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出嫁
正德年间,初春,风调雨顺。
“小姐,吉时已到,该上花轿了。”
沈家大女儿沈琉璃在今日出嫁,新郎是城北葛家的大少爷葛琼歌。凡是见过琉璃和见过琼歌的人都说这一对是俊男美女,郎才女貌。
琉璃盖上了红盖头,被秦芳扶着穿过了沈家大院儿,又迈出了沈家大门儿,在欢笑声中,坐入了已经在门外等候的红花轿中去。鞭炮声响,噼里啪啦;乐队奏乐,喜气洋洋。沈琉璃今日出嫁,这珠城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瞧着这气派的大花轿从街头移动至街尾,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儿来。一旁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都不住的赞叹起这门亲事来。
琉璃坐在大花轿里,双手紧握着,今日是她嫁人的大喜日子,心里高兴却也固然紧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知前方是否艰难陡峭,只是怀着一颗最纯真的心嫁去葛家,这辈子孝敬长辈,为夫君生儿育女,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度过一生。
摇晃着的大花轿在一路的颠簸中停了下来……
透着轿中的缝隙,琉璃便隐约看见,葛琼歌身穿红色长袍站在葛家的大门之外,让她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飘逸之感。
瞧见花轿在家门外停下后,他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迎上前去,轻轻地掀开了花轿前的帘子。媒婆将二人牵上彩头,同秦芳一块儿将沈琉璃从大花轿中扶了出来。
进了葛家门便往大堂走去。吉时已到,主婚人大喝一声,成亲的流程便由此展开来。
跌跌撞撞的,一晃眼便是花烛之夜……
琼歌在喜宴上喝多了回房,琉璃听到有人撞进门来吓了一跳,匆忙掀了盖头,凝眸一看才瞧见是个新郎模样的男子。这便是自己的夫君吧。
见他走路东倒西歪的,眼睛也是一睁一闭的,看样子是喝多了。
琉璃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扶住,他便往自己身上倾倒,突如其来的重力使得瘦弱的琉璃无法承受,于是便大喊了几声“秦芳”,秦芳便从外头跑进来,琉璃着急地说:
“快!快来扶一把,把少爷扶到床上去!”
秦芳连忙上前去扶住琼歌,同琉璃一块儿将他扶去床上。琉璃为琼歌盖好了被子后便叫秦芳退下了,秦芳似乎是有些担心,然而琉璃说,是自己的夫君,自己能够照顾他。
只是再等琉璃转过身来的时候,床上躺着的琼歌早已把被褥踢开。春夜里难免还是有些凉意,琉璃生怕琼歌因此着凉,便着急地上去再次为他盖上被褥。
“凉安……凉安……”琼歌忽然叫唤起来,琉璃却没有听清楚,于是便凑上了耳朵去听他在唤些什么。“凉安……”
凉安,是女子的名字吧。琉璃愣愣地直了身子,难道他也有自己心爱的女人吗?
不愿多想,她褪去一身喜服后洗漱了一番,便在琼歌的身边躺下了。
翌日一早,琉璃起床,在秦芳地巧手下做了个妇人的头。淡淡妆容尽显优雅。
琼歌还未起床,琉璃便想着待到日头再上来一些再叫他醒来,又差了秦芳去为琼歌制一碗蜂蜜水来,只是秦芳这才刚一开门儿,便瞧见夫人身边儿的丹娘站在房外。
丹娘同秦芳说来拿床上铺着的一块儿锦帕,秦芳却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昨夜小姐同少爷压根儿就没有圆房。她站着,并没有让丹娘离开也没让丹娘进来。
琉璃坐在房里看着秦芳站在门口却一动不动,于是走上前去,丹娘一见是琉璃,便笑着说:“大少奶奶,我是伺候夫人的丹娘。”
琉璃一听是母亲身边伺候的人,便叫秦芳请她进房来。“原来是丹娘。可有什么事?”
丹娘的眼睛往里屋瞧了一眼,看见琼歌背对着蜷缩在被窝中还在休息,便放低了声音说:“夫人叫我来取床上铺着的一块儿锦帕。”
琉璃明白锦帕铺在床上的用意,只是昨夜他们没有圆房,那锦帕上自然是没有什么痕迹的。琉璃却也没有立马解释,而是走至床前轻轻地取出了铺在床上的锦帕,随后走到丹娘面前说:
“昨夜大少爷在喜宴上喝多了,一回来便躺下了。”
丹娘的脸上即刻便显得尴尬了,忽见琼歌翻了个身似乎是醒来了,丹娘便称回去交差便匆匆离去。
琼歌从床上坐起的时候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琉璃见状便疾步过去欲帮他揉揉,却是遭到了琼歌的言语拒绝:
“不用你来。”
琉璃的手举在半空中及其尴尬,于是便收了回来,一边儿转身往衣柜里拿出琼歌今日要穿的衣服,一边儿柔声说道:
“知道你今早醒来头会痛,方才我已经差了秦芳去厨房给你制一碗蜂蜜水来了,再稍等片刻。”
第一卷 第2章 新婚
正说到秦芳,秦芳便端着一碗蜂蜜水推门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婢女,手中端着两碗小米粥。
琉璃为琼歌穿上衣服,琼歌倒是没有拒绝。她同他说:
“先去把蜂蜜水给喝了,咱们再吃早饭。过一会儿便可以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了。”
琼歌并未搭理她,而是自顾自地往桌前走,喝了面前的蜂蜜水,缓了一下才动了勺子舀起一勺的小米粥送入口中。琉璃见他喝下了那碗蜂蜜水,心里也是高兴的,于是便坐下来同他一块儿喝粥。
丹娘回到夫人身边将锦帕掏出来交给夫人,夫人见到锦帕如此干净时惊讶万分,正想说这个沈家大小姐竟不是干净的女子,却忽然听到丹娘说:“昨夜大少爷喝醉了,一回去便躺下了,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夫人这才舒了口气。
一切准备妥当后,琉璃跟着琼歌一块儿往大堂去了。秦芳最后合上了门儿匆匆跟了上去,只是跑太快一个不小心便撞上了琛凡。琛凡“呀”了一声转过头去,秦芳抬眸望他脸上却显出了一抹绯红。她低头,越过琛凡往前走去,紧紧跟在琉璃身后。
大堂上,老爷夫人以及两位姨太太都已坐在各自的座儿上谈笑了,见到琼歌与琉璃来了便都安静下来。琼歌先上前去唤了声“爹、娘”,随后退至一旁坐下,琉璃走上前跪下,丹娘手捧放满了差盏的盘子走上前来,琉璃拿起一盏茶递至老爷面前,浅浅笑言:“父亲,请喝茶。”
