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落魄的穿越 茫茫大雪已下了三天三夜。 一眼望去千里寒冰,冷冽狂风裹着冰屑,肆虐着苍茫的大地万物。 寂静的清晨还未寻鸟兽人影的踪迹,厚重的宅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吖’声,门被人毫不客气的打开。 家丁粗暴的似是丢出了什么肮脏的东西,定盯一看,竟是一对身着单薄的母女。 美艳的少妇抱起才八岁大的女儿,眼睛红红的贝齿恨恨的咬着,紧了紧怀里的孩子,轻柔的说:“冰儿,我的小冰儿,南宫家不要你,娘亲要你!如果你死了,娘亲必定也会随着你一起去。” 北风无情的掀起包裹着女童的斗篷,那张原本该可爱俏美的小脸蛋儿上布满了红疙瘩与发烂的脓胞。 木子兮抱着南宫家庶出的女儿南宫冰儿走向了风雪之中,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雪纷飞的尽头。 几个月前,南宫冰儿染上天花,群医束手无措,将她们母子隔离了数月,南宫家主母游说南宫家老爷整整十天,终于下了狠心将他们母子丢出南宫府上。 离开南宫府上的当天晚上,南宫冰儿在三里坡的土地庙里突发高烧不褪,气绝。 木子兮抱着女儿不肯放手,像是往时那般拍着孩子的后背,哼着入睡时的曲子,双臂轻轻摇晃。 她明亮的双眸透过窗外,怔忡的盯着灰色蒙胧苍穹。颤抖的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回响:“若能用我一命,换我儿一命,老天爷你便尽管拿去罢。” 一夜未眠,南宫冰儿依旧静静的躺在她的怀里,了无生气。木子兮多日来坚强的伪装在那一瞬间崩溃。 她摇着孩子瘦弱的双肩,嚎啕大哭:“冰儿,我的冰儿啊!!” 突然木子兮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她瞪大着眼眸不敢相信这天大的恩赐,她死去的孩子竟是睁着明亮如星辰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她的瞳仁黑得渗人,灵气逼人,即便她紧闭着双唇不发一语,透过那双漆黑的眸子,木子兮也似乎能读懂,她在无声的问着她:“你哭什么?” 只是那双深沉如潭的眼眸早已没有早日的纯真无邪,冷冽中夹杂着对世事的沧桑。 “冰儿?你真的是冰儿吗?你又活过来了?”木子兮不确定的问,自己的女儿她一手带大,自是认得的。 冰儿?是在叫她吗?她,又活过来了? 真是冷透心骨!即然老天爷让她重生,为何不让她活得舒心一些?上辈子难道受的痛苦还不够吗? 究竟是她哪一世犯下了无法原谅的涛天大罪,要历尽两世的痛苦与磨难?如果可以,这辈子之后,灰飞烟灭不再轮回。 她往女人怀里靠了靠,汲取着唯一的温暖。木子兮轻轻的笑了,带着一抹释怀,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不管你是谁,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冰儿,我的女儿,南宫冰儿。” 南宫冰儿奇迹般的好了,脸上的脓疤也渐渐好转,木子兮却感染了天花一病不起。 死而复生的南宫冰儿从未说过一句话,像个哑巴。在她病的这些日子里,她会去村里挨家挨户要些吃的回来。 这一日,木子兮再也吃不下东西,她把干粮塞进了南宫冰儿的怀里,说:“冰儿,娘不行了,这些干粮你留着给自个儿。” 她紧紧的抓着南宫冰儿的手,眼中泛着泪水看着她:“在我死前,你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来自何方?你……会说话吗?” 南宫冰儿怔忡的盯着她,良久,张了张嘴发出了稚嫩声:“我来自一千年以后的世界,前世我被最爱的男人割下了舌头,已不语十年。从今以后我会忘记前世,今生替南宫冰儿活下去。” 木子兮高兴的连连点头,笑得温柔:“你还是我的冰儿,我的宝贝女儿。” 弥留之际,她从腰间掏出一块刻字圆形翡翠:“我死后,你无依无靠,世间险恶你千万要小心。” “你拿着这块翡翠去投靠神龙檀府,当年檀家主母还欠我一个人情,她会收留你。” 木子兮死的那个晚上,山下的村民听到一阵奇怪悲凉的歌声,他们听不懂歌词唱了什么,声音稚嫩却犹如天籁,村民们听得如痴如醉。 次日,有人好奇上山寻找唱出天籁的那人,未果。从此便有流言传出,白鹤山中有仙童降临呤诵福音,因为凡人是无法唱出那样好听又独特的歌声。 ———— 雪终是停了,喧闹的市集又像往日那般人山人海,大道车水马龙。突然——从街道尽头引起了一阵骚动,拥挤的人群自然的让出了一条道来。 人们好奇的朝尽头望去,只见一个八岁的女娃娃衣着褴褛,用荆棘与藤条编成了一根绳子,缚在纤细的左肩上。 她后面拉着的,让人们大惊失色,竟是一个脸色早已灰白的死人!一个八岁的女娃娃何以能毫不废力的拖动一个成年的死人? 人们带着探索的目光与好奇研究着,发现她用了张破旧的门板,门板四个角装上了能转动的轮子,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拉动向前。 人群开始此起彼伏的讨论开来。 “我认得这对母女,是笈岭南宫府的小妾与她所生的庶女,身份卑微得很。” “为何她们会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快看,她们脸上长着的红点和脓胞!!” “是天花!!快跑哇。”此话一出,原本还喧哗热闹的大街瞬间作鸟兽散了。 南宫冰儿的眸子染上一抹满意之色,总算是畅通无阻了,一个人霸着大道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只是真的好冷!她打了一个喷嚏吸了吸鼻子,连肺仿佛都要被冻伤了。突然,她看到前方有一个牵着白马披着狐裘斗篷的少年,在包子铺里正在买包子。 南宫冰儿狠狠咽了咽口水,她转动着漆黑的眼珠子,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浅笑,加快的脚步拦在了少年的跟前。 她这才看清楚,少年的模样。他约摸十五六岁,还未及冠之年。皮肤白净无暇,剑眉斜飞入鬓。那双眼如漆黑夜空中的星辰,有着常人没有的坚毅与威摄力。 他戴着狐皮毡帽,完美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满身污渍,脸上长满脓胞疙瘩的女娃娃不动声色。 那一年他与她相遇,狂风绞着飞雪在耳畔呼啸怒吼,街上徒留两人一马,互相对视良久。 少年完全不惧怕她们身上的天花,从腰间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声音清冷:“这是生肌丸,你大难未死,今日你我相遇也是缘分,服用三十天,你的脸上必定长出新肌不会留下疤痕。” 他将小瓷瓶抛给了她,牵着马欲起身往前行去。南宫冰儿收好生肌丸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 上好的紫色锦缎上印上了她乌黑的指印,少年不语只是眉峰紧蹙,冷冽如刀削般的眸子扫向才及他腰间的女娃娃,略显不乐。 她丝毫不惧,迎着他的眼眸。良久,少年脸上略有动容,问:“你想说什么?” 她不语,松开了少年的衣袖,放下了手中的藤绳,移步到了那匹高大健硕的白马前。 少年大惊,喝止了她:“雪刃只有我能碰得,你快退开些,靠得太近以免它踢伤你!” 她回头冲少年笑了笑,虽不语,但那双灵动的眸子似在对他说:“别担心。” 待她抚上雪刃时少年才惊觉,那一刻他竟是能读懂她的眼眸对他说的话。 雪刃不但不踢她,还异常的温驯。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诧异。 南宫冰儿伸出小手,雪刃低下了傲漫的头颅让她抚摸。她的眼睛似乎在对马儿说话:“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与马儿有了交流之后,南宫冰儿这才蹲下身,轻轻抬起雪刃前左蹄,只见一根荆棘之刺深深的扎进了蹄缝中。 南宫冰儿替马儿将深扎入蹄缝中的刺给拔了出来,这才退到了一旁。 雪刃不会说话,又忠于主人,虽有锥刺之痛,却一路强忍狂奔。想到此,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上前抱过雪刃抚摸了几下,给它的伤处上了药。 “我该怎么感谢你呢?”少年问她。 南宫冰儿眼睛看向他怀里揣着的包子,一瞬不瞬。 少年恍然大悟,或许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只是他怀里的两只包子而己。 他将两只还有余温的包子递到了她的手中,对她说:“檀逍,我的名字。” 南宫冰儿低头全神贯注的咬着包子,似乎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对她来说,他是谁,完全与她无关。 檀逍越加对眼前这个女娃娃感兴趣起来,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待她吃完一个包子,她这才抬眼看向他,将手掌递到了他的跟前。 手掌上写了字,檀逍看罢心中早已激起惊涛巨浪,他从未见过能将字体这般写,在原字体上简化许多,却又能一眼看明白。 “笈岭南宫府?你要去那里?” 南宫冰儿点了点头,径自将藤绳换了右肩绑上。 檀逍瞥了眼她身后的女尸,从尸体上出现的暗红色斑块与条纹,推测大概是昨日伴晚死去。 而死因便是感染了天花。