆了些,完全不像同丧的样子。   “小姐,今年的元宵咱们还出去吗?”   泉萤虽然喜欢看书,但元宵节赏灯她是必去的,霖之记得泉萤好像说过,元宵节的灯会会给她增添许多灵感。   “去,怎么不去,今儿也别穿那身红色的袍子了,就穿平日里经常穿的素袍吧。”   皇太后她以前随父亲进宫的时候见过,是一个慈祥简素的人。   “是。”   这刚入夜,就有人将红灯笼点上了,前厅里,下人上着平日里吃不到的美食。   “爹,吃完饭,我约了我一个朋友看灯会,可能会晚些回来。”   是泉萤的哥哥。   “恩。”泉萤的父亲夹了一块年糕:“难得佳节,出去陪陪友人也是不错的。”   “爹,我也约了人看灯会,一会儿……”   泉萤这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给打断了。   “你平日里出门也就罢了,灯会这种热闹地方,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看书,别给我乱跑。”   泉萤算是他最为疼爱的孩子了,正因为疼爱,所以平日里她要比那些名门闺秀好很多,没事儿的时候出去走走,他这个做爹的也不会计较什么。   “凭什么哥哥元宵灯会就能出去,我却不能,爹爹,这不公平。”   一旁大哥夹了一筷子糖醋鱼,对着他这个小妹妹做了个鬼脸。   泉萤瞥了一眼自家大哥,随手将一块馒头丢在了大哥的身上。   “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幼稚。”   转眸望一眼父亲,泉萤还是不死心。   “爹,你偏心。”   “不管你怎么说我也好,今儿你就老老实实在家给我呆着,灯会热闹,难免会出点儿什么事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怎么办?”   他这是担心她。   也不等泉萤辩解,父亲直接离席,听说是要进宫同大臣圣上过节。   “哥……”   大哥放下筷子,瞟一眼泉萤:“你找我没用。”   他还能不知道自家小妹打的什么心思?   “你同你朋友看灯会我又不会打扰到你们,你只要把我带出家就好了。”   泉萤望着自家大哥,眼神儿何其真诚。   大哥却忽略不计。   “这种活计我可不做,万一你再丢了,回头儿爹发现,我可就大难临头了。”   “不会。”泉萤笑:“我又不是路痴。”   大哥只是瞥一眼泉萤,没有说话。   “爹常说,身为兄长,要记得多多照顾姊妹,你身为哥哥,妹妹我这一点儿小小要求,你难道就不能同意?”   小小要求?她这还算是小小要求?   “口舌之争,我向来是说不过你的,我也不同你争辩什么。”   毕竟她这小小才女之名不是虚的。   “你若是想出去也行,待爹同意,我就带你出去。”   要知道,他不是不带。   “你当真要这样做?”   “不然?”   她还能威胁他不成?大哥如是想着,奈何,泉萤确实如此做了,毕竟大哥有把柄落在了她手上,不用白不用。   “听说大哥前些时日又偷偷买了几只蛐蛐儿,这事儿爹好像不知道。”   “你想干什么?”   大哥有些谨慎,这小小丫头,还真抓着自己的痛处不放啊。   “不想干什么,只是大哥今日若是不带我出去,保不齐你那蛐蛐儿活不到明日午时喽。”   “你这小人,怎么可以如此欺负你家大哥。”   好歹也是亲兄妹不是,互相残杀算什么道理?   “我这不叫欺负,我这叫以彼之身,还彼之道。”   谁让他不带她去元宵灯会的?   “爹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让你出去是为你好,你要明白这些。”   泉萤撇嘴:“你少讲些大道理,以往的元宵灯会,爹哪次不是这样说的,我又哪次是听话的?爹不过是口头说说我,事后又怎会教训我?你就是借口,难不成这次灯会约你赏灯的是个妙龄女子,你不让我去,是怕我耽误你们的好事儿?”   “胡闹!”大哥看着自家小妹,想生气却又不能生气,只能任由她胡闹:“说了这么多口舌,你不就是想出去不是,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桃木簪 第二章 初遇泽浅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你就别想让我捎带你一回。”   “什么条件?”   泉萤想着到底是自己的哥哥,怎么也不会为难自己。   “跟在我身后,不许乱跑。”   