老爷乐呵呵的接过茶喝了一小口,随后递上了红包,琉璃道过谢后站起身,又朝着夫人跪了下去敬茶。夫人的脸上满是笑意,由内而外的对自己的儿媳妇充满了满意,不禁微笑着开口:
“琉璃啊,你既已嫁入我们葛家,那边是我们葛家的一份子了。琼歌每日都在商铺里做生意,做妻子的也应当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琉璃一边接过红包一边点头说:“母亲的意思,儿媳明白,也谨记于心。”
给二姨太、三姨太都敬过茶后,琉璃方才起身退至琼歌的身边。
看着琉璃乖顺的模样,老爷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没什么事儿就回房吧”,众人这才起身离去。
琼歌本是同琉璃一块儿回房的,只是当二人行至走廊时,他却突然换了方向而去,琉璃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他去哪儿,便见他消失在转弯处了。好在琛凡还在,他同琉璃说大少爷这是要去商铺了,叫她不必担心。这才使得琉璃放下心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琼歌当真是去了商铺吗?他从葛家出来之后便去了集市内的烟悦楼,刘妈妈瞧见他的时候是有些惊讶,随后又热情地招呼他上楼。他推开了一个挂有粉色绣帘的木门后走了进去,琛凡则是留在门外守着。
琼歌进了房便瞧见了凉安,她正单手托腮坐在桌前望向窗外,似乎蔚蓝的天空中除了飞鸟与白云之外还有些什么似的。琼歌轻轻步至她的身后伸手抱住了凉安,凉安被他吓了一跳,匆忙站起身来。一见是琼歌,这才放低了警惕,“今日你怎来了?”
“想你,想着想着就来了。”
沈府。
昨日长姐出嫁,昔日的小院儿里便不再有了两姐妹看星星的身影。今日锦瑟醒来还是习惯性地往琉璃的房间跑,想着今日天气不错,找她放风筝去。只是当她敲响了琉璃的房门却得不到回应的时候,这才想起昨日她已出嫁,就连府里的红色绸缎都还未卸下。
梓心从远处唤了几声“二小姐”,锦瑟回过头去看她,傻愣在原地等她过来。梓心跑到了锦瑟的面前气喘吁吁,抓着锦瑟的手腕说道:“二小姐,一大早便不见你身影,可急死我了!”
锦瑟望着梓心良久,这才眼含泪水,带着哭腔说:“梓心,我想姐姐了。”
梓心扶着锦瑟回了房间后,锦瑟便靠在床边儿望着外头院子里的树发呆。她想琉璃,却更想韶华。
自打昨日一早琉璃出嫁后,便没有再瞧见韶华,锦瑟去冯府问过,只是冯府的老管家说他们家少爷昨夜并没有回来。
倘若姐姐还在,韶华便一定回来府上小坐。想到这里,锦瑟的心不禁有些纠疼。
第一卷 第3章 三姨太之女
与此同时,葛家。
众人淡淡的用着餐,却见忽的一道声音扬起:“小姐回来了”!
琉璃见众人都放下了碗筷,也将自己手里的碗筷放下,再见众人都纷纷站起身将目光投掷远处时,她也向那边看去——
只见一抹浅蓝色隐约地出现在视线中,从模糊的小点变成了一个人,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
琉璃只知道葛家除了大少爷琼歌、二少爷琼易之外,还有一个三小姐,名为琼柔,自打琼柔15岁那年便去了江南随她外婆一块儿生活,至今为止,这中间相隔了有两年了,家中唯一的女儿忽然回来了,大伙儿自然是高兴的。
只见三姨太差了一旁的下人给琼柔再备上一双碗筷后老爷便叫大伙儿坐下了。饭桌上众人都是乐呵呵的,琉璃却也只管低头吃饭,因她觉得此刻自己插不上什么话去,若是说错了什么话也叫人看了笑话。
饭后,琉璃随了大伙儿去了大堂。
对面坐着的正巧是三姨太之女琼柔,那琼柔刚坐下便笑着起身朝琉璃走去,边笑边说道:“这便是大嫂吧,真漂亮。我方才在饭桌上便瞧见了,只是鉴于吃饭着便不好意思说了。走进来一瞧,果真是如同我娘心中所说,嫂嫂真真儿是绝世美人呢!”
面对琼柔这“甜言蜜语”,琉璃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她站起身对琼柔微微一笑,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琼柔知道她脸皮薄,不禁笑着说:“大嫂坐吧。”之后她也回了自己的座位,再同在坐的人聊了起来。
一番交谈之后,众人散去,琉璃正要回房时却被琼柔叫住,一番说笑后,琼柔便拉着琉璃去了自己的屋子里。
管家李叔赶去了葛家商铺里,将琼柔回来的消息告知了琼歌,琼歌只笑着说知道了,随后便叫李叔回去了。直到傍晚吃饭的时候琼歌才回家。
琼歌回到房里时并未瞧见琉璃,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如同往常一样回房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坐在书桌前看看账本。
琉璃回房后便瞧见琼歌在里头看书,便没有打扰他。走了几步,便瞧见凳子上放着他今早穿着的衣服,秦芳原是上前欲收起来明早拿去洗掉,可琉璃却说让她来。
她弯腰拾起衣服,抖了两下,便问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她觉得好奇,便凑上鼻子去问,却不料在这衣服上竟发现了一根女子的头发。
琉璃的心瞬间便“咯噔”了一下。她没有用手去挑起那根长发,只装作了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折好了衣服交给了秦芳……
秦芳将衣服拿到一旁的圆木桶里放好后,便叫琉璃坐在妆镜前要给她重新梳头。琉璃点了点头,只是坐下的时候,她回眸望了一眼坐在书桌前的琼歌。这一眼,意味深长。
夜里,琉璃沐浴包衣后瞧见琼歌仍然坐在书桌前看账目,于是她便走上前去轻声说道:“不早了,赶紧歇下吧。”
可琼歌却是冷冷得说道:“你去睡吧,我不困。”
琉璃无奈,掀了掀唇瓣,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只好自己躺上床去睡。
不知不觉,已是明晃晃的一片……
琉璃起身,瞧见琼歌正趴在书桌上休息。夜里凉,琉璃生怕他着凉,便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一件衣裳出来走到他身边去为他盖上,再为他吹去快要燃尽的灯火,这才使黑夜真的变成了黑夜。
第二日一早,待到琉璃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琼歌,于是她便问秦芳,秦芳说大少爷一大早便出去了,琉璃不敢忘别的方向去想,只想着他去商铺了。
在用完早饭后,琉璃便去了院子里小坐,不一会儿便见琼柔往自己这边儿走来,微笑着说道:“真巧,大嫂也在这儿啊!”