檀逍冗长的叹了口气:“应该立即火化她,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南宫冰儿似是没听到开始吃第二个包子。 不知为何,檀逍突然发笑,竟是一脸无可奈何:“你就算不会说话,应该能听得到吧?罢了,正好咱们一道,我便送你这一程。走吧!” 他牵着白马前行,她默默不语的跟在了他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正文 第2章 刺杀失败 走了近一个多时辰,终是来到了气派恢宏的笈岭南宫府。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上襄着的狮口门环用着阔气的纯金打造,门的两旁立着两樽价值连城的玉狮子。用红墙白瓦砌成的宅子,大如一座小镇。 尽管冰天雪地,南宫府上门外也屹立着十大高手守着,丝毫不敢殆懈。 南宫冰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稍纵即逝。即是一场注定的痛苦轮回,那她便做个孤魂恶鬼,该得到惩罚的都一同与她下地狱去吧! “来者何人?”他们被守卫拦在了十步之外。 檀逍神色一禀,阔开步子上前做了个揖,英姿豪迈。 “神龙檀府,檀逍前来探望南宫老爷。” 南宫冰儿眼眸沉了沉,原来他便是神龙檀府的人。莫非这是天意?她原不打算去寻神龙檀府,但老天爷偏生将这人送到了她的眼前。 听到是神龙檀府的少主,那些人不敢怠慢,赶紧通知南宫老爷去了。 未等多时,管家挺着大肚,带着一干人等风风火火的出来迎接:“原来是檀家少主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快快里边请!” “嗯。”檀逍淡漠的轻应了一声,将手中的缰绳栓好后,径自向前走去。 突然身后听得那管家戾声道:“快!将……将她赶走,尸体拉去焚毁,她们染了天花!” 檀逍顿住步子,转身呵道:“住手!她是我带来的,也不知与你们南宫府上是何渊源,我本不应插手管人家私事,但念在她与我有些缘分,我也不能坐势不理。” 那管家一脸愁苦,道:“少主子有所不知,死去的这妇人,便是我府曾经的三姨太太,但品性不良被我家老爷逐入后院。十天前二小姐染了天花,百医束手无措,为了府中几百号人的安危,再三思量之下,只能将她们母子驱逐出府。” 檀逍眸子闪过一丝鄙夷,这行径实在不是什么名门风范。 “她即是将母亲的遗体拉回南宫府上,定是有遗愿未了,死者为大,你们也不应该袖手旁观。” 说罢,他转身牵过了南宫冰儿的手。南宫冰儿小小的身子一震,眸子渐渐发烫。 好暖的手,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与呵护了? 她抬眸看向这弱冠俊美的少年,少年冲她微微一笑,就是这个笑,从此她堕入红尘,万劫难复。 “别怕,只要有我在,我便护你周全。” 护她周全吗?是啊,她坚强得太久,差点忘了她也是尘埃中微不足道的存在,有时候需要一个坚不可催的后盾与能依靠的怀抱。 她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透过瞳孔,将他的一切烙印在心底。 茫茫人世间,她飘泊得太久太久,而今她终于寻到可以停靠的港湾,不用再寻寻觅觅了。 便就是他了罢! 经商议,尸体被安放在南宫府上破旧的偏宅里,这里几乎是没人来的,檀逍又在宅子四周洒上了好些药粉,点上薰香,说是可以防止疾病感染。 管家以接风洗尘为由,让他们好好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之前的衣服檀逍也没问去处,八成被焚成了灰。 南宫家二小姐突然平安归来,最不安的当属南宫家主母沈翠屏。 在不下十个大夫肯定南宫家二小姐痊愈下,沈翠屏这才不甘心的松了口,答应南宫冰儿重回南宫家。 不过庶女只是个庶女,是不是南宫家小姐,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南宫府上为堵住悠悠之口,决定厚葬木子兮。这也总算是了却南宫冰儿的一桩心愿。 沈翠屏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借头七之由,让南宫冰儿独自一人守在灵堂之中,睡的地方便是灵堂中的那小榻。 深冬寒重,只给了她一条单薄的毯子,小榻什么都没有垫。南宫冰儿看着灵位,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她的。所以木子兮的仇,她定是要讨回来! 守了灵堂两天,她的脚和手终是冻出了冻疮,难受得很。檀逍忙于南宫家老爷的应酬,根本见不着踪影。 只是有一次无意中听下人私下议论,南宫家老爷有意把南宫家大小姐指配给檀逍,这些时日,南宫家的大小姐也时常缠着檀逍玩耍。 她那个所谓的姐姐南宫婉,只在花园里匆匆见过一面,虽才不过十二岁,却已有惊世的才貌。 守灵的第六天,南宫冰儿终于将一切都筹备好了。是时候取她贱命! 一声尖叫冲破暗夜苍穹,紧接着听到有人歇斯底里的喊着:“杀人啦!快来人呐!杀人啦!!” 顿时夜幕下的南宫府上被烛光照亮,所有人都赶到了主母沈翠屏的房外。听说被刺了一刀,未死。里面的大夫正在抢救。 南宫婉咬着唇红着眼睛,强迫自己镇定的等在门外。 “莫担心,定会无恙的。”檀逍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檀逍哥哥,谢谢你。”南宫婉故做坚强的冲他笑了笑,檀逍欣赏的点了点头,想去四周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发现案发现场的是跟在沈翠屏身边多年的一个老嬷嬷,老嬷嬷说:“奴婢进去的时候,便发现夫人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凶手很高很瘦,戴着面具,穿着一件黑色长斗篷。斗篷特别长,都把脚给盖住了,看到我进来他便跳窗逃了去。” 檀逍来到窗台下,奇怪的是并未发现可疑的脚印,也无法推测那人究竟是男还是女。 突然,他在花园里发现了一块黑色的碎布。应该是凶手逃跑时被荆棘挂下来的。 奇怪的是,虽没有找到脚印,檀逍却发现了一长串的圆柱形的印子,印子陷入泥地不深。 檀逍站起身,按照自己的步伐测了测那些圆柱形印子的间距,跨度很小,并且稳而不乱。 他寻着那些圆柱形的印子,来到了一个独立的后院。这院子里有一鼎很大的火炉,是专焚烧府中废弃之物所设的。 凶手必定是府上的,他不急着逃命,却一心想着毁掉证据,究竟想掩盖什么呢? 南宫府上第一时间便布下了天罗地网,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也出不去。 南宫老爷亲自盘查,将府中老小都调集到了前厅,指出自己不在场的证据。 檀逍独自一人来到了灵堂外,南宫冰儿正背对着他跪在灵堂前一动不动。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他本不应该怀疑一个才八岁大的女娃娃,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胆量,难道她真有这般过人的智慧去杀人? 檀逍问了守夜的何叔,何叔说:“老爷让我看着二小姐,这七天七夜,二小姐从未离开灵堂半步,真是挺可怜的。” 听到何叔这些话,檀逍动了恻隐之心。他不应该怀疑一个八岁的孩子。 他悄悄走进灵堂,习武之人,脚步很轻,轻到南宫冰儿完全没有查觉。这才让檀逍听到她竟是在诵经。 经文诵了些什么他没有听懂,但一个八岁的孩子,虔诚的闭着眼诵颂着复杂难懂的经文,要说多诡异便有多诡异。 她,究竟是什么人?!真是南宫府上的二小姐吗?真是一个才八岁大的孩子? 当他回过神来之际,正发觉南宫冰儿睁着大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她脸上的脓疮已经彻底的愈合,开始结痂褪皮,模样真的说不上好看。一阵无形的压迫感迎面扑来,檀逍半眯着眸子与她对视良久。 她迎着他探寻的视线不躲不闪。 “你长冻疮了?”檀逍在她的跟前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有些严重。 南宫冰儿点头不语,他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在一旁的小榻之上。小榻上只有一条薄毯。 檀逍眉头深锁,问她:“晚上睡着很冷罢?” 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她了,似乎只要他呆在身边,便会让她安心。 “你在这等我。”他起身欲离开,她心口一紧,下意识的拉过了他的衣袖。 “别走!” 檀逍身子一震,讶然的回头看去,笑着说:“你的声音真好听,应该多说说话才好。” 她抿唇浅笑:“我只说给你听。” 他大笑了起来,那样子很好看。细长有神的眸子都弯成了月牙状,对她说:“不只说给我听,也要说给大家听。你不说出来,他们是不会猜到你在想什么的。” 他真温柔,却让她难以相信,多年后他的温柔会是她致命的毒药。 “檀逍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南宫婉像是一路跑来,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晶莹可爱,盈盈双眸像是能说话般灵动。 她自然而亲昵的挽过檀逍的手臂,像是宣告着她的所有物般,用着诧异的眼神看向南宫冰儿。 “她的手怎么了?是不是又得什么奇怪的病了?