他可付不起自家小妹失踪的责任。   “好。”   只要能出去,她什么都能答应。   兄妹二人出门的时候,银花树已经升上了天,见着人来人往,大哥已经有些后悔带泉萤出来了。   “大哥若是觉得带我不方便见友人,我便同霖之四处转转,不打扰大哥了。”   泉萤早已看出大哥眼中的悔意,想做个顺水人情。   “你要是敢偷偷溜出去,回头儿我就亲自告知爹我最近买了几只蛐蛐儿。”   几只蛐蛐儿,丢了就丢了,哪里有她这个小妹来的重要?   “泉敬,怎么,你又偷偷背着你父亲买了几只蛐蛐儿?都不待给我瞧瞧的?”   是不是好兄弟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大哥泉敬回眸:“有空偷偷带出来让你瞧瞧,那几只算是极品的了。”   落眸,可巧见兄弟身上衣着,泉敬忍不住嘟囔了几句。   “这元宵佳节的,本是喜庆日子,怎么这身儿衣着。”   “皇太后这人喜欢素简,白色衣衫是对她的尊重,你懂不懂?”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   泉敬本是朝着好友泽浅说的,奈何方才泉萤同霖之只顾着看花灯了,没见着泽浅。   “这位是……”   泽浅瞧着泉萤,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家女子能同自己有一样的见解。   “我家小妹,泉萤。”   见泽浅这般话语,泉敬这才想起两人如此是互不相识。   又见泉萤这般望着泽浅,泉敬又道:“这位是尚书右仆射三子泽浅,与我是太学同窗。”   “原来是泽浅公子,小女子眼拙,一时没有认出来。”   泉萤晓得泽浅这人,他对金石书画有着自己深刻的见解,平日里她赏一幅画先看的就是他的评语。   只是不知泉敬竟然同泽浅是同窗。   “是我眼拙才对,方才没有认出泉萤小姐,我平日里最喜欢的词还是小姐您的。”   确然,泽浅是喜欢泉萤的词的,毕竟也只有她的词,让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小女子也偶有拜读公子那些书画评语,很是不错。”   虽说她同他如此的相似,但是到底泉萤不晓得同他说些什么,与其跟在泉敬泽浅二人身后,还不如她自己同霖之四处逛逛。   “大哥,听说不远处有猜灯谜的活动,我就先去玩玩,也就不打扰你和泽浅公子的交谈了。”   说完泉萤就走,要知道这时候不跑远,再等泉敬开口,指定的走不掉了。   见自家小妹连头都不回的跑远了,泉敬还能说些什么?   “小妹从小就被我们娇纵坏了,不懂规矩,还望泽浅兄多多包涵。”   望着人群中那抹渐行渐远的白色,泽浅嘴脸浅弯。   “这时的小姑娘大多如此,花季年华,不四处走走,我才觉得奇怪。”   “也是,上次你借我的字画,我已经看完了,明日我让下人给你送过去。”   “无妨,在你那里多留几天也行。”   反正他是不急着用。   “你家小妹学识渊博,知书达礼的,肯定有不少的文人雅士拜访吧。”   “拜访?”   泉敬瞟一眼还在人群中摸索灵感的泉萤,忍不住轻叹:“父亲自来很是宠爱小妹的,一般不会让她同男子亲近。”   说是让她出门散心,背地里还不是派人跟着保护她的安全。   “这不,都快二十年华了,还没有嫁人,爹也不急,说什么小妹还小。”   别人家的女儿这时候都快有孩子了,她连嫁都没嫁出去,爹这是打算让泉萤坑害他一辈子啊。   “许是你爹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吧。”   伸手拍拍泉敬的肩膀,像是安慰。   “结婚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你爹那么宠爱泉萤小姐,定然是想找一个门当户对,双方看的对眼的来做他的乘龙快婿。你这身为大哥的,应该祝福不是?”   这话说的,泉敬没做声儿,也是,小妹虽对他有些顽劣,却也是他疼爱的妹妹,委屈不得,却也忍不住嘴损。   “她这样,谁家公子会要,能嫁出去我就感天谢地了。”   天色欲晚,这夜的星子到底是被这皇城的灯火给遮掩了去。   “时间也不早了,我必须要回去了,毕竟带着一个累赘,总是不好让爹发现她偷偷出门。泽浅兄,咱们改日再叙。”   泉敬说完,就走散在了人海。   泽林之望着亭中看着梅花出神儿的小儿子。   “我儿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儿”   “父亲说笑了,孩儿哪有什么心事。”   