琉璃笑言,“是啊。坐啊。”
二人面对面坐下后,琉璃便笑着同琼柔说:“日后咱们就唤对方名字吧,虽然辈分是这样,可毕竟显得生疏了,何况你同我年纪相仿,这‘大嫂’的称呼实在是生硬了。”
听琉璃如此一说,琼柔很是高兴,连忙改了口,显得二人亲密无间。
琼歌在商铺里只呆了一上午便出去了,琛凡在他的身后一路跟到了烟悦楼。他对琼歌说:“大少爷,你这天天都来这里,不大好吧……倘若被大少奶奶知道了……”
“他不过是爹娘娶回来的葛家儿媳,而我葛琼歌要娶的,从来都只是凉安。”琼歌说。
琛凡抿了抿嘴巴,不再说些什么,只紧紧地跟在琼歌的身后进了烟悦楼。
琛凡虽是站在门外守门儿把风的,却也能隐约地听到房内传出的说话声。
从欢声笑语到静谧无声,再至风起云涌。这事儿听得多了,琛凡便不再如同第一次听见那般脸红害羞了。
待到琼歌出来后,他满面春光,同往常不同,琛凡跟在他的身后便问:“大少爷今日怎这样高兴?”
第一卷 第4章 生冷
“凉安替我接了一笔宫里来的生意,若是做得好,便是长久的事情。宫里的娘娘们总是喜欢绫罗绸缎做些好看的衣裳,你说我能不高兴吗?”说罢,满面春光。
回家的早,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琉璃正坐在桌前看着书……
见琼歌回来了,琉璃便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对他说:“忙了一天,累了吧。”
只是琼歌没有搭理他,低眸,自顾自地脱去衣裳,琉璃想要去为他脱下衣裳却被他躲过。这样的冷漠,让琉璃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琼歌换好衣裳后便对琛凡说去琼柔的房里小坐,随后便出去了。见琛凡就要跟了上去,琉璃便匆忙喊住,凝眉问道:“琛凡,大少爷他从前就如此吗……”
琛凡原是想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琉璃,却又害怕琼歌教训因此收了口,只为难地摇了摇头后便跑了出去。
琉璃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缓缓坐下,世人都说葛家大少爷温文儒雅,可为何他待自己却如此冷若冰霜……
琉璃黯淡了眼眸,摇了摇头,瞥眼瞧见他方才随手散落的衣裳,对秦芳淡淡地说道:“秦芳,去把大少爷换下来的衣裳收起来吧。”
琼歌去了琼柔的房里,琼柔一见他便笑言:“大哥今日回来的早啊。”
琼歌浅浅笑起,甚是好看,“昨日回来只一块儿吃了顿饭,也没怎么说上话,今儿个大哥回来得早,特地来同你聊聊。”
琼柔在琼歌的面前坐下,见糖心为琼歌沏上了茶后这才笑嘻嘻地说道:“大哥与琉璃新婚燕尔,这几日正应该是黏糊的时候,而大哥怎舍得嫂嫂一人独守空房呢?”
琼柔盯着琼歌,故意加重了语气,原本是想要数落他一番,却不料他的反应竟是出乎意料的冷淡。
只见他避开了自己的眼睛看向了别处,之后才看自己走神儿地说:“大哥来多陪陪妹子有什么不好?”
琼柔没有说笑,只一味的看着他,许久才开口,“大哥对嫂子没有感情。”
一语道破,一针见血。
然而,琼歌也并没有否认,他面无表情的说:
“那本就是我娘娶回来的儿媳妇。”琼歌端起茶盏正要喝茶,却被琼柔一手夺了去,随后便听琼柔说:“大嫂貌美动人,举止投足间都尽显千金之范,且在昨日我同她促膝长谈,一直到昨日傍晚,从她的言语中我能看出她是一个家教很好的女子……”
“琼柔,这世上的感情之事,是不可以勉强的。也不瞒你说,我心里始终都有一个女子,即便她沈琉璃再怎么好,也敌不上凉安的一根毛发!你不必再说下去了。”
“谁是凉安?”
“日后你便知道了。”
糖心和琛凡都在房里站着,二人的脸上都极为尴尬,却又快速的将这尴尬给掩藏了下去。
而门外,二少爷琼易身边儿的丫头铃儿却靠在门上偷听,方才似乎是听到了些什么,匆匆忙忙跑开了……
而此刻,琼易站在后院儿的木亭子里,铃儿跑去同他耳语几句后,便被一脸兴奋的琼易搂在怀中:“干得漂亮!”
亲热了一会儿,他便领着她往二姨太的房间去走去,可是没想到……
这前脚刚迈进房间的门儿,话都还没说上半个字儿,便迎来了她二姨太的一阵数落——
“你啊,成天就知道到处乱跑,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你瞧瞧你大哥,方才商铺里的伙计还来告诉你爹,说你大哥今日接了一笔宫里头的大单子,可把你爹高兴的。你呢?你整日都在做些什么!叫你做生意你不去,叫你算账目你又不会,你还有什么能够行的,啊?”
数落着数落着,二姨太的嗓门也越来越大,恨铁不成钢的伸手去揪琼易的耳朵,把他揪地是“嗷嗷”大叫。
铃儿在一旁看着心疼,冲上前去拉开了二姨太,却不料被她赏了一巴掌——
“嘿!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娘在教训自己的儿子,你来管什么闲事儿!”
话落,又是接着一响亮的耳光!
铃儿吓得跪在了地上,全身都不住的颤抖。琼易也是心疼,见母亲还要打她,便上前去护着她,说:“娘!你做什么!”
二姨太一瞧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的面前护着一个下人,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又在意着万一被别人瞧见了很是不好,便差了一旁的芳华去把门关上,这才捋起了袖子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自己的儿子与那个铃儿,却见琼易忽然站起身来,正色道:“你若是敢再打我与铃儿,那我知道的这件天大的事儿便不告诉你了!”