檀逍哥哥,你快去让大夫给看看罢!” 檀逍失笑,拉过了南宫婉:“无碍,只是生冻疮了,正要给她去打水处理一下疮口。你找我何事?” “对了,我娘醒过来了,大夫说已无大碍,凶手那一刀刺得不深。” 听罢,南宫冰儿晶亮的眸子沉了沉,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罢了,还会有机会的! “那真是太好了!凶手有线索了吗?”檀逍问。 南宫婉秀眉紧锁:“还未找到线索,不过父亲在后院里找到了烧得只剩下半截的棍子,那棍子造得奇怪,不知做何用的。” 正文 第3章 谪仙般的小少爷 “是吗?”檀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笑意不明说:“我先去打两盆水。” “好。”南宫婉目送着檀逍离开,眼眸瞬间冷了下来,满是憎恨的盯着南宫冰儿。 南宫冰儿坐在那里,像个木偶一动未动。 南宫婉冷笑:“是你对不对?你骗得了所有的人,可是骗不了我。你憎恨着母亲,对吗?” 见她像樽木雕不动也不说话,南宫婉一把拽过她将她狠狠摔在地上,伸手死死的扣过了她的脖子:“那种东西我在书中看到过,叫踩高脚,民间杂技的一种,曾在一时流传很广,但是现在很少有人知道。” “你不止踩得很好,而且还把自己装扮成大人,去刺杀我的母亲,对吗?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计,留你也是一个祸害!!” “住手!”檀逍放下手中的热水,冲上前一把拉开了南宫婉。 南宫冰儿卷缩着小小的身体,猛烈的咳嗽起来。 “檀逍哥哥……”南宫婉不想让他误会讨厌她,于是着急的解释着:“我怀疑她便是杀害母亲的凶手!” “有何证据?”檀逍沉着脸问。 “我,我暂时没有证据,但我会找出来的!”南宫婉睿智的眸子坚定的看着檀逍。 檀逍露出一个会心的笑:“还是交给你爹处理吧,况且,何叔说那一整晚,冰儿都在灵堂里守灵,从未离开。” “你说什么?”南宫婉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难道……凶手真另有其人?” 檀逍将南宫冰儿抱回了床上,在水里放了一些白色粉沫,拧干了热水里的帕子,轻轻的擦拭着她手上的冻疮:“忍一忍。” 南宫婉心里满不是滋味,她不明白,为何檀逍要对她这个卑贱的庶女这般好。她泄气的转身离开了灵堂。 檀逍转头若有所思的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失笑着摇了摇头。 “为何笑?为何又摇头?”南宫冰儿问他。 檀逍抿唇浅笑不语,南宫冰儿眸子一片阴沉:“你喜欢她?” “南宫老爷可真了不得,生了两个如此聪慧过人的女儿。”檀逍如是说。 将疮口上好膏药,檀逍语重心长的贴近她耳畔小声说:“以后别再做傻事,得不偿失。想做坏事,还是等你长大些再做吧。你现在的气力,根本杀不了任何人。” 南宫冰儿猛然瞪大了眼睛,神情复杂难辨。 檀逍轻叹了口气,神色无奈的看着她:“明天我便要离开南宫府上了,也不知何时再见,你即是南宫府上的人,便安生在南宫府上,你娘亲不在了,就更该懂得好好的保重自己,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听得懂我说的话。” 她表情严肃沉重,眼神落寞,不像一个八岁孩子该有的神情。 “你不考虑带我一起走吗?” “冰儿,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不可能把你从南宫府上带回檀府。”他的肩上还有太沉重的包袱,已经再挑不起过多的重量。 “要去做什么事情?”她问。 檀逍失笑:“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并且我要做的事情,不允许第二个人做到,也不能有第二个人做到,否则,我就会死。” “需要花多长的时间?”她又问。 他认真的想了想,对她说了四个字:“穷极毕生。” “是吗?”她落寞低呐:“这样啊,那……你走吧。” 似是想到什么,南宫冰儿从袖间掏出一块玉佩,檀逍大惊。 “这是我娘的绵云蓝玉,听说多年前送故人了,怎么会在你这里?” 南宫冰儿只说:“这块玉,换你腰上的血玉。” 檀逍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血玉,眉头紧锁:“为何?” “你娘曾赠玉许下承诺,即然你已拒绝带我离开,那这承诺便就此作罢,可终归是欠了我人情,那便由你替你娘还给我。” 只有今生不欠,才能不念,不欠不念便无牵无挂。 他想了很久,飞扬入鬓的剑眉一沉,似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取下了腰间的玉。 “那,你记得将来找我,因为这块玉对我很重要。”说着他穿上红绳替她戴在了脖子上,藏在了衣襟里。 “嗯。” “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弄明白。临走前你可否告诉我?”檀逍无奈一笑:“你是如何制造不在场证据的?难不成你还有同伙?” 她径自从小榻上跳下,从灵堂后拿出一个奇怪的又简陋的仪器。 一片铜镜,铜境前固定了一个小烛台,有半截未烧掉的蜡烛。她将一个人形剪纸放在蜡烛前,又跑出了屋外。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块很大的冰块,将冰块固定在烛台与纸人中间,点上蜡烛后,她拉过一条从房梁上垂下来的绳子,开始调动固定在房梁上的铜镜。 通过冰块与铜镜反光焦聚原理,纸人投影在门窗上。 檀逍看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小小的人儿,开始有些后悔了。 “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带你离开南宫府上。”他有些激动的对她说。 可却迎上她淡漠的眸子,像是狂热的心被浇了一盆冷水。 “有个农夫有一天走运捡到了一块宝石,被村里一个员外听到了,员外将家中一块朋友送他的石头跟农夫换宝石。农夫在逼迫下只好同意了下来,他回到家一气之下将石头给砸碎了,竟发现里面都是极品美玉。员外又听到了,想拿宝石换回美玉。” 檀逍紧锁着眉头,问:“后来呢?” “后来,农夫抛出半块美玉雇人杀了贪得无厌的员外。”南宫冰儿迎上他讶然的眸子说:“员外就跟现在的你一样,即然已经决定丢弃,又何必后悔再去寻回?就算你发现它价值连城,从你丢弃开始,它就已经不属于你了。” 檀逍最终只是沉默的看着她良久,南宫冰儿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杀气。 在他的手触到袖子里的暗器时,南宫冰儿闭上了眼睛,等待良久,却只听到一声无奈而沉重的叹息。 “罢了!对一个八岁的娃娃下手,我……终究还是做不到。”檀逍失笑,问她:“你为何不害怕?你知道我刚才想杀了你。” “如果你铁了心要杀现在的我,我再如何挣扎也于事无补,害怕与不害怕又能改变什么?” 上辈子,她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看着自己死亡,也不过如此。 最后一刻好像都已看透,似乎又什么都看不透,但,她已经不害怕死亡了。 一个八岁大的女娃娃竟是能有如此觉悟,让檀逍十分惊讶。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问。 南宫冰儿抿着唇笑了笑,说:“我来自遥远的时空,一个你们花上几辈子也到达不了的地方。” 檀逍虽然听不太懂,但也没有再强行问下去。 “不管你来自何方,是什么人,我只要知道你现在是南宫冰儿。” “檀逍……” 南宫冰儿伸出弯成勾的小指,檀逍一脸疑惑:“这是?” “拉勾,我们约定十年,十年之后,我便带着血玉来寻你。你可不要忘了我。” “哈哈哈……好!拉勾。”他豪爽大笑,与这八岁的女娃娃拉了勾,定下了这十年之约。 —————— 檀逍走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雪,南宫冰儿独自爬上了南宫府上重楼,隔着茫茫大雪,看少年挺拔的背影在那一片白色的世界里渐行渐远。 她没什么好为他送别的,只能赠君一曲,伴他前行。 那一曲天籁震撼所有的人,只闻其声不见其身。只道是仙人在歌唱。 只有他明白,这不是仙人在歌唱,这甜美的天籁之音,唯有她——南宫冰儿。 南宫府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檀逍走后,大家把消遣的目光通通放在了南宫家庶女南宫冰儿的身上。 南宫老爷想让二女儿搬回正堂,但南宫家主母以她病情尚未痊愈为由,将她留在了荒芜破旧的后院。 沈翠屏带着伤隔三差五的便来‘关爱’南宫冰儿一番,但不管她如何责备抵毁她,她都像个哑巴般,沉默不语。 最终沈翠屏也拿她没辄,渐渐的觉得无趣,也不再理会她了。 不过仍旧有一人没有放下对她的警惕,这人便是南宫府上的大小姐南宫婉。 “南宫冰儿最近在做些什么?”南宫婉端庄的正绣着一幅牡丹花开,头也未抬的问道。 “回大小姐,苏二小姐整日坐在庭院阶台前,痴痴的看着天边,什么也不做。” 南宫婉秀眉一锁,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什么也不做?她真的认了命,会老实的呆着吗?” 