泽浅回眸,对着泽林之行一礼,恰好将烛火遮挡,掩去了眸中的重重心事。   “若没有心事,你最近怎么总往这里跑,夜深不回房休息,看着那梅园出神儿?”   他的儿子再不了解,他这个做父亲的当真就不合格了。   “是不是元宵灯会那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儿?”   自那天起,泽浅就开始变了。   “没有。”泽浅笑得有些毫不在意:“元宵灯会,普天同庆的,能有什么事儿发生,要发生的那也是喜事儿。父亲,你多虑了。”   “但愿是我多虑了。”   三个儿子中与泽林之最像的便是泽浅,所以泽林之也最为疼爱泽浅。   泽浅表面上看着有些玩世不恭,其实有些事情,他看的比谁都清楚。   “最近你母亲跟我提及你的婚事,我想想也就应了下来,毕竟你现下年纪也不小了。”二十都有三了:“我儿可有哪家心仪之人。”   对于泽浅的婚事,泽林之一直不愿太过操急,总想让自个儿的儿子选个他自己钟意的。   “不知道,你觉得不久前来府上祝寿的那个赵家小姐如何。”   知书达礼,又懂女工还善解人意,做他的妻子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父亲,你觉得泉家女儿泉萤如何?”   “礼部员外郎泉致镜的小女儿?”   见泽浅点头,泽林之不由在心里打量了一番。   礼部员外郎在朝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官职,门当户也对的,而且泉致镜为人清廉,嵩朝正缺的就是他这种官人。若是同他结为亲家,实为他之幸啊。   “泉家小女儿我也早有耳闻。”毕竟是嵩朝第一才女:“如今算来她也将二十年华,如今还未有婚配,泉家夫人也正为此事操劳。既然我儿有意,明日我便同泉致镜说道说道。”   翌日下朝,泽林之便迫不及待的将此事同泉致镜说道了一番。   泉致镜没有作答,只是道:“毕竟是小女的终身大事,若是两厢情愿,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婚事,我回头问问自家小女,看看她的意愿。”   这泉致镜刚回到泉府就瞧见泉萤出现在府门口。   “你这丫头又背着我跑哪里去耍了?”   泉致镜行到泉萤面前,只见泉萤朝着自己行一礼。   “爹,女儿哪里是胡乱跑,出门之前女儿已经朝娘知会了一声。”望一眼身后霖之:“听闻最近的研磨坊又新上了一批货,女儿想着书房里的磨块儿已经快用完了,所以便同霖之去瞧了瞧。”   “你去买墨我自然不会说你什么,只是莹儿,你是否有事儿瞒着我?”   泉萤皱眉,思量一番:“女儿想不出有哪里是瞒着爹的。”  有什么事儿,她可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爹。   “那今年的元宵灯会你在哪儿?”   若不是泽林之告知他,他现下还被这个小丫头瞒在鼓里头呢。   “爹,是不是大哥向你告的密?”   看爹这个表情,泉萤身知是瞒不住的,只是没有想到,大哥竟然是如此之人。   “不是敬儿。是尚书右仆射泽林之告诉我的。”   眼见自家小女那双明眸滴溜滴溜地转个没完,他瞬间便明白了泉萤心中在想些什么。   “怎么,是不是我不知道,你就打算死烂在心里了?”   “是。”泉萤直截了当的就说出了口。   “爹,我能有什么法子,每年的元宵灯会你都不让女儿出去,女儿在家呆着都快没有灵感了。”   说到最后,泉萤的语气中委实有些委屈了。   “女儿知道爹你是为女儿好,怕元宵灯会人潮拥挤,有些歹徒趁机伤了女儿,可如今女儿已经长大了,又不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爹有些多心,却也是好意,她身为女儿,只能如此做。   “你说了,我又不会不同意你去,你这孩子……说到最后竟然是我的错了。”   他并非不让她去,只是说了以后,好派人保护她不是?   “这么说,爹是同意了?”  这话一出口就带着难言的兴奋。   见泉致镜点头,泉萤的言语自然是难以言喻的喜悦。   “爹爹说教的对,女儿往后多听爹爹的,绝对不会有事欺瞒爹爹。”   瞥一眼霖之,泉萤又朝泉致镜行一礼:“爹,你若是没什么事儿,女儿就先回书房了,有些手稿还没来得及修改。”   “你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