二姨太果真收了手,好奇道:“什么天大的事儿?”
第一卷 第5章 天大的事儿
琼易弯下腰将铃儿扶起来,随后面朝娘亲,说:“你方才一个劲儿地夸琼歌如何如何的好,你怎知琼歌便没有不好的地方?他在外头一直有老相好,你可曾知道!”
果真,这消息还是吓了二姨太一大跳。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琼易,问道:“此事当真?!”
“当真!是铃儿亲耳听到的。铃儿,你同二姨太说。”铃儿听了便上前去,二姨太一脸惊讶又好奇地看着她,随后便见她开口,道:“这件事儿是铃儿亲耳听到的,绝对属实!铃儿还听到那女子的名字叫凉安。”
“凉安?”二姨太没听过凉安这名字,便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惊奇的,也并非如同琼易所说的所谓“天大的事儿”。可当琼易说那凉安身处烟悦楼的时候,二姨太真的被惊吓住了。
本想忍着不说,只是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终于思虑再三之后,她在饭后去了老爷的房里道出了此事……
老爷知道后,大怒,急忙派人去将琼歌找来自己房里,而二姨太却在此之前离开了。
夫人从下人口中得知是二姨太在老爷面前血口喷人,边怒气冲冲去了她房里找她算账;三姨太觉得大可不必淌这滩浑水,便杵在房里不出去。
短短的一天内,葛家宅子内已然大乱,可琉璃却在房内,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许是自己住的同老爷夫人那头离得远,葛家宅子又如此之大,那头发生的事儿,这头是很难知道的吧。
直到琛凡从外头跑来敲门儿,大喊着“大事儿不好”,又喊着“大少奶奶救命”,琉璃本是准备卸下发上的朱钗沐浴包衣躺下就寝的,却突然被这“来势汹汹”给吓到,缓过神后才匆忙叫秦芳去开门。
秦芳开了门儿,琛凡便连滚带爬地进了屋,跪在琉璃的跟前哭着说:“大少奶奶,求您去救救大少爷吧,大少爷快被老爷用家法给打死了!”
琉璃一听便着了急,匆忙起身却又稳住问了琛凡,父亲是为了什么才打琼歌的,琛凡在片刻的支支吾吾后终于道出了缘由——
“大少爷在外头有了相好的,被老爷知道了。”
琛凡的话音刚落,琉璃便冲出房外往老爷的房间跑去……
待她赶到时,见外头围满了府里的下人,她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却瞧见琼歌跪在地上背对着老爷,脸上全是汗水,而老爷却挥起手中的家法正往琼歌的背上落去,琉璃什么都没有想,一个箭步冲上去互在了琼歌的背后,为他挡下了老爷的这么一棒。
“啊——”一声凄惨的尖叫声划破葛家上空暗黑的夜色。
琉璃是柔弱女子,哪能抗住这重重地一击,只是她紧紧地抱住琼歌的身体,不让他受到伤害,而自己咬着牙忍受着背部传来那火辣辣地疼痛感。
秦芳急了,夫人急了,琛凡也急了,三人纷纷跑上前去,秦芳扶住了琉璃,琛凡扶住了琼歌,夫人则是起身拉住老爷拿着家法的手,说道:“老爷,不要再打了……”
老爷许是没有料到琉璃会突然冲出来护住琼歌,匆忙将手放下,睁大了眼睛朝琉璃看去:
“他背着你在外头找了相好的,你不要要护着他!”
琉璃在秦芳的支撑下站起了身,当她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琼歌见她晕倒的时候心中确实有一丝愧疚,只是想到凉安,很快便消失不见。
老爷着了急,匆忙叫琛凡过来将琉璃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又叫了下人赶紧出去请大夫。
待到大夫来桥看了琉璃的伤势后说了没有大碍,这才叫老爷夫人们松了一口气,携手离去。秦芳送走了众人之后再回到房里,忽然发现琉璃已经醒来,便匆忙赶回到她的身边。琉璃与起身,秦芳阻止,叫她躺着好好休息。琉璃望着秦芳,问:“大少爷呢?”
“那儿呢。”秦芳往身后指了指,琉璃变瞧见了琼歌。此刻琼歌正坐在桌前,身上缠着绑带。
琉璃虽然担心,却是不愿再自己开口去关心,于是便叫秦芳去问。琼歌倒是说了这番话:“无碍,你好好休息。”
琉璃的嘴角隐隐出现了一个笑容,却又如同一阵风随即消失。
身上有伤,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琉璃便睡着了,琼歌原是想要趴在书桌上睡的,却是考虑到背后有伤,只得躺到床上……
这一夜,外头的春风暖了起来,拂过脸庞的时候觉得真的是一股春意扑面而来。
乍暖还寒,这阵春风在第二日一早便又夹了凉意。
第一卷 第6章 心疼
琉璃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里已没了琼歌的身影,问了秦芳后方才知道他去商铺了。
秦芳伺候琉璃起身,为她更衣的时候瞧见她背后的那一道殷红,心中不禁心疼,皱眉道:
“大小姐明知大少爷做出了那样的事,又为何要上前去护着他,为他挡那么一棒。”
琉璃脸上毫无表情,背后任是疼痛的,她闭上眼睛,说道:“即便如此,那也是我的夫君。”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进了葛家,就算葛琼歌是个缺胳膊少腿的,她也仍然会认这个夫君,又何况他在外找了个相好呢。
只是女人心……当真这般宽吗?
琼歌在商铺里亲点货物的时候,琛凡便跟在身后转悠着,琼歌见他走来走去却又什么事儿都不干,便不耐烦地说道:“琛凡,你干什么,转来转去的。没事儿干就过来帮我一起点货,或者出去,你这样可真是叫我心烦。”
琛凡皱眉,走到琼歌的身边撅嘴道:“大少奶奶待大少爷你这般好,为何大少爷还是这样待大少奶奶!”
琼歌并没有搭理他,而是自顾自地亲点货物。琛凡觉得还不够,便继续唠叨:“大少奶奶是千金大小姐,怎么能来我们葛家受这样的委屈呢!大少爷,你该对大少奶奶好一点才对!”