为了南宫府上的未来,南宫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绝不能姑息她留在南宫府上!! —————— 那日南宫冰儿吃了个馒头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前尘还未走远,闭上眼总会在脑海里浮现。 于是她从床上爬起,来到了庭院里,雪积得很厚了。 手上的冻疮才刚长好,檀逍的药很灵,想必他也是通医术。不知为何想到他,心里暖暖的。 不知檀逍回家了没有?神龙檀府又在何方?这个未知的世界有些什么呢?好想,去外面,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 她毫不知冷的跪在雪地里,开始像个真正贪玩的孩子堆起了雪人。 都不记得离上一次堆雪人是什么时候了,似乎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也不错。 月光照残雪,徒留一抹孤影与她相伴。 突然,有一道窸窣的脚步声踩着‘嘎吱’的雪地声隐隐传入耳中,是陌生的。 她转头寻去,一道小小的身影推开了院子里破旧的门。 是一个看上去九岁大的小男孩,冲天髻戴金锁,大红锦缎绸罗。孩子眉间一点朱纱,衬他仿如谪仙,眉目如画。 正文 第4章 寒毒入体 两人视线在冰冷的空气中相遇,久久未能移开。 小男孩眨了眨天真无邪的桃花眼,看到地上的雪人儿开心的跑到了南宫冰儿跟前蹲下。 “好漂亮!”小男孩一脸希冀的看着她:“我能一起玩吗?” 南宫冰儿只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没有多想,要来的始终会来,再多心计也敌不过命运的安排。 “告诉我,你是谁?我就答应你陪我玩。”南宫冰儿冲他笑了笑。 “我叫南宫未霁,追着一只小兔子来的,它在你的院子前不见了。” “未霁?云遮清辉雨未霁,剑瞒刀藏掩长戟。” 南宫未霁,南宫府上三公子,南宫家唯一的继承人。 “什么?你刚才说的我听不懂。”南宫未霁睁大着明亮的桃花眼看着她。 “没什么,我们一起把这个雪人堆完吧。”这是南宫冰儿第一次遇见南宫未霁,南宫未霁,一个从一开始便注定要颠覆这个天下的人皇。 两道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呆了整整两个时辰,总算是把雪人儿给堆好了。 南宫未霁看着雪人儿沉默不语,南宫冰儿疑惑问他:“怎么了?” “太阳一出来,雪人就会融化。雪人做的人,它还是雪啊。”南宫未霁眼中残留着不舍和释然。 南宫冰儿半眯着眸子盯着这个七岁的孩子,他所领悟的东西却是有的人活了一辈子,也参悟不透的道理。 她站起身,嘴角扬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说:“你在这等等我。” 未等多时,南宫冰儿从屋内挑了一盏用纸糊的灯走了出来:“我送你回去,以后这个院子,别再来了。” “为什么?”南宫未霁疑惑的问。 “很多事情,没有为什么。不可以便是不可以。”这辈子,她终归是不想与谁牵绊太深。 终是送他走出了这个破旧的别院,前方豪华的南宫家庭院灯火璀璨,与这仿佛两界相隔。 “走吧。”她说。 南宫未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灯,说:“这盏灯很特别,爹收藏库里很多珍奇异宝,却都不及它的特别与美。” “送给你罢。”说着,她将手里的灯塞到了南宫未霁的手中。 南宫未霁摇了摇头,递了回去:“不,你往回走没有烛光,可我往回走却灯火通明,你比我更需要它。” 南宫冰儿失笑,挑灯往回走,突然南宫未霁叫住了她:“你还未告诉我,你是谁?” 她顿住步子,告诉他:“南宫冰儿,我的名字。” “冰儿?你是我的小姐姐。”南宫未霁抿着唇站在地雪里,目送着她的背影在眼前消失不见。 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一旁的假山后冲出,还未等南宫未霁反应过来,已被那人推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家丁穷凶极恶冲进破旧的房间,一把将南宫冰儿单薄的身子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她被他们像块破布般毫不留情的丢在雪地之中,等她回过神来之际,脸上已经被呼上了两巴掌。 她像头激怒的狼崽子,眼中闪着撕裂别的人狠戾瞪向甩她耳光的这人。 女人双眼泛红,绝美的脸蛋梨花带雨,模样歇斯底里,吼着:“你这个祸害!小妖女!我的霁儿跟你什么仇?你为什么这么狠心的要将他推入湖里?!” 南宫冰儿猛然瞪大了眼睛,她说……什么?! 南宫府上三夫人哭倒在地:“霁儿要是没了,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三姨娘你别激动,三弟一定会没事的。”南宫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上前扶过了三夫人林绣儿。 南宫老爷沉痛了闭上了眼睛,终是说道:“带下去,暂时把她关在柴房里。” 她现在只是个八岁的脆弱的孩子,面对十来个粗壮的家丁,与身上捆绑的绳子,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 “她还是什么也不说吗?”南宫老爷为此急白了头发,真是家门不幸! 管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二小姐仿佛不会说话了,像个哑巴,怎么问她打她,都不肯说话。那眼神,真教人害怕啊!” “何管家,你说,我该如何做?”南宫老爷冗长的叹了口气,坐在了太师椅上,转动着手中的两颗圆形的玉石。 何管家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不如……把二小姐放入罪臣之后的名单,将她流放边境之地。” 南宫老爷猛然看向何管家,眉头一锁:“毕竟是流着我的血,这样做,会不会太无情了?” “老爷,您想想,二小姐这些日子的反常举止,府里上下现在都在传,二小姐是煞星转世!” “煞星转世?”南宫老爷陷入了沉思,最终轻叹了口气:“最近的确发生了很多事。” “起先是得了天花,她居然没死,却把二夫人给害死了。回到南宫府上没多久,大夫人遇刺。紧接着又是三少爷掉入寒湖之中,生死未卜。老爷,种种迹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罢了,何管家,你去安排吧,不用再向我汇报冰儿的情况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当没有这个女儿了。 “是,老爷。”何管家转身离开,嘴角噙着一抹得逞的浅笑,回到大夫人的房间领了赏钱。 南宫冰儿很轻松的将身上的绳索给解了开来,不管是捆绑得多复杂的绳子,也拿她没办法。要知道前世的她……是个混入黑帮的卧底,小手段自是比常人多得多。 翻窗逃出柴房后,她知道凭现在的自己想要离开这围墙高筑的南宫府上,根本是痴人说梦。 她只是担心着南宫未霁的生死,经过此事,南宫府上定是再也容不下她,见这一面后,想必与这谪仙般的弟弟后会无期了。 如果这次真能逃出去,她想要去找他。 她辗转找到了南宫未霁的房间,蹲在一处隐蔽的墙角,听着里面的动静。 “霁儿现在如何了?药也吃了,针也扎了,为何还不醒过来?”屋内隐隐传来南宫老爷气急败坏的询问声。 大夫忐忑不安的咽了咽口水,回答道:“老爷,三少爷掉入寒湖之中,寒毒入体,吃的药和扎的针,也只是缓解寒毒攻心。目前能保三少爷一命的……” 正文 第5章 老天自有安排 “是什么?!”南宫老爷与三夫人齐齐焦急问道。 老大夫冗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便是传说中至阳圣物——焱血王玉。” “焱血王玉,传说拥有这玉之人,是这世间至尊至贵之人。我去哪里寻?!”南宫老爷见识广,珍宝多,自是听说过这焱血王玉的。 老大夫十分坚定:“将焱血王玉戴在胸口,便能护住心脉不被寒毒入侵。只是三少爷这辈子,都得受这寒毒之苦。且不说现在没有玉,若是能得玉,也不能离身。” 南宫冰儿心口一窒,下意识的伸手压在了胸口,莫非……檀逍送她的便是这焱血王玉? 自从这玉挂在胸口之后,她便血气通畅,不畏寒冷,只觉得这玉奇特得很,没想到竟是这么珍贵。 待到夜深人静,打更的也歇下了,南宫冰儿才从墙角钻了出来,悄悄溜进了南宫未霁的房间。 她将手中带来的纸灯笼放在了桌上,走到床前看了看。小人儿脸蛋苍白得吓人,嘴唇没一丝血色。 他盖着好几层绵被,但鬓角还是凝起了冰霜,可见他体内的寒毒有多重。 南宫冰儿没有多想,解下了胸前的血玉。她并不确定这块玉是不是传说中的焱血王玉,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将玉戴在了南宫未霁的胸前,等待了一会儿,奇迹发生了。 他鬓角的冰霜渐渐融化,脸上开始有了血色。南宫冰儿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舒了口气,伸手探了探他的手,终于有了温度了。 “总觉得,你与这玉很有缘分,从遇到檀逍到今天,仿佛一切都只是让这块玉回到你身边。” 只是檀逍说过,这块玉对他很重要,十年之约,若没有这信物,他还会不会等她呢? 似是想到什么,南宫冰儿笑了:“我只能去天下寻找解你寒毒的办法,等找到解毒的办法,我便能取走焱血王玉还给檀逍。” 前世她也有一个弟弟,只是弟弟与她从小便分开了。看到南宫未霁,便想到前世的弟弟,便让她怎么也放不下了。 