“她若是来我葛家做个客人,我必定客客气气的招待她。我只不过是想叫她明白,我的心里不会有她的位置,也好叫她自己断了那些个念想,早日离开。”
“那你倒不如直接一纸休书便是……”
琛凡在一旁小声的嘀咕着,听在琼歌耳朵里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不,今儿个又早早的回府了,一进家门儿便直奔老爷房里去,老爷因为因为昨日之事还在气头上,他倒好,一上去便说要休妻,从而火上浇油,老爷着急起来又要下人去拿了家法来。
有人传话给了夫人,夫人便从自己房里匆匆赶来,见老爷就要挥下手去,立马上前拉住老爷的手说:“老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你只知道护着他,都是你把他宠坏了,今日既能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来!起开!”
老爷将夫人的手甩开,夫人却没有罢休的意思,她冲了上去,跪在了老爷跟前,说道:
“老爷,琼歌身上的旧伤还未好,老爷这家法再落在他身上,那十八罗汉也得被打成了重伤啊,老爷!”
说到此处,夫人回首朝琼歌望去,皱着眉头着急地说:“琼歌,你赶紧跟你爹道歉啊!别像木头一样的杵在那儿啊!”
琼歌并没有道歉,而是突然站起身,朝着他的爹娘喊道:“凉安,我娶定了!那个沈琉璃,休不休随你们!”
原本,他是真无休妻之念,可是经过昨天的一场,却更加的让他对琉璃的存在心生厌恶,竟是突生了休妻的念头。
琼歌气愤离场的时候,琉璃就藏在门外的墙角旁,秦芳也陪着她。
方才琼歌喊得这般大声,她怎么可能听不见?即便之前就已知道琼歌与凉安的事情,可今日再听一次,却也如同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一样的心痛如绞。
琼歌的身影渐行渐远,老爷也没有派人去找他,便如此随着他去了。
琉璃望了许久,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才舒展了眉头,转身对秦芳淡淡地说道:“秦芳,回房吧。”
秦芳不明白琉璃的意思,站在原地不愿走,她拉着琉璃问:“大小姐,少爷他都这样说了,咱们还要呆在这葛家,难道真的要等到葛家的一纸休书被撵出门才走吗!大小姐,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一点儿都不生气!”
琉璃没有说话,她的步子走得很稳,就仿佛这些事情压根儿就同她无关。秦芳见琉璃起步往回走了,再着急也没有办法,只得跟上前去,心里却是非常气愤的。大小姐在沈府那就是掌上明珠,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自个儿的房间,琉璃进了屋子后便坐在了桌前的凳子上,秦芳将门关上,仍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秦芳,你可明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句?今日有这样的事儿,不论是葛家还是大少爷,他们拿来的休书我一概不签字,不画押。秦芳,你也不必生气,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急,你放心,父亲母亲都是懂得拿捏分寸的人,自然是不会叫那么一个女人进门的,你不必担心。”
琉璃看着秦芳一脸的愤懑,不禁忍不住宽慰道……
琼歌离家后并没有去烟悦楼找凉安,而是找了个酒楼喝上了酒,一杯又一杯,苦上心头。
第一卷 第7章 被打
夜里,琼歌喝醉了酒归来,一脚便是踢开了房间的门。
琉璃还没有休息,那是真真儿地被他这么踢门给吓到了,他们跟大院的几房住的远,自然也就没有惊动府里的其他人。
琉璃要起身,秦芳便扶着她慢慢儿起来,方才刚给她背部换了药,背部任然没有消肿,行动还是有些不便的。
只是当琉璃走到琼歌的身边,正要伸手去扶摇摇晃晃的他时,迎来的居然是“啪”的一声响……
琼歌打了她!
她没有站稳,踉跄跌倒,背部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秦芳着急了,她刚要蹲下去扶琉璃时,却突然听到琼歌一声喝令:“你,给我出去。”
“我不出去!大少爷今日如此对待我家大小姐,我定要……”
“你给我出去!”
也没等秦芳把话说完,琼歌便拎起她如同拎小鸡一样扔出了房外,并且关上了门,从里头锁上了房门!
背上传来的阵阵疼痛使得她无法动弹,突然见琼歌又往自己走来,那眼神似乎是要吃了自己一般,琉璃心头一阵害怕,使了劲儿地往后缩去……
最终只能缩到了墙角,简直退无可退!
琼歌步步逼近,丝毫不理会秦芳在门外的大喊大叫,他醉眼朦胧地望着眼前的琉璃,嘴角微微咧出点笑意,紧接着便是朝着琉璃踢去一脚!
“啊——”琉璃没有忍住,尖叫了一声,紧接着便是发出“嘶”、“嘶”抽气之声……
琼歌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捏住了琉璃的下巴,慢慢的才开口:
“你长得是好看,我爹我娘也都喜欢你,但是我心里,从来就没有你!你进我们葛家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你若识相,明日一早就给我收拾行装走人!倘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日后在我葛家,便没有好日子了!”
琉璃被他捏着下巴,背部又这般地疼痛,实在是痛到叫她睁不开眼,可她还是尽力将眼睛睁的大了些,忍着疼痛虚弱地说:
“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岂有回去的道理。”
“呵!”琼歌将琉璃的下巴捏的又紧了些,再狠狠地往左边甩去,琉璃便如同一张薄纸被琼歌甩在了那头的地上。
浑身疼痛之感使得琉璃无法动弹,这下是想要使力也无能为力了!
眼见琼歌又朝她过来,一股浓烈的酒味儿扑面而来,琉璃闻到这味道便想吐,又突然觉得头发被什么抓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便不知道了……
秦芳废了好大力气才请来了老爷与夫人,带她们赶到的时候,房间内已经黑了灯火,没了声响,众人都以为秦芳在撒谎而琼歌琉璃都已经睡下了,便又转身离去了。秦芳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方才大少爷那如同恶虎一般的样子自己是瞧得真真切切的,岂能有假?
只是房里确实已经没了声响,而灯火都被灭了,秦芳便小声地唤了几声“大小姐”,当她并为得到里头的回应时,这才低着头离去了。
秦芳以为琉璃真的是与琼歌歇下了,可漆黑的房间里头,琼歌歪躺在床上盖了一半的被子,琉璃则是晕倒在地上。也就是如此,一夜至天明。
琼歌起床时酒也便醒了,隐约中记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便下床去探看四周,果真在书桌前的地上发现了琉璃,她紧闭着眼睛,左边脸颊已高高肿起……
琼歌看了,只得先将她抱起放至床上,心中也有对她的歉意,却又突然想起如此便能叫她主动提出离开,便也问心无愧了。
他去将房门的锁打开时,秦芳便突然从门外跑了进来,琛凡也是跟在她的身后,见琼歌出来了,就不再跟着秦芳进屋,随着琼歌离去了。秦芳进了屋,瞧见琉璃躺在床上,左脸高高肿起,秦芳便心疼不已。她打了热水来替琉璃擦了擦脸。
许是触碰到了暖的东西,琉璃轻轻地晃了两下脑袋,之后睁开了眼睛。
“大小姐,你醒啦……”
琉璃醒来后只觉得背部已经麻木,没有昨夜的那样疼痛。可昨天夜里的伤痛她却一直记得,那种痛楚,是侵袭至心的。
秦芳给琉璃的背部上药再重新包扎的时候有问她昨夜发生了什么,琉璃却是忍着疼痛摇头说什么都没有发生。事到如今,她仍然是要护着琼歌,只因琼歌是自己的夫君。
琼歌本是在吃完早饭后就要出门去葛家商铺的,可今日却在出门儿的时候被夫人给叫住。
“琼歌,你爹那边娘给你说了许多好话,总算是使他老人家消消气儿了,但是你也不能太过分了。这件事儿是老二那边捣鬼作祟,娘自然是要去讨回个说法的。不过,今儿个你不用去铺子里了,今日是琉璃同你归宁的日子,娘已经把礼给备好了,你且叫琉璃快快准备一番,可以出发了。”
琼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夫人已经转身回房了,琛凡早已睁大了眼睛愣在那儿了,“大少奶奶身上有伤,倘若回了娘家被知道了,那怎么办才好啊大少爷!”
“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不知何时,琉璃已出现在院落里,她一身浅蓝色装束,瞧上去并不像一个受了伤的人,只是她的嘴唇有些发白,瞧着似乎有些许的憔悴罢了。
琉璃差了秦芳和琛凡去将夫人备好的礼拿上,这大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她与琼歌。她慢慢儿地走到琼歌的身旁面朝前方,轻声说道:
“今日归宁,你只管做个待我极好的姑爷。演戏你总该会的。”
第一卷 第8章 归宁
另一边,琛凡与秦芳被琉璃差去拿夫人备上的谢礼,秦芳在屋子里抱起礼盒,瞧见琛凡便没好气地说道:
“哼,今日大小姐归宁,老夫人必定留下大小姐在府上住上几日,我看你们家大少爷还怎么欺负我家大小姐!”
琛凡嘟了嘟嘴说:“我们家大少爷也并不是有心……”
“罢了!世人将你家大少爷说的那般好,根本就是瞎了眼!”秦芳打断了琛凡,说道。
听了秦芳这番话,琛凡不服了,扯了扯嗓子说:
“我家大少爷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饱读诗书,待人随和,重情重义!岂有你说的那般!这天下还上哪儿去找第二个像我家大少爷这样的男子!”
“撒谎!前几日你家大少爷那样对我家大……”
“诶?你们怎么还在这儿?不知道大少爷与大少奶奶已经在马车上等候多时了吗?你们还杵在这儿作甚?赶紧拿上东西过去啊!”
不知何时,丹娘出现在二人面前,打断了他们的争辩,琛凡与秦芳这才休战匆匆地往外头赶去。
马车启程,穿过了穿过了集市往城南沈家行去。街道上的行人都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
沈府。
今日是女儿携女婿归宁的日子,沈母一大早便吩咐了下去叫大伙儿赶紧准备妥当。得知葛家的马车已经过了集市了,沈母却突然觉得紧张起来。沈老爷在一旁喝着茶笑言:“不过是女儿和女婿要回来了,你不必这般紧张。”
锦瑟一大早便听说长姐要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拉着梓心要精心打扮一番。梓心在为她梳妆时笑言:“不过是大小姐要回来了,瞧把你高兴的,打扮得如此漂亮似是要去会情郎一样。”
虽说梓心不过是在说笑,可锦瑟却正是这样想的。琉璃回来了,韶华便会来。
葛家的马车停在了沈府外头,琼歌在琛凡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后又温柔地朝琉璃伸手将她牵下马车,待她站稳之后,又随即松开了手去。
方才那一瞬间,琉璃差一点就要沦陷在琼歌的温柔里了。他明明就可以这么温柔体贴,可为何……
琉璃不敢多想,明知道这是假象,若是沉沦了,便会无法自拔。
秦芳将琉璃扶上了台阶,随后退至琉璃的身后紧紧跟着。只见前头站着老管家,闻得老管家唤了一声“大小姐,姑爷”,琉璃便停住了脚步微笑问道:“老管家,这几日,爹和娘的身体都还好吗?”
老管家笑着说:“都好,都好。只是非常思念大小姐你。”
琉璃笑了。门口处站着锦瑟,她今日打扮得很亮眼。见琉璃同老管家说了话后,便走上前去。她先是同琼歌问了好,后牵起了琉璃的手笑着说:“姐姐,爹娘都在大堂上等着呢,快进来吧。”
琉璃同琼歌并肩迈过了沈府的门槛儿,琛凡与秦芳也都紧紧地跟上,锦瑟则是站在门口回头望四处张望了一番,老管家瞧见了,便轻声地说:
“二小姐快些进去吧,若是冯少爷来了,我定会前去告知二小姐的。”锦瑟笑着朝老管家点了点头。
高堂之上,沈父沈母端正地坐在那儿,琉璃同琼歌走到二老跟前跪了下来,给二老磕了三个响头。琼歌又叫琛凡将那些娘备好的礼送上,微笑着对二老说: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这些都是我娘特地为你们二老准备的谢礼。小婿在此谢谢岳父岳母将琉璃许配给我,日后小婿定会待琉璃好,还请岳父岳母放心。”
“好,好。”
沈父沈母听了这番话,都高兴极了。琉璃跪在琼歌的身旁虽没有看着琼歌,却也能听出这话语里似乎有一丝丝的真情实意。只是琼歌对自己那般自己是明白的,这感情究竟能不能信,她却也分不清虚实了。
沈母留了琉璃和琼歌在府里住上三日,又吩咐了下人带琼歌去备好的厢房。含笑着开口:
“新人回门,是不能同宿的。”这也正合了琼歌意,可以不必与琉璃同住,便也答应留下来了。
琼歌的房间就在琉璃的对面。琼歌同琉璃步至大院儿的时候正要朝房间走去,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叫住了琉璃:
“方才说的那番话,还请你不要当真。演戏我总该会的。”
琉璃只觉得心有些隐隐作痛,其余的什么感觉都没有。秦芳在一旁扶着琉璃,担忧的看着她,琉璃只笑笑说:“没事,回房吧。”
琉璃这才回房不久,锦瑟便来敲门了。秦芳迎了她进屋来,琉璃笑着牵起锦瑟的手,说:“方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同你好好聊聊,正想着你呢,你便来了。”
锦瑟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盯着琉璃发起呆来,琉璃觉得奇怪,便问:“锦瑟,你在看什么呢?我脸上可有什么?”