做完这一切,她悄悄回到了柴房,和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绳子又结结实实的绑回了身上。 第二日清早,来了两个小卒子,不由分说的将她塞进了马车里给带走了。 马车颠簸前行,寒风撩起车帘,她透过马车回头看去,若大的南宫府上被远远的抛在了脑后,在心底烙印成了一幅泼墨的风景画。 笈岭南宫府,总有一天,她还会再回来的。 —————— 神龙檀府 自神龙檀府的大少爷回来后,檀家主母便一直罚他在后山面壁思过,至于是何原由,府中上下未能得知。 如今,已经第十天了。 神龙山悬崖绝壁,高处云雾缭绕,长年积雪不化。大自然鬼斧神功,让人叹为观止。 崖岸边,一个俊美无俦的少年正盘膝打座,心无旁鹜。直到身后的脚步悄悄靠近。 檀逍缓缓睁开了亮如星辰的眸子,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突后身后一只雪球朝他准确无误的砸了过来,他头也未回便轻易的一手接住了那砸过来的雪球。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哎!又失败了,大哥威武!可是你就不能假装一次被我暗算成功吗?” 檀府二公子檀孤容将午膳一把搁在了大哥面前,劝说着:“娘说,只要你能把焱血王玉寻回来,就自然不罚你了。” 檀逍径自拿出膳食,敷衍的说了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檀孤容不信,反问他:“大哥也是信命之人么?” 檀逍顿了顿,沉声说:“不信。” “那焱血王玉,是王者的像征,能调动前朝千军万马,你将它如此草率送人,娘亲是又气又急。” 檀逍抬眸看向弟弟,坚毅的眸子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摄力:“我不信命,所以这天下总有一天,一定是我们檀家的天下。” “如若一块玉就能决定我未来的命运,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檀孤容摇了摇头,大哥的性情他也明白,所以不再劝说他做无用之功了。 “我得下山了,过几日我再来探望大哥,保重。”檀孤容大步离开了神龙山。 山脚下一个衣着华贵的美艳女子静静等候,檀孤容在女人面前站定,行了个礼:“母亲。” “嗯。”檀府主母尹香云轻应了声,秀眉紧蹙:“你大哥说出下落了吗?” 檀孤容摇了摇头:“他不肯说,大哥说他不信命,就算没有焱血王玉,天下也一定是我们檀家的。” 尹香云气极,深吸了口气将胸口沸腾的火焰给压了下去,沉声道:“刚愎自用!狂妄自大!!我真是太高看了你大哥,孤容……” “是,娘亲。” “从今天开始,檀家未来的命运我就交到了你的手中,千万不要学你大哥。能者居上,檀家不需要这种不听命令,任性妄为的主上,知道吗?” “娘亲?!”檀孤容瞪大了眼睛看向尹香云。 尹香云宠溺一笑,轻抚着次子的鬓发:“怎么?你不愿意?” “不……我,我很高兴。一直以来,我都躲在大哥的身后,我也想像大哥一样,为檀家出一份力。” 从今以后,他不再做檀逍的陪衬,他檀孤容,总有一天要扬名天下,成为一代霸主! 这些事情,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不是唯大哥不可!他也一样……不,比大哥能做得更好!! “好!很好!孤容,你记住。”尹香云扣住次子的双肩,眼眸坚毅:“你要听娘的话,娘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那……大哥他?” “嘘~”尹香云制止了他再问下去:“你大哥我自有安排,他已经不能再留下来了。” “为什么?”檀孤容不解,为何娘亲对大哥的态度一落千丈? “不要问为什么,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一将成,万骨枯。天下,只有一人注定成王,其他的人都只是那堆彻王座的皑皑白骨!” “我知道了,娘亲。”这番话,檀孤容理解得还不是很透彻,但隐隐知道指的是什么。 他回头看向那高耸入云的神龙山,眼眸深沉,最终闪过一丝决绝,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放弃一些什么。他和檀逍,兄弟缘分在此为止了。 不信命,可冥冥之中,各有命数,早已注定。成王败寇,谁又执著红尘,戎马半生? 正文 第6章 不归城 黄沙飞扬的大漠,一眼望不到边。在这里看不到飞雪,看不到花红柳绿。 在押的带罪的犯人,用绳索互相牵制着,无法逃脱。 “走!快走!!天黑之前必须要到驿站!”赶路的军爷穷凶极恶的挥舞着长鞭,抽在人的身上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 里边年纪最大的已过花甲之年,最小的也不过八岁的孩子。 大漠金色的圆盘烘烤着大地,南宫冰儿只觉得口干舌燥,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起来。  ;;她苦笑,这个身体还真是弱得不堪一击。再这样走下去,只怕她是要死在这了罢! 可,她还不想死,与那人还有十年之约,如果就这样死掉,岂不是失信于人? 呵~其实诸多借口也不过是想再见那人一面罢了。他的温柔,他手心的温暖,让她舍不得。 她咬了咬牙,味蕾漫延开铁锈的味道,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芒,活着!不惜一切的活着吧! —————— 满了十日后,檀逍被传唤下了神龙山。 “母亲。”檀逍行了行礼,十日的面壁思过,让他显得清瘦了些。但那双眸子却更加清亮威摄。 尹香云从心底深处传来莫明的惧意,暗自吸了口气,严厉问:“你可知错?” “逍儿知错。”檀逍低头半垂着星眸。 尹香云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这次,你真是让为娘的失望极了。你的性子真得好好的磨炼一番才好。” 檀逍入鬓的剑眉一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疑惑的抬眸看向母亲。 尹香云继续道:“你今日便起程去蛮沙城,那里有一支被姜朝流放的前朝军队,由一位叫慕容凌的将军掌管。你去到那里,好好与陆将军学习。” “蛮沙城?”檀逍滑过一滴冷汗,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蛮沙城,这片大陆最蛮荒之地,又被世人称为不归城,所谓不归城,便是有去无回之意。 “娘亲,逍儿已经知道错了,若娘亲还不解气,尽管责罚逍儿便是。”檀逍撩开下摆,跪在了尹香云跟前。 “怎么?你现在翅膀硬了,终于连我的命令也不肯听了?!”尹香云大怒:“只是让你去蛮沙城历练,又不是让你去送死!!” 檀逍嘲讽一笑,心有些受伤:“即不是送死,莫不是娘亲再也不愿见到孩儿了?” “放肆!!”尹香云脸色苍白,瞪大着眼睛盯着檀逍:“逍儿,为娘待你如何,你应该很清楚,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他双眸泛红,眉头一蹙,将那含在眼眶的眼水隐去,挺直腰杆站了起来,漠然道:“我会听娘亲的话,去蛮沙城。” 听到这话,尹香云暗自舒了口气,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走上前轻抚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笑得温柔:“逍儿,娘亲对你的寄望很高,可别让娘亲失望。” “嗯,孩儿知道。”他转身,脚步像是灌了铅般沉重不堪。他总是看不懂,同是神龙檀府的少主,为何每每牺牲的总是他?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难道因为他是檀府长子,所以理应去承受这一切不公平的对待?! 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尹香云脸上的笑瞬间敛去,她心中冷哼:若在孤容与他之间一定要做出决择,那么,牺牲的永远都只是他!! 突然,檀逍在门口顿住了步子,尹香云心口一紧,心想莫不是他又改变了主意? 只见少年一脸凛然,转身再次跪下,给尹香云嗑了三个响头,郑重的说:“逍儿多谢母亲这十六年来的教诲与养育之恩,此去一别,望娘亲保重。” “你……”尹香云莫明的感觉一阵沉痛,抬手不着痕迹的抚向自己的心口。十六年了么?她养他十六年,前尘恩怨,剪不断,理还乱。可抛开这些,他们也有十六年的母子之情了。 他决绝的脚步走得匆忙,倔强的不肯回头。她突然有些后悔,几番想叫他停下,但终究没能开口。 一切都已经作了选择,不容轻易更改。 随行的只有贴身的几个侍从,武功都还不弱。檀逍一路闭目沉思,不发一语。 谁也不敢打扰他,马车很快出了城,与神龙檀府渐行渐远,檀逍知道,这一去,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 南宫未霁终是醒了过来,他看着伴晚的霞光透过支起的雕花窗栏,微微失了神。 雪,应该融化了。他从床上爬起,只觉得胸口多了一件东西,下意识的抬手摸去,竟是一块血红色的圆形玉佩。 那晚迷糊间,他听到了小姐姐在对他说话,还以为只是做梦。当看到桌上摆着的小灯笼时,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小姐姐……”南宫未霁从床上翻身而起,挑过小灯笼连鞋也顾不上穿,赤着脚就这么跑了出去。 初春冰雪融化时节,还冷得很,南宫未霁却跑得满头大汗,推开后院破旧的门,他急切的叫着:“小姐姐!小姐姐你在吗?小姐姐!!” “霁儿,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这来了?害娘亲好找!”林绣儿紧张的上前抱过儿子,那白嫩的小脚被冻得通红。 南宫未霁眼中蓄满了泪水,一眨眼,那泪水像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沾湿了他长卷浓密的睫毛。 “娘,小姐姐走了。”他用着无比肯定的语气如是说。 “哼!那个小妖女走了才好,谁叫她敢伤害我的霁儿?!”林绣儿宝贝的紧了紧怀里的南宫未霁。 “雪人做的人,它终究只是雪,太阳一照就会化掉。” 林绣儿秀眉一蹙,没能听得懂这孩子的话,只是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以为他烧糊涂了。 人们看待事情,永远看的只是表面,表面太华丽太美好,却乎略了它的本质。然而,这样美好的假相,又能维持多久呢?脆弱得只要阳光一照便会卸去它华丽的伪装。  ;;“未霁,跟娘回去。” “娘!”南宫未霁挣扎着从娘亲怀里跳了下来,一双清澈的桃花眼定定的盯着她:“我想在这里,等小姐姐回来。” 林绣儿实在不解,何时自己的孩儿跟这个庶女这般要好?! “你的小姐姐不会再回来了,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回不来了。” “很远是多远?”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滑落。 林绣儿想了想,轻叹了口气:“蛮沙城,这个大陆最荒蛮之地,俗称——不归城。” 正文 第7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亡灵地,不归城,千山暮雪望断魂。 爱永离,恨也弃,魑魅魍魉徒悲戾。 …… 迷糊间,她听到有孩子在唱着童谣,南宫冰儿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小娃娃,你终于醒过来了。”一老伯将她扶了起来,从衣兜里摸出半块冷馒头悄悄塞到了她的手中,轻声说:“吃吧。” 屋子很昏暗,地上铺了干草,散发着一股股霉臭味。所有的在押罪犯都被关在了一起。她实在饿极,默默的吃下了这半块冷馒头。 老伯笑着点头轻抚着她的头发,慈蔼的说:“小娃娃,好好活下去。不要放弃希望,只要活着,就总有一天能离开这里,去寻找属于你的幸福。” 她看着他慈蔼的笑,蓦然红了眼睛,泪水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来。 闭上眼,抬手想要擦去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 前世,她的父亲,若也能如此关心她,那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老爹。” 老伯听罢,大笑了起来:“你叫我什么?老爹?我都花甲之年了,应该叫爷爷才对。” “老爹!”她似是什么也未听到,依旧坚持的这样叫他。 “哎,罢了!”老伯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轻叹:“你这小娃娃真是作孽,小小年纪就遭遇了这些苦难。” “不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人,年轻的时候,把该受的苦和罪都受了,老了的时候啊,就能幸幸福福,平平安安。” 她瞪大着眼睛迷茫的盯着前方,泪水渐渐风干。 —————— “少主,前方便到驿站了。今晚在此落脚吧。” 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快穿过这片沙漠了。车内那人将竹帘卷上,满眼飞沙黄尘,一望无际。 “大漠么?竟是这般壮观。”檀逍神色一凛,沉声命令道:“加快速度前进!” 策马狂奔,终在落日前赶到了驿站。 他们叫了一些吃的,一路行来,几个壮士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的吃上一顿了,也顾不上这味道合不合味口,一通狼吞虎咽。 檀逍叫了坛大漠特有的葡萄酒,起身要给属下亲自斟上。 属下慌忙放下手中的烤肉,受宠若惊:“少主,万万使不得,酒还是兄弟们替您倒吧。” “不!这酒理应我敬给大家,所以我来倒。”檀逍坚持着替十几个属下一一将碗倒满,举起了碗。 “若不是我檀逍,大伙也不会跟着我受苦受罪。从小你们便守护在我的身边,尽职尽责!如今更是沦落到这不毛之地。” “我很感谢大伙对我的信任,一路行来的不离不弃。但……此去蛮沙城,不知何时能返。所以,在这里大伙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沿路回走!” “少主!”属下们通通跪倒在地不愿离去。 “少主即是知道兄弟们如此信任您,就不会弃您而去!少主的为人咱们都很清楚,少主十二岁就担下光复神龙檀府的大任,如今神龙檀府也日渐强大,夫人竟趁此时选择将您流放此地。” “少主付出了多少心血?却为别人做了嫁衣!属下们替少主鸣不平!我们相信,只要能跟着少主,总有一天,能风风光光的杀回去!夺下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檀逍嘲讽一笑,风风光光的杀回去?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他,比谁都想!! 可是…… 檀逍暗自吸了口气:“你们想清楚了,越过了这个界,你们想再回走,就没机会了!” “属下誓死效忠少主,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 …… “好!都起来罢!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了。”檀逍眸子闪过一抹精光,至少现在都已明白,身边的人都是死忠,暂时是不会背叛自己。 以后,谁又知道呢? 用完膳,其中两个属下愤愤的走到了马厩里,此时檀逍正同属下一起给马喂着草粮。 “少主,刚才问了掌柜的,居然一间房也不腾出来,难道让少主您睡马车吗?!” “那怎么行?少主是何身份?怎能睡马车?老子一亮兵器他就知道厉害!” 檀逍入鬓的剑眉一蹙,吼道:“都给我回来!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不比中原,收敛些。” “少主!!” “收回拳头,不代表认输,而是下一次能更有力的还击。”跟着他的这十三个人,也算在江湖小有名气,从入檀府后更是起着领导性的作用。 一群铁峥峥的汉子,做事大刀阔斧,不把生死放在眼里,哪里受过这般窝囊气? 听罢,燃在胸膛里的浮躁渐渐平息了下去,一个个垂着头叹着气,精神不振。 “今夜天心月圆,何必睡屋里?不若在沙漠里点上一堆篝火,烤烤肉,喝喝酒,谈谈理想抱复,岂不快哉?!”檀逍豪迈的提议让所有人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十几个汉子,闹哄哄的在驿站外升起了三三两两的篝火,有人烤肉,有人喝酒还有人拍着胸膛,豪迈的谈着过去与未来。 突然有一个兄弟站起身对檀逍笑道:“少主,属下趁着酒劲,一时兴起,恕属下斗胆要求,少主为兄弟们吹奏一曲,如何?” “好!我们差点忘了,少主的曲子吹得好极了!” “恭敬不如从命了!”檀逍从腰间取下一支小巧的玉笛子,吹奏了一曲《江湖游》。 激昂的曲子透着隐忍与强大的信念,让兄弟们的胸膛燃起了豪情壮志。 “你听,不知是何人在吹奏着这首曲子?能吹奏出这曲子的人,必是人中龙凤。”老伯轻拍着南宫冰儿单瘦的背,轻声的说道。 她静静的扒在老爹的膝盖上,透过天窗看着大漠显得格外大的圆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有些犯困了。 一切的美好,在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只个官兵提着裤腰带满身酒气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笑得十分猥琐。 将卷缩在角落里的女犯人都提了出来,当着所有犯人的面对女人进行侵犯。 在这些官兵的眼中,犯人,根本得不到为人的基本尊重,不过是能随时杀剐的卑贱生物。 女人们痛哭着,惨叫着,却无人敢站出来阻止这种禽兽般的行为。 “别看!”老爹将南宫冰儿的眼睛给紧紧捂上,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恨意,浑身轻颤。 正文 第8章 他来了 前尘往事似乎又在脑海里浮现。 被心爱之人割下舌头的那一瞬间,像这般惨烈的哀嚎与绝望。 她浑身巨烈的颤抖着,伸手将老爹的手拉了下来。 “他们,都该死!”她的拳头握得死紧,与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还不如被他们一刀杀掉,或许这样她的心还能好受一些。 “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冰儿?你怎么了?”老爹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这孩子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可怕。 