锦瑟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她端详着琉璃的脸颊,说:“锦瑟方才并不这么觉得,可这么走进了仔细一瞧,倒是觉得……姐姐你的左脸怎有些肿?”
第一卷 第9章 韶华
琉璃本以为出发前用热鸡蛋敷过脸颊便消肿没事了,从葛家出发到安全抵达沈府内,母亲与爹娘都没有发现这么个小细节,可它却被锦瑟发现了。
琉璃干笑了两下,手指在帕子上绕了两圈,说道:“啊,是吗。许是夜里侧身睡,使得脸看上去左右不均了吧……”
锦瑟微微皱眉还想说些什么,便被琉璃打断了。琉璃拉着她的手在桌前坐下,笑问:“锦瑟,你这几日在府里都做了些什么呢?”
“姐姐,自打你出嫁后,便没有人陪我看月亮数星星了,白日里也只得在房里看看书,在小池旁喂喂鱼。没人陪我放风筝,也没人陪我去集市上瞧瞧看看,很是无聊……”锦瑟的小嘴微微嘟起,垂眸说道。
“不是还有梓心陪着吗?”琉璃看了一眼站在锦瑟旁边的梓心。
“那不一样……”锦瑟说。有姐姐陪着,不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韶华。
琉璃牵起了锦瑟的手说:“锦瑟,姐姐已嫁做人妇,不能无时无刻陪在你的身边,你也该习惯离了姐姐以后的生活。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如此依赖着姐姐,知道吗?”琉璃的美目望着锦瑟,而锦瑟却因心虚垂着眸不敢抬起,只轻轻点头,嘴中小声地说着“知道了”。
她怕一抬起来便会被琉璃看穿她内心在想些什么。
“姐夫待你好吗?”锦瑟又问。
琉璃犹豫了一小会儿,笑着点头说,“好。”
傍晚,大伙儿一块儿吃了饭后便各自散了回房了,锦瑟却是去了门口,趁天色还是亮着的便问了老管家韶华有没有来过,老管家只抿着嘴摇了摇头。锦瑟失望离去。
锦瑟离去不多久,韶华便来了。老管家见了韶华便问他是不是来找二小姐的,然而韶华确问:“你们大小姐在府上吗?”
如此一来,老管家便明白了。老管家偷偷地去了琉璃的房间告知琉璃冯少爷来了,却是掠过了锦瑟的房间。这事儿还是不要告诉锦瑟的好。
老管家说冯少爷在后院儿的老槐树下等着,琉璃便叫秦芳扶着自己去了。
黑暗中似乎是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立于那棵老槐树下,那便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儿了。她走得进了些,由于初春的风还是较寒的,琉璃穿的较少,没忍住便打了个喷嚏,韶华也因此回头。
闻得琉璃受冻打了喷嚏,韶华匆忙脱下身上的外套往琉璃身上披去,“穿的这样少,怕是受凉了。秦芳,你赶紧去房里给大小姐取件厚一点的外衣来。”
秦芳答应着便去了。
琉璃被韶华呵护着走到了槐树底下坐下,四周没有人,即便是大声说话也不会被人发现。
“你在葛家……还好吗。”韶华问。
琉璃低眸笑了笑,说:“很好。”
“他对你好吗?”
“很好。”
“琉璃我……”
琉璃突然抬眸望着空中的月亮星星,嘴角微微上扬,说:“今夜的夜空真美。”
韶华想说的话被琉璃打断,不知琉璃是不是故意的,总之韶华没打算将这事儿又咽回到肚子里。
夜色暗了,锦瑟以为韶华不会来了,看着这尚好的夜色便想着同琉璃一块儿去院子里看看星星与月亮。只是她刚打开房门儿便瞧见秦芳独自一人行走在夜色中,手中还抱着一件衣裳:
“这么晚了,秦芳一个人这是要去哪儿?”锦瑟心中想着。
她不让梓心跟着,一路上悄悄地跟在秦芳地身后向前行走着,直到步至后院儿里,这才瞧见那棵老槐树下坐着两个十分熟悉的人。再走近了些便瞧清楚了那两人的模样——琉璃和韶华。“韶华?”
老槐树周围是没有灯火照映的,只靠着微弱的月光才能瞧得清人的模样。锦瑟躲在了一旁的墙后偷听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果然——
“琉璃,有些话我想我一定要同你说清楚。”
“我……我……”
“我从小就爱慕你,一直到现在,从未变过心!”
“即便你已经嫁人了,可倘若你在葛家受了欺负,我定会二话不说闯进葛家将你带走!”
“我对你的情真意切,定是永远不变的!”
韶华同琉璃说的这些话全被锦瑟听在耳里,也不知心中是苦还是气愤,她竟是躲在墙后头身体发抖,眼眶充满了泪花,仿佛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一般。
看着两人的模样,锦瑟瞬间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她紧捂着嘴巴不叫自己哭出声儿来,后又踉踉跄跄地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跑去……
琉璃听了韶华的这些话后,并没有紧张的样子,她只是望着夜空静静地说:“韶华,你可知锦瑟爱慕你。”
韶华有些惊讶,摇了摇头。
琉璃扭头看向韶华,微笑着说:“从小到大,你的目光永远都是落在我的身上,而锦瑟的目光却片刻都不离你。韶华,你注意过吗。”
就如同琉璃说的那样,他从未注意过锦瑟。只因他心中只存在着沈琉璃一人。
“我是琼歌的妻子,琼歌待我极好,公公婆婆待我也是极好的,日后定不会发生我被葛家人欺负的事情,你且放心吧。夜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你爹你娘也该担心你了。”琉璃脱下韶华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交还给他,又将秦芳取来的外衣裹上,在秦芳的搀扶下缓缓地朝走廊行去。
那棵老槐树底下,韶华拿着琉璃交换的外衣愣愣地发呆,许久他才起身。“不论如何,我都会在你的身边守护着你。”
锦瑟回了房,便趴在桌上呜呜咽咽着哭,梓心是怎么劝都劝不住,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又不回答,这可把梓心给急的不行……
就在梓心说要去请大小姐来劝她的时候,锦瑟突然抬起了头,哭花了的妆容使她看上去就如同一只小花猫一般。她看着梓心,说:“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姐姐了!”