突然,她挣脱出老爹的怀抱,直奔向搁在一旁的刀。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一个八岁的孩子,手无缚鸡之力,是不可能有任何伤杀力的。 南宫冰儿眼中闪着狠戾,拼尽身体里所有的气力,手起刀落间,一颗头颅应声落地,灼热的鲜血喷溅三尺,染了她满脸满身。 下一秒,尖叫声此起彼伏,其他几个官爷震惊的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浴血的女娃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爹猛然从地上腾身而起,吼着:“咱们一起杀了他们,逃出去!!” 这声怒吼,像是一道惊雷,将埋葬沉睡的尊言与勇气全都唤醒。 有时候,人,输的不是权势与武器,而是对自己的信任。他们用血肉之躯迎上这几个官兵的刀剑,杀出了一条血路。 老爹在趁乱之时抱起南宫冰儿便往外逃去,嘹亮的号角声划破这暗夜苍穹,惊醒沉睡中的士兵与沙漠中蛰伏的狼群。 曲子戛然而止,檀逍眉头紧锁:“号角声响了。” “少主,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有人提议。 檀逍想了想,摇头:“不,先静观其变。如果我们冒然冲过去,只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是。” —————— 他们最终没能逃出士兵的重围,狱卒长长剑指空,下令道:“按大姜朝律令,带罪者私自越狱逃离,一律——杀无赦!!” 士兵们像是寻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手中原本该杀敌的长剑刺向了那些手无寸铁的软弱的人们。 嘶吼、怒喊、悲鸣,都无济于事。血染红了这片黄沙大地,为这凄惨一幕看上去更加胆魄心惊。 逃不掉了么?南宫冰儿瞪大着双眸看着身边的人们一个个在眼前倒下,脑子一片空白。 此时此刻,让她无比深刻的明白,这是个野蛮的时代,权利至上。 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唯有让自己不断的变强!再变强!! ‘咻’的一声,那长矛朝她刺了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有人遮住了她的眼睛,将她紧紧的护在了怀里。 耳边响起老爹沧桑而无力的喘息声:“不要看,不要看……” 语毕,他满身是血倒在了她的身上,长矛刺过来的时候,老爹用整个背部替她挡下。 至死,他也用整个身躯护住了她。 “老爹……老爹……” “冰儿,老爹……希望……你……你能活……活下去!活下去!!”老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染血的手似乎在一寸寸灼烧着她的肌肤,在心间刺痛。 “老爹,有……有一件东西……交给……给你。在我的袖子里……缝着……一支刻字的……金……金笔,如果……如果将来你能……离开,帮我交给……一个人。” “嗯!”南宫冰儿抿着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泪水倔强的在眼中打转,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他姓姜,单……单名一个漓,字芜水。记住……记住了吗?” “姜漓,字芜水。老爹,我记住了。” “好……好!”说完两声好后,老爹便断了气。 南宫冰儿抱着老爹的尸体,仿佛再一次体会失去至亲的痛,前一世,也如此。 她无力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用身体替她挡下了子弹,当年也是这个年纪。 双重的痛苦如海浪般袭卷而来,痛到让她无法呼吸。 “啊——!啊——!!啊——!!!”为什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些?!如果重生的目的是再承受这痛彻心扉,不如就此在这一切终结。 真正无可奈何的,是悲剧总在重演,她却无力去改变一切。 檀逍猛然睁开了眼睛,篝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他猛然腾身而起,心中不安。 他似乎听到了冰儿的声音,那样绝望而凄凉,可她明明离他千里之外。 难道心之所念,才会牵肠挂肚么? 不远处驿站的方向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厮杀声还在继续。他遥望了好一会儿,双拳紧握,牵过了雪刃。 “少主?您这是要去哪?” “去驿站,这厮杀扰得人无法入眠!”少年英姿飒爽越上了马背,策马疾驰而去。 “少主,要去一起去,您的兵器呐!!”属下从马车上取下檀逍的长剑,十三个身手不凡的壮士,纷纷策马尾随追了上去。 当看到眼前这残忍的一幕时,檀逍血气上涌,沉声怒道:“这些该死的畜生!” “少主,您的宝剑!!”属下将宝剑准确无误的抛给了他,只等他一声令下。 “我们勇士们听令!!”檀逍的怒喊声几乎震破九宵云层。 十三个铁血峥峥的汉子齐齐应下:“属下在!!” 檀逍眸中燃起肃杀之气,剑击长空,喝道:“谁拿着武器瞄准手无寸铁的弱小,我们就拿武器瞄准谁,杀!!” “杀——!!!” 檀逍与这十三个属下虽不能算是武林高手,但凭他们的修为,制服眼前这两百士兵并不算太难。 刀光剑影中,他无所畏惧,勇猛无敌,将那些受难的人们从野蛮的屠戮中救出。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他,那俊美无俦,一身正气的少年,美好得只应在书中的他。 “檀逍……”她抱着老爹的尸体,跪坐在尸横遍地的黄沙中,怔忡的盯着他,视线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你怎么逃也逃不开。 直到天光破晓,这场厮杀终于结束。那些士兵死的死俘的俘。还活下来的罪臣之后与家人,纷纷感激涕零的跪了下来。 檀逍跳下战马,大步流星的笔直走向她。 再次相遇,她看上去比第一次相遇还要狼狈。满脸干涸的血渍,衣杉褴褛脏污不堪。 南宫冰儿固执的抱着已死去的老爹,老里还握着一支金色的毛笔。 正文 第9章 做檀逍的妻子 她的视线在冰冷的空气中与他相遇,他突兀一笑:“幸好,我昨夜赶来了。” 她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放下已死去的老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仰着脸看向他:“能否帮我把老爹好生安葬?” “嗯。”他点了点头。 她拉过他温暖的手,眼中闪着泪光,恳求:“不要随便挖一个坑把他埋了,连块墓碑都没有。” “好。”他依旧无条件答应。 “墓碑上,刻上我的名字,女儿,南宫冰儿。”泪水终究没能忍住,沿着脏污的脸颊滑落。 他笑得温柔,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什么时候你能漂漂亮亮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呢?希望下一次,你不要再把自己弄成这么惨烈狼狈。要好好的。” 南宫冰儿咬着唇,将眼中的泪水擦干,苦涩咽回肚里,她用十二分的认真回答:“好。” 语毕,她整个人失去意识的朝他倒去。檀逍心下一紧,将她抱入怀中。那支金笔在她沉沉的昏睡中也不肯放手。 —————— 好疼……好疼啊……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背叛她,都要离开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好疼……好疼! 骇!!她从噩梦中惊醒,‘床’有些颠簸,身边空无一人。 狂风卷起帘子,少年骑着白马在前方不远处,她才惊觉这里已不是原来的世界。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下来了,只是她穿着的是檀逍的衣服,与其说是穿,不如说是裹在身上,因为过大。 有人发现她醒了过来,惊喜的冲着远处的少年叫道:“少主,这女娃娃醒过来了。” 檀逍不急不缓的策马回到了马车旁,不消一会儿钻进了马车。 “醒了?”檀逍打量着她,眼神复杂。 “我的笔?”她突然清醒,四处翻找。 檀逍从怀中掏出金笔递到她跟前:“在这里。” 她夺过他手中的金笔,抱在胸前神色凝重。 “那个人,可来头不小。若我没猜错,他便是前国丈爷徐继莲。”檀逍打量着她继续说道:“他的小女儿嫁给了姜武帝没多久,姜武帝便一病不起归西了。” 南宫冰儿眸子动了动:“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支金笔,是姜武帝最忠爱的宝贝之一。当时姜武帝欣赏徐继莲的才华,便将这支笔赐给了他。你看这支笔上面,刻了承胤两字。姜武帝,字承胤。” 南宫冰儿转动着金笔,果真在笔上面看到了承胤两字。 “老爹怎么会被流放至此?” 檀逍冗长的叹了口气:“这,可说来话长了。姜武帝死后,徐继莲的女儿绮妃为了让自己的孩子避免宫中的暗杀与争夺,便将他送了出去,没多久,宫中传出消息,绮妃服毒自尽。” “其实世人都明白,绮妃不是服毒自尽的,将亲生儿子送走,也是迫不得已。此后,太子姜戚继位,称号姜文帝。” “其中政治阴谋,明争暗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谁又信得过谁呢?徐继莲在朝为官,清廉几十载,还不是被栽脏流放,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说到此,檀逍感同身受,也让他深深明白,正与邪并不是不可两立。 若在正道为王,邪道为尊,那你就无敌了! 南宫冰儿摩挲着手中的金笔,眼中流过一丝悲痛。 檀逍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别想太多,饿了罢?我去拿些吃的给你。” 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她伸手拽过了他的衣袖,他讶然回头望去。 “姜漓,字芜水。你认得吗?” 檀逍轻点了点头:“他是徐继莲的外孙,绮妃的与姜武帝最小的皇子,当朝最神秘,世间最权贵的小王爷。” 南宫冰儿猛然抬眸看向檀逍:“最权贵?” 若这天下被他的兄长所得,母亲死因不明,他也只能算是苟活于世吧! “传说,姜武帝将固国之本都交给了这位最小的皇子,姜漓带走了一笔前朝被埋在地宫宝藏的秘密,姜文帝费尽心机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至今未果。” “有人说,这位小王爷可能早就死在了哪处不在人世了,可谁也没有亲眼见到。” “前朝?”南宫冰儿闪着疑惑的眸子看向檀逍。 檀逍下意识的别开了脸,沉声道:“我去取些吃的给你。”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与她无关的东西,问得多了只会纠缠越深。 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檀逍回到马车内,递给了她一些干粮与水:“再行半天的路程,便能到蛮沙城了。” 她默默的吃着干粮,突然听到他发笑的声音,她疑惑的抬头看去,无声询问。 他笑着说:“第一次看你吃包子就想说,你低头默默吃东西的模样,像极了……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兔子。” 南宫冰儿顿了顿,脸竟有些泛红了,难得看她这么羞涩的模样,檀逍心情大好。 因为他的取笑,后面慌慌忙忙的吃得太快,打起了嗝。檀逍低低的笑出声来。南宫冰儿只是气鼓鼓的将脸别向了车窗外不看他。 “喝点水,打嗝就会慢慢好了。”他将水递给她,顺手用拇指拭去沾在她嘴角的荞麦粉。 这小小的动作,他做得理所当然,她却心跳如雷鼓。 大漠狂风乍起,吹得马车上悬着的铃铛响个不停,她坐在窗边冷得缩了缩肩膀。 檀逍看罢,拉开了身上的狐裘披风,南宫冰儿怔忡了几秒,最终乖乖的钻进了他的怀里,他拉起披风护住了她。 他的怀抱刚好抱住她,好暖,从四肢百骸一直暖到心底。 那时候檀逍只觉得,小小的安安静静的她很可爱:“冰儿,做我的妹妹吧。” 原本疲惫的眸子瞬间清亮了,静寞几秒后,她用力而坚绝的摇了摇头。 檀逍失笑,逗着她说:“那……不做妹妹只能做妻子了,你现在还小,只能由我养着你。” “可我从来都不做赔本的买卖,我即然决定在你身上付出心血,就应该得到回报。做我的妹妹还是妻子?” 南宫冰儿眸子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想逗她?有句话不是叫‘姜还是老的辣’吗? 她撑起瘦小的身子,凑近他俊美无双的脸庞,瞄准了他的嘴,然后重重的亲了下去,糊了他满嘴的口水。 “做檀逍的妻子。” 那一瞬间,她好笑的看着少年俊俏白皙的脸红得如天边的燃烧的晚霞。 正文 第10章 他也重生了 他猛然起身,不发一语的脱下披风,将南宫冰儿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随后跳下了马车。 她劣根性的快速爬到马车边,看到他跃上雪刃脸还一直红红的抿唇不语。 苍茫大漠中的少年,狂风掠过他还未束冠的青丝,美好得不真实。 她扒在车窗边,带着微笑目光随他远去。 “快看呐!前方就是蛮沙城!”不知是谁激动的喊了出来。 檀逍遥望着屹立在黄沙中的古老城都,轻叹:“亡灵地,不归城,千山暮雪望断魂。爱永离,恨也弃,魑魅魍魉徒悲戾。” “蛮沙城……”南宫冰儿低呐,荒蛮极地。顿时心中激起千丝万缕的情绪。 只怕想要入城没那么容易。 队伍在城下停住。城门之上,战麾在狂风之中烈烈作响。 “城下何人!?”守城门的士兵戾声询问。 一手下气势不凡的站了出来:“此乃神龙檀府少主,檀逍是也,还不速速出来迎接?!” “檀逍?打哪来的无名小辈,从来没听过!大伙儿有没有听过檀逍是个什么东西?!” 城门之上的士兵们大声嘲笑:“哈哈哈哈……我们这天王老子都管不了,檀逍算什么?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回去?已经不可能了!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了退路。 果然,如南宫冰儿所预料的这般,想要入蛮沙城,绝非易事!暗中也不自觉的替檀逍悬起了心。 此时,檀逍又会做出何种选择? 只见少年淡定自若的跳下白马,走上前做了个揖,谦谦有礼,道:“在下檀逍,求见慕容凌慕容大将军!” 他的举止倒是出乎所有的人意料之外,本想着激怒他,给这黄毛小子难堪,没想…… 南宫冰儿满意的笑了,这人能屈能伸,有勇有谋,若能天助,必将成就大业。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之后,这十三个属下失望的低下了头,主子已经丧失斗志了么?! 那守城门的大队长终是开了口:“慕容大将军此时此刻不在城内,你们还是走吧!” 檀逍不骄不躁娓娓道来:“从中原一路来到蛮沙城,我们的水粮已尽,回走必死无疑。请让我见慕容大将军一面,想必他定会另有安排。” “你说见就见?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再说,我们慕容大将军此刻根本不在城内!” 檀逍暗自叹了口气:“即然如此,那我们便在城门之外等慕容大将军归来。” 夜,很快便降临了,城内完全听不到任何动静。 他们在城外升起了两堆篝火,吃下了所剩无几的干粮与水。 突然一壮士将水袋往沙地上一摔,腾身而起:“少主,凭什么咱们要受这窝囊气?蛮沙城想造反吗?!我们杀进去就不信他们还真能杀了神龙檀府的少主!!” 南宫冰儿吃东西的动作猛然顿住,冷冽的眸子扫向那莽撞的壮士,沉声带着无形的压迫,说:“想造反的是你们吧?这是对主子说话的态度?” 十三个人猛然瞪大了眼睛讶然的盯着她,原来这小丫头并不是哑巴! 檀逍眸光微动,从沙地上站起身,对南宫冰儿说:“冰儿,陪我去那边走走。”  ;待走远,檀逍才顿住了步子,回头看向南宫冰儿。 少年才敢将愁思诉说:“若我连蛮沙城也进不了,该如何?” 南宫冰儿浅笑,上前牵过他的手,说:“十年之约作废,我们立下新的约定。” 檀逍失笑:“什么约定?” 南宫冰儿抬手指向不远处的蛮沙城,郑重的说:“我们一定要拿下蛮沙城,等我满九岁的生辰,你就把它送给我吧。” “你要一座死城,又有何意义?” “如果你在城内,那它就有意义。”她语气坚定,不容否决。 檀逍深吸了口气,那一瞬心跳骤然加快,血液都在沸腾:“好!我承诺,当冰儿九岁生辰之时,便拿下这座城池,送给你。” 他们在城门之外等了整整三天,直到那一天,城墙之上战鼓击鸣,远处浩荡的队伍疾马归来。 勇猛的军队后面跟着一百多头被驯化的沙漠之狼,对陌生来者睚眦相望。 城门打开,留守的将士纷纷迎了上去,用满满的崇拜之情唤着那人。 “慕容大将军回来啦!慕容大将军万岁!!” “慕容大将军万岁!!!” …… 南宫冰儿瞪大着双眸看着骑在战马上号发着将军令的那人,心脏狠狠收缩,疼痛难忍。 是他么?不是他? “疼!好疼!”她紧揪着檀逍的衣袖痛苦低呐。 “冰儿,你怎么了?哪儿疼了?”檀逍把过她细瘦的手腕,探了探脉搏,发现她心脉有些紊乱。 他赶紧抱起她,一掌贴于她背后输入些真气,护住了她的心脉。 南宫冰儿埋首在他的怀里,渐渐平息了下来,可她此刻浑身颤抖得厉害。 檀逍紧锁着眉头满是疑惑,但来不及询问,马啼声已近。 “什么人?”那人坐在雄伟的战马之上,居高临下一派王者风范,威风凛凛的问向檀逍。 檀逍八风不动,傲骨峥峥,回道:“神龙檀府,檀逍。” 年少英气的将军嗤笑:“神龙檀府?怎么突然记起蛮沙城来了?准备收复‘失地’?可,你们有那个本事吗?!” 话音刚落,众将士嚣张的吆喝起来,全然不把神龙檀府放在眼里。 檀逍暗自深吸了口气,怒火中烧,可他知道,自己得忍!! “我要见慕容凌,慕容大将军!” “你见谁都没用!”年少的将军跃下马背,飒然的撩开了下摆,双腿阔开成‘人’字。 “我看你们也没有退路,可免得大家说我不近人情,我便给你们一次入城的机会,只要神龙檀府的少主能从我胯下钻过去!” 这家伙,不管前世今生,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南宫冰儿收回心神,双手搂着檀逍的脖子,在他的耳畔低语:“提点对他们有利的事情,先引这人上勾。” 檀逍眸光微闪,嘴角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我檀逍虽不是什么权贵之人,但也不会受你这胯下之辱。” “那我只能作罢了,机会我给你了,是你不懂得珍惜!” 见他正欲跃上马背进城,檀逍突然沉声喝道:“我本是带着焱血王玉来投靠蛮沙城的慕容大将军,即然人家不稀罕,自有人稀罕!” “站住!”那人负手眼眸阴鸷的走到檀逍的跟前,问:“焱血王玉呢?”