琉璃在秦芳的搀扶下回到了门前的院子里,路过时回眸望了一眼琼歌的房间,微微启了启唇瓣却又闭上,微微皱了皱眉却又舒展。当秦芳回眸也去看琼歌的房间时,琉璃淡淡地说:
“走吧……”
第一卷 第10章 姐妹矛盾
翌日一早,秦芳伺候了琉璃梳妆打后便将琉璃扶去琼歌的房间了,琛凡在里头开了门儿,一见是琉璃便赶紧将她迎进房来。琉璃朝他回以一笑,便进了房。
见到琼歌已经下床穿鞋子了,琉璃便走上前去从柜子里拿出琼歌今日要穿的衣服伺候他更衣,他倒是没有拒绝,只是静静的看着琉璃的举动,却是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秦芳同琛凡在一旁站着,琛凡的目光落在秦芳的身上,可秦芳却在发现后瞪了他一眼。
琉璃为琼歌更衣时,二人并未说上一句话,只是在琉璃伺候琼歌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这才听琉璃说了一句“走吧”。
琉璃携琼歌正要出去的时候老管家便来请他们前往前厅用早饭了,琉璃笑着说“我们正要去呢”,随后朝琼歌投去微笑。仿佛二人真是一对甜蜜的新婚夫妇。
他们经过锦瑟的房间时瞧见锦瑟正在前头走,琉璃便上前去浅笑一唤:“锦瑟。”
锦瑟站住脚步回头看了琉璃一眼,只是微微地抬了抬眼皮,说了句“原来是姐姐”,便又将头转回去了。
锦瑟这是怎么了?
琉璃并未对锦瑟这样的态度起什么疑心,只当是琉璃寻常的闹脾气,笑着说:“一块儿去前厅吧。”
锦瑟被琉璃携着手走,无奈只得跟上她的脚步随她往前走着。趁着人不注意,便翻了翻眼睛。
饭桌上,沈父对琼歌问了句:“琼歌啊,在这儿还住得习惯吗?”琼歌抬眸回答,“很是舒服,就像自个儿家里一样。”
沈父点点头笑了笑,似是很喜欢琼歌这个女婿一般。琉璃坐在琼歌的身边儿只低着头吃饭,却突然瞧见有人往自个儿碗里加了菜,她抬起头来一看,是琼歌。
“谢谢。”琉璃说。
“谢什么,你是我夫人。”琼歌说。
他眼里深藏笑意,但琉璃看不透这笑意是不是真的为自己。
沈父沈母为这一对新人之间的感情感到高兴,感到欣慰。琉璃与琼歌先前是素未谋面,婚后竟能这般相爱却也难得了。
饭桌上,锦瑟吃这顿饭是闷闷不乐的,她满脑子里全是昨晚撞见琉璃与韶华私会的情景,她听见韶华对琉璃真情告白,看见韶华眼里全是琉璃,看见韶华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琉璃,她难受,她心慌,她觉得琉璃不要脸。
锦瑟心不在焉的模样被琉璃看在眼里,心下留意,在饭后便轻轻地搭上锦瑟的肩头,问:“锦瑟,是否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给姐姐听,姐姐给你出出主意。”
锦瑟原是想要回房了的,但却被琉璃搭着肩头,便停了下来转身,语气有些冲,“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难道不知道?”
这话听得琉璃时一头雾水。站在琉璃身后的琼歌只斜着眼睛看了看琉璃,随后便带着琛凡往前走,拐了个弯儿离去了。
琛凡跟在琼歌的身后,却又对琉璃与锦瑟二姐妹之间的事情感兴趣,便偷偷地躲在转角处偷听二人的谈话。他留在此处也并未同琼歌说,琼歌便自顾自地回去了。
锦瑟本就不想同琉璃在此多留,瞧见姐夫走了,便也迈出了步子往前行去,琉璃见状,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温柔的眼神中带了些疑惑道”:
“锦瑟,姐姐不明白你方才的意思。”
锦瑟的眉头一紧,猛的甩开琉璃紧握住的手,怒言:“姐姐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锦瑟,倘若姐姐做了什么令你不高兴的事情,你只管责备姐姐,但不要因此伤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行吗?”
琉璃虽没有表现出着急的模样,可里头其实是心急如焚的。她就这么一个妹子,她不想因为什么误会而导致了她们姐妹之间的不合。
锦瑟的嘴角微微上扬,冷冷地“哼”了一声,她眼里充满了嫉妒与愤怒,嘲讽地望着琉璃,说道:“你不必再同我假惺惺。昨夜是我亲眼瞧见你与韶华在后院的老槐树下私会的,岂能有假?你可知我昨日精心打扮盼了他一整天,盼到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你们两个人在夜里私会!”
“你明知道我对韶华的感情,可你却仍是这样。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琛凡躲在拐角处听到了这样的事情,吓的长大了嘴巴,又匆忙用手捂着嘴转身就跑。
锦瑟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她伸手遮住嘴便逃走了。
琉璃驻在原地并没有去追,秦芳便着急了:
“大小姐!你怎不同二小姐解释呢!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算了,我去同她解释!”秦芳正要去追锦瑟,便被琉璃拦住。
“锦瑟这孩子的性格脾气,从小到大就只有我最清楚。她若是哭了,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若我现在追上去解释,必定是徒劳一场。罢了,待她情绪稳定了些再解释吧。”
说完,琉璃便迈起步子往前走了,秦芳点了点头后紧紧跟上。回房的途中琉璃对秦芳嘱咐道:“明日一早就要回葛家了,一会儿回到房里先收拾东西。”
“知道了。”秦芳答。
琛凡急匆匆地跑回了琼歌的房间,琼歌一见他便问:“跑哪儿去了?”
琛凡急喘几下,方才说道:“大少爷,我方才在那儿偷听,知道了